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千金带崽跑,冷戾王爷破大防!》 第1章端王府门前认亲 吉日良辰。 端王府内外喜乐喧天,宾客如云。 今日是端王戚牧野迎娶叶蓁蓁的大喜之日,京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几乎都到齐了。 戚牧野身着大红喜服,身姿挺拔,面容冷峻。 他站在喜堂中央,等待新娘的到来,眼神里却无半分新郎该有的喜色。 宾客们的恭贺声不绝于耳,他只微微颔首,并不多言。 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门外。 这场婚事于他而言,不过是皇命难违,履行一个王爷传宗接代的职责罢了。 至于情爱,他从不奢望,也不能奢望。 正当司仪高喊“吉时已到”,准备迎新娘入堂时,大管家戚福却神色慌张地冲了进来,一路小跑来到戚牧野身边,急急禀报。 “王爷,府外有一女子带着两个孩子,说是...”戚福咽了口唾沫,不敢直视主子的眼睛,“说是您的骨肉,要您负责。” 戚牧野眉头一皱,声音冰冷:“荒谬!今日是什么日子,你也敢拿这等荒唐事来惊扰?” 厅内宾客虽听不清具体内容,却都察觉到了异样,窃窃私语起来。 喜乐声不知何时停了,忽然静得可怕。 戚福冷汗直冒,却又凑近一步:“王爷恕罪,只是那男孩与您幼时简直一模一样,老奴不敢不报啊!” 此言一出,戚牧野眸光微动。 “一模一样?”戚牧野喃喃道。心中蓦然升起一丝疑虑。 他自从那一夜后便落下隐疾,七年来看遍名医都说无法生育,怎会凭空多出个孩子? 然而,戚福重重点头,让他不得不信。 戚牧野面色阴沉,忽然转身,大步向府门外走去,留下满堂宾客面面相觑。 端王府外早已围得水泄不通。 百姓们听说有女人带着孩子来认爹,还是在大婚当日,这种热闹,谁肯错过? 人群中央,虞清欢一袭素色道袍,却掩不住绝色容颜。 她神情淡然,仿佛周遭的指指点点与她无关。 左右各站着一个六岁的孩童,男娃虎头虎脑,女娃粉雕玉琢,都是不怕生的模样。 “娘亲,爹爹真的住在这里吗?”名唤暄暄的男孩仰头问道,一双眼眸好奇地打量着王府大门。 虞清欢轻轻抚过儿子的头:“若你爹爹肯认我们,便是了。” 话音刚落,朱红大门轰然打开。 戚牧野一身喜服出现在门口,阳光落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不怒自威。 围观百姓顿时安静下来,不自觉地为这位王爷让出一条路。 戚牧野的目光第一时间就锁定了那个小男孩。 果真如戚福所说,活脱脱就是他幼时的模样! 那眉眼那神态,甚至连微微抬起下巴的姿势,都与他记忆中的画像别无二致。 他的心猛地一沉。 “何人胆敢在端王府前喧闹?”戚牧野声音冷冽,目光如刀射向虞清欢。 四目相对那一刻,戚牧野微微一怔。 这女子虽衣着朴素,却气质脱俗,一双明眸清澈见底,不似奸猾之徒。 虞清欢不卑不亢地行了个礼:“民女虞清欢,携子戚暄、女戚苗,特来认亲。” 她轻轻推了推两个孩子,“暄暄,苗苗,见过你们父王。” “父王!”两个孩子齐声叫道,声音清脆。 那名唤苗苗的小姑娘更是大胆,几步跑上前去,扯住戚牧野的衣角:“爹爹好俊俏呀!比娘亲说的还要好看!” 戚牧野一时怔住,竟忘了甩开。 这小女孩的手软乎乎的,仰头看他的眼神充满期待,让他莫名心软。 暄暄则站在原地,小眉头皱着,一副深思模样:“您真是我爹爹吗?娘亲说您左肩后有一处箭伤,是三年前与北狄大战时留下的,可是真的?” 戚牧野瞳孔骤缩。 这处伤疤极其隐秘,除军医和近侍外无人知晓! 宾客们此时也已涌出府门,恰好听到孩子这句话,顿时哗然。 “看来真是王爷的种啊!” “连这等私密事都知道,假不了!” “可今日不是大婚吗?这...” 戚牧野面色越发难看,他盯着虞清欢:“你到底是谁?受何人指使?” 虞清迎上他的目光,坦然道:“民女方才说过了,名叫虞清欢。若王爷真不记得,可还记得七年前吉安村后山那一夜?” 吉安村后山? 戚牧野脑海中蓦然闪过一些模糊的片段。 七年前,他追击敌寇到了吉安村附近,身受重伤,在一户农家养伤。 有一晚,服了郎中的虎狼药后浑身燥热,独自到后山散心,而后意识模糊。 醒来时,他衣衫完整地躺在草丛中,身边空无一人,只觉得身体虚脱得厉害。 回京后竟落下隐疾,再不能人道。 他一直以为那是药性太烈之故,难道...... “那夜我昏迷不醒,如何与你做那种事......”戚牧野话音未落,忽然瞥见虞清欢腰间的一块玉佩。 那分明是他随身的凤血玉佩,七年前莫名遗失后就再也找不到了! 虞清欢顺着他的目光,下意识摸了摸玉佩,似笑非笑:“王爷想必认出此物了?那夜您意识不清,强行要了民女......事后,民女不得已取走此物,只为将来若有了孩子,好与您相认。” 这时,暄暄忽然跑到戚牧野身边,扯了扯他的衣袖:“爹爹,您要不要摸摸我的脸?娘亲说我的眉毛眼睛都和您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呢!” 孩子天真的话,引得围观众人发出善意的笑声。 几个老臣更是凑近了仔细打量,连连点头称奇。 “王爷,这娃儿确实与您幼时极为相像啊!”一位老宗亲拄着拐杖道。 戚牧野低头看着拽他衣角的小男孩,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这孩子不仅相貌与他酷似,连那股不服输的倔强眼神都如出一辙。 苗苗见哥哥得到了关注,也不甘示弱,蹦跳着说:“爹爹,我像不像您?娘亲说我的鼻子和您一样挺!” 戚牧野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移向小女孩,果真如此。 虞清欢忽然轻叹一声:“若王爷实在不愿相认,民女这就带孩子们离开。只是...但愿王爷不会后悔,也不会派人灭口才好。” “灭口”二字轻轻巧巧落下,却在人群中炸开锅。 “什么?王爷还要灭口?” “不能吧?这可是亲生骨肉啊!” “这女子怕是知道太多......” 第2章皇帝的病有救 戚牧野脸色铁青。 他明白,自己已被这个女子将了一军。 在众目睽睽之下,如果他强行驱赶,明日“端王弑子”的流言就会传遍京城。 如果认下,又恐怕中了对方的圈套。 他盯着虞清欢,试图从她眼中找出破绽,却只看到一片坦然。 再看那两个孩子,越看越像是戚家血脉。 沉吟片刻,戚牧野终于开口:“既然你口口声声称本王是孩子的父亲,本王便暂且信你。但若日后查明有假,你应当知道后果。” 虞清欢微微一笑,毫无惧色:“王爷明鉴。” 戚牧野转向众人,朗声道:“今日之事暂且如此,诸位请回府中继续宴饮。” 又对戚福吩咐:“带他们母子三人先去静心苑安置,好生照看。” 静心苑是王府中最僻静的院落,相当于软禁。 虞清欢听出他话中深意,并不反驳,只浅浅一礼:“谢王爷。” 暄暄和苗苗却欢呼起来,一左一右拉住戚牧野的手: “太好啦!我们有爹爹啦!” “爹爹抱抱!” 戚牧野身体一僵,下意识想要推开,但低头看见两双充满期待的眼睛,竟鬼使神差地没有动作。 这种无缘无故的亲近感,让他心如乱麻。 虞清欢轻轻拉开两个孩子:“爹爹今日大婚,还有许多客人要招待,不可任性。” 戚牧野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大步回府。 无论这女子是谁,图的是什么,他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喜堂内的气氛尴尬得能拧出水来。 宾客们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目光在端王和那位依旧盖着红盖头的新娘之间逡巡。 乐师们抱着乐器,不知所措。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新娘叶蓁蓁,终于忍不住了。 盖头下传出她带着哽咽的声音:“王爷,吉时尚且未过,宾客也都在场,皇帝还在宫中盼着礼成的消息。您是否应该先完成大礼?” 众人这才恍然想起,今日的主角本应是这位叶家小姐。 她父亲是当朝太傅,这门婚事更是卧病在床的皇帝亲自点头,盼着冲喜的。 如今这般境况,最难堪的莫过于她。 戚牧野脚步一顿,转过身来,眉头微蹙。 皇帝的期盼,他自然没忘。 正是因为父亲病中屡屡催促子嗣之事,他才会同意迎娶一位并不心仪的正妃。 他的目光不由转向门外,虞清欢正牵着两个孩子,跟着管家往后院去。 那个叫暄暄的男孩还回头朝他看了一眼。 戚牧野心中一动,忽然扬声,像是问虞清欢,又像是问自己:“即便本王认下孩子,今日大婚乃父皇所愿,事关皇家体面,岂能说停就停?” 这话里的犹豫,在场的人都听出来了。 虞清欢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只是清亮的声音稳稳传来:“民女一介平民,不懂什么皇家体面。只知寻常人家若有了嫡亲的血脉,便是天大的喜事,胜过一切。想来深宫中的皇帝陛下,爱惜亲孙。有了现成的王孙承欢膝下,又何必急于一时之礼呢?” 她的这番话,瞬间点醒了戚牧野! 对啊! 父皇之所以不顾他的意愿逼婚,根源就在于担忧皇室血脉无人继承,他这一支香火断绝。 如今凭空掉下来一对龙凤胎,这简直是解决了所有问题的天赐良机! 比起一个还不知道能不能生出儿子的新婚妻子,现成的孙子岂不是更能让病中的父皇安心? 刹那间,戚牧野心中的天平彻底倾斜。 他眼神一凛,对着满堂宾客,更是对着叶蓁蓁宣布:“叶小姐,今日大婚就此取消。本王会亲自入宫向父皇阐明缘由。至于叶家,本王承诺过的其他条件,依旧作数。” 这已是明明白白告诉众人,这场婚姻本质是一场交易,如今有了更好的选择,交易便可终止。 “王爷!” 红盖头猛地被掀开,露出叶蓁蓁惨白的脸庞,上面已满是泪痕。 “不可!婚事乃皇帝亲定,岂能因为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说取消就取消?臣女即便只是名义上的王妃,也心甘情愿!求王爷莫要取消婚礼,哪怕先完成仪式,等日后再查清真相。” 她泣不成声,却仍强撑着说完:“求王爷看在皇帝的份上,暂缓取消。一切等入宫面圣后,由皇帝定夺可好?” 她深知戚牧野对皇帝的孝心,这是她唯一能抓住的软肋。 戚牧野看着她梨花带雨的模样,想起皇帝的病情,沉吟片刻,点了点头:“也罢。婚礼暂缓,等本王面见父皇后再做决断。戚福,先送叶小姐回房休息。” 说完,他不再多看叶蓁蓁一眼,大步流星地走向府外,命令道:“备车马,即刻进宫!” …… 乾明宫内药香弥漫,气氛压抑。 龙榻上,昔日威严的皇帝如今枯瘦如柴,时不时发出一阵咳嗽。 听闻儿子在大婚当日抛下新娘,带着一个道姑和两个孩子闯进宫来,他气得差点背过气去。 “胡闹!简直是胡闹!” 皇帝喘着粗气,指着戚牧野骂道,“朕还没死呢!你就如此无法无天!什么孩子?不过是个想来打秋风的江湖骗子!滚回去!完成你的婚礼,朕要听到礼成的消息!” 戚牧野跪在榻前,试图解释:“父皇,那孩子与儿臣幼年一模一样,且有信物为证。” “不听!”皇帝剧烈咳嗽起来,“什么像不像!都是伎俩,朕只要你和蓁蓁生的嫡孙!滚!” 就在这时,站在一旁的虞清欢忽然开口:“陛下咳中带浊,夜不能寐,太医是否断为肺痨末期,药石难医,只让整日静养?” 皇帝的咳嗽戛然而止,浑浊的眼睛猛地盯向虞清欢:“你如何得知?” 这些症状细节,连内侍都未必清楚得如此详尽。 虞清欢上前一步,无视旁边太监警示的目光,仔细端详了一下皇帝的面色,从容道:“民女不才,乃红莲观弟子,略通岐黄与相面之术。陛下额方正隆,地阁丰满,绝非短寿之相。眼下这病,”她微微一顿,语气笃定,“有的救。” “狂妄!”旁边一位老太医立刻呵斥,“陛下万金之躯,岂容你胡乱评判…” “哦?”皇帝却抬手制止了太医,眼中闪过一丝希望之光,但更多的是怀疑。 “红莲观?朕倒是听说过。你说有的救?天下名医皆束手无策,你凭什么口出狂言?你,又究竟是谁?” 第3章花盆底下藏着符咒 虞清欢微微一礼:“民女虞清欢,家师玄静散人。此外,民女也是佑国公府十七年前因战乱流落在外的嫡女。此番回京,一为孩儿寻父,安排后路;二也为认祖归宗。” 佑国公府? 这下连戚牧野都惊讶地看向她。 佑国公是朝中重臣,如果她真是虞家真千金,那身份可就完全不同了,绝非什么来历不明的江湖女子。 “至于陛下的病症,”虞清欢继续道,“民女观察陛下的气色,病灶虽深,却并未伤到根本。太医院诸位大人医术高明,所用皆是温良之法,固本培元没有错处,只是未能对症祛邪。如果陛下信得过,民女愿试一试。” 她这话说得诚恳又自信,让人不得不信服。 皇帝盯着她看了半晌,最终却只是疲惫地闭了闭眼:“就算你是虞家女儿,与牧野之事也不可成……” “皇祖父!” 就在这时,一声稚嫩的呼唤突然从殿外传来。 原来宫人已将暄暄和苗苗带了进来。 两兄妹进了宫殿,也不害怕。 暄暄睁着大眼睛好奇地打量四周,苗苗则一眼看到龙榻上的老人,想起娘亲来的路上教的话,便甜甜地喊出了声。 这一声“皇祖父”叫得皇帝心头猛地一颤,睁大了眼睛。 只见一个小男孩和一个小女孩手拉手走上前来。 那男孩的眉眼、脸型、神态,活脱脱就是迷你版的戚牧野! 而那个小女孩。 皇帝的呼吸骤然急促起来,那女孩的眉眼弯弯,眸光灵动,竟像极了他早逝的爱妻,戚牧野的母妃! 戚牧野也愣住了,他之前竟没注意到,苗苗的眉眼确实有几分母妃的影子。 “你们…”皇帝挣扎着想坐起来,声音颤抖得厉害。 暄暄胆子大,走到榻前,学着大人的模样拱了拱手:“孙儿戚暄,参见皇祖父。皇祖父,您生病了吗?要乖乖吃药哦,吃了药就好了。” 苗苗也凑过来,软糯地说:“皇祖父,我是苗苗。您快点好起来,陪我们玩呀。” 皇帝挣扎着伸出手,想要摸摸两个孩子。 戚牧野连忙上前扶起父亲。 皇帝老泪纵横,看看戚暄,又看看戚苗,再看看一旁神色复杂的儿子,最后目光落在虞清欢身上。 血脉亲情是骗不了人的! 这两个,绝对是他们戚家的种! “好…好孩子…”皇帝哽咽着,一手一个,紧紧握住两个孩子的小手。 他抬头看向虞清欢,眼中燃起了前所未有的求生欲,“你方才说,朕的病有的救?” 虞清迎上他的目光,坚定地点了点头。 “好!好!好!”皇帝连说三个好字,情绪激动,紧紧攥着两个孙儿的手,眼中重新焕发出光彩,“朕要好起来!朕要看着两个可爱的孙儿长大!” 戚牧野见父皇心情大好,显然已接受了这两个孩子,便想着趁热打铁,解决那桩令他困扰的婚事。 他跪直了身体,恭敬开口:“父皇,如今既然已经确认暄暄与苗苗是皇家血脉,儿臣以为,与叶家的婚约便可就此取消。一来,叶小姐不必受此委屈;二来,儿臣也需时间查明虞姑娘与孩子们这些年的经历,以示负责。” 话音未落,皇帝却摇了摇头,目光扫过虞清欢,道:“既然是你做的事,认了孩子,自然也要给人家娘亲一个名分。叶家的婚约暂且搁置,你便择日迎娶虞氏为正妃,这才是对孩儿们最好的安排。” 这话一出,戚牧野和虞清欢几乎同时开口。 “父皇,此事不妥!” “陛下,民女不愿!” 两人语气皆是斩钉截铁,没有半分犹豫。 戚牧野眉头紧锁,看向虞清欢的眼神带着不解:“儿臣并非推诿责任,只是此事疑点尚多,七年前的事,儿臣毫无印象,仍需详查。在一切水落石出之前,贸然定下名分,恐怕不妥。” 他一直担心,这是否是一场精心设计的局。 虞清欢则神色淡然,语气平静:“陛下美意,民女心领了。只是民女乃道观弟子,对红尘俗世并无留恋。此番携子前来,只为让孩子们认祖归宗,得享天伦,并非为了攀附王爷,求取王妃之位。且…” 她微微一顿,长睫轻垂,掩去一丝复杂神色,“民女亦有难言之隐,不愿给王爷徒增麻烦。” 两人态度冷硬,倒让皇帝一时怔住。 虞清欢不再多言,目光再次细细扫过整个寝殿。 殿内药香与熏香混杂在一起,但她敏锐的灵觉却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气流波动。 她循着那丝感应,目光最终落在大殿东南角一盆万年青上。 “陛下,”她忽然开口,打破了僵局,“民女冒昧一问,您龙体欠安,病势陡然沉重,是否始于三个月前?” 皇帝一愣,努力回想,旁边伺候的老太监赢公公脸色微变,尖声道:“正是!陛下三个多月前偶感风寒,之后便每况愈下!姑娘如何得知?莫非…” 虞清欢眸光一凛:“并非天灾,而是人为。陛下的寝殿被人布下了阴损之物,缓慢侵蚀陛下的龙体,制造病重假象。” “什么?”戚牧野霍然起身,眼神锐利,首先看向虞清欢,怀疑这是否又是她获取信任的手段。 但看她神色凝重,不像是再撒谎,而且此事关乎父皇性命,宁可信其有。 “邪祟在哪里?”他沉声问,声音里已带了杀意。 虞清欢抬手一指东南角:“那盆万年青,方位巽位,主风木,与陛下肺疾相应。东西必定藏于盆土或是盆底。” 戚牧野立刻大步走向那盆万年青。 他小心翼翼地将花盆搬开,仔细检查盆身和露出的泥土,甚至用手指拨弄了一番,却并未发现任何异常。 “没有。”他刚开口,一直好奇地跟在父亲身边的暄暄,却歪着头从下往上看花盆的底部。 “爹爹!这里有张画着歪歪扭扭红字的纸片!”暄暄眼尖,一下子就看到贴在盆底中央的一道符咒,小手快得很,说着就要伸手去撕。 “别动!”虞清欢和戚牧野同时出声阻止。 戚牧野是出于警惕,而虞清欢则一步上前,轻轻拉住儿子的手:“暄暄乖,这东西脏,碰了会生病。” 暄暄乖巧地缩回手,眨着大眼睛看娘亲。 虞清欢示意戚牧野将花盆微微倾斜,让那符咒完全暴露出来。 只见黄纸符上用朱砂画着符文,透着一股不祥的气息。 第4章回国公府认亲 “陛下,王爷,请看好了。”虞清欢一脸严肃,左手掐了一个诀,右手并指如剑,隔空对着符咒虚点一下。 只听“噗”的一声轻响,符咒开始自燃,瞬间化作一团幽绿色的火焰,燃烧殆尽。 最后一丝火光熄灭时,竟有一缕黑烟升腾而起,散发出一股腥臭之气,半晌才渐渐消散在空气中。 整个寝殿鸦雀无声。 赢公公吓得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浑身发抖:“陛下!老奴失察,老奴罪该万死啊!” 他负责皇帝起居,竟让这种邪物潜入寝宫,简直是天大的疏忽。 皇帝靠在龙榻上,脸色煞白。 他剧烈地喘息着,颤抖地指着那盆花:“竟有人…用如此阴毒的手段谋害朕!” 戚牧野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事实胜于雄辩,虞清欢不仅指出了时间,更精准地找到了邪物并将其成功破除。 此刻,他对虞清欢的怀疑虽没有消除,但至少在此事上,他信了。 要不是她及时发现,父皇这回只怕凶多吉少! “查!给朕彻查!”皇帝猛地一拍床榻,气得浑身发颤,“这宫里是烂了根子了!牧野,此事交由你,无论如何,给朕把那个黑心肝的东西揪出来!” “儿臣遵旨!”戚牧野领命,眼中寒光凛冽。 这时,一直安静看着的苗苗,跑到龙榻边,仰着小脸,对惊魂未定的皇帝说:“皇祖父不怕,娘亲很厉害的!她的符咒会发光,还会打跑坏东西!比这个黑烟烟厉害多了!” 皇帝听了这话,再看向虞清欢,眼神充满了感激和信任。 他长叹一声,招手让虞清欢过来:“好孩子,快告诉朕,你与牧野究竟是怎么怀上孩子的,还有,既是佑国公家的女儿,为何如今才带着孩子们回来?可是受了什么委屈?” 虞清欢抿了抿唇,从容应答:“回陛下,七年前的事实属意外。当时民女流落在吉安村,与王爷偶然相遇,事后并不知身份,也不知有孕。后来得知怀孕,已阴差阳错。 直至数月前,家中祖母偶然见到了暄暄,觉得暄暄的容貌与端王殿下幼时的画像极为相似,几经查证,民女才知王爷身份。思虑再三,为了两个孩子考虑,民女这才决定回京。” “好!好一个意外!却是天赐的意外!给朕送来这么好的孙儿!” 皇帝大喜过望,紧紧搂着两个孩子,越看越是欢喜,之前的念头又冒了出来。 “既是天意,你更是救了朕的性命,于情于理,都该与牧野完婚,堂堂正正做端王妃!叶家那边,朕去说,让蓁蓁那孩子做个侧妃也可。” “父皇!” “陛下!” 虞清欢再次打断,她看向皇帝,眼神清澈:“陛下,民女并非推辞,而是曾为端王殿下卜过一卦。王爷红鸾星暗,三年内不宜成婚,否则于自身运势有碍。此乃天命,强求反而不美。” 皇帝一时语塞。 经过刚才符咒之事,他现在对虞清欢这方面的本事深信不疑。 虞清欢继续道:“民女此番前来,只为孩子。让他们认祖归宗,日后能光明正大地姓戚,有父亲有祖父疼爱。至于民女与王爷之间,并无情分,民女也无意攀附。 两个孩儿可由王府抚养,民女从旁照料或是偶尔探望。除此之外,民女与端王殿下,互不相干,各自安好就是。” 戚牧野深深地看着她,此刻终于确信,她至少对“端王妃”的位子是真的毫无兴趣,一切只为给孩子谋个前程。 如果她说的都是真的,那这么安排,或许是目前最妥当的。 “父皇,虞姑娘既如此坚持,儿臣以为,便依了她的意思吧。当务之急,是让孩子们安稳下来,并彻查宫中邪祟之事。” 皇帝看看一脸冷淡的虞清欢,又看看儿子,再瞅瞅怀里两个宝贝疙瘩,最终长长叹了口气:“罢了罢了!你们年轻人的事,朕老了,管不了了,就依你们!但孩子必须留在宫里,清欢你也住下,朕这病,还得指望你!至于名分什么的,日后再议!” 这已是极大的让步。 虞清欢见目的达到,微微屈膝:“谢陛下。” 戚牧野也拱手道:“儿臣遵命。” “陛下,”虞清欢忽然想起什么,看向老皇帝:“民女打算今日便回佑国公府认亲。只是孩子们自幼随我在外漂泊,突然去到陌生的地方怕不适应。恳请陛下批准,让他们暂时住在端王府,我会时常过来探望。” 这话一出,两个孩子立刻不依了。 “不要!我要和娘亲在一起!”苗苗抱住虞清欢的腿,眼圈瞬间红了。 暄暄虽然没哭,却也死死攥着娘亲的衣角,小嘴抿得紧紧的。 皇帝看着这一幕,捋着胡须笑道:“清欢啊,孩子们还小,离不开娘亲。不如等你认祖归宗后,也住在端王府,好让孩子们有个适应的过程。” 一旁的端王戚牧野眉头微蹙,他瞥了眼虞清欢,心中冷笑:这女人真是好手段,借养孩子的名义就想住进端王府? 他倒要看看,她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父皇说的是。”戚牧野开口,声音冷淡,“既然孩子需要适应,虞姑娘便一同住下吧。” 虞清欢自然看得出来这父子俩的心思。 一个想撮合,一个想监视。 但看着孩子们恋恋不舍的眼神,她只好先应下来。 出宫时,虞清欢忽然停下脚步,对戚牧野道:“王爷今晚有血光之灾,最好佩戴护身符避一避祸。” 戚牧野嗤笑:“装神弄鬼。” 随后拂袖而去。 虞清欢也不恼,带着孩子们往佑国公府去。 到了佑国公府门前,大门紧闭,只开了一扇侧门。 门房懒洋洋地打量她们母子三人,语气轻蔑:“哪里来的?有事递帖子。” 虞清欢也不生气,只淡淡道:“通报老夫人,就说虞清欢回来了。” 门房一愣,这才正眼打量她。 只见这女子虽穿着朴素的道袍,气度却是不凡,身边两个孩子更是粉雕玉琢,不像是寻常人家。 “等着。”门房不情不愿地进去通报。 不多时,府内一阵骚动,老夫人亲自迎了出来。 “我的清欢!真是我的清欢回来了!”老夫人一把抱住虞清欢,老泪纵横。 第5章拖出去打板子 一番相认后,老夫人拉着虞清欢的手,对满堂的族人高声宣布:“从今日起,清欢就是我佑国公府长房嫡女!谁如果敢怠慢,家法处置!” 话音未落,一个婢女惊慌跑来:“老夫人,不好了!二小姐她,她悬梁自尽了!” 满堂哗然。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虞清欢,仿佛她就是逼死虞家养女虞清菀的罪魁祸首。 孟氏顿时哭喊起来:“清菀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 转而指着亲生女儿虞清欢骂道,“都是你!一回来就逼得清菀寻死,你怎么这么狠毒!” 虞清欢却是不慌不忙,掐指一算,淡淡道:“放心吧,她死不了。” “你!”孟氏气极,“清菀生死未卜,你竟说这种风凉话!我怎么会生出你这种冷血的女儿!” 虞清欢拦住要发作的老夫人,直视孟氏:“母亲难道看不出来?虞清菀早不自尽晚不自尽,偏选在今日我认亲时闹这一出,分明是要陷我于不义,让我背上逼死妹妹的恶名。” 她上前一步,气势逼人:“倒是母亲,对亲生女儿毫无慈爱之心,反倒对陷害你女儿的冒牌货百般维护。这就是佑国公府大夫人的做派?” 孟氏被问得哑口无言。 虞清欢环视众人:“我虞清欢既然是佑国公府嫡长女,便该有嫡长女的气度。今日我把话放在这儿:安分守己的,我自会以礼相待,如果有人兴风作浪,我一定会让他付出惨痛的代价。” 老夫人红着眼连连点头:“好!好!这才是我佑国公府嫡长女该有的样子!” 随即吩咐下人,“去看着二小姐,有什么事立刻来回禀!” 一场风波暂时平息。 虞清欢扶着老夫人进屋。 老夫人之前会去红莲观找她,是因为祖父托梦,说府中将有大难,唯有流落在外的嫡长女可解。 而她虞清欢,偏偏只剩三个多月的阳寿了。 “祖父,”虞清欢在心中默念,“清欢既回来了,必会尽力护佑国公府周全。只是天命难违,我能做的,恐怕也并不多了。” …… 正堂。 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见。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个穿着素衣的年轻女子身上,以及她身边一对可爱的双胞胎孩子。 孟氏捂着胸口,脸色发白:“清欢,你刚才说什么?这两个孩子是……” “是我的孩子。”虞清欢语气平静,一只手护着身旁有些害怕的暄暄和苗苗,“七年前,我怀了身孕。” “荒唐!”孟氏大喊大叫起来,“未婚先孕,你可知这是多大的丑事?我们佑国公府的脸都要被你丢尽了!” 堂上几位长辈也纷纷摇头,看着虞清欢的眼神充满鄙夷。 虞清欢却不慌不忙,轻轻拍了拍两个孩子的手表示安抚,随后抬头直视孟氏:“母亲何必动怒?我还没说孩子的父亲是谁。” “是谁重要吗?重要的是你不知廉耻……”孟氏气得浑身发抖。 “是端王。”虞清欢淡淡吐出三个字。 满堂哗然。 端王?那位战功赫赫,深受圣上器重的儿子? 虞清欢环视四周,继续说道:“皇上已经知晓此事,并且认可了两个孩子的身份。只是——” 她刻意顿了顿,等所有人都竖起耳朵时,才缓缓道:“我与端王说好了,不嫁入王府,只是共同抚养孩子。毕竟,我虞清欢的人生,不该拴在一个男人身上。” 这番话,炸得在场众人目瞪口呆。 不嫁王爷?只要孩子?这简直是闻所未闻! 孟氏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如果在平时,她定要痛斥女儿离经叛道,可如今牵扯到端王和皇上,她反倒不敢轻易开口了。 虞清欢很满意这个效果。 她牵着两个孩子的手,转向一直沉默的老夫人:“祖母,可否容我带孩子去祠堂祭拜祖先?既然回来了,总该让列祖列宗知道。” 老夫人深深看了孙女儿一眼,含笑点头:“去吧。” 佑国公府的祠堂庄严肃穆,一排排牌位静静地立着,见证着这个家族百年来的荣辱兴衰。 虞清欢一进门,就感受到一种浩然正气,让她不自觉的肃然起敬。 她领着暄暄和苗苗跪在蒲团上,郑重地磕了三个头。 “虞家列祖列宗在上,不孝女清欢今日带儿暄暄、女苗苗认祖归宗。” “清欢虽流落在外二十余年,但始终不忘身为虞家女儿的本分。今日归来,定当谨守家训,光大门楣。” 暄暄和苗苗虽然年纪小,却也学着母亲的样子,规规矩矩地行礼。 就在这时,祠堂外传来一阵骚动。 只见假千金虞清菀在丫鬟琳琅的搀扶下,泪眼婆娑地闯了进来。 “清菀来向姐姐请罪了!”她一进来就跪倒在地,声音哽咽,“那日姐姐回府,清菀一时想不开做了傻事,害得家中上下担心,实在是罪该万死!” 虞清欢冷眼瞧着这番表演,不为所动。 虞清菀见她不理,又哭着解释:“后来才知是琳琅这丫头误传了消息,其实清菀只是不小心摔了一跤,她却大惊小怪说成是自尽。都是清菀管教不严,请姐姐责罚!” 好一个“误传”。 虞清欢心中冷笑,这虞清菀倒是会给自己找台阶下。 “既然是你丫鬟谎报消息,引起府中慌乱,那就按家法处置吧。”虞清欢淡淡开口,“来人,将琳琅拖出去,打二十板子。” 虞清菀显然没料到她会直接处罚自己的心腹,一时愣住了。 等她反应过来,琳琅已经被两个婆子架住。 “姐姐且慢!”虞清菀急忙磕头,“琳琅也是一时糊涂,求姐姐看在清菀的面上饶她这一次吧。如果要罚,清菀愿意替她受罚!” 好一招以退为进。 如果是一般人,只怕要被感动了。 可惜,虞清欢不是一般人。 “清菀姑娘这是要公然违抗家规?”虞清欢挑眉,“一个丫鬟谎报消息,引得全家不宁,按家法打二十板已是从轻发落。你如果要替她受罚,岂不是告诉全府上下,以后谁都可以随意造谣生事?” 一句“清菀姑娘”,让在场众人都愣住了。 虞清欢环视四周:“既然我回来了,有些规矩就该说清楚。从今往后,我才是佑国公府名正言顺的三小姐。至于虞清菀——” 第6章撞见红衣女鬼 虞清欢看向脸色煞白的虞清菀,微微一笑:“既然是养在府上,就该有个养女的样子。传我的话,以后府中上下,称呼她清菀姑娘即可,不必再以小姐相称。” 这话一出,连老夫人都微微动容。 她这亲孙女,一回来就要夺了假千金的名分,果然雷厉风行。 孟氏再也忍不住,上前护住瑟瑟发抖的虞清菀:“清欢,你何必如此咄咄逼人?清菀虽然不是亲生,但也是我一手带大的女儿……” “母亲说得是。”虞清欢直视孟氏,目光如炬,“清菀姑娘是您一手带大,千娇百宠。而我这个亲生女儿,流落在外吃尽苦头。如今我回来了,母亲不问我这些年如何度过,不问外孙儿女如何抚养,反而一味偏袒一个外人。” 她上前一步,字字诛心:“敢问母亲,对亲生女儿如此漠不关心,难道不过分吗?” 孟氏被问得哑口无言,一张脸涨得通红。 祠堂里的气氛正僵持着,忽然虞清菀捂住胸口咳嗽起来,身子摇摇欲坠。 “菀儿!”孟氏惊呼一声,急忙上前扶住她。 虞清菀虚弱地靠在孟氏怀里,气若游丝:“母亲……菀儿没事,只是突然有些头晕……” 说完,她眼睛一闭,软软地倒了下去。 这一下,祠堂里顿时乱作一团。 “快请大夫!” “清菀姑娘晕倒了!” “快扶她到旁边歇着!” 虞清欢冷眼看着这出戏,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这虞清菀倒是会挑时候晕倒,正好解了孟氏的围。 “清欢,你未免太过分了。”二哥虞锦策终于忍不住开口,“清菀毕竟与我们一起长大,你何必将她逼到如此地步?” 虞清欢转头看向这位二哥,记忆中他对假千金一向疼爱有加。 她不等虞锦策继续说下去,便抢先一步: “二哥觉得我过分?那敢问,一个冒牌货占了我身份二十余年,享受本应属于我的一切,这就不过分?我流落在外五年,吃尽苦头,如今带着孩子认祖归宗,反而成了咄咄逼人?” 虞锦策被她问得一怔,张了张嘴,却不知如何反驳。 “我今日把话说明白。”虞清欢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个人,“虞清菀如果安分守己,看在父母养育她多年的情分上,我可以容她在府中有一席之地。但,如果她再耍什么心眼,就别怪我不客气!” 她特意看向虞锦策:“二哥如果觉得我处事不公正,可以站出来替清菀姑娘主持公道。只是要想清楚,你到底是谁的哥哥!” 这话说得太重,虞锦策脸色变了变,最终叹了口气:“我自然是你的哥哥。只是希望你们能和平相处。” “那就要看虞清菀的选择了。”虞清欢淡淡道。 这时,一直沉默的老夫人忽然开口:“好了,闹也闹够了。清欢刚回来,又带着两个孩子,想必也累了。我带她和孩子们去惊鸿苑休息。” 老夫人站起身,走到虞清欢面前,仔细端详着她,眼中露出赞许之色:“有魄力,有主张,这才是我佑国公府嫡女该有的气势。” 这话一出,等于正式承认了虞清欢的地位。 在场众人神色各异,有欣慰的,有担忧的,也有暗自打着算盘的。 虞清欢恭敬地向老夫人行礼:“谢祖母。” “走吧。”老夫人微笑着,亲手牵起暄暄和苗苗的小手。 一行人离开祠堂。 惊鸿苑是佑国公府中一处雅静的院子,显然是特意为虞清欢准备的。 院中花木扶疏,陈设典雅,处处彰显着主人家的用心。 暄暄和苗苗毕竟是孩子,经过这一天的波折,早已疲惫不堪。 在丫鬟的服侍下,洗漱完毕,刚沾到枕头就睡着了。 虞清欢轻轻为孩子们掖好被角,看着他们熟睡的小脸,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这是她的骨肉,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宝贝。 等丫鬟们都退下后,虞清欢从贴身衣物中取出一个锦囊。 这是师父在她离开红莲观前给的,嘱咐她在安顿下来后再打开。 锦囊很轻,里面只有一张小小的纸条。虞清欢展开纸条,上面只有短短一行字: “找到有缘人,便能续命。” 她的手指微微颤抖。 续命…… 这对她来说是多么诱人的两个字。 虞清欢活了好几世,每一世都活不过二十四岁。 起初她不甘心,拼命寻找活下去的方法,但一次又一次的失败让她渐渐认命。 死亡对她来说,已经不再可怕,只是一个必然的终点。 直到这一世。 她有了暄暄和苗苗,有了愿意接纳她的祖母。 她开始对生命有了留恋,渴望看着孩子们长大,渴望多陪陪年迈的祖母,甚至渴望体验一下被人疼爱的感觉。 “有缘人……”虞清欢轻声念着。 她不知道有缘人是谁,但既然师父说可以续命,那她就一定要找到。 即使只能多活几个月,也足够她为孩子们多做些安排,多创造些美好的回忆。 虞清欢将纸条凑到烛火前,看着它慢慢烧成灰烬。 这个秘密,她必须守护。 即使希望渺茫,她也要试一试。 因为她现在,有必须要活下去的理由。 …… 夜色渐浓,佑国公府内一片寂静。 虞清欢却突然坐起,心头莫名一阵悸动。 她想起来,戚牧野今夜有血光之灾。 虽说她与端王并没有夫妻情分,但,他终究是暄暄和苗苗的父亲。 如果他真有什么不测,孩子们就没了爹。 虞清欢迅速起身,换上一身夜行衣。 她天生能看见常人看不见的东西,这个特殊能力在夜里格外有用。 翻墙出府,对她来说易如反掌。 京城的夜晚并不太平,但她行走在阴影中,如入无人之境。 正当她赶过去时,一阵细微的女子呼救声随风飘来。 虞清欢脚步一顿。 她循声而去,来到一处荒废的池塘边。 月光下,只见一个少女昏倒在槐树下,面色青紫,仿佛被人扼住咽喉。 而虞清欢看得分明,一个红衣女鬼正骑在少女身上,双手死死掐着她的脖子。 “住手!”虞清欢厉声喝道,手中已捏了一张符咒。 红衣女鬼猛地回头,露出一张惨白的脸。 她见到虞清欢,眼中闪过贪婪的光:“好一具魂魄不全的身子,正适合我!” 说完,舍弃了少女,直扑虞清欢而来。 虞清欢不闪不避,等女鬼到了跟前,手中符咒突然一拍。 金光一闪,女鬼惨叫一声,被震飞了很远。 “你我无冤无仇,为何害人?”虞清欢冷冷问道,手中已捏了第二张符。 第7章血光之灾应验了 女鬼趴在地上哭泣:“我也是无辜被害死的!无法投胎,无人替我伸冤,我只好找替身……” 虞清欢皱眉。 她虽然能见到鬼,却最讨厌这种害人行为。但师父说过,鬼物作祟,多半是有原因的。 “你害无辜的人,与害你的人有何区别?”虞清欢收起符咒,“告诉我你的死因,为何无法投胎。如果真有冤情,我可以替你查明。” 女鬼愣住了,似乎没想到会有人愿意帮她。 她犹豫片刻,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故事。 虞清欢听完,解除了对她的束缚:“你在此守护这位姑娘,等我办完事回来,再处理你的事。” 女鬼连连点头,乖乖飘到昏迷的少女身边。 虞清欢没有耽搁,快步赶往朱雀大街。 刚到街口,就听见一阵激烈的打斗声。 只见端王戚牧野和侍卫齐衍被十几名黑衣人围攻,街道两旁的屋顶上还有弓箭手埋伏。 戚牧野身手不凡,齐衍也是一等一的高手,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一支冷箭擦着戚牧野的手臂飞过,留下了一道血痕。 血光之灾,应验了。 戚牧野想起虞清欢当初的叮嘱,眉头一皱。 此时,虞清欢猫着腰,悄无声息地潜入街边一栋二层小楼。 楼上的弓箭手全神贯注地盯着街上,完全没察觉有人接近。 虞清欢捡起地上一块砖头,对准那人后脑勺就是一下。 弓箭手闷哼一声,瘫倒在地。 随后,她又解决了对面楼里的另一个弓箭手。 戚牧野和齐衍全力应战,很快将剩余的黑衣人全部斩杀。 战斗结束,街道上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 虞清欢从暗处走出来,来到戚牧野面前。 “王爷的血光之灾已经应验了。”她指了指他手臂上的伤,“屋顶上两个弓箭手还活着,可以带回去审讯。” 戚牧野眯起眼睛,月光下,他的面容冷峻:“你怎么会在这里?” “路过。”虞清欢说得云淡风轻。 “为何相助?”戚牧野追问,目光锐利如刀。 虞清欢坦然与他对视:“只因你是暄暄和苗苗的父亲。如果没有这层关系,我不会多管闲事。” 戚牧野显然不信:“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虞清欢转身就要走。 “齐衍,送虞姑娘回府。”戚牧野命令道。 “不必。”虞清欢头也不回,“我自己能回去。” 戚牧野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眼神复杂。 这个女子,似乎比他想象的还要古怪。 夜色深沉,虞清欢回到池塘边,那红衣女鬼还乖乖守着昏迷的少女。 见她回来,女鬼连忙飘过来:“仙姑,这姑娘只是昏过去了,并没有大碍。” 虞清欢蹲下身,检查了少女的情况,轻轻拍了拍她的脸颊:“姑娘,快醒醒。” 少女悠悠转醒,见到面前的虞清欢,先是吓了一跳,随后才想起自己刚才差点溺水的事,连忙道谢。 虞清欢简单询问了她的住址,便决定护送她回家。 路上,红衣女鬼飘在虞清欢身旁,絮絮叨叨地讲述着自己的遭遇。 “我本是城南布商赵家的女儿,名叫赵灵儿。那日我去庙里上香,回家的路上被几个蒙面人掳走……” 女鬼的声音带着哽咽,“他们将我带到那个池塘边,想要凌辱我。我宁死不从,跳入池塘自尽。谁知,他们见闹出了人命,不仅不救我,反而用竹竿将我按入水底,活活淹死……” 虞清欢听得心头火起,面上却不动声色:“可知是何人所为?” “我听见他们互相称呼时,有人叫了一声‘侯爷’……” 女鬼的声音颤抖,“恐怕是京城哪位权贵。仙姑,这事牵扯太大,您还是不要管了。” 虞清欢冷笑一声:“侯爷又如何?我乃佑国公府嫡长女,红莲观首席弟子,还怕他区区一个侯爷不成?” 她转向女鬼,语气坚定:“你放心,这仇我一定帮你报。不仅报仇,我还要查明你无法投胎的原因,让你早日超生。” 女鬼感激涕零,连连道谢。 将少女安全送回家后,虞清欢带着红衣女鬼的魂魄返回佑国公府。 路上,她心中思绪万千。 行善积德,是她世世代代都在做的事。 唯一一件罪过,就是七年前在吉安村与戚牧野意外发生的那一夜…… 想到这里,她轻轻摇头。 那件事虽然让她有了暄暄和苗苗这两个宝贝,但终究是她心中的一根刺。 回到佑国公府,已是二更天。 虞清欢将女鬼暂时安置在一个玉镯中,许诺三日内必定为她讨回公道。 与此同时,阆华苑内依然灯火通明。 “母亲,清菀思来想去,还是离开为好。”虞清菀泪眼婆娑地靠在孟氏怀中,“姐姐回来了,我这个外人实在不该再占着她的位置……” 孟氏心疼地搂着养女:“胡说!你虽不是我亲生,但也是我一手带大的女儿。抱错孩子不是你的过错,你何必自责?” “可是姐姐她,似乎很讨厌清菀。”虞清菀抽泣着,“清菀不想让母亲为难,不如我去家庙清修,也好过在这里惹姐姐不开心。” “不许再说这种话!”孟氏坚决道,“你就是我的女儿,永远都是。清欢那边,我会去说。你安心养病,不要多想。” 虞清菀在孟氏看不见的角度,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 …… 次日清晨,虞清欢刚起身,就听见院中传来暄暄和苗苗的欢笑声。 她推开窗,见老夫人正带着两个孩子在院子里练太极拳。 “曾外祖母,这个动作对不对?”苗苗奶声奶气地问,小短腿努力地模仿着老人的姿势。 老夫人笑得合不拢嘴:“对对对,苗苗真聪明。” 虞清欢看着这一幕,心中一暖。她简单梳洗后,也加入其中。 早膳时,老夫人看着虞清欢,语重心长道:“清欢啊,你母亲她,性子是直了些,但心不坏。她与清菀相处十五年,一时难以转变,你多担待些。” 虞清欢给老夫人盛了一碗粥,淡淡道:“祖母放心,我明白。我这次回来,主要是为了孩子们能认祖归宗,至于其他,并不强求。” 她说得云淡风轻,但老夫人却不禁叹息。 “既然回来了,有什么打算?”老夫人关切地问道。 虞清欢放下筷子,正色道:“祖母,我打算在京城摆个算命摊子。” 第8章接你们回王府 老夫人一愣:“算命?” “这是我师门传承,也是我维持生计的方式。”虞清欢解释道,“更重要的是,我要寻找一个有缘人。” 她没有明说这个“有缘人”关系到自己的性命,只是笑道:“况且,我也不能总靠着家里养活,总要自食其力才是。” 老夫人思索片刻,点头道:“既然你有这个打算,祖母支持你。至于住处,你看这样可好?你在端王府和咱们府上轮流住,既不冷落了孩子父亲,也能常回来看祖母。” 虞清欢感激地看了老夫人一眼。 这位祖母的开明和理解,让她倍感温暖。 “谢谢祖母。” 用过早膳,虞清欢便开始准备摆摊的事宜。 她心中清楚,自己只剩下三个多月的寿命,找到有缘人是唯一的希望。 虽然即便找到了,也只不过是续命几个月,但为了能多陪陪孩子们,多孝敬祖母,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她将玉镯取出,低声对里面的女鬼道:“今日我便开始为你讨回公道。你先安心待着,有消息我会告诉你。” 玉镯微微发热,似乎是女鬼的回应。 虞清欢望着窗外的朝阳,目光坚定。 既然老天让她这一世有了牵挂,那她就非要与天争一争自己的阳寿! 她既要渡鬼,也要渡己。 …… 翌日。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棂,洒在虞清欢的脸上。 她正陪着老夫人用早膳,忽然想起一事,便问道:“祖母,清菀姑娘今年也该二十二了吧?怎么还没有出嫁?” 老夫人叹了口气,放下筷子:“这事说来话长。清菀那孩子,从小便对太子有意,我们也乐见其成。谁知三年前太子娶妃,她大病一场,病好后便说终身不嫁。你母亲心疼她,也就由着她去了。” 虞清欢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二十二岁未嫁,在这世道确实少见,原来是心有所属却求而不得。 “那祖母可曾想过,将清菀姑娘送回吉安村?”虞清欢试探着问。 老夫人摇头:“她毕竟在咱们府上长大,与那里早已没有关联。是去是留,还要看你父母的意思。” 虞清欢给老夫人添了茶:“清欢明白。她如果安分守己,咱们府上也不差她一口饭吃。但如果她心存不轨,我也绝不会手软。” 这番话既表达了对父母养育之恩的理解,也划清了自己的底线。 老夫人闻言,眼中露出赞许之色。 早膳后,虞清欢正准备带孩子们去花园玩耍,忽然下人来报:端王爷驾到。 孟氏闻讯急忙迎了出去,脸上堆着笑:“王爷怎么亲自来了?有事派人传个话便是。” 戚牧野一身墨色常服,神色冷淡:“本王来接清欢和孩子们回府。” 孟氏一愣,显然没料到端王会亲自来接人。 她忙道:“清欢才回来没几日,不如让她们母子再多住几天?” “不必。”戚牧野言简意赅,目光已越过孟氏,望向她身后的回廊。 虞清菀正从那边走来,见到戚牧野,脸上立刻浮起几分惊喜:“王爷来了?姐姐和孩子们可好?我正担心她们在府上住不惯呢。” 她这话说得巧妙,看似关心,实则暗示虞清欢可能不适应贵族生活。 戚牧野冷冷瞥她一眼:“不劳清菀姑娘费心。” 虞清菀被他这声“清菀姑娘”叫得脸色一白,却仍强撑着笑容:“王爷莫怪,清菀只是担心姐姐。不知王爷日后有何打算?可会迎娶姐姐进门?毕竟孩子们也需要个名分……” 这话问得十分冒失,连孟氏都觉得不妥,连忙使眼色制止。 戚牧野目光如刀,直直射向虞清菀:“清菀姑娘似乎很关心本王的家务事?如果真为清欢着想,你这位‘假千金’是不是该主动离开佑国公府,免得她这个真千金被人指指点点?” 一席话,说得虞清菀面色惨白,孟氏也尴尬不已。 就在这时,暄暄和苗苗从内院跑出来,见到戚牧野,欢快地扑过去:“爹爹!” 戚牧野显然不习惯这般亲热,身体僵硬了一瞬,但在孩子们纯真的目光中,渐渐放松下来。 他笨拙地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头,语气不自觉地柔和了许多:“在外祖母家可还习惯?” “习惯!外祖母对我们可好了!”苗苗奶声奶气地说,“爹爹,你会打拳吗?外祖祖今早教我们打拳了!” 戚牧野被孩子天真烂漫的样子逗得嘴角微扬:“会一些。” 虞清欢扶着老夫人走来时,看到的正是这副景象。 她微微一怔,没想到戚牧野还有这样温柔的一面。 “王爷来了。”老夫人笑着打招呼,“清欢在道观长大,性子直来直去,日后还望王爷多包容。” 戚牧野看向虞清欢,目光复杂:“老夫人放心,只要不触及本王的底线,本王自会包容。” 这话说得留有余地,既给了老夫人面子,也表明了自己的原则。 虞清欢淡淡一笑:“王爷多虑了,清欢自有分寸。” 虞清欢带着孩子们,随戚牧野回端王府。 临走时,她回头看了眼站在门口相送的虞清菀,只见对方虽然面带微笑,但眼神复杂,既不愿她再回佑国公府,又不甘心见她住进端王府。 马车离开后,老夫人叫住了正要回房的虞清菀:“清菀,来祖母房里一趟,祖母有话对你说。” 虞清菀心中忐忑,知道这场谈话将决定她未来的命运。 她勉强笑着应下,随老夫人去了。 马车上,暄暄和苗苗兴奋地围着戚牧野问东问西,虞清欢则静静看着窗外飞快掠过的街景。 她与戚牧野的关系微妙,不是夫妻,又因孩子而紧密相连。 这样的相处,或许正是最适合他们的方式。 …… 端王府,彩云苑。 戚牧野负手而立,瞥了一眼虞清欢,随后看向两个孩子,声音低沉: “你们就住这里吧。王府其他地方也都可以去,唯独我的卧室和书房——”他顿了顿,“没有我的允许,不得入内。” 虞清欢唇角微扬:“正合我意。” “缺什么找管家。”戚牧野补充道。 虞清欢却不接话,单刀直入:“王爷准备何时让暄暄和苗苗认祖归宗?” 戚牧野眸光一凛。 他早该想到,这个女人不会安于现状。 “今日我便进宫面圣,给他们该有的名分。”他向前一步,阴影笼罩住她,“至于你,本王绝对不会娶。” 虞清欢却笑了。 “巧了。”她抬眼直视他,一字一句:“我也从未想过要嫁你。” 第9章心虚的长宁侯 就在这时。 宫里陛下身边最器重的大太监赢公公来了,手里捧着圣旨,脸上笑出了一堆褶子。 戚牧野一身亲王常服,站在最前头准备接旨。 他身旁,站着神色平静的虞清欢,再旁边,则是一左一右牵着父母衣角的暄暄和苗苗。 府里上下的仆从跪了一地,心里都知道,这圣旨肯定是关于小主子身份的。 果然,赢公公展开圣旨。 夸赞端王有功,喜得麟儿凤女,正式册封戚暄为端王世子,戚苗为长乐郡主,录入玉牒,昭告天下。 圣旨念完,戚牧野领着众人叩首谢恩:“臣,接旨。谢陛下隆恩。” 仪式结束,赢公公连忙将圣旨交到戚牧野手中,又对着虞清欢和两个孩子行了礼。 他看着这一对粉雕玉琢的娃娃,嘴里不断夸赞:“哎呦,小世子和小郡主真是可爱,福气满满啊!恭喜王爷,恭喜虞姑娘!” 了却了这桩心事,虞清欢心里一块大石头总算落地。 有了正式的册封,暄暄和苗苗的身份就确定了,无论将来如何,他们都是名正言顺的端王府继承人,享有皇室子弟的荣耀。 她蹲下身,轻轻抱了抱两个孩子,声音温柔却带着一丝郑重,对戚牧野说:“王爷,暄暄和苗苗,以后就拜托你了。无论如何,请你一定要善待他们。” 她自己所剩的阳寿不多了。只能趁现在,为孩子们铺好前路。 戚牧野听出了虞清欢话里的不对劲。 他看着她,没有任何犹豫地说道:“他们是本王的孩子,本王自会倾尽全力护他们周全,给予他们最好的一切。”顿了顿,语气更加肯定地补充了一句,“至于王妃,这辈子都不会有。本王也不会再有其他子嗣。” 虞清欢闻言,却是轻轻笑了。 她站起身,迎上戚牧野的目光:“王爷,话别说得太满。我赌你,将来一定会娶,而且,会心甘情愿。” 戚牧野眉头微挑,显然不以为然。 虞清欢唇角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不信?那我们不妨立个赌约如何?如果将来王爷娶了妃子,便算我赢;如果王爷终身不娶,便算你赢。赌注嘛……暂时还没想好,先记下。” 戚牧野看着眼前这个仿佛能看穿一切的女子,心中莫名一动,微微点头:“好,本王与你赌。” 一旁的赢公公心里暗暗咂舌,这虞姑娘,可真不是一般人啊。 这时,赢公公又笑着传达了一道口谕:“王爷,虞姑娘,陛下还说了,今日傍晚,请王爷携世子和郡主,还有虞姑娘,一同进宫用膳,算是家宴,好好庆祝一番。” 戚牧野和虞清欢点头应下。 圣旨一下,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一样,瞬间飞遍了整个京城。 第一个爆炸消息:不能生育的端王戚牧野,竟然不声不响就有了一对六岁的亲生龙凤胎! 这可真是……藏得太深了! 第二个爆炸消息:孩子的生母,竟然是流落在外多年,最近刚刚回京认亲的佑国公府真千金虞清欢! 舆论的风向,大多对虞清欢并不友好。 “听说了吗?端王只认孩子,没认孩子她娘!” “啧啧,我就说嘛,佑国公府那位真千金,是在个小道观里长大的,能有什么见识和教养?哪里配得上权倾朝野的端王殿下?” “就是,道观出来的小尼姑,运气好生了王爷的孩子,能回京让孩子认祖归宗,已经是天大的造化了,还想攀上高枝?做梦呢!” “端王府的门,岂是那么容易进的?她啊,也就顶多算个生了皇家子嗣的外室罢了。” 各种各样的嘲讽如同刀子,从四面八方飞来。 几乎所有人都认定,虞清欢根本入不了端王的眼,更不配做端王府的女主人。 对于这些流言蜚语,虞清欢却像是根本没听见一样。 午后,她安顿好孩子们午睡,便独自一人出了端王府。 目的地很明确,长宁侯府。 站在长宁侯府的大门前,虞清欢扫视四周。 在普通人眼里,这只是座再正常不过的府邸,但在她眼中,却能看到几处摆过阵法的痕迹,以及隐藏在暗处的某些法器散发出的能量波动。 防鬼怪的? 虞清欢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看来,长宁侯顾砚辞心里果然有鬼,而且怕得厉害呢。 她走上前,对门房直接说道:“劳烦通传,虞清欢,求见长宁侯。” 门房打量了她一番,见她面生,而且是步行来的,并未乘车坐轿,态度便有些怠慢:“侯爷事务繁忙,可有名帖?” 虞清欢也不恼,只淡淡地补充道:“告诉你家老爷,就说我是为赵氏之事而来的。他一定会见我。” 门房愣了一下,刚想追问,却见虞清欢瞪了他一眼,莫名让他感到一股压力。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赶紧进去通报了。 果然,没过多久,门房就急匆匆地跑了出来:“虞姑娘,侯爷有请。” 虞清欢心中冷笑。 看来,这两个字,果然戳中了顾砚辞的软肋。 她在仆人的引领下,走进了长宁侯府的花厅。 片刻后,一个面容儒雅,眉宇间带着一丝阴郁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正是长宁侯顾砚辞。 他打量着虞清欢,目光锐利,试图看穿她的来意:“这位便是虞姑娘?不知姑娘今日到访,所为何事?” 虞清欢没有绕圈子,开门见山:“长宁侯,我今日前来,只想问你一件事。九年前,你的发妻赵氏,究竟是怎么死的?” 顾砚辞瞳孔猛地一缩,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他深吸一口气,有些愠怒回答: “本侯的原配夫人赵氏,九年前不幸失足落水而亡。此事大家都知道,官府也有定论。虞姑娘突然提起此事,是何用意?” 他咬死了“失足溺水”这个说法,眼神紧紧盯着虞清欢。 话音落下,虞清欢清楚地感觉到,手腕上的玉镯突然剧烈晃动。 是赵灵儿的怨气。 虞清欢看着顾砚辞,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平静得让顾砚辞心里发毛。 “失足溺水?”虞清欢嗤笑一声,“长宁侯,这谎话你撒了九年,自己都快信了吧?” 她不等顾砚辞反驳,便缓缓上前一步: “九年前七月初六,夜里,月色不算太好。你,长宁侯顾砚辞,因为赵氏娘家势微,又无意中撞见了你与外室私通,便起了杀心。你嫌休妻麻烦,影响你的名声,索性一了百了。” 顾砚辞的脸色微微一变,放在太师椅扶手上的手,下意识地收紧。 第10章去京兆府敲鸣冤鼓 虞清欢继续道:“你派了两个心腹,扮作蒙面歹徒,趁夜在上香路上将她掳走,伪造成一个与人私奔或者遭遇意外的假象。甚至,你还告诉他们,可以凌辱她,让她身败名裂,对吧?” “你胡说!”顾砚辞猛地站起身,额角青筋跳动。 “可惜,”虞清欢不理他,目光锐利,“赵氏性子刚烈,宁死不从。在经过池塘时,她拼命挣扎,挣脱了,然后毫不犹豫地跳进了池塘里!” “那两个蒙面人慌了神,他们以为赵氏溺水而亡,生怕事情闹大无法交代,连忙跑去向你禀报。” “你匆匆赶到池塘边。月光下,你看到什么?你看到赵氏并没有死!她水性还过得去,挣扎着浮在水面,正在呼救!她看到了你,像看到了救星,向你伸出手……” 顾砚辞的脸色此刻已经煞白,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 她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连赵氏当时在呼救都知道?就好像她在旁边看到了一样。 可他明明记得,当时四周连一个鬼影都没有! “而你,长宁侯,” 虞清欢逼近一步,“你怕她活着上岸,会揭穿你的丑事,你看到池塘边有一根竹竿,你拿起了竹竿,却不是救她,而是,狠狠地打在了她仰起的头上。将她打晕后,看着她沉入水中,你甚至还用竹竿往下按了按,确保她绝没有生还的可能!最后,你清理了现场可能留下的痕迹,像没事人一样离开了。” “整个过程做的天衣无缝,对吧?连你派去的那两个蒙面人,都以为赵氏是自己溺水死的。” “不!不是这样的!这都是污蔑!”顾砚辞矢口否认,声音因为激动而劈叉,但他的眼神却泄露了他内心的恐慌。 这女人说的,完全正确。 这怎么可能? 看着他强装镇定的样子,虞清欢知道,不下猛药是不行了。 她轻轻抬起手腕,那个玉镯在花厅里,泛着一层光晕。 “顾侯爷,你真的以为事情做得隐秘,就无人知晓了吗?赵灵儿……她的鬼魂可是什么都告诉我了。” 听到“赵灵儿”三个字,顾砚辞像是被一道闪电劈中了,浑身猛地一颤。 踉跄着后退了半步,撞在了身后的茶几上。 他死死地盯着虞清欢,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赵灵儿! 这是她还没嫁人时的闺名! 嫁入长宁侯府后,人人都只称她赵氏或顾夫人,几乎没有人再提这个名字! 更重要的是……她的鬼魂……这是什么意思? 顾砚辞的反应,证实了虞清欢的所有猜测。 他不仅知道赵灵儿是怎么死的,甚至还怀疑过,赵灵儿的鬼魂就在附近飘荡! 所以,他才不惜一切代价,请了高人在侯府内外摆阵驱邪。 虞清欢看着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冷冷警告道:“顾砚辞,我给你最后一个机会。现在承认你的罪行,或许还能留下几分体面。否则……” 顾砚辞回过神来,眼神阴鸷地盯着虞清欢,彻底撕破了脸:“虞清欢!你别在这里装神弄鬼!什么赵灵儿李灵儿!你说本侯杀人,证据呢?就凭你红口白牙,一番胡言乱语?谁知道你是不是从哪里道听途说,或者干脆就是你自己编出来,想要讹本侯的钱财!” 他越说越觉得自己有理,语气带上了一丝轻蔑:“别以为你回了佑国公府,就成了真凤凰!一个在道观里长大的野丫头,佑国公会为了你这些鬼话,来得罪本侯吗?没有证据,你就是诬告!本侯随时可以治你的罪!” 见他如此冥顽不灵,虞清欢知道,多说无益。 她深深地看了顾砚辞一眼,让顾砚辞莫名地感到一阵寒意。 “机会我给过了,是你自己不要。顾砚辞,举头三尺有神明,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你且等着瞧吧。” 说完,她不再停留,转身离开了长宁侯府。 走出侯府的大门,手腕上的玉镯传来剧烈的波动。 红衣女鬼赵灵儿悲愤的声音在虞清欢的识海中响起: 【啊啊啊!顾砚辞!这个狼心狗肺的畜生!他不得好死!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怎么会嫁给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我恨啊!我好恨啊!】 虞清欢轻轻抚摸着玉镯,像是在安抚她的情绪,一边往前走,一边在心中回应:“现在看清也不晚。命运无常,行善积德,才能改善命数。如果作恶多端,不过是一时得意,终将自食恶果。他的报应,快了。” 她没有回端王府,而是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京兆府。 来到京兆府衙,虞清欢走到鸣冤鼓前,拿起鼓槌,用尽全力敲了下去! “咚!咚!咚!” 沉闷的鼓声,瞬间吸引了无数路人的目光。 “有人敲鸣冤鼓!” “是个姑娘!谁啊这是?” “看着面生,胆子不小啊!” 很快,府衙大门打开,衙役们手持水火棍出来。 京兆府尹瞿钦仁穿着官服,板着脸升堂。 “堂下何人?为何击鼓鸣冤?”瞿钦仁看着被带上来的虞清欢,眉头紧皱。 这女子气度不凡,不像是普通百姓。 虞清欢站在公堂之上,朗声道:“民女虞清欢,状告长宁侯顾砚辞,于九年前谋害原配夫人赵氏!” 哗! 这话一出,不仅衙役们面面相觑,连外面围观的百姓都炸开了锅! 长宁侯谋害正妻?这可是惊天大案啊! 瞿钦仁也是心头一震:“虞清欢?你可知道诬告朝廷勋贵是大罪?你状告长宁侯,有没有证据?” 虞清欢坦然道:“证据,民女还在收集。” 瞿钦仁一听,气不打一处来:“没有证据,你就敢来敲鸣冤鼓,状告当朝侯爷?你当京兆尹府是什么地方?” “府尹大人,”虞清欢不卑不亢,“民女虽然还没有确凿的证据,但知道案发经过。长宁侯杀害赵氏的过程,民女一清二楚。” “哦?”瞿钦仁强压着火气,“你是怎么知道的?” 虞清欢抬起头,目光直视瞿钦仁:“是死者赵氏本人的鬼魂,亲口告诉民女的。” 公堂之上,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虞清欢,仿佛在看一个疯子。 下一秒,瞿钦仁勃然大怒,猛地一拍惊堂木:“荒唐!鬼魂告诉你的?虞清欢,你竟敢戏弄本官?来人啊!” “大人!” 虞清欢提高了声音,打断了他,“民女是否戏耍大人,自有分晓。但,百姓有报案伸冤的权力,官府有查案的职责!此案关乎一条人命,一位侯夫人的枉死,难道就因为觉得民女胡说,大人便置之不理吗?如果人人都因证据难寻便放弃鸣冤,这‘明镜高悬’的牌匾,挂在你头顶上还有什么意义?!” 她这一番话,义正辞严,说得瞿钦仁一时语塞。 第11章一家四口赴宫宴 虞清欢趁热打铁,亮出了自己的身份,不是佑国公府,而是:“民女虞清欢,现在住在端王府。民女以人头担保,所言非虚,恳请大人重启案件,还死者一个公道!” 端王府? 瞿钦仁闻言一愣。 他这才恍然大悟,眼前这个女子,就是近日传闻中那个为端王生下一双儿女,却又没有被迎娶的佑国公府真千金! 这就棘手了。 如果是普通女子,早就被他打出去了。 可牵扯到端王…… 那位爷可是权势滔天,脾气也不怎么好。 万一,虞清欢真是端王心尖上的人,自己如果处理不当,得罪了端王,那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瞿钦仁看着虞清欢,又想想长宁侯顾砚辞,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这案子,查吧,虚无缥缈,牵扯到鬼魂,简首是滑天下之大稽。 不查吧,虞清欢显然不会善罢甘休,万一闹到端王那儿,更加麻烦! 权衡利弊后,瞿钦仁深吸一口气,沉声道:“罢了!既然你坚持要告,又是端王府的人,本官就给你这个面子。” 他拿起一支令签,扔了下去:“本官现在下令,重启对九年前长宁侯夫人赵氏溺水一案的调查!虞清欢,你先回去,如果有需要,本官会派人传唤你!退堂!” 离开京兆尹府,虞清欢脸上看不出什么波澜。 回到端王府彩云苑,还没进门,就听见里面传来两个孩子叽叽喳喳的声音。 走进去一看,只见暄暄和苗苗正趴在院子里的石桌上,手里拿着小号的毛笔,认认真真地在黄纸上画着什么。 不过,他们画的不是描红写字,纸上歪歪扭扭的,是一些奇特的线条符号。 虞清欢走过去,脸上露出了温柔的笑容。 她并没有像寻常人家那样急着教孩子认字读书,反而是在教他们画一些最简单的符纹,算是玄学的启蒙。 “娘亲!”苗苗看到她,立刻举起手里刚刚画完的一张符纸,献宝似的跑过来,“你看你看,我画的护身符!送给娘亲!” 那符纸上的线条虽然稚嫩,甚至有几处都画错了,但小家伙的心意却是满满的。 虞清欢接过来,仔细看了看,夸赞道:“苗苗画得真不错,很有灵气呢。” 她摸了摸女儿的头,“不过,这张符,苗苗想不想送给爹爹?” 苗苗眨着大眼睛,想了想,用力点点头:“嗯!送给爹爹!保护爹爹!” 正说着,戚牧野也走了过来。 他看到石桌上摊开的黄纸朱砂,以及两个孩子手上的墨迹,眉头皱了一下。 “爹爹!”苗苗立刻拿着她的“杰作”跑了过去,高高举起,“给!护身符!苗苗画的!保护爹爹平安!” 戚牧野看着那张鬼画符一样的黄纸,再看看女儿充满期待的眼睛,他沉默了一下。 若是平时,他定会觉得这种东西没有一点用处,甚至有些幼稚。 但此刻,他俯下身,接过了那张符纸,画得实在算不上好。 他看了看,语气有些生硬地夸奖道:“嗯……画得很好。爹爹收下了。” 说着,他将那符纸仔细折好,然后塞进了自己怀里。 虞清欢在一旁看着,眼中掠过一丝笑意。 这位王爷,在女儿面前,倒是露出了几分柔情。 戚牧野放好符纸,直起身,看向虞清欢,提醒道:“时辰差不多了,准备进宫吧。今晚虽是家宴,但,可能不止我们几个参加。宫中规矩多,说话行事谨慎些,不要被人捉住了话柄。” 虞清欢只是淡淡一笑:“王爷放心,我自有分寸。只是,我这个人散漫惯了,如果不小心失礼了,也请王爷多担待。” 戚牧野看了她一眼,没有再说什么。 他知道,这女人骨子里却很有主见。 一家四口便乘着王府的马车,往皇宫驶去。 傍晚的宫门口,华灯初上。 当戚牧野携着虞清欢,一手牵着一个孩子走下马车时,立刻成为了所有人目光的焦点。 戚牧野俊美,虞清欢清丽,两个娃娃更是可爱,如同年画里走出来的金童玉女。 想不引人注意都难。 不少人在心中暗暗感叹,同时也对端王和虞姑娘的关系更加好奇。 宴会设在皇帝日常起居的宫殿偏厅,确实比正式的大朝宴要随意些。 进入殿内,只见皇帝坐在主位,他旁边下首的位置,还坐着一位身着杏黄色常服的年轻男子,正是当朝太子。 太子身旁,站着一位穿着淡青色长袍的俊俏男子,气质出尘。 “孙儿/臣/民女,参见陛下(父皇),太子殿下。”戚牧野和虞清欢领着孩子行礼。 “哈哈哈,快起来,快起来!朕的乖孙和乖孙女,过来皇爷爷这里!”皇帝一看到两个孩子,脸上立刻笑开了花。 他直接招手,让暄暄和苗苗坐到自己龙椅两旁的软凳上。 两个孩子也不怯场,暄暄规矩地坐着,苗苗则好奇地打量着周围。 虞清欢起身时,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太子身边那位俊俏男子,眼神微微一顿。 他也是玄门中人? 她敏锐地察觉到,那人身上有着与她类似的灵气波动,虽然刻意收敛了,但瞒不过她的感知。 看来,太子身边也有能人异士。 皇帝拉着两个孩子的手,问喜欢吃什么玩什么的小问题,气氛融洽。 但当他的目光转向太子时,脸上的笑意就淡了不少,眼神里甚至带着一丝反感。 太子有些局促,连忙笑着对戚牧野和虞清欢道:“牧野,虞姑娘,恭喜恭喜!得了这么一对伶俐可爱的孩子,真是我们皇家之福。” 说着,他又转头吩咐护卫道:“孙桓,你快去内务府,挑些最近进贡的稀奇玩意儿,还有孩子佩戴的平安玉锁之类,速速取来,算是孤给世子和郡主的见面礼。” 名唤孙桓的护卫躬身领命,悄悄退下。 皇帝一边慈爱地看着扒拉着桌上糕点的苗苗,一边像是随口提起:“说起来,朕这两个孙儿,还是朕的福星呢。” 他目光转向虞清欢,带着赞许:“昨日,清欢丫头在朕的内殿里,可是帮朕揪出了个脏东西。” 他话说得含蓄,但在场知情的人都明白,指的是害人的符咒。 太子闻言,猛地站起身:“有这种事?在父皇的寝宫内推演邪术?真是罪该万死!父皇放心,儿臣定当严查,必将胆大包天的恶徒揪出来,千刀万剐!” 他说得义愤填膺。 皇帝却只是瞥了他一眼,冷笑道:“查?怎么查?最后无非是推出几个替死鬼,不了了之。这宫里的把戏,朕见得多了。” 第12章摸骨看手相 太子的脸色瞬间变得尴尬,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却还是沉默,讪讪地坐了回去。 虞清欢突然开口,打破沉默:“陛下洪福齐天,自然有上天庇佑。那些手段,终究上不得台面。如果陛下不嫌弃的话,民女可以帮陛下画几道清净符和护身符,贴在床头,确保陛下殿内安宁,邪祟进不来的。” 皇帝一听,脸上重新露出笑容:“好!那就劳烦清欢了!有你在,朕这心里,踏实多了!” 虞清欢的目光,再次落回到太子身边那位俊俏男子身上。 对方似乎有所感应,抬眼迎上了她的视线。 两人目光在空中一碰,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不同于常人的灵韵。 那男子微微一笑,主动开口:“在下裴玄烨,家师乃当朝国师。因家师云游在外,暂由在下代任国师。想必,阁下便是虞姑娘吧?久仰。” 虞清欢心中了然,果然是同道中人。 她点了点头,算是回礼,心中那个寻找“有缘人”的念头又冒了出来。 看看裴玄烨,此人修为不凡,又是国师的弟子,似乎符合条件。 “原来是裴先生。”虞清欢说出来的话让在场除了孩子以外的所有人都愣住了,“我看裴先生面相不凡,不知可否借您的手瞧一瞧?或许,还需触摸骨相,才能确定一二。” 这话一出,连正在逗弄孙女的皇帝都好奇地看了过来。 太子更是挑了挑眉,脸上露出玩味的表情。 这虞清欢,行事也太不拘小节了吧? 要知道,在这时代,男女授受不亲,更何况是当众提出摸一个陌生男子的手? 端王戚牧野的脸色几乎是瞬间就沉了下来,比殿外的夜色还要黑上几分。 “虞清欢!注意你的言行!裴先生是国师高徒,岂容你如此失礼!” 虞清欢却像是没察觉到他几乎要冻死人的目光,淡定解释道:“王爷误会了。这是我们玄门秘法,‘望气’‘触骨’都是探寻命格本源之法,并非普通意义上的肢体接触。裴先生既然是同道,应该能够理解。” 她说的理直气壮。 戚牧野被她的话一噎,但他根本不信这一套,或者说,他不在乎什么秘法不秘法,他只看到虞清欢要去碰别的男人的手! 一股无名火窜起,语气更加冷:“本王不管什么秘法!在这么严肃的场合,这么做有失体统!” 两人之间,顿时弥漫一股火药味。 太子看着这一幕,眼珠一转,觉得是个好机会,连忙笑着打圆场:“牧野息怒,虞姑娘想必也是性情直率。说起来,牧野与虞姑娘既然己育有世子和郡主,为了孩子考量,父皇,不如您就下旨,为他们二人赐婚吧?如此,也算是一段佳话啊。” 他这话看似好意,实则是在将戚牧野的军。 果然,戚牧野想都没想,直接拒绝:“不必!” “太子殿下好意,本王心领。但有些事,还是弄清楚为好。” 他盯着虞清欢,“七年前,本王中药昏迷,虞清欢,你口口声声说暄暄和苗苗是本王的血脉,那请问,他们究竟是如何来的?是本王梦中所为,还是你……用了什么别的手段?” 皇帝逗弄孩子的手停住了,太子也愣住了,连裴玄烨都露出了诧异的表情。 戚牧野竟然否认了与虞清欢发生过关系! 这意味着,两个孩子要么来历不明,要么就是虞清欢用了非卑劣的手段!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虞清欢身上。 虞清欢心头一紧,但脸上却没有任何慌乱,她迎上戚牧野的目光,否认道:“王爷此言差矣!暄暄和苗苗确确实实是王爷的骨血!这一点,毋庸置疑!” 心里却想着:太子倒是误打误撞猜对了一半,可我绝不能承认是我主动的!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眼看气氛又要僵住,裴玄烨开口了:“端王殿下,太子殿下,殿下当年昏迷,或许另有隐情。虞姑娘既然是玄门中人,而且能够证实孩子血脉。眼下孩子年幼,也不必急于一时,伤了和气。” 他这话说得圆滑,既没有直接否定戚牧野的质疑,也没有完全站在虞清欢这边,暂时缓和了剑拔弩张的气氛。 戚牧野冷哼一声,不再看虞清欢,但态度依旧冷硬:“本王自会查清当年真相,如若有人欺瞒……” 后面的话他没说,但那要吃人的眼神己说明了一切。 经此一番争执,晚宴的气氛变得十分古怪。 皇帝那边,依旧和两个孩子说说笑笑,其乐融融。 虞清欢似乎不受影响,转而与裴玄烨低声交谈,看起来相谈甚欢。 而戚牧野,则成了一座人形冰山,独自坐在那里,周身散发着寒气。 虞清欢心里还惦记着“有缘人”的事。 她不死心,再次看向裴玄烨,眼神清澈:“裴先生,刚才的事还请您成全。” 裴玄烨看了看她,又瞥了一眼脸色难看的戚迟野,沉吟片刻后,点了点头,微笑着伸出了自己的手:“既然虞姑娘坚持,那便请吧。” 戚牧野见状,下颌线绷得紧紧的,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荒唐!” 虞清欢不理他,伸出手指,轻轻搭上了裴玄烨的手掌。 沿着他手掌的纹路,仔细地感知,像是在阅读一本书。 片刻后,她眼中闪过一丝失望,松开了手。 不是他。 此人骨相清奇,灵气充沛,是大富大贵之相,但并非师父所说的那种。 同时,裴玄烨也微微蹙了蹙眉,他同样从虞清欢的身上,感知到了一种特殊的气息。 “虞姑娘看出了什么?”裴玄烨收回手,温和地问道。 虞清欢还没回答,戚牧野讽刺的声音又响起了:“怎么?虞大师‘摸’出什么结果了?裴先生的命格,可还入得了你的眼?” 虞清欢这次终于正面回敬了他。 “王爷对玄门之术一无所知,还是不要妄加评论为好。触骨观相,探寻的是命格根基,与王爷所想的那种龌龊心思,完全不同。” “你!”戚牧野被她噎得一时语塞,脸色铁青。 虞清欢不再看他,转而对着裴玄烨,正色道:“裴先生的命格贵不可言,前途无量,乃大富大贵之相。只是……” “月满则亏,水满则溢。望先生日后身处高位,不要被权欲迷了眼,一失足成千古恨。” 这既是肯定,也是警示。 裴玄烨闻言,神色微微一凛,认真地点了点头:“多谢虞姑娘赠言,玄烨谨记。” 第13章帮姨姨打跑坏蛋 虞清欢风风火火地回到端王府,一手一个,把暄暄和苗苗塞到戚牧野怀里。 “喏,你儿子,你闺女。看好了啊,我带了好几天了,该轮到你了。”说完,她拍拍手。 戚牧野怀里突然多了两个软乎乎的小家伙,一时有点懵。 “你要做什么去?” “干正事啊!”虞清欢凑近他,压低声音,免得吓着孩子,“就京兆府的那个案子,九年前,长宁侯顾砚辞谋害发妻一案重启调查。我得去找找证据,这事儿拖不得。” 她晃了晃手腕上那个玉镯子,道:“里面那位,是顾砚辞发妻赵灵儿的鬼魂,冤魂不散,我既然碰上了,就不能不管。” 戚牧野眉头微蹙,他对这些神神鬼鬼的事情向来持保留态度,看虞清欢一脸认真,知道她不是开玩笑。 “赵灵儿?是赵氏的闺名?” “对,就是她。可怜人呐。”虞清欢叹了口气,“不说了,我得抓紧时间。孩子交给你,培养培养感情,别整天板着张脸,吓着孩子。” 说完,她也不等戚牧野回应,转身就走。 戚牧野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再低头看看正眨着大眼睛望着他的一双儿女,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他沉默了片刻,把孩子们放到地上站好,沉声唤道:“齐衍。” 贴身侍卫齐衍立刻出现在院中:“王爷。” “去京兆府,打听一下虞姑娘今天去报的到底是什么案子,细节越清楚越好。”戚牧野吩咐道。 “是。”齐衍领命,迅速退下。 暄暄扯了扯戚牧野的衣角,小脸仰着:“爹爹,娘亲又去抓坏蛋了吗?” 苗苗也奶声奶气地学:“抓坏蛋!” 戚牧野看着两个孩子,心里一软,蹲下身,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温柔些:“嗯,娘亲去帮一个需要帮助的人了。爹爹教你们练拳,好不好?”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端王府的院子里就热闹起来了。 戚牧野穿着一身利落的劲装,正在教两个小家伙最基本的马步。 暄暄学得认真,小脸憋得通红,虽然腿肚子有点抖,但还是咬牙坚持着。 苗苗则有点三心二意,蹲一会儿就晃晃悠悠,眼睛东瞟西看。 虞清欢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副景象。 她靠在月亮门边上,看了一会儿。 不得不说,戚牧野这人虽然平时冷冰冰的,教起孩子来倒还挺像那么回事,至少比她有耐心。 “哟,王爷亲自授课呢?”她笑着走过去。 戚牧野看到她,示意孩子们可以休息了。 暄暄和苗苗立刻欢呼一声,跑过来抱住虞清欢的腿。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戚牧野问。 “有点头绪,但关键证据还不好找。” 虞清欢揉了揉孩子们的脑袋,然后看向戚牧野,突发奇想,“哎,我说,你要不直接带他俩去你军营里练练?我看暄暄底子不错,苗苗虽然皮点,活动活动筋骨也好。六岁,正好是打基础的时候。” 戚牧野闻言,眉头立刻拧成了一个结。 “去军营?他们才六岁!虞清欢,你是不是亲娘?哪有对自己孩子这么狠的?” 那军营是什么地方,让两个豆丁大的孩子去,亏她想得出来! 虞清欢却一脸“你这就不懂了吧”的表情,相当淡定:“玉不琢不成器嘛。我们玄门,小孩子都是这么练出来的。吃点苦头怎么了,将来能保命就行。你看你,就是从小没吃够苦,现在才这么……” 她上下打量了戚牧野一眼,把“古板无趣”四个字咽了回去,换了个词,“这么讲究。” 戚牧野被她噎得说不出话,这女人的想法总是这么匪夷所思。 他懒得再跟她争论,转而问道:“长宁侯的案子,你到底知道多少细节?昨天齐衍打听回来,只说卷宗上记载模糊,说是赵氏失足落水。” 提到正事,虞清欢神色也正经起来。 她拉着孩子们在旁边的石凳上坐下,戚牧野也坐到了对面。 “失足落水?骗鬼呢。”虞清欢嗤笑一声,“是顾砚辞那个伪君子,亲手把他夫人溺死在池塘里的!就因为他想着赶紧让赵氏腾位置,娶了当时更有权势的继室。” 她顿了顿,声音低沉了些:“那池塘里的水又冷又深,赵灵儿一个弱女子,挣扎了好久,最后活活淹死了。怨气不散,四处寻找少女附身,那天晚上正好被我撞见,我便将她的一缕魂魄附在这只镯子上。” 虽然阳光暖融融地照在身上,但听着虞清欢的话,戚牧野还是觉得有一股寒意从脊背升起。 “竟然有这种事!”戚牧野脸色沉了下来,拳头不自觉握紧,“证据确凿吗?” “镯子里的‘鬼证’算不算?”虞清欢指了指手腕,“但光有这个不够,官府讲求实实在在的证据。我打算从当年侯府的旧人入手,尤其是被收买的心腹。只要找到其中一个,就能撬开他们的嘴巴。” 戚牧野看着她,沉默片刻,开口道:“需要人手的话,跟我说。齐衍和他手下的人,你可以随意调动。” 虞清欢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随即笑了:“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我们端王爷居然肯帮我的忙了?” “这么丧尽天良的事,本王既然知道了,便不能坐视不理。”戚牧野说得很有正义感。 这时,一直在旁边安静听着的暄暄,突然握紧了小拳头,气鼓鼓地说:“那个长宁侯是大坏蛋!他欺负女孩子!” 苗苗也跟着哥哥喊:“坏蛋!打他!” 下一秒,苗苗乌溜溜的大眼睛在爹娘之间来回转,天真无邪地问:“娘亲,你帮那个姨姨打跑了坏蛋,是不是就要嫁给爹爹了呀?” 暄暄也立刻点头,眼巴巴地看着虞清欢。 空气瞬间安静了。 虞清欢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一愣,看着两个孩子期待的眼神,她有点哭笑不得,只好打哈哈道:“哎呀,这个嘛……以后再说,现在最重要的是帮赵夫人申冤,对不对呀?” 她一边说,一边偷偷瞟了戚牧野一眼。 只见戚牧野脸上没什么表情,但耳朵尖似乎有点红。 他心里正在想:她肯定会否认,或者像现在这样糊弄过去。 这女人,怎么可能会想嫁给我? 他刚想到这里,就听见虞清欢忽然道:“再说了,你们得问问你们爹爹愿不愿意娶我呀?万一,他压根看不上我呢?” 戚牧野:“!!!” 他完全没料到虞清欢会来这么一出,直接被将了一军。 暄暄和苗苗多机灵啊,两个小家伙对视一眼,偷偷捂着小嘴笑了。 第14章小心祸从口出 从京兆府回来,虞清欢脑子里就转着“枯井”俩字。 她风风火火地找到正在书房的戚牧野,开门见山:“帮个忙,把你手下能用的人撒出去,统计一下京城里所有枯井的位置,越快越好。” 戚牧野抬起头,眉头习惯性地皱起:“枯井?你又想做什么?” “找东西,或者说……找‘人’。”虞清欢晃了晃手腕上的玉镯,压低声音,“赵家那些被镇压的魂魄,最可能被塞进这种阴气重又不起眼的地方。范围太大了,我一个人找得找到猴年马月。” 戚牧野放下笔,看着她:“长宁侯既然费尽心机做下这种事,会把如此关键的东西,随意藏在谁都能找到的枯井里?虞清欢,你是不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了几分,“而且,本王总觉得,你有些地方,没说清楚。” 虞清欢一听这话,顿时有点泄气,一屁股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我说端王,你怎么老怀疑我?我又不是神仙,能掐会算也得有个方向吧?现在只知道跟枯井有关,不先从这头查起,难道等着线索从天上掉下来?我知道,我有时候看起来不太靠谱,但这回真是正事!” 她揉了揉额角,语气带着点无奈:“算了,你不帮就算了,我自己想办法。” 就在这时,门外侍卫通传,佑国公府二公子虞锦策来了。 虞清欢正纳闷她二哥怎么来了,虞锦策已经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他先是对戚牧野行了个礼,然后看向虞清欢,脸上带着点不太自然的笑:“清欢,跟我回府一趟。爹和大哥快要回京了,府里有些事要准备。” “哦,好。”虞清欢站起身,正好她也想透透气,老被戚牧野怀疑也挺郁闷的。 出府时,虞锦策竟然没准备马车,他搓了搓手,对虞清欢说:“那个……走走吧?好久没跟你一起走路了。” 虞清欢看了他一眼,点点头:“行啊。” 兄妹俩并排走在街上,气氛有点尴尬。 虞锦策努力找话题:“在王府住得还习惯吗?戚牧野他没欺负你吧?” “还行,他忙他的,我忙我的。”虞清欢回答得心不在焉,眼睛还在扫视街道两边,潜意识里还在找井。 虞锦策看着她这样,心里更不是滋味。 觉得妹妹对自己很生分。 他咬咬牙,指着前面一家气派的首饰铺子:“清欢,你看,八宝楼到了。走,二哥给你买点首饰,你喜欢什么随便挑!” 这是他想了半天才想出来的法子,女孩子不都喜欢漂亮首饰吗?送礼物总没错。 虞清欢确实需要打听消息,这种贵女云集的地方正合适,便从善如流地跟着进去了。 一进八宝楼,琳琅满目的珠宝首饰差点闪瞎眼。 虞锦策为了显示自己的诚意,大手一挥,非常豪横地说:“妹,你看中哪个了?随便指!要是都喜欢,二哥全给你包下来!” 虞清欢被他的壕无人性逗得想笑,刚想说不用,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就插了进来。 “哟,我当是谁这么大口气呢,原来是佑国公府的二少爷和……虞三小姐啊。” 以户部侍郎之女万嘉欣为首的几个贵女,摇着团扇,袅袅婷婷地走了过来,脸上带着讥诮。 万嘉欣用扇子掩着唇,上下打量着虞清欢,眼神轻蔑:“有些东西啊,看着好看,也得看自己配不配。山鸡就算飞上枝头,它也变不成凤凰,骨子里的粗鄙是改不掉的。用了些见不得人的手段,生了孩子又怎样?还不是名不正言不顺地赖在王府,真是丢尽了咱们京城贵女的脸面。” 这话恶毒至极,直接把虞清欢贬低成了靠孩子上位的贱女人。 虞锦策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上前一步将虞清欢护在身后,怒道:“万小姐!请你放尊重一点!我妹妹是佑国公府嫡出的小姐,容不得你在此污言秽语!” 万嘉欣嗤笑一声:“虞二公子,冲我吼什么呀?我说错了吗?谁不知道她虞清欢……” “我父亲是佑国公,官拜从一品。”虞清欢轻轻拉开护在她身前的虞锦策,平静地开口。 她走到万嘉欣面前,昂首挺胸,“你父亲是户部侍郎,正三品,对吧?请问万小姐,是谁给您的底气,在这里对一个品级比你父亲高得多的国公之女,指手画脚?” 万嘉欣被她的话噎了一下,脸色微变,强撑着道:“你少拿官阶压人!谁不知道你在国公府根本不得宠?” “我是佑国公府嫡女。”虞清欢不等她说完,再次强调,根本不给对方攻击的机会,牢牢抓住身份这个优势。 “我的身份,是陛下钦封的国公爷的血脉,写在族谱上的。这一点,万小姐有异议吗?” “你!”万嘉欣气得胸口起伏,她不甘心地叫道:“嫡女又怎么样?端王殿下还不是看不上你!连个正经名分都没有,死皮赖脸待在王府,也不嫌害臊!” 虞清欢闻言,不仅不生气,反而笑了。 她看着万嘉欣那张因嫉妒而扭曲的脸,慢悠悠地说道:“我是他孩子的娘,这一点,谁也改变不了。而你呢?万小姐,你对他而言,又算什么东西?恐怕,他连你叫什么名字,都记不住吧?” 这句话像一把匕首,精准地捅在了万嘉欣的痛处。 她一直倾慕端王,却连接近他的机会都没有,而眼前这个女人,却拥有了她梦寐以求却得不到的东西。 戚牧野的孩子。 “虞清欢!你……你放肆!”万嘉欣一张脸涨得通红,指着虞清欢的手都在发抖。 旁边的贵女们都惊呆了,她们从未见过有人敢如此狂傲地怼万嘉欣,而且句句在理,怼得她毫无还手之力! 虞锦策在一旁看着,最初是愤怒,接着是惊讶,最后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他这个妹妹,嘴巴也太厉害了! 看着虞清欢气场全开,忽然觉得,这个妹妹真是有趣极了,跟他想象中完全不一样。 虞清欢没再看气得快要晕过去的万嘉欣,拉着还在偷笑的虞锦策就要走。 经过万嘉欣身边时,虞清欢脚步顿了顿,侧头看着她,意味深长地低声说了一句:“万小姐,口业也是业,小心祸从口出,乐极生悲。” 这话轻飘飘的,却像一道冷风,钻进万嘉欣的耳朵里,让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第15章国公府被下了毒咒 虞锦策看着身边的妹妹,忍不住拍了拍她的肩膀,由衷赞叹道:“行啊清欢!没看出来你这么厉害,刚才可真解气!” 虞清欢瞥了他一眼,嘴角微勾。 从八宝楼出来,虞锦策兴致勃勃地问道:“清欢,你真就只看中那根素簪子?不再看看别的?胭脂水粉,漂亮的衣裳,二哥都给你买!不差钱!” 虞清欢把玩着手里那根玉簪,随手就插在了发髻上,语气随意:“不用了,这根挺好,方便,打架都不会掉。那些珠翠叮当的,太碍事。” 她走了两步,看见路边有个扛着草靶子卖糖葫芦的老汉,眼睛一亮,立刻扯了扯虞锦策的袖子:“二哥,我要吃那个。” 虞锦策一愣,看着那红彤彤的糖葫芦,再看看身边这位刚刚还气场两米八的妹妹,这反差让他有点想笑。 “好,我买!” 他赶紧掏出铜钱,买了两串最大的。 兄妹俩就站在街边,毫无形象地啃起了糖葫芦。 酸酸甜甜的山楂裹着脆脆的糖衣,虞清欢吃得眯起了眼睛,一脸满足。 虞锦策看着她这毫不做作的样子,不由得心头一软。 他试探着又问:“真没别的想要的了?千万别跟二哥客气。” 虞清欢咽下嘴里的山楂,摇了摇头,目光看着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真的不用了。人嘛,活一辈子,需要的东西其实没那么多。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够用就行。” 她这话说得轻飘飘的,虞锦策却莫名听出了一丝不太对劲的感觉,好像…… 好像她对自己能活多久并不在意似的。 他甩甩头,把这奇怪的念头抛开,以为是妹妹心境豁达而已。 两人回到佑国公府,一进老夫人的院子,就看到一幅“母女情深”的画面。 虞清菀正坐在老夫人脚边的小杌子上,一双手力道适中地给老夫人捶着腿,嘴里还柔声说道:“祖母,您就让我一直陪着您吧。清菀不想嫁人,只要能侍奉在祖母身边,心里就比什么都甜。” 老夫人阖着眼,脸上带着舒坦的神色,轻轻拍了拍虞清菀的手背:“傻孩子,说什么胡话。姑娘家哪有不嫁人的?祖母知道你孝顺,但也得为你自己的终身幸福考虑。放心,祖母一定给你备一份厚厚的嫁妆,让你风风光光出嫁。” 话是这么说,但老夫人显然也没有强行要把虞清菀立刻嫁出去的意思。 虞清欢走进来,正好听到最后几句。 她可没兴趣看这假千金演戏,直接走到虞清菀面前,开门见山地问道:“你为什么不想嫁人?” 这问题问得太直接,让虞清菀和老夫人都是一愣。 虞清菀抬起头,眼中迅速蒙上一层水雾,看起来楚楚可怜. “姐姐何必这样逼问我……自从……自从太子殿下娶了正妃之后,我这颗心就已经死了,再也装不下别人了。” 她说着,还恰到好处地低下头,用帕子按了按眼角。 老夫人见状,叹了口气,对虞清欢解释道:“清欢,这事儿倒是真的。清菀她以前,确实对太子有过一些心思。” 旁边的虞锦策也挠了挠头,小声补充:“嗯,京城里差不多都知道这事儿。” 理由听起来合情合理,虞清菀似乎就是为情所伤所以不愿嫁人。 但,虞清欢的眉头却微微蹙了起来。 直觉告诉她,没这么简单。 虞清菀这人,心思深沉,可不像是那种为了个男人就要死要活,赔上一辈子的人。 她不愿意离开佑国公府,一定有别的原因。 她没有立刻戳破,转而对着虞锦策和虞清菀说道:“二哥,我有点渴了,能帮我倒杯茶吗?清菀妹妹,祖母这边有我陪着,你也累了,先去休息吧。” 虞锦策虽然有点莫名其妙,但还是听话地去倒茶了。 虞清菀则咬了咬唇,看了老夫人一眼,见老夫人没说什么,只好起身告退。 等屋子里只剩下虞清欢和老夫人两人时,虞清欢的神色变得严肃了起来。 她坐到老夫人身边,压低声音问道:“祖母,我问您点关于咱们家的事,您可要如实告诉我。” 老夫人见她这么严肃,也坐直了身子:“你这孩子,想问什么?” “祖母,咱们家,我大哥,二哥,还有其他的堂兄弟们,他们都成亲了吗?”虞清欢问出了第一个问题。 老夫人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叹了口气:“唉,也不知道咱们家是走了什么背字。你大哥常年驻守边关,说是贼寇不灭绝不成家,也就罢了。可你二哥,还有你那些堂兄弟,不是说亲不顺利,就是定了亲事后又出各种岔子,总之……到现在,是一个都没成家。” 虞清欢心里咯噔一下,继续追问:“那,咱们家嫁出去的姑奶奶们呢?她们在夫家过得可还好?生孩子了吗?” 这个问题似乎戳到了老夫人的痛处,她的脸色微微发白,声音都带上了一丝颤抖:“也不知是怎么了。咱们家嫁出去的姑娘,头几年看着都还好,可偏偏在子嗣上都十分艰难。这么多年了,竟然没有一个怀孕的。” 轰! 虞清欢只觉得脑子里像是有道闪电劈过。 虞家所有男子没有娶妻! 所有出嫁的女子都没有身孕! 这绝对不是巧合! 她猛地抓住老夫人的手:“祖母,我们家这不是走了背字,这很可能是被人做了手脚,下了咒!一个要让咱们佑国公府断子绝孙的诅咒,或者被人布了损阴德的风水局!” 老夫人闻言,浑身猛地一颤,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她喃喃道:“真的是这样吗?怪不得……怪不得啊……” 这反应,无疑是证实了虞清欢的判断。 虞清欢看着祖母的反应,心里更加确定了。 怪不得原主在府里时默默无闻,估计也是受到诅咒的影响,气运低迷。 而自己穿越而来,魂魄特殊,加上戚牧野那家伙的命格也异于常人,两人阴差阳错,竟然冲破了诅咒的限制,才意外生下了暄暄和苗苗。 看来,这佑国公府里的水,比她想象的要深得多啊! 得尽快揪出幕后黑手才行! 过了好半晌,老夫人像是被抽干了力气,靠在软枕上,声音发颤:“清欢……你,你确定?这……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 “祖母,这种事我怎敢胡说?”虞清欢神色凝重,“您给我点时间,我立刻在府里仔细看看。” 她说完,也不等老夫人回应,转身就走出了房间。 第16章父亲和大哥凯旋归来 虞清欢并没有像无头苍蝇一样乱转,而是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 当她再次睁开眼时,她看到的已经不仅仅是亭台楼阁和花草树木,而是笼罩在整个府邸上空,常人无法察觉的“气”。 她从主院走到花园,又从祠堂走到后罩房,越走,眉头皱得越紧。 整个佑国公府,表面上看起来一切正常,但在她的感应里,这里的风水磁场却乱得像一团被猫抓过的毛线团。 “果然有问题……”虞清欢低声自语,脸色沉了下来。 她能明确感觉到异常,整个国公府绝对被人动了手脚,而且手段非常高明。 但,具体是个什么阵法,源头藏在哪里,她一时半会儿难以定位。 布下这个局的人,绝对是个高手,而且,对佑国公府怀着极深的仇恨! 她快步回到老夫人房间,将自己的发现言简意赅地说了。 “祖母,确定了,府里的风水被人做了局,专门针对子嗣的,非常阴毒。而且这局布下的时间不短了,能量已经深深扎根。” 她顿了顿,结合自己这具身体原主的遭遇,脑子里闪过一个更可怕的念头,眼神锐利起来:“对方处心积虑,手段狠辣,不仅要我们虞家现在的人断绝香火,恐怕从根上就想让我们消失。您想想,我一生下来就被调换,丢到外面自生自灭。这可能也是整个阴谋里的一环!这场针对我们虞家的局,从二十多年前,甚至更早,就已经开始了!” 老夫人听完,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 她的手紧紧抓着椅子的扶手,指节都泛了白。 活了这么大岁数,经历过风浪,却从未想过自家会被人用如此歹毒的方式算计,要让他们断子绝孙! 想起至今未婚的孙儿们,想起嫁出去却无所出的孙女们,原来都不是意外,是有人躲在暗处下了咒,时时刻刻想要他们全家人的命! “混账!畜生!”老夫人气得浑身发抖,“这是要亡我虞家啊!” 她看向虞清欢,眼眶泛红:“欢儿,祖母信你!你说,现在该怎么办?祖母都听你的!” 虞清欢握住老夫人冰凉的手,沉声道:“当务之急,是尽可能切断一切可能助长诅咒的人或者是物件。虞清菀,必须尽快嫁出去,不能再留了。” 老夫人重重地点了点头,眼神坚定:“好!就这么办!以前是祖母心软,总觉得她一个姑娘家也不容易,现在看来,是祖母糊涂了!为了虞家,不能再犹豫了!” 见祖母如此果断,虞清欢心里也松了口气。 她想了想,觉得有些事也该让祖母知道了,免得她总是担心。 “祖母,还有件事,关于祖父托梦的。”虞清欢慢悠悠道,“祖父在下面并没有受苦,他老人家生前对社稷有功,死后也没去投胎,而是在地府……嗯,相当于谋了个差事,当了个管理一方鬼魂的小官,虽然忙碌,但也还算安稳。” 老夫人瞪大了眼睛:“地府还有官做?” “当然了。” 虞清欢尽量用通俗的话解释,“地府就跟咱们这儿差不多,有自己的规矩和律法。人死后不是立刻就能投胎的,得先去阎王殿报到,阎王爷会根据你生前是行善还是作恶来审判。作恶多的,或者自杀的,都得先在下面干活赎罪,等罪孽消得差不多了,才能排队等投胎的机会。所以啊,活着的时候多积德,总没错。” 她顿了顿,看着祖母惊讶又好奇的样子,继续道:“我们玄门中人,有些本事是可以跟下面沟通的,只是比较耗费心神。我能知道这些,也是因为机缘巧合,活了好几世,带着些以前的记忆,所以知道这些秘密。” 老夫人听得一愣一愣的,看着孙女的眼神更加不同了。 她忽然想起一事,猛地抓住虞清欢的手腕,撩起她的袖子,激动地说:“对了!胎记,你出生的时候,右手腕内侧有一个莲花形状的红色胎记!漂亮得很!那虞清菀手上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当年你母亲…… 呸!就是孟氏,说什么小孩子胎记长着长着就没了,胡乱搪塞了过去!现在想来,这就是铁证!你就是我的亲孙女!货真价实!” 老夫人老泪纵横,既后怕,又感到庆幸。 后怕的是当年差点就永远失去了真正的孙女,庆幸的是,孙女不仅回来了,还带着一身本事,成了拯救家族的唯一希望! 就在这时,佑国公府门前一阵喧闹。 佑国公虞鼎廉和长子虞锦航,带着一身风尘,大步走进了府门。 “父亲!大哥!”早就等候在影壁的虞清菀像只花蝴蝶般扑了过去,眼圈说红就红,声音带着哽咽,“你们可算回来了!清菀好想你们……” 她抓着虞锦航的胳膊,目光却似有若无地瞟了一眼正从屋里走出来的虞清欢,那眼神里满是委屈。 虞锦航一身戎装,心思却很细腻。他拍了拍虞清菀的手背,声音温柔:“清菀妹妹,在家里受委屈了?放心,大哥回来了。你和清欢都是我的妹妹,大哥一定不会偏袒谁。” 佑国公虞鼎廉是个身材魁梧的汉子,他大手一挥,爽快地说:“就是!哭什么?爹回来了!清菀你也永远是我虞鼎廉的女儿,咱们国公府还养不起两个闺女了?” 站在一旁的孟氏充满怜爱地看着虞清菀:“老爷说的是,清菀这么乖巧懂事,我们自然要疼她一辈子。” 她说着,眼神扫过虞清欢时,却迅速冷了下来,带着嫌弃,只觉得这个亲生女儿一回来就搅得家宅不宁,而且容不下清菀。 老夫人由虞清欢扶着,站在正厅门口,看着归来的儿子和长孙,脸上露出了笑容:“都站在门口像什么话,快进来!鼎廉,锦航,来,好好见见你们的女儿和妹妹,清欢。” 众人来到了正厅。 虞鼎廉的目光立刻落在了虞清欢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随即大笑:“像!真像你祖母年轻的时候!不用滴血验亲,老子一眼就认定,你绝对是我的种!是我虞鼎廉的亲闺女!” 他大步上前,蒲扇般的大手拍拍虞清欢的肩膀:“好孩子!以前让你受苦了!以后有爹在,看谁敢欺负你!有爹给你撑腰!” 第17章三个月内必须嫁出去 当佑国公虞鼎廉从老夫人那里听说了虞清欢和端王戚牧野之间的事,还有了孩子,但端王却不认虞清欢,眼睛立刻瞪得像铜铃:“什么?戚牧野那小子竟然敢这么对我闺女?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老子这就进宫找陛下理论去,必须让他给我闺女一个名分!” 说着就要往外冲,火爆脾气一点就着。 “爹!”虞清欢赶紧拦住他,心里却是一暖。 这时,虞锦航也走上前来。 他比虞鼎廉沉稳许多,看着虞清欢,眼神里带着心疼:“清欢妹妹,我是大哥虞锦航。欢迎回家。这些年,你在外面受委屈了。” 他的话不多,却格外真挚。 感受到父兄的热情,虞清欢也不再绕弯子。 她看着虞鼎廉,认真地说道:“爹,您先别急。我目前,并不想嫁给端王。” “啊?为啥?”虞鼎廉愣住。 “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虞清欢语气坚定,“而且,感情的事强求不来。” 老夫人见状,立刻将话题引开:“好了,清欢的事她自己有主张。现在说说清菀的事。清菀年纪也不小了,到了该议亲出嫁的时候,总留在府里不像话。” 孟氏一听就炸了毛,猛地站起来:“母亲!这是什么话?我们国公府难道还养不起清菀吗?她自小在我们身边长大,乖巧孝顺,凭什么要急着把她嫁出去?是不是有人容不下她?” 她说着,眼神如刀子般剜向虞清欢,认定就是她在背后挑唆。 虞清欢迎着她的目光,毫不退缩,直接下了最后通牒:“不是容不下,是为了她好,也是为了这个家好。三个月,最多三个月,必须嫁出去。” “虞清欢!你!”孟氏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她骂道,“你怎么如此恶毒!一回来就非要逼走清菀吗?她哪里碍着你了!” “她哪里都碍着我了!”虞清欢声音陡然拔高,直视着孟氏,“从我回这个家第一天起,你可曾给过我好脸色?可曾问过一句我在外面过得好不好?你的眼里心里只有你的清菀!既然你做不到一视同仁,又凭什么要求我看着你偏心而无动于衷?” 这番话,惊得孟氏脸色煞白,一时语塞。 “够了!”老夫人猛地一拍桌子,脸色铁青,“孟氏!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清欢才是你的亲生骨肉!” 虞鼎廉也沉下了脸:“夫人,你太让我失望了!欢儿说得没错,你确实太偏心!清菀我们不会亏待,但,嫁人是正理,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虞锦航也皱着眉开口:“母亲,此事确实是您考虑不周。清欢妹妹刚回家,需要关爱。让清菀妹妹出嫁,对大家都好。” 一瞬间,老夫人、国公爷、世子爷,三个最具话语权的人站在了虞清欢这边,一致批评孟氏。 孟氏张了张嘴,第一次感到孤立无援,颓然地坐回到椅子上。 被推上风口浪尖的虞清菀,此刻泪如雨下,她“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父亲,母亲,祖母,大哥,你们别为了我争吵了!都是清菀的错!是清菀不好,惹得姐姐不开心,让母亲为难……我嫁!我愿意嫁人!只求你们别再因我心生嫌隙了。” 她这一哭,果然让孟氏更加心疼,抱着她哭起来。 然而,在没人看见的角度,虞清菀低垂的眼眸里充满了怨毒。 她恨虞清欢为什么要回来! 恨老夫人和父兄为什么这么快就都要偏向她! 是她们,将自己从云端推落泥潭! 就在这时,门房匆匆过来禀报,说是京兆府尹亲自递了帖子登门拜访。 …… 佑国公府的花厅。 京兆府尹瞿钦仁坐在椅子上,捧着茶杯,感觉屁股底下跟长了刺似的,坐不踏实。 偷偷瞄了一眼佑国公虞鼎廉,还有旁边那位虞清欢,心里暗暗叫苦。 这差事,真是烫手啊! 他清了清嗓子,硬着头皮开口了:“国公爷,虞小姐,下官今日前来,是为了前日虞小姐击鼓鸣冤的那桩案子。” 虞清欢神色平静,淡淡道:“瞿大人请讲。” 虞鼎廉放下茶杯,正色道:“瞿大人但说无妨,可是又出了什么幺蛾子?” 瞿钦仁叹了口气,脸上满是无奈:“回国公爷,虞小姐状告长宁侯顾砚辞,九年前谋害发妻赵氏,并灭了赵家满门。此事关系重大,下官不敢怠慢,立刻派人去查。只是……” 他顿了顿,面露难色,“只是九年前的旧案,找线索如同大海捞针。下官翻遍了京兆府的卷宗,也询问了当年知情的一些老人,并未找到任何证据,能证明长宁侯与此事有关。” 说着,他看向虞清欢:“虞小姐,仅凭一面之词,实在难以立案。况且,长宁侯那边反应激烈,反告您一个诬陷朝廷勋贵的大罪。您看……” 这话一出,花厅里伺候的下人都屏住了呼吸,不敢吱声。 虞清欢还没说话,坐在她旁边的孟氏先急了,一把拉住虞清欢的手:“清欢!你看看,娘早就说过,那长宁侯府势力大,宫里头还有娘娘撑腰,咱们惹不起的!无凭无据的,你怎么就去告他了呢?这要是被他反咬一口,可如何是好?” 虞清欢冷笑一声,甩开母亲的手,目光坚定地看着瞿钦仁:“瞿大人,我并非信口开河。我说的事,正是受害者赵夫人,也就是赵灵儿小姐的魂魄,亲口告诉我的。” “魂、魂魄?”孟氏惊得手一抖,脸都白了,“欢儿!你在道观住了这么多年,怎么还信这些神神鬼鬼的了?这如何能作数啊!” 她只觉得女儿魔怔了,用这种虚无缥缈的理由去告一个侯爷,简直是自找麻烦。 “怎么不能作数?”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正是虞鼎廉。 他虎目一瞪,“我虞鼎廉的女儿,难不成还会说谎骗人?清欢自幼在红莲观修行,得玄门真传,能与鬼魂沟通有何稀奇?赵家满门含冤莫白,如今冤魂寻到我女儿头上申冤,这是天意!我虞家,岂能坐视不理?” 老夫人也拄着拐杖,支持儿子和孙女:“老大说得对,举头三尺有神明!清欢这是在做善事,积阴德,帮冤魂伸张正义,有什么错?难道就因为对方是侯爷,就怕了不成?我佑国公府,还没那么窝囊!” 第18章正式记入虞家族谱 大哥虞锦航和二哥虞锦策也立刻表态。 “母亲不必过于担忧。妹妹既然敢去鸣冤,必有她的道理。我们做兄长的,自然要支持她查个水落石出。” 虞锦策更是直接,撸起袖子一副要干架的样子:“就是!管他什么长宁侯短宁侯,敢害人就得付出代价!妹妹,你别怕,二哥帮你!” 孟氏见丈夫、婆婆和儿子们都站在女儿那边,又气又急,却又无可奈何。 而坐在孟氏身旁的虞清菀,则低着头,用手帕轻轻擦拭着并不存在的眼泪,道:“母亲别伤心了,清欢妹妹也是一片好心,想为冤魂伸冤。只是这个方法确实……唉,只希望长宁侯大人大量,不要与我们家计较才好。” 她这话听着是在劝,实则是在提醒大家虞清欢的行为有多么危险,巴不得虞清欢因此把长宁侯府得罪死了。 老夫人自然听出了虞清菀那点小心思,她懒得理会,反而趁着家人都在,提出了另一件重要的事。 “好了,都别吵了。”老夫人环视众人,最后目光落在虞清欢身上,“清欢回来也有些时日了,之前因为各种事情,一直没来得及办正事。今天正好人齐,老婆子我提议,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就开祠堂,把清欢的名字,正式记入我虞家族谱!让她名正言顺,做我们佑国公府的嫡小姐!” 这话一出,孟氏愣了一下,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又悻悻然憋了回去。 虞清菀则是身子一僵,捏着帕子的手突然收紧,指节都有些发白。 虞鼎廉立刻赞同:“母亲说得是!此事早该办了!来人,准备香烛祭品,开祠堂!” 国公爷是个雷厉风行的性子,说干就干。 不过半个时辰,一切准备就绪。 虞家祠堂,庄严而肃穆。 香烟缭绕中,列祖列宗的牌位静静矗立。 虞鼎廉亲自执笔,在族谱嫡系一脉,郑重地写下了“虞清欢”三个字 从这一刻起,虞清欢才算真正被这个家族承认,有了正式的身份。 仪式刚结束,二房的虞鼎嵩忍不住开口了:“大哥,清欢既然已经认祖归宗,这是大喜事。只是这族谱上,如今有两位嫡女,似乎于礼不合吧?” 说着,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虞清菀。 三房的佟氏也立刻帮腔:“是啊大哥,清菀毕竟不是我们虞家的血脉。如今真千金回来了,她这个身份,确实有些尴尬。一直留在府里,占着嫡女的名分,恐怕也不太合适。” 孟氏一听,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立刻将虞清菀护在身后:“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想把菀儿赶出去吗?不可能!菀儿是我一手养大的,就是我的亲女儿,谁也别想动她!” 虞清菀“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眼泪说来就来,对着虞鼎廉和老夫人磕头:“父亲,祖母!叔父婶母说得对,是清菀占了妹妹的位置。清菀感激父亲母亲多年的养育之恩,不敢再奢求什么。求父亲、祖母将清菀从族谱上除名,清菀愿意搬出国公府,自谋生路,绝不让父亲母亲为难!” 孟氏心疼得不得了,连忙去扶她:“菀儿!你说什么傻话!这就是你的家,你能去哪儿?” 虞鼎廉看着这场面,眉头紧锁。 老夫人沉吟片刻,看了看虞清菀,又看了看面无表情的虞清欢,最后叹了口气:“好了,都别闹了。清菀在府里长大,一时半会儿让她去哪儿?除名的事,暂且先不提。在她的亲生父母找到之前,就还留在府里吧。只是……” 她目光扫过二房和三房的人,带着警告,“都是一家人,以后不要再提起此事,平白伤了和气。” 二房三房的人虽然不满,但老夫人发了话,也不敢再明目张胆地反对。 虞清欢站在一旁冷眼旁观,她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 母亲对虞清菀的感情深厚,一时难以割舍。 而父亲和祖母,终究是顾念旧情。 她在心里默默盘算着。 虞清菀留在府里,终究是个隐患,长此以往,一定会滋生事端。 看来,得想办法,在三个月内,给她找个“好归宿”,风风光光地嫁出去才行。 只有这样,才能彻底解决掉这个麻烦。 众人心思各异地正要离开,虞清欢却突然开口。 “祖母,父亲,各位叔婶,请留步。有件事,清欢觉得该让大家知道了。” 所有人都停下脚步,疑惑地看向她。 虞清欢的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个人,“我回府这些日子,除了修行,也在暗中探查我们佑国公府的气运。我发现,我们府邸,或者说我们虞家血脉,在二十多年前,被人动了手脚,布下了一个阵法,下了恶毒的咒。” “二十多年前?”虞鼎廉眉头紧锁,那正是他常年在外征战的时候。 “是什么咒?”老夫人攥紧了拐杖,神色凝重。 虞清欢缓缓吐出四个字:“断子绝孙咒。” 这四个字如同惊雷,炸得所有人头皮发麻! “什么?!” “胡说八道!” “怎么可能!” 虞清欢继续解释道:“此咒极其隐蔽,并不是立刻要取人性命,而是断绝家族的子嗣传承。它会让府中男子难以娶到门当户对的贤妻,更会让已出嫁的虞家女子,多年难以怀孕,即便有孕,也容易滑胎或是夭折。” 她话音刚落,二房和三房的人脸色顿时就变了。 二婶姚氏猛地抓住身边女儿虞清兰的手,声音都带了哭腔:“清欢!你说的是真的?怪不得……怪不得我们清兰嫁入李家五年,肚子一直没动静,婆婆都快把她逼疯了!看了多少大夫都说身体没问题!原来是家里出了问题?!” 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扑到虞清欢面前,“清欢,好侄女,你既然能看出来,一定有办法破解的对不对?求你帮帮你姐姐!” 三婶也想到了自己那两个出嫁后无所出的侄女,脸色发白,眼巴巴地看着虞清欢。 面对姚氏的恳求,虞清欢却摇了摇头:“二婶,并非清欢不愿帮忙。此阵法的布置极为高明,与整个府邸甚至家族气运纠缠的很深。我目前还没有找到准确的阵眼和破解之法。而且,寻常的玄门中人,根本连看都看不穿。” “看不穿?也破解不了?”二叔虞鼎嵩捋着胡须,眼神里充满怀疑,“清欢侄女,不是二叔不信你。可你这说得也太玄乎了!什么阵法能厉害到这种地步?连你都破解不了,别的玄门大师还看不出来?这……这让人如何信服?” 第19章二哥帮我散播流言 三叔虞鼎赫是个暴脾气,嗤笑一声:“就是!张口就是断子绝孙,把咱们家说得跟遭了天谴似的!结果自己又没办法?这空口白牙的,谁知道是不是……” 他后面的话没说出来,但意思很明显,是不是在装神弄鬼? “鼎赫!住口!”虞鼎廉厉声喝道,“清欢自幼修行,岂会信口开河!” 虞鼎赫梗着脖子:“大哥!不是我不信自家人,可这事关整个家族兴衰,总不能她一个小姑娘红口白牙一说,咱们就干等着吧?万一她是看错了呢?” 虞鼎嵩也附和道:“大哥,三弟话糙理不糙。既然清欢说她暂时无法破解,那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京城里能人异士不少,不如我们花重金,多请几位有名望的大师过来瞧瞧?如果几位大师都看不出问题,那自然是虚惊一场,如果真有问题,也好早日解决。” 老夫人将众人的反应看在眼里,知道他们不信清欢。 她叹了口气,既是无奈,也是对孙女的支持:“既然你们不信,非要请外人来看,那就去请吧。老婆子我活了大半辈子,相信清欢不会乱说。等那些大师来了,自然见分晓。” 她拍了拍虞清欢的手,示意她别往心里去。 孟氏见丈夫和婆婆如此维护虞清欢,又听她说什么“二十多年前被人动手脚”,立刻联想到了孩子被调换的事,心头火起,忍不住斥责道:“清欢!你休要再胡言乱语!什么阵法,什么咒?我看你就是心思太重!孩子就是意外抱错的,哪来那么多阴谋诡计!你非要搅得家宅不宁才甘心吗?” 她说着,又将身旁的虞清菀往怀里搂了搂,仿佛虞清欢是什么洪水猛兽。 虞清菀依偎在孟氏怀里,抬起那张楚楚可怜的脸:“母亲别生气,清欢妹妹也是关心则乱,她刚从道观回来,可能习惯了用那种方式想问题。” 她嘴上说着体贴的话,心里却在冷笑:虞清欢啊虞清欢,你还真是狂妄!这种疯话也敢乱说?等着吧,等二叔三叔请来大师,戳穿你的谎言,看你还怎么在府里立足! 到时候,所有人的宠爱,还是会回到我身上! 她已经开始盘算,等大师来了,该如何暗中推波助澜,让虞清欢彻底下不来台。 …… 午宴设在花厅,是虞清欢上族谱后的认亲宴,本该是其乐融融。 二房三房的人虽然心里对虞清欢那番话存疑,但面子上却做得很到位。 二叔二婶和三叔三婶纷纷举杯,向虞清欢道贺,说着“恭喜认祖归宗”、“以后就是一家人”之类的客套话,笑容满面。 虞清菀坐在席间,看着那些曾经围着她转的堂兄弟姐妹们,此刻都围着虞清欢。 她端着酒杯,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 碗里是她最爱吃的杏仁酪,此刻却味同嚼蜡。 这种被忽视被冷落的感觉,像无数根针扎在心口,密密麻麻地疼。 她无比怀念过去作为佑国公府唯一的嫡女,被所有人众星捧月的日子。 那时候,哪有虞清欢的位置? “菀儿,怎么不吃菜?是饭菜不合胃口吗?”温和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虞清菀抬头,是大哥虞锦航。 他依旧如往常一样,细心地将一块她喜欢的芙蓉鸡片夹到她碗里,眼神里带着关切。 看着碗里那块鸡肉,再看看大哥,虞清菀鼻尖一酸,差点落下泪来。 大哥还是关心她的。 可是,这种关心还能持续多久呢?等到虞清欢取代了她的位置,等到所有人都忘了她这个假千金,大哥的目光,是不是也会完全转移到那个真正的妹妹身上? 她低下头,掩去眸中的不甘,告诉自己必须忍耐,必须想办法,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 在佑国公府住了几日,该说的说了,该认的亲也认了,虞清欢便向父亲虞鼎廉提出要离开。 虞鼎廉看着这个失而复得的女儿,心里又是骄傲又是不舍。 “清欢啊,既然都回来了,就带着暄暄和苗苗搬回府里住吧?这里地方大,下人也多,总比你在外面,或者回端王府强。” 他话说得委婉,但意思很明显,希望女儿和外孙、外孙女能经常陪在身边。 虞清欢摇了摇头:“父亲,您的心意女儿明白。只是我如今住在府里多有不便。而且,有些事,需要在外面做才方便。” 她没明说,但虞鼎廉多少能猜到,恐怕跟玄门那些事,或者跟追查长宁侯的案子有关。 他叹了口气,知道拗不过女儿,便问:“那……有什么需要家里帮忙的,你尽管开口!” 虞清欢等的就是这句话。她看向一旁百无聊赖的虞锦策:“二哥,还真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虞锦策一听来了精神,凑过来:“妹妹你说!京城里三教九流,还没你二哥我不熟的门路!” “我需要你把长宁侯顾砚辞九年前谋害发妻赵氏,并且灭了赵家满门的事情,用最快的时间,在京城里散播开。” 虞清欢眼神锐利,“我要让这桩丑闻,人尽皆知。传得越详细越好。” 虞锦策眼睛一亮,这种搞风搞雨的事情他最在行了!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保证让那姓顾的老小子臭名远扬!”他拍着胸脯保证。 虞清欢点点头,又像是忽然想起什么,看着虞锦策:“对了,二哥,最近这些天,你切记,不要强行干涉他人的决定,哪怕是你看不过眼,觉得对方蠢笨如猪。否则,好心办坏事,徒惹一身骚。这算是我请你帮忙,给你的回报。” 虞锦策听得一愣一愣的,挠了挠头:“啊?不干涉别人?这……行吧,二哥记下了。” 他虽然不太明白,但妹妹是玄门高人,听她的准没错。 一旁的虞鼎廉却有些担忧:“清欢,散布流言虽然能恶心长宁侯,但想要定他的罪,需要真凭实据啊。这九年过去了,证据恐怕早就没了……” 虞清欢淡然一笑:“父亲,九年了,什么物证人证,能被销毁的早就没了。至于赵家冤魂,它们的话,也无法拿到公堂之上作为证据。” “那你这么大张旗鼓是为何?” “为了逼‘人’现身。” 虞清欢眸光深邃,“当年的事,不可能做得天衣无缝,总有知情人活着。或是被封口,或是得了好处隐姓埋名。如今风平浪静,他们自然躲起来了。可一旦这桩旧事被传得满城风雨,那些知情人的心态就会发生变化。 有人会害怕被牵连,有人会觉得机会来了,有人会良心不安……我们需要做的,就是制造足够的压力,然后,耐心等待。总会有人,会主动跳出来,或者露出马脚。” 第20章摆个摊子来算命 虞鼎廉闻言,沉思片刻后,缓缓点头:“釜底抽薪,引蛇出洞。就按你说的办,家里会全力支持你。” 告别了父亲和兄长,虞清欢没有回端王府,而是让车夫把她送到了京城最繁华的朱雀大街。 她在一个不算太起眼的角落,支起了一个简易的算命摊子。 一张小桌,一块布幡,外加一个小马扎,便是全部家当。 她往马扎上一坐,气定神闲,等着生意上门。 可惜,这年头,街上算命的十个有九个是骗子,路人行色匆匆,偶尔有人瞥一眼这位年轻漂亮的女道士,也只是好奇地多看两眼,并没有上前卜卦的意思。 就在虞清欢琢磨着是不是该吆喝两嗓子的时候,街角忽然出现三个人影,让她眉梢微挑。 只见端王戚牧野穿着一身墨色常服,身姿挺拔,面容冷峻,一手牵着一个孩子,正是暄暄和苗苗。 他们父子三人出现在熙熙攘攘的街头,格外引人注目。 戚牧野显然是带着孩子出来逛的,目光不经意扫过街边,恰好就看到了坐在算命摊后面,笑吟吟望着他们的虞清欢。 他脚步一顿,眉头蹙起。 虞清欢却像是看到了救星,朝他招招手,压低声音道:“哟,王爷,来得正好!帮个忙,给我当个托儿呗?你看我这半天没开张,你往我这儿一站,凭您这身份这气度,肯定能吸引不少客人!” 戚牧野的脸瞬间黑了一半。 让他一个堂堂亲王,给她当算命摊的托儿? 这女人脑子到底怎么长的? 他冷冷吐出两个字:“荒谬。”牵着孩子就要走。 “别走啊王爷,商量商量嘛……”虞清欢还想再劝。 就在这时,一个愁容满面的中年妇人,被端王出众的样貌和气场吸引,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到了虞清欢的摊子前。 她先是偷偷瞄了几眼冷着脸的戚牧野和他身边的孩子,然后才看向虞清欢:“你……你真会算命?” 虞清欢立刻进入状态,坐直了身体,显得高深莫测:“信则灵,不信则不灵。夫人想问什么?” 那妇人又瞟了一眼端王。 看,这么贵气的人都在附近,这算命的也许有点本事? 这么一想,她压低声音,急切地说道:“我想算一算子嗣!我儿媳妇过门三年了,肚皮一直不争气!我就想问问,我什么时候能抱上孙子?” 虞清欢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又淡淡扫过她的眉眼,直接开口:“夫人,您不会有孙子。” “什么?!”妇人声音猛地拔高,脸都气红了,“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儿子身体好着呢!怎么可能没有孙子!你知不知道我儿子是谁?你再乱说,我撕了你的嘴!” 她气得胸口起伏,甚至指着不远处的戚牧野反驳道:“你看那位爷!外面不也都传闻他……他那什么吗?可人家不也有这么大两个孩子了?可见传闻都是假的!我儿子肯定也没问题!” 戚牧野:“……” 他躺着也中枪,脸色更冷了。 虞清欢却不为所动,继续说:“您儿子的身体或许没有什么大碍,但生育能力,已差不多丧失。而且,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您家中,早已有了三位孙女,只是您不愿承认,对外只宣称还没有孩子,是不是?” 那妇人如同被一道雷劈中了,整个人僵在原地,嘴唇哆嗦着,指着虞清欢问:“你……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连我娘家都不知道!你……” 她有三个孙女,大孙女都五岁了,但因为一心想要孙子,她一直逼着儿子儿媳隐瞒,对外只说在调养身体,还没有怀孕。 这是她家最大的秘密,这个算命的怎么会知道? 虞清欢笑了笑,并不回答她的疑问,而是又抛出一句预言:“夫人,回去好好问问您儿子吧。如果他再继续隐瞒真相,只怕将来,还会有更荒唐的事情发生,到时侯,您虞家才真是颜面扫地。” 妇人的脸色变了变,惊疑不定地看着虞清欢。 最终,她颤抖着手,从钱袋里摸出一个铜板,放在桌上,也顾不上再争论孙子的事了,失魂落魄地匆匆离开,嘴里还喃喃着:“不可能……她怎么会知道……” 一直冷眼旁观的戚牧野,此刻看向虞清欢的眼神里,充满了不可思议。 他牵着孩子走近几步,沉声问道:“你怎么知道她家中有三位孙女?甚至连她儿子的生育能力不行这种私密,你也知道的这么清楚?” 虞清欢捡起那枚铜板,在指尖把玩,抬头冲他狡黠一笑:“王爷,天机不可泄露。这可是我吃饭的本事,怎么能随便告诉人?” 她越是卖关子,戚牧野就越是猫挠了似的心痒痒。 日头偏西,街上行人越来越少了,虞清欢便开始收起布幡。 今天虽然只开了一单,赚了一文钱,但她心情似乎不错。 她能感觉到,今天那位妇人,明日一定会再来。 回端王府的路上,暄暄和苗苗蹦蹦跳跳走在前面,虞清欢和戚牧野并肩而行。 看着两个孩子无忧无虑的背影,虞清欢忽然开口,声音很轻,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身旁的人听:“以前带着他们俩,最难的时候,是苗苗一岁多那年,半夜发高烧,下着暴雨,我一个人抱着她,背着暄暄,深一脚浅一脚地去找郎中。街上看不到一个人,感觉路怎么也走不到头。” 她语气平淡,没有抱怨,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戚牧野脚步微顿,侧头看了她一眼。 他从未想过,这六年,她独自带着两个孩子是如何过来的。 “娘亲不怕黑!”前面的苗苗忽然回头,奶声奶气地说,“娘亲最厉害了!但是爹爹,”她眨着大眼睛看向戚牧野,“你以后要保护娘亲,不能再让娘亲一个人走夜路了!” 暄暄也用力点头,小脸严肃:“对!爹爹是男子汉,要保护娘亲和我们!” 孩子们天真的话,像两颗小石子,投入戚牧野沉寂的心湖,荡开圈圈涟漪。 他沉默片刻,才低声道:“这六年……辛苦你了。多谢。” 这是他第一次正式承认并感谢她的付出。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以后,孩子们的事,本王会多分担一些。” 虞清欢有些意外地挑挑眉,倒是没说什么,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第21章找枯井看到了一群鬼 回到王府,虞清欢没闲着,直接找戚牧野帮忙:“王爷,麻烦动用一下你的人脉,帮我查查京城内外,所有的枯井位置,越详细越好。” 戚牧野虽然不明白她要做什么,但看她神色认真,也没多问,连忙吩咐了下去。 端王府的人办事效率很高,不过一个时辰,一份清单就送到了虞清欢手上。 晚上,趁着孩子们睡了,虞清欢换上利落的衣裙,准备出门。 没想到,在院子里碰到了戚牧野。 “爹爹,你要陪娘亲去抓鬼鬼吗?”不知何时醒来的暄暄扒着门框,睡眼惺忪却一脸期待地问。 旁边的苗苗也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戚牧野:“……” 他看了一眼虞清欢,对上她似笑非笑的眼神,有些不自在地别开脸,硬邦邦地说道:“本王只是顺路巡查。” 虞清欢笑了,没戳穿他:“那就麻烦王爷顺路陪我走一趟吧。多个人,多个照应。” 于是,夜深人静,两人拿着清单,开始四处查找京城的枯井。 这些枯井大多位于偏僻的角落,荒草丛生,在月色下显得格外阴森。 戚牧野负责警戒,虞清欢则感应每一口井残留的气息。 她希望能找到赵灵儿家人魂魄的线索,哪怕只是一丝残存的怨念。 一连查了十几个枯井,除了感受到一些微弱的阴气,并没有任何与赵家相关的发现。 在前往下一口枯井的路上,穿过一条寂静的小巷时,戚牧野忽然停下脚步,眉头紧锁,低声道:“有人在看我们。” 那是一种被暗中窥视的感觉,让他很不舒服。 虞清欢却似乎并不意外,她停下脚步,看向戚牧野:“不是人。” 她伸出手指,快速在戚牧野眼前划过,口中念动咒诀。 戚牧野只觉双眼一阵微凉,像是被清泉洗过。 他下意识地眨了眨眼,再次看向四周时,整个人瞬间僵住,瞳孔骤缩! 只见原本空无一人的街道,墙角还有屋檐下,不知何时,多了许多半透明的身影! 有的面目模糊,有的保持着死前的惨状,有的穿着前朝的服饰,男女老少都有,他们都静静地注视着他们两个人! 冲击力太大,戚牧野握着剑柄的手瞬间收紧,指节泛白。 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这……就是……” “嗯,这就是你平时感觉不到的世界的另一面。”虞清欢语气平静,仿佛在介绍普通的风景,“刚才给你暂时开了鬼眼,效果大概能维持七天。省得你总觉得我疑神疑鬼的。” 戚牧野:“……” 他现在宁愿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满大街的“鬼魂”,实在让人脊背发凉。 他总算明白,为什么虞清欢总是一副看透世事的样子,天天对着这么一群“鬼”,想不淡定都难。 虞清欢也微微蹙眉,打量着周围那些鬼魂:“奇怪,就算给你开了眼,一般的游魂也不会这么热情。” 她若有所思地看向戚牧野,“看来,跟你这特殊的命格有很大的关系。” 他就像个黑暗中的大号灯笼,对这些鬼魂有着非比寻常的吸引力。 查了大半夜,进展缓慢,照这个速度,七天之内查完所有枯井几乎不可能。 戚牧野沉声开口:“这样找太慢了。本王或许有更快的法子找到你想找的。” “哦?”虞清欢好奇地看向他,“什么法子?” 戚牧野却没有明说,只道:“明日你就知道了。如果这个方法有效……” 他顿了顿。 虞清欢立刻接话:“如果这个方法有效,我就破例,免费为你算上一命,如何?王爷的命格,我可是很好奇呢。” 戚牧野看着她,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只是淡淡道:“先找到再说。” …… 第二天,戚牧野和虞清欢出门了,阵仗弄得特别大。 侍卫开道,两人没带孩子,穿街过巷,直奔京城那些荒废的枯井。 他们的举动,想不引人注意都难。 昨天虞清欢在京兆府敲了敲鸣冤鼓,状告长宁侯谋害发妻,今天端王就亲自陪着她满京城找枯井,这俩件事一联系,围观的百姓们立刻嗡嗡地议论开了。 “看见没?端王殿下和虞小姐这是要找赵家冤魂的尸骨吧?” “肯定是!听说长宁侯夫人死得冤,魂魄被镇压在井里不得超生呢!” “我的天爷!怪不得虞小姐敢去告状,这是有冤魂托梦啊!” “端王殿下真是青天大老爷!肯为冤魂做主!” 流言像风一样刮遍了京城每个角落。 原本对“长宁侯杀妻灭门”一案还将信将疑的人,心里也开始动摇了。更有不少的热心百姓,主动凑上来提供线索: “王爷!小姐!城西土地庙后头那口老井,邪得很!夏天都冒寒气!” “城南桂花巷最里头那口也怪,晚上老有女人的哭声!” 戚牧野和虞清欢来者不拒,按照百姓指点的位置,一口井一口井地勘察。 侍卫们负责清理井口的杂物,放下绳索,虞清欢则感应残留的气息。 虽然一整天查了十几二十口井,并没找到直接证据,但这番大张旗鼓,就已经达到了目的,让“长宁侯镇压魂魄”的传闻越传越广,也让所有人都看清了端王彻查此案的决心。 他们故意没查完,留了些尾巴,打算明天继续,就是要让这股压力持续发酵。 两人一起回到端王府。 皇帝没穿龙袍,换了身普通的衣裳,悄悄溜出宫,直奔端王府上。 他来的主要目的,是看孙子孙女。 “皇爷爷!”暄暄和苗苗看到祖父,像两只快乐的小鸟扑了过来。 皇帝笑得见牙不见眼,一手抱起一个,掂了掂分量,“哎哟,沉了沉了!看来你爹娘没饿着你们!” 陪着孩子们玩了一会儿,吃了点心,皇帝才让嬷嬷把孩子们带下去,看向一旁安静坐着的虞清欢。 “虞丫头,”皇帝语气温和,“你敲鼓告御状,说九年前长宁侯顾砚辞谋害发妻赵氏,灭门赵家。此事,你有几分把握?要知道,诬告勋贵,这个罪名可不小。” 虞清欢起身,行了一礼:“回陛下,民女并不是信口开河。赵灵儿赵夫人冤魂不散,亲口向我陈述冤情。民女虽没有直接的物证,但她的证词天地可鉴。民女恳请陛下彻查,还亡者公道,昭示天下!” 第22章留着就是个祸害 皇帝看着她毫不躲闪的眼神,微微颔首。 他支持查案,一方面确实是追求公义,另一方面,也存了点私心。 儿子跟人家姑娘孩子都生了俩了,却还没个名分,借着这案子,让他们多接触接触,说不定能培养出点感情来? “既然你如此肯定,那就查吧。”皇帝一锤定音,“查个水落石出!无论牵扯到谁,都绝不姑息!朕要这真相,大白于天下!” 提到赵灵儿,虞清欢的语气带着滔天的愤怒:“陛下,赵灵儿本是江南富商之女,带着丰厚的嫁妆嫁入当时已日渐没落的长宁侯府。她凭借精明的头脑和经商才能,硬是将侯府的产业打理得蒸蒸日上,拯救了整个家族。 可长宁侯顾砚辞,享用着妻子带来的财富,却暗中与妾室勾结,最终谋财害命,甚至狠心将赵家满门灭口!这种卑鄙无耻的小人,天理难容!民女一定要让他恶有恶报,将他夺走的一切,连本带利的吐出来!” 皇帝闻言,眼中也闪过一丝厉色。 如此忘恩负义的家伙,确实该杀。 虞清欢忽然想起一事,觉得有必要告诉皇帝。 她斟酌着开口:“陛下,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说无妨。” “民女的祖父,也就是已故的老佑国公,”虞清欢叹了口气,“他老人家生前为国征战,积下了不少功德,死后并没有立刻投胎转世,而是在地府谋了个官职,如今在阎君的座下当差。” “什么?!”皇帝和刚从外面回来正好听到这句话的戚牧野,同时大吃一惊! 在地府当官? 皇帝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难以置信道:“虞丫头,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虞清欢肯定地点点头,“祖父偶尔会托梦给我,告知他最近在地府的情况。” 这下,连一向沉稳的戚牧野都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饭桌上,皇帝忍不住问了许多关于地府各种稀奇古怪的问题,虞清欢都一一耐心解答,听得皇帝和戚牧野啧啧称奇,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虞清欢又仔细看了看皇帝的面相,眉头微蹙,提醒道:“陛下,民女看您的气色,最近恐怕有血光之灾,需要格外小心,最好避免去高处。” 皇帝愣了一下,随即摆手笑了笑:“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朕知道,会小心的。” 他毕竟是一国之君,经历过的大风大浪多了去了。 一顿饭吃完,皇帝心满意足,又叮嘱了戚牧野几句,这才打道回宫。 …… 长宁侯府。 顾砚辞坐在黄花梨木椅子上,脸色铁青,手里攥着的茶杯都快捏碎了。 外面那些关于他谋害发妻镇压魂魄的传言,像长了腿一样,传得满城风雨。 再加上端王戚牧野和虞清欢大张旗鼓地调查,更是把侯府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欺人太甚!”顾砚辞猛地将茶杯砸在桌上,发出“砰”的一声响,茶水溅了一桌子。 “虞清欢算什么东西!一个刚从道观回来的黄毛丫头,也敢污蔑本侯!还有端王,跟着瞎掺和什么!” 一旁的尤氏,如今的长宁侯夫人,也是又气又怕,用手帕按着心口:“侯爷,这可怎么办啊?外面说得有鼻子有眼的,还说赵氏冤魂不散,这要是真被他们查出点什么……” “查?”顾砚辞冷笑一声,“他们查得到吗?虚张声势罢了!那虞清欢就是在诈我,想逼我自己慌了手脚,她好抓个现行!本侯偏不上这个当!” “镇压赵家鬼魂的地方十分隐秘,除了我,没人知道。他们就是把京城的井都翻个底朝天,也是白费功夫!只要我们不乱,他们就无可奈何!” 就在这时,管家急匆匆来报,说是宫里的德妃娘娘派人来了。 顾砚辞心里“咯噔”一下,他这位亲姐姐,消息可真灵通。 来的正是德妃的心腹卢嬷嬷,一张老脸绷得紧紧的,见了顾砚辞,草草行了个礼:“侯爷,娘娘让老奴传话,外头那些流言,已经吹到宫里去了,连带着五皇子殿下都被人指指点点。娘娘很是生气,让侯爷您尽快把这事平息下去,绝对不能影响了侯府清誉,更绝不能连累了五皇子的前程!” 顾砚辞额头有点冒汗,连忙道:“请嬷嬷回禀姐姐,本侯心中有数,一定会尽快处理,绝不让她和五皇子为难。” 卢嬷嬷的老眼锐利地扫了他一眼,声音压低了些:“侯爷,娘娘的意思,是让您解决干净。该断则断,当舍则舍,千万不要因小失大,酿成了大祸。” 她意有所指地道:“这京城里,每年意外身亡的人,可不在少数。” 顾砚辞心中一凛,明白了姐姐的意思。 这是嫌他手段还不够狠,不够快。 尤氏还想凑上前听,卢嬷嬷却一个眼神制止了,对顾砚辞道:“侯爷,借一步说话。” 顾砚辞只好起身,引着卢嬷嬷进了书房密谈,把尤氏一个人晾在了外面。 尤氏看着紧闭的房门,心里七上八下的,又隐隐有些不安。 “侯爷,娘娘在宫里不容易,五皇子年纪不小了,外头多少双眼睛盯着?您这边若是出了岔子,被人拿住把柄,后果不堪设想!那个虞清欢,留着就是个祸害! 她既然铁了心要跟侯府作对,那就怪不得别人心狠手辣了!娘娘让老奴问您一句,是侯府的百年基业,娘娘和五皇子的未来重要,还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片子重要?” 顾砚辞点了点头。 是啊,他之前还想看虞清欢能查出什么花样,现在看来,这丫头就是个搅屎棍! 有她在,舆论就平息不了,端王就会一直查下去,迟早会出事! 姐姐说得对,只有除掉这个祸根,一切才能回到正轨! 他眼中闪过一抹凶光,下定了决心:“嬷嬷回去告诉姐姐,本侯知道该怎么做了。绝不会让任何人,威胁到侯府和五皇子!” 卢嬷嬷见他终于开窍,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这才告辞离去。 送走了卢嬷嬷,顾砚辞回到厅中,脸色阴沉。 尤氏赶紧迎上来:“侯爷,卢嬷嬷怎么说?” 顾砚辞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不能再留她了。” 尤氏先是一愣,随即拍手表示支持:“侯爷早该如此!那贱人就是该死,自从她回京,咱们侯府就没安生过!只要她死了,看谁还敢查?端王难道还会为了个死人跟咱们侯府死磕不成?” 她越想越觉得,这是个一劳永逸的好办法。 顾砚辞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语气冰冷:“找几个杀手,做得干净点,要像是意外。” “妾身明白!”尤氏连忙应下,心里已经开始盘算起来。 第23章叶小姐,本王与你不熟 这天,虞清欢和戚牧野带着暄暄和苗苗去了佑国公府。 一来是想把两个孩子暂时安顿在这儿,他们好腾出手继续去查那些枯井。 二来,虞清欢也确实想借机在府里转转,看看能不能找到有关那个阵法的蛛丝马迹。 马车刚到门口,得到消息的虞鼎廉就迎了出来。 一看到两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眼睛瞬间就亮了。 “外祖父!”暄暄和苗苗一点儿也不怕生,小跑着就扑了过去。 这一声“外祖父”,直接把虞鼎廉的心都给喊化了。 他蹲下身,一手一个把两个孩子揽住,笑得合不拢嘴,仔细端详着:“哎哟,我的乖孙,乖孙女!让外祖父好好看看!” 他指着暄暄,对旁边的戚牧野笑道:“这小子,这眉眼,这倔劲儿,跟王爷你小时候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又轻轻摸了摸苗苗的小脸,“咱们苗苗这眉眼……像,真像你母妃,好看,真好看!” 他是打心眼里喜欢这两个孩子,立刻从怀里掏出两个早就准备好的大红包,塞到孩子们手里:“来,外祖父给的见面礼!拿着,想买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尽管买!” 暄暄和苗苗拿着沉甸甸的红包,小脸上满是惊喜,奶声奶气地道谢:“谢谢外祖父!” 大哥虞锦航也笑着走了过来,递上两个稍微小一点的红包:“大舅舅也给,欢迎你们。” 虞清欢趁机提出:“爹,大哥,接下来几天,我想带着孩子们在府里小住几日,也顺便看看府里的风水气运。” 她没明说阵法的事,只用了风水做借口。 戚牧野站在一旁,没什么表情,但也没反对。 老夫人自然是满口答应,看着两个重孙辈的孩子,脸上笑开了花:“好好好!住下!都住下!孩子们交给祖母,你们放心去忙你们的!” 只有孟氏,站在稍远的地方,脸上没什么笑容。 她看着虞清欢,又看看那两个孩子,眼神带着疏一丝厌烦。 她不喜欢这个突然回来还带着一堆麻烦事的女儿,连带着对这两个外孙也喜欢不起来,心里冷冷清清的。 安顿好孩子,虞清欢和戚牧野再次出门。 马车上,戚牧野开口:“昨夜,长宁侯府并没有什么动静。” 监视的人回报,顾砚辞并没有去任何一口他们查过的枯井处理证据。 虞清欢闻言,反而笑了笑:“果然如此。” “既然他不动,说明赵家人的魂魄根本不在那些井里。我们为何还要继续查?” 戚牧野提出疑问。 “谁说我查井,是为了找魂魄?”虞清欢挑眉,露出一抹狡黠,“我那是查给顾砚辞看的。” “我们这么大张旗鼓,把所有明面上的枯井都翻一遍,就是要让他以为,我们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这些井里,我们的调查方向仅限于此。他看到我们一无所获,就会更加自信,更加认定我们拿他没办法,从而放松警惕。” “我敢说,不出三天,长宁侯府就要倒大霉了。” 戚牧野看向她:“难道,你另有安排?” “当然。”虞清欢笑得像只小狐狸,“真正的杀手锏,还没亮出来呢。” “是什么?”戚牧野追问。 虞清欢却卖起了关子,眼神飘向窗外,含糊道:“这个嘛……关键在于一个人……呃,我是说,天机不可泄露……” 戚牧野脸色一沉:“说。” 被他那冷飕飕的眼神盯着,虞清欢缩了缩脖子,知道糊弄不过去,只好硬着头皮道:“反正,你就等着看好戏吧!到时候就知道了!” 戚牧野盯着她看了半晌,直看得她心里发毛,才缓缓收回目光,没再逼问,但脸色依旧不怎么好看。 下午,他们按部就班,把京城记录在册的最后几口枯井也查了一遍。 结果毫无意外,依旧没有任何线索。 夕阳西下,虞清欢看着天边绚烂的晚霞,伸了个懒腰,脸上却没有半分沮丧,反而带着一种“鱼儿快上钩了”的期待。 “收工!回府陪孩子们吃饭去!” …… 翌日。 虞清欢收拾好了,准备出门往最热闹的朱雀大街去,继续摆摊算命。 戚牧野看着她兴致勃勃的样子,主动开口问了句:“你很缺钱?” 他记得佑国公和她爹都给过,自己似乎也没短了她的用度。 “不缺啊,”虞清欢晃了晃手指,一脸高深莫测,“钱财乃身外之物。我这是去行善积德,指点迷津,顺便……嗯,看看热闹。” 戚牧野没再多问,两人一同出了门。 刚走到离朱雀大街不远的街口,一个穿着鹅黄色衣裙的女子带着丫鬟迎面走了过来,目光直直地落在戚牧野身上,眼神里带着三分委屈,七分不甘。 虞清欢认得她,兵部侍郎的千金,叶蓁蓁。 也是当初差点就成了端王妃的那位主儿。 “王爷。”叶蓁蓁走到戚牧野面前,微微福了一礼,声音柔婉,却带着一丝哽咽,目光幽幽地看向戚迟野,“许久没见,王爷一切可好?” “如果没有那次意外,蓁蓁现在本该在王府中为王爷打理府中的事务,而不是在街头偶遇……”她瞥了一眼旁边的虞清欢,话里的意思再明白不过。 如果不是虞清欢带着孩子横插一杠,她早已成为风风光光的端王妃了。 戚牧野眉头微蹙,神色冷淡:“叶小姐多虑了。本王与你本来就不熟,当初成亲,也不过是各取所需,一场交易罢了。取消婚约,是本王的决定,与他人无关。” 叶蓁蓁脸色一白,咬着嘴唇,眼圈更红了。 虞清欢在一旁看得一清二楚,这姑娘是钻了牛角尖了。 她叹了口气,尝试用自己能理解的方式点化她:“叶小姐,世间万事,讲究个缘法。你与王爷有缘无分,乃是命中注定。强求不得,否则,恐怕会与你真正的良缘错过,最终镜花水月,一场空啊。” 她说这话本是出于好意,想劝叶蓁蓁放下执念。 然而听在叶蓁蓁耳中,却如同火上浇油! 她猛地抬起头,看向虞清欢的眼神充满了愤恨,怒吼道:“你闭嘴!如果不是你!我怎么会……” 她话还没说完,戚牧野已上前一步,不着痕迹地将虞清欢挡在自己身后。 他身形挺拔,面容冷峻,周身散发着一股威压。 “叶小姐,本王的话,不想再说第二遍。婚事已废,请不要再纠缠。还有,虞清欢是本王府上的人,更是本王孩子的母亲。你如果敢动什么不该有的心思,对她有半分不利,休怪本王不讲情面。” 第24章比庙里的菩萨还灵 戚牧野像一堵墙,将虞清欢护得严严实实。 虞清歌看着他宽阔的背影,微微一怔,心里莫名地踏实了些。 这家伙,关键时候还挺仗义的嘛! 叶蓁蓁被戚牧野冰冷的眼神吓得后退了半步,脸色惨白。 她低下头,掩去眼中翻涌的恶毒,声音带着恐惧:“蓁蓁……蓁蓁不敢……王爷息怒……” 她不敢再停留,带着丫鬟匆匆离去,背影看起来很狼狈。 然而,在她转身的一刹那,眸子里燃烧起了熊熊怒火。 虞清欢!都是你!是你毁了我嫁入端王府的梦!毁了我唾手可得的幸福!我绝不会放过你! 戚牧野看着叶蓁蓁仓惶离开的背影,眉头并没有舒展。 他转身,对虞清欢道:“走吧,送你过去。” 他将虞清欢送到了朱雀大街,她选定的摊位附近,临走前,又叮嘱了一句:“自己小心。长宁侯府那边,未必会善罢甘休。” 虞清欢不在意地摆摆手,嘴角甚至勾起一抹讥笑:“知道啦!我等着他们来呢!他们不动手,我怎么好名正言顺地进行反击呢?” 戚牧野深深看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喧闹的街市。 虞清欢看着他消失在人群中,又看了看叶蓁蓁离开的方向,轻轻摇了摇头,随即熟练地支起自己的小摊。 虞清欢的算命摊子刚支起来没多久,就看到昨天那位求孙心切的妇人冯氏,提着裙子,脚步匆匆地跑了过来,脸上又是惊惶又是后怕,还带着点庆幸的表情。 “仙姑!仙姑!您真是神了!”冯氏冲到摊子前,也顾不得人多眼杂,压着声音激动地说,“被您说中了!全说中了!我回去按您说的,狠狠逼问了我那个混账儿子,他才哭丧着脸承认,他那方面确实不行,生不出孩子了!” 她拍着胸口,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这杀千刀的,为了要个带把儿的,竟然动了歪心思,想找别的男人来帮他媳妇……造孽啊!真是造孽啊!要不是仙姑您点醒我,我们家就要闹出天大的笑话了!” 冯氏说着,又是气愤又是难过,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儿子废了,孙子梦碎了,这家以后可怎么办? 虞清欢神色平静,等她情绪平复了一些,才缓缓开口:“夫人不必太过悲伤。令郎命中确实没有子嗣,这是天意,一味强求反而会招惹祸端。” “不过,我看您府上那位大孙女,眉清目秀,根骨灵慧,命格倒是不错,是个有后福的孩子。等她长大成人,如果能招到贤婿上门,延续香火。将来在她的子嗣,也就是您的曾孙辈中,一定会出一位会读书的好苗子,考取功名,光耀门楣。” 这番话,如同黑暗中投下的一束光! 冯氏原本绝望的脸色,瞬间由阴转晴,眼睛都亮了起来! “真的?仙姑您说的是真的?我那大孙女真有这个造化?我们李家,将来还能出个进士老爷?” “天道循环,自有它的道理。夫人善待孙女,福报都在后头。”虞清欢笃定地点点头。 “哎哟!多谢仙姑!多谢仙姑指点!”冯氏喜极而泣,这下是彻底心服口服了! 她连忙从钱袋里掏出九个铜板,恭恭敬敬地放在桌上,连同昨天那一个,正好凑够了十文钱。 “这是剩下的卦金,请仙姑务必收下,您可是救了我们全家啊!” 她付了钱,千恩万谢地走了。 一路上,逢人便说朱雀大街来了个女神算,只要十个铜板,算得那叫一个准! 连她家那种见不得人的私密事都算得清清楚楚,简直比庙里的菩萨还灵! 这活广告的效果立竿见影。 原本还在观望的人群,一听只要十个铜板,还这么神,立刻呼啦啦地围了上来,把虞清欢的小摊挤得水泄不通。 “仙姑,给我算算!我媳妇这胎是男是女?” “大师,看看我这次出门做生意顺不顺?” “姑娘,我家丢了个祖传的玉佩,能算算在哪儿吗?” “姑娘,我家儿子有道算术题不会,您能帮忙算一下吗?” 虞清欢来者不拒,气定神闲。 “您家厨房西南角最近是不是老是漏水?” “您儿子在学堂里跟人打架,打破了头,对吧?” “您昨夜是不是梦到已故的老母亲跟您要衣裳穿了?” “算术题就不要来捣乱了,回学堂问你家夫子去,下一位!” 引得围观的众人连连惊呼,看向虞清欢的眼神充满了敬畏。 很快,算命的队伍排得老长,虞清欢一直忙到太阳西斜,摊子前还围着不少人。 眼看天色不早,虞清歌才开始收摊。有人急着问道:“仙姑,您明天还来吗?啥时辰来?” 虞清欢手下动作不停,头也没抬:“看心情。有缘自会遇上。真想算的,明儿个到附近茶楼酒馆坐着等信儿就是。” 收拾好东西,虞清欢揣着今天赚的满满一袋子铜板,往佑国公府走去。 离开繁华的街市,越走越僻静。 走着走着,她脚步微微一顿,耳根动了动。 身后,有尾巴。 不止一个,脚步轻盈,并不是普通的地痞流氓。 几乎是同时,她手腕上那只玉镯,传来一阵寒意。 “恩人小心!有杀气!很重的杀气!是冲着您来的!” 是赵灵儿的鬼魂在预警。 虞清欢眼神一冷。 果然来了吗?长宁侯府派来的杀手? 虞清欢微微一笑,忽然改变了方向,不再往国公府走,而是拐向了通往城外的小路。 她脚步看似从容,速度却悄悄加快,引着身后那些不怀好意的跟踪者,朝着城外荒无人烟的山岭走去。 夕阳的余晖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前方的山路崎岖,林木渐深。 虞清欢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想动手?那就找个宽敞点的地方,好好玩一玩。 虞清欢走到深山里一片还算平坦的空地,停下了脚步。 四周静悄悄的,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她转过身,对着身后空无一人的林子:“跟了一路了,不累吗?出来吧,这里地方宽敞,正好活动筋骨。” 话音刚落,一棵大树后面,慢悠悠地转出来一个男人。 穿着普通的灰色布衣,样貌也平平无奇,属于扔进人堆里就找不着的那种。 但那双眼睛,死气沉沉,没有半点活人的光彩,看人的时候,像毒蛇在打量猎物。 第25章结阵法将鬼奴消灭 几乎在看到这个男人的瞬间,赵灵儿惊恐的声音再次响起:“恩人小心!他不是人!是鬼奴!是夺舍的邪物!” 虞清欢瞳孔微缩,心中也是一凛。 她自然也认出来了。 这东西,可不是一般人能养出来的。 “鬼奴。” 虞清欢盯着那男人,语气带着一丝凝重,既是对赵灵儿说,也是在确认自己的判断,“是人死后,怨气极重或者被特殊炼化的魂魄,强行夺取活人的身体,鸠占鹊巢,与尚未完全消散的活人残魂融合而成的一种邪物。可以通过一些阴邪的法门修炼,延长这具躯壳的寿命。” 这东西特别难养成,成功率很低,而且为正道玄门所不容。 没想到,竟然在这里碰上了! 长宁侯府,竟然能驱使鬼奴! 这说明他们背后,绝对有一个精通邪术的玄门高手! 事情远比想象的要复杂和危险多了。 那鬼奴咧开嘴,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小丫头,眼睛倒是毒。可惜,知道了不该知道的,就得死。长宁侯府的事,不是你该管的,乖乖受死,还能少受点苦。” 虞清欢闻言,不但没怕,反而嗤笑一声:“一个靠着窃取别人的身子苟延残喘的玩意儿,也配在我面前大放厥词?真是不知死活。” 那鬼奴被戳到痛处,死气沉沉的眼睛里猛地爆发出凶光,低吼一声,身形如鬼魅般朝着虞清欢扑过来,五指成爪,带着一股阴风,直接抓向她的咽喉! 虞清欢早有准备,不闪不避,手腕一翻,一支看似普通的画笔便出现在她手中。 她动作快如闪电,大手一挥,笔尖在空中划过道道轨迹。 令人惊奇的是,画笔划过的地方,竟然有金色的流光残留! 不过眨眼的功夫,一个金色圆环便出现在她脚下,将她和对面的鬼奴都圈在了里面! 这还没完。 虞清欢脚下变换步法,如同穿花蝴蝶,手中画笔迅速在金色圆环的内侧,标刻出五个点,对应金、木、水、火、土五行的方位! 每点一下,便有一道金色符文一闪而逝,融入圆环之中! 整个阵法瞬间被激活。 金色的光芒从地上的圆环和符文中升腾而起,形成一个半透明的光罩,将内部与外界隔绝开来。 阵法内,气流仿佛都凝固了,一种无形的压力笼罩下来。 那鬼奴扑到一半,撞在金色的光罩上,像是撞上了一堵墙,发出一声闷响,被狠狠弹了回去! 它惊讶地发现,自己身上的力量像是被阳光灼烧,滋滋作响,正在飞速消散! “五行诛邪,敕!”虞清欢清叱一声,毫不犹豫地咬破自己右手食指,将一滴血珠,精准地弹入阵法中央代表“火”位的符文中。 那里,正是阵眼所在! “嗡——!” 整个金色阵法爆发出刺目的强光! “啊——!!!” 鬼奴发出一声惨叫,开始剧烈地挣扎,身体迅速消融。 不过两三息的功夫,惨叫声戛然而止。 金光散去,地上的阵法痕迹也缓缓消失。 空地上,只剩下虞清欢一人静静站着。 那个鬼奴,已经消失不见,连一丝灰烬都没有留下,魂飞魄散,永不超生。 虞清欢面色如常,仿佛只是随手拍死了一只苍蝇。 她收起那支画笔,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转身,从容不迫地朝着山下走去。 山林恢复了寂静,只有风吹过。 虞清欢一边走,一边在心里梳理着刚才得到的信息,眼神变得深邃。 长宁侯府不仅认识玄门中人,而且对方实力很强。 能够炼制并驱使鬼奴,这种手段,可不是一般的半吊子能掌握的。 这潭水,越来越深了。 …… 夜深了,佑国公府却还亮着灯。 虞清欢刚进门,管家就急匆匆迎上来:“大小姐可算回来了,老夫人、国公爷和夫人都在花厅等着您用晚饭呢。” 虞清欢微微一怔,快步走向花厅。 老夫人坐在上首,父亲虞鼎廉陪在左侧,母亲孟氏坐在右侧,连二叔三叔两家人都到齐了,满满一桌子菜还没动过筷子。 “清欢回来了,”老夫人慈爱地招手,“快过来坐,就等你了。” 虞清欢在老夫人右手边坐下,轻声道:“祖母、父亲,让大家久等了。外面遇到点小麻烦,已经解决了。” 虞鼎廉关切地问:“什么麻烦?需要家里帮忙吗?” “不必,已经处理好了。”虞清欢笑了笑,没有细说。 孟氏却板起脸来:“清欢,不是娘说你。你现在是国公府的嫡长女,整日在街上摆摊算命,成何体统?传出去,我们佑国公府的脸往哪搁?” 桌上顿时安静下来。 虞清欢还没开口,老夫人先不乐意了:“算命怎么了?帮人解忧,这是积德的事!我们清欢有这本事,是虞家的福气!” 虞鼎廉也点头:“娘说得是。清欢做事有分寸,不会给家里丢人。” 虞清菀柔声劝道:“母亲别生气,姐姐也是想帮助百姓。再说姐姐本事大,多少人求着她看相呢。” 这话听着是在夸,实则暗讽虞清欢整天抛头露面。 虞清欢瞥了她一眼,转而看向二叔三叔:“二叔、三叔,咱们府上最近可请人来看过风水?” 二叔虞鼎嵩摇头:“没有啊,府里一切都好,看什么风水?” 三叔虞鼎赫笑道:“清欢是不是看出什么了?要不你给看看?” 虞清欢意味深长地说:“府上确实有些问题,不过寻常风水师看不出来。就算看出来了,也解决不了。” 这话里的意思再明白不过——府里有问题,而且只有她能解决。 饭后,虞清欢正要回房,二哥虞锦策追了上来:“清欢,多谢你上次提醒。要不是你让我不要参和别人的事情,我可就差点引火上身了。” 虞清欢端详着他的面相,眉头微蹙:“二哥,别高兴太早,接下来这段时间,你一定要谨言慎行,特别是与人交往时,多留个心眼。” 虞锦策见她神色严肃,连忙点头:“好,我记下了。” 回到房间,虞清欢关上门,脸色沉了下来。 佑国公府的气场越来越不对劲,再拖下去恐怕要出大事。 她深吸一口气,决定破例使用那个禁术。 她在房间中央盘腿坐下,双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 随着咒语声响起,一个淡金色的阵法以她为中心缓缓展开,逐渐覆盖整个房间。 这是玄门的禁术“窥天术”,可以探查一定范围内的一切异常,但极其损耗心神。 第26章被诛仙阵反噬受伤 虞清欢的脸色越来越白,额头上渗出汗珠。 她的身体开始微微摇晃,但咒语始终没有停下。 神识扩散出去,扫过府邸的每一个角落。 突然,她猛地睁开眼睛,喷出一口鲜血。 “好恶毒的手段!”她擦去嘴角的血迹,眼中寒光闪烁。 夜深人静时,虞清欢悄悄来到花园中心。 她咬破指尖,用鲜血在地上画出一个复杂的符咒。 当最后一笔画完,整个佑国公府的地面突然浮现出一个巨大的血色阵法。 诛仙阵! 虞清欢倒吸一口冷气。 这是玄门最恶毒的禁术之一,专门针对特定血脉,一旦成型,阵中之人必遭横祸。 难怪祖父会突然暴毙,难怪府里近来怪事频发。 她凝神细看,阵中有十几个小小的纸片人,每个都代表着虞家的一员。 纸片人胸口有一点红光,光芒越亮代表生命力越强。而其中一个纸片人胸口的红光已经完全熄灭,那是已经过世的祖父。 更让她心惊的是,这个阵法将所有虞家血脉牢牢束缚。 即便是新出生的婴儿,只要流着虞家的血,也会立即被阵法控制。 虞清欢的目光扫过整个阵法,突然发现一个异常。 代表虞清菀的位置空空如也,没有任何纸片人。 因为,她根本不是虞家的血脉! 虞清欢浑身发冷。 究竟是谁,对虞家下此毒手?布下这种让人绝户的阵法,让佑国公府断子绝孙! 她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继续观察阵法的结构。 这个诛仙阵布置得极为精妙,绝不是普通的修士所为。 阵眼隐藏得很深,如果贸然破阵,很可能反噬自身。 “好狠毒的手段……”虞清欢喃喃自语,“不管你是谁,我绝对不会让你得逞。” 虞清欢屏气凝神,将神识缓缓注入诛仙阵的深处。 这个阵法如同一个巨大的蛛网,每一根丝线都连接着虞家一个人的气运。 她小心翼翼地避开阵法的敏感处,寻找着隐藏最深的阵眼。 就在神识即将触碰到阵法核心时,一股排山倒海的力量突然反扑过来。 虞清欢只觉一股腥甜涌上喉头,整个人被狠狠地震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 “噗——” 一口鲜血从她口中喷出。 “清欢!”虞锦航恰巧路过,看见妹妹倒地吐血,吓得一个箭步冲上前扶起她,“怎么回事?怎么会突然吐血?” 虞清欢只觉五脏六腑疼痛起来,却强撑着扯出一个笑容:“没事的大哥,就是一时运气不当。” 虞锦航急得眼睛都红了:“什么叫运气不当?你这分明是受了内伤!我这就去请太医!” “别!”虞清欢连忙拉住他,“我真的没事,休息一下就好。” 她靠在虞锦航怀里,感受着兄长温暖的怀抱,突然想起自己原本所剩无几的阳寿。 前几世,她都是孤零零地离开人世,从未体验过亲情的温暖。 这一世,虽然命不久矣,却有了真心关爱她的家人。 她不想死,不想再像从前那样孤独地离开。 “大哥,”虞清欢虚弱地开口,“我刚才是动用了一些特殊能力,想查看咱们府上被人设下的阵法。” 虞锦航脸色一肃:“什么阵法?” “一个极其阴毒的阵法,”虞清欢喘了口气,“这个阵法束缚了所有虞家血脉的命运。最可怕的是,它会让咱们这一代永远绝后。” 虞锦航倒吸一口凉气:“绝后?” 虞清欢点头:“这就是为什么二叔三叔家的堂兄们成婚多年,始终没有子嗣。而我能够生下孩子,恐怕是因为端王命格特殊,暂时打破了阵法的影响。” 虞锦航紧紧握住妹妹的手,眼中满是心疼:“所以你才不惜伤害自己,也要探查这个阵法?清欢,你为何不早说?大哥虽然不懂这些玄门术法,但总能帮你分担一些啊!” “我不想让大家担心,”虞清欢勉强笑了笑,“况且,这阵法非同小可,普通人插手反而危险。” 虞锦航看着妹妹苍白的脸,郑重道:“答应大哥,以后不要再做伤害自己的事。虞家的事,应该由我们这些做兄长的来扛,而不是让你一个姑娘家冒险。” 虞清欢心中涌过一股暖流,轻轻点头:“好,我答应大哥。” 与此同时,长宁侯府内,顾砚辞正听着属下的汇报,脸色越来越阴沉。 “你说什么?鬼奴被消灭了?”顾砚辞猛地站起身,手中的茶杯“啪”地摔在地上。 跪在地上的黑衣人浑身颤抖:“是的侯爷。鬼奴昨夜前去刺杀虞清欢,至今未归。根据我们探查,鬼奴的气息已经完全消失,应该是形神俱灭了。” 顾砚辞一拳砸在桌上:“怎么可能?鬼奴是精心炼制的邪物,就算是玄门高手也不容易对付,她虞清欢不过是个小道士,如何能将其彻底消灭?” “属下怀疑……虞清欢并非普通道士,恐怕是玄门中的一流高手。”黑衣人低声道,“而且她似乎已经察觉到了诛仙阵的存在。” 顾砚辞在书房内来回踱步,眼中充满了杀意。 他原本以为虞清欢只是个无关紧要的小角色,顺手除掉就是了。 没想到竟折损了一个鬼奴,这损失实在太大了。 “好个虞清欢,本侯倒是小看你了。”顾砚辞冷笑,“但既然你知道了诛仙阵的存在,就更加留不得你!” 他转向黑衣人:“加派人手监视佑国公府,特别是虞清欢的一举一动。一旦有机会,立即出手,将她除掉去!” “是!”黑衣人领命而去。 顾砚辞走到窗前,望向佑国公府的方向,眼中闪过复杂的神色:“虞鼎廉啊虞鼎廉,你可知你这个女儿,快要坏我大事了……” 佑国公府内,虞清欢在虞锦航的坚持下,还是请来了府医诊治。 好在伤势虽然有点重,但还不至于危及性命,只需静养数日就好了。 “清欢,你好好休息,府里的事有大哥在。”虞锦航为妹妹盖好被子,语气中满是疼爱。 虞清欢点点头,目送大哥离开后,才轻轻叹了口气。 诛仙阵的反噬比她预想的还要严重,如果不是她修为深厚,恐怕刚才那一击就足以要了她的命。 第27章端王有严重的洁癖 第二天一早,虞清欢醒来时就觉得头重脚轻,整个人像是被掏空了似的。 她勉强坐起身,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眼前一阵发黑。 “这反噬还真不是闹着玩的。”她扶着额头苦笑。 昨夜强行探查诛仙阵的后果,比她预想的还要严重,现在别说动用玄门术法,就是普通走路都觉得吃力。 她决定去找祖母聊聊,或许能从老人家那里得到一些关于当年之事的线索。 不过在那之前,她得先想办法给端王戚牧野看个手相,因为他很有可能就是能帮她续命的有缘人。 正当虞清欢盘算着如何与戚牧野有肢体接触时,丫鬟来报,说端王来了。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虞清欢精神一振,连忙整理了下仪容,前往前厅去。 戚牧野一身墨色锦袍,身姿挺拔地站在厅中,见虞清欢进来,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 “王爷今日怎么有空过来?”虞清欢笑着问道。 戚牧野语气平静:“来看看暄暄和苗苗。今日军营有演练,想带他们去见识见识。” 虞清欢有些意外,但还是点头同意:“既然王爷有心,那就有劳了。只是军营毕竟是习武重地,还望王爷多照看孩子们的安全。” “本王自有分寸。”戚牧野说完,便命人去接两个孩子。 虞清欢趁机上前一步,道:“王爷,有件事想与您商议。关于佑国公府……” 她将诛仙阵的事简要说明了一番,但隐瞒了自己因此受伤的细节:“这个阵法十分恶毒,专针对虞家血脉。我怀疑布阵之人是玄门高手,而且很可能已经知道我和孩子们的存在。” 戚牧野眉头微蹙:“你知道是谁做的?” 虞清欢摇头:“还不清楚。不过……” 她话锋一转,“有件事我一直想不明白,为何在虞家众人都不能有子嗣的情况下,唯独我能怀孕生子?我猜,或许与王爷的特殊命格有关。” 她向前一步,伸出手:“不知王爷可否让我看一看手相?或许能找到一些线索。” 谁知戚牧野像是被烫到一般,猛地后退一步,脸色瞬间冷了下来:“不必了!” 反应之大,让虞清欢都愣住了。 戚牧野似乎意识到自己失态,干咳一声,道:“本王不喜欢与别人尤其是女人发生肢体接触,还请见谅。” 虞清欢这才想起,京中确实传闻端王有严重的洁癖,特别是对女子避之唯恐不及。 她看着戚牧野戒备的神情,忽然想起七年前在吉安村后山的那个夜晚。 那时他们都中了药,神智不清。 她记得自己也是强忍着不适,主动靠近那个在月光下痛苦挣扎的男子。 而戚牧野当时的反应,与现在如出一辙。 嫌弃,厌恶,却又无力抵抗。 原来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这毛病一点没变。 虞清欢在心里叹了口气,看来今天是不能得手了。 不过没关系,来日方长,总有机会。 等他放松警惕,或者……等他睡着之后? “既然王爷不方便,那就算了吧。”虞清欢收回手,仿佛刚才的提议只是随口一说。 就在这时,暄暄和苗苗欢快的声音从外面传来:“爹爹!” 两个孩子跑进来,苗苗直接扑向戚牧野,而暄暄则比较克制,只是站在不远处,眼睛亮晶晶地看着父亲。 戚牧野在面对孩子时,神色明显柔和了许多,他弯腰抱起苗苗,又向暄暄招了招手。 虞清欢看着这一幕,心中五味杂陈。 这个男人对她避如蛇蝎,对孩子们却如此温柔,真是讽刺。 “娘亲,爹爹要带我们去军营呢!”苗苗兴奋地说。 虞清欢笑着摸摸女儿的头:“要听话,不要给爹爹添乱,知道吗?” 虞清欢正准备去找祖母,却在花园里看到了有趣的一幕。 假山后面,暄暄和苗苗正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我觉得爹爹和娘亲应该多在一起培养感情。”苗苗小声说。 暄暄老成地点头:“可是,爹爹好像不太喜欢接近娘亲。” “那我们得想办法帮帮他们!”苗苗眼睛一亮,“比如说,让爹爹教娘亲骑马?或者让娘亲给爹爹送点心?” “好主意!不过要做得自然一点,不能太明显……” 虞清欢忍俊不禁,这两个小鬼头,居然在盘算着撮合父母。 她正想现身,却看见虞清菀带着丫鬟朝孩子们走去。 “暄暄,苗苗,原来你们在这里。”虞清菀笑容可掬地说,“我这儿有新买的蜜饯,你们要不要尝尝?” 她手中的食盒里装着精致的点心和糖果,但两个孩子却不为所动。 苗苗直接别过脸:“不要,娘亲说不能随便吃别人给的东西。” 暄暄更是冷淡:“多谢好意,但我们不饿。” 虞清菀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又强撑着说:“这可不是普通蜜饯,是宫里赏下来的。你们爹爹小时候最爱吃这个了。” 她本想借戚牧野拉近关系,谁知暄暄毫不领情:“爹爹喜欢是爹爹的事,我们不喜欢。” 说完,拉着妹妹的手就走,留下虞清菀一个人站在原地,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虞清欢清楚地看到,在孩子们转身后,虞清菀眼中一闪而过的怨毒。 等虞清菀也离开后,虞清欢才从假山后走出来,望着孩子们远去的方向,心中百感交集。 她有必须活下去的理由。 为了查明诛仙阵的真相,为了保护家人,也为了看着这两个可爱的孩子长大成人。 …… 第二天一早,虞锦航就急匆匆来看望妹妹。见虞清欢脸色依然苍白,他心疼不已:“清欢,你实话告诉大哥,昨天是不是被鬼奴所伤?” 虞清欢摇摇头,轻描淡写地说道:“大哥放心,鬼奴早就被我解决了。我这是之前强行使用禁术窥探诛仙阵遭到了反噬,休息几日便好。” 虞锦航这才松了口气,但随即又皱起眉头:“那诛仙阵,当真如此厉害?” “很厉害。”虞清欢神色凝重,“所以,我打算今日就与大哥一同去见祖母,将此事说明白。” 兄妹二人来到老夫人院中,将诛仙阵的事情详细道来。 老夫人起初还半信半疑,但当虞清欢将阵法如何影响虞家子嗣如何导致老佑国公暴毙等细节一一说出来时,老夫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竟然有这么恶毒的阵法!”老夫人手中的佛珠“啪”掉在地上,“是谁如此卑鄙,要让我虞家断子绝孙?” 第28章邪门歪道,对我没用 虞清欢握住祖母颤抖的手:“这正是孙女儿想请祖母帮忙的。请您仔细回想一下,二十多年前,特别是孙女出生前后,府中可曾有过懂风水玄学之人住过?或者,有没有什么身份特殊之人在府中频繁出入?” 老夫人沉思良久,缓缓道:“说起来,当年你娘怀你时,府里确实请过一位风水先生来看宅院。但那人是京城有名的师傅,许多达官贵人都请他看过,应该不至于……” “那人叫什么名字?”虞锦航急问。 老夫人摇头:“记不清了,只记得姓周,大家都叫他周师傅。” 虞清欢将这个名字记在心里,又问道:“祖母,孙女儿还想问问,咱们虞家可还有旁支在京城?” 老夫人叹道:“你祖父有个弟弟,也就是你们的叔祖父,早年因与你祖父有些嫌隙,举家迁往江南,这些年往来甚少。” 虞清欢与虞锦航对视一眼,心中都有了猜测。 如果诛仙阵只针对他们这一支,那叔祖父一家或许安然无恙。 “祖母,孙女儿想请叔祖父一家来京城小住一段时间,您看行不行?”虞清欢提议道。 老夫人立即明白了孙女的用意:“你是想确认一下,那阵法的诅咒是否也波及到了旁支?” 虞清欢点头:“正是。如果叔祖父一家子嗣兴旺,那布阵之人很可能就是专门针对我们这一脉。” 商议完,虞清欢便要出门。 虞锦策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笑嘻嘻地说:“清欢,今日我陪你去摆摊吧!” 虞清欢瞥了他一眼:“二哥是真心想保护我,还是纯粹想看热闹?” 虞锦策挠头笑道:“兼而有之,兼而有之。” 虞清欢也不点破,任由他跟着。 但出乎虞锦策意料的是,虞清欢并没有直接去市集,而是拐向了长宁侯府的方向。 “清欢,咱们是不是走错了?”虞锦策疑惑地问。 “没错,我先去拜访一下长宁侯。”虞清欢语气平静,眼中却闪过一丝冷光。 长宁侯府的门房见是佑国公府的二少爷和小姐,不敢怠慢,连忙进去通报。 不一会儿,长宁侯顾砚辞亲自迎了出来。 “今日什么风把虞二少爷和虞三小姐吹来了?”顾砚辞笑得很热情,丝毫看不出是能布下诛仙阵的狠角色。 虞清欢也不绕弯子,直截了当地说:“侯爷,今日前来,是有几句忠告。” 顾砚辞挑眉:“哦?愿闻其详。” “第一,”虞清欢目光如炬,“因果轮回,恶有恶报,侯爷请好自为之。” 顾砚辞笑容微僵:“虞大小姐这话什么意思?” 虞清欢向前一步,压低声音,却让周围人都能听见:“第二,您派来的那个鬼奴,已经灰飞烟灭了。奉劝侯爷,别再派这些不入流的东西来送死。来一个,我灭一个。” 虞锦策瞬间瞪大了眼睛,怒视顾砚辞:“原来是你派人刺杀清欢!” 顾砚辞面色不变,淡然道:“虞大小姐怕是误会了,什么鬼奴?本侯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意,没有逃过虞清欢的眼睛。 “听不懂最好。”虞清欢微微一笑,“但愿侯爷永远听不懂。” 她转身拉着还在愤怒中的虞锦策离开,留下顾砚辞站在原地,袖中的拳头紧握。 一回府,顾砚辞就砸了书房里的古董花瓶:“好个虞清欢,竟敢上门挑衅!” 幕僚连忙劝道:“侯爷息怒,那位高人不是已经答应亲自出手了吗?虞清欢命不久矣,何必与她一般见识。” 顾砚辞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怒火:“你说得对,本侯就再容她嚣张几日。” 离开长宁侯府后,虞锦策还是一脸愤愤不平:“清欢,你为何不让我当场教训长宁侯?” 虞清欢摇头:“二哥,无凭无据,你能拿他怎样?今日前来,主要是敲山震虎,让他知道我们已经有防备,不是好惹的。” 虞锦策还是不解气:“那鬼奴究竟是什么东西?长宁侯为何要派它来杀你?” 虞清欢解释道:“鬼奴是玄门中的邪物,炼制过程极为残忍。需找一个八字纯阴的活人,用邪术将其魂魄逼出,再注入厉鬼的魂魄。被夺舍的人会失去自我,完全听命于炼制者,成为行尸走肉般的杀人工具。” 虞锦策听得毛骨悚然:“这长宁侯看起来人模人样,竟然如此恶毒!” “所以我才要当面警告他。”虞清欢冷笑道,“让他知道,他那些邪门歪道,对我没用。” 兄妹二人边走边说,很快就到了虞清欢平日摆摊算命的地方。 朱雀大街上,虞清欢的摊位前照旧排着长队。 这景象惹得旁边几个算命先生很是眼红,凑在一块儿窃窃私语。 “这丫头来了之后,咱们的生意一落千丈!”一个留着山羊胡的老先生愤愤道。 另一个胖先生眯着眼:“得想个法子治治她,不然这碗饭咱们都没得吃了。” 几人正嘀咕着,忽然一阵骚动,只见三四名京兆尹府的官差朝这边走来。 排队的人群自动让开一条道,个个面露惊疑。 虞锦策原本在不远处的茶摊上喝茶,见状立刻冲了过来,护在妹妹身前:“几位差爷,这是干什么?” 为首的差役拱手道:“虞二少爷,我们是奉府尹大人之命,请虞小姐走一趟。” 排队的人群顿时哗然。 那几个眼红的算命先生相视而笑,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虞清欢却不慌不忙,对正在问卦的老婆婆道:“婆婆别急,您这事不算难,我很快就好。” 说着继续为老婆婆解卦,全然没把官差放在眼里。 虞锦策急了:“清欢,这都什么时候了还算卦!” “二哥稍安勿躁。”虞清欢头也不抬,“差爷们不是来抓人的,否则早就动手了。既然客客气气来请,想必是有要事相商。” 她这番镇定自若的表现,让官差们都暗暗点头。 虞三小姐果然不简单。 就在这时,一辆华丽的马车在路边停下,孟氏在虞清菀的搀扶下走了下来。 一见官差围着女儿,孟氏顿时变了脸色。 “清欢!你又惹了什么祸?”孟氏快步上前,语气中带着责备。 虞清菀柔声劝道:“母亲别急,姐姐一定不是有意的。” 虞清欢刚好算完最后一卦,这才起身对官差道:“有劳差爷久等,咱们这就去吧。” 孟氏见她竟敢无视自己,更加恼怒了:“虞清欢!我在跟你说话!” 第29章儿子指认父亲是真凶 虞清欢这才看向孟氏,语气平淡:“母亲误会了,女儿是去京兆府协助查案,并没有惹祸。” 为首的差役也证实道:“夫人放心,是虞大小姐先前状告长宁侯府的案子有了新进展,府尹大人请她过去配合调查。” 此话一出,围观人群顿时议论纷纷。 那几个原本等着看笑话的算命先生,脸色都变得讪讪的。 虞清欢转向虞锦策:“二哥,劳你去军营请端王殿下往京兆府走一趟。” 虞锦策会意,立刻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孟氏见儿子对虞清欢言听计从,却对自己这个母亲视若无睹,心中又酸又怒。 再看虞清欢自始至终一副从容不迫的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好,好得很!你们兄妹情深,我这个做母亲的倒是多余了!”孟氏甩袖转身,对虞清菀道,“菀儿,我们回去!” 虞清菀乖巧地搀扶着孟氏,回头看了虞清欢一眼,那眼神中既有担忧又有无奈,演得十分到位。 回府的马车上,孟氏仍气愤不已:“这个清欢,自从回来后就目中无人!如今连官差都找上门了,她还不知收敛!” 虞清菀柔声劝慰:“母亲别生气,姐姐或许真有事。只是……”她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孟氏追问。 虞清菀低声道:“只是姐姐做事确实太过张扬,今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连母亲的话都不理,实在是不给母亲面子。” 这话正好戳中孟氏的痛处,她重重叹了口气:“还是菀儿懂事。如果清欢有你一半省心,为娘也不必如此操心了。” 虞清菀依偎在孟氏的肩头:“母亲待菀儿如亲生,菀儿自然要孝顺母亲。只是有时想想,如果不是菀儿占了姐姐的位置这么多年,或许姐姐也不会如此。” “胡说!”孟氏搂紧她,“你就是娘的女儿,什么占不占的!清欢那性子,天生就如此,与你有什么关系!” 虞清菀眼中闪过得意,面上却更加温顺:“母亲对菀儿真好。只是菀儿终究是要出嫁的,想到将来不能常常陪伴在母亲左右,心中实在不舍得。” 孟氏被她说得心软:“傻孩子,娘一定给你寻一门好亲事,让你风风光光出嫁。到时你想娘了,随时回来看娘。” 母女二人相谈甚欢。 …… 京兆府衙的大堂,气氛格外凝重。 府尹瞿钦仁正襟危坐,眉头拧成了个川字。 堂下右侧,站着一位素衣女子,正是虞清欢。 她身旁,是一位身着月白色长衫的年轻公子,面色苍白,一张唇紧抿着。正是长宁侯府的大公子,顾贞桓。 他们并不是第一次见面。 几日前,虞清欢曾悄悄来到白鹭书院,找到了这位顾公子。 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让他见到了赵灵儿的魂魄。 由赵灵儿亲口将血淋淋的真相在少年面前揭露。 母亲的冤屈,外祖赵家的血案。 虞清欢没有逼他,只给了他选择。 而今日,他果然来到了这里。 “瞿大人,”虞清欢首先开口,“此案关乎人命,为免日后有人说三道四,还是等端王殿下与家父到场,再审理就最好了。” 瞿钦仁自然明白,点了点头。 不多时,端王戚牧野与佑国公虞鼎廉先后踏入大堂。 戚牧野目光扫过虞清欢,在她身上微微停顿,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随即坐在了旁听的席位上。 虞鼎廉则是对女儿投去一个安抚的眼神,默默站在了她身后。 “传,长宁侯顾砚辞上堂——”衙役的声音拉紧了所有人的心弦。 顾砚辞一身常服,步履从容地走了进来。 然而,当他看到自己的儿子居然也在场时,脚步猛地一顿,脸上露出惊愕的表情。 “桓儿?你……你不是在书院读书吗,怎么会在这里?” 顾贞桓没有回避他的目光,那眼神里,只剩下失望和恨。 瞿钦仁一拍惊堂木,沉声道:“长宁侯,如今有一桩命案需要你当面对质。顾公子,你将你自己知道的所有事情,当着端王殿下、佑国公与侯爷的面,再说一遍吧。” 顾贞桓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九年前,七月初三夜,我当时只有六岁。因为白天背不出书,被母亲训斥了几句,心中赌气,夜里便偷偷溜出院子,想去母亲常去的后园池塘边抓萤火虫。” 他闭上了眼,那段被他尘封了九年的噩梦,再次浮现在眼前。 “我躲在假山后,却看见两个蒙面人,挟持着母亲到了池塘边。母亲挣扎着,其中一个歹徒撕扯她的衣物,母亲不堪受辱,挣脱开来,纵身跳入了池塘之中!” 他的声音哽咽了一下。 “那时,母亲在水中挣扎,并未立刻沉下去。就在这时,父亲……他鬼鬼祟祟的来了。” 顾贞桓猛地睁开眼,目光冷冽如刀,直直射向脸色惨白的顾砚辞,“他赶到池边,看到在水中浮沉的母亲,他不但没有救,反而捡起池边一根竹竿,将正在呼救的母亲……狠狠地按入了水底!” “不!你胡说!”顾砚辞猛地嘶吼起来,额角青筋暴跳,“桓儿!你疯了不成?!我是你父亲!你怎能诬陷我?!” 顾贞桓却像是没有听到他的咆哮,继续说下去:“我看着母亲的手在水面上抓了几下,最终沉了下去,再没有任何动静。然后,父亲他抹平了池塘边的脚印,又等了一会儿,才像是刚刚赶到一般,惊慌失措地大声呼救。” 他转向瞿钦仁,重重跪下:“府尹大人!学生顾贞桓,以上所述句句属实,绝无半字虚言!九年前,杀害我母亲赵灵儿的真凶,正是我的生父——长宁侯顾砚辞!” “逆子!你这个逆子!”顾砚辞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顾贞桓大骂:“我含辛茹苦将你养大,送你进最好的书院念书,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到底受了谁的蛊惑,竟然敢在公堂之上信口雌黄,污蔑亲生父亲?!” 他目光阴鸷地扫过虞清欢。 顾贞桓抬起头,脸上泪痕未干,眼神却十分坚定:“父亲?是啊,您是我的父亲。所以这九年来,我夜夜被噩梦惊醒,梦见母亲在水底看着我!我每日活在愧疚之中,眼看着您续娶新人,我受够了!” 他再次对瞿钦仁叩首:“大人!学生愿以性命担保,指控长宁侯顾砚辞杀妻之罪,千真万确!” 第30章将长宁侯打入大牢 公堂之上,一片死寂。 “妖术!定是妖术!” 顾砚辞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手指颤抖地指向虞清欢,声音都变了调:“是她!佑国公府的虞清欢!一定是她用了什么邪门歪道的妖法,蛊惑了我儿的心神,才会让他神志不清,在此胡言乱语!瞿大人!端王殿下!你们要明察啊!” “放肆!”佑国公虞鼎廉勃然大怒,声如洪钟,“顾砚辞!死到临头还敢信口雌黄,污蔑我女儿!你那点龌龊心思,当真以为没有人知道吗?!” 他怒视顾砚辞,将对方最后一块遮羞布撕开:“当年,你不过是一个寒门学子,如果不是攀附赵家,哪来的今日富贵?你用外室生的儿子冒充嫡子,害死发妻,转身便迫不及待地将外室扶正!如今罪行败露,还想将脏水泼到我女儿身上?你简直猪狗不如!” 这话如同惊雷,炸得堂外围观的百姓一片哗然! 原来这长宁侯,竟是如此狼心狗肺之徒! 顾贞桓的脸色更白了几分,他朝着虞鼎廉和瞿钦仁的方向,深深一揖:“国公爷明鉴,府尹大人明察!学生顾贞桓,今日站在公堂之上指证生父,已是不孝,更没有什么脸面再谈科举前程,光耀门楣。学生这么做,只为还嫡母一个公道,为蒙冤而死的外祖一家,讨一个说法!纵使身败名裂,学生也绝不后悔!” 为了替枉死的嫡母和赵家伸冤,他已经赌上了自己的一切。 戚牧野看了一眼疯狂的顾砚辞,又看向神色平静的虞清欢,沉吟片刻,才对瞿钦仁道:“瞿大人,为了公平起见,不如请国师府派人来验一验?” 瞿钦仁答应了。 不多时,一位气质清冷的年轻男子步入大堂,正是国师的首席弟子裴玄烨。 裴玄烨也没有多问,走到顾贞桓面前,指尖凝出一缕清气,在他的额前与周身要穴游走了一圈,又取出一面铜镜照了照,随即转身,面向堂上众人,道:“回王爷,府尹大人。顾公子神台清明,魂魄安稳,并没有任何中邪或者被人用妖术控制神智的迹象。” “不……不可能……”顾砚辞踉跄后退。 “长宁侯顾砚辞!”瞿钦仁拍下惊堂木,“为了一己私欲,故意杀妻,证据确凿!来人啊,将他的官服剥去,打入大牢,候审!” 如狼似虎的衙役立刻冲上前。 “且慢!”虞清欢的声音再次响起。 她一步步走向面如死灰的顾砚辞:“顾侯爷,你谋害发妻,致使赵家满门蒙冤。我问你,你究竟将他们的魂魄镇压在了什么地方?” “什么镇压,我不知你在胡说些什么!”顾砚辞眼神闪烁,下意识地反驳。 虞清欢逼近一步,语气冷冽:“你怕他们死后化作厉鬼来找你报仇,便请人做法,将他们魂魄拘禁起来,令其永世不得超生!是不是?!” “你……你怎么会知道?” 震惊与慌乱之下,顾砚辞脱口而出。 话一出口,他便后悔了,这相当于是承认了自己所犯下的罪孽! “果然是你!”虞清欢冷笑一声。 事已至此,顾砚辞狗急跳墙,张牙舞爪的朝虞清欢扑过去,想要掐死她! 然而,虞清欢只是微微侧身,手腕一翻一扣,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便听“咔嚓”一声伴随着惨叫,顾砚辞的手臂已被她轻而易举地拧断,整个人被摔倒在地,狼狈不堪。 这一幕,再次震住了所有人! 这位佑国公府的真千金,武功居然这么厉害! 虞清欢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如同看着一只蝼蚁:“顾砚辞,你如果不说出镇压赵家魂魄的具体位置,等你死后,我一定会让你尝尝同样的滋味。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不!你不能!你不能这么对我!”顾砚辞吓得魂飞魄散,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他忍不住嘶喊起来,“我姐姐是德妃!还有……大师……大师一定会救我的!” “德妃?”虞清欢嗤笑一声,“为了五皇子的清誉,你觉得,她还会认你这个身负重罪的弟弟吗?至于你指望的那位大师……” 她微微俯身,压低了声音,只有顾砚辞能听见:“他自身都难保,还会为了你这枚弃子,引火烧身?” 顾砚辞猛地抬头,瞳孔骤缩,难以置信地看着虞清欢。 她怎么会知道大师的存在?她到底是谁?! 戚牧野此时缓缓起身,目光落在瞿钦仁身上:“瞿大人,案情已了结,后续的处置,就有劳京兆府了。赵家魂魄的下落,也一定要审出来。九年前的旧案,也需要公告天下。” 瞿钦仁连忙躬身:“下官明白!请王爷放心,下官定当竭尽全力,审清此案,还赵家一个清白!” 顾砚辞像一滩烂泥般被衙役拖了下去,等待他的,将是律法的严惩。 虞清欢看着他被拖走的背影,眼中无悲无喜。 这只是开始,隐藏在顾砚辞身后的,还有更大的黑手。 …… 京兆府衙后堂。 虞清欢看向面色苍白的顾贞桓,语气温和了几分:“顾公子,今日你能站出来,实属不易。良知未泯,将来一定能出人头地。” 顾贞桓嘴角泛起一丝苦涩,他对着虞清欢鞠了一躬,声音沙哑:“多谢虞姑娘。如果不是姑娘点醒,我恐怕仍要活在愧疚之中,浑噩一生。” 他顿了顿,痛苦地闭上眼,“只是,我终究晚了九年,如果我当年便有这份勇气,母亲和外祖一家,或许就不会惨死了!” “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虞清欢打断了他的自责,“重要的是你如今的选择。离开是非之地,出去走走看看,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顾贞桓抬起头:“是,我已决定离开侯府,四处游历。这京城,这侯府,对我而言都是枷锁。” 虞清欢轻声道:“枷锁总有解开的一天。长宁侯府气数未尽,将来,仍需要你来支撑。” 她这话说得有些玄妙,顾贞桓似懂非懂,只当她是在安慰自己,再次拱手:“承姑娘吉言。” 此刻的他,只想远离这一切,寻求内心的安宁。 一旁的佑国公虞鼎廉,目光不由得落在那位国师弟子裴玄烨身上,越看越是满意。 他捋了捋短须,直接凑了过去,脸上堆起和蔼的笑容: “裴贤侄啊,今日多亏你出手,才没让顾老贼诡计得逞。不知贤侄今年贵庚?可曾婚配啊?” 这话问得太突然,裴玄烨愣了一下,回道:“国公爷,晚辈已经二十有三,还没有家室。” 第31章十岁女童无故失踪 “哎呀!年轻有为,年轻有为啊!”虞鼎廉眼睛一亮,一拍大腿,声音响亮得整个后堂都听得见,“你看小女清欢如何?虽然说带着两个孩子,但孩子是端王殿下在养着,绝不耽误你们过小日子!小女的模样性情都是一等一的,本事会的多,贤侄如果有意思的话……” “爹!”虞清欢简直无地自容,脸颊泛起一丝红晕,出声打断。 她这爹,真是想到一出是一出! 端王戚牧野端着茶杯的手一顿,眼皮微垂,遮住了眸中的复杂情绪,只觉得这茶喝起来,莫名有些苦涩。 裴玄烨更是被弄得耳根微红,清冷的表情都快要维持不住,连忙拱手道:“承蒙国公爷厚爱,只是晚辈一心向道,无意于儿女私情。” 拒绝的很委婉。 虞鼎廉见状,还有些不甘心,却被虞清欢警告的眼神瞪了回去,只好讪讪地摸了摸鼻子。 就在这时,一名官差急匆匆闯入后堂,对着瞿钦仁禀报道:“大人!不好了!慈幼局……慈幼局又丢了个孩子!是个十岁的小姑娘,名叫蓝橙!这是本月第三个了!” 瞿钦仁“腾”地站起来,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什么?又丢了?还是一点线索都查不到?” “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和前四个月一样,一点痕迹都没留下。”官差的声音带着沮丧。 虞清欢立刻捕捉到了关键信息:“前四个月?瞿大人,此事似乎并非偶然?” 瞿钦仁重重叹了口气,揉着额角:“不瞒虞姑娘,从今年五月起,慈幼局每月都会丢一个女童。五月丢的是六岁的,六月是七岁的,七月是八岁的,八月是九岁的,加上九月刚丢的这个十岁的……已经是第五个了!本官派人查了又查,几乎将京城翻了个遍,却如同石沉大海,连半点有用的线索都找不到!本官这京兆府尹,当得真是太失败了……唉!” 每月一个?年龄依次递增? 虞清欢眼神一凛:“六、七、八、九、十……这绝非巧合!瞿大人,此案非同小可,请允许我帮忙调查。” 瞿钦仁正为此案焦头烂额,见虞清欢主动请缨,又是佑国公的爱女,与端王也关系匪浅,更有玄门的本事,连忙答应道:“如果能得到虞姑娘相助,下官自然求之不得!本官这就将卷宗调过来!” “时间紧迫。”虞清欢眉头紧锁,“必须赶在十月之前,阻止下一个孩子失踪!” 一直沉默的裴玄烨此时开口:“按这个规律,下一个目标,很可能是十一岁的女童。” 戚牧野却摇了摇头:“凶手连续五个月按年龄的顺序作案,手法干净利落,绝对不是普通的犯人。难保他不会在下一月突然改变,抓捕年龄更小的女童,来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他看向瞿钦仁:“瞿大人,当务之急,是加派人手,将慈幼局所有孩童,无论年纪大小,都要严加保护起来,杜绝任何疏漏。同时,扩大搜查范围,重点排查京城内外所有可疑的场所。” 虞清欢点头赞同:“王爷思虑周全。凶手犯案如此有章法,一定有他的目的。我们需要双管齐下,一面保护,一面主动出击。” 裴玄烨上前一步,分别对虞清欢和瞿钦仁拱手:“此案有点诡异,晚辈愿尽绵薄之力,协助虞姑娘调查。” 他话音刚落,戚牧野便淡淡拒绝了:“国师府事务繁忙,裴兄的心意领了,这种案子,不敢劳烦裴兄。” 虞鼎廉一看,这哪行? 他可是越看裴玄烨越觉得顺眼,连忙道:“哎,端王殿下此言差矣!裴贤侄古道热肠,本事又高,有他帮忙,一定能早日破案,救回那些可怜的孩子!多个人多份力嘛!” 虞清欢也点了点头,她虽然不喜依赖旁人,但此案确实蹊跷,多一个高手相助,把握更大。 “裴道友愿意帮助,清欢感激不尽。” 瞿钦仁自然是巴不得帮手越多越好,连忙打圆场。 戚牧野见虞清欢也同意,薄唇微抿,算是默认了。 于是,调查团队便定了下来。 以虞清欢为主导,端王戚牧野与国师弟子裴玄烨从旁协助,京兆府全力配合。 虞清欢忽然想起一事,看向戚牧野:“王爷,暄暄和苗苗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戚牧野神色不变:“放心,本王已经将他们安置在西郊大营,由本王的亲卫看护,十分安全。” 虞清欢心下稍安,这男人做事,总是这般周全。 虞鼎廉见缝插针,又凑到裴玄烨身边,脸上笑成了一朵花:“裴贤侄啊,你看,咱们这也算并肩作战了!正好多了解了解!你方才说二十三,属相是……哦,该是属虎?虎好,虎虎生威!跟我们清欢的性子,说不定正合得来!要不这样,你们先处处看,处个一年半载的,如果觉得合适再谈婚嫁,如何?我们佑国公府的人,思想最是开明!” 虞清欢扶额,简直没眼看,只好直接对裴玄烨道:“裴道友,家父心直口快,还请不要见怪。清欢目前并没有嫁人的想法,但与道友并肩查案,清欢感到十分荣幸。” 裴玄烨耳根微红,连忙拱手:“虞姑娘言重了,国公爷性情豪爽,晚辈钦佩。能与姑娘并肩作战,也是晚辈的福气。” “国公爷,”戚牧野的声音冷不丁响起,带着一丝紧绷,“婚姻之事,关乎清欢的终身,还需慎重,多方了解才是。” 他也不知自己为何要开口,只觉得虞鼎廉对裴玄烨那副过分热情的模样,格外碍眼。 虞鼎廉一听,立刻顺杆爬:“王爷说得对!是要好好了解,那老夫就更得跟裴贤侄多处处了!” 戚牧野:“……” 他感觉自己好像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看着虞鼎廉围着裴玄烨问长问短,胸口莫名有些发堵。 这一幕幕落在虞清欢眼里,让她对这个刚刚相认不久的父亲,生出几分暖意。 佑国公虽然性子跳脱,却是真心实意为她这个女儿着想。 …… 一行人不再耽搁,即刻动身前往慈幼局。 慈幼局位于城西,环境比虞清欢预想的要好得多。 青砖白墙,干净整洁,院内甚至还开辟了几块小小的菜畦和花圃,种着些常见的蔬菜和花草,打理得井井有条。 第32章慈幼局的伙食很好 一些年纪稍大的孩子正在洒扫,年纪小的则在嬷嬷照顾下玩耍,虽然衣着朴素,但眼神清亮,并没有受虐或者挨饿的苦相。 因此,排除了因环境恶劣而导致孩子自行出走的可能性。 一位穿着半旧蓝色布裙的妇人闻讯快步迎了出来,约莫四十上下年纪,手指关节粗大,沾着些泥巴,像是刚干完了农活。 “民妇邓氏,正是慈幼局的主事,参见端王殿下,佑国公,虞姑娘,裴公子,府尹大人。” “邓主事不必多礼。”虞清欢虚扶一下,直接切入正题,“我们为失踪女童一案而来,还请主事将最新情况的详细告知我们。” 提到失踪的孩子,邓主事脸上立刻蒙上一层担忧:“是蓝橙那孩子。她是昨天傍晚失踪的,不是在局里,而是在去西山采摘野菜的路上。” “西山采摘?”虞清欢追问,“仔细说说,当时情形如何?同行有几个人?” 邓主事回忆道:“昨日午后,天气晴好,局里几个年纪大些的孩子,由两位嬷嬷带着,去西山脚下那片林子里采摘些野菜。蓝橙那孩子勤快,也跟着去了。一行人本是同去同回,就在太阳快落山,准备返回时,清点人数,才发现蓝橙不见了! 两位嬷嬷和孩子们都说,之前还见她在一旁挖野菜,一转眼人就没了!她们在原地找了好久,喊破了嗓子也没回应,这才慌忙回来报信……” 她说着,眼圈微微发红:“民妇立刻派人去西山搜寻,直到天黑也没有找到。京兆府的差爷们也搜了一夜,还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就像前几个月丢的孩子一样,凭空消失了……” 虞清欢与戚牧野、裴玄烨交换了一个眼神。 失踪地点从慈幼局内部转移到了山林,这意味着调查范围需要扩大,但也可能留下更多线索。 “邓主事,前四个月失踪的孩子,又是在什么地方什么情形下不见的?”虞清欢继续追问。 邓主事凝神回忆,眉头越皱越紧:“五月失踪的六岁女童小丫,是在局里后院玩耍时不见的,当时还有其他孩子,都说一眨眼功夫,人就没影了。六月的七岁女童娟子,是跟着嬷嬷去东市采买,在人流里走散的。七月的八岁女童招娣,是在去城外河边洗衣的途中失踪。八月的九岁女童福妞,则是在后山捡柴火时不见的……” 她每说一桩,脸色就白一分。 这些孩子,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 虞清欢与戚牧野、裴玄烨面面相觑。 “失踪的地点不固定……”虞清欢沉吟道,“方式也不同,但共同点是,都发生在户外活动时,且干净利落,不留痕迹。” 她抬起头,目光锐利地下结论:“这绝对不是偶然走失或是发生意外,而是一场蓄谋已久的连环绑架案!凶手极其狡猾,熟悉环境,善于利用各种时机下手,所以官府之前才会毫无头绪!” 戚牧野当即对瞿钦仁道:“瞿大人,立刻请画师绘制五名失踪女童的画像,要快!本王出钱,悬赏白银千两,将画像张贴于京城和各州县的交通要道,发动百姓寻找线索!同时,严查各城门的关卡,尤其是出入城的车马货物!” “下官遵命!”瞿钦仁连忙吩咐下去。 慈幼局里本就有教孩子识字画画的先生,很快便将五名女童的容貌特征画了出来,虽然不算很精准,但已经足够辨认了。 官差取了画稿,火速返回京兆府安排张贴事宜。 悬赏令一出,想必会在民间掀起巨大的波澜。 安排完这件事,虞清欢独自一人在慈幼局内勘察起来。 从孩子们玩耍的庭院,到读书的课堂,再到休息的寝舍,甚至厨房、柴房、角落……她都没有放过。 【风水格局中正平和,并无聚阴引煞之象。】 她心中默念,排除了邪祟作乱和利用风水害人的可能性。 此地气息干净,甚至因孩子们的纯阳之气而带着几分祥和。 走到厨房附近,正遇见几位嬷嬷在准备午膳。 大锅里炖着香气扑鼻的猪肉白菜,笼屉上蒸着白面馒头,一旁还有清洗干净的时蔬。 “嬷嬷,局里的伙食,一向都这么好吗?”虞清欢看似随意地问道。 一位圆脸嬷嬷笑着回答:“回姑娘的话,咱们这儿的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可不能亏了嘴。基本上顿顿都能见着荤腥,米面也都是足的。” 她叹了口气,“尤其是蓝橙那孩子,最是懂事,吃饭从不浪费,还总是抢着帮我们干活。多好的孩子,怎么就……” 虞清欢看着锅里油汪汪的炖菜,若有所思。 这慈幼局的伙食标准,远超她的预期。即便是京城普通的殷实人家,也未必能保证顿顿有荤菜吃。 她走到戚牧野身边,低声说出自己的疑惑:“王爷,这慈幼局的用度,似乎十分宽裕?” 戚牧野看了一眼那些气色红润的孩子,解释道:“朝廷每年都有拨款,但仅仅能够维持基本生计。而如今,慈幼局的孩子们伙食改善,一是得益于一些乐善好施的商贾乡绅时常捐助,二来,也有些昔日从慈幼局走出去如今有了出息的孩子,懂得回报,时常送钱送东西回来。邓主事为人清正,又将每一文钱都用在刀刃上,所以才有这么好的景象。” 虞清欢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这邓主事,倒是个真正办实事的人。 可,凶手为何偏偏盯上这里的孩子?而且是按着年龄顺序? 他们,究竟想用这些孩子来做什么? …… 长宁侯府,此刻已乱作一团。 侯爷顾砚辞被京兆府衙役押走的消息如同晴天霹雳,所有人都吓得人仰马翻。 内院主屋里,尤氏瘫坐在椅子上,脸上此刻满是难以置信。 她看到从外面走进来的顾贞桓,猛地扑过去,死死抓住他的手,指甲几乎要掐进他的肉里。 “桓儿!我的儿!你告诉娘,那不是真的!你不是故意的,对不对?是有人逼你的,是不是?那是你爹啊!你的亲生父亲!你怎么能在大堂之上那样说他?你这是要逼死我们全家啊!”她声音嘶哑,带着哭腔。 顾贞桓任由她抓着,身体僵硬,脸上却是一片平静。 他看着眼前这个生养了他的女人,曾经,他也渴望过她的亲情,但得到的永远是算计和利用。 第33章我们是端王的孩子 顾贞桓一根根掰开尤氏的手指,声音低沉:“母亲?我的母亲,是九年前在池塘里含冤而逝的赵夫人。是她教我识字明理,是她给予我嫡子的身份与教养。至于您,还有我那位亲生父亲……” 他嘴角勾起一抹讥笑:“不过是狼狈为奸,谋财害命的凶手罢了。” “你……你胡说!”尤氏被他的话刺得连连后退,脸色惨白,“我生了你!我养了你!没有我,哪有你的今天?你就这么报答我的养育之恩吗?!” “养育之情?”顾贞桓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笑声里带着无尽的悲凉,“将我当作你们稳固地位的工具,这就是你们的养育?让我日夜活在害死嫡母的愧疚里,这就是你们的恩情?说出真相,我并不觉得愧疚,只觉得从未有过的解脱。” “逆子!你这个逆子!”尤氏气得浑身发抖,指着他。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声呵斥:“够了!” 老夫人被丫鬟搀扶着,颤巍巍地走了进来。 她脸色铁青,看向顾贞桓的目光充满了失望,但更多的是家族利益受到损害的恐慌。 “桓儿!”老夫人用拐杖重重杵地,“你可知道你今日这么做,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你父亲入狱,长宁侯府顷刻间便会成为众矢之的!宫里的德妃娘娘,还有五皇子殿下,都会因此受到牵连!我们顾家百年基业,难道就要毁于一旦吗?” 她走上前,语气带着一丝恳求:“听祖母的话,你现在就去京兆府,去找府尹大人,就说你是受了虞清欢的蛊惑,一时糊涂,才说了那些胡话!把供词撤回来,只要保住你父亲,保住侯府,一切都还来得及!” 顾贞桓看着祖母,这个从小对他还算慈爱的老人,此刻却只想着逼他颠倒黑白。 他后退一步,撩起衣袍下摆,端端正正地跪下,对着老夫人磕了一个头。 “祖母,”他抬起头,目光坚定,“孙儿不孝,让您失望了。但孙儿不能去做伪证,不能为了保全侯府爵位,让嫡母和外祖一家永世蒙冤。孙儿……做不到。” 他站起身,“从今日起,孙儿顾贞桓,自愿离开长宁侯府,生死荣辱,再与顾家无关。祖母,请保重。” 说完,他转身,毫不留恋地向屋外走去。 “你……你……”老夫人指着他的背影,一口气没上来,双眼翻白,直接向后晕厥过去。 “老夫人!” “快!快请大夫!” 屋内顿时乱成一团。 尤氏看着晕倒的老夫人,又看看儿子头也不回离去的方向,只觉得天旋地转,所有的指望都没了。 丈夫锒铛入狱,儿子离家出走,老夫人晕倒…… 不!她还有女儿! 她还有她的蓉姐儿! 想到这,她扑到老夫人榻边,哭喊道:“母亲!母亲您醒醒,您可不能有事!我们还有德妃娘娘,还有五皇子!只要德妃娘娘肯出手,侯爷一定有救!我们蓉姐儿模样好,性子也好,只要德妃娘娘肯提携,将来送入宫中,一定能得太子青眼,光耀我们顾家门楣!母亲,我们还没输!” 刚刚转醒的老夫人,听到尤氏这番不知天高地厚的话,气得又是一阵喘,哆哆嗦嗦地骂道:“蠢……蠢妇!滚!给我滚出去!” 尤氏被丫鬟婆子连拉带拽地请了出去,嘴里却还在念叨着:“蓉姐儿……我的蓉姐儿一定有出息……” …… 此时的军营里,两个小身影一蹦一跳地往主帅的院子跑。 六岁的暄暄和苗苗刚在训练场看士兵们操练完,小脸上还带着兴奋。 “爹爹看到我们画的兵器图,肯定会夸的!”暄暄举着手里皱巴巴的纸,上面用木炭画着些歪歪扭扭的图形。 苗苗撅着小嘴:“可是爹爹最近都好忙,都没空陪我们玩。” 两个孩子说着,已经跑进了爹爹戚牧野办公的院子。 这地方平时没人敢随便进来,但他们是端王的孩子,守卫们都认得,也就由着他们进出。 “站住!谁让你们进来的?” 一个严厉的声音突然响起,把两个孩子吓了一跳。 只见一个背着药筐的女军医站在院子里,正皱着眉头瞪着他们。 尹佳慧刚采药回来,准备把草药晾晒一下,就见两个陌生孩子在主帅院子里乱跑。 这还了得?端王最讨厌闲杂人等了。 “你们是哪家的孩子?怎么闯到这里来了?”尹佳慧语气不善地问道。 暄暄挺起小胸脯,自豪地说:“我们是端王的孩子!” 苗苗也赶紧点头:“对,我爹爹是戚牧野!” 尹佳慧一听,直接气笑了。 端王有孩子?开什么玩笑!全军上下谁不知道端王不近女色,多少姑娘想接近他都碰一鼻子灰。这俩小娃娃撒谎也不找个靠谱点的理由。 “小小年纪就学会骗人了?”尹佳慧板起脸,“这是主帅院子,不是你们玩耍的地方。再不走,我就叫人把你们抓起来!” 暄暄和苗苗被这么一凶,都有些害怕。苗苗直接躲到哥哥身后,小手紧紧抓着暄暄的衣角。 就在这时,听到动静的韩震霄和莫远从屋里出来了。 “哎哟,世子,郡主,你们怎么跑这儿来了?”韩震霄一见两个孩子,立刻笑着迎上来,“属下正找你们呢。” 尹佳慧愣住了:“世子?郡主?” 莫远看她一脸震惊,好心解释道:“尹军医,这确实是王爷的孩子,暄暄世子和苗苗郡主。” 尹佳慧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僵住了。端王有孩子?还是两个六岁大的孩子?这怎么可能! 韩震霄看尹佳慧那副模样,知道她一时难以接受,便继续解释道:“是七年前的事了。那时候王爷在吉安村养伤,和一位虞姑娘有了这段缘分。” 吉安村?尹佳慧心里一紧。 七年前端王受伤,确实在吉安村住过一段时间。 那时候…… 她突然想起,有一晚端王彻夜未归,第二天回来时说是伤口疼得厉害,出去走走了。难道就是那晚? “那位虞姑娘,是佑国公府的千金,叫虞清欢。”莫远补充道。 虞清欢?尹佳慧在脑子里搜索着这个名字,却毫无印象。 吉安村什么时候有位虞姑娘了?佑国公府的千金怎么会出现在那个小村子? 第34章成亲当晚逃跑的新娘 但转念一想,尹佳慧心里顿时涌上一股说不清的滋味。 一定是那个虞清欢,趁着端王伤重虚弱的时候,使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 想到这里,尹佳慧懊悔的肠子都青了。 要是那晚她坚持跟着端王出去,是不是就不会让那个虞清欢得逞了? 明明是她先认识端王的,明明她陪伴端王的时间最长…… 暄暄敏感地察觉到这个凶巴巴的姨姨不喜欢他们,小手悄悄拉了拉韩震霄的衣角:“韩叔叔,我们去找爹爹吧。” 韩震霄点点头,牵着两个孩子往屋里走。 苗苗回头看了尹佳慧一眼,小声对哥哥说:“那个姨姨好凶,她不喜欢我们。” 暄暄拍拍妹妹的手:“不怕,有爹爹在。” 尹佳慧站在原地,看着两个孩子走进端王的书房,心里五味杂陈。 七年前的那个夜晚,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个叫虞清欢的女人,究竟是怎么接近端王的? 莫远看她还在发愣,好意提醒:“尹军医,你的草药要不要先晾上?” 尹佳慧这才回过神,勉强笑了笑:“好,我这就去。” 但她心里明白,有些事情,一旦错过就再也回不来了。 端王戚牧野亲自带着虞清欢进军营,这一路可引来不少目光。 将士们表面上还在操练,眼珠子却忍不住往这边瞟。 “王爷身边那姑娘是谁啊?长得真俊!” “瞧那气度,不像普通人家的姑娘。” 有眼尖的士兵低声道:“你们看那姑娘的眼睛,跟小世子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该不会是……” 这话没说完,但大家都心照不宣地交换了个眼神。 军营里谁不知道端王突然多了一对六岁大的龙凤胎?如今这姑娘的出现,怕是和孩子有关。 戚牧野对这些议论充耳不闻,径直带着虞清欢往自己的院子走。 他今日带她来,一是接孩子,二来也是向自己的部下正式介绍她的身份。 刚到院门口,韩震霄就迎了上来:“王爷,尹军医已经回来了,说是可能认识小世子他们的娘亲。” 戚牧野闻言,转头对虞清欢道:“尹军医也是吉安村人,你们或许认识。” 虞清欢听到“吉安村”三个字,心里咯噔一下。 那个她拼命想要忘记的地方,那个充满痛苦回忆的村庄…… 她想起在吉安村的那些年,被姓梁的养父母收养,整天干活还吃不饱饭。 后来养父母为了钱,竟然把她卖给一个快要病死的男人冲喜。要不是她连夜逃跑,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下场。 心里翻江倒海,虞清欢面上却不动声色:“不过是一个没什么交集的同乡罢了。” 戚牧野深深看她一眼,看似无意地补充:“尹军医是尹郎中的女儿,尹郎中对我有救命之恩。” 这话看似闲聊,实则是试探。 戚牧野还记得当初虞清欢说她是在吉安村与他相遇的,如今正好验证真假。 虞清欢心里一紧。 尹郎中的女儿?那岂不是对村里的事了如指掌?她当年被卖冲喜又逃跑的事,尹佳慧会不会知道? 但转念一想,虞清欢又镇定下来。知道又如何?现在的她早已不是当年那个任人宰割的孤女了。 二人说着已走到书房外。 书房里,尹佳慧正在试探两个孩子: “你们娘亲平时都喜欢做什么呀?” 暄暄眨眨大眼睛:“娘亲会教我们认字画画。” “那你们娘亲是哪里人?”尹佳慧不死心地问。 苗苗抢着回答:“娘亲是天下最好的人!” 两个孩子机灵得很,任凭尹佳慧怎么套话,都问不出有用信息。 尹佳慧心里更认定,这孩子的娘亲必定城府极深,连孩子都教得这么滴水不漏。 就在这时,戚牧野推门而入。 尹佳慧一见他,心跳就不由自主地加快。即便知道他已经有了孩子,她还是控制不住地露出花痴相。 然而,当她的目光落在随后进来的虞清欢身上时,整个人都愣住了。这女子看着面熟,却一时想不起在哪见过。 “尹军医,这位是虞清欢,暄暄和苗苗的娘亲。”戚牧野介绍道。 尹佳慧强压下心中的酸涩,挤出一丝笑容:“虞姑娘是吉安村人?不知是哪家的女儿?” 她打定主意要坐实虞清欢的身份,好引出后续的问题。 一个未婚生子的女人,在村里必定有不少闲话。 虞清欢回答道:“村尾梁家之女,梁琼和于翠娥的养女。与尹军医虽然是同村,但并无交集。” 梁琼,于翠娥! 尹佳慧顿时想起来了。七年前的那桩冲喜事件! 她猛地瞪大眼睛:“你就是那个成亲当晚逃跑的新娘?” 虞清欢微微一笑:“正是。” 尹佳慧像是抓住了什么把柄,语气带着指责:“你可知道,你这一跑,陆家成了全村的笑话?陆老爷子气得一病不起,没多久就过世了!” 虞清欢不慌不忙,抛出一个惊天真相:“我逃跑,不是因为不愿意守活寡,而是因为新郎昏迷不醒,他父亲竟然想要代替他儿子洞房。” 这话如同一道惊雷响起,书房里顿时鸦雀无声。 戚牧野猛地看向虞清欢,眼中满是震惊。 他从未想过,她当年竟然遭遇过这种事情。如果她没有逃跑,这一生岂不是被糟蹋了…… 尹佳慧也惊呆了。 村民们都以为虞清欢是嫌弃新郎病重才逃跑,谁想到背后还有这般龌龊的事? “你、你胡说!”尹佳慧眉头一皱,“陆老爷子在村里的名声很好,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虞清欢轻笑:“尹军医如果不信,大可以回去问问,陆家为什么在我逃跑后,不敢声张,反而对外说我是嫌弃他们家家贫才跑的?” 尹佳慧顿时语塞。 是啊,如果真是虞清欢嫌贫爱富,陆家就会理直气壮地追究,为何要遮遮掩掩? 虞清欢又看向戚牧野,语气平静:“当年如果不是逃过这一劫,我也不会有机缘遇到王爷,更不会有暄暄和苗苗这两个孩子。” 戚牧野目光复杂地看着虞清欢。 他一直以为她是个不负责任逃跑的新娘,却不知背后还有这种隐情。 想到她当年的险境,他心里竟然不由得生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尹佳慧见戚牧野似乎被说服了,更是气得牙痒痒。 她本想让虞清欢难堪,没想到,反而让她赢得了戚牧野的同情。 虞清欢将尹佳慧的反应尽收眼底,心中冷笑。 想揭她的短?呵,还嫩了点。 第35章养育之恩两清了 尹佳慧像是抓住了什么把柄,眼睛死死盯着虞清欢:“这么说,你逃跑的那晚,正是端王在吉安村养伤时突然外出的那一夜!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 虞清欢面色不变,坦然承认了:“确实就是那一夜。” 她这般爽快,反倒让尹佳慧愣住了。但尹佳慧很快反应过来,当即大声指控:“那时端王因药性发作痛苦不堪,根本无力反抗,是你趁人之危,强上了他!” 戚牧野站在一旁,眉头微皱,却没有立即开口。 他也想知道,那晚究竟发生了什么。 虞清欢不慌不忙,反而微微一笑:“尹军医说得如此肯定,莫非那晚你也在场,亲眼所见?” 尹佳慧顿时语塞:“我……我虽然没有亲眼所见,但端王当时的情况……” “既然不是亲眼所见,尹军医又为什么要随意揣测?”虞清欢轻轻打断,她的气势,一下子压过了尹佳慧。 她转头看向戚牧野,柔声道:“王爷,有些话,不如让孩子们先回避一下?” 戚牧野点点头,示意韩震霄带暄暄和苗苗先出去。 两个孩子虽然不太情愿,但还是乖乖跟着韩叔叔离开了。 书房里只剩下三人时,虞清欢这才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委屈: “那晚,我从陆家逃出,慌不择路,在村外后山的小路上撞见了王爷。当时见王爷面色痛苦地靠在树下,我出于好心上前询问……” 她说到这里顿了顿,才继续道:“谁知王爷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力气大得吓人。我吓得想要挣脱,却被王爷一把抱住……之后,王爷像是完全失去了理智,撕扯我的衣物……” 虞清欢说着,眼中泛起泪光,将一个受惊的弱女子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她故意把自己说成是无辜的受害者,而戚牧野则成了中药后兽性大发的施暴者。 “事后,王爷似乎恢复了一些神志,将随身玉佩塞给我,说是补偿……”虞清欢抹了抹眼角,“我心中害怕,拿着玉佩就匆匆逃走了。” 戚牧野听着这番说辞,心中冷笑。 他太了解自己了,即便在药性最猛烈的时候,也绝不可能对一个陌生女子用强。 更何况,如果真的如虞清欢所说,她是被强迫的,为何这些年对他没有半点恨意? 一个弱女子,又是如何从陆家成功逃脱的? 这两个疑问在他心中盘旋,让他对虞清欢的话一个字都不信。 他暗暗决定要调查真相,既要查清楚陆家当晚的情况,也要查虞清欢是否用了什么手段,让他失去了那晚的记忆。 尹佳慧并不相信虞清欢的说辞,冷哼一声,道:“王爷,或许那一晚您并非自愿,而是被人用了什么手段,导致记忆缺失……” 她希望借此让戚牧野怀疑虞清欢,甚至厌恶她。 虞清欢却不等戚牧野回应,直接转向尹佳慧:“尹军医似乎对我的事格外关心?莫非,是觉得我该乖乖留在陆家,任由那老畜生欺凌?” 尹佳慧被问得一愣,随即反驳:“我并非此意,只是觉得你对养父母太过无情。他们毕竟养你多年……” “养我?”虞清欢冷笑一声,“梁琼和于翠娥收留我,不过是为了多个干活的劳力。后来为了二十两银子,就将我卖给一个将死之人冲喜。这些年来,我为他们做牛做马,早已偿还了所谓的养育之恩。我们之间,早已两清了。” 她目光锐利地看着尹佳慧:“当时的情形,我如果回去找养父母,他们只会再次将我送回陆家。求助村民?谁会为了一个孤女得罪村里的富户?逃跑,是我唯一的出路。” 这番话掷地有声,连戚牧野都不禁对虞清欢刮目相看。 尹佳慧被驳得无话可说,只能愤愤地瞪着虞清欢。 虞清欢却不再理会她,转向戚牧野,语气柔和下来:“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如今我们有了暄暄和苗苗,我只愿孩子们能平安快乐地长大。” 戚牧野深深看了虞清欢一眼,没有立即表态。 尹佳慧见状,知道今日是讨不到好了,只好悻悻告退。 但她心里已经打定主意,要立刻写信回吉安村,托人去陆家仔细打探那晚的详情。 她一定要揭开虞清欢这个贱人的真面目! …… 这一日。 皇帝在观景阁摔下来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似的飞遍整个皇宫。 老太医们围着龙床急得团团转,一个个摇头叹气,都说陛下这次怕是凶多吉少。 “快!快去请端王和虞姑娘进宫!”太监总管赢公公急得直跺脚,派了心腹小太监快马加鞭往军营赶。 端王府里,戚牧野和虞清欢正准备用晚膳,暄暄和苗苗正在院子里追着蝴蝶玩。 听说皇帝重伤,两人脸色都变了。 “爹爹,皇爷爷怎么了?”苗苗扯着戚牧野的衣角,小脸上满是担忧。 暄暄虽然没说话,但也紧紧盯着父亲。 虞清欢蹲下身,轻轻抱住两个孩子:“皇爷爷不舒服,娘亲去看看,你们乖乖在家等着好不好?” “不要,我们也要去看皇爷爷!”苗苗一下子红了眼眶。 戚牧野与虞清欢对视一眼,最终决定带着孩子一同进宫。 乾明宫,外殿已经聚满了人。 后宫嫔妃们个个拿着帕子抹眼泪,皇子公主们面色凝重,亲王世子们则三五成群低声议论。 见戚牧野一家四口进来,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投了过来。 “二哥,你可算来了!”戚牧宸快步迎上来,脸上带着真诚的担忧。 他好奇地看了看暄暄和苗苗,蹲下身说道:“这就是暄暄和苗苗吧?我是你们的六皇叔。” 苗苗怯生生地往爹爹身后躲了躲,暄暄则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六皇叔好。” 戚牧宸笑着摸摸两个孩子的头,对戚牧野说:“父皇突然这样,真是吓坏大家了。” “六弟这话说的,好像二哥能未卜先知似的。”五皇子戚牧洋慢悠悠地走过来,话里带刺,“不过也是,二哥这位红颜知己可是神通广大,连父皇的重病都能治好,说不定真能掐会算呢。” 戚牧野冷冷瞥了他一眼,直接转向一旁的德妃:“德妃娘娘,长宁侯府的事,还请您节哀。不过律法如此,还望娘娘不要迁怒他人。” 德妃闻言攥紧了帕子,温声道:“端王说笑了,顾家罪有应得,本宫岂会不明事理?”然而她看向虞清欢的眼神里,却闪过一丝怨恨。 第36章一起下枯井破阵 这时,太子戚牧赫快步走来,直接对虞清欢道:“虞姑娘,父皇之前重病是你治好的,这次也请你一定要帮忙。” 虞清欢点点头:“我先看看陛下情况。” 内殿里,皇帝面色惨白地躺在龙床上,气息微弱。 虞清欢仔细检查后,对太子说:“陛下是头部受创导致昏迷,我需要施针。” 她清场后,取出银针,手法娴熟地在皇帝头上几个穴位施针。暄暄和苗苗趴在床边,小声说着话。 “皇爷爷,您要快点好起来呀,”苗苗软软地说,“我给您留了最甜的蜜枣哦。” 暄暄像个小大人似的拍拍皇帝的手:“皇爷爷别怕,娘亲医术可厉害了,您一定会好的。” 不知是不是听到了孙子孙女的声音,皇帝的眼皮动了动。 虞清欢最后一针落下,皇帝缓缓睁开了眼睛。 “陛下!”虞清欢轻声唤道。 皇帝目光有些涣散,看清是虞清欢后,竟露出一个愧疚的表情:“虞姑娘……是朕错了……本来该听你的……” 前几日虞清欢见皇帝印堂发黑,曾提醒他近日要小心意外。 当时皇帝却并未放在心上。 虞清欢笑了笑:“陛下洪福齐天,这点小灾小难不算什么。” 皇帝转头看了看四周,声音虚弱:“朕……朕是不是要瘫了?” “陛下放心,只是需要卧床休养十天半个月。”虞清欢语气轻松,“正好让您偷个懒,少看几天奏折。” 如果平时,皇帝定要斥责她大胆。可经历生死关头后,他乖乖点头:“好,都听你的。” 一旁的太子和戚牧野交换了一个惊讶的眼神。 他们从未见过皇帝如此听话。 虞清欢又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这才带着孩子退出内殿。 外殿众人见皇帝醒来,都松了一口气,但看虞清欢的眼神却更加复杂了。 这个突然出现的女子,不仅为端王生下一双儿女,更是两次将皇帝从鬼门关拉回。 她在端王府的地位,恐怕要不一般了。 皇帝转危为安,乾明宫里的气氛总算轻松了许多。 太子戚牧赫看向虞清欢,语气诚恳道:“虞姑娘两次救父皇于危难之间,想要什么赏赐,但说无妨。” 众目睽睽之下,虞清欢毫不怯场,直接道:“既然如此,臣女想请殿下帮个忙。” 她目光扫过在场的德妃和五皇子,声音清亮:“请殿下下令,如果长宁侯不肯说出镇压赵家魂魄的地点,就将他全家抄家流放,五皇子殿下也要贬为庶人。” 此这话一出,满殿大惊失色。 谁也没想到,虞清欢一开口就是这么狠的条件。 德妃脸色煞白,五皇子更是怒目而视。 可没等他们开口,太子已经点头:“准了。赵家冤案必须昭雪,这也是父皇的意思。” 这话等于表明了东宫和皇帝的态度,德妃和五皇子再不甘心,也只能咬牙认了。 “本宫这就去天牢,亲自问一问顾砚辞。”德妃强撑着笑脸,心里却把虞清欢恨到了骨子里。 天牢里,长宁侯顾砚辞原本还硬气得很,可听说要连累妹妹和外甥,顿时软了下来,老老实实交代了地点。 赵家老宅后院的枯井。 “他每年都去祭奠,原来是去加固封印!”虞清欢手腕上的玉镯剧烈震动,赵灵儿的鬼魂愤怒不已,“那口井,根本就是后来挖的!” 事不宜迟,虞清欢带着人直奔赵家老宅。 那宅子废弃多年,荒草丛生,看起来十分阴森。 后院果然有一口枯井,井口还残留着淡淡的符咒气息。 “好强的阵法。”虞清欢感应到井下的力量,让赵灵儿暂避风头,自己则取出一支法器画笔,开始破阵。 画笔一挥,井口突然阴风大作,枯叶如刀片般射来。 虞清欢不慌不忙,画笔在空中画了个圈,那些树叶竟然齐齐落地。 “我下去看看。”虞清欢说着就要下井。 “我陪你。”戚牧野上前一步。 虞清欢挑眉:“王爷不怕下面有危险?” 戚牧野面无表情:“多个人多个照应。” 其实,他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要跟来,只是看着虞清欢要独自涉险,心里莫名有些不踏实。 井很深,两人借着绳索缓缓下降。 越往下越冷,一阵阵诡异的咆哮声从深处传来。 黑暗中,虞清欢故意往戚牧野身边靠了靠,想试试他是不是自己要找的“有缘人”。 谁知戚牧野本能地后退一步,明显不愿与她有身体接触。 果然,他还在怀疑七年前的事。虞清欢心里暗叹,也不再强求。 戚牧野点燃火折子,微弱的火光照亮了井底。 这是一个宽阔的地下空间,显然是人为开凿的。正中央用石头堆成一个阵法,墙上还用新鲜的血画满了符文。 “不好,”虞清欢皱眉,“这是阵中阵,有人料到我们会来,特意布下的杀局。” 戚牧野警惕地环顾四周:“是那个所谓的‘神秘大师’?” 虞清欢点头,神色凝重。 看来对方不仅道行高深,而且心思缜密,早就布好了局等他们来钻。 井底的阴风越来越盛,墙上的血符开始发出幽幽红光。 戚牧野下意识地将虞清欢护在身后,这个细微的举动让虞清欢微微一愣。 “先破阵再说。”戚牧野沉声道,手中的剑已出鞘三寸。 虞清欢看着他的背影,眼神复杂。这个男人明明对她充满怀疑,却还是在危险来临时本能地保护她。 有点感动是怎么回事? 井下的煞气越来越浓,咆哮声也越来越清晰,仿佛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即将苏醒。 虞清欢手中的金光符咒一亮,井底顿时清清楚楚。 这一看可不得了,五具漆黑的棺材排成一圈,每具棺材上都钉着血红色的长钉,那钉子上的血还新鲜着,一看就是刚钉上去没多久。 “这,这是炼魂钉!”虞清欢倒吸一口凉气,“用这种恶毒法子,是要让魂魄永世不得超生啊!” 她话音未落,手腕上的玉镯就剧烈震动起来,赵灵儿的声音带着哭腔:“爹爹……娘亲……哥哥……是灵儿对不起你们……” 这五具棺材里,正是赵家五口的尸身。 他们的魂魄已经被彻底炼化成了邪修,早就没了自己的意识,只剩下满脑子的杀戮。 “戚牧野,你快上去!”虞清欢第一反应就是推他离开。 可已经来不及了。只听“砰砰”几声,五具棺材盖同时飞起,五道黑影嗖地窜了出来,直扑两人而来。 第37章一束耀眼的金光 虞清欢想都没想,一把扯下脖子上的金色葫芦护身符,强行塞到戚牧野手里:“拿着,千万别摘下来!” 说完她就迎了上去,手中符咒接连发了出去,想要定住那五个邪修。 可墙上的血符突然泛起大片红光,邪修们像是充了电似的,力量大涨,冲破了定身符的束缚。 虞清欢心里叫苦。 她自己的阳寿快到头了,法力一天不如一天,要搁以前,这种邪修她随手就能收拾。 可现在……哎…… 五个邪修配合默契,把她逼得节节败退。 虞清欢咬咬牙,取出法器画笔,在空中画起净化符。 可每画一笔,都感觉特别的费劲。 戚牧野本来听虞清欢的话站在一旁,可见她应付不了那些邪修,再也忍不住了。 他看出这些邪修虽然厉害,但好像没什么脑子,便朗声道:“五个打一个,算什么本事?有本事来追我啊!” 说着,他还故意晃了晃手中的金色葫芦。这一招果然管用,两个邪修调转方向就朝他扑过来。 戚牧野武功高强,身形灵活,那两个邪修一时半会儿还真抓不住他。 可他很快就发现,自己的武器对这些邪修根本造不成伤害,顶多就是拖延时间罢了。 虞清欢见戚牧野引开了两个邪修,压力大减,可一看他那边陷入了危险,顿时急了。 她不顾身后还有三个邪修在追,硬是往戚牧野那边靠,想把他护在身后。 “你别管我,先顾好自己!”戚牧野见她为了护着自己,后背露出破绽,赶紧出声提醒。 可虞清欢像是没听见似的,画笔挥了好几次,逼退了追来的邪修,自己则挡在戚牧野身前。 井底阴风呼啸,邪修的嘶吼声和打斗声混成一片。 虞清欢额头冒起了汗,每一次施法都感觉特别吃力。 戚牧野虽然帮不上大忙,但总能在关键时刻出声提醒,或者用石头什么的干扰邪修的攻击。 两人背靠背站着,一个用法术,一个用身法,勉强顶住了五个邪修的围攻。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虞清欢喘着气说,“得想办法破了那个血符阵,否则,它们的力量源源不断。” 戚牧野抬头看了眼墙上发光的血符:“我去试试。” “不行!”虞清欢一把拉住他,“那血符邪门得很,你靠近了肯定要吃亏。” 就在这时,五个邪修突然聚到一起,变成一个巨大的黑影。 “坏了,”虞清欢脸色发白,“它们要合体了!” 巨大的黑影张开血盆大口,朝着两人扑来。 虞清欢想推开戚牧野,自己硬扛,可戚牧野却反手把她护在身后,举起金色葫芦对准了黑影。 说来也怪,那黑影看到金色葫芦,竟然停下了脚步。 虞清欢抓住机会,咬破指尖,用血在掌心画了个符咒,一掌拍向地面。 “天地无极,破!” 井底突然冒起金光,墙上的血符发出刺耳的碎裂声。 巨大的黑影发出惨叫,重新分裂成五个邪修,但明显虚弱了很多。 虞清欢使出这一招后,整个人晃了晃,差点摔倒。 戚牧野赶紧扶住她,发现她脸色苍白如纸。 “你怎么样?” “没事,”虞清欢强撑着站直了,“血符阵破了,但它们还没完全净化…………” 五个邪修虽然虚弱,却还在蠢蠢欲动。 虞清欢看着它们,心情复杂。这些都是赵灵儿的亲人,如今却成了这副模样。 井底的战斗,还远未结束。 而虞清欢的身体,似乎已经快要到极限了。 不一会儿,五道黑影如鬼魅般扑了过来,前后夹击,将戚牧野困在中间。 邪气凝聚成的黑雾几乎要将他吞没。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束耀眼的金光突然从戚牧野的身上爆发出来,刹那间将整个井底照得十分明亮。 五名邪修被金光笼罩,顿时僵在原地,保持着攻击的姿势,却再不能动弹。 他们周围的黑雾在金光照耀下,也迅速消散。 虞清欢睁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她掐诀的右手还停在半空,准备拼死一搏的法术还没有发出,危机却已化解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她喃喃自语,目光紧紧锁定在戚牧野身上。 金光很快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出现过。 戚牧野站在原地,眉头紧锁,显然也对刚才发生的一切感到困惑。 他抬手看了看自己的掌心,又抬头望向虞清欢,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他的声音低沉,带着几分警惕,“那股力量,现在完全感受不到了。” 虞清欢快步上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她心头猛地一震。 这,就是师父之前所说的“有缘人”! 那股至阳至纯的力量,与她的灵力产生了微妙的共鸣。 她强压下内心的激动,松开手,迅速扫视了一圈那五个被定住的邪修。 “先处理眼前的事。”她说完,从随身布袋中取出朱砂和符纸。 虞清欢手法娴熟地在五名邪修身上画下镇魂咒,朱砂落在他们的身体上,立刻发出细微的滋滋声,冒起缕缕青烟。 “清欢……清欢姑娘……” 一声微弱的呼唤从她腕间的玉镯传来,是赵灵儿的声音。 虞清欢动作顿了顿,没有回头,继续画着符咒。 “清欢姑娘,求求你……”赵灵儿的声音带着哽咽,“让我见见他们……最后一次……” 虞清欢轻轻叹了口气,完成最后一道符咒,这才抬手抚上玉镯。 “灵儿姑娘,你应该明白,他们早已不是你的家人了。邪修之术已侵蚀了他们的魂魄,如果不是端王殿下的金光暂时定住了他们,连我也难以对付。” “我知道……我知道……”赵灵儿泣不成声,“但他们毕竟是我的爹娘,我的兄嫂和小妹啊……求求你,让我与他们道个别……” 虞清欢抿紧嘴唇,目光扫过墙上那些散发着邪气的符文。 那些符文正源源不断地为邪修提供力量,即使有她的符咒压制,也支撑不了多久。 她转向戚牧野,发现他正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 “我需要摧毁那些符文,削弱他们的力量。”她解释道,又取出符纸,“还请殿下戒备,以防不测。” 戚牧野点头,他将长剑握在手中:“我明白。” 虞清欢迅速在墙上画下破邪符,随着她最后一笔落下,墙上的邪符发出一阵碎裂声,随即化作粉末簌簌落下。 第38章赵家人最后的道别 井底的邪气,顿时减弱了一大半。 做完这一切,她回头看向玉镯,赵灵儿的抽泣声隐隐传来。 “灵儿姑娘,我可以让你见他们最后一面,但你必须明白,这十分危险。”虞清欢语气严肃,“一旦他们脱离金光的控制,很可能会反扑。而且,我需要以血为引,暂时压制他们身上的邪气,这会让我的力量大打折扣。” 玉镯微微发热,赵灵儿的声音变得坚定起来:“我明白风险,清欢姑娘,我愿意承担一切后果。” 虞清欢沉默片刻,最终轻叹一声:“罢了,就当是成全你们最后的缘分。” 她拔下头上的发簪,毫不犹豫地在掌心划下一道血痕。 鲜血顿时涌出,顺着她的指尖滴落。 “你这是做什么?”戚牧野上前一步,眉头紧蹙。 “以血为引,暂时净化他们身上的邪气。”虞清欢简明扼要地回答,随即走向被定住的邪修,用流血的手掌重新描绘他们身上的符咒。 她的血与朱砂混合,在邪修身上形成了一道道奇异的图案。 随着血符的完成,邪修们身上的黑气逐渐褪去,扭曲的面容和肢体开始恢复正常。 最先醒来的是赵家老爷子,他茫然地环顾四周,眼神由浑浊转为清明。 接着是他的妻子、长子、长媳,最后是年纪最小的小妹。 “这……这是哪里?”赵老爷子虚弱地问道,随即看到了虞清欢和戚牧野,警觉地问道,“你们是谁?” “爹!娘!” 赵灵儿的魂魄从玉镯中飘出,凝成一个半透明的身影,扑向她的家人。 “灵儿?”赵老夫人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是你吗?我的女儿!” “姐姐!”赵家小妹惊呼道,试图上前拥抱赵灵儿,却直接穿过了她的魂魄。 赵灵儿泪如雨下:“是我,是不孝女儿灵儿……” 虞清欢退后几步,给这一家人留出空间,同时警惕地注意着四周。 她的脸色因失血而略显苍白,掌心仍在隐隐作痛。 “灵儿,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已经……”赵老爷子突然顿住,环顾四周,脸色渐渐变得惨白,“等等,这里是咱家老宅的枯井?我们不是已经死了……” 一阵沉默笼罩了赵家人,显然,他们都回忆起了自己的死亡。 “是顾砚辞……”赵家长子赵明远咬牙切齿道,“那个忘恩负义的东西!” 赵灵儿含泪点头:“正是他害了我们全家。他为了夺取家产,毒死了你们,又将我推入池塘溺死……” “那畜生如今何在?”赵老爷子颤声问道。 一直沉默的戚牧野此时开口:“长宁侯顾砚辞已锒铛入狱,过几日将受审伏法。” 赵家人闻言,面面相觑,最终赵老爷子长叹一声:“苍天有眼啊!” 赵老夫人伸手想要抚摸女儿的脸,却只触到一片虚空,她哽咽道:“灵儿,我的好女儿,这九年来,你是不是一直孤零零地飘荡在人间?为何不去投胎转世?” 赵灵儿摇头:“女儿大仇未报,如何能够安心转世?幸好得到清欢姑娘相助,才得以亲眼见到仇人伏法。” 赵明远突然警醒过来:“灵儿,你快走!我们已经不是从前的我们了!我感觉到体内有股邪恶的力量在蠢蠢欲动……” 虞清欢上前一步:“他说得对,我的血符只能暂时压制邪气,支撑不了多久。” 赵家人顿时慌乱起来,纷纷催促赵灵儿离开。 “好孩子,快走吧,”赵老爷子老泪纵横,“知道长宁侯得到应有的报应,爹就安心了。” “不,我不走!”赵灵儿坚定地说道,“能与家人再见一面,灵儿已心满意足。要魂飞魄散,我们也在一起!” 赵家小妹突然哭出声来:“姐姐,对不起,当年如果不是我轻信顾砚辞,引狼入室,赵家也不会……” “别这么说,”赵灵儿温柔地打断她,“是顾砚辞太过奸诈,我们都被他蒙蔽了。” 虞清欢看着这一幕,心中酸楚。 赵老夫人突然向虞清欢深深一拜:“姑娘,多谢您成全我们最后一面。我们时日无多,只求您一件事。请助我女儿灵儿早日超生,不要再让她做孤魂野鬼。” 虞清欢颔首:“老夫人放心,我一定会助灵儿姑娘转世投胎。” 赵家人闻言,纷纷向她行礼致谢。 血符的光芒开始闪烁不定,赵家人身上的邪气又开始隐隐浮现。 “时候到了。”虞清欢轻声提醒。 赵灵儿与家人相视而泣,做着最后的道别。 “爹、娘、哥哥、嫂嫂、小妹,灵儿永远爱你们。” “我们也爱你,好孩子……” 赵老爷子的身影开始变得透明,他平静地微笑着:“放下执念,未必不是一种解脱。” 赵灵儿跪在地上,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 她看着家人的身影越来越淡,眼看就要彻底消失,心里跟刀绞似的疼。 “清欢姑娘,我求求你!”她猛地转向虞清欢,磕起头来,“用我的魂魄换他们投胎的机会吧!我甘愿魂飞魄散,只要我爹娘、兄嫂和小妹能重新转世为人!” 虞清欢低头看着赵灵儿,又望了眼即将消散的赵家人,心中五味杂陈。 赵老爷子忽然厉声道:“灵儿!不可胡说!爹娘年事已高,活了这一辈子也够了,你还年轻就遭此横祸,该是你去投胎才对!” “是啊姐姐,”赵家小妹哭着说,“咱们家就属你命最苦,好不容易大仇得报,该是你得到解脱的时候了。” 赵家其他人也纷纷附和,都争着要牺牲自己保全他人。 这一幕让站在一旁的戚牧野也微微动容,他握剑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 虞清欢看着这一家人互相为对方着想的样子,忽然轻轻叹了口气。她掐指细算,眉头渐渐舒展开来。 “赵家命不该绝。”她低声自语。 戚牧野察觉到她的意图,上前一步,低声道:“虞清欢,你已失血太多,再这么下去恐怕……” 虞清欢抬头看他:“殿下,赵家满门惨死,满腹冤屈。如今他们互相舍己为人,这份真情实在难得。我如果见死不救,岂不违背了修道之人的本心?” “可是你也说过,禁术的反噬非同小可,”戚牧野眉头紧锁,“你方才已经耗损了不少精血。” 虞清欢微微一笑:“多谢殿下关心,但我心中有数。” 她不再多言,从随身布袋中取出一枚古铜罗盘,在地上仔细测量方位。 随后,她咬破指尖,用血在地上刻画起一个极其复杂的阵法。 第39章本王背你回家 赵灵儿呆呆地看着,不知虞清欢要做什么。 阵法设立完毕,虞清欢已是满头大汗。 她深吸一口气,再次划破已经受伤的手掌,鲜血顿时涌出,滴落在阵法中央。 “以我之血,引天地正气,洗尽邪祟,还汝清明!”她高声念咒,双手结印。 阵法顿时散发出大片光芒,将即将消散的赵家五口全部笼罩其中。 光芒中传来阵阵痛苦的嘶吼,赵家人在阵法中翻滚,邪气从他们身上丝丝缕缕地被抽离,那过程显然十分痛苦。 虞清欢的脸色越发苍白,身子微微摇晃,却仍坚持守着阵法。 戚牧野下意识地上前一步,站在她的身旁,似乎随时准备扶住她。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过后,阵法中的嘶吼声渐渐平息,光芒也逐渐减弱。 原本笼罩在赵家人身上的黑气已经消失,他们的魂魄变得透明,脸上也恢复了平和的神情。 虞清欢终于支撑不住,踉跄一步,戚牧野及时伸手,扶住了她的手。 “没事吧?”他问,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关切。 虞清欢摇摇头,勉强站稳,看向赵灵儿:“你们一家都可以去投胎了。” 赵灵儿愣住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是……刚才不是说……” “那是对你的考验。”虞清欢虚弱地笑了笑,“我想知道,你是否真心愿意为家人牺牲。你们赵家上下,每个人都甘愿为彼此付出一切,这样的亲情,值得我冒险相助。” 赵家人这才明白过来,纷纷跪地叩谢。 “多谢虞姑娘大恩大德!”赵老爷子老泪纵横,“来世做牛做马,必定报答!” 赵灵儿与家人相拥而泣,喜极而泣的场景让一旁的戚牧野也不禁动容。 他低头看着虞清欢的侧脸,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忽然,赵灵儿转向虞清欢和戚牧野,诚恳地说道:“虞姑娘,端王殿下,愿你们白头偕老,恩恩爱爱……” “灵儿姑娘误会了,”虞清欢急忙打断,“我与端王殿下并不是夫妻,也不会成亲。我们只是……恰好一同查案而已。” 赵灵儿一愣,连忙改口:“那就祝虞姑娘身体康健,诸事顺利。” 虞清欢微笑着点头接受,然后又道:“灵儿姑娘,有件事我必须提醒你。你生前虽为顾砚辞所害,但成为孤魂后,也曾起过害人之心。到了地府,恐怕要为此受到一些惩罚。” 赵灵儿点头:“这是我应得的。只要能换回家人投胎的机会,什么惩罚我都愿意承受。” 虞清欢忽然想起什么,又道:“对了,如果你在地府见到我祖父虞令渊,请代我向他问个好。他在地府担任官职,你应当能打听到。” 赵灵儿连连答应:“一定带到!虞姑娘的嘱托,灵儿必定办到。” 说话间,井口隐隐传来鸡鸣声,天快亮了。 赵家六口的魂魄开始渐渐变得透明,他们知道分别的时刻到了。 “多谢虞姑娘再造之恩!”赵家众人再次叩首,身影渐渐消散在晨光中。 虞清欢长舒一口气,整个人摇晃了一下,戚牧野急忙扶住她。 她抬头看向井口透下的微光,轻声道:“天亮了,我们也该上去了。” 戚牧野看着她的眼睛,忽然觉得这个女子与他以往认识的任何一个人都不同。 她不仅有着过人的胆识和本事,更有一颗慈悲的心。 “本王扶你上去。”他说,声音比往常柔和许多。 虞清欢有些诧异地看着他,最终点了点头。 两人沿着绳索缓缓上升,离开了这座枯井。 从枯井里爬出来,晨光已经洒满了赵家老宅的院子。 虞清欢脚下一软,险些摔倒,幸好戚牧野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你的手还在流血。”戚牧野皱眉看着她手掌上渗出的血迹。 虞清欢勉强笑了笑:“一点小伤,不碍事。” 可她刚走两步,又是一阵眩晕,身子晃了晃。戚牧野这次没再多问,直接在她面前蹲下身来。 “快上来,本王背你回去。”他的声音不容拒绝。 虞清欢愣住了。这位端王殿下向来冷面冷心,今日怎么突然转了性? “殿下,这不合礼数……”她犹豫道。 戚牧野回头瞥了她一眼:“要么自己上来,要么本王抱你回去,选一个。” 虞清欢看着他坚定的眼神,知道这不是在开玩笑。 她只好小心翼翼地趴到他背上,双手轻轻环住他的肩膀。戚牧野站起身,调整了下姿势,稳稳地背着她往外走。 虞清欢比他想象中还要轻,仿佛一片羽毛。她温热的呼吸拂过他的耳畔,有种心痒痒的感觉。 “多谢殿下。”虞清欢低声道,声音里带着疲惫。 戚牧野没有回应,但脚步却放得更稳了些。 …… 佑国公府门前,佑国公虞鼎廉和长子虞锦航正准备出门,远远看见端王背着个人走来,定睛一看竟是虞清欢。 两人顿时变了脸色,急忙迎上前。 “欢儿这是怎么了?”虞鼎廉关切地问道,目光在女儿苍白的脸上扫过。 虞锦航也皱紧了眉:“受伤了?” 虞清欢从戚牧野背上下来,勉强站稳:“爹,大哥,我没事,就是破阵消耗了些精力。” 戚牧野却在一旁补充道:“她双手流血过多,需要补血。” 虞鼎廉看了眼女儿包扎着的手掌,眼中闪过一丝心疼,随即又看向戚牧野,忽然叹了口气:“这可如何是好?今日我与锦航必须去军营一趟,府里没人能好生照顾欢儿……” 他顿了顿,看向戚牧野,语气诚恳:“端王殿下,可否让欢儿去贵府暂住两日?等她身体好些,我立即派人接她回来。” 虞清欢刚要开口拒绝,戚牧野却已经点头:“国公爷放心,本王会好好照料虞姑娘。” 端王府的马车很快备好,虞清欢本想自己上车,却被戚牧野扶了上去。 马车缓缓行驶,她原本还想保持清醒,可终究抵不过疲惫,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等她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房间布置简洁却不失雅致。 她坐起身,环顾四周,门外立刻有侍女轻声问道:“姑娘醒了吗?可需要什么?” 虞清欢开门询问,这才知道是戚牧野亲自把她抱回房间的。 侍女们说起这事时,脸上都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 毕竟,他们家王爷向来不近女色,更别提亲自抱一位姑娘回房了。 第40章印堂发灰要倒霉了 夜幕降临,虞清欢却怎么也睡不着。 她想着戚牧野身上那股神秘的力量,越想越觉得必须尽快和他谈谈。 犹豫再三,她悄悄起身,凭着记忆,找到了戚牧野的住处。 戚牧野睡得很浅,房门被推开的瞬间就醒了。 他本能地翻身下床,一只手已经按在了剑柄上。 “谁?”他的声音冷冽如冰。 “殿下,是我。”虞清欢连忙出声。 戚牧野点燃烛火,看着站在门口的虞清欢,眉头微蹙:“这么晚了,有事?” 虞清欢走进房间,顺手关上门:“我睡不着,想着殿下身上的事,就来了。” 她在桌旁坐下,自顾自倒了杯水:“在府上,我就与殿下最熟,不来找你,还能找谁?” 戚牧野在她对面坐下,烛光映照下,他的面容少了几分平日的冷硬:“你想说什么?” “关于你体内那股力量。”虞清欢正色道,“我仔细想过了,那应该是一股‘正气’,平日里沉睡在你体内,遭遇邪修攻击时才被动觉醒。” 戚牧野若有所思:“正气?” “没错。”虞清欢点头,“这是一种极为纯粹的力量,专克邪祟。只是你现在还无法掌控它。” “可有办法掌控?”戚牧野问。 虞清欢看着他,目光灼灼:“这就是我来找你的原因。殿下可知道,如今世上有不少玄门中人滥用邪术作恶?他们残害无辜,扰乱阴阳,需要有人来制止。” 她顿了顿,继续道:“而你身上的这股正气,正是对抗这些邪修最有力的武器。如果你能彻底掌握它,便能匡扶正义,保护更多无辜之人。” 戚牧野几乎没有犹豫:“需要本王做什么?” 虞清欢有些意外:“殿下答应得这么爽快?” 戚牧野神色平静:“保家卫国本就是本王的职责。既然邪修危害百姓,该除。” 虞清欢看着他坚定的眼神,心中不由生出几分敬佩。 她继续说道:“要彻底觉醒这股力量,最快的方法就是在实战中激发。也就是说,日后如果遇到强大的邪修,殿下需要主动迎战,在战斗中领悟正气的运用。” 戚牧野点头:“可以。” 两人又聊了些关于正气修炼的细节,直到夜深。 虞清欢告辞离开时,戚牧野破天荒地送她到门口。 “你的手,记得换药。”他提醒道。 虞清欢笑了笑:“多谢殿下关心。” 回到房间,虞清欢躺在床上,想着今晚的谈话,嘴角不自觉地扬起。 …… 第二天清早,虞清欢醒来时只觉得神清气爽,昨日的虚弱感已经一扫而空。 她对着铜镜整理好衣装,推门而出时,正遇上端王府的侍女端着食盒走来。 “姑娘醒了?”侍女笑吟吟地说道,“王爷特意吩咐厨房准备了红枣粥和猪肝汤,说是给姑娘补血的。” 虞清欢微微一怔,没想到戚牧野这么体贴。 她虽然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但还是跟着侍女去了膳厅,用完了这顿补血的早餐。 用过早膳,虞清欢便向管家告辞。 管家忙道:“王爷上朝前吩咐了,如果姑娘要出门,府上的马车随时候着。” 虞清欢谢过好意,却还是选择步行出门。 她今日就是去看看京兆尹府有没有张贴慈幼局失踪女孩的画像。 这几日,她一直惦记着这个案子,总觉得背后不简单,很可能有懂邪术的玄门中人在捣鬼。 路过朱雀大街时,她瞥了眼自己好几日没开张的算命摊,却发现摊前已经等着几个人。 虞清欢停下脚步,仔细打量那几人。 都是这街上的算命同行,一个个面色不虞。 她心中一动,想起早上起来时随手卜的一卦,卦象显示今日会有小人上门挑衅。 看来就是这几位了。 “几位早啊。”虞清欢不慌不忙地走到摊前,一边整理着摊子上的物件,一边开口道,“方绍师傅,你们这是专程来找我的?” 为首的方绍一愣,显然没料到虞清欢会直接点出他的名字。 虞清欢不等他回答,继续道:“让我猜猜,是不是因为我这摊子虽然不常开张,但每次开张都能接到大单子,抢了诸位的生意?” 她目光扫过众人,挨个点评:“你,解签只会照本宣科,从来看不透求签人的真实处境;你,连最简单的面相都看不准,给十个客人看相,八个都说人家有血光之灾;还有你,连五行生克都搞不明白,给人起名居然建议水命的人用带火的字……” 几个人被她说得面红耳赤,却无法反驳。 虞清欢轻轻摇头:“你们之所以选择摆摊算命,不过是因为这行当轻松,随便糊弄几句就能赚上几个铜板。但凡有点真本事的,早就被大户人家请去做专属的相师了,何苦在这儿风吹日晒?” 方绍恼羞成怒,正要开口,虞清欢却抢先道:“我劝诸位最近小心些。你们印堂发灰,怕是很快就要倒大霉了。如果信我的话,现在各自回家闭门思过,或许还能化解。” 几人面面相觑,有人不信邪,嗤笑道:“你少在这儿吓唬人!” 虞清欢不气不恼,伸出掌心:“十个铜板,我先收着。如果不听劝,日后倒霉了也别再来求我解厄。” 出乎意料的是,这几人真的乖乖掏了钱,然后灰溜溜地走了。 虞清欢看着他们的背影,轻轻摇头。她方才说的都是实话,这几人确实面带晦气,只是他们不信,她也无可奈何。 收拾好摊子,虞清欢正准备去慈幼局,却见二哥虞锦策急匆匆地赶来。 “欢妹!”虞锦策快步上前,担忧地打量着她,“我今早才听说你昨日受伤了,怎么不好好休息,还跑出来摆摊?” 虞清欢笑道:“二哥放心,我已经好了。” “那也该回国公府休养才是。”虞锦策皱眉,“端王府毕竟不是自己家,诸多不便。” “我真的没事。”虞清欢转了个圈,证明自己确实无恙,“二哥如果担心,不如陪我去个地方?” 虞锦策拿她没办法,只好点头:“去哪儿?” “慈幼局。”虞清欢神色认真起来,“我想去看看那里的孩子们。” 兄妹二人一同上街,虞锦策抢着付钱,买了不少糕点和玩具。 虞锦策一边掏钱一边嘀咕:“这些够不够?要不要再买些布匹,给孩子们做新衣裳?” 第41章被玄门高手窥视了 虞清欢看着二哥认真的样子,心里暖暖的。 虽然他们相认不久,但虞锦策对她的关心却是真真切切的。 来到慈幼局,女主事邓氏热情地迎了出来。 虞清欢说明来意,将带来的礼物分发给孩子们。 原本怯生生的孩子们见到点心和新奇的玩具,顿时欢呼雀跃,围在虞清欢和虞锦策身边,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虞清欢一边陪着孩子们玩耍,一边与邓女主事闲聊。得知邓氏夫君早逝,自己又没有孩子,便把全部心血都倾注在慈幼局上。 “这些孩子,就是我的家人。”邓氏望着在院子里嬉戏的孩子们,眼中满是慈爱,“我能做的有限,只希望他们平安长大,将来都能有个好归宿。” 虞清欢感叹道:“邓主事慈悲心肠,这些孩子能遇到您,是他们的福气。” 趁着孩子们都在玩耍,虞清欢压低声音,提醒邓氏:“最近京城不太平,特别是女孩子失踪的案子还没破获。为防万一,这段时间最好别让孩子们单独外出。” 邓氏神色凝重地点头:“多谢虞姑娘提醒,我会注意的。” 在慈幼局待了一个多时辰,虞清欢和虞锦策才告辞离开。 走出慈幼局大门,虞清欢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院子里,邓氏正温柔地帮一个小女孩梳理头发,那场景十分温馨。 “怎么了?”虞锦策问。 虞清欢轻声道:“只是觉得,这世上既有利用邪术害人的恶徒,也有像邓主事这样默默行善的好人。” 虞锦策拍了拍她的肩:“邪不胜正,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虞清欢点点头,心里却仍在想着那些失踪的女孩。 她暗下决心,一定要尽快查清此案,绝不能让更多无辜的孩子受害。 从慈幼局出来,虞清欢和虞锦策并肩走在青石板路上。 阳光透过街边的梧桐树,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清欢,京兆尹府悬赏的那个慈幼局女孩失踪案,你是不是在暗中调查?”虞锦策忽然问道,语气里带着几分关切。 虞清欢点点头,神色凝重:“蓝橙那孩子才八岁,失踪已经三天了。慈幼局的嬷嬷说,她平时很懂事,绝不会自己乱跑。” “你可有线索?”虞锦策知道自家妹妹的本事,自从她从红莲观修行归来后,就展现出了不凡的手段。 “有些眉目,但还需要时间。”虞清欢轻声道,“二哥,你在京城人脉广,能不能帮我打听一下,最近可有什么可疑的人物在慈幼局附近出没?” 虞锦策爽快答应:“包在我身上。我那些酒肉朋友别的本事没有,打听消息最是在行。” 虞清欢微微一笑,她知道二哥虽然平日里看起来玩世不恭,但做事靠谱。 “不过清欢,”虞锦策犹豫了一下,“你查这个案子,会不会有危险?我听说最近京城不太平,好几起失踪案都透着邪门。” 虞清欢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二哥:“每个人选择什么样的生活,是他们的自由。但如果作恶,无论是阳间的王法,还是阴间的报应,都难逃惩罚。” 虞锦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就在这时,虞清欢忽然感觉到一道视线从佑康茶楼的二楼传来。 那目光十分锐利,带着玄门中人特有的气息。 “二哥,我有些渴了,去茶楼坐坐如何?”虞清欢不动声色地提议,目光却始终锁定在茶楼二楼的某个窗口。 虞锦策没有怀疑,笑道:“正好我也渴了,这佑康茶楼的龙井是一绝。” 兄妹二人走进茶楼,虞清欢径直朝着楼梯走去。店小二连忙迎上来:“二位客官,楼下还有雅座……” “我们要二楼的雅间。”虞清欢语气坚定,脚步不停。 店小二面露难色:“真不巧,今日二楼的雅间都有人预定了。” 虞清欢在楼梯口停下,感应着那道视线传来的方向——东侧最里面的那个雅间。 她的感识明确告诉她,那里曾经有人停留过,而且刚离开不久。 “无妨,我们就在楼下坐坐。”虞清欢忽然改变主意,拉着虞锦策在临窗的位置坐下。 店小二明显松了口气,连忙去准备茶点。 虞锦策察觉到妹妹的异样,低声问道:“怎么了?” “刚才有人在二楼窥视我们。”虞清欢轻声道,“应该是玄门中人,而且道行不浅。” 虞锦策顿时紧张起来:“是针对你来的?” “不确定,但对方很谨慎,我们一进茶楼他就离开了。”虞清欢抿了口茶,目光扫过楼梯口,“而且是从后门走的,不想与我们碰面。” 趁着店小二上点心的空隙,虞清欢状似无意地问道:“小二哥,二楼东侧那个雅间视野真好,下次来,我也想预定那间。” 店小二笑道:“姑娘好眼光,那间确实是我们茶楼最好的位置。不过今日确实不巧,那间早就被人预定了。” 虞清欢心中冷笑,店小二在撒谎。 她的感识明确告诉她,那个雅间今天根本没有接待过客人,或者说,没有通过正常途径进入。 过了一会儿,虞清欢借口如厕,悄悄上了二楼。 她走到东侧雅间外,轻轻推开门。房间里空无一人,但窗边还残留着一丝极淡的玄门气息。 走到窗边,正好能看到刚才她和二哥站住的位置。对方选择这个地点窥视,显然是经过精心计算的。 虞清欢闭上眼睛,试图追踪那缕气息,却发现对方离开时用了某种隐匿身法的符咒,将所有的痕迹都抹得干干净净。 “好谨慎的手段。”虞清欢喃喃自语。 回到座位上,虞锦策关切地问:“有什么发现吗?” 虞清欢摇摇头:“人已经走了,很干净,什么都没留下。” 兄妹二人简单用了些茶点,虞锦策见妹妹心事重重,便想着法儿逗她开心:“听说醉仙楼新来了个厨子,做的红烧狮子头是一绝,要不要去尝尝?” 虞清欢笑着摇头:“不了二哥,我得回端王府了。王爷特意请了太医给我调配了补血餐,说是要连吃七日。” 虞锦策顿时紧张起来:“补血餐?你受伤了?” “没有,只是最近实力大减,需要调理。”虞清欢轻描淡写地带过,并没有详细解释。 实际上,她的修为确实大打折扣了。这也是为什么刚才没有强行追踪那个窥视者的原因。 第42章我要他活着受罪 临走时,虞清欢忽然想起什么,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巧的护身符递给虞锦策:“二哥,帮我调查的时候,务必随身带着这个。” 虞锦策接过护身符,感受到上面传来的气息,知道这一定是妹妹精心制作的宝物。 “对了,还有一件事想请二哥帮忙。”虞清欢压低声音,“不过这件事需要保密,连父亲和大哥都不能说。” 虞锦策眼睛一亮:“什么事?包在我身上!” 虞清欢微微一笑:“帮我暗中查一个人,具体的我晚些让人送信到你的别院。这件事办成了,我送你一份大礼。” 虞锦策顿时来了精神:“真的?是什么大礼?”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虞清欢卖了个关子,“不过可以告诉你,这份礼物,保证你是全京城第一个得到的。” 虞锦策被勾得心痒难耐,拍着胸脯保证:“放心吧,二哥一定给你办得妥妥的!” 看着妹妹远去的背影,虞锦策摩挲着手中的护身符,心里美滋滋的。 能帮上妹妹的忙,还能得到她亲手制作的礼物,这感觉,比在赌场赢钱还痛快。 而此时的虞清欢,坐在回府的马车里,眉头微蹙。 那个在茶楼窥视她的玄门中人,究竟是谁?与蓝橙的失踪是否有关? …… 马车在端王府门前停下,虞清欢刚下车,就看见一个身着军医服饰的女子站在府门前,正是端王麾下的女军医尹佳慧。 尹佳慧双手抱胸,冷冷地打量着虞清欢,语气冷冷的:“虞姑娘这是又回来住了?端王府何时成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了?” 虞清欢神色不变,淡淡回道:“我是否住在王府,是端王的意思。尹军医如果有意见,不妨直接去问王爷。” 尹佳慧被这话一噎,脸色更加难看。 她向前一步,压低声音:“别以为有王爷护着,你就可以高枕无忧。七年前吉安村后山那晚的事,我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让王爷看清你的真面目!” 虞清欢心中一震,但面上依旧保持平静:“尹军医如果闲得发慌,不如多研究几个治病救人的方子。整日盯着别人的私事,不知道的,还以为军医改行当捕快了。” “你!”尹佳慧气结,却见虞清欢已经转身离开,只留给她一个优雅的背影。 走在回廊上,虞清欢的心却不如表面那么平静。 尹佳慧的挑衅,戳中了她内心最深处的隐忧。 吉安村那一夜,是她和戚牧野之间无法回避的过去,也是她最不愿意被揭露的秘密。 七年前,她被人下药,丢在吉安村后山。 而同样中了药的戚牧野,阴差阳错地出现在那里。 那一夜的纠缠,让她生下了暄暄和苗苗。 如果戚牧野真的去查那晚的事…… 虞清欢不敢想象后果。 以戚牧野的性格,如果知道真相,恐怕会认为她是有意设计他。 届时,他们之间刚刚缓和的关系,必将彻底破裂。 “姑娘,王爷请您去前院用膳。”管家的声音,打断了虞清欢的思绪。 虞清欢收敛心神,跟着管家来到前院膳厅。 一进门,她就愣住了。 餐桌上,摆满了各色补血养气的菜肴:红枣乌鸡汤、当归炖羊肉、木耳炒猪肝、菠菜豆腐羹……每一道都是精心烹制的药膳。 戚牧野端坐主位,见虞清欢进来,淡淡道:“你需要补血,这些菜都是按照方子准备的。” 虞清欢心中微暖,轻声道谢后,在他右手边的位置坐下。 自从她答应暂时住在王府调理身体后,戚牧野对她的态度确实缓和了不少,至少不再像从前那样冷若冰霜。 用膳期间,戚牧野忽然开口:“京兆尹府已经对长宁侯定罪了,流放宁古塔,三日后启程。” 虞清欢拿筷子的手微微一顿。 长宁侯顾砚辞,这个罪人,终于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流放宁古塔……”虞清欢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比起一刀毙命,流放才是对他最好的惩罚。” 戚牧野抬眼看向她:“你可觉得判轻了?” “不,正好。”虞清欢放下筷子,“死,对他来说太痛快了。我要他活着受罪,日日悔不当初。不过,还需请王爷帮个忙。” “说。” “打点一下押送的官差,让顾砚辞在路上多吃些苦头。”虞清欢眼中闪过厉色,“不必取他性命,但,也不必让他好过。” 戚牧野毫不犹豫地点头:“可以。” 虞清欢接着道:“还有一事。长宁侯夫人赵灵儿的嫁妆,以及这些年来被顾家吞没的赵家财产,我建议全部充公,用于慈幼局等善事。也算是为赵家积点阴德。” “此事,我会全权处理。”戚牧野答应得很爽快。 二人对话平静,彼此都能感觉到,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不再像从前那样剑拔弩张。 至少,现在能够心平气和地交谈,甚至开始合作了。 用膳完毕,虞清欢起身告退。 走到门口时,她忽然停下脚步,轻声道:“谢谢你准备的这些菜,很用心。” 戚牧野没有抬头,只是“嗯”了一声。 …… 翌日。 虞清欢刚回到佑国公府,就被等候多时的虞锦策直接请到了祖母的荣禧苑。 老夫人端坐在主位,面前摊开一本泛黄的名册,神色凝重。 “清欢来了。”老夫人招手让她上前,“这是祖母这几日连夜整理出来的名单,都是二十年前在咱们府上住过的客人。” 虞清欢接过名册,仔细翻阅。名单分为两大部分,一边是祖父那边的亲戚,一边是祖母这边的亲戚。每一页都详细记录了来客的姓名、随行人员、居住时间和缘由。 “祖母可有什么发现?”虞清欢问道。 老夫人指着名册上的一处:“重点怀疑这个,我娘家的一个堂妹,柳氏。当年她家境不如咱们,多次来找我帮忙,我都因种种原因推拒了。最后一次,她开口要借五千两银子,我没答应,她便气冲冲地走了,之后再无往来。” 虞清欢仔细看着记录:柳氏带着一名婆子、两名婢女和三名随从,在府里住了整整六天,时间恰好就是她出生前后。 “如果调换孩子和布下诛仙阵都是她做的,那执行者必定是她带来的这些仆从。”虞清欢分析道,“祖母可还记得这些下人的模样?” 第43章贫民窟的烟火气 老夫人摇头叹息:“二十年前的事了,哪里还记得清。只记得那婆子姓孙,左眼角有颗痣,看着十分精明。” 虞锦策插话道:“我派人打听了,这位柳姨奶奶如今住在临州,离京城有五六天的马车路程。” 虞清欢合上名册:“等我手头慈幼局的案子了结,就亲自去临州走一趟。” “祖母陪你一起去!”老夫人立即道。 “我也去!”虞锦策不甘落后,“我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大胆,敢害我妹妹!” 这时,丫鬟通报二夫人姚氏和三夫人佟氏来了。 只见两人端着炖盅和点心,笑容满面地走进来。 “清欢回来了?二婶特意炖了人参乌鸡汤,快趁热喝点。”姚氏亲自盛了一碗递到虞清欢面前。 佟氏也不甘示弱,夹了块糕点:“这是三婶小厨房刚做的红枣糕,最是补血养气。听说你前几日身子不适,可要好好调理才是。” 虞清欢看着两位婶娘突如其来的热情,恍然大悟。 一定是她们听说,她因查诛仙阵而身体受损,指望着她破阵拯救全家呢。 果然,姚氏压低声音问道:“清欢啊,那诛仙阵……你可有破解的法子?二婶听说外头的大师连这是什么阵都看不出来。” “我正在想办法,二位婶娘不必忧心。”虞清欢淡然应对。 这时,孟氏带着虞清菀也来了。 老夫人一见她就沉下脸:“你还知道来看清欢?我听说清欢前几日身子不适,你这个做娘的可有关心过一句?” 孟氏强笑道:“母亲说笑了,我瞧清欢气色好得很,哪里像生病的样子?” 这话里的暗示再明显不过,分明是暗指虞清欢装病博同情。 老夫人勃然大怒,重重一拍桌子:“混账!清欢为了查那诛仙阵,差点连命都搭进去,你居然说这种风凉话!” 虞清菀轻轻扯了扯孟氏的衣袖,小声道:“母亲,姐姐确实脸色不好……” 孟氏在众人的目光下,只好装腔作势道:“是儿媳失言了。清欢,母亲以后会好好待你的。” 这话说得,谁都能听得出来其中的不情愿。 虞清欢冷眼看着,连敷衍都懒得敷衍,只淡淡道:“有劳母亲挂心。” 孟氏被她的态度噎得说不出话,虞清菀站在一旁,看着母亲对虞清欢的态度转变,心中酸涩。 她这个养女,在母亲心中的地位,终究是比不上亲生女儿的。 家宴上,气氛有些微妙。 姚氏和佟氏围着虞清欢嘘寒问暖,孟氏强颜欢笑,老夫人则时不时用警告的眼神瞪她。 虞清菀低头默默吃饭,全程一言不发。 饭后,虞清欢先行告退。虞锦策送她回院的路上,低声道:“清欢,你别往心里去。母亲她……” 虞清欢微微一笑:“二哥放心,我早就看开了。” 她确实不在乎孟氏的态度,但诛仙阵的真相,她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不仅为了自己,也为了那些可能还在受苦的无辜之人。 虞清欢婉拒了佑国公府的挽留,坐马车回到端王府。 夜深人静,她在院中打坐修炼,忽然心头一悸,猛地睁开眼睛。 空中,一股诡异的灵力波动若隐若现。 有人在施展禁术! 虞清欢立刻起身,披上外衣就往外走。她径直来到主院,敲响了戚牧野的房门。 “谁?”房内传来戚牧野警惕的声音。 “是我,虞清欢。有急事。” 房门很快打开,戚牧野身着寝衣,外袍随意披在肩上。他手中还握着一柄短剑,戒备地看着虞清欢:“什么事?” “有人在城中施展禁术,我必须立刻去查看。”虞清欢言简意赅。 戚牧野皱眉:“禁术?你确定?” “绝对不会错。”虞清欢神色凝重,“这股灵力十分阴邪,绝不是正道所为。我需要王爷帮忙。” 戚牧野略一沉吟,随即点头:“稍等,我去换身衣服。” 不多时,二人悄然离开端王府,融入夜色之中。 虞清欢闭目,感应片刻,然后指向西边:“在那边。” 戚牧野紧随其后,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自从能看见游魂后,他对这些事已经见怪不怪了。 此刻街上确实游荡着几个模糊的影子,但都浑浑噩噩的,并没有实质性的威胁。 追踪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那股诡异的灵力波动突然消失了。 虞清欢停下脚步,眉头紧锁:“感应不到了。” “能确定大致的方向吗?”戚牧野问道。 “城西一带,但具体位置无法锁定。”虞清欢有些懊恼,“对方很谨慎,施术的时间很短。” 戚牧野沉思片刻:“既然来了,不如继续往西查看。这一带鱼龙混杂,正是藏身的好地方。” 虞清欢点头同意。 二人一路向西,越走越是偏僻。 这里是京中有名的贫民窟,低矮的房屋挤作一团,街道狭窄而脏乱。 然而就在这片破败之中,他们意外地发现了一个灯火通明的夜市。 与周围的死寂形成鲜明对比,夜市中人声鼎沸,各种香气扑鼻而来。 “想不到这种地方还有如此热闹的夜市。”虞清欢有些惊讶。 戚牧野淡淡道:“越是贫苦的地方,越需要一点烟火气来慰藉生活。” 二人走进夜市,立刻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他们出众的容貌和气度,与这里格格不入。不少摊贩都热情地招揽生意,目光中带着好奇。 虞清欢在一个面摊前停下脚步:“走了这许久,有些饿了。王爷想不想尝碗面?” 戚牧野看着那对正在忙碌的老夫妇,点了点头:“好。” 面摊很简陋,只有几张破旧的桌椅,但收拾得十分干净。 老夫妇看上去六十多岁,老汉负责煮面,老妇则招呼客人,收拾碗筷。 “二位客官吃点什么?”老妇笑着迎上来,用抹布擦了擦桌子。 虞清欢看了看招牌:“两碗羊肉面。” “好嘞,马上就来!”老妇朝灶台方向喊道,“老头子,两碗羊肉面!” 等待的间隙,戚牧野忽然开口:“这让我想起行军打仗的时候。有时深夜扎营,伙头军煮一锅热汤面,便是最好的慰藉。” 虞清欢有些意外:“王爷也会吃伙头军煮的面?” “在军中,没有王爷,只有将领。”戚牧野唇角微扬,“与士兵同吃同住,才能赢得军心。” 这番话,让虞清欢对戚牧野有所改观。 她原以为,这位天之骄子从小锦衣玉食,没想到,竟然有过这样的经历。 第44章以后就叫你莫愁吧 这时,老汉端着两碗热气腾腾的面过来:“客官请慢用。” 面条筋道,汤头鲜美,羊肉量很足,滋味鲜美。 虞清欢尝了一口,忍不住竖起大拇指赞道:“很好吃。” 戚牧野也点头:“确实不错。” 老妇在一旁笑道:“咱们这摊子摆了三十多年,就靠这手艺糊口哩。” 虞清欢注意到老妇手腕上系着一根红绳,上面串着一枚铜钱,似乎是某种护身符。 她看似无意地问道:“婆婆这手绳很特别,是保平安的吗?” 老妇抚摸着红绳,眼中闪过复杂的神色:“是啊,这世道不太平,戴个护身符求个心安。” 虞清欢与戚牧野交换了一个眼神。 这夜市看似平常,却透着说不出的古怪。 那禁术的源头,或许就隐藏在这片热闹之下。 吃完面,虞清欢付了钱,与戚牧野正准备离开,忽然一阵骚动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一个面带菜色的男子正趴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捡客人丢弃的骨头,显然已经饿了好多天了。 “滚开!臭要饭的!”一个醉醺醺的客人抬脚就要踹去。 面摊的老妇人急忙拦住,从锅里捞出一个油亮的大肘子,用油纸包好递给那男子:“快拿去吃吧,别在这儿碍着客人了。” 男子一把抓过肘子,像是怕人反悔似的,转身就跑,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戚牧野眉头微皱,显然动了恻隐之心。 他正要开口,虞清欢却轻轻按住他的手,摇了摇头。 “王爷不必费心,那是个将死之人。” 戚牧野一愣:“你怎么知道的?” “他被下了咒,与我身上的诛仙阵同出一源,只是他中的咒更狠毒。”虞清欢目光追随着男子消失的方向,“我能感觉到,他身上的死气已经很重了。” 戚牧野神色凝重:“有没有解救之法?” 虞清欢轻轻摇头:“咒术已深入骨髓,最多还有一个多月的寿命。” 这时,老妇人过来结账,笑着打量他们:“二位客官是夫妻吧?真是郎才女貌,般配得很。” 戚牧野和虞清欢对视一眼,都没有否认。 在这种地方,越是解释越引人注意,不如顺其自然。 付完钱,二人朝着男子消失的方向走去。 街道尽头是一个昏暗的死胡同,堆满了杂物。 就在他们以为跟丢了的时候,那个男子突然从阴影中冲了出来,直勾勾地盯着虞清欢。 “你感应到了,对不对?”男子声音沙哑,眼中却闪着怪异的光芒,“你和我一样,都被下了咒!” 虞清欢心中一凛,此人果然也有感应能力,竟能察觉到她身上的诛仙阵。 这件事绝不能传出去,否则打草惊蛇,再想找出幕后黑手就难了。 电光火石间,虞清欢出手如电,一记手刀精准地劈在男子脖子后头。 那人闷哼一声,软软倒地。 “你这是做什么?”戚牧野惊讶道。 “他既然已认出我,就不能让他到处乱说。”虞清欢快速检查四周,“帮我把他抬到那边角落去。” 二人将昏迷的男子安置在一个相对隐蔽的角落。 虞清欢对戚牧野道:“王爷,方才我出手重了些,能否劳烦你去买些吃的,算是给他赔罪?” 戚牧野深深看了她一眼,知道她这是有意支开自己,却也没有点破,点头道:“好,我去去就回。” 等戚牧野走远,虞清欢从袖中取出一根银针,轻轻刺入男子的穴位。 不多时,那人悠悠转醒,一见到虞清欢就要大叫。 “闭嘴!”虞清欢冷声道,“你如果想多活几日,就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题。” 男子被她眼中的冷厉震慑,乖乖闭上了嘴。 虞清欢仔细检查了他的情况,越看越是心惊。 此人中的咒术比她的诛仙阵还要阴毒,一条细细的红线已经从胳膊蔓延至胸口,每日都要承受难以想象的痛苦。 “当这条红线蔓延到你的脸和脖子时,就是你的死期。”虞清欢直言不讳,“你最多还有一个月的寿命。” 男子惨笑一声:“我知道……每日都在痛,生不如死。” “是谁下的手?”虞清欢追问。 男子眼神闪烁,低下头不肯回答。 虞清欢换了个问法:“你一直都在这里讨生活?” “嗯……有段时间了。”男子含糊其辞。 “跟我回府吧,每日都有热饭热菜,还有肘子管够。”虞清欢道。 男子抬起头,脏兮兮的脸上露出一丝迟疑:“为什么……你要帮我?” “你就当我是发善心。”虞清欢微微一笑,“况且,你我也算同病相怜。” 这句话似乎触动了男子,他犹豫片刻,终于点了点头。 虞清欢带着他去找戚牧野时,正好在巷子拐角遇见了刚回来的端王。 “王爷,我想带他回端王府住一段时间。”虞清欢看着戚牧野。 戚牧野打量着这个男子,眉头微蹙:“此人来历不明,你想清楚了?” “我自有分寸。”虞清欢语气坚定,“一是看他可怜,二来,或许他能帮我们找到昨夜施展禁术的人。” 戚牧野沉默片刻,最终点头:“好,既然你坚持,那就依你。我会让人收拾一间厢房出来。” 就这样,男子被带回了端王府。 沐浴更衣后,出现在众人面前的竟是个容貌清秀的年轻人,只是眼神呆滞,似乎心智有些问题。 “你叫什么名字?”虞清欢温声问道。 年轻人茫然摇头,连自己的名字都忘了。 “那以后就叫你莫愁吧。”虞清欢轻声道,“愿你从此再无愁事。” 莫愁懵懂地点点头,对这个新名字似乎并不排斥。 安顿好莫愁后,虞清欢对戚牧野坦言:“我检查过他的情况,他中的咒术与诛仙阵同源,但更为狠毒。带他回来,一是确实可怜他,二是想看看能否从他这里找到线索。” 戚牧野目光深邃地看着她:“你可是觉得,对他下咒之人,与布下诛仙阵的是同个一人?” 虞清欢点头:“极有可能。而且我怀疑,昨夜施展禁术之人,也与这事脱不了干系。” 二人商议片刻,虞清欢感觉困倦,便先行回房休息了。 她走后,戚牧野独自来到莫愁居住的厢房。 莫愁正呆呆地坐在窗前,见戚牧野进来,下意识地缩了缩身子。 “不必害怕。”戚牧野示意侍卫端来一盘香喷喷的酱肘子,“饿了吧?先吃点东西。” 看到肘子,莫愁眼睛一亮,也顾不得害怕,抓起就吃。 第45章是孽缘还差不多 戚牧野静静地看着莫愁狼吞虎咽,等他吃得差不多了,才缓缓开口: “你方才说,你快死了?” 莫愁啃肘子的动作一顿,茫然点头。 “那……虞清欢呢?她也快死了吗?” 莫愁歪着头,像是在感受什么,随后肯定地点头:“她……身上有死气。比我晚一点。” 这一刻,戚牧野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他将虞清欢回京后的种种行为串联起来:突然带着两个孩子认亲,入宫救驾换取他的庇护,认祖归宗回到佑国公府…… 原来,这一切,都是在为她命不久矣做准备! 她是在为两个孩子铺好后路! 她竟然将这么重要的事瞒着他。 可转念一想,又生出一阵心疼来。 这个女子,独自承受着死亡,却还要为孩子们谋划周全。 戚牧野压下心中翻腾的情绪,严肃地对莫愁道:“今日我们的谈话,不要告诉虞清欢。否则……”他指了指那盘还没吃完的肘子。 莫愁虽然心智不全,却也能察觉到他话里的威胁,连忙点头。 傍晚时分,虞清欢从宫中回来,直接来看莫愁。 一进门,就看见他正在啃肘子,吃得满嘴都是油。 “看来王爷待你不错。”虞清欢笑着在他对面坐下。 莫愁傻傻地点头,继续埋头苦吃。 虞清欢看似无意地问道:“今日王爷来看过你?有没有问过你什么?” 莫愁想起戚牧野的警告,还有那盘美味的肘子,连忙摇头:“没,没问什么。” 虞清欢眼中闪过一丝失落,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她原本以为戚牧野会从莫愁这里打听她的情况,没想到,他竟然真的不在意。 这样也好。如果戚牧野对她太过关心,等吉安村的真相大白时,反而更难收场。 只是……心中那点期待,终究还是落空了。 …… 端王府里,天刚蒙蒙亮,虞清欢就醒了。 她的生活习惯还保留着几分在红莲观时的勤快劲儿,不爱睡懒觉。 正对着窗外那株开得正盛的红梅调息,门外就突然响起了管家的声音。 “虞小姐,王爷让老奴传话,请您吃完早膳后,得空便进宫一趟。” 虞清欢睁开眼,眸子里一片清明。 戚牧野让她进宫?想来是去看皇帝。 自打皇帝病情好转,又有暄暄和苗苗那一对孙儿承欢膝下,精神是一日比一日好了。 她爽快答应了:“知道了,告诉王爷,我一会儿便去。” 收拾好了,虞清欢也没多带人,坐了王府的马车,悠悠地往皇城去了。 到了宫门口,有内侍引着,一路往乾明宫的方向走。途径御花园时,却被人叫住了。 “虞小姐留步。” 虞清欢回头,看见假山旁站着个人,正是德妃,长宁侯的姐姐。 虞清欢脚步顿住,脸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却跟明镜似的。 长宁侯府如今是个什么德行,满京城谁不知道? 九年前,谋害发妻赵灵儿一家子的陈年旧案被翻出来的,正是她虞清欢。 德妃作为顾砚辞的亲姐姐,心里肯定恨死她了。 现在这时候叫住她,能有什么好事? “德妃娘娘安好。”虞清欢微微颔首。 德妃脸上堆着笑,走近几步,亲热地想去拉虞清欢的手,被虞清欢不着痕迹地避开了。 她也不觉得尴尬,自顾自地说道:“有些日子没见了,瞧着姑娘的气色好了许多。说起来,咱们也算有些缘分,今日既然碰上了,正好说说话。” 虞清欢心里冷笑,缘分?孽缘还差不多。 她懒得虚与委蛇,直接问道:“娘娘叫住我,到底有什么事情?” 德妃叹了口气,拿出帕子按了按眼角:“不瞒姑娘,最近我这心里总是不踏实,夜里也睡不安稳。听闻姑娘师从红莲观,精通玄理,能窥探天机。不知,能否请姑娘替我瞧瞧,看看我的气运如何?”她说着,眼神里带着试探。 虞清欢瞥了她一眼。 德妃眼下确有淡淡青黑,但并非睡眠不足导致的,而是心思太重,焦虑过头。 让她算命是假,探她的口风,或者想找借口惹事才是真的。 虞清欢最烦这套,当即冷淡回道:“娘娘说笑了,天机岂是随意窥探的?命数天定,问多了,反而伤身。娘娘安心静养就好了。” 德妃没想到她拒绝得这么干脆,脸上有些挂不住,勉强笑道:“姑娘太谦虚了,不过是随便聊几句……” “我还有事要去见皇上,先行一步。”虞清欢懒得再听,转身就要走。走出两步,又停下,回头看了德妃一眼,留下几句话:“娘娘,万事有因必有果。与其强求镜花水月,不如惜取眼前,说不定还能保住自身的平安顺遂。” 德妃脸色微变,等她缓过神来,虞清欢已经走远了。 看着虞清欢的背影消失,德妃脸上的笑容彻底垮了下来,眼神阴沉。 这时,从假山后转出一个穿着鹅黄衣裙的少女,正是长宁侯与尤氏所出的女儿顾艳蓉。 这丫头年纪不大,此刻正死死瞪着虞清欢离开的方向,手里的帕子绞得紧紧的。 “姑姑,就是她!就是那个虞清欢!害得我们家家道中落,爹爹下场凄惨!”顾艳蓉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恨意。 德妃一把拉住她的手,压低声音呵斥道:“闭嘴!这是什么地方,也由得你大呼小叫!” 她看了看四周,确认无人,才将顾艳蓉拉到隐蔽的角落,沉着脸道:“你给我记住她!牢牢记住这张脸!我们顾家如今是败落了,但只要人还在,就未必没有东山再起的一天!你是顾家的女儿,这份担子,你得扛起来!” 顾艳蓉咬着唇,用力点头:“姑姑,我记住了!总有一天,我要让她……” “闭嘴!”德妃打断她,“心里有数就行,别说出来!走,回宫!” 虞清欢摆脱了德妃,很快便到了乾明宫的范围内。还没进殿,就听见后面小花园里传来孩童清脆的笑声。 她循声走过去,绕过一丛翠竹,看见一幅温馨的画面。 春日暖阳下,戚牧野穿了一身玄色劲装,正在耐心指导暄暄和苗苗练功。 苗苗扎着两个小揪揪,像只笨拙的小蝴蝶,正努力跟着爹爹的示范比划着一个简单的起手式。暄暄的马步扎得像模像样,就是时不时偷瞄妹妹,见她姿势歪了,忍不住出声提醒:“妹妹,脚,脚分开点!” 戚牧野耐心地弯腰帮女儿调整姿势,大手握着女儿的小手,动作轻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