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纨绔后,我靠发明吊打全京城》 第一章 醒来便是公府子 林永安是被一阵哭骂声吵醒的。 “陛下!您要替老臣做主啊!那刘云杰欺人太甚,竟为了一卑贱民女,当街将吾儿殴打致死!臣那苦命的儿啊!!” 这声音悲怆苍老,带着浓重的哭腔,震得他耳膜嗡嗡作响。 与此同时,一股剧烈的疼痛从他后脑勺蔓延开来,眼前更是阵阵发黑,无数陌生的记忆疯狂涌入他的脑海。 大盛朝、安平公、林永安、纨绔子弟、卖身葬父女、靖海公之子刘云杰、争风吃醋、一棍子! 他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并非他那堆满手工材料的工作室,而是古朴繁复的雕花床梁,身下躺着的是硬得硌人的木板,上面似乎铺了一层锦缎,却依旧缓解不了全身散架般的疼痛。 视线微转,他看到自己身处一座巍峨宫殿之外,两个小太监正抬着一副简易担架,自己就躺在这担架之上。 前方,一位身着紫色绣麒麟纹朝服、头发花白的老者,正跪在玉阶上,朝着紧闭的殿门不住叩首哭诉。 记忆融合的刺痛感逐渐消退,林永安心里顿时涌起一股荒谬绝伦的感觉。 他竟然穿越了! 从一个二十一世纪因为热爱手工而改行做自媒体,好不容易攒下百万粉丝的手工区UP主,穿成了这个与他同名同姓的大盛朝安平公林康那三代单传的宝贝儿子,一个因为争风吃醋被人当街打死的废物纨绔! 这剧情,简直狗血得让他想吐槽。 可转念一想,比起前世卷生卷死还差点交不起房租的社畜生涯,眼下这身份,似乎还不错? 安平公独子,标准的顶级勋贵二代,只要不作死,一辈子的荣华富贵、妻妾成群简直是触手可及。 这么一想,那点被砸破头的疼痛,似乎也能忍受了。 “吱呀”一声,沉重的殿门被从内推开,一名身着深色宦官服侍的老太监走了出来,尖细的嗓音带着一种特有的腔调:“安平公,陛下宣您和和小公爷进去。” 跪在地上的林康,也就是安平公,闻声立刻爬起来,也顾不上拍打袍服上的灰尘,赶紧招呼那两个小太监:“快!快把吾儿抬进去!小心着点!” 林永安赶紧重新闭上眼睛,装作依旧虚弱昏迷的样子。他现在脑子还有点乱,需要点时间消化和适应。 他被抬进了大殿。殿内铺着光可鉴人的金砖,两侧矗立着盘龙金柱,气氛庄严肃穆。 “爱卿平身。”一个温和中带着威严的声音从上方传来,“事情的经过,朕已知晓。刘家小子确实太过跋扈。只是,人死不能复生,爱卿还需节哀。” 林康刚站起来,听到这话,眼圈又红了,带着哭腔道:“陛下!老臣……” 就在这时,躺在担架上的林永安觉得不能再“死”下去了。 他适时地发出一声细微的呻吟,眼皮颤动了几下,缓缓苏醒过来,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沙哑与虚弱:“爹,这是……哪儿?” 这一声爹如同惊雷,瞬间炸响在寂静的大殿中。 林康猛地扭头,眼睛瞪得如同铜铃,死死盯着悠悠转醒的儿子。 他脸上的悲愤瞬间凝固,随即被一种难以置信的狂喜所取代,一个箭步冲到担架前,颤抖着手想去摸林永安的脸,又怕碰碎了似的缩回来:“永安?吾儿!你没死?!哈哈,老天开眼!祖宗保佑!吾儿没死!” 他激动得语无伦次,甚至忘了御前礼仪,直接老泪纵横。 端坐在龙椅上的皇帝,看上去四十来岁,面容儒雅,此刻也明显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真切的笑意: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朕就说,永安这孩子看着就是个有福气的。 林爱卿,既然人没事,那就是万幸。先带孩子回府好生将养,御医随后就到。至于刘云杰那边,朕自会申饬其父,严加管教。” “陛下!此事岂能……”林康闻言,脸上喜色一收,显然对这个处理结果很不满意。人没死是不假,可这顿打就白挨了?他安平公府的脸面往哪放? 林永安心里一紧。他融合了原身的记忆,深知这位看似温和的皇帝,手段绝不简单。 靖海公府势大,皇帝显然不想因为小辈间的斗殴而大动干戈。自家这便宜老爹是个耿直性子,再纠缠下去,恐怕会惹得皇帝不快。 伴君如伴虎啊! 他赶紧挣扎着,用没受伤的手拉住林康的衣袖,声音不大却足够清晰:“爹,儿子头疼得厉害,浑身也疼,我们先回家吧!” 他脸色苍白,语气虚弱,带着恳求。 林康看着儿子这副模样,满腔的怒火和不甘顿时化为了心疼。 他重重叹了口气,终究是爱子之心占了上风,朝着皇帝躬身行礼:“老臣遵旨。谢陛下恩典。” 皇帝挥了挥手,态度温和:“去吧,好生照料。” 林永安被小心翼翼地抬出大殿。在离开殿门的那一刻,他敏锐地感觉到一道充满愤恨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他下意识地抬眼望去,只见宫殿廊柱重重,远处似乎有裙角一闪而过,并未看清具体是谁。 他心下疑惑,却也无暇深究,只能将这感觉暂压心底。 回安平公府的马车上,林永安靠在柔软的垫子里,梳理着原身的记忆,越是梳理,心里越是狂喜。 便宜老爹林康,是靠着实打实的救驾之功,被皇帝特封为安平公,赐世袭罔替的爵位! 虽然朝中一些清流和老牌勋贵有些看不上这暴发户,但圣眷正隆,地位稳固。而自己,是这个国公府唯一的继承人!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只要不造反,不自己作死,这辈子就能躺平享受,锦衣玉食,奴仆成群,将来还能娶几房漂亮媳妇,生一堆娃! 想到原身那混账败家的行径,林永安都忍不住在心里暗骂。 有这么好的家世和起点,不想着怎么巩固家业、提升自我,整天就知道遛鸟斗狗、争风吃醋,最后还因为一个卖身葬父的女人被对头打死,简直是丢尽了穿越者的脸! 马车平稳前行,车厢内,林康看着劫后余生的儿子,又是后怕又是庆幸。 他凑近了些,压低声音,带着几分心有余悸的劝诫:“永安啊,这次算是捡回一条命。听爹一句劝,以后那些女人,咱少招惹些啊?再忍两年,等把熙宁公主娶过门,到时候……” 熙宁公主? 这个名字像是一把钥匙,瞬间开启了另一段不甚愉快的记忆。 原身和这位公主殿下算是青梅竹马,小时候关系极好,皇帝也因此早早赐下婚约。 可不知从何时起,两人关系急转直下,见面不是吵就是闹,原身对这门婚事更是抵触至极。 林永安心里咯噔一下。娶公主?听起来是风光无限,可稍微有点历史常识都知道,那绝对是个麻烦差事! 公主是君,驸马是臣,见了面先得行礼。娶了公主,就等于请回家一尊活祖宗,打不得骂不得,想纳妾更是难如登天。以原身那混不吝的性子,加上公主的骄傲跋扈,这日子还能过?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未来暗无天日、憋憋屈屈的幸福”生活。 就在林永安父子乘坐的马车离开宫门不久,高高的宫墙之上,一道窈窕的红色身影悄然现身。 熙宁公主赵婉清看着那辆代表着安平公府的马车渐行渐远,一双美眸中几乎要喷出火来。她用力攥紧了手中的丝帕,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 “废物!纨绔!怎么就没被打死呢!”她咬牙切齿地低语,声音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厌恶和愤恨。 在原地站立片刻,她猛地转身,裙裾划过一个决绝的弧度,带着一阵香风,径直朝着皇帝的御书房闯去。 门口的內侍试图阻拦:“公主殿下,陛下他……” “滚开!”熙宁公主一把推开內侍,不顾一切地冲进了御书房。 她朝着刚刚批阅完一份奏折,正端起茶盏的皇帝,直挺挺地跪了下去,声音带着哭腔,却又异常倔强: “父皇!您都看到了!那林永安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废物、纨绔!当街为了一个民女与人斗殴,险些丧命,如此不堪之人,怎配做女儿的驸马!女儿恳求父皇,取消这门婚约!” 第二章谁愿尚主娶祖宗 与此同时,林永安被小心翼翼地抬回安平公府,刚在卧房那铺着软垫的榻上安顿好,还没来得及喝口热水压惊,管家就急匆匆地进来禀报。 “公爷,少爷,宫里又来人了,说是陛下急召,请公爷和少爷即刻入宫!” 林康刚卸下的心又提了起来,与躺在榻上的林永安对视一眼,两人脸上都写满了疑惑与一丝不安。这才刚出宫门多久? 无奈,林永安只得又被扶上那副简易担架,由两个健仆抬着,林康紧随一旁,一行人再次匆匆赶往皇宫。 御书房内,气氛与他们离开时截然不同。 端坐龙椅的皇帝眉头紧锁,脸上带着尚未散去的错愕与些许疲惫。 而下方,熙宁公主赵婉清正直挺挺地跪着,俏脸含霜,美眸中满是倔强与决绝。 林永安被抬进来的瞬间,就感受到了那几乎要凝成实质的愤懑视线,正是来源于这位公主殿下。 “爱卿去而复返,辛苦了。” 皇帝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带着一丝无奈,“只是清儿方才向朕提出,要取消与永安的婚约。” 什么?林永安心里先是一惊,随即一股难以言喻的轻松感悄然蔓延。还有这种好事?他正愁怎么摆脱这桩包办婚姻呢! 他立刻挣扎着要从担架上起来,表现出适当的激动:“公主殿下所言极是!臣……臣品行不端,实非良配,恳请陛下成全!” “你给老子闭嘴!”林康猛地回神,低声呵斥儿子,随即赶忙向皇帝躬身,“陛下恕罪,犬子胡言乱语,他是被打糊涂了!” 皇帝的目光落在林永安身上,带着探究:“永安,你当真不愿尚主?” 机会来了!林永安心念电转,脸上适时露出几分惶恐、几分委屈,还有几分为家族考量的深明大义。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鼓足了勇气才开口:“回陛下,非是臣不愿,而是不敢,也不能啊!” 他看向林康,眼神带着孝心:“陛下,父亲,我们安平公府三代单传,子嗣何其重要。尚了公主,固然是皇恩浩荡,光耀门楣。 可公主是君,臣是臣。若万一公主殿下……嗯……子嗣艰难,依照礼法,臣是绝不能纳妾的。那我们林家岂不是要绝后了?臣岂不成了林家的千古罪人?此乃其一。” 他顿了顿,偷瞄了一眼皇帝的神色,见对方没有动怒的迹象,才继续道: “其二,熙宁公主天潢贵胄,金枝玉叶,臣一介纨绔,确实配不上公主,这点自知之明臣还是有的。更何况,倾慕公主的英才俊杰不知凡几,臣何德何能,岂敢独占鳌头,平白惹人嫉恨?” 他这番话半真半假。绝后和配不上是摆在明面的理由,而惹人嫉恨才是重点。 根据原身的记忆,皇后那位亲侄子萧天泽,对熙宁公主可是痴心一片,原身没少受他明里暗里的针对。这次打死原身的刘云杰,就跟萧天泽走得极近。这里面的水,深着呢! 他林永安只想做个逍遥富家翁,可不想掺和进这种麻烦里,更不想娶个祖宗回来天天供着。 林康听完儿子这番话,先是愣住,随即面露沉思。 儿子说的好像有点道理啊! 林家三代单传,子嗣确实是头等大事。尚公主规矩多,若公主真无所出,难道真要看着林家绝后?而且,那些暗地里的风刀霜剑…… 他脸上的不情愿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丝犹豫和动摇,他看向皇帝,语气软化了不少:“陛下,这……永安他考虑得,似乎也有些道理……只是,这婚事早已昭告天下,若骤然取消,恐于皇家和公主的声誉有损啊。” 熙宁公主见林永安不仅不反对,反而顺着她的话说,先是意外,随即听到他那番绝后和配不上的言论,更是气得俏脸通红,感觉受到了莫大的侮辱。 她猛地抬头,声音带着尖锐的愤懑: “父皇!您听见了!他根本就没把儿臣放在眼里!什么子嗣,什么配不上,都是托词!儿臣与他的情分早就没了!现在的林永安就是个彻头彻尾、只知道吃喝玩乐争风吃醋的废物纨绔!儿臣宁愿死,也绝不嫁这等不堪之人!” 就在这时,一个温婉却不失威严的声音从殿外传来。 “清儿,不可胡言乱语。” 珠帘轻响,一位身着凤纹宫装,气质雍容华贵的美妇人缓步走入,正是当朝皇后。她先是嗔怪地看了熙宁公主一眼,随即向皇帝微微行礼。 皇帝见到皇后,神色缓和了些:“皇后来了。” 皇后走到熙宁身边,轻轻扶住她的肩膀,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陛下,林公,孩子们年轻气盛,说的都是气话。这桩婚事是陛下早年亲口所定,天下皆知,岂能儿戏?林家世代忠良,林公更是于国有大功,这门亲事乃是天作之合。” 她看向林永安,目光虽温和,却带着审视:“永安这孩子,本宫是知道的,性子是跳脱了些,但本质不坏。年轻人,谁还没个行差踏错的时候?日后严加管教便是。陛下,臣妾以为,此事不必再议。” 皇帝点了点头,显然认同皇后的话。 他安抚地看向林康:“林爱卿,公主年幼,一时意气。永安也需好好管教。这门婚事,朕看很好。” 熙宁公主见父母态度坚决,一颗心直往下沉,绝望和愤怒交织。她知道,常规途径根本无法取消婚约。 “父皇!母后!儿臣心意已决!若不能取消婚约,儿臣便常驻京郊皇陵,为国祈福,终身不嫁!”熙宁公主赵婉清抬起头,眼中含泪,却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 “胡闹!”皇帝终于动怒,一掌拍在御案上,“皇陵清苦,岂是你能久居之地!婚姻大事,岂容儿戏!林爱卿救驾有功,永安亦是朕看着长大的,这门亲事断无更改之理!” 林康闻言,心中稍安,却又觉得把公主逼到这份上,实在惶恐。 林永安则是在担架上暗自咂舌,这公主果然是个烈性子。 就在这时,户部尚书匆匆求见,面带忧色地呈上一份奏报:“陛下,幽州、朔方急报,今夏大旱恐成定局,两地已有蝗灾迹象,若不早做准备,恐生民变!然国库如今实在是捉襟见肘啊。” 皇帝接过奏报,越看脸色越是阴沉,最终化为一声长长的叹息:“朕知道了,容朕再想想办法,你先下去吧。” 户部尚书退下后,御书房内一片寂静。皇帝揉着眉心,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疲惫与忧虑。 熙宁公主跪在地上,将父皇的忧愁和户部尚书的捉襟见肘听得清清楚楚。她脑海中闪过自己府中那些亏损惨重的账本,以及林永安那番“尚公主恐绝后”的刺耳言论。 一个大胆的念头猛地窜了出来。 她再次叩首,声音带着急切和决然:“父皇!您也听到了,国库空虚,天下大旱在即,正是用钱之时!儿臣……儿臣不愿做一个只知吃喝享乐、等待嫁人的无用公主!” 她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向皇帝:“请父皇给儿臣一个机会!也给林家,给天下人一个交代!若儿臣能在一年之内,不借用任何皇家名义,凭自己的本事,赚得一万两……不,三万两白银!并全部献于国库,以解燃眉之急!那就请父皇证明,儿臣并非离了皇家便无法立足的废物,也请父皇成全,取消这门儿臣与林家公子都心不甘情不愿的婚约!” 她深吸一口气,掷地有声:“若儿臣做不到,届时莫说是嫁入林家,便是父皇母后让儿臣立刻绞了头发去做姑子,儿臣也绝无怨言!” 这番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 皇帝看着女儿,眼神复杂。他明白这其中有赌气的成分,但那份想要为君父分忧的心意,却让他动容,尤其是在国库空虚的这个节骨眼上。 皇后想说什么,却被皇帝用眼神制止了。 皇帝沉默良久,目光扫过林康和林永安,最后定格在熙宁公主倔强而充满希冀的脸上。 “好!”皇帝终于开口,“朕就准你所奏!一年为期,白银三万两,不得借助皇家名义权势,所得尽数归入国库。届时你若能做到,朕便允你取消婚约!若做不到……” “儿臣心甘情愿,嫁入林家,从此安分守己,绝无二话!”熙宁公主立刻接上,斩钉截铁。 “君无戏言!” 说完,她不再多看任何人一眼,屈膝行了一礼,转身快步离开了御书房,背影决绝而孤傲。 御书房内,一时寂静。 皇帝和皇后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浓浓的愁绪。 皇帝叹了口气:“天下大旱,百姓疾苦,国库空虚,朕心难安。这孩子,唉!” 皇后轻轻握住皇帝的手:“陛下宽心,清儿也是一时意气。当务之急,还是要尽快筹措钱粮,想法子缓解旱情,安定民心才是。” 另一边,林康看着这一幕,心情复杂。既为儿子暂时不用立刻尚主松了口气,又隐隐觉得,这事儿恐怕还没完。 而躺在担架上的林永安,心里却活络开了。 一年三万两?这位公主殿下,志向不小啊。不过,这似乎跟他梦想的逍遥日子,并不冲突?他甚至有点期待,这位公主要怎么折腾了。 第三章纨绔执笔惊老父 熙宁公主赵婉清带着一腔孤愤回到了自己的公主府。 她屏退了左右,独自坐在花厅里,面前的红木圆桌上,厚厚几摞账本堆叠得如同小山。 她随手拿起最上面一本,翻看起来。越看,眉头蹙得越紧。 胭脂铺,上月亏损三百两。 绸缎庄,本月净亏五百五十两。 城南酒楼,勉强持平,但厨子又被对家高价挖走,前景堪忧。 …… 一本本账目翻过去,竟没有一家店铺是盈利的。 她为了取消婚约,在御前夸下海口,要凭自己本事一年赚三万两白银。可现实却狠狠给了她一记耳光。 这两年,她暗中经营这些产业,投入了无数心血和体己钱,结果却是泥牛入海,亏损连连。 经商之道,远比她想象的艰难百倍。手下的人要么能力不济,要么阳奉阴违。她身为公主,又不能明目张胆地借用皇家权势压人,处处束手束脚。 一滴晶莹的泪珠毫无征兆地滑落,砸在泛黄的账页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贴身宫女秋纹小心翼翼地端着一个白玉碗进来,碗里盛着几块晶莹的冰块,散发着丝丝寒气。 “殿下,天热,用些冰。” “端走!”熙宁公主猛地一挥袖,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和哽咽,“如今府里什么光景你不知道吗?冰价如此高昂,尽是些华而不实的东西!以后不许再这般浪费!” 秋纹吓得连忙跪下,不敢多言。 熙宁公主看着那碗渐渐融化的冰,又瞥见桌上另一张管事刚送来的月度用度支取单子,心头更是堵得发慌。 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脑海中浮现出林永安那张带着几分无赖和疏离的脸。 “若是做不到,难道真要嫁与那等废物纨绔,或是真的绞了头发去做姑子吗?”她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掐入掌心,低声自语,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与此同时,安平公府内却是另一番光景。 林永安正有些无措地承受着来自便宜老爹林康那汹涌澎湃的爱。 “儿啊,头还疼不疼?渴不渴?饿不饿?想吃什么?爹让厨房立刻去做!” 林康围着儿子的床榻打转,一会儿摸摸他的额头,一会儿又替他掖掖被角,那关切的眼神几乎要凝成实质。 林永安穿越前是个孤儿,在福利院长大,从未体会过如此直白而浓烈的父爱。此刻心中既是感动,又有些吃不消这过度的热情。 “爹,我没事了,真的,就是还有点乏力,想静静歇会儿。”他努力挤出一个虚弱的笑容。 林康这才恍然,连忙点头:“对对对,静养,静养最重要!爹不吵你,你好好歇着,爹就在外面守着,有事立刻喊爹!”他一步三回头,终于退出了房间,还细心地把门轻轻掩上。 林永安长长舒了口气,感觉比挨了一闷棍还累。 时值盛夏,午后阳光炽烈,即使屋内放着从地窖取出的、用以降温的湿麻布,依旧闷热难当。汗水很快浸湿了他单薄的中衣。 他下意识地侧头,对着床边空处含糊了一句:“夏禾,把风扇开大点!” 侍立在一旁的丫鬟夏禾闻言一愣,疑惑地问道:“少爷,您说什么?风扇是何物?” 林永安猛地回过神来。这里是大盛朝,哪里来的电风扇? 他看着夏禾手里那把还在不停摇动的蒲扇,效率低下,而且摇扇的人极其辛苦。属于手工UP主的灵魂瞬间躁动起来。 一个简易手摇风扇的构造图清晰地在脑海中浮现。木头支架、齿轮组、扇叶、摇柄……结构并不复杂,以这个时代的木工技艺,完全可以实现! 他心中一动,立刻对夏禾吩咐道:“去找些木头,嗯,要结实轻便的,再找几个手艺好的木匠过来,带上他们的工具。” 夏禾吃了一惊,少爷这是要做什么?难道伤还没好就要折腾木工活?她不敢违逆,应了声“是”,匆匆退下。 夏禾刚出院子,就撞见了在门外踱步,心神不宁的林康。 “慌慌张张的做什么?少爷怎么了?”林康立刻拦住她。 夏禾连忙回话:“回公爷,少爷让奴婢去找些木料和木匠来,说要做什么东西。” 林康一听,眉头就皱了起来。刚消停一会儿,这败家子又要搞什么名堂?做东西?他一个纨绔,大字不识几个,能做出什么来?别是伤到了脑子,又开始胡闹了吧? 他心里担忧,摆手让夏禾去叫人,自己则悄悄走到儿子卧房的窗下,借着窗棂的缝隙,偷偷往里窥视。 不多时,两名府里的木匠带着工具和几块上好木料战战兢兢地来了。这位小公爷的脾气他们可是见识过的,一个不顺心,打骂都是轻的。 林永安见到木匠和材料,精神一振。他忍着身上的酸痛,起身走到桌旁,拿起原身从未碰过的毛笔,铺开一张宣纸。 窗外偷窥的林康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这小子拿笔干嘛?该不会是要瞎画吧? 然而,接下来的一幕,让他瞬间瞪大了眼睛。 只见林永安执笔的手稳定而有力,虽然姿势算不上标准,但落在纸上的线条却清晰流畅。他几笔就勾勒出一个大致的外框结构,然后开始标注各个部件:底座、立杆、大小齿轮、扇叶、摇柄…… 他一边画,一边对旁边看得目瞪口呆的木匠解释道:“这里,需要做一个榫卯连接……这个齿轮,大概这么大,齿要密一些……扇叶用薄木片,稍微带点弧度……” 他的话语条理清晰,指向明确,哪里还有半分往日不学无术的模样? 窗外的林康,看着儿子专注的侧脸,看着那纸上前所未见却莫名透着精妙的构图,听着那清晰有力的讲解,只觉得一股热血猛地冲上头顶,心脏砰砰狂跳,几乎要撞出胸腔。 他林家世代从武,到了他这一代侥幸因功封公,却始终被那些文官清流暗地里讥讽为粗鄙武”。而他这个儿子,更是被他惯成了京城有名的纨绔,文不成武不就,是他心头最大的隐痛和遗憾。 可眼前这一幕? 他的儿子,竟然会画画!竟然能画出如此精巧的图样!竟然能说出这般有条理的话! 祖宗显灵!苍天有眼啊! 巨大的惊喜和激动如同浪潮般席卷而来,林康只觉得眼前一黑,气血上涌,竟是直挺挺地向后倒去,“噗通”一声晕倒在地。 “公爷!” “爹!” 屋内屋外顿时乱作一团。林永安也吓了一跳,赶紧放下笔冲了出来。 只见林康面色潮红,呼吸急促,倒在地上一动不动。林永安伸手一探他额头,滚烫,再结合这天气和老爷子刚才激动的样子,心中有了判断。 “别慌!像是中暑了!快,把公爷抬到阴凉通风处,解开衣领!”林永安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镇定。 他指挥着闻讯赶来的仆役:“你,去打盆凉水,用湿毛巾给公爷擦拭额头、腋下。你,去取些扇子来,给公爷扇风降温!” 他又看向一旁急得团团转的管家:“管家,立刻去外面买一碗上好的冰饮回来,要快!” 他条理清晰,指令明确,瞬间稳住了混乱的场面。仆役们依言行事,管家也如梦初醒,连忙派人飞奔出府。 众人看着指挥若定、安排得井井有条的林永安,脸上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欣慰。 少爷他好像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 第四章冰饮价高萌商机 管家派出去的小厮脚程极快,不过半柱香的功夫,便端着一个精致的瓷碗跑了回来,额上满是汗珠,气喘吁吁。 “少……少爷,冰饮买回来了!” 林永安接过碗,入手便感到一丝微弱的凉意。 碗中是半透明的浅黄色糖水,底部沉着少许果肉碎屑,仔细辨认,似乎是荔枝,而碗中央,只漂浮着三四块指甲盖大小、正在快速融化的冰块,分量少得可怜。 就这?林永安嘴角微抽。他小心翼翼地用调羹舀起一点糖水,喂到林康唇边。 糖水的凉意似乎刺激了林康,他眼皮颤动几下,缓缓醒转。 看到儿子正亲自喂自己,林康心中一暖,下意识张口咽下。那带着一丝稀罕甜味和微弱冰凉的液体滑入喉咙,确实让他混沌的头脑清醒了不少。 “爹,感觉怎么样?”林永安关切地问。 “没事了。”林康挣扎着想坐起来,林永安连忙扶住他。 林康看着碗里剩下的半碗冰饮,里面那几块小冰块已然化尽。他连忙推开碗,语气带着惯常的节俭:“好了好了,爹喝一口润润喉就行了。这东西金贵,剩下的永安你喝,你身子虚,正需要补补。” 林永安看着那碗在他看来品质低劣的糖水,又看看林康那副舍不得的模样,原身关于这个时代冰与糖的记忆瞬间涌入脑海。 这大盛朝,没有制冰技术,所用的冰全靠隆冬时节从河中采掘,存入地底冰窖,小心保存至夏。 物以稀为贵,加上储存损耗,夏日里冰块价比黄金。 糖亦是如此,制糖工艺落后,提纯不够,糖价高昂,且多为色泽浑浊的黄糖或红糖。 即便是在安平公府这样的勋贵之家,一碗像样的冰饮也是极为奢侈的东西。 可即便价格如此昂贵,这冰饮的味道却实在不敢恭维。糖的甜味不够纯粹,带着杂质特有的味道,冰块在储存过程中也极易沾染异味,影响了整体口感。 这哪里是享受,简直是花钱买罪受。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林永安的脑海。 制冰!制糖!这里面的利润,该是何等惊人!若是他能掌握更先进的技术,做出品质更好、成本更低的冰和糖,何愁不能财源滚滚? 他眼中闪过一丝兴奋的光芒,扶林康坐稳,开口道:“爹,这冰饮价高质次,其中利润必然丰厚。孩儿想,我们或许可以做这冰饮,不,是做这冰和糖的生意!” 林康刚缓过气来,一听这话,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差点又跳起来,连声反对:“胡闹!简直是胡闹!我林家是世袭国公,你是我安平公府唯一的继承人!士农工商,商贾乃是末流,最为下贱!你怎能自甘堕落,去行那商贾之事? 这要是传出去,我们林家的脸面还要不要了?满朝文武都会笑话我林康教子无方,生了个铜臭儿子!” 林永安看着激动得脸红脖子粗的老爹,一阵无语。都穷得快揭不开锅了,还惦记着那点虚名? 他耐着性子,开始摆事实讲道理:“爹,您先别急,听孩儿说完。咱们府里如今什么光景,您比我清楚。 除了朝廷那点俸禄,就指着城外那几个庄子的产出。可去年收成一般,府中开销又大,加上我以前不懂事,挥霍了不少。如今公库怕是没多少盈余了吧?” 林康脸色一僵,嘴唇动了动,没说出话来。儿子说的都是实情,安平公府表面风光,内里确实有些捉襟见肘。 林永安继续道:“脸面?爹,没钱哪来的脸面?难道要等到府里连下人的月钱都发不出,或者您上朝连件像样的朝服都置办不起的时候,就有脸面了吗? 有钱,咱们才能维持国公府的体面,才能让您在人前更有底气。再说了,咱们又不是明目张胆地去开店叫卖,可以暗中扶持代理人,我们在背后掌控即可。有钱,才有地位,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林康听着儿子条理清晰的话,看着他眼中不属于往日纨绔的认真和锐利,心中震动不已。 这孩子,经此一劫,真的像是换了个人。他的话虽然直白,甚至有些离经叛道,却句句戳在要害上。 是啊,没钱,什么勋贵体面,都是空中楼阁。想想那些暗中经营田产、铺子的同僚,哪个是真的清高到不沾铜臭? 他脸上的怒色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挣扎和犹豫。沉默了许久,他才重重叹了口气,像是做出了极大的妥协,压低声音道:“你当真要做?” “当真!”林永安斩钉截铁。 林康盯着他看了半晌,终于咬牙道:“好!你要做,爹不拦你!但是,有几条你必须答应!” “爹您说。” “第一,绝不能用安平公府的名义!” “第二,绝不能让外人知道是你在背后主事!” “第三,所需本钱,府里只能提供一部分,剩下的你自己想办法,而且绝不能影响府里的正常用度!” “最后,若是赔了钱,或是惹出什么麻烦,你必须立刻收手!” 林永安一听,虽然条件苛刻,但总算松口了。他立刻点头:“孩儿答应您!” 林康看着他,又是担忧又是无奈地挥挥手:“去吧去吧,老子就当不知道这事!” 说服了老爹,林永安心中一块大石落地。他惦记着那手摇风扇的进度,便起身往临时安置木匠的偏院走去。 刚进院子,就看到几个木匠围着一堆木制零件,愁眉苦脸,手足无措。地上整齐地摆放着按照他图纸要求制作的各种部件:底座、立杆、大小不一的齿轮、四片薄木扇叶、摇柄等等,做工看起来相当精细。 见到林永安进来,木匠们顿时紧张起来,为首的匠人连忙躬身道:“少爷,您要的部件小的们都做好了,只是这该如何拼装组合,小的们愚钝,实在参详不透,请少爷恕罪!”他们生怕这位小爷一个不高兴就发脾气。 林永安摆摆手,走上前去。他拿起各个部件,仔细检查了一下榫卯接口和齿轮的咬合度,满意地点点头。 “无妨,看着便是。” 说罢,他挽起袖子,亲自动手。先是把立杆稳稳地插入底座的孔洞中卡紧,然后将大齿轮固定在立杆中部,再将带着摇柄的小齿轮支架安装在底座预留的位置上,确保两个齿轮能够紧密咬合。最后,他将四片扇叶对称地安装在大齿轮延伸出的轴上,用木楔固定。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不过片刻功夫,一个结构精巧、前所未见的手摇式风扇便呈现在众人面前。 所有人都看得目瞪口呆。 林永安对旁边同样看呆了的夏禾招招手:“夏禾,过来,摇动这个把手试试。” 夏禾回过神来,连忙上前,小心翼翼地将手放在摇柄上,轻轻转动。 “咔哒!咔哒!” 随着齿轮清脆的啮合声,那四片薄木扇叶开始匀速旋转起来,带起一阵明显而持续的气流,吹拂在林永安和夏禾的脸上,带来一股夏日的凉爽。 “呀!”夏禾忍不住惊呼出声,手上摇动的动作却更快了。她平时给少爷打扇,手臂酸麻,风力还时大时小。可现在,她只是轻松地摇动着把手,就能制造出如此稳定强劲的风力,效率不知高了多少倍! “风!好凉快的风!” “真的转起来了!” “天工开物!简直是鲁班爷降世啊!” 木匠们更是激动得满脸通红,围着这台神奇的风扇,啧啧称奇,看向林永安的目光充满了敬畏。 他们亲手制作的零件,经过少爷这么一摆弄,竟然成了如此巧妙的物事! 林永安感受着这人工制造的凉风,嘴角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他敲了敲风扇的木质支架,对还在激动的木匠们沉声道:“这风扇的做法,暂时不许外传,管好自己的嘴巴,明白吗?” 木匠们浑身一凛,连忙躬身应道:“小的明白!绝不敢泄露半分!” 就在这时,一个清亮的少年声音从院门外传来,带着几分急切和熟稔。 “永安哥!永安哥!我给你报仇了!” 第五章巧技初显引狂喜 随着那清亮的声音,一个身着锦袍、约莫十二三岁的少年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 他面容俊秀,眉眼间带着几分皇室特有的矜贵,此刻却因跑动而脸颊泛红,额上见汗,正是熙宁公主的亲弟弟,十二皇子赵彻。 赵彻与林永安年纪相差几岁,因着熙宁的关系,两人自幼相识。 原身林永安是个会玩的纨绔,赵彻又是个被忽视、渴望热闹的透明皇子,一来二去,两人竟成了臭味相投的玩伴,关系很是不错。 赵彻一进门,也顾不上擦汗,就兴奋地冲到林永安面前,邀功似的说道: “永安哥!你可算醒了!告诉你个好消息,我给你报仇了!我找人堵了刘云杰那小子,蒙上麻袋狠狠揍了他一顿,保管他鼻青脸肿,好几天没脸见人!”他说得眉飞色舞,一副快夸我的表情。 林永安看着眼前这半大少年,心中不由一暖。 在这陌生的世界,能有人不问缘由地替他出头,这份情谊着实珍贵。 他既感动又有些好笑,拍了拍赵彻的肩膀:“你这小子胆子倒是不小。谢了,不过下次别这么冲动,那刘云杰也不是好惹的,小心他报复你。” “怕他作甚!”赵彻满不在乎地扬了扬下巴,随即他的目光就被林永安身后那台造型奇特的木制物件吸引住了,“永安哥,这是何物?模样好生古怪。” 此时,夏禾还在下意识地摇动着风扇把手,扇叶匀速旋转,带出的凉风轻轻拂动赵彻额前的碎发。 “咦?有风!”赵彻惊讶地凑近了些,感受着那持续不断的气流,眼睛瞬间瞪大了,“是这东西造出来的风?它自己会动?” 林永安笑了笑,示意夏禾让开。他亲自握住摇柄,缓缓转动,齿轮发出规律的咔哒声,扇叶加速旋转,风力明显增强。 “此物我叫它手摇风扇。摇动这个把手,通过里面这些齿轮带动扇叶,就能生出持续的风来,比人用扇子扇风省力得多,风也更大更稳。” 赵彻看得眼睛发直,他生在皇家,见过的奇珍异宝不少,却从未见过如此巧妙、能自己造风的器械。 他绕着风扇转了两圈,伸手摸了摸光滑的木质扇叶,又试着去摇动把手,感受着齿轮传动和风力变化,脸上的惊奇之色越来越浓。 “妙!太妙了!永安哥,你这是从哪里得来的宝贝?简直是巧夺天工!”赵彻啧啧称奇,爱不释手。 林永安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再次敲打那几名木匠,语气严肃:“刚才的话都记住了?这风扇的制法,眼下是我们安平公府的机密,谁若泄露出去,家法处置!” 木匠们心头一凛,连声保证:“少爷放心,小的们绝不敢外传!” 林永安这才对赵彻说道:“不过是些奇技淫巧的小玩意儿罢了,我自己画图让木匠做的。” 他心中暗忖,这风扇结构简单,仿造容易,必须趁着市场空白期,赶紧批量制作一批卖出去,抢占先机,打响名头。等别人的仿制品出来,他第一波钱也赚到了,名号也打出去了,正好可以推出更高级的产品。 赵彻一听是林永安自己做的,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他拉着林永安的袖子,眼巴巴地央求道:“永安哥,你太厉害了!这风扇……这风扇送我一台好不好?我宫里那些冰盆又贵味道又怪,哪有这个实惠又凉快!” 林永安看着他那渴望的眼神,想了想,问道:“管家,我府上现在有几个木匠?” 旁边候着的管家连忙回答:“回少爷,府里常年养着五位木匠。” 林永安点点头,心中已有计较。他指着地上的风扇对赵彻说:“送你一台自然可以。不过眼下只有这一台成品。这样,我让木匠们全力赶工制作。” 他转向那几名木匠,开始安排:“你们五人分工合作。张师傅、李师傅,你们负责制作底座和立杆。王师傅,你专做大小齿轮。赵师傅,你负责扇叶。剩下的摇柄和零碎部件由钱师傅负责。各自只做自己那部分,最后交由我亲自组装。如此分工,效率更高。” 木匠们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流水线作业法,愣了一下,但觉得似乎很有道理,连忙躬身领命。 林永安对赵彻笑道:“彻弟,你且回去,等我这边做好了,立刻派人给你送一台进宫。” 赵彻虽然心急,但也知道制作需要时间,能得到承诺已是欢喜,连忙点头:“太好了!谢谢永安哥!那我可等着了!”他又围着风扇转了两圈,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去。 赵彻刚走,林永安便让木匠们立刻按照分工开始动手取材制作。 这边木匠们刚热火朝天地干起来,消息就传到了正在书房里琢磨儿子怎么突然开窍了的林康耳中。 “什么?那败家子让所有木匠都去给他做那什么风扇?还要用库房里那些上好的黄花梨和紫檀木料?” 林康一听就炸了,猛地从太师椅上站起来,心疼得直抽抽。那些木料可是他攒了多年,准备以后打家具或是送人用的,价值不菲! “这个混账东西!刚觉得他懂点事,这就又开始败家了!真是狗改不了吃屎!”林康气得胡子直翘,抬脚就往外走,“快带我去看看!让他们立刻停工!那些好木料岂能让他如此糟蹋!” 他怒气冲冲地赶到偏院,人未到声先至:“都给老夫住手!” 院内的木匠们吓得一哆嗦,连忙停下手中的活计,垂手而立。 林永安看到老爹气势汹汹地进来,心中了然,刚想开口解释。 林康却一眼看到了摆放在院子中央的那台已经组装好的手摇风扇。他愣了一下,这物件看起来倒是颇为精巧。 “爹,您来得正好。”林永安上前,扶着林康走到风扇前,“这就是孩儿让木匠做的东西,名叫手摇风扇。夏禾,摇给公爷看看。” 夏禾连忙上前,轻轻摇动把手。 咔哒!咔哒! 扇叶旋转,一股凉爽、持续的风迎面吹向林康。 此时正值午后最闷热的时候,林康一路走来,官袍都被汗水浸湿了少许。 这股人工制造的、稳定而清凉的风吹在他脸上、身上,瞬间带走了黏腻的燥热感,那种舒爽,远胜于丫鬟在旁边费力扇动蒲扇带来的时断时续的微风。 林康脸上的怒容瞬间僵住,随即转变为惊愕,他不由自主地向前一步,更靠近风扇一些,感受着那源源不断的凉风,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这……这……”他伸出手,似乎想触摸那旋转的扇叶,又缩了回来,转头看向林永安,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这真是你做出来的?” “图纸是孩儿画的,木匠们按图制作部件,孩儿组装。”林永安平静地回答。 林康看着儿子那淡定从容的模样,再看看眼前这巧夺天工、能带来如此凉爽的神奇物件,心脏再次剧烈地跳动起来。但这一次,不再是气愤,而是巨大的、难以言喻的狂喜! 他的儿子!他那个一向被视作废物纨绔的儿子!竟然能造出如此精妙绝伦的东西!这哪里是败家?这分明是点石成金的天赋! “哈哈!哈哈哈!好!好!好!”林康猛地仰天大笑,激动得满脸通红,用力拍着林永安的肩膀,“做得好!吾儿大才!继续做!库房里的木料随便用!不够爹再给你买!” 他绕着风扇又转了两圈,越看越是欢喜,突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转身,不再理会众人,几乎是跑着冲出了院子,直奔府邸后方的宗祠而去。 来到庄严肃穆的宗祠,林康“噗通”一声跪在列祖列宗的牌位前,眼眶湿润,声音哽咽却充满了兴奋: “列祖列宗在上!不肖子孙林康,叩谢祖宗保佑!我儿永安……我儿永安他开窍了!他非但不是废物,反而身怀惊世奇巧之才!天不亡我林家!祖宗显灵啊!” 第六章釜底抽金第一桶 第二天一大早,赵彻就又跑来了。 他像只精力旺盛的小麻雀,围着正在偏院里指导木匠们优化流程的林永安叽叽喳喳。 “永安哥,怎么样了?我的风扇做好了吗?” 林永安看着眼前这套初具雏形的流水线作业,心情不错。 几个木匠已经不再是各自为战,而是像他说的那样,一人只负责一道工序。制作底座的只做底座,打磨齿轮的只管齿轮,效率肉眼可见地提升了。 他拍了拍一个刚成型的齿轮,对赵彻道:“快了,今晚就能给你装好一台。” 赵彻欢呼一声,随即又凑过来,压低声音问:“永安哥,你昨天说要做冰和糖的生意,是不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林永安点头。 他话锋一转,看向赵彻,目光带着几分审视:“不过,做生意得有本钱。彻弟,你手头宽裕吗?” 赵彻的脸瞬间垮了下来,兴奋的表情变得有些尴尬和局促。 他抠了抠自己的衣角,声音低得像蚊子哼:“永安哥,我……我没钱。” 他顿了顿,似乎怕林永安不信,又赶紧解释起来。 “我母妃位分不高,份例本就有限。父皇他又……他总说国库空虚,要勤俭节约,所以我们这些皇子的月钱也少得可怜。平时买点小玩意儿还行,大钱是一文也拿不出的。” 林永安了然。 这位十二皇子,就是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小可怜。皇帝儿子太多,根本顾不上他这种没背景又没突出才能的。 国库空虚?这倒是个有用的信息。 堂堂大盛皇朝,竟会缺钱到这个地步。 他心中轻叹一声,看来想从这位皇子身上搞启动资金是没戏了。 这条路走不通,只能慢慢来了。 他拍了拍赵彻的肩膀,安慰道:“没事,钱的事我来想办法。你别往心里去。” 赵彻这才松了口气,又恢复了些许神采。 等到傍晚时分,在林永安的亲自指挥和组装下,第一批五台崭新的手摇风扇终于完工。 这一次用的都是林康特批的上好木料,风扇整体呈现出温润的木质光泽,齿轮咬合也更加顺滑,转动起来几乎没什么噪音,只有扇叶带起的呼呼风声。 赵彻抱着其中一台,爱不释手,心满意足地回宫去了。 他一路小跑,抱着这新奇的宝贝,只想快点回自己宫里炫耀一番。 谁知刚穿过御花园,就迎面撞上了正在散步的皇帝和皇后。 “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皇帝赵渊负手而立,看着自己这个不起眼的儿子,眉头微皱。 赵彻吓了一跳,连忙跪下行礼:“儿臣参见父皇,母后。” 皇后的目光却落在了他怀里抱着的那个奇怪物件上,温言问道:“彻儿,你怀里抱的是什么东西?瞧着倒是精巧。” 赵彻一听,献宝似的把风扇举了起来,跑到皇后面前。 “母后,此物名为手摇风扇,是永安哥做出来送给儿臣的!” 他一边说,一边将风扇放在石桌上,献殷勤地摇动把手。 随着他轻轻转动,四片扇叶平稳地旋转起来,一股清凉柔和的风吹向皇帝和皇后。 “咦?” 皇后脸上露出惊喜之色。 这风比宫女用羽扇扇出来的要稳定持续得多,吹在身上格外舒服。 皇帝赵渊也有些意外,他走上前,打量着这台风扇的结构,看着那转动的大小齿轮,眼中闪过一丝好奇。 “林永安做的?”他伸手摸了摸风扇的支架,语气里充满了不信,“就凭他那个不学无术的纨绔?朕看,这是他又从哪个西域胡商手里淘来的新奇玩意儿吧?” “不是的父皇!”赵彻急忙辩解,“真是永安哥自己画图让木匠做的,儿臣亲眼所见!” 皇帝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显然一个字都不信。 赵彻见父皇不信,心里着急,但看到母后脸上那毫不掩饰的喜爱,他灵机一动。 他立刻将风扇推到皇后面前,一脸孝顺地说道:“母后若是喜欢,这台风扇就送给您!夏日炎炎,正好为您解暑。” 皇后闻言,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好,好,彻儿有心了。”她满意地点点头,随即对身边的贴身女官吩咐道,“赏彻儿一百两银子,让他拿去买些爱吃的糕点。” 女官应声,很快取来一个绣着祥云纹的锦囊,递给了赵彻。 赵彻捧着那沉甸甸的锦囊,又惊又喜。 一百两银子!这都快赶上他一年的份例了! 第二天,赵彻又揣着那一百两银子,兴冲冲地跑到了安平公府。 “永安哥!钱!我们有本钱了!” 他把那个锦囊拍在林永安面前的桌上,将昨天在御花园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林永安听完,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却乐开了花。 真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 父皇不信?这太正常了。原身那名声,谁会信他能捣鼓出这种东西。 母后喜欢?这就够了! 女人的钱,永远是最好赚的。 他毫不客气地将那一百两银子收下,掂了掂,分量十足。 “好,这算是我们的第一笔启动资金。” 他看着一脸兴奋的赵彻,转身从屋里又拿出两台崭新的风扇。 “彻弟,你这信息费和渠道费,不能让你白出。” 他将其中一台递给赵彻:“这台,是你自己的。” 又指着另一台说道:“这台,你拿回去,送给你父皇。” 赵彻一愣:“可是父皇他不信……” “他信不信不重要。”林永安打断他,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重要的是,你的孝心要让他看到。他用不用是他的事,你送不送是你的态度问题。” 赵彻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抱着两台风扇高高兴兴地走了。 林永安独自一人回到房中,将那袋银子倒在桌上,看着那些散发着诱人光泽的银锭,眼中精光闪烁。 他的思绪飞速运转。 林家虽是国公,但终究是武将出身,在那些自诩清流的文官士族眼中,不过是个暴发户。 而这个大盛朝,真正的经济命脉,都牢牢掌握在那些盘根错节的士族门阀手中。 盐、铁、茶、丝绸……利润最丰厚的行业,都有他们的影子。 他们垄断经营,逃避赋税,富可敌国,以至于连皇帝的国库都空虚得跑马。 自己想凭着这点小聪明和他们斗?无异于螳臂当车。 所以,绝不能自己单干。 必须把船绑在最大最稳的那艘上。 那艘船,就是当今皇帝,就是整个大盛皇室。 皇帝缺钱,那他就帮皇帝赚钱。 他不做与士族争利的买卖,他只做填满皇帝私库的生意。 等他成了皇帝最信任、最离不开的钱袋子,为皇家立下了泼天大功。 到那时,区区一个与熙宁公主的婚约…… 想取消,还不是他一句话的事? 林永安拿起一块银锭,在手中轻轻抛了抛,冰凉而坚实的触感,让他嘴角的笑意愈发明显。 这盘棋,才刚刚开始。 他把玩着手中的银锭,目光落在窗外,一个更加大胆的计划,已然在心中成型。 第七章租不起!那就让公主给我打工! 赵彻抱着两台崭新的风扇,第二天又兴冲冲地跑来了。 他一进院子,就看到林永安正指挥着几个木匠优化部件,嘴里说着些“标准化”、“模块化”之类的古怪词语。 “永安哥!”赵彻满脸喜色,像只献宝的喜鹊,“母后特别喜欢那台风扇,昨晚一直让宫女摇着,说比冰盆舒服多了!她还夸我孝顺呢!我跟母后说了,这都是永安哥你的功劳!” 他凑近了,压低声音,一脸信誓旦旦。 “你放心,我一定会在父皇面前多为你美言几句的!” 林永安闻言,只是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 在皇帝那种多疑的性子面前美言几句,只会让他更加怀疑。 不过,皇后喜欢,这就够了。 后宫女人的消费能力,可是个巨大的市场。 “彻弟,有心了。” 林永安从怀里掏出那个沉甸甸的锦囊,倒出里面的一百两银子。 他将银子分成两堆,把其中一堆五十两推到赵彻面前。 “这五十两,你拿去交给管家,让他去采买最好的木料,务必让木匠们放开手脚,加快进度。” 赵彻愣了一下:“那剩下的呢?” 林永安将另外五十两收进怀里,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 “剩下的,我出门一趟,去找个铺面。” 做生意,总不能一直在府里小打小闹。 想要把风扇卖出去,必须有一个像样的门面。 他本想跟林康开口,借用府里在京中的一间铺子。 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老爹虽然被他说服,但定下的那几条规矩却守得死死的,尤其是“绝不能用安平公府的名义”这一条。 若是用了府里的铺子,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背后是谁,那还怎么撇清关系? 看来,只能自己想办法。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林永安换下了一身锦袍,穿了身寻常富家子弟穿的青色布衫,又从下人房找了顶半旧的竹笠戴上,遮住了大半张脸。 夏禾本想跟着,却被他留在了府里。 他独自一人,出了国公府的侧门,径直朝着京城最繁华的东市走去。 东市是大盛朝的商业中心,街道两旁店铺林立,车水马龙,人声鼎沸。 绫罗绸缎、珠宝玉器、古玩字画,各种高端商铺应有尽有。 林永安转了一圈,心中暗暗咋舌。 这里的地段确实是寸土寸金。 他走进一家牙行,询问铺面租金。 “公子要租铺面?您算是问对人了!”一个精瘦的中年人热情地迎了上来。 “东市主街的铺子,月租金两百两起步,还得看位置。您要是想租,至少得先付一年租金,外加三个月的押金。” 林永安的嘴角抽了抽。 一年就是两千四百两,他手里这五十两,连个响都听不见。 “那……有没有偏僻些,便宜些的?” “有!后街的小铺面倒是有,月租一百两,同样是年付。” 林永安默默地退出了牙行。 他算是明白了,这东市,根本不是他现在能染指的地方。 他又掉头去了西市。 与东市的井然有序不同,西市要显得更加混乱和嘈杂。 这里是胡商聚集之地,各种肤色、各种口音的商人随处可见,空气中都弥漫着香料和皮革混合的奇特味道。 西市的商铺虽然不如东市那般气派,但人流量同样巨大,充满了勃勃生机。 林永安再次走进一家牙行,得到的答复依旧让他心凉。 “西市这边,地段好些的,月租也要八十两。就算是最差的角落,一个月也得五十两,而且同样是最低一年起租。” 牙行的伙计打量着林永安的穿着,语气里带着几分不耐烦。 林永安揣着怀里那仅有的五十两银子,只觉得滚烫。 这五十两,连一个月房租都不够付,更别提年付了。 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没钱,真是寸步难行。 看来,只能先回去,再让赵彻那小子想办法,从他母后那里多“孝敬”些启动资金出来了。 他叹了口气,转身准备打道回府。 就在他走出巷口,即将汇入人流时,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不远处的一间铺子前,围着几个人,正从里面往外搬东西。 那铺子看位置不大,但正对着一条人来人往的街道,位置相当不错。 最关键的是,看那架势,似乎是原来的店家倒闭了,正在清场。 空铺! 林永安的眼睛瞬间亮了。 他立刻快步走了过去。 只见几个伙计正垂头丧气地搬着一些破旧的桌椅货架,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在旁边唉声叹气地指挥着。 而在他们身后,站着一个身形窈窕的女子。 那女子身着一袭淡紫色长裙,虽然脸上蒙着一层薄薄的帷帽,看不清容貌,但那笔直的站姿和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清冷气质,都显示出她身份不凡。 林永安的目光只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便立刻被那间空出来的铺子吸引了全部心神。 机会! 他压了压头上的竹笠,走上前去,对着那管家模样的中年人拱了拱手。 “这位管事,请了。” 管家回头,见是个陌生的年轻人,有些疑惑。 林永安指了指那间空铺,开门见山地问道:“请问,这间铺子是要转租吗?” 管家还没说话,他身后那戴着帷帽的女子却转过身来。 隔着薄纱,林永安仿佛能感觉到一道锐利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 “正是。” 一个清冷悦耳的声音响起,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欣喜。 “公子有兴趣?” 林永安心中一动,看来对方也正急着把这烫手山芋丢出去。 “不知这租金如何?” 那女子沉默了片刻,似乎在快速盘算,随即报出了一个价格。 “此地段极佳,人流密集,月租一百两,一年起租,概不还价。” 一百两? 林永安差点气笑了。 这价格比刚才牙行报的东市后街还要贵! 这是看自己面生,又急着找铺子,把自己当成送上门的冤大头了? 他心中虽然不爽,但面上却不动声色,反而露出一副为难的样子。 “姑娘,一百两未免太高了。而且一年起租,我这小本生意,资金实在周转不开。” 他开始发挥前世磨炼出的谈判技巧,试图博取同情。 “不如这样,姑娘能否宽限两日?让我先在此处试卖两天。若是生意好,证明我的货有销路,别说一百两,就算一百二十两一个月,我也租了!到时候一年的租金,我立刻双手奉上!” 他心里的小算盘打得飞快。 风扇的定价,他初步定在十两银子一台。 只要让他开张,以风扇的稀奇和实用性,两天卖出十几台不成问题。 一旦证明了这东西的价值,后续资金就能滚滚而来。到时候凑够一年的租金,再招募新木匠,扩大生产,这生意就算彻底走上正轨了! 然而,那戴着帷帽的女子显然对他这套说辞不感兴趣。 她只是冷冷地站着,听完林永安的话,语气里没有丝毫波澜,甚至还带着一丝嘲讽。 “没钱就别在这里耽误工夫。” 她侧过头,对着身边的侍女吩咐道。 “送客!” 两个侍女立刻上前一步,面无表情地拦在了林永安面前,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这是要赶人了! 林永安心头一急。 这铺子位置绝佳,错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眼看着机会就要从指尖溜走,他脑中电光火石般闪过一个念头。 “姑娘且慢!” 他情急之下,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对着那女子的背影大声喊道。 “租金我暂时确实不够,但我们可以换个方式合作!” 那女子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 林永安深吸一口气,抛出了自己最后的筹码,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 “你将铺子低价租给我,我让你入股!稳赚不赔!” 第八章租不起就入股 “入股?” 那戴着帷帽的女子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清冷的声音里透出一丝讥诮。 “稳赚不赔?” 她轻轻重复了一遍这四个字,像是在品味其中的荒谬。 “公子,你知道我这两年做生意,赔进去的银子,够你这种小打小闹的本钱几百回了吗?” “你知道京城里有多少人,拿着比你多百倍的本钱,说着和你一样的话,最后血本无归吗?” 她的声音不大,却字字诛心。 林永安听出来了,这位神秘的俏房东,是个有故事的女人,而且是被生意伤透了心的那种。 他非但没有退缩,嘴角的弧度反而更大了些。 “那只能说明,姑娘你眼光不行,请的人更不行。” 此话一出,空气瞬间凝固。 女子身后的管家和侍女脸色大变。 “放肆!” 其中一个侍女厉声呵斥,上前一步就要赶人。 那女子却抬了抬手,制止了侍女的动作。 隔着那层薄纱,林永安能感觉到,一道审视的、带着几分探究的目光,正牢牢地锁定着自己。 这种狂妄又自信的语气,不知为何,让她感到一丝莫名的熟悉。 但她很快就将这个念头甩开。 京城里那些纨绔子弟她见得多了,大多是色厉内荏的草包,绝没有眼前这人身上那股子成竹在胸的淡定。 更不可能是林永安那个废物。 他连出门都得前呼后拥,哪有胆子孤身一人,还戴着竹笠跑到这龙蛇混杂的西市来。 “我们小姐没工夫跟你在这里胡搅蛮缠,你快走吧!”侍女见林永安还不死心,不耐烦地再次驱赶。 林永安心头火起,但脸上依旧平静。 他知道,空口白牙的许诺,对一个已经亏怕了的人来说,毫无意义。 必须下点猛药。 他一言不发,从怀里掏出那个绣着祥云纹的锦囊,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直接将它放在了旁边一个满是灰尘的破木箱上。 “哐当!” 沉甸甸的银子与木箱碰撞,发出一声闷响,在这寂静的铺子里显得格外清晰。 “这里是五十两银子。” 林永安的声音沉稳而有力,每一个字都敲在人心上。 “我租这间铺子,三天。” 那女子和身边的管家侍女都愣住了。 林永安没理会他们的反应,自顾自地往下说,语速不快,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力量。 “三天。我用这三天时间来证明我的货有销路。三天之后,我若是凑不齐剩下的一年租金,这五十两银子,姑娘你直接拿走,我二话不说,立刻卷铺盖滚蛋。” 他的目光穿过人群,直视着那道窈窕的身影。 “若是我做成了,证明了我的生意能赚钱。这铺子,我按你说的价钱继续租。” 他顿了顿,抛出了最后的,也是最诱人的筹码。 “除此之外,我这门生意,分你两成纯利。” 两成纯利! 管家倒吸一口凉气。 这年轻人是疯了吗? 哪有这样做生意的!仅仅是出个铺面,就要分走两成的纯利,这简直是闻所未闻! 那戴着帷幕的女子也沉默了。 她的心在飞速盘算。 三天时间,五十两银子的租金。 如果这个年轻人失败了,她白得五十两银子,没有任何损失。 如果他成功了…… 两成的纯利,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这听起来像是一个骗局,可对方却把仅有的五十两本钱都压了上来。 这已经不是谈判了,这是一场豪赌。 赌注就是那五十两银子,和他的全部身家。 这份魄力,让她沉寂已久的心,竟泛起了一丝波澜。 许久,她终于缓缓开口,声音里听不出喜怒。 “好。” 只有一个字。 “我答应你。” 林永安嘴角一扬,目的达到。 他对着女子拱了拱手,算是谢过,然后头也不回地转身,挤出人群,消失在西市嘈杂的人流里。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铺子里的管家才回过神来,他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对着女子一脸羞愧地躬身请罪。 “小姐,是……是小的无能,经营不善,才让您亏了这么多……” 女子,也就是悄悄出宫的熙宁公主赵沁,摆了摆手,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 “不怪你。是我自己想得太简单了。” 她结算了管家和伙计们最后的工钱,让他们各自散去。 空荡荡的铺子里,只剩下她和贴身侍女两人。 侍女捧着那个沉甸甸的锦囊,小声抱怨道:“公主,您真的信了那人的鬼话?他看着就不像什么正经人,万一是个骗子,这五十两……” 熙宁公主缓缓摘下了帷帽,露出一张清丽绝伦却带着几分憔悴的脸。 她苦笑了一下。 “五十两也是钱。总比这铺子一直空着,一文钱的进项都没有要强。” 她环顾着这间耗费了她无数心血,最终却落得如此下场的铺子,心中五味杂陈。 这两年,她怀着一腔热血,用自己所有的私房钱,在宫外开了好几家店铺。 卖过胭脂水粉,也倒腾过南洋香料。 可结果呢? 无一例外,全都赔得一塌糊涂。 她身为公主,却不能动用皇家的名义。否则,御史台那些言官的弹劾奏章,能把父皇的书房给淹了,说她皇室与民争利。 可不用公主的身份,她一个从未接触过庶务的深宫女子,做起生意来比普通人还要艰难百倍。 手下的掌柜出了问题,只能直接来找她这个从不露面的“东家”。 她既要费心管理,又要想方设法隐藏身份,其中的艰辛,不足为外人道。 曾几何几,她也是那个一掷千金,从不把银子放在眼里的天之骄女。 而如今,却沦落到要为了区区五十两银子,去和一个来路不明的陌生人斤斤计较。 巨大的落差感,让她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 而另一边,成功拿下铺子的林永安,心情却是阳光灿烂。 他哼着不成调的小曲,脚步轻快地回到了安平公府。 一进府,他便直接找到了正在前院指挥下人修剪花草的账房管事。 “管家!” 管事见是林永安,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计,小跑着过来,恭敬地躬身行礼:“少爷有何吩咐?” 林永安看着他,脸上带着一丝抑制不住的兴奋,声音洪亮地发布了命令。 “立刻去账房支取银两,再调集几个得力的伙计和人手。” “明天一早,给我把新铺子铺满货!” 第九章一份茄子,馋哭整个国公府 账房管事弓着身子,满口答应,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 “少爷放心!小的明日一早就去支钱调人,保证把您的铺子安排得妥妥当当!” 林永安满意地点点头,转身离去。 管事直起腰,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 他对着林永安的背影轻轻啐了一口。 这败家子又想出什么新花样了?做生意? 真是笑话! 京城的水有多深,是他一个纨绔能趟的? 管事心中暗叹,这位少爷做什么都好,就是别做生意。吃喝嫖赌,亏空再大,那也是有数的。这要是做生意被人坑了,那可是无底洞。 只盼着他早点玩腻了,别再折腾府里这点家底了。 到了晚饭时分,下人将饭菜流水般送进林永安的房里。 夏禾小心翼翼地为他布菜。 一盘水煮的时蔬,绿油油的,看着却寡淡无味。 一碗清炖的肉块,汤色浑浊,飘着几点油星。 林永安拿起象牙筷,夹了一块肉放进嘴里,嚼了两下,眉头就紧紧皱了起来。 肉质又老又柴,除了咸味,几乎尝不出别的味道。 他又试了试那盘青菜,同样是煮得软烂,毫无口感可言。 这就是国公府世子的伙食? 他前世在大学食堂吃的猪食都比这个强! 这个时代的烹饪技术就这么贫乏吗?只会煮和炖? 林永安瞬间没了胃口,他放下筷子,看着满桌的“珍馐”,只觉得一阵反胃。 “夏禾。” “奴婢在。”夏禾连忙应声。 “走,带我去厨房。” 夏禾愣了一下,小脸瞬间变得煞白。 去厨房?少爷这是对饭菜不满意,要去问罪了! 她不敢多问,只能战战兢兢地在前面引路。 安平公府的厨房极大,十几个灶台一字排开,此刻正值饭点,几十个厨子、伙夫、杂役忙得热火朝天。 林永安一踏进厨房门,原本嘈杂的厨房瞬间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活计,惊恐地看着这位不速之客。 一个身材肥胖、穿着管事服的中年男人连滚带爬地跑了过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额头贴着满是油污的地面,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少……少爷饶命!可是饭菜不合胃口?小的……小的人头担保,立刻让这帮狗奴才给您重做!” 厨房管事快要吓尿了。 上一次,就是因为一道汤咸了点,这位小爷当场就掀了桌子,还把掌勺的厨子拖出去打断了一条腿。 林永安看着跪了一地、瑟瑟发抖的众人,心中了然。看来原身在这府里,真是积威甚重。 “都起来吧。”他淡淡地开口。 厨房管事不敢动,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今天不关你们的事。”林永安又重复了一遍。 众人这才小心翼翼地爬了起来,垂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喘。 林永安在厨房里踱步,目光扫过各种食材。菜肉都还算新鲜,只是这烹饪手法实在不敢恭维。 忽然,他的目光被墙角一个多层木架吸引了。 上面摆放着十几个大小不一的陶罐。 他走过去,打开一个闻了闻。 是花椒。 他又打开另一个。 八角。 桂皮、香叶、甚至还有少量产自西域的胡椒。 林永安有些惊讶。看来这个大盛朝的商业贸易,比他想象中要发达得多,已经和海外通商了。 这就好办了。 他转过身,对着那群依旧战战兢兢的厨子,开始发号施令。 “去,拿两个茄子过来,切成滚刀块。” “再取一块五花肉,剁成肉末。” “葱姜蒜,各切一些末备用。” 厨子们面面相觑,完全没听懂。 什么叫“滚刀块”?肉为什么要剁成末? 一个年长的厨子仗着胆子,小声问道:“少爷,这……这滚刀块,是个什么切法?” 林永安皱了皱眉,干脆自己拿起一把菜刀。 他没解释,直接拿起一个茄子,手腕翻飞,几下就切好了一盘大小均匀的滚刀块。 厨房里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这位小爷,居然还会使刀? 厨子们不敢再多问,连忙按照他的吩咐,手忙脚乱地开始备菜。 几个厨子在角落里小声嘀咕。 “这少爷今天是怎么了?亲自跑来厨房瞎指挥。” “谁知道呢,别管了,他让怎么做就怎么做,不然又要挨打了。” 菜备好后,林永安走到一个空着的灶台前。 “生火。” 伙夫连忙上前,笨拙地帮他点燃了灶膛里的干柴。 林永安看着那熊熊燃烧的火焰,有些头疼。他前世只会用煤气灶和电磁炉,这柴火灶的火候,还真不好控制。 他深吸一口气,提起旁边的油罐,往锅里倒了足足半锅油。 旁边的厨子看得眼皮直跳,心疼得直抽抽。 这可是上好的菜籽油啊!就这么浪费了! 油热后,林永安将茄子块倒进锅里,炸至金黄,然后捞出控油。 他动作笨拙,热油溅出来烫得他龇牙咧嘴,引来众人一阵腹诽。 这哪里是做菜,分明就是添乱! 等会儿误了公爷和夫人的饭点,他们这些下人可都要跟着挨罚。 林永安没理会众人的目光,他将多余的油倒出,只留了少许底油,然后将肉末下锅,快速划散。 随着“刺啦”一声,一股肉香瞬间弥漫开来。 他紧接着放入葱姜蒜末爆香,又从架子上取来酱料和香料依次下锅。 瞬间,一股从未有过的、霸道而浓郁的复合香气,猛地在厨房里炸开! 那香味,浓郁、醇厚、带着一丝丝辛辣,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蛮不讲理地钻进每个人的鼻孔,疯狂地挠动着他们的味蕾。 原本还在小声抱怨的厨子们,全都闭上了嘴。 他们不自觉地停下了手中的活计,伸长了脖子,死死地盯着林永安面前那口铁锅,喉结上下滚动,疯狂地吞咽着口水。 馋虫,被勾起来了! 林永安将炸好的茄子倒回锅中,大火翻炒,让每一块茄子都均匀地裹上酱汁,最后撒上一把葱花。 出锅! 一盘色泽红亮、酱汁浓郁、香气扑鼻的肉末茄子,就这么呈现在众人眼前。 林永安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用筷子夹起一块,吹了吹。 他没有自己吃,而是转身递到了夏禾的嘴边。 “张嘴,尝尝。” 夏禾吓得魂飞魄散,小脸惨白,连连后退,差点跪在地上。 “不!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让主子喂食?这是天大的罪过!传出去她会被活活打死的! “我让你尝,你就尝。”林永安的语气不容置疑。 夏禾看着那块近在咫尺、散发着诱人香气的茄子,又看看林永安那不容拒绝的表情,眼泪都快下来了。 她闭上眼睛,像是奔赴刑场一般,微微张开小嘴,轻轻含住了那块茄子。 茄子入口的瞬间。 夏禾浑身一震,那双水汪汪的眼睛,猛地睁大了。 第十章什么?我儿请我吃饭?管家,快先请太 那是一种难以用言语形容的极致鲜美。 软糯的茄子吸饱了浓郁的酱汁,肉末的醇香与蒜香完美融合,在舌尖上轰然炸开,化作一股暖流,瞬间席卷了四肢百骸。 夏禾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在颤抖。 她从小在国公府长大,什么山珍海味没见过,可那些所谓的珍馐,与口中这块小小的茄子相比,简直就是猪食! “怎么样?”林永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夏禾猛地回过神,眼眶里已经蓄满了泪水,她拼命点头,嘴里被食物塞满,只能发出含糊不清的呜咽声,像一只被美味征服了的小兽。 林永安得意地笑了。 他将筷子伸向那群已经看傻了的厨子,夹起一块茄子,随意地递到那个最年长的厨子面前。 “都尝尝。” 那老厨子受宠若惊,双手颤抖地接过,小心翼翼地放进嘴里。 下一秒,他脸上的表情就和夏禾如出一辙。 震惊,难以置信,然后是无与伦比的陶醉。 “都别愣着了,一人一块,尝尝味道,把这个做法给我记死了!”林永安索性把整盘菜往前一推。 厨房里,一群平日里自视甚高的厨子,此刻像一群嗷嗷待哺的雏鸟,争先恐后地伸出筷子,生怕慢了一步就抢不到了。 “好吃!太好吃了!” “天呐!这……这茄子怎么能做出这种味道?” “这酱汁,这火候,绝了!” 赞叹声此起彼伏。 他们看向林永安的眼神,已经彻底变了。 不再是恐惧和轻蔑,而是混杂着敬畏与狂热的崇拜。 这哪里是纨绔少爷,这分明就是食神下凡! 林永安很满意这种效果。 他清了清嗓子,又开始指挥起来。 “那个谁,把那条鱼拿过来,我教你们做个水煮鱼。” “还有那块里脊,切片,做个鱼香肉丝。” “对了,再来个土豆,切丝,清炒一下。” 他嘴里不断冒出“水煮”、“鱼香”、“清炒”这些新鲜词汇,每说一道菜,都让厨子们的心脏跟着狂跳一次。 这些菜名,他们闻所未闻! “少爷,您……您这是要……”厨房管事结结巴巴地问,他已经不敢再跪着了,只是躬着身子,态度谦卑到了极点。 “教你们做菜。”林永安说得理所当然,“你们都是府里的家生子,签了死契的,也跑不到哪去。教会了你们,以后我想吃什么,也方便。” 他心里想的却是,以后自己的酒楼开张了,后厨班底不就有了吗? 这些厨子虽然手艺烂,但基本功还算扎实,最重要的是,他们签了死契,忠诚度有保障,不怕配方外泄。 此话一出,整个厨房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厨子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呆呆地看着林永安,仿佛在听天书。 教他们做菜? 还要把这些神仙一般的菜式,全都教给他们? 他们不是在做梦吧? 要知道,在这个时代,手艺就是安身立命的根本。 师父带徒弟,那都是要签下文书,当牛做马伺候三年,再打杂三年,看你心诚,才肯教你一两手绝活。 而且教的时候还要留一手,生怕“教会徒弟,饿死师父”。 可眼前这位小爷呢? 他是国公府的世子,金枝玉叶,却亲自下厨,还要把这等惊为天人的厨艺,无偿地传授给他们这些下人! 这是何等的胸襟!何等的恩情! 林永安没理会他们的震惊,他直接找来纸笔,龙飞凤舞地开始写菜谱。 肉末茄子、水煮鱼、鱼香肉丝、麻婆豆腐…… 一道道后世耳熟能详的家常菜,连同详细的用料和步骤,清清楚楚地写在了纸上。 “拿去,自己研究,明天我来检查。”他将那几张写满了字的纸,随手递给了厨房管事。 厨房管事伸出双手,像是捧着圣旨一般,颤巍巍地接了过来。 “噗通!” 他双膝一软,再次跪倒在地,这一次,是心甘情愿,五体投地。 “少爷大恩!小的们……小的们粉身碎骨,无以为报!”他声音哽咽,老泪纵横。 “噗通!噗通!” 厨房里所有的厨子、伙夫,全都齐刷刷地跪了下来,对着林永安,真心实意地磕了一个响头。 “谢少爷传艺之恩!” 声音整齐划一,震得房梁上的灰尘都簌簌落下。 他们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安平公府的这位小爷,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 林永安摆了摆手,让夏禾把刚才做好的几道菜端上,施施然地离开了这间已经快被热浪和香气掀翻的厨房。 回到自己的院子,饭菜摆上桌。 红亮的肉末茄子,飘着红油的水煮鱼,酱香浓郁的鱼香肉丝,色香味俱全,让人食指大动。 林永安却没有动筷,而是对身边的夏禾吩咐道:“去,请国公爷过来用饭。” 夏禾愣住了。 请国公爷? 少爷居然要主动请老爷吃饭? 这可是破天荒的头一遭啊! 她不敢怠慢,连忙小跑着去了林康的书房。 彼时,安平公林康正在灯下看兵书,眉头紧锁。 当听到下人通报,说林永安请他过去吃饭时,他手里的兵书“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你说什么?”林康猛地站起身,声音都有些发颤,“谁请我吃饭?” 前来通报的下人被他这副模样吓了一跳,连忙重复道:“回国公爷,是……是少爷,请您去他的院里用晚饭。” 林康掏了掏耳朵,还是不敢相信。 他转头看向自己的贴身管家:“我没听错吧?是彻儿那小子,请我吃饭?” 管家也是一脸的惊奇和喜悦,连连点头:“国公爷,您没听错!千真万确!” 确认了消息,一股巨大的狂喜瞬间冲上了林康的脑门。 这个逆子! 这个只会惹是生非的逆子! 他终于知道孝顺老子了! “哈哈哈!好!好啊!”林康激动地在书房里来回踱步,一张饱经风霜的脸上,笑得像朵盛开的菊花。 他多少年没跟儿子一起好好吃过一顿饭了? 他自己都记不清了。 “走!现在就去!”林康一刻也等不及,大步流星地就要往外走。 刚走到门口,他又停下了脚步,回头对管家压低了声音,严肃地吩咐道:“去,让府医在偏厅候着,备好最好的消食汤和解毒丹。” 管家一愣。 林康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 儿子难得有这份孝心,自己这个当爹的,必须得接着。 别说他做的是猪食,就算他端上来的是一盘毒药,今天也得笑着吃下去! 吃完,还得夸他做得好! 第十一章 征服男人的胃!我爹已经准备好吃 林康踏入院门的那一刻,脚步是沉重的,心情是悲壮的。 他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府医就在不远处的偏厅候着,消食汤和解毒丹一应俱全。 儿子的一片孝心,哪怕是穿肠毒药,他今天也认了! 可刚一进门,一股从未闻过的霸道香气,就毫无防备地钻进了他的鼻腔。 那香味浓烈又复杂,有肉的醇厚,有香料的奇特,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鲜香,层层叠叠,勾得人肚里的馋虫都开始造反。 林康愣在原地。 这不是他想象中毒药或者猪食的味道。 他顺着香味看去,只见石桌上摆着三菜一汤。 一道红光油亮,似乎是茄子。 一道汤色赤红,上面飘着一层辣椒,几片雪白的鱼肉若隐若现。 还有一道,肉丝根根分明,裹着酱色的芡汁,看着就下饭。 这是那个逆子做的? 林康不敢置信地走上前,林永安已经站起身,亲自为他拉开了椅子。 “父亲,您来了,快请坐。” 林康机械地坐下,眼睛还死死盯着那几盘菜。 这卖相,比府里那帮厨子做的强了不止十倍!就算是宫里的御宴,单论这勾人的香气,似乎也有所不及。 “这都是你做的?”林康的声音有些干涩。 “闲来无事,随便做了几道家常菜,您尝尝。”林永安拿起一双干净的筷子,递了过去。 林康接过筷子,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他犹豫了半晌,夹起了一块色泽最诱人的肉末茄子。 茄子入口,他甚至没来得及咀嚼。 那软糯的口感,那饱满的酱汁,那肉末的咸香和蒜蓉的辛香,瞬间在味蕾上引爆! 一股极致的鲜美顺着喉咙滑下,林康感觉浑身的毛孔都舒张开了。 他征战沙场半生,什么苦没吃过,什么山珍海味没尝过。 可这一刻,他觉得以前吃的那些,都白吃了! 林康的动作停顿了,脸上满是震惊。 林永安也不催促,只是安静地看着他,嘴角带着一丝笑意。 下一秒,林康动了。 他手里的筷子化作了残影,风卷残云般在三道菜之间来回穿梭。 水煮鱼的麻辣鲜香,鱼香肉丝的酸甜可口,每一口,都带给他全新的,无与伦比的味觉冲击。 一旁的夏禾都看傻了。 国公爷平日里用饭,最是讲究规矩,举止沉稳。 可现在,他哪里还有半点国公的威严,分明就是个饿了三天的难民! 很快,三盘菜就被扫荡一空,连盘子里的汤汁都被林康用米饭刮得干干净净。 他放下筷子,满足地打了个饱嗝,一张老脸涨得通红,额头上还冒着细密的汗珠。 “好!好吃!太好吃了!” 林康一拍大腿,看向林永安的眼神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光彩。 “我儿……你这手艺,比宫里的御厨都强!” 他激动地站起身,在原地走了两圈,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平复内心的激荡。 “有此等美味,岂能无酒!” 林康大手一挥,对着身后的管家喊道:“去!把我珍藏的那坛‘醉仙酿’拿来!就是陛下赏的那坛!” 管家连忙应声去了。 林永安却是撇了撇嘴。 “爹,那酒有什么好喝的。” 林康眼睛一瞪:“胡说!那可是宫中御酒,一年也产不了几坛,是陛下亲口夸赞过的佳酿!” “等过些时日,我酿些更好的给您尝尝。”林永安不以为意地说道。 林康闻言,只是哈哈一笑,全当是儿子酒足饭饱后的胡话。 酿酒? 这可不是做菜,其中的门道和工艺复杂至极,寻常人学一辈子都未必能入门。 他只当是儿子在说笑,并未放在心上。 很快,管家就抱着一个古朴的酒坛子跑了回来。 酒坛开启,一股醇厚的酒香瞬间飘散开来。 林康亲自给两人满上酒碗,举了起来。 “来,陪爹喝一碗!” 林永安举起酒碗,与他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父子俩你一碗我一碗,就着月色,畅饮起来。 酒过三巡,林康的话渐渐多了起来,从他年轻时从军打仗,说到后来执掌安平公府,言语间满是沧桑。 说着说着,这个在战场上流血不流泪的铁血汉子,眼眶竟渐渐红了。 他抓着林永安的手,声音带着几分醉意和哽咽。 “儿子,爹知道,以前是爹对你太严厉了……你别怪爹!” “看到你现在这样,爹心里高兴啊!” 几滴浑浊的泪水,从他那满是风霜的脸颊滑落,滴落在酒碗里。 林永安的心头,也泛起一丝莫名的酸楚。 他拍了拍林康的手背,声音沉稳。 “父亲,都过去了。” “您就等着,以后好好享福吧。”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 西市那间原本破败的铺子,已经焕然一新。 门头上,一块崭新的牌匾被高高挂起,上面是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义乌商行。 铺子里面,几十台崭新的手摇风扇整整齐齐地摆放在货架上,每一台都擦拭得锃亮,在晨光下反射着木质的温润光泽。 这只是样品。 真正的大部分库存,并不在这里。 林永安真正的生产基地,放在了林家在京郊的封地里。 安平公府作为大盛朝的顶级勋贵,除了府邸,还有天子封赏的食邑。 那是一片广阔的土地,有良田,有山林,还有近百户依附于国公府的佃农。 林康虽然定下规矩,不许他用安平公府的名义做生意。 但他却没有说,不许他用这些资源。 这些佃农,本就是国公府的私产,林永安用起来毫无压力。 他直接从府里调了几个手艺最好的木匠过去,让他们将风扇的每一个部件都拆解开,手把手地教那些佃农如何制作。 标准化,流水线作业。 如此一来,风扇的产量才能得到几何倍数的提升。 林永安依旧是那身寻常富家子弟的打扮,戴着竹笠,遮住了大半张脸,站在铺子门口。 在他身旁,一个四十岁左右,身材微胖的中年男人正满脸愁容,不住地搓着手。 他叫孙常,是林永安从牙行里雇来的掌柜。 孙常在这西市做了半辈子的买卖,也算是见多识广,可他看着眼前这些造型古怪的“风扇”,心里直打鼓。 他凑到林永安身边,压低了声音,一脸担忧地劝道。 “东家,您这‘风扇’,当真要卖十两银子一架?” 孙常觉得自己的新东家一定是疯了。 十两银子! 这都够寻常百姓一家人两三年的嚼用了! 就为了买这么个木头疙瘩?谁会当这个冤大头? “东家,要不咱们把价格降一降?” 孙常小心翼翼地建议道。 “依小的看,卖个一两银子,兴许还能有些销路。” 第十二章 错亿的感觉,这谁顶得住啊 林永安不置可否,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孙掌柜,你做了半辈子买卖,见过的都是些什么人?” 孙常一愣,下意识地回答:“自然是是来西市采买的寻常百姓,还有些小富之家的管事。” “那不就结了。”林永安的语气里带着一丝理所当然的轻松。“我们的东西,本来就不是卖给他们的。” 他的目标客户,从一开始就不是那些需要为了一两银子精打细算的普通人。 而是那些住在朱墙大院里,夏天有冰鉴降温,出门有仆从打扇,却依旧觉得不够凉快,不够新奇,不够彰显身份的达官贵族。 对他们来说,十两银子算什么? 买的不是风,是面子,是新潮,是独一份的享受。 孙常听得云里雾里,他哪里懂什么面子和新潮。 他只知道,十两银子一架的木头疙瘩,这生意从根上就透着一股邪乎劲儿。 他不敢再劝,只能躬着身子退到一旁,心里却在不住地嘀咕。 等着吧。 等开张一天,一件都卖不出去,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东家,自然就知道错了。 然而,现实很快就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 “义乌商行”开张后,不到半个时辰,铺子里那几十台手摇风扇,就被一抢而空。 甚至,连摆在门口当样品的那一台,都被一个膀大腰圆的武将亲兵不由分说地扛走了。 “什么?没了?” 一个穿着华服的公子哥,摇着手里的折扇,满头大汗地挤到柜台前,听到伙计的回答,当场就发了火。 “本公子紧赶慢赶地过来,你跟我说没了?你们怎么做生意的!” “就是!瞧不起谁呢!赶紧再给我拿一台出来!” “我出十二两!” “我出十五两!” 铺子里,没买到风扇的人群情绪激动,叫嚷声此起彼伏,场面一度失控。 这些人,非富即贵,身后都跟着家丁护卫,个个都不是善茬。 孙常哪里见过这种阵仗。 他吓得脸色惨白,两股战战,手脚发软地躲在柜台后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林永安暗骂一声废物。 他拨开人群,站到了最前面,清了清嗓子。 “各位,各位,稍安勿躁!”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特的镇定人心的力量,嘈杂的铺子瞬间安静了不少。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这个戴着竹笠的年轻人身上。 “今日是小店初开,备货不足,是在下的疏忽,给各位赔个不是。”林永安对着众人拱了拱手,态度不卑不亢。 “这样吧,各位若是有意,可先付一两银子定金,在掌柜这里留下府上地址。” “三日之内,我们便会派人将崭新的风扇,亲自送货上门!” 此言一出,人群中顿时响起一片质疑声。 “付定金?凭什么信你?万一你收了钱,卷铺盖跑了,我们去哪儿找人?” 林永安闻言,轻笑一声。 “我这铺子就开在这里,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再说了……” 他环视一圈,目光在几个一看就身份不凡的公子哥身上顿了顿。 “在场的都是京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骗了各位的定金啊。” 众人一想,也是这个道理。 骗谁不好,骗一群权贵,那不是茅房里点灯,找死吗? 而且,他们都是要面子的人,既然店家给出了解决办法,还承诺送货上门,再纠缠下去,反而显得自己小家子气了。 “好!我先订一台!” “给我订两台!一台放书房,一台放卧室!” “算我一个!” 刚才还剑拔弩张的气氛,瞬间逆转。 众人唯恐落于人后,争先恐后地挤到柜台前,掏出银子,登记地址。 孙常被林永安从柜台下拉了出来,看着眼前堆积如山的定金,双手还在不住地颤抖,脑子里依旧是一片空白。 这就卖完了? 不,比卖完还可怕。 订单已经排出去了几十个! 西市的一处茶楼二楼,临窗的位置。 熙宁公主和她的贴身侍女,将铺子门口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 侍女看着那火爆的场面,撇了撇嘴,语气酸溜溜的。 “公主您看,那人就是个奸商!一个破木头玩意儿,刷了层漆,就敢卖十两银子!还有这么多人抢着要,真是疯了!” 熙宁公主却没有说话。 她隔着帷幕,静静地注视着那个在人群中从容应对的背影。 她不懂什么叫饥饿营销,也不懂什么叫预售模式。 但她看得懂,那个年轻人,用一种她从未见过的方式,轻而易举地掌控了所有人的情绪和钱袋。 他卖的根本不是风扇。 是新奇,是身份,是送货上门的便利。 他将一个简单的商品,做成了一门滴水不漏的生意。 熙宁公主的心在往下沉。 她快速地在心里算了一笔账。 那样一个木头风扇,用料普通,工序看着也不复杂,成本撑死了一两银子。 卖十两,就是九两的纯利! 几十台,就是几百两! 而这,仅仅是第一天! 一个念头,如同毒蛇般钻进她的脑海,反复啃噬着她的心。 “我这门生意,分你两成纯利。” 那人当初的话,一遍又一遍地在她耳边回响。 两成纯利! 如果她当时答应了…… 仅仅是今天这一天的收益,就足够她把之前亏掉的银子全都赚回来了! 一股无比强烈的悔意,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 她错过的,哪里是五十两银子,分明是一座取之不尽的金山! 侍女看出了她的失落,小心翼翼地开口。 “公主,您是不是后悔了?” “要不奴婢现在就去找他,让他把那两成利钱给咱们?他当初可是亲口答应的!” 熙宁公主缓缓摇头,嘴角泛起一抹苦涩的笑。 “晚了。” 她轻声叹息,声音里满是疲惫和无奈。 “三天之期已到。他现在日进斗金,手里握着大把的定金,哪里还缺那一千两的年租?” “我们对他而言,已经没有任何价值了。” “他又凭什么,要把到嘴的肥肉,白白分给我们呢?” 商场如战场,时机稍纵即逝。 她因为一时的犹豫和偏见,亲手推开了那扇递到面前的,通往财富的大门。 熙宁公主站起身,不再看楼下那片喧嚣。 “走吧。” 她转过身,带着满心的不甘与懊悔,离开了茶楼。 第十三章 我下死手,他怎么还活着开店了 短短一天之内,“义乌商行”四个字,就在京城权贵圈子里彻底打响了名号。 那造型奇特、无需冰块便能送来凉风的手摇风扇,成了今夏最炙手可热的稀罕物。 订单如同雪片般飞来,商行门槛几乎被踏破,风扇供不应求,已然成了一种身份的象征。 与此同时,靖海公府内,却是另一番截然不同的光景。 书房里,气氛凝重如铁。 靖海公刘振脸色铁青,一脚踹翻了身前的梨花木椅,上好的木料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哀鸣,碎裂在地。 “逆子!蠢货!” 刘振指着床上躺着的儿子刘云杰,气得浑身发抖,胸膛剧烈起伏。 “我早就跟你说过,林家那小子再混账,他也是安平公的独子!你倒好,直接把人往死里打!现在事情闹大了,你满意了?” 刘云杰躺在床上,一条胳膊还用绷带吊在胸前,脸上毫无血色。 他也是前两日才刚刚醒过来,与林永安冲突那天,他虽然下了狠手,但自己也被林永安那不要命的打法给弄得一身是伤。 听到父亲的怒骂,他心里满是不服和委屈。 “父亲,那林永安就是个废物,打就打了,林康还能真为了一个废物跟我们靖海公府撕破脸不成?” “撕破脸?” 刘振气得笑了起来,那笑声里满是冰冷的寒意。 “他何止是撕破脸!林康那个莽夫,昨天一早就进了宫,把状告到了陛下面前!他要让陛下,亲自为他那个宝贝儿子主持公道!” “什么!” 刘云杰脸上的那点不忿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惊恐。 事情怎么会闹到陛下面前去? 林康是疯了吗? 紧接着,一个更让他难以置信的念头涌上心头。 “不对!林永安他不是应该已经死了吗?” 刘云杰猛地从床上坐起,牵动了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冷汗直流。 “我那天明明下了死手,府里的大夫都说他凶多吉少,他怎么可能还活着?他怎么还能让林康去告状?” 看着儿子那副惊慌失措的模样,刘振眼中的失望更浓了。 他冷哼一声:“他不仅活着,还活得好好的!” 刘云杰彻底傻眼了。 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 他知道,一旦事情由陛下亲自审理,他当街行凶,意图致人死地,这罪名可就大了去了。 轻则削去爵位,重则甚至可能要他偿命! “父亲!父亲救我!” 刘云杰彻底慌了神,他连滚带爬地从床上下来,跪在刘振面前,抱着他的腿苦苦哀求。 “父亲,您快去想想办法!去找萧家!对,快去找萧家!这件事都是萧天泽让我干的!” 情急之下,他再也顾不得许多,将背后的人和盘托出。 “萧天泽?”刘振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是!就是他!” 刘云杰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急切地说道:“是萧天泽找到我,说林永安那个废物占着和熙宁公主的婚约,让萧家没法向陛下提亲。他让我去引诱林永安,让他变得更烂,名声更臭,最好是能让陛下主动解除婚约。” “可谁知道林永安那个废物名声都烂成泥了,陛下还是没有半点要毁约的意思。萧天泽等不及了,就暗示我,让我找个机会,干脆做了他!” 刘云杰的声音越说越小,头也深深地埋了下去。 他原本以为,弄死一个京城闻名的废物,不过是碾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谁能想到,这只蚂蚁不仅没死,还反过来咬了他一口,差点要了他的命! 刘振听完,久久没有说话,书房里的空气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他早就知道自己这个儿子在巴结吏部尚书萧家的公子萧天泽,也乐见其成。 毕竟萧家如今圣眷正浓,权势滔天。 萧家家主萧元武,曾于微末之时追随当今陛下,有从龙之功。 更重要的是,萧元武的亲妹妹,就是当今太子李承乾的生母,早逝的元后! 萧家,是太子的亲娘舅,是东宫最坚实的后盾。 巴结上这样的家族,对靖海公府的未来,有着无穷的好处。 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这个蠢儿子,竟然会蠢到替人去干这种杀人灭口的脏活! “我已经找过萧元武了。” 许久,刘振才疲惫地开口。 刘云杰猛地抬起头,眼中燃起一丝希望。 “萧大人怎么说?” “他答应会去陛下面前周旋,也会在太子面前为我们美言几句。” 刘振叹了口气,看着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儿子,眼神复杂。 “有萧元武出面,再加上太子施压,陛下应该不会把事情做绝。你这条命,算是保住了。” 刘云杰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整个人都瘫软在地。 “但是!” 刘振话锋一转,声音陡然变得严厉。 “云杰,你给我记住了!巴结萧家是对的,但你不能把自己当成萧天泽手下的一条狗!这种脏活,以后再敢沾手,别怪我亲手打断你的腿!” “主子动动嘴,奴才跑断腿。事情办成了,功劳是主子的;事情办砸了,黑锅就是你这个奴才的!萧天泽为什么不自己动手?要借你的手?你这个脑子就想不明白吗?” “这次有萧家替你扛着,下次呢?万一哪天萧家觉得你没了利用价值,你就是一颗随时可以丢掉的弃子!” 刘振的每一句话,都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刘云杰的心上。 他脸色煞白,冷汗涔涔。 是啊,他一直以能为萧天泽办事为荣,却从未想过,自己在对方眼里,或许只是一个方便好用的工具。 就在这时,一个下人抱着一个木制的物件,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 “公爷,您要的东西买回来了。” 刘振挥了挥手,示意他放下。 那正是一架崭新的手摇风扇。 “起来吧,回床上好好养伤。” 刘振看着地上的儿子,语气缓和了一些。 “这是下人从义乌商行买回来的,你试试,凉快些,伤也好得快。” 刘云杰失魂落魄地被人扶回床上,下人将风扇放在床边,轻轻摇动起来。 一股清凉柔和的风,缓缓吹拂在他的脸上。 烦躁的心情,似乎真的被这股风吹散了一些。 他感受着那前所未有的舒爽,脸上的惊慌和后怕慢慢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更加阴冷怨毒的杀意。 林永安! 这次算你命大,下一次,你绝不会再有这么好的运气! 第十四章 公主后悔,连夜求我入股! 义乌商行内,孙常的腰都快弯成了九十度,那张平日里写满精明和愁苦的脸上,此刻只剩下谄媚的笑容。 “东家!东家您看!” 他像献宝一样,将一本厚厚的账簿捧到林永安面前,激动得声音都在发颤。 “订单!全是订单!已经排到七天后了!” “光是这定金,咱们一天就收了快上千两银子!这简直比抢钱还快啊!” 孙常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做生意的。 没有现货,只收定金,顾客还一个个抢着送钱,生怕送晚了就没了。 他现在看林永安,已经不像是看一个人了,倒像是看一尊活财神。 “东家,您真是神人!依小的看,您以后根本不用天天来这铺子里守着了。您就安安心心在府里享福,铺子里的事,交给小的们,保证给您办得妥妥帖帖!” 林永安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交给你? 要不是我亲自坐镇,你怕是早就被那群如狼似虎的权贵给生吞活剥了。 这个孙常,算盘打得精,但格局太小,胆子也太小,只能当个账房用用。 想当大掌柜,他还差得远。 不过眼下,也确实没有更合适的人选,只能先凑合着用。 林永安端起茶杯,目光越过门口熙攘的人群,望向了街角。 算算时间,该来了。 果不其然,一辆看似普通,但细节处却透着精致的马车,缓缓停在了不远处。 车帘掀开,两道身影走了下来。 正是前几日那位戴着帷幕的房东姑娘,和她那个眼高于顶的侍女。 林永安嘴角微微勾起。 鱼儿,上钩了。 熙宁公主踏进商行的时候,心情是复杂的。 她身后那名侍女,看着这间小小的铺子里,挤满了衣着华贵之人,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急切和讨好,对着伙计点头哈腰,只为能早日拿到一台“风扇”。 她撇了撇嘴,眼里的鄙夷和不屑几乎要溢出来。 熙宁却没理会她。 她的目光,第一时间就锁定了那个悠闲坐在柜台后喝茶的年轻人。 今天的他,似乎和前几日又有些不同。 明明还是那副懒洋洋的样子,却偏偏给人一种尽在掌握的从容。 林永安也看到了她们,他放下茶杯,慢悠悠地站起身,脸上挂着一抹恰到好处的微笑。 “哟,这不是房东姑娘吗?今天怎么有空大驾光临?” 那侍女一听这称呼,顿时柳眉倒竖,正要发作,却被熙宁一个眼神制止了。 林永安像是没看到她们之间的小动作,自顾自地继续说道。 “说来也巧,姑娘来得正好,我正打算派人去找你呢。” 他故作惋惜地叹了口气。 “三天之期已经到了。承蒙姑娘当初看得起,愿意把铺子租给我。如今我这生意嘛,也算是勉强走上了正轨,手头也宽裕了。”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 “所以,我打算退租了。” “退租”两个字,如同两记重锤,狠狠砸在了熙宁和她侍女的心上。 “什么!”侍女再也忍不住,尖声叫了出来,“你敢!我们白纸黑字签了契约的!你想毁约?” 林永安连看都懒得看她一眼,只是对着熙宁摊了摊手,一脸的理所当然。 “姑娘也看到了,我这生意太火爆,这间铺子,实在是有点小了,不够气派。我琢磨着,去东市盘个更大的门面。” “至于违约金嘛,”他笑了笑,笑容里带着几分恶劣的玩味,“我现在,付得起。” 这句话,像是一记无形的耳光,狠狠抽在了主仆二人的脸上。 是啊。 他现在日进斗金,哪里还在乎那点违约金? 他已经不需要她们了。 侍女的脸涨得通红,气得浑身发抖,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熙宁的身体也僵住了,藏在帷幕下的那双手,死死地攥紧了衣袖。 她知道,这是对方在敲打她,在报复她当初的轻视和傲慢。 “等等。” 就在林永安转身,似乎真要去叫掌柜拿钱时,熙宁终于开口了。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她深吸一口气,猛地转向身旁的侍女,声音冰冷刺骨。 “闭嘴!给这位公子,道歉!” 侍女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小姐!凭什么!他……” “道歉!” 熙宁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侍女被她这副模样吓到了,她从未见过自家小姐如此动怒。 她委屈地咬着嘴唇,最终还是不情不愿地对着林永安,低下了那颗高傲的头颅。 “对……对不起。” 林永安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对付这种人,就得把她的骄傲,狠狠地踩在脚下。 熙宁不再理会自己的侍女,她转向林永安,语气已经放得极低。 “公子,可否借一步说话?” “请。” 林永安做了个请的手势,将她引进了铺子后面的那间小小内室。 刚一进门,熙宁就屏退了想要跟进来的侍女,并且亲自关上了房门。 她走到桌边,提起那把粗糙的陶壶,为林永安斟了一杯茶,双手递了过去。 这个举动,已经是在表明她彻底放下了姿态。 “公子,之前是小女子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得罪,还望海涵。” 林永安接过茶杯,吹了吹热气,却没有喝。 他就是要晾着她,让她把底牌自己亮出来。 熙宁见他这副模样,心里一沉,索性开门见山。 “我今日前来,是想和公子,谈谈入股之事。” 来了。 林永安放下茶杯,笑呵呵地看着她。 “入股?好说,好说。” 他表现得十分大度,“我林某人向来言而有信,说一不二。之前答应姑娘的,这风扇生意的两成纯利,分文都不会少。等这个月底账目清算完毕,我立刻派人将银子送到府上,如何?” 他故意曲解她的意思。 只给钱,不给股份。 这是要把她彻底排除在“义乌商行”这个核心圈子之外。 熙宁的心猛地揪紧。 她就知道,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不,公子误会了。” 她摇了摇头,隔着帷幕,目光灼灼地看着林永安。 “我想要的,不止是区区两成利钱。” 她的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孤注一掷的决绝。 “我想要的,是入股整个义乌商行!” 林永安脸上的笑容,终于淡了几分。 这个女人,比他想象的还要聪明,也更有野心。 她看出来的,不是风扇的价值,而是他这个人的价值。 他轻轻摇了摇头,靠在椅背上。 “姑娘,胃口太大了,容易撑着。” “风扇的生意,利润分你两成,算是我报答你当初的援手之情。但义乌商行,是我的心血,不可能让任何外人入股。” 他的话,说得斩钉截铁,没有留半点商量的余地。 熙宁似乎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 她非但没有气馁,反而向前一步,压低了声音。 “公子是觉得,我拿不出让你心动的筹码?” 林永安闻言,轻笑出声。 “姑娘,我现在最不缺的,就是钱。你觉得,你有什么东西,是我用钱买不到的?”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傲慢。 熙宁也笑了。 “钱确实能买到很多东西。” “但它买不到地段,买不到人脉,更买不到……一张遍布整个京城,最黄金的商业网络。” 她直视着林永安,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我名下,有二十几间商铺。” “遍布东西两市,还有城南最繁华的朱雀大街。” “只要公子点头,这些铺子,你都可以随意使用。” 第十五章 撕下面具!房东姑娘的真实身份? 二十几间商铺。 遍布东西两市,还有朱雀大街。 林永安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 他知道这位房东姑娘出身不凡,却也没想到,她竟然这么牛。 这已经不是富婆了,这简直是一座行走的金矿。 有了这张现成的商业网络,他脑子里那些超前的商业模式,就能在最短的时间内,以最快的速度铺满整个京城。 后续无论是开连锁超市,还是搞加盟餐饮,都将势如破竹。 这诱惑,太大了。 然而,越是如此,越不能表现出半点猴急。 林永安重新靠回椅背,端起那杯已经凉了的茶,故作随意地吹了吹。 “姑娘的诚意,我看到了。不过……” 他慢悠悠地开口,语气里带着几分懒散和不在意。 “铺子嘛,我自己也能租。我现在不缺钱,只要价钱给到位,我不信在京城里还租不到几个好门面。” 熙宁听到这话,藏在帷幕下的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嗤笑。 天真。 “公子说笑了。” 她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了然。 “京城的商铺,尤其是那些黄金地段的旺铺,从来都不是有钱就能租到的。” “公子初来乍到,或许不清楚。这京中的商业,早就被各大世家门阀牢牢掌控在手里。哪条街归哪个家族,哪个行当由谁说了算,都是有定数的。” “外人想插一脚进来,难如登天。就算你侥幸租到一间,今日开张,明日就会有地痞流氓上门,后日就会有官府的人来查验。不出十天,保管你铺子关门,血本无归。” 她顿了顿,语气里带着一丝自傲。 “不瞒公子,我名下这些铺子,若非有皇家在暗中相助,单凭我自己,也绝无可能拿到手。” 林永安的动作停住了。 原来如此。 怪不得他之前派人去打听东市和朱雀大街的铺面,得到的回应都是只卖不租,或者干脆就是东家无意出手。 这水,比他想象的还要深。 “既然如此,”林永安身体前倾,双手交叉放在桌上,目光锐利地盯着那方帷幕,“你又凭什么认为,你的人脉,就一定比我的强?” 这是一个陷阱。 一个逼她亮出更多底牌的陷阱。 熙宁的心猛地一紧。 她知道,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今天如果不能说服他,自己不仅会彻底失去这座金山,以后恐怕再也找不到如此绝佳的赚钱门路。 赚不到钱,就无法摆脱和林永安那个废物的婚约。 赚不到钱,就无法替国库空虚的父皇,和日夜操劳的母后分忧。 这个机会,她必须抓住! 只是,她不能暴露自己公主的身份。 一旦暴露,事情的性质就全变了。 情急之下,她也顾不得许多,猛地站起身,举起三根手指,声音决绝。 “我以性命起誓!在这京城之内,论及商业人脉和渠道,无人能出我右!” “若公子与我合作,我保证,义乌商行的货物,可以畅通无阻地进入京城任何一家商铺!我保证,没有任何官府之人,敢找商行的麻烦!” “若违此誓,天打雷劈!” 林永安看着她那副孤注一掷的模样,心里已经笑开了花。 心态崩了。 火候,差不多了。 他慢悠悠地站起身,走到她的面前,脸上重新挂上了那副玩世不恭的笑容。 “发誓就不必了。合作嘛,也不是不可以。” 熙宁的身体一颤,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 成了! 然而,林永安的下一句话,却让她再次僵在原地。 “不过,我这人做生意,讲究一个坦诚相待。起码也得让我看看合作伙伴,到底长什么样吧?” 他的目光,落在了那方薄薄的帷幕上。 “放肆!” 一直守在门外的侍女听到这话,再也忍不住,猛地推门而入,指着林永安的鼻子怒斥。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对我家小姐提这种无礼的要求!” 林永安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只是看着熙宁,摊了摊手。 “你看,这就是没有诚意了。” 他转身就要走。 “要么,让我看到你的脸。要么,咱们一拍两散,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你!”侍女气得浑身发抖,拔剑的心都有了。 “住口!” 熙宁厉声喝止了侍女,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冰冷。 侍女被这声呵斥镇住,满脸的委屈和不甘,却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内室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林永安也不催,就那么好整以暇地站着,等着她的决定。 许久。 熙宁终于动了。 她缓缓抬起手,动作带着一丝轻微的颤抖,摘下了头上的帷幕。 一张清秀却略显普通的脸,出现在林永安面前。 皇后为了保护她,特意请高人制作的人皮面具,今日,第一次在男人面前被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