《酿青梅》 第20章 酒醇人独醉(9) 他躬身顺着屋瓦接近漏顶的方位,没几下功夫就将瓦砾填好。 这下子姓莫的老泼皮不能再找借口叨叨不休,妄图又讹他们一笔钱中饱私囊了吧。 颇有成就感地直起身,他拍拍手上沾染的灰瓦粉尘正要返顺木梯而下。岂知,忽从山间拐来一阵不算小的飓风迎头罩面地就笼了下来,劲风竟将斜靠在屋檐边上的木梯逆着那股子被直接掀翻,啪地一声直挺挺歪倒下去。 “......!”他抻着头撑着双手趴在屋檐上,盯着早已平躺在院内的木梯一时无措。 目测这屋顶到院内地面的距离算下来也有两丈高低的距离。阿金此刻又不在,若是他硬生生逞能直接跳下去的话无疑等同自己作死,下去不瘸个腿也得摔断一两根脊梁骨不可。 这......好可好得很哪,郑工头明日的工钱他决定一分都不给! 他咬牙切齿地缩回身子,求助无门下幕天席地肆意躺卧在屋顶瓦砾上坐等“营救”。 高处好乘凉。此刻屋顶上席卷而过的阵阵山风穿梭身侧袭来,摒除晚夏的燥热感,待久了倒还真是比在院内更添了几分凉意。 昂首可见悬空一轮皓月,被暗蓝色的云时而遮蔽,行云流水的天幕仿若近在咫尺般的触手可及。 风中隐约带着山泉的凉意袭来,鼻息之间萦绕风中一股林木草叶香气。 不由回忆大郡宫中颓靡的那四年,他整日受余毒缠身病榻意识混沌。只在深夜每每透过宫墙之外映入眼底的月光皆是冰冷锥心,如同环伺在侧的遍布陷阱及诡谲阴谋那般寒彻入骨。 可同样是在四年前临别的分界点,他却还能跟着穆颜在月夜里偷溜出府捕捉莹虫,还并肩卧于后山植被上一同嗅着夜风掀起的草浪香气。 那时吴山的月光也是如同今夜那般明亮柔和。 他拿着草娄里的点点荧火虫光对她保证,定要带大郡宫里最好看的那盏宫灯送给她。 谁知四年间这一去一回仿若地狱轮回了一遭,溃败的是他不仅失了约还把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回来。 幸好,她义无反顾地等他。 幸好,她并没有弃他不顾。 在徐徐山风促眠之下,他不由昏沉地阖上眼。隐约好似已经许久不再因余毒而引起旧疾,便顺利将他带入脑海记忆里逐渐清晰的梦境。 梦境中他感觉自己正全身无力地倒在一间黑屋子里,只凭借屋内一丝昏弱灯光照亮自己模糊视线。 眼前不远处,是一碗燕窝汤撒在地板上,碗沿上还飘着一丝香甜的热气。 脖颈处是被人敲击的麻痹感,难以动弹。 视线挪到眼前,那是一盏破碎的琉璃花灯,碎裂的灯片在烛火中仍折射出五彩斑斓的彩色釉光,在昏暗的房中特别夺目,可见其巧夺天工的精致。 那是...... 他试图张了张嘴,发觉喉中刺痛灼烧着发不出任何声响。而从口中飘出一股异常香甜的香味。熟稔制香的他直觉那并不是燕窝汤汁的味道,更像是一种树浆掺着血的铁锈味。甜腻诡异的汁液却像是熔火,从口唇蔓延直至在渗透他五脏六腑里的同时如融化焚烧般的撕裂难受。 这时,一个人影出现在屋内阴暗处。他无意识地抬眼望向那站在暗处的人,只是逐渐混乱的意识让视线开始模糊分辨不出来人样貌。 只见那人在黑暗中弯下身朝他伸出一只修长的手,整个人仍隐匿在暗处,只看清那大拇指上正扣着一枚精致的白玉扳指。那手在颤抖地试探性轻触过他的脸颊以及人中时,玉扳指冰凉的触感令他昏沉的头脑寻回一丝神志。 “给他服过了吗?”同时,屋内响起另一道娇柔的女声,语气凌厉且阴冷地询问。 听到她的声音后,玉扳指主人的那只手立刻惊得有些缩了回去,无声地像是对她默认了。 “嗯,很好。” 听到女人满意的语气后,玉扳指的主人像是犹豫了一下,最后下定决心抻着一双颤抖的手朝他伸了过来。 “住手!先别碰他!他才刚被下过血杉之毒,这毒不死也去半条命且无药可解。你不要命啦?让这小崽子好好把毒渗至全身过半个时辰再命人抬出去扔了。这段时间我倒要看看他还能撑多久......”说话的女人尖酸刻薄,不带丝毫感情。 “你放心,这里是我作主,谁也找不到这儿。连累不到你的,即便皇上找了来,他也不能拿我如何......” “看你这个见了鬼的表情,怎么?你是后悔了吗?呵呵......可是这人不都还是你自己引来的?这毒不还是你亲自命人下的吗?你现在后悔晚了吧?你给我摆这副慈悲样子给谁看?” “哼!我还以为,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没想到你和龙椅上那个男人一样窝囊!才下个毒而已就心软了?今后还怎么成事?” 说罢,女人怒其不争上前扇了对方几记响亮的耳光,随即暗处传来隐忍的饮泣声。 “没用的东西!你看看你这个样子,有一点当主子的气魄吗?真是一个窝囊废!还不如地上一个乡野小子,我废了这么大劲儿,这些年帮你铺好路,把那些碍事的人全给解决了,你现在给我来这一出戏?还想和我讲什么仁义道德?手足之情?管鲍之交?哈哈......简直可笑至极。” “你可别忘了,他姓甚名谁?他又是谁家的人?他背后又是谁在撑着他?他就是你在大郡的绊脚石,是你今生最大的威胁。放眼他们整个萧家势力早已权倾朝野,你若不除掉他,你我便永无翻身之日......”女人的声音几近扭曲咆哮,咬牙切齿地语气带着深深恨意不容一丝辩驳。 他在地上撑着最后即将涣散的意识,双手使劲摸索。最后寻着一片琉璃宫灯的碎片用力握紧,尖锐的琉璃利刃刺入掌心,极度痛感令他找回意识。 他朝着前方试图挪动身子却无济于事,很快就毒发瘫软无力。 “穆颜......救我......”他握紧的掌心血如暖流涌出,拼劲气力哑着声音低唤。 “穆颜是谁?”女人靠近他,好奇的和身后的人互望一眼后随即谄笑道:“是你的心上人吗?可惜啊可惜,若想再见到她就看你的命硬不硬了......呵呵......不知道萧家那帮狐媚子看到你这样是什么表情?” “别怪我们......这都是你咎由自取的啊......” “怪就怪萧如甄她们,你那三个狐媚姐姐......还有你们整个萧家......当初你们就不该掺和进来挡我的好事......” “这是你为她们三个贱人应受的报应......” 喜欢酿青梅请大家收藏:()酿青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0章 酒醇人独醉(10) “不好啦!后宫起火啦!” “有刺客!护驾!护驾!” 耳畔传来一阵骚乱与叫喊。 他死死握紧的掌心中那块沁血的琉璃碎片折射出耀眼红光,直至再堕入一片黑暗旋涡。逐渐再从现实中醒来,由远渐进听到她清晰的声声呐喊。 “萧澍!”她慌张且焦急的叫喊声在道观院内震耳欲聋盘旋不断,在静谧的山脉间重复着回响。 他撑坐起来吁了一口气,抹去额间因梦魇而起的冷汗后,闻声探出身子不动声色朝屋檐下看去。 只见她在院内像只热锅上的蚂蚁打着转。甚至将手中活捉的一只野兔扔了,慌不择路地在院内屋内每个犄角旮旯探寻他的踪迹,还朝原本他纳凉的竹榻下匍匐探进去半个身子。 “萧澍,你去哪儿啦!快出来,别捉迷藏了。快出来,大晚上的你别吓我啊!” 谁家大聪明总是爱钻榻下找人来着的? 他翻个白眼正要出声喊住她。这时,阿金急匆匆地拐进来眼带哀怨地瞪着她站定院内。 “四小姐!我方才就说我不去了吧在院里陪着少爷就好,可你偏不让,非得撵着我一起抓野味。这下好了吧,公子人不见了,院内院外我全找遍了都没有看到他。你说这可怎么办吧?”阿金一脸沮丧,见她亦是两手空空地从榻底下龟爬出来,苦着脸地高声哀怨道。 “这黑灯瞎火,荒山野岭的。这山坳这么大地方,我家公子即不会武功身子骨也弱,大晚上的他一个人能去哪儿呢?”阿金不禁想起最有可能性发生的事,立马瞪大眼声音都变了调:“你说,该不会是山匪流寇的闯了进来,把公子给掳了去吧!” “这不能够吧?我们在后山离得也并不远。这又是莫问子的地盘,方才若有什么打斗他怎会听不到一点动静?”她极力以平静语调回应,掩饰内心逐渐放大的不安,不过语气也略显得萎靡无力了。 她心慌了,而且是手足无措的慌了。 “那若不是的话,公子人没了......那你让我怎么办?我回去怎么和老爷夫人交代啊?这事儿四小姐你撇不了干系!你得赔我家公子!”阿金也同样慌了神,六神无主地一心只管赖上她要人了。 “你......你急什么啊?萧澍他到底是被人拐走了还是被财狼虎豹的叼走了......总该有点见血拆骨的痕迹,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的嘛......我现在就出去找!”她看阿金已经哭丧脸,咬牙就要转身出门寻人。 “啊?”阿金两腿发软的已经站不住脚歪斜两步后垮脸:“四小姐这么说的意思,是我家公子已经凶多吉少了?那我是连公子的尸首也找不到了吗?” “呸呸呸,我打个比方,你这脑子就能不能先往好处想啊你......” “四小姐你不是亲口答应会一直护着我家公子的吗?可公子自从一回吴州之后就被你骚扰至今,他本就体虚还为了你起早贪黑的陪着你习武,还要不辞辛苦兼顾你研考的文章。而四小姐就知道撇下公子一个人和太子殿下逍遥快活......”阿金急的哭腔都出来了,像个守寡的妇人般扯住她喋喋不休的斥责一通。 “这是又扯哪去了呀?都什么跟什么啊......我哪有撇下萧澍不管,哪有和殿下逍遥快活?你别挡道我找人去。”她愤力挣脱阿金,提着灯就要朝深山里走。 他猫在屋顶实在听不下去,抓起屋瓦上的石子就朝院内扔下发出声响止住两人纠辩:“喂!你们两个!本公子还没死呢,你们就在这儿乱哭丧个什么劲儿?真是晦气死了!” 他的声音如同一道平地惊雷,将院内犹如无头苍蝇打转的两人都给炸开了锅。 “萧澍,你怎么在屋顶上!” “公子!您怎么在上面啊?” 她和阿金双双昂首望向屋顶,瞬间带着失而复得的喜悦异口同声。 他懒洋洋指了指躺在地上那把“罪魁祸首”的木梯:“白长眼睛了?没看见我没它下不来吗?” 这么一说,两人才恍悟原来小丑竟是自己。 “公子稍等啊,我这就上去接您下来......”阿金吸吸鼻子里的水汽连忙扶起地上的梯子,就感觉身旁一阵风扫过,抬眼就见穆颜领先他一步轻功翻身上了房顶,稳稳与自家小主并肩而坐在屋顶主梁:“四小姐,你可别生拉硬拽我家公子啊,等我把梯子架好你们再下来......” 阿金梯子还没架好房檐上,肩膀被身后神出鬼没的莫问子给摁住了:“上面有小颜儿在,你还担心他们两个下不来这点高度的房顶?我老头子岂不是都白教那御风决的运气之法门了?这下子怎么说你们萧家得赔点银两补偿我的精神损失才是啊!” “道长你什么时候回来的?”阿金无语,这糟老头算是掉钱眼子里了,张口闭口都先提一嘴钱才干休。 “你管我什么时候回来,我说你就别掺和他们小两口的事儿了。不想赔钱现在你给我打下手去,负责把这山鸡和兔子都给我扒皮取肉生火上烤架,我还等着吃肉下酒呢!”莫问子展示着手里扑腾的山鸡和野兔对阿金吩咐道。 “小两口?哪来的小两口......哎不是,道长您恐怕是误会了吧?我家公子和四小姐之间是清清白白的好朋友关系,并未私定终身呀!” “他们告诉你私定终身这事儿了吗?清不清白他们自己知道。给他们小年轻自个儿腻歪去,瞧他们现在像两只雀鸟似的倚在房顶多般配,就你一个大灯笼在旁边点着火膈应他们算怎么个事啊?真是没点眼力见,怪不得经常被你家主子罚面壁思过。”莫问子嘴上说着也没闲着,强行勒住阿金肩脖子撇掉他手里的梯子后,不容拒绝的把人拎到后院帮厨去了。 待院内清净下来,她在屋顶上与他并肩而坐,将他人确认是安然无恙后才算是完完全全放下心,不禁拍着胸口用力的松了一大口气:“你可吓死我了!” 喜欢酿青梅请大家收藏:()酿青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0章 酒醇人独醉(11) 不容分说,她直接气鼓鼓地捏着他一侧手臂,先是在确认他并没有受伤后,才板起脸摆出在校场上训斥他人的气势:“你怎么回事的啊?整人也不带这么玩的,不是让你乖乖待在院子里等我回来的吗?怎么像个山猴子一样窜屋顶上还下不来了?” 手里只差没攥着她校场那把桃木剑了,否则二话不说直接朝他屁股上就抡上去。 “我人又跑不了,你能轻点劲儿拽吗,弄疼我了。”他撇开她死死箍在臂膀上的爪子,好不容易才扒拉开:“以后能不能别那么大声吼我名字,隔着两座山头都能听得到你鬼吼鬼叫的声音,难听死了。” “你人都不见了我不喊能成吗?你窝在上面可全瞧着了也不早点吱个声!好意思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你闲的啊?没看阿金那着急上火的样子,我和他在下面杠起来那会儿,他要不是怕打不过我早就动手了!” “那就动手啊,别客气。反正你得那糟老头子传授运气之法,内功也已经在阿金之上,他如今更是打不过你了。我有你罩着要他何用?若非看在他给你当沙包抗揍还有点利用价值的份儿上......我还想发卖了他!省的天天碍我的事。” “那倒也是。”她大言不惭地承认,火气自然来得快也消的快。没几下又被他哄好了。 总之,只要他人现在好好的就在她眼皮子底下待着就行。 她这才有空闲环顾四周居高临下的开拓视角,一眼就能将月下山脉的夜景揽入眼底:“真能耐了啊你,想不到身娇肉贵的萧四公子这才半年时间就敢上房揭瓦了?胆儿倒还挺肥的。看来你这身子骨被我一番调教下来恢复的倍儿棒嘛!” “那当然了,我还在这儿睡了一觉还挺舒坦。全是托大当家的福,我真的觉得好多了!”他双臂往后半撑着身子,神情轻松,由衷地功归于她。 尤其是,当每次因余毒作祟,意识混沌到无法回忆的噩梦已能清晰在脑海显现,至少这就是一个难能好转的迹象。 “哈,是吧,就说你听了我的安排就定会好起来!只要循序渐进的多加习武强身,这不比药石无方要实在得多吗?再说了,你又不是从小就体弱多病的,我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我也会一直陪着你。” 她揣着小得意依旧豪气承诺,他则在回眸后难得开怀,呲着一口大白牙朝她会意而笑。 她一瞬间被他的笑容恍惚,也一个劲跟着他咧起嘴傻乐起来。 面对熟悉的笑容,仿若又回到四年前两个人之间无忧无虑的时光,可莫名又总觉得好似多了些什么她说不上来的感觉。或许是他越来越好看了,她突然无法直视他这般直勾勾的眼神。 适时迎面拂来的山风带来一股清凉缓释她内心焦躁。她不禁先主动移开他的视线别过头去,岔开话来:“你还别说......果然还得是屋顶上凉快啊......” 谁知,借着风他却皱着鼻子嗅到风中一丝酒气袭来,于是狐疑地试探凑近她身侧嗅了嗅,收起笑语调拉高:“你怎么一身酒味啊?你什么时候喝酒了?” 被当场抓包,她只得心虚地挠挠头:“嘿嘿,果然是开胭脂铺的,什么味道都瞒不过你的鼻子。其实就方才在后山抓兔子的时候,我和那糟老头子赌了一把看谁先抓到,最后想也知道是我腿脚使快用的御风决先赢了他,可你也知道那老头子全身上下搜不出一样值钱东西来,所以,我就先抢了他身上的酒葫芦灌了两口青梅酒先解解渴......”督见他耷拉脸,她马上比出两根指头怼到他眼前:“真的!就两小口而已。我回来发现你不见了以后,这不吓得酒都全醒了吗?” “哎呀......”她见他头顶正在酝酿着风云,直接上手抓住他手臂,推搡着摇晃并歪头挤出讨好的笑:“你想想啊,难得我不负你的期望把御风决学成了,顺带也稳了我那天生怪力,还默背好你给我准备交给夫子们的那篇研学文章。这一切的水到渠成都是托你这好哥们......哦不是,应该说你是我的军师和活菩萨鼎力相助,方能这般成事顺遂的......今夜不如就容我开心一下嘛......就别耍公子脾气了好不?” “我哪敢耍脾气啊,就不怕又被你痛扁一顿?”说罢他赌气地朝旁边挪了一个位置,离她一尺距离为止。只不过当眉眼余光在扫过她仍对自己依然盈盈带笑的甜美面容后,语气倒没有先前生硬:“合着是我这些时日逼着给大当家苦头吃了,你就非得贪这两口黄汤入肚才舒服,是不?” “哪有,那都是我心甘情愿的,你一直陪着我吃苦受累,还答应帮我酿青梅酒,我高兴都还来不及怎会怪你?只是好酒不怕多嘛,再说我在家也没少偷喝来着......” “你......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怎能如此......酗酒成性......成何体统啊你!” “你怎么又和我来老夫子那套臭规矩,什么酗酒成性,这叫小酌怡情好不。你放心,我酒量从小就随我爹爹好的很!喏,我还把那老头子的酒葫芦都给偷掳来了。你也有份,咱们先喝几口凉快凉快,待会儿我再带你下去吃肉。” 她边说着边掏出腰后的酒葫芦,对他晃荡里头沉甸甸的水声。 “我才不喝。”他捂嘴拒绝:“我可没有你这么多喜庆事可庆祝!” “怎么没有?那些喜庆事可都是你帮我解决的。何况你都能自个儿上房揭瓦,你我今日都值得庆祝一下。这葫芦里你给他带的那一坛子冰镇青梅酒,可解暑了,这薅羊毛的机会怎能错过呢!” 一开心,她又忍不住兴致勃勃打开酒葫芦又闷了两口。 “我记得说过让你别贪杯的,看来你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他面上嗤之以鼻的一贯嫌弃,却看她像只偷腥的猫般兴奋啄酒也没阻止的意思。更没有抗拒她又在朝自己挪近后,将一只手臂横搭在他肩头再度拉近两人距离。 “我只偷偷告诉你一人,还有一件值得开心庆祝的事。待过了六月研学,我爹爹说有一批货要送到临镇,路程并不远。他允我带着阿袁那帮弟兄们独自出发,这算是我第一次押镖出师,如此来回一趟我便能初步稳固威武大当家的地位。怎么样?我这回算是出人头地,真厉害了吧?” 她谈吐中带着淡淡的青梅酒香,一阵阵扑在他鼻息之间。 喜欢酿青梅请大家收藏:()酿青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0章 酒醇人独醉(12) “原来这才是重点啊!”他皮笑肉不笑撇过头去,佯装不在意被她酒气熏染而心生悸动,哼道:“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押一趟镖而已吗,这就算出人头地了?” “那可不!”她煞有其事地郑重回应:“怎么说这也是我第一次正式领队走镖,还在阿袁那帮猴崽子面前长了脸立了形象,可不得喝点酒先壮壮气势吗?” “你又不是今夜就出发,大当家这酒喝的恐怕是早了点吧!” “俗话说酒壮怂人胆嘛,我可把这心里话只告诉你一人。毕竟我第一次走镖,其实吧说不紧张那都是假的,别看我平日总信誓旦旦要接下威武镖局的大当家,但我心里也没底。你也是知道的,我从小就想接过镖局发扬光大,我不想因我的任何疏忽,途中出了什么岔子而丢了爹娘脸面......”她对他透露着自己真实的忧心。 “再说了,我知道爹娘总是想让哥哥们远离朝堂是非平安度日,但是哥哥们还是毅然为了大郡百姓还有圣上和贵妃娘娘们鞠躬尽瘁。我当然也得为了他们早早独当一面撑起威武镖局,你说是吧?” “你记得路上别和在学堂那般打瞌睡就行,若误了走镖时辰可就真的丢大脸了!”他并没正面回应她一番剖心真言,而是深深再扫了她一眼后,语调变得温吞:“早去早回,你不在那几天穆叔那边我会派人多照应着点的......” “嘿,真不愧是我的好哥们,就是这么靠谱!你放心,这趟路途并没多远用不了三天时间便能回程。而且信义镖局他们正好也有一批货同我一条道上的,路上我和他们还能一块儿作伴相互有个照应。” “你说刘义也与你同一路?”他皱眉,一把推开她搭在肩上的手臂。变脸道:“大郡商会里你们是对家,我说过他家账目不怎么干净,日后你少和他一起鬼混,保不齐那个怂货会反咬一口陷害于你。” “那倒不至于,你想太多了吧。我一人就能轻松将他给撂下,他不能拿我如何的。”她朝他端了端自己“结实”的臂膀。 “走镖的向来独往独行,哪有结伴相随的道理。你当是去游山玩水这么儿戏的事?” “我哪有当成儿戏了呀?这件事儿我也都只告诉你一个人知道,我的心思你又不是不明白。我和刘义不过就是正好撞上一个时辰出发,也就在吴山官道上同行一段路程罢了。那这官道是吴州县衙开凿的,我总不能撇开官道另辟蹊径而行吧?你别担心,我向你保证沿途一定会打起十二分精神,竭尽全力护好镖的。” “我想说的是这个吗?” “那你想说的是什么?” 那一瞬他被她给问住了,止住话且目光闪烁了一下。 “我是好心提醒你......刘义此人好高骛远,品行不端且是好拈花惹草的二流子。吴州但凡好人家的姑娘们都拒了他家几门亲事了,之前在学堂上他只顾着殷勤殿下还有别府的姑娘们,也没见得帮过你一回半次......”他嗤之以鼻地数落着:“你半年前不是与他为了丁袁挑事,如今还与他并肩同路......你也真够心大的。” “哦,你说的就是这个啊?你竟然连他馋哪家姑娘也都知道。刘义那为人我也明白本就不着调得很。不过就他那脑子倒不至于能玩什么阴招,加上我这一身力气还有御风决在身还怕弄不住他那只小蚂蚱?你就别瞎担心那些了,咱们镖局向来行的正坐得直,在道上还是有点气势在吃不了闷亏的。再说我不过是恰巧与他们同路一段,和刘义的交情也还没到你我还有殿下之间能够交心那份上!” “谁让你把刘义扯到我们和殿下的关系里去,就他也配?我是让你离那个色胚远点儿,你是喝醉了脑子进水还是真听不明白人话,醉成这样待会儿还怎么带我从这儿下去啊!”他气不打一处来。 “我包你四公子能稳稳落地行不?趁着今个儿高兴事儿多,别提那些个无关紧要的事儿,这点小酒才哪到哪呀?来,你也一起喝点!”然后别给本小姐再蛐蛐那些个听不明白的话。 她不耐烦地再揽住他肩脖固定住,趁他还在发懵的间隙把葫芦就怼着他嘴巴给直接灌了进去。 “你干嘛......唔......咳咳咳......”没有预警的,接连好几口冰凉的酒水就冲入咽喉,他被迫喝了几口就顶不住酒气反冲上脑而因此剧烈呛咳起来。 “你怎么跟个大姑娘似的,才下去两口酒就瘫成这样......”她松开他,习以为常地摁住他人拍顺背部。 “颜大虎!你......我......我好歹还是个久病未愈的人哎,你竟敢就这么......灌我酒,你不怕我旧疾再复发,到时候我全都怪你头上......”一股酒气在咽喉中蔓延至肺腑,沁凉的酒水逐渐被躯体温热后,他感到胸腔有陌生的灼热感在炙烧。 “都说了今日难得开心一回就该吃吃,该喝喝。你不是承认自己身子骨已经好多了么,才喝这两口小酒又不会把你怎么样,慌什么啊?若旧疾再犯,有我在你还信不过我的手艺吗?”还能这么大声骂人,看来并没怎么样。 “信你才有鬼!本公子懒得和你这酒鬼再耗在这儿,我要下去!”他愤愤抹了一把还淌在嘴角边的酒渍,防止她再动手硬来一次的可能,蹭的就站起身摇晃地踩着屋瓦踱到边缘,朝院内大喊:“阿金!你死哪儿去了!快给我架梯子来!” 话音才落,可迎来的并不是阿金。而是她三步并两步在身后搂住自己的腰,带着他提脚一跃,两人悬空中飞跃而下并稳稳落地。 他只能下意识回揽住她的肩膀,当下坠时逆着风在贴近她肩窝处嗅到那股青梅酒香,与自己的呼出的酒气混淆在一起,早已分不清是属于谁的。 他屏住呼吸,但克制不住忽视她就近在咫尺的侧颜,在月下那张微醺泛红的可爱脸颊,就像一颗粉嫩多汁的水蜜桃...... 喜欢酿青梅请大家收藏:()酿青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0章 酒醇人独醉(13) 之前被她强行灌入的那几口青梅酒好似正在体内疯狂起着什么催促作用,他整个人口干舌燥的,唇间吞吐而出的全是青梅酒的灼气,脑子还发晕愰神。却在忽然对上她朝自己回眸一瞬明媚笑起时,脸颊上凹下的两道浅浅梨涡,竟冲动到想对着这副可爱诱人的脸蛋给一口啃下去。 她愣是没心没肺搀着他一同落地站稳后,朝院内抻着脖子使劲吸了一口气。表情甚是满意地点头嗯了一声:“时间刚刚好,我已经闻到满院子飘着的烤肉香了。你等着,我去看看那糟老头子和阿金忙活好了没!” 交代后,她松开他随即要走,忽而被他反手扯住手腕:“怎么了?”她总算才留意到他胸腔起伏很大,还莫名其妙的舔了舔下唇欲言又止的异样。一番思前想后,立刻恍悟过来一拍大腿:“我知道了!你一定也饿急眼了是吧?先别着急,我马上给你把最嫩的肉都抢了来,省得让那抠搜老头先钻了空子,不过这回你可得在这儿等着我,不许再乱跑了听到没!” 她用力按了按他的双肩以示告诫,借着月光兴冲冲朝院外升起的一缕炊烟小跑而去。 请问他想吃的是肉吗? 他怔了怔唯有听话的原地站定,目光追随她的身影转瞬消失院外。 伸手按住波澜起伏胸口吁了一口气,他才刚将紧绷的神经舒缓过来。从身后却又悄无声息冒出莫问子一句轻飘飘的探问:“你俩方才在房顶上都聊了些什么呀?一分开就这么依依不舍的?” 他一激灵,回神寻到莫问子正屋檐下的廊柱后探出半个身子来,悠哉摇着手中芭蕉扇。端着一碗酒龇牙咧嘴嘬着,明显已稍有三分醉意的眼中泛着八卦精光,正意兴阑珊地盯着自己。 “要你管!你又是从哪冒出来的?人本来就长得磕碜,大晚上的还跟鬼一样吓人。” “年纪轻轻的火气这么大干嘛呀?我只不过让你的人烤肉去了,我一直就在屋檐下歇脚乘凉。是你们两个小年轻旁若无人,难舍难分罢了。” “你竟敢使唤我的人去干活,自己好意思偷听这么久的墙角?” “那不然呢?就你那阿金最笨手笨脚了,没点眼力见就算了一晚上还愣是什么也没逮到。我们三个早就说好一人负责抓一只,现在可好平白无故他害我少了一盘肉吃,不使唤他使唤谁去?若想以我云顶大师的江湖名望,给你们这些个小辈们下厨倒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少说也得上千两银票子才能请动我本尊吧!” 毫无意外听到莫问子摆谱借机又提一嘴子钱,他极不耐烦地抽出那张莫问子画押过的字据,塞到对方手里:“我又不是开善堂的,从不请道士做饭。你既履约教穆颜运气之法,我也修缮了你的老巢,如今这个字据便已作废,你我就此两清。明日我让郑工头来结算全部工钱,你吩咐他们后续再把房顶以及各处都给我查验妥当,若有懈怠一分钱都别想从我这儿要走。从明日开始我和穆颜要准备研考一事就不过来了。道观你自己看着办,爱住不住都随你便。”说完,他斜一眼靠在廊柱上若无其事灌完碗里余酒的莫问子,顿了顿后还是补上一句:“郑允如今不在大郡,你若真有难处的话......让郑工头到萧府找我便是。” “怎么,心软了?你真想花钱养我这糟老头子啊?”莫问子拎着空酒碗,嬉皮笑脸的收下字据:“这段时日以来,你我还有小颜儿之间也算是结下一段机缘,你心有不舍也是人之常情嘛!不过这老巢修了我也不想待,郑允交代的事儿我既然已办妥,咱们确实也该好聚好散。你的心意我领了,但明日我打算也要离开吴州去往他处。” “谁稀罕养你!”他立刻反口,嗤之以鼻地:“怎么?你又要去别的地方做乞丐去了?当要饭的就这么舒服?还是说郑允在丐帮给你安排好位置了?是管钱还是管饭?这里有道观住着香火供着也不乐意,你说你这老头子是不是天生贱骨头?” “呔,我说你小子人长得这么标志怎么就这张嘴总这么欠呢?好歹你爹他们见了我都还尊称一句道长,你允哥身为武林盟主还是我关门弟子,哪有你这样没大没小就嘴你爷爷辈的?”莫问子扁起嘴一顿怨怼输出后,从怀中掏出一只小锦盒使劲塞到他手里:“不过说归说,看在你小子帮我修缮道观结了这份善缘,这个就当是老道我给你的还缘之礼了。” “这是什么?”他好奇接过来打开一看,盯着里头用柳叶裹着一颗黑乎乎的丹药,漫不经心地挑了挑眉讥讽一句:“你想毒死我?” “你小子净想些什么糟糠事呢?没事我毒死你干嘛呀?实话告诉你,这是我在吕家医仙那儿弄来的止息丸,能够暂时令伤重濒死之人凝血止息,重塑经脉的灵丹妙药,世间可难寻第二颗了。” 不痛不痒的哦了一声,他低头嗅嗅丹药上刺鼻的古怪药味。嫌弃的合上盖子:“你给我这玩意儿干嘛?我又不会武功也用不上它。”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我全身上下就得这颗丹药值一两个钱了,你不收可就没机会从我身上捞不到什么好处了。”莫问子摇着芭蕉扇拒收:“大不了你等郑允回来,再把这丹药转卖给他届时又能坑一笔岂不妙哉?” “郑允知道你连他这个亲徒弟都想坑吗?” 见他将丹药收好后,莫问子则选择笑而不答,踱到院内凉榻坐下重新斟起酒来。直到将一碗冰甜解渴的青梅酒囵吞下肚,他昂首凝望悬挂夜空的一轮净月,捋了捋花白胡须沉声道来:“有聚有散,道观香火重续乃因果结缘之伊始。自老道第一次踏入你们萧家那一步开始,便料到终有一日你我有此一聚。我终是明白郑允究竟为何一直以你为首言听计从,也悟得我来此之机缘和意图......” “你有何意图?不就是图我的钱吗?”这老头子突然又想卖什么关子,神神叨叨的怕不是变相圈钱呢吧? “图钱又怎么了?我莫问子宁俗不假!想要钱就当面直说从未遮掩旁人,论他人贬我满腹贪欲又何妨。我就是做不到人前伪善,故作两袖清风实则揽尽金银于袖袍之下,号令门下子弟横行江湖,助纣为虐的奸佞之人!只是我终愧为人师,唯有断绝所有世俗尘缘远离喧嚣方能做回真性情人。”莫问子突然瞪大双目,挥洒手里的酒盅振臂高声阔论起来:“至今盛世之下,大郡社稷仍被覃陆两派势力遮蔽,暗中引起祸端妄图争权夺利。社稷报喜不报忧惹得民不聊生,北陌流寇则借机四起混入京都潜伏为其作伥。奸佞势力一日不除,恐又国力不稳,我又如何在这般世间逍遥快活?不如只当疯一日醉一日也罢。”嚷嚷完,还意犹未尽的把沾到手腕的酒渍给舔个干净。 “你声音大你说的都对,行了吧......”他面色微微一僵支棱起来,被莫问子口中那一番看透大郡现下窘迫局势的话给撼住。 “道长,不如明早我命阿金再送一壶青梅酒上来给你路上喝好了。”他主动打破突然静谧下来的气氛,在心中不免揣摩他的话究竟发自肺腑还是酒后悲愤直言。 莫问子面带轻松,像是卸下了包袱重任一般盯着他又再一语双关:“小澍子,郑家在大郡已如日中天。得圣上英明贤武,贵妃娘娘们贤能淑德,大郡定能在他们引领下日继百年盛世。只不过明月之下终有暗瑕,无可避免有朝一日有人因妒遮光,暗箭难防。你只要记住握好手中机缘,一切都会迎刃而解......” “不然我把丹药还给你好了,你别抽风了行不?” “哈哈哈......老道有来有往,方得人间逍遥,莫问来去所为,唯有心如赤子......你就当我是抽风了吧!” “我听不懂你在说些什么,我看你这酒鬼醉的还真不轻,都开始胡言乱语了。” “难道你没醉吗?我看你不止醉了,你还馋那大傻丫头来着。” “给我闭嘴!不关你的事。” 他怀疑这糟老头子究竟是真醉还是装的? 只是无端被说中心事,刚平复下来的那股酒气又迅速冲上头脑。他咬牙切齿地呵斥后朝院外大步离开,意图远避莫问子那双看透一切的目光,反倒引得身后对方更肆无忌惮地放声大笑。 恰好在院门外,他迎面遇上正抱着烤肉折返的穆颜。 “你在里面和那老头子聊些什么呢,惹他笑这么大声?我和阿金在院外都听得清清楚楚的......他欺负你啦?”她眨巴着大眼睛见他不答,纳闷地歪头浏览他略微慌乱的神情,不假思索将手中用蕉叶包裹的肉献宝地怼到他面前,并凑近他压低声量道:“你看,我都是挑最嫩最香的部分给你带回来。管他是不是惹你了,待会让糟老头子吃瘪啃骨头去,看他还笑得这么得意不。” 喜欢酿青梅请大家收藏:()酿青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0章 酒醇人独醉(14) 正被莫问子看穿后又撞上正主,一时之间导致他心如乱麻。 他根本无心在意眼下呈上来的四溢肉香和她喋喋不休的话语,满眼塞的全是她一味只偏向自己那副甜美的笑颜。 随着院内莫问子豪放的笑声逐渐停止,她见他只顾着发怔,忙把手里早就相好的那只肥美鸡腿裹起半片蕉叶先塞他手里稳住。之后才放心往院内环视,这才发现莫问子已瘫倒在凉榻上打起呼噜来了。 “这老酒鬼刚才背着我喝了不少嘛,该不会把这院里剩下的那半缸子青梅酒都给灌进肚子里了吧!也不给咱们三留点儿,真是贪得无厌!”她啧啧抱怨着,扭头瞅他不答话默不作声开始啃起手中鸡腿,便也拎起另一只鸡腿与他并肩啃起。间隙还不忘拍拍腰间葫芦里还剩下的半壶酒水对他道:“无妨,待会儿我这儿小半壶还够咱俩喝上一小会儿的。” “你还敢喝!”他抬起头瞪她,愤愤把还没啃完的鸡腿又塞回她手里:“不好吃,我不吃了!” “这不挺好吃的吗!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你这又闹什么公子脾气?变脸比翻书都快,难得说好今晚又有肉又有酒庆祝一番,都跟你说了我酒量很好这点量喝不倒,你不用担心我的......”她嘟囔着三下五除二就轻松啃完自己那只鸡腿,很是顺手就拿起他吃剩的那只继续啃完。 “谁答应你庆祝,谁担心你来着......”他直勾勾盯着她毫不嫌弃将他吃剩的鸡腿塞进小嘴里,像只猫咪津津有味地咀嚼着。无措止住话,不自在地舔了舔略干涩的唇角:“我......是说我......” “那你早说嘛,这回又哪儿不舒服来着?来,给我看看!”她了然意会,给他一个“真是矫情”的表情后就要朝他上手。 “我没病,看什么看啊!都怪你刚才灌我酒,我现在头晕不舒服,我要回府歇着了!”他厉声拒绝并别开她的手,掩饰自己此刻明显的扭捏和做作。 “现在就走?阿金还有一只兔肉就快烤好了......我们走了若糟老头子醒了吃什么呀?”至少这段时日相处下来,莫问子再怎么潦草不靠谱也算上是她半个师父,她不至于连吃带拿还拍拍屁股就这样丢下人就走吧。 “我现在就要走!谁管他吃没吃。”他笃定朝院外大步踱去,头也不回:“反正糟老头子明日也要离开吴州,本公子乏了,可没那闲工夫呆在这儿为这老酒鬼践行!” 他这话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脚步也未曾停留。她赶紧左顾右盼自个儿身上也没有准备什么可值得馈赠莫问子的信物,情急之下只能把薅来的半壶青梅酒和烤好的肉都包好又怼回莫问子怀里,毫不迟疑小跑跟上萧澍往院门外去。 道观院墙外,阿金猫在炊烟里看到小主们一前一后踏出了院门。起身就着还未熄灭的柴火一手拎着大串喷香的炙烤兔肉,一手掌着灯笼,灰土着一张大花脸笑迎上来:“公子可是等急了吧,赶紧趁热尝尝我烤好的兔肉......” “我不要吃,我要回府!” “可咱们不是说好吃完野味再下山的吗?为何突然急着走,公子真不打算尝尝?这肉老鲜嫩了......” “我说了不吃就不吃,还有谁答应你吃完才下山的?你若不愿意走把灯给我本公子自己下山,你呆在道观里伺候老酒鬼吧!” 说罢他扯过阿金手里的灯笼,径直朝暗处静待的马匹走去。 阿金委屈巴巴地抹了一把脸上的烟熏和汗渍,小心翼翼朝她近身询问:“四小姐,您俩这是又闹哪一出啊?我家公子怎么像吃了几斤火药一样?见了我二话不说就点火......四小姐莫不是抢公子的鸡腿吃了?” “那倒没有。”她实诚摇头,注意力只专注在阿金手里那冒着香气的肉串上,不禁凑上脸猛吸一鼻子那上头的肉香。 “那是我家公子抢四小姐的鸡腿吃了?”阿金挤眉弄眼继续猜忌。 “你说这有可能吗?”她想也不想。 “倒也是,公子徒手也抢不过四小姐。”阿金趁自家小主背对走远,再大胆蛐蛐:“莫非是公子旧疾犯了,性情不定所致?” “你看你家主子像犯病的样子吗?方才我要给他瞅瞅他都不让碰,喊的比谁都大声。”她动手撕下一片近在眼前的兔肉塞进嘴里,直接大叹一声过瘾。 看她吃的这般起劲,饿了一晚的阿金也忍不住掰了一块塞嘴里:“我家公子鲜少明面儿上发这么大火气,定是与四小姐脱不了干系......”只不过待会儿少不了我来承受那些无端之殃了。 她也明白阿金经常被萧澍莫名其妙惩罚面壁的苦楚,主动扯下一大块鲜嫩多汁的烤兔肉塞阿金嘴里,将他当成阿袁那帮弟兄们一般相待。宽慰般拍了拍他肩:“看在你这些时日以来当本小姐人肉沙包的辛苦份儿上,反正糟老头醉过去也吃不上,这串兔肉就赏你吃好了!” “真的?那便谢过四小姐了。”阿金憨憨笑着,开始尽情大快朵颐手中的肥美肉串。 “你们两个在那儿嘀嘀咕咕磨蹭些什么?还不赶紧给我过来!”居然当着他的面,两个人原地愉快的聊天还相互投喂了。 当他是空气吗? 两人听到萧澍的怒斥声,连忙止住话举步来到马前。 她抬头就着微弱灯光,看他端坐在马上正俯视自己。那双漂亮眉眼唯独明显带着一股阴霾不悦,静默中居然有种凌厉的气势,让她没来由地泛起一阵心虚:“那个,咱们......就这样丢下糟老头子下山了?本以为今夜大家能好聚好散的。” “明日一早,我自会吩咐郑工头带些老酒鬼路上所需之物随他下山,你放心好了,没亏待他的。”他淡然陈述着既定的安排,看她这才放心地黔首哦了一声,便将手中缰绳一甩哼道:“那你傻站着做什么?还不上马?” 喜欢酿青梅请大家收藏:()酿青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0章 酒醇人独醉(15) 若遇平日里,她早就二话不说利落地翻身上马了,可偏偏这会儿心底愣是越想越不得劲儿。 她穆颜可是吴州城威武镖局响当当的未来大当家呀,手底下还号令着几十个弟兄,可现在就像是个憋屈的小媳妇儿那般,被马上那绣花枕头板着脸两言三句训得心里直犯怂呢? 她抿抿嘴,心想对他解释自己本就把阿金当自家弟兄了,相互喂食倒也见怪不怪的,为何就是没来由的被他盯得虚头巴脑的蹦不出半句话来。 “这个......我觉得吧,这夜里山路昏暗颠簸。方才你又喝了些酒,这次换阿金与你共乘稳妥一些,我嘛手脚粗鲁惯了的只怕稍微弄疼你又惹不痛快......”她试图强行挽尊,逐叉腰摆起大当家的威武气势径自安排着。刚要把阿金给揪过来圆下场,下一刻却被他迅速的俯身一把给扯住了后衣领子。 “哎!你突然拽我脖领子干嘛!”好在现在就他们仨,否则被阿袁和弟兄们瞧见她这怂样大当家形象尽失。 “你倒还有脸提酒这档子事儿啊?刚是谁在屋顶问也不问就强灌我饮酒来着的?这会儿倒想撇清干系了?想得美!你干的事就得自己负责到底,少整那些个循规蹈矩的借口来搪塞我,赶紧给本公子上马。现在!立刻!”他不知哪来的吃奶力气,死死拽着她的后衣领子不肯撒手,一句句扣在她头顶上的语调强硬得不容任何人反驳的余地。 若不是再三确认是萧澍本人没错,她都有些怀疑强灌的那几口青梅酒是不是给他喝得内力大增了。 “什么,什么?我耳朵可没听错吧?”阿金旁听一耳朵,差点没被顺在喉咙里的那一口肉给噎住岔过气去。赶紧急刹住嚼肉的嘴,抻着脖子咽下后朝她瞪眼再度确认道:“四小姐你让我家公子喝酒了?” “我是让他喝酒了,那又如何啊?不过也就几口解解渴的青梅酒罢了,又醉不死人的!本小姐都能当水喝它个几盅的,萧澍他一个男的喝点酒能怎样?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她虽被拽着衣领子无奈只得认着怂,但嘴上可没想过吃一点亏。 “呵呵呵......那敢情好......这回四小姐还真该自个儿对我家公子负责到底了......”谁知,阿金意外干笑两声后,便对她摆起一副“完犊子了”的垮脸表情,好像已经预知未来某种了不得的危险可能性。 随后更默不作声抬手对她抱拳作揖,像是提前告诫她自求多福。头一回阿金没有衷心侍主地让自家小主与自己同乘,而是落荒而逃般地拎着肉串跨上院内另一匹马,拎着灯笼头也不回率先冲在前面引路去了。 “负什么责......喂!阿金你刚才什么意思啊?你真撇下你家主子不管啦!”她纳闷又疑惑地对着阿金活像是弃主似的方向踮脚嚷嚷着。 阿金这个吃里扒外的狗奴才!可白瞎她好心赏他那一大串肥美的兔肉了。 四周静谧下来,她心中顿然升起一种自己挖坑给自己的不安感。随即使劲掰开锁在衣领子上的手后,扭头瞥一眼马上背着月光的人影,赌气小声的哼哼道:“有什么了不起,我负责就我负责!” 笑话!她之前就徒手打死过棕熊呢,倒还怕起这个细皮嫩肉的绣花枕头? “那你还愣着干嘛?本公子真的乏了,若再不回府歇着染上风寒的话,你可担待不起。”背着月光她看不清他面上表情,只就迎头甩下的缰绳稳落在她手心里。 这人屁话张嘴就来的么?快六月的天,哪个怨种能染上风寒? 她埋头咕哝两句不怎中听的话,也不墨迹的迅速跨跃上马坐稳他身前,使劲一扯缰绳使马儿扬蹄朝前奔走,紧跟上前方阿金那盏渐行渐远的微弱光源。 下山的路途对他们主仆三人来说早已轻车熟路,不稍多时,很快就来到山腰下,途径身侧一片空旷的稻香田梗间。 入夜深更的山涧林道早已褪去地表的燥热,爽朗山风穿梭渗透衣衫带来驱逐热浪的凉意。 三人两马一路沉默前行着。 最前端的阿金只顾没心没肺地掌灯引路,唯一发出声响的是他唇齿撕扯肉块以及大快朵颐的咀嚼声。 而为了顾及萧澍在途中不多受崎岖山路的颠簸,她和阿金都墨守成规控制着马匹的脚程,使其保持匀速而行。只不过相较于往日三人之间的说笑逗趣,今夜的气氛意外的沉默。 沉默到,她能清晰地察觉他时不时吞吐在自己脖颈上那股均衡温热的气息,带着再熟悉不过青梅酒香的清甜。 她忽然感觉背脊莫名发麻,那种抓狂的酥麻感再度从脚底板一直蔓延到头顶的每一个毛孔里。 果然,他因马背一个颠簸后惯性贴靠上来,环在她腰际的手臂不由自主收紧了些,使得她背脊和他温热胸口紧密贴合在一起,她瞬间猫着腰整个人被他窝进怀里,她冷不丁倒吸一口气,睁圆眼珠子,像是浑身经脉被针扎到般,不自觉全身瞬间僵硬地板起身子直挺挺坐直。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嗯哼,那......那个......萧澍,其实吧,今夜我真的很想和姓莫的那糟老头子好好畅饮致谢一番的。我爹爹说过按江湖道义,糟老头子他毕竟教会了我如何运气提升御风决的心法,还抑制天生自带的那股子蛮力,化戾气为玉帛。以我这辈份儿喊他一声师父真不亏待他的......”她转移话题打破之前的微妙窘迫的气氛。 “你也知道,从小我就没奢望过自己打从娘胎带来的这身蛮力,有朝一日竟能助我学成一门武功。街坊邻里的都说我是女怪物,母老虎,别人家也都不理我,还怕我。也只有你不嫌弃从小和我在一起,当我的好朋友,好哥们......托你的福,你帮我搞定了殿下要求的研学文章,又教会我御风决,还委托高人巧妙化解我这身力气,每一次都是你在为我两肋插刀。你放心好了,我穆颜是个讲义气的人,只要你一句话,今后我定会为你扑汤蹈火......”佛脚算是抱完了,武功也算学到手了,这眼前的金主还是得夸一夸的。 “吵死了!给我闭嘴!再多说一句信不信我叫莫老头子下山废了你的御风决!” 他没好气地打断她的慷慨肺腑之言,怼着她耳廓烦躁地警告着,说完则状似无力的整个人都耷拉在她背上。 片刻后,肩侧竟飘来他异常地柔声细语的一声低唤:“穆颜,我好渴......” 喜欢酿青梅请大家收藏:()酿青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0章 酒醇人独醉(16) “我说你这张嘴能说话不这么欠吗......好赖话一句都听不得,要不是看在你教我武功的份儿上......我早就......你了!”她咬咬后槽牙愤愤晃了两下肩侧,侧耳仔细聆听发觉他语调状似飘忽虚弱的咕哝,又将酝酿在嗓子眼一团火气给浇灭:“咱们方才路过的那田埂边上就有棵野山桃树熟透了,来往道观走了这么些日子,就它这棵歪脖子树结的果子最大最熟。我去摘些来,包比上回咱们和殿下一块儿吃的那些个还要甜!” 既然她亲口承诺对他负责,自然就得好生供着这尊身娇肉贵的活菩萨。 “桃子......?”附在肩上的他抬起头,语气疑惑地重复叙述。接着,再次眼明手快扯住她欲将施展轻功,腾身跃起的动作,只将上半身照旧匍匐,倒在她脊背上毫无兴致地摇晃头拒绝。沉默半晌后用恍惚困顿的声音囵吞道:“这里......不就有吗......” “那你的意思是也看见我说的那棵桃树了?其实咱们刚路过没多久的......”借着月光,她在马上努力扩宽视野,前后左右敏锐查找口中那棵桃树的方向,并自顾言语:“不如咱叫上阿金一块儿去摘好了,人多好办事嘛......” 四周荒芜空旷的田野里静谧如常,除了他们胯下马蹄声速,便是田埂间的麦苗被山风掠过的阵阵摩挲声,除此之外根本寻不见半棵树丫的影子。 她正操控着缰绳,匀衡马儿的速度努力找着,他不带任何回应,尤在她耳边吐出一句类似暗哑压抑的怪异声调后,冷不防支起身子由后方伸出双手捧过她的侧脸对着自己。 “你干嘛?”他瘦削的影子正背着月光笼罩着自己,她看不清他藏在暗处的表情,一时之间对他的莫名举动不明所以:“你发现桃树了吗?在哪儿?” 可就在她懵懂地眨巴这一双明亮如月的眼珠子,满脸充盈着无知表情与他对视半刻之余,他竟毫不迟疑地俯身埋下头来,怼准她那张在幼嫩光滑的脸颊,张嘴直接一口结结实实的啃咬下去。 “啊啊啊啊......你咬我脸干嘛啊......”在他面前她丝毫没有一丁点防备的意识,除了惊骇之余忍不住生疼,条件反射地斯哈了一声。瞬间感到自己的那半张右脸被他咬得麻了知觉,一激灵才察觉到他刚才的举动究竟为何。 天老爷,敢情他这是把她当桃子给生啃了吧! “萧澍!快住嘴!你犯什么病啊你......疼死我啦......”他突如其来这一上嘴的操作给她都整不会了,只能乱了阵脚歪扯着声音拼尽全力大声吆喝着。 完犊子了,真完犊子了,活菩萨咬人了! 御风诀里也没这阴招吧? 她人都被咬懵了胡思乱想,毫无应对措施。靠着本能反应撇过头去挣扎,徒手按着他咬扣在自己脸颊的下颚,但又怕自己的力道把他脖子给强行掰错位,唯有秉承仅剩的理智压着劲儿揉捏又全身由后推搡着他。 她呲牙咧嘴的狼狈不堪,拧着脸反手捏掐住他的脸,他则将全身的重量都垫压她,两人胯下的马儿则行差踏错乱了方向摇摆颠簸,使得他们身子一歪即刻失去平衡,双双俯面从马上冲摔了下来。 这一摔终于迫使他松了嘴里的咬合,她则形似乌龟王八的模样结结实实给他当了回人肉垫子。 “萧澍!你......你这几月是背着我偷吃了什么十全大补药吗?像个秤砣一样重......”两人叠加落地,她面朝黄土怨声载道地,十分吃力地艰难翻转。 他闷哼一声后,忽而从她身上翻爬起来就着田埂边不停干呕。 “萧澍你......你这是什么意思啊!咬人的是你,侮辱人的是你,我的脸就这么遭你......反胃吗......”她怔怔看着他这一番应激反应,扁嘴捂着还鼓痛鼓痛的脸颊,自尊心感觉受到了暴击。 “四小姐,你俩......这是怎么了?是又为何扭打起来?有什么事就不能好好说吗?非得不分昼夜场合的......”阿金在听到后方动静后,赶紧勒马转头而来。连带吃干抹净肉串下马提灯照看。一看却是她匍匐在地四仰八叉地,不免诧异:“奇了怪了,这回四小姐是被我家公子给打趴下了吗?” “你还有脸问!是那绣花枕头变疯狗咬人你刚才没听到?” “四小姐瞎说,我家公子温润如玉怎会咬人呢?” “温润如玉?哈,我看是饿狼扑食吧,你要不也来亲自试试你家公子那一口狼牙。” 她气鼓鼓地站起来把气全往阿金脸上吼,怼到阿金面前让对方看清楚,映在灯下她脸颊上清晰的一口牙印子。 阿金面色先是僵了僵,随即了然撇过头地捂嘴一番憋笑不已:“我家公子不胜酒力,本就是四小姐擅自强行灌公子饮酒过度,公子这才醉酒失态,那怨得了谁啊?” “你说他这模样就已经是喝醉了?就刚才这两口青梅酒的事儿?你还笑!谁家好人发酒疯会逮着人咬的啊......”怪不得这狗腿子听到自家小主沾了酒后,撇的比谁都要快。 “所以啊,当小的得知公子饮了酒才让四小姐自行负责的啊,我可担待不起。四小姐是没见过我家公子在大郡宫中,娘娘们册封大典喝多醉过的那一回,公子满宫里喊着要找四小姐,还逢人又跳又喊地说终于找到送你的宝贝了,谁都拦不住他,还不知从何处带来的烟花命人点的到处都是,说是四小姐你说过喜欢看花灯焰火,闹得宫里鸡飞狗跳的简直比册封大典还要热闹,可把圣上和娘娘们都吓得不轻。打这之后公子身染重病后就都滴酒不沾了,即便是王侯贵女们设下的宫中酒宴,也只浅酌半杯即止。谁知这回吴州一趟还是被四小姐给公子破了戒......”豪爽人干豪爽事,灌酒确实是穆颜能干出来的事儿。 “送我的宝贝?”她揉着尚且肿痛不堪的脸颊,混沌的大脑只顾着捡了重点来问:“是什么啊?” “我哪知道是什么了不得的宝贝?公子只说那是很重要的东西......” “阿金你敢再对穆颜多说一句废话,我就把你毒哑了!”这时,一道幽黯的声音插入她和阿金的对话里,两人提灯打一照面,原来是萧澍不知何时已然返回,正黔首站定在两人身后。 喜欢酿青梅请大家收藏:()酿青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1章 一辈子在我身边(1) 他像个阴湿男鬼,幽暗的目光只盯着阿金一人。 “闭上你的臭嘴,给我有多远滚多远!”他收回微醺迷离的眼神,对阿金下狠话。 “那小的就先行一步,回府中先候着公子。反正这段山路也没剩几里地了,延路也都是官道且无山匪流寇作乱,烦请四小姐‘负责’对我家公子照顾到底。”阿金这回破天荒不再“尽职尽忠”的追随小主,而是秉承谁惹祸谁收拾的道理撒手不管了。 阿金连说带跑的,将唯一的灯笼顺手塞她手里后,自己跨上另一匹马速速消失于夜色里。 她没想到阿金这回火烧眉毛跑这么快,才要吐槽几句,刚张嘴脸颊上的抽痛感让她又气不打一处来,提灯反向朝他脸上怼了去,指了指自己微肿的脸颊,气鼓鼓地兴师问罪:“咱俩的账还没完呢,你干嘛咬我脸!” 他顺着灯光抬眼,目光聚焦对上她的视线。 当月色与灯盏的柔和光晕辉映在少年青雉秀美的面容时,她看清他那张白里透红的脸颊上,已然被酒气晕染成一抹粉黛的胭脂云朵,脖颈的薄肌上附上一层水雾,宛若沁了酒的昙花,带着明媚又诱人的绯色。 她将正要准备谴责他先前对自己“猛虎扑食”的恶行一股脑全忘光了。 他在她发愣的时候,伸手轻点她微肿脸颊,语调轻柔:“疼吗?” 她屏住呼吸,脸颊被他指尖触碰过的灼热感在诡异攀升,甚至掩盖了痛感,不知觉软了一半音量,眼神闪烁地嗔道:“废......废话,你也被人咬一下试试疼不疼?” “公平起见,那你也咬我一口呗。”他没有任何想要解释咬人行为的意图,而是想也没想抬起手腕掀起衣袖来,自觉递到她嘴边。 “我......我又不是狗......我才不咬人呢!”恶人是他,可她这个受害人反倒扭捏拘谨起来了。 “不是你自己气不过的吗?”他俯身半包围环在她身侧,她可以清晰嗅到他气息吐纳间全是淡淡的青梅酒香。 “算......算了,我本就不拘小节,宽宏大度......我不计较行了吧。”太诡异,实在太诡异了,这绣花枕头才喝两口酒而已,怎么变得像魅魔一样上头,让她对他一点办法都使不出来。 他发出两声得逞般的轻笑气音后,主动牵着她的手往前走。 他的手触感很软,肌肤丝滑细腻,手指指节细细长长的却不小,完全一掌就能够包裹住她的手。 她乖巧地被他牵着一块儿走,另一手拉着马儿的缰绳,提灯引路,趁机则重重呼出胸腔憋着的一口热气,还好天色很黑且灯光昏暗,没让他看到她脸颊已经滚烫。 她的心早已经在胸腔里敲锣打鼓了,狂轰乱炸到她的手心直冒汗。 两人难得诡异的保持了一小段路程的沉默,她逼迫自己那张突然词穷的死嘴赶紧秃噜些什么话,才好缓解一下极其诡异的尴尬气氛。 于是,她两步上前与他并肩:“阿金刚才说的都是真的吗?我以为你在大郡宫四年早把我忘得一干二净了,没想到......你居然念着我......还为了我还在宫中大放焰火啊......” “根本就没有的事,那蠢货说的话你也信?” “快给我说说,你在大郡给我备了什么稀世珍宝?带回吴州没?” “我说没有就没有,颜大虎,你看看现在都什么时辰了!本公子要回府歇着了!爱走不走随便你......” 他忽然撇开她的手,径自朝前方快步走去。他佯装镇定,脚步却似虚晃不稳,在没有灯光引路下,没走两步就直接偏离主道方向,眼看就要直挺挺的踏进旁边一片稻田里。 “喂喂喂!你走哪去呀......那是田埂啊喂!” 她眼尖的,赶紧追上去一把扯住他的腰封,把人给拽回身边。 情急之下,她劲儿有些使大了拽的他整个人踉跄不稳,反身就撞到她怀里攀着,有气无力地搂着她抱怨:“我不行了......颜大虎,你拽的我头很晕,这都怪你干的好事!” “原来是真的醉了,还死要面子端着。”那么说来,他刚才那一系列对她的反常举动也都说得通了,也怪她没料到他真如此不胜酒力。 她放松绷紧的心弦,稳稳揽住他的腰,将马儿牵了过来:“上马,我带你回府。” “我不要骑马,我会吐。”他像个狗皮膏药一样贴在她身上,使劲摇头抗拒。 “那我扶你走回去。” “我头晕,没力气,走不动了。” “那怎么办啊?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不然我打晕你直接扔马上吧,那还省点事。” “你敢......你就是这么对我......负责的吗?我现在就让莫问子下山......废了你的御风诀!” “行了行了,那......我背你回去,这总可以了吧?除了这个法子我可没别的招了,不然我就把你扔田埂里不管了!” “你真舍得?” “我......” 他问这话的同时抬眼瞅她,半惺忪半迷离的眼神里全是笃定。 她喉咙噎着说又说不出来,只能鼓着腮帮子哼了好大一声,将手中的灯笼塞他手里,动作利落地弯身把他轻松给背了起来,拎着缰绳就走。 他当是默许地攀在她背上后双臂又再自然地环揽上她肩头,并将头耷拉在她肩颈上,提着灯替她引路。 原来是要她给他当牛做马,他才舒坦是吧。 终于知道阿金为何跑这么快了,谁叫她惹上他这个事精的呢? 田埂里的夜风清凉,带着稻香,烛火在灯盏里微颤跳跃。 “穆颜......”她走着走着,背上传来他闷闷的声音。 “又怎么了?” “你可还记得,我小时候生的那一场大病,是你背着我去找大夫医治的......” “你这么说我是有点印象了,记得那时候你正发高烧,但如甄姐姐还要你起来继续默书背词,熟读兵书,我看你被折腾得这么难受,差点都要嗝屁了,就擅作主张背着你先找大夫看病去了,可得先把你的小命保住。” “嗯......谢谢你。” 喜欢酿青梅请大家收藏:()酿青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1章 一辈子在我身边(2) 他突如其来这一句谢话又给她整不明白了。 “哎,都是咱们小时候的事了,你突然谢什么谢呀?就我俩这么多年的关系还跟我客气啥?我做这些事也是应该的,若我记得没错的话,自打那次你病好之后,就总跟在我屁股后面转了,我总拐你往山里跑,让如甄姐姐都没法子抓你回家看书。” “我姐她们......从小对我要求严苛更胜过爹娘教诲,但我只想在每次生病的时候,她们或许能够多关心我一些,我知道她们并非不顾全我的身体,而是她们和显哥都有太多的理想和抱负要去实现,终究是我赶不上他们的步伐,但每到最后还好有你在我身边......” “哈,所以咱们俩才是吴州城公认的,雷打不动的吊车尾组合,对吧?哦,也不对,现在就只有我一个人吊车尾了,不过还是那句老话,总之我是不会丢下你不管的,我可不像你在大郡四年出了这么大的事,却吝啬到一点消息也不带告诉我。” “难道我就丢下你不管了?这会翻旧账是吧?要这么说的话,我教你的御风诀还有给你准备的研考文章全给喂了狗是么?”他趁她腾不出手来,使劲点戳她脑袋两下。 “我在宫中喝醉放烟花确有此事,答应送你的宫灯我也找到了,只是事出有因,最后我没能带它回来给你......”他将下巴埋在她肩窝,陈述着之前被自己否定的事实,声音柔软下来:“全都是因为......你不在我身边......” “都是小事,我又不是非得要那个灯笼不可,我何尝不是哥哥们没时间陪我,才总爱去骚扰你的吗,咱们可是说好了来年上元节一块儿看花灯,放焰火的,到时候我带着你选一处又高又宽敞的好地方,准能看全乎城里所有花灯和焰火,包你满意。” “那以后......你会一直陪在我身边吗?” “怎么这么问,难道我这半年来护着的,陪着的一直不都是你萧四公子一人吗?” “回答我。”他带着命令的口吻,像是在云雾之巅时迫切追问她会不会当太子妃那次一样执着。 “那当然了,这还用问吗?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她一点都不犹豫轻松回答,顺带玩耍地踢了一脚路边上的石头。 “那我问你,之前你说的话现在还作数不?” “什么话?” “就是在我房中,你对我说过的,你说会答应我一个要求。” “哦哦,记得啊......你现在就想好了吗?那想要什么你说啊,何必还费劲绕那么大弯子呢,你说吧,我一定给你办到!” “我想说的是,你要......一辈子在我身边。” 他的这句话让她有种无处可躲,又无法拒绝的霸道。 她放缓脚步,有些疑惑地,侧过脸凝望他那张柔如白芷的面容。 “如果你做不到的话,我这辈子做鬼也不放过你。”他直视她的眼底,微微收紧揽住她的肩膀。 哎不是,这绣花枕头一开口就玩这么大的吗? “这有何难?我答应你,以后我穆家主桌总会有你萧四公子一个位置的,我负责把你养得身体壮壮的。咱们老规矩,一言为定。”烤鱼都给他亲自备一份了,也不差包他一张嘴吃饭的事。 他似乎是被她真诚的态度给哄好了些,松开揽紧她的双臂。 “还有,除了我之外,不要轻易对别人瞎说一言为定的承诺。” “行,都依你,你让我对别人说,我好像也说不出口,毕竟别人都没你好说话。” “还有,不要送烤鱼给别人吃。” “哎呀,那都是误会,我不是与你解释过了吗?行行行,以后就伺候你一个活菩萨。” 他满意得将脸埋在她背上,吸了一口她身上的味道。 “穆颜,我喜欢你。” “我当然也喜欢你啊,我不喜欢你天天找你干啥,是不?你是我一辈子的好哥们,好知己,咱们的情谊如这个吴山的磐石,坚不可摧,势不可挡。从今往后你的事就是我穆颜的事......” “你给我闭嘴,我说的又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难道你不想做我哥们了,你又要撇下我离开吴州去大郡,你不回来了吗?哼,我说你怎么今晚客客气气的,又不准我这不准我那的呢......” “我看你简直就是缺心眼,你个没开窍的榆木脑袋!” “萧澍,你别以为是我灌醉你了,你就能骑到我头上来,我忍你是有限度的,信不信我真就把你扔田埂里去!” “你敢扔一个试试看。”他搂紧她,整个人贴在她背上,双腿直接圈夹在她的腰间不放,像条蟒蛇一般缠锁在她腰际。 如此一来,两人贴的更紧密了,她甚至能清晰感受到他在背上平稳鼓动的心跳。 “你,你勒死我了你......”也不知道他这招从哪学的,她的脸却不争气地又烧起滚水来了。 他冷哼一声松开她又倒回她背上匍匐好,没有一丁点要下来自己走的意思。 “算了,跟你这笨家伙说也说不明白,你给我先把六月的研考文章背过了关再说吧。” “这个你放心,我都背的滚瓜烂熟了,那是手到擒来。” “还有一事,你带队此去押镖,定要小心谨慎一些。” “我会的,你放一百二十个心。你想我带什么东西回来给你,吃的还是玩的?你明天列个单子给我,我到地方了抽时间找找去。” “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平安回来就好。” “哦......嗯。” 她低下头,心绪因他的叮嘱再起澎湃,心中掩饰不住的窃喜着,又生怕被他抓包,被看出什么端倪来丢大脸,偷感很重地歪头偷摸瞄一眼,见他好似已经合眼睡着,埋头赶紧背好他加快回程脚步。 月悬当空,如昼如炙,将两人交叠的影子一路印刻在她脚下。 沿路途中,她闻到了风里带来的一股山桃香,混合着他吐息在她肩颈间淡淡的酒香气,香甜得又令人很安心。 三日后,吴山书院正式迎来六月研考,学子们将以“农治通渠”为题,各自写下对书中内容的见解,交出一份满意的答卷。 喜欢酿青梅请大家收藏:()酿青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1章 一辈子在我身边(3) 莫问子隔日什么话也没有留下,不顾郑工头那帮旧部弟子的挽留,拿着萧澍备好的一个包袱,独自一人离开了道观继续云游四海,当一名闲散小道去了。 她觉得这也符合那糟老头子的骚操作,或许那包袱里早备好了老财迷想要讹一笔的银票子。 只是多少还是有些遗憾,没能和这个不着调的半路师父好好道个别。 书院研考当天,她大老早就兴冲冲地登上程邝的马车,却迟迟等不到萧澍他人,直到阿金出府向她和程邝回禀才知,萧澍三日前就偶感不适,今日抱恙称病,无缘研考。 三日前,那不就是她背他下山那晚么? 她懊悔自己的粗心,那夜或许真不该只图自己一时开心,强行多灌了他两口黄汤,又把这绣花枕头给整病了。 她一边忧心他的病情,一边意兴阑珊回到程邝马车上,一路有一搭没一搭地,勉强与程邝谈笑着奔赴书院。 恍惚着入堂坐定后,她看着身边萧澍那张空荡荡的桌案,心不在焉地,只在接过程邝投来的一句“量力而为”的安慰话,她按部就班将牢记在脑中滚瓜烂熟的那篇文章,埋头一字不落地迅速写好,且在夫子们惊艳的目光下第一个交卷后,便头也不回地冲出书院。 在书院外,她强取豪夺了刘义家的那辆马车,直接赶到萧家。 她急匆匆冲进萧家内院,正看萧澍躺在院外席榻上纳凉,阿金则在旁很尽责地充当丫鬟角色,正给小主扇风。 边上矮几上,惯例放凉一碗浓稠的滋补汤药,那古怪味道她一闻就知道特别难以下咽。 “四小姐好。”阿金听到来人动静,抬眼发现是她后,便憨笑打声招呼。 她三两步并做一步闪到他身边,看他面色红润并无异样,就才稍微放下心中焦灼:“我说你怎么又病了?” 她不放心地,干脆自己上手对他这探探头,那捏捏肩的把他整个上半身先摸个遍才作数,阿金对她习惯冲自家小主动手动脚的行为已司空见惯,想阻止的嘴刚张开又放弃地闭上了。 他这才懒懒睁眼,睡意惺忪按住她不老实的手,借力撑坐起来:“我没病,就是不想去书院罢了。” “没病干嘛不去书院啊?难道你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我当然知道啊,我就是故意抱恙不去的,谁敢奈我何啊?” “你口气倒不小,连殿下都去书院研考了,你又想闹什么?” “殿下也只是想借此研考一事,勘探他人才学深浅,将来是否能招募麾下为己所用,是人都知道今日研考内容是我二姐那本谏言所出,我又何必多此一举费事再陪跑这一趟,抢尽风头,挡他人仕途呢。” “那你让我背写那文章......” “你在书院是什么水平人尽皆知,这个不用我多说了吧,我总不能让大当家在那帮纨绔子弟面前丢尽你家哥哥们的脸面吧?” 她悟出他的用心后,不禁心里一阵暗爽得意。 “研考这事好说,今日我可是不负众望所归,将你的那篇文章一字不落全给写上去了,而且还是第一个交稿给夫子的,我厉害吧?” “第一个交稿?我看你是演都不演了啊?” “那还不是听阿金说你病了,我正着急你的病,就连家也没回先过来看看你,而且我过一会儿就要带人押镖到临镇去了,家里都让阿袁他们替我准备,我都没空亲自监督。” 他目光垂下,眼底藏不住的欣喜:“既然大当家如此关心我,那你跟我过来一下,我有东西送你。” 他起身拉着她,一起走到自己经常调制香脂的窗台边。 “本想你押镖回来再给你的,既然你来了,就提早给你好了。”他将香案上挨着她那只木雕小鹿旁的一只不起眼的白色瓷瓶拿起,囫囵地塞到她手心里。 “这是什么?金疮药吗?那倒不用了,我此行随身都备好了药的,估计都用不上。” 她抛着手里的瓷瓶漫不经心解释着,没发现他脸又黑了。 “颜大虎,我说你到底是不是女的啊?真是蠢的要死,这不是金疮药是香脂,涂你身上的香脂,谁会送姑娘家金疮药的啊?” “香脂?”她听明白后一瞬惊喜,赶紧拧开瓷瓶凑近闻了闻:“好香啊,味道像是......桃子。” 他点点头,看她如此开心,语气便软下来:“我觉得这是最适合你的桃香,我专为你调的这个味道,仅此一味,你喜欢吗?” 她满脸溢出来的欢欣雀跃,最后原地蹦跶了一下,对着他头点的飞快:“嗯嗯嗯,我喜欢,我真的很喜欢,这个味道它好特别好可口啊,和我娘用你们家的那种花香都不一样,又香又甜的,我差点把它当成桃子咬上一口了。” 听到她亲口说喜欢后,他得意又傲娇地扬起下巴。 “我本来就说你就像水蜜桃一样,表面看上去毛毛躁躁的,但是内心就是很甜很可口,有时候确实挺让人想咬上一口的。” “哦......那我明白了,所以,那晚你把我当成果子,才对我......” 她咬唇忽然止住话,低头扭捏地晃了晃衣角,他也是想到什么眼神闪烁不定,两人都同时欲盖弥彰地别过脸。 这边,阿金眼珠子都要惊得凸出来掉手里了。 这情况不太对劲啊?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难得两个小主子不吵不闹,但是这个对话怎么越听越让人头皮发麻呢? 恰好这时,萧管家来内院找人。 “四小姐,你在这儿啊?穆老爷正找您赶紧回去准备呢,说是时辰不早了,唤您午后就要和阿袁他们几个押镖出发。” “四小姐,刘义公子一行人也在巷外候着了,我听他在巷子里正喊着呢,说什么四小姐在书院抢占了他的马车,害他险些误了押镖时辰什么的......” “颜大虎,你干嘛抢刘义的马车?” “哎呀,不是抢,我不就是借他一辆破马车先赶回来看你,他犯得着这么小家子气嘛,待我待会儿得教他给我乖乖闭嘴。” 她说完,小心翼翼把香脂收好后凑近他,目光自信绚烂地:“我该走了,等我回来。” 他默声点头,目送她欢快的身影隐没在院外。 喜欢酿青梅请大家收藏:()酿青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1章 一辈子在我身边(4) 不久,巷外便传来穆家的车马声,渐行渐远。 他侧头朝阿金勾勾手,让其上前附耳:“郑允曾说,近来城中有一波来路不明的人混入,面相不善且鬼鬼祟祟的,不知是江湖人还是北陌流寇,你联系郑未在城中分部的人,让他拿郑允留给我的令牌调遣几名临宗门弟子,沿路跟着穆家车队。” 阿金一听愣了一下,失笑反驳道:“公子未免也太过担心四小姐了吧,凭她现在功夫并不比小的低,又有神力傍身,还有她那帮死心塌地的弟兄们跟随左右,倒也不至于在这点货途上出什么岔子吧?不然,穆老爷也不会放心让四小姐亲自带队,咱们动用临宗门的人会不会小题大做了些......” “你懂个屁,穆颜那蠢货对刘义没点戒心就答应同路,你以为她手底下那帮猪脑子真能扛得住事?一帮雏鸡小打小闹罢了,再来一打也不够人家杀的,怎能不防着?” “公子,那你的意思是防刘公子还是防道上劫货的?” “你平时瞎了聋了就算了,怎这个时候如此会总结?知道我防谁还不去办?再废话一句给我再去墙角站着!” “呃,是,公子。” 阿金乖乖照办,但还想不明白究竟是防刘公子还是防道上劫货的。 六月午后,艳阳高照,官道两侧的树荫掩去热浪,庇荫好凉爽。 威武镖局和信义镖局两家人马的镖车一前一后,分别押送着两车货物行走在吴山官道上,一路下来闲暇坦途,倒也一派轻松。 因为此行目的地都是同一个地方,她与刘义各自骑着马匀速前行,并肩领路走在队伍的最前端。 刘义回头扫一眼她车队前前后后,一脸疑惑道:“怎么不见你家龙二师父?全是你屁股后面那帮崽子们跟着,你家里是没人了吗?那怎不早说啊,我好派几个身强力壮的镖师帮你照应着点。” 她摆手拒绝,昂首挺胸:“用不着你帮,这趟货是爹爹允我独自押镖的,怎么,我挑大梁了你眼红吗?” “切!我当是什么呢,有什么了不起的啊?就这点路程的货,换了我自己一样能来去自如。” “那好啊,趁现在没出吴州城门,你把自家的副总镖头和镖师们统统赶回家去,只留几个你家那几个小弟跟着,你我二人比比看,到了临镇货主那儿,谁的镖押得最快最好货最齐全。” “我......我干嘛要听你的啊,都是一条路上的货有什么好比高低的,谁像你个母老虎天不怕地不怕,什么都要整个输赢不可,今早抢了我的马车那笔账,我还没与你清算一番呢。” “哎呀,瞧瞧你这小肚鸡肠的胸襟,这那点破事儿你非得说一路?你又没断手断脚的,干嘛整天坐个破马车来书院,装什么谦谦公子啊?” “你还说我装,你是第一个心急火燎的交稿子,抢我马车不就是为了赶回去见萧家那药罐子吗?都不知道谁在装!那废物就这么讨你欢心啊,连尊贵的太子殿下你都撇下不管,萧澍我一个手指头就能让他趴地上求爷爷告奶奶的,也就你稀罕他那张脸好看点,有什么用?他身体能有我结实吗?他会武功吗?他能跟你一块儿押镖吗?遇事他能抗揍吗?他能保护得了你吗?” 刘义说着,同时还暗戳戳朝她秀了一把薄衫下手臂勃发的肌肉线条,还不忘朝她投了一个“看看我的”眼神。同时,刘义身后的镖师们像是事前说好的一样,立刻给予自家小主一致的喝彩叫好,对应换来的则是穆家阿袁一行人及其嫌弃的嘘声回应。 她今日心情特别好,懒得与刘义掰扯那些有的没的废话,也没细究对方的画外音,对刘义突然的殷勤毫不在意:“你懂个锤子!我身强力壮的用不着他来保护,他只要给我好好的待着,没病没痛就好了。” 她想到临行前萧澍送自己的那罐蜜桃香脂,忍不住掏了出来,打开后小心翼翼凑近鼻间嗅一口香甜。 “咦,你身上涂了什么啊,怎么突然这么香?”刘义闻香忍不住凑近,抻着身子朝她肩侧猛吸一口香气,惊讶道:“是香脂吗?你怎么也涂起来这玩意了?我以前从没见你涂这些胭脂水粉的......该不会是专为我涂的吧?再靠近点给我闻闻清楚些?” 刘义又惊喜又暗爽,主动再把半个身子都挨近她,却被她利索的一巴掌给拍开了距离,力道大得险些让刘义摔下马。 “这是萧澍送我的香脂,跟你半毛钱关系都没有,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怎么又是萧澍?这都快出吴州城门了还有他掺和的事,真是晦气!才一瓶香膏就值得你宝贝得跟什么似的,瞧瞧你被他搞得五迷三道的样子,哼,他也不知拿这些玩意儿卖弄骗了多少姑娘家天天光顾萧家铺子,那废物究竟有什么好,小爷我不比他强多了?” “本小姐今日心情好不想翻脸,警告你少拿萧澍再说事了,不然咱们就此分道扬镳,我走我的阳关道,你过你的独木桥。” “好好好,那我不说他了。”刘义发觉自己已经在穆颜冒火边缘疯狂试探,赶紧先止住之前的话题,看了看周围地势后,忽然神情兴奋朝她压低声量道:“那我告诉你个秘密吧,除了咱们现在脚底下走的官道之外,我还知道后山垭口那里有条新铺砌的小路,不仅连接着道观和书院,关键是能最快到达吴州城门通往大郡,临镇也恰好在大郡的那个方向,不如我们节省时间改个道走此捷径好了,估摸不出两天就能到达临镇。” 她拧眉疑惑:“可爹爹并未告知过我,此行还有别的路径可走,还有你又是从哪儿知道这条捷径?是谁告诉你的?” 其实,她一听就知道刘义口中所说的这条捷径便是她和程邝还有萧澍三人之行,初登云雾之巅所走的那条新僻山道,但迄今为止吴州官衙都尚未对外通报将此捷径纳入官道之一,刘义又是从哪里得知? 喜欢酿青梅请大家收藏:()酿青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