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烬上霜》 第1章 第一章 纨绔解围 楔子 阒都的雪,总带着金銮殿的冷意。 沈知珩跪在奉天殿前的青石板上,玄色囚衣已被风雪浸成深灰。北朔使团昨夜刚割让三座城池,今日他这个 “质子” 便成了大靖君臣泄愤的靶子。 “区区蛮夷孽种,也配踏足奉天殿?” 禁军统领的靴底碾过他的手背,骨裂声轻得像雪落。 沈知珩垂着眼,睫毛上的冰碴子折射出细碎寒光。他藏在袖中的手紧攥着半块青铜令牌,那是母亲临终前塞给他的,刻着 “大靖遗脉” 四字。 第一章纨绔解围 “慢着。” 戏谑的嗓音穿透风雪,只见一队玄甲骑士踏雪而来,为首少年身披狐裘,腰悬弯刀,正是靖安侯世子萧彻。他翻身下马时,狐裘扫过沈知珩的发顶,带着淡淡的龙涎香。 “王统领,” 萧彻用马鞭挑开沈知珩的下巴,指尖划过他渗血的唇角,“这小郎君生得不错,给本世子当个玩意儿如何?” 王统领脸色一白:“世子,此乃北朔质子 ——” “质子怎了?” 萧彻踹开旁边的禁军,弯腰将沈知珩打横抱起,“本世子就喜欢带刺的。” 沈知珩猝不及防撞进他怀里,鼻尖萦绕的龙涎香下,藏着一丝极淡的血腥味。他抬眼,撞进萧彻含笑的桃花眼,却见那笑意未达眼底,反而藏着与这纨绔模样不符的锐利。 “世子就不怕引火烧身?” 沈知珩的声音冷得像冰。 萧彻低头,在他耳边轻笑:“烧起来才有意思。” 马车载着二人驶离皇宫,积雪在车轮下发出咯吱声响。沈知珩靠在车壁上,看着萧彻把玩那半块从他袖中掉落的青铜令牌,指尖微微颤抖。 “前朝的东西,” 萧彻忽然开口,将令牌抛回给他,“沈小郎君藏得够深。” 沈知珩接住令牌的瞬间,腰间软剑已抵上萧彻咽喉。却见少年毫不惊慌,反而伸手捏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想杀我?先看看你那重伤的兄长在谁手里。” 窗外风雪更急,沈知珩的剑哐当落地。他终于明白,这场 “解围” 从来不是偶然 —— 眼前的纨绔世子,早已将他的底细摸得一清二楚。 萧彻看着他苍白的脸,忽然笑了,伸手拭去他脸上的雪水:“别怕,本世子对前朝复国没兴趣。” 他顿了顿,指尖划过沈知珩的眉眼,“但我对你,很有兴趣。” 第2章 第二章 侯府囚笼 马车碾过侯府朱漆门槛时,沈知珩终于看清这座藏在阒都繁华里的院落。不同于寻常勋贵府邸的雕梁画栋,靖安侯府的檐角皆缀着玄铁兽首,雪光中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连引路的仆役都步履轻捷,腰间藏着制式统一的短刃。 “沈小郎君倒是沉得住气。” 萧彻先一步下车,转身朝他伸出手,狐裘下摆扫过积雪,露出靴底暗纹 —— 那是只有军中密探才识得的 “玄甲卫” 徽记。 沈知珩未接他的手,扶着车壁自行落地。玄色囚衣沾着的雪水在石阶上晕开深色痕迹,与侯府金砖铺就的地面格格不入。“世子既知我底细,何须故作姿态?” 他声音依旧清冷,目光却扫过廊下侍立的仆役,“这些‘家奴’,倒比禁军更像战士。” 萧彻挑眉笑了,伸手揽住他的腰往内院带,力道不容挣脱:“沈郎君好眼力。不过比起这个,你该关心另一件事。” 他低头凑到沈知珩耳边,龙涎香混着雪气钻进对方衣领,“你兄长沈知砚的伤,再拖三日便回天乏术了。” 沈知珩的脊背猛地绷紧。 穿过三重院落,萧彻将他领进一间暖阁。阁内烧着昂贵的银骨炭,墙角立着半人高的琉璃瓶,插着开得正盛的红梅,与窗外的风雪形成两个世界。最惹眼的是案上的药箱,紫檀木盒敞开着,里面整整齐齐码着金针与瓷瓶。 “坐。” 萧彻踢开凳腿,自己先瘫在软榻上,拿起一颗蜜饯丢进嘴里,“本世子问你,北朔使团进京前夜,你为何要去城郊破庙?” 沈知珩盯着药箱里刻着 “太医院” 字样的瓷瓶,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袖中青铜令牌:“世子既查得清我兄长的伤势,岂会不知我去见谁?” 他抬眼迎上萧彻的目光,“前朝旧部递来的消息,世子感兴趣?” 这是一场无声的博弈。沈知珩故意抛出 “前朝” 二字,想探萧彻的真实目的 —— 若对方是为斩草除根,此刻该已动杀机;若为利用,必会追问细节。 果然,萧彻眼中的戏谑淡了些。他起身走到案前,拿起一支金针抵在指尖转了转:“本世子对死人的消息没兴趣,但活人手里的东西……” 金针突然指向沈知珩的咽喉,距离不过半寸,“比如能解‘牵机引’的秘药,或者…… 识别假银票的法子。” 沈知珩瞳孔微缩。“牵机引” 是北朔皇室秘毒,他幼时随祖母学过解法;而近日阒都流传的假银票,水印与前朝旧制极为相似 —— 萧彻竟连这些都查得一清二楚。 “世子想要我做什么?” 沈知珩缓缓开口,主动退后半步避开金针。他清楚此刻没有选择,兄长的命、前朝的秘卷,都成了萧彻拿捏他的筹码。 萧彻忽然笑了,将金针丢回药箱,转身从博古架上取下一个锦盒。打开的瞬间,一股清苦的药香散开来,里面是株叶片泛着银光的植物:“这是‘雪上蒿’,治你兄长的肺痨正好。但想拿到药引,得替我办件事。” 他俯身靠近沈知珩,温热的呼吸扫过对方耳廓:“三日后的春闱复试,帮我找出替考的枪手。” 沈知珩猛地抬头。春闱是大靖选拔官员的关键,若有舞弊,必是朝堂势力角力的结果。萧彻让他一个北朔质子去查案,分明是把他推到风口浪尖。 “世子就不怕我借机搅乱朝局?” 沈知珩冷声问。 “搅乱才好。” 萧彻伸手捏住他的下巴,指腹摩挲着昨日被禁军打伤的唇角,“这阒都的水,早就该浑了。” 他从怀中掏出块玉佩塞进沈知珩手里,玉上刻着 “彻” 字,“拿着这个,太医院、翰林院皆可通行。若有人敢拦你 ——” 他顿了顿,笑容里多了几分狠戾:“就说是本世子的人。” 沈知珩攥着那块温凉的玉佩,忽然注意到萧彻袖口沾着的墨渍 —— 不是寻常的松烟墨,而是掺了紫流金粉末的特制墨,只有负责绘制军防图的官员才会使用。 “世子的‘玩物’,倒要管起朝堂的事了。” 沈知珩故意曲解他的话,想掩去眼底的惊涛。 萧彻却忽然扣住他的手腕,将他拉到暖阁的铜镜前。镜中两人身形相贴,萧彻的狐裘将沈知珩的玄衣裹住,倒像极了一幅荒唐的画。“从今日起,你便是靖安侯府的‘客卿’。” 萧彻的声音透过镜面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对外,你是本世子的宠侍。对内 ——” 他低头,在沈知珩耳边落下一句轻语,惊得对方浑身一僵。 “—— 你是我萧彻的刀。” 窗外的雪不知何时停了,一缕月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铜镜上,将两人交叠的影子拉得很长。沈知珩看着镜中萧彻含笑的眼,忽然明白,这座侯府从不是庇护所,而是另一座更华丽、更危险的囚笼。而他与萧彻的命运,早已在雪地里那声剑落之时,死死缠在了一起。 第3章 第三章 翰林疑踪 天未亮时,沈知珩便被窗外的扫雪声惊醒。 他住的 “听雪院” 是侯府最偏的院落,却比北朔质子府奢华百倍 —— 雕花拔步床铺着云丝锦被,案上摆着汝窑笔洗,连窗纸都是掺了云母的,晨光透进来泛着柔和的珠光。可沈知珩总觉得这暖阁像个精致的鸟笼,昨夜萧彻派来的侍女守在门外,名为伺候,实为监视。 “沈郎君醒了?” 侍女青黛端着铜盆进来,盆沿搭着拧干的锦帕,“世子吩咐了,辰时三刻备了马车,送您去城郊别院见沈公子。” 沈知珩指尖一顿,刚要起身的动作慢了半拍。他原以为要费些口舌才能见兄长,没想到萧彻竟主动松了口 —— 可这份 “大方”,反倒让他更觉不安。 辰时刚过,玄色马车便驶离侯府。车夫是个面无表情的壮汉,腰间佩着与萧彻靴底同款的玄甲卫令牌,全程一言不发。沈知珩掀着车帘一角,看着阒都的街道从繁华的朱雀大街,渐渐变成荒僻的土路,积雪下的枯草透着萧瑟,像极了他如今的处境。 城郊别院不大,却守卫森严。沈知珩刚进门,就听见屋内传来压抑的咳嗽声。推开门时,沈知砚正靠在床头,脸色苍白如纸,看见他进来,眼中瞬间泛起水光:“阿珩…… 你没事吧?” “兄长放心,我很好。” 沈知珩快步走到床边,伸手搭住他的脉,指尖触到的皮肤冰凉。脉象虚浮无力,肺痨已入肺腑,若没有 “雪上蒿” 入药,确实撑不过三日。 他从怀中掏出萧彻给的锦盒,打开那株银叶植物:“这是‘雪上蒿’,我今日便让人煎药。” 沈知砚却攥住他的手腕,声音压得极低:“阿珩,萧彻不是善茬,你别为了我……” “兄长别说了。” 沈知珩打断他,将锦盒塞到他枕边,“我自有分寸。” 他不敢告诉兄长,自己已成萧彻的 “刀”,更不敢说春闱查案的事 —— 怕兄长担心,更怕这份担忧会成自己的软肋。 离开别院时,车夫递来一张纸条,是萧彻的字迹,狂放不羁:“午时前到翰林院,找典卷房的苏老丈,提‘墨痕’二字。” 沈知珩将纸条捏在掌心,指尖用力到泛白。萧彻连他见兄长的时间都算得精准,连接头人都安排妥当,这份掌控力,让他脊背发凉。 午时的翰林院笼罩在残雪下,朱红大门前的石狮子沾着雪沫,透着肃穆。沈知珩掏出那块刻着 “彻” 字的玉佩,守卫果然未加阻拦,只看了他一眼便放行。典卷房在翰林院后院,推门时,一股陈旧的书卷气扑面而来,一个白发老者正趴在案上整理卷宗,正是苏老丈。 “苏老丈,晚辈沈知珩,提‘墨痕’。” 苏老丈抬眼,浑浊的目光扫过他手中的玉佩,随即起身从书架后拖出一个木箱:“世子吩咐了,春闱复试的考卷都在这儿,您慢慢看。” 木箱里整齐码着数十份考卷,沈知珩翻了几页,忽然停在一份署名 “柳明远” 的卷子上 —— 墨迹浓淡不均,起笔时带着北朔书法特有的弯钩,与后半段的靖安笔锋截然不同,显然是两人所写。更可疑的是,卷尾的翰林院印章边缘,沾着一点极淡的银灰色痕迹 —— 是掺了紫流金的墨! “苏老丈,这份考卷是谁收上来的?” 沈知珩指着卷子问。 苏老丈叹了口气,压低声音:“是李学士的门生。李学士近日与太后走得近,世子让您查这个,怕是……” 话未说完,门外忽然传来脚步声。一个穿着青色官袍的年轻人闯进来,看到沈知珩手中的考卷,脸色骤变:“你是谁?竟敢私动春闱考卷!” 沈知珩将考卷卷好塞进袖中,冷冷看着他:“靖安侯府客卿,沈知珩。” “靖安侯府?” 年轻人眼中闪过忌惮,却仍强撑着上前,“就算是侯府的人,也不能擅闯典卷房!” 沈知珩不退反进,逼近一步,将萧彻的玉佩举到他眼前:“世子有令,查春闱舞弊,若有阻拦 ——” 他顿了顿,语气冷得像雪,“以通敌论处。” 年轻人的脸瞬间白了,踉跄着后退两步,再也不敢阻拦。沈知珩转身向苏老丈颔首,抱着木箱快步离开翰林院。马车驶离时,他掀帘回望,只见李学士的轿子正停在翰林院门口,轿帘下露出一角明黄色的宫缎 —— 是太后的赏赐。 回到侯府时,天色已暗。沈知珩刚走进书房,就见萧彻坐在案后,面前摊着一张军防图,指尖沾着银灰色的墨渍 —— 与考卷上的痕迹一模一样。 “查到了?” 萧彻抬头,桃花眼在烛火下泛着微光,不见半分纨绔之气,倒透着几分锐利。 沈知珩将考卷和木箱放在案上,指着卷尾的墨痕:“李学士的门生替考,墨里掺了紫流金,与世子袖中的墨一致。” 萧彻拿起考卷,指尖划过墨迹,忽然笑了:“李学士倒是大胆,敢用军需墨来改考卷。” 他抬头看向沈知珩,“你可知紫流金墨只有兵部能调?李学士背后的人,怕是想借春闱安插自己的人,掌控兵部。” 沈知珩心中一震。他原以为只是简单的舞弊,没想到竟牵扯到兵部 —— 这哪里是查替考,分明是萧彻借他的手,探太后的底。 “世子早已知晓?” 沈知珩问。 “猜到几分,却要你亲自去查。” 萧彻起身,走到他面前,伸手拂去他肩上的雪沫,“只有你去,才不会引起太后的警惕。”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沈知珩攥紧的拳头上,“你兄长的药,我已让人煎好送过去。” 沈知珩猛地抬头,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 —— 感激、警惕、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萧彻总能精准地捏住他的软肋,却又在不经意间,给了他一丝喘息的余地。 “往后听雪院的守卫撤了。” 萧彻忽然说,转身坐回案前,重新拿起笔,“你若想见你兄长,随时可去。” 沈知珩站在原地,看着萧彻伏案疾书的背影。烛火跳动,将他的影子映在墙上,挺拔而孤绝。他忽然想起昨日暖阁里的铜镜,两人交叠的影子像是解不开的结 —— 萧彻把他当刀,可这把刀,似乎渐渐看清了刀主人的真心。 窗外又下起了雪,细碎的雪粒打在窗纸上,发出轻微的声响。沈知珩攥着袖中的考卷,忽然开口:“世子若要动李学士,需提防太后的反扑。” 萧彻笔尖一顿,抬头看他,眼中带着笑意:“怎么?担心我?” 沈知珩别开眼,声音清冷:“只是不想任务半途而废,耽误兄长的治疗。” 萧彻低笑出声,笑声里带着几分暖意,冲淡了书房的冷硬。他将一张纸条推到沈知珩面前:“明日辰时,带这张纸条去城南的‘墨香斋’,会有人给你下一步的线索。” 沈知珩拿起纸条,上面只写着 “假票” 二字。他抬头看向萧彻,对方已重新低头看军防图,侧脸在烛火下轮廓分明。 他忽然明白,这场以利益为开端的捆绑,早已不是简单的 “刀与主人”。在阒都的风雪里,在权谋的漩涡中,他与萧彻,正一步步走向更深的羁绊。而春闱的舞弊,不过是这场棋局的第一步。 第4章 第四章 墨香惊变 卯时的阒都还浸在残夜里,沈知珩已提着食盒站在侯府门口。食盒里是青黛刚温好的莲子羹,他特意多带了一份 —— 昨夜想起苏老丈在典卷房冻得发红的手,想着或许能借这份热食,从老掌柜那里多探些消息。 玄甲卫的马车早已等候在外,车夫仍是昨日的壮汉,只是今日腰间多了柄短弩,眼神比昨日更警惕。“沈郎君,世子吩咐,若遇到戴玉冠的人,不必多言,直接上车。” 车夫的声音低沉,像是从喉咙里滚出来的。 沈知珩攥紧袖中的 “假票” 纸条,点头应下。马车驶过朱雀大街时,天刚蒙蒙亮,街边的早点摊冒着热气,卖糖葫芦的小贩挑着担子走过,雪地上留下一串浅痕。这寻常的烟火气,倒让他想起北朔的童年 —— 那时他和兄长还住在草原上,清晨能听见马头琴的声音,不像如今,连呼吸都要提着心。 墨香斋在城南的巷尾,朱漆门板上刻着繁复的云纹,门楣上挂着块旧木匾,“墨香” 二字是褪色的金粉,透着几分古朴。沈知珩推门进去,一股松烟墨的香气扑面而来,柜台后坐着个白发老掌柜,正用布擦拭一支狼毫笔。 “掌柜的,买纸。” 沈知珩按萧彻纸条的暗示,没提 “假票”,只指着柜台后的纸架。 老掌柜抬眼,浑浊的目光扫过他的袖口 —— 那里藏着半露的 “彻” 字玉佩,随即放下笔,从柜台下抽出一刀纸:“客官要哪种?是写家书的竹纸,还是题字的宣纸?” “要能印‘东西’的纸。” 沈知珩压低声音,指尖在柜台上敲了三下 —— 这是昨日苏老丈偷偷教他的暗号,对应 “假票” 的暗语。 老掌柜的手顿了顿,起身掀开柜台后的布帘:“里间说话。” 里间是间小小的裱糊房,墙上挂着几幅待装裱的字画,案上摊着一张半干的银票 —— 正是近日阒都流传的假银票!沈知珩快步走过去,指尖拂过银票的纹路,忽然停住:“这纸里掺了麻纤维,而且……” 他凑近闻了闻,“有松脂的味道,是北朔的‘雪麻纸’!” 北朔的雪麻纸质地坚韧,防水耐存,寻常商户根本买不到,只有皇室和军需部门才能调用。春闱考卷的紫流金墨、假银票的雪麻纸,都指向 “跨境走私”—— 太后的人,竟在暗中与北朔勾结? “沈郎君好眼力。” 老掌柜从货架后拖出个木盒,打开里面的账本,“这半个月,已有三批雪麻纸运进城里,都送到了城西的‘福记’当铺。” 他指着账本上的字迹,“你看这落款,是‘玉’字,和车夫说的‘戴玉冠的人’,应该是同一拨。” 沈知珩刚要伸手拿账本,窗外忽然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老掌柜脸色骤变,一把将账本塞进他怀里:“是太后的人!快走,从后院的密道 ——” 话未说完,房门 “哐当” 一声被踹开,三个穿着黑衣的人闯进来,为首的正是个戴玉冠的中年男子,腰间佩着太后宫里的龙纹佩。“沈公子,何必这么急着走?” 玉冠男子冷笑,手中的弯刀映着晨光,“把账本交出来,本公子可以让你死得痛快些。” 沈知珩将账本藏进袖中,反手抓起案上的砚台砸过去。砚台擦着玉冠男子的耳边飞过,砸在墙上碎成两半。“想拿账本,先过我这关。” 他的声音虽冷,手心却已沁出冷汗 —— 他自幼学的是医术和谋略,拳脚功夫只懂些皮毛,根本不是这些黑衣人的对手。 玉冠男子挥了挥手,两个黑衣人立刻扑上来。沈知珩侧身避开,却被其中一人的刀划破了袖口,鲜血瞬间渗出来,染红了青色的衣料。就在刀要再次落下时,一支弩箭突然从窗外射进来,正中黑衣人的手腕! “谁?” 玉冠男子惊怒回头。 窗外传来熟悉的戏谑声,萧彻披着狐裘,手里拿着把短弩,玄甲卫的骑士们已将墨香斋团团围住。“本世子的人,你也敢动?” 萧彻翻身跃进来,狐裘扫过沈知珩的肩膀,带着凛冽的寒气,却让他莫名心安。 玉冠男子看到萧彻,脸色瞬间惨白:“靖安侯世子?你竟敢管太后的事!” “太后的事?” 萧彻轻笑,抬手将沈知珩护在身后,指尖不经意触到他渗血的袖口,眼神瞬间冷下来,“用北朔的雪麻纸印假银票,勾结外敌,这是谋逆,不是太后的事。” 话音未落,萧彻已抽出腰间的弯刀,身影如鬼魅般掠过。玉冠男子还没反应过来,刀已架在他的脖子上。“说,是谁让你送雪麻纸去福记当铺的?” 萧彻的声音里没了半分纨绔气,只有彻骨的狠戾。 玉冠男子牙关紧咬,忽然从怀中掏出个瓷瓶,就要往嘴里倒。沈知珩眼疾手快,一把打掉瓷瓶 —— 里面是北朔的剧毒 “牵机引”,他幼时在祖母的医书里见过。“想自尽?没那么容易。” 沈知珩的指尖还沾着瓷瓶里的药汁,微微发颤。 萧彻看了眼地上的瓷瓶,冷笑一声,用刀背敲晕了玉冠男子:“把人带回去,交给玄甲卫审。” 骑士们立刻上前,将黑衣人拖了出去。 裱糊房里终于安静下来,只剩下松烟墨和血腥味混合的气息。萧彻转身,目光落在沈知珩渗血的袖口上,眉头皱起来:“怎么不躲?” “来不及。” 沈知珩低头,想把袖口拢起来,却被萧彻攥住手腕。萧彻的指尖带着凉意,轻轻拨开他的袖口,露出一道三寸长的伤口,血还在慢慢渗出来。 “忍着点。” 萧彻从怀中掏出个小瓷瓶,倒出些白色的药粉,撒在伤口上。药粉触到皮肤时有些刺痛,沈知珩却没躲开 —— 他忽然想起昨日在书房,萧彻拂去他肩上雪沫的动作,也是这样,带着不容拒绝的在意。 “老掌柜呢?” 沈知珩忽然问,才发现屋里没了老掌柜的身影。 “从密道走了,我安排了人护送。” 萧彻包扎伤口的动作很轻,手指修长,系绷带时打了个整齐的结,“账本拿到了?” 沈知珩从怀中掏出账本,递给他:“城西福记当铺,和雪麻纸有关。” 他顿了顿,抬头看向萧彻,“假银票、春闱舞弊,还有北朔的雪麻纸,太后到底想做什么?” 萧彻翻开账本,指尖划过上面的 “玉” 字落款,眼神沉下来:“她想掌控阒都的钱袋子,再借春闱安插人手,等掌控了兵部和户部,就能逼新帝退位。” 他抬头,桃花眼在晨光里泛着微光,“不过现在,她的计划要断了。” 沈知珩看着他手中的账本,忽然想起兄长 —— 若太后真的谋逆,北朔会不会趁机入侵?到时候,兄长在城郊别院,会不会有危险? “你在担心你兄长?” 萧彻忽然开口,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我已让人把沈公子转移到侯府的暗院,那里有玄甲卫守着,比别院安全。” 沈知珩猛地抬头,眼中满是震惊。他没说过担心兄长,可萧彻却看出来了 —— 这份细致,比任何承诺都让他心头一暖。“世子为何……” “别误会。” 萧彻打断他,把账本塞进他怀里,语气又恢复了几分疏离,“你是我的刀,刀的软肋,自然要由我护着,免得被人利用。” 话虽如此,萧彻的指尖却仍停在他的绷带处,没立刻收回。晨光从窗棂照进来,落在两人交叠的手上,暖得像要融掉残雪。沈知珩看着萧彻的侧脸,忽然觉得,或许 “刀与主人” 的关系,也并非那么冰冷 —— 至少在刚才,萧彻挡在他身前时,他感受到的不是利用,而是真切的守护。 “接下来要去福记当铺查吗?” 沈知珩主动开口,想打破这份微妙的沉默。 萧彻收回手,转身走向门口:“不急。” 他回头看了眼沈知珩,唇角勾起一抹笑意,“先回侯府,你的伤口需要换药。而且 ——”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沈知珩手中的食盒上,“本世子还没吃早饭,你带的莲子羹,应该不是只给老掌柜的吧?” 沈知珩低头,才发现食盒还在手里,盖子没关严,露出里面的白瓷碗。他忽然有些慌乱,把食盒递过去:“世子若不嫌弃……” “当然不嫌弃。” 萧彻接过食盒,掀开盖子闻了闻,笑意更深,“沈郎君亲手准备的,就算是凉的,本世子也吃得开心。” 马车驶离墨香斋时,沈知珩靠在车壁上,看着萧彻低头舀莲子羹的样子。阳光透过车窗,落在他的狐裘上,泛着柔和的光泽。他忽然想起昨夜书房的烛火,想起萧彻伏案疾书的背影,心头那道因 “质子身份” 筑起的冰墙,似乎正被这一点点的暖意,慢慢融化。 而袖中账本上的 “玉” 字,像一道暗线,正将他与萧彻的命运,更紧地缠在一起 —— 福记当铺的背后,或许藏着比春闱舞弊更惊人的秘密,而他们,已别无选择,只能一起走下去。 第5章 第五章 侯府夜刺 侯府的夜比白日更静,残雪在廊檐下凝成冰棱,偶尔有碎冰坠落,在寂静中撞出清脆的响。沈知珩坐在书房的软凳上,看着萧彻将账本摊在案上,指尖划过 “福记当铺” 的条目,烛火跳动间,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面上,挨得极近。 “你看这里。” 萧彻指着账本里的一笔记录,“三月初七,福记收了五百两黄金,落款还是‘玉’字。” 他抬头看向沈知珩,桃花眼在烛火下亮得惊人,“三月初七正是春闱复试的前一日,李学士的门生柳明远,就是这天递的考卷。” 沈知珩凑近案前,指尖拂过泛黄的纸页 —— 五百两黄金,足够买通三位主考官,再加上考卷上的紫流金墨、雪麻纸假银票,所有线索都拧成一股绳,指向 “李学士借春闱舞弊敛财,为太后拉拢势力” 的真相。 “太后要这么多钱做什么?” 沈知珩轻声问,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账本边缘,“假银票扰乱市场,舞弊安插人手,她的动作太急了。” 萧彻靠在椅背上,拿起一旁的莲子羹 —— 不知何时已让厨房重新温过,热气袅袅。“新帝刚亲政,太后想在他站稳脚跟前夺权。” 他舀了一勺莲子递到沈知珩唇边,语气带着几分戏谑,“沈郎君要不要尝尝?刚温好的,比早上甜些。” 沈知珩愣住,下意识张口接住。莲子的甜意漫过舌尖,却不及萧彻指尖残留的温度让他心跳更快。他别开眼,伸手拿过自己的瓷碗:“世子自己吃。” 萧彻低笑出声,没再逗他,转而翻到账本最后一页:“福记当铺的东家姓周,是太后的远房表亲。明日我让人去查周东家,你……”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沈知珩缠着绷带的手臂上,语气软了些,“你留在侯府养伤,别再涉险。” 这是萧彻第一次直白地不让他参与危险事,沈知珩心头微暖,却摇了摇头:“周东家认识我,我去更方便。而且 ——” 他抬眼迎上萧彻的目光,“账本是我找到的,查案也该有始有终。” 两人对视片刻,萧彻先败下阵来,无奈地叹了口气:“罢了,明日带你去。但你得答应我,凡事听我安排,不准再像今日在墨香斋那样硬拼。” 沈知珩点头,刚要说话,窗外忽然传来 “咔嗒” 一声轻响 —— 是瓦片被踩碎的声音。萧彻瞬间绷紧身体,猛地将沈知珩拉到桌下,同时吹灭了烛火。 夜色瞬间吞噬书房,只有月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几道细长的影子。沈知珩靠在萧彻怀里,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腔的起伏,以及按在自己腰间的手,带着不容挣脱的力量。 “别动。” 萧彻的声音压得极低,温热的气息拂过沈知珩的耳廓,“是太后的暗卫,至少有三个。” 话音未落,房门 “砰” 地被踹开,三道黑影如鬼魅般窜进来,手中的短刀映着月光,直扑书桌 —— 他们显然以为两人还在案前。萧彻趁机从靴中抽出短刃,翻身将沈知珩护在身后,与暗卫缠斗起来。 沈知珩缩在桌下,透过桌腿的缝隙看着打斗的身影。萧彻的动作极快,狐裘在夜色中翻飞,短刃每次落下都精准地避开暗卫的要害,却能划伤对方的手腕或脚踝,显然是想留活口。可暗卫们悍不畏死,招招致命,其中一人见久攻不下,竟转身扑向桌下的沈知珩! “小心!” 萧彻眼疾手快,一把抓住暗卫的手腕,却没防备另一人从背后袭来 —— 短刀划破他的狐裘,在肩上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瞬间染红了玄色衣料。 “萧彻!” 沈知珩惊呼出声,下意识抓起案边的瓷瓶砸过去,正好砸中暗卫的后脑勺。暗卫闷哼一声倒在地上,剩下的两人见势不妙,转身想逃,却被闻声赶来的玄甲卫围了个正着。 书房终于恢复安静,玄甲卫拖着暗卫的尸体退出去,只留下满地狼藉和刺鼻的血腥味。沈知珩爬从桌下爬出来,快步走到萧彻身边,伸手想碰他的伤口,却又怕弄疼他,指尖悬在半空,微微发颤。 “慌什么?” 萧彻咧嘴笑了笑,想抬手揉他的头发,却因牵动伤口倒抽一口冷气,“小伤而已,死不了。” “这叫小伤?” 沈知珩皱紧眉头,语气带着从未有过的急切,“伤口太深,再不处理会感染。你这里有干净的布条和金疮药吗?” 萧彻指了指书架后的暗格:“里面有药箱,和你那日在暖阁见的一样。” 沈知珩立刻去翻暗格,果然找到一个紫檀木药箱。他将萧彻扶到软凳上,小心地剪开他肩上的狐裘,露出狰狞的伤口 —— 皮肉外翻,还在不断渗血。他深吸一口气,从药箱里拿出金针,点燃火折子消毒,动作熟练得让萧彻有些惊讶。 “你还会针灸?” 萧彻看着他将金针刺入伤口周围的穴位,眉头都没皱一下,“我还以为你只懂汤药。” “祖母是北朔的医令,我从小跟着她学。” 沈知珩的声音很轻,专注地给伤口敷药,“金针能止血,还能减轻疼痛。” 他的指尖很稳,敷药时避开伤口最疼的地方,动作轻柔得像在呵护易碎的瓷。 萧彻看着他垂着的眼睫,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银辉,忽然觉得肩上的疼痛都轻了些。他想起今日在墨香斋,沈知珩为了护账本,明知打不过还敢冲上去;想起刚才,沈知珩毫不犹豫地砸向暗卫,眼里满是慌乱 —— 那是担心他的样子,不是担心 “刀的主人”,而是担心 “萧彻”。 “阿珩。” 萧彻忽然开口,第一次叫他的小字,“我父亲当年死在战场上,对外说是战死,其实是被太后的人下了毒。” 沈知珩的动作顿住,抬头看向他。萧彻的脸上没了平时的戏谑,只有一种沉在眼底的悲伤:“他发现了太后和北朔私通的证据,还没来得及告诉先帝,就没了。” 这是萧彻第一次对他坦诚过往,沈知珩的心头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闷闷的疼。他想起自己的母亲,想起那半块 “大靖遗脉” 的青铜令牌,犹豫了片刻,轻声说:“雪麻纸是北朔皇室的专用纸,只有皇后的人才能调动。我母亲…… 是北朔前皇后的侍女。” 月光透过窗棂,落在两人身上。他们都没说透更多,却像是交换了彼此最隐秘的一块碎片 —— 萧彻的家族血仇,沈知珩的隐秘身世,都成了拴住彼此的绳。 沈知珩重新低下头,为萧彻包扎伤口,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皮肤,两人都顿了一下,却没人躲开。“以后别再这么拼命了。” 沈知珩的声音很轻,“太后的人还会来,我们得小心。” “我不拼命,你怎么办?” 萧彻看着他的发顶,语气带着几分认真,“我说过,你是我的刀,我得护着你。” 这次,沈知珩没反驳,只是轻轻 “嗯” 了一声。他将最后一圈布条系好,抬头时正好撞进萧彻的目光里 —— 桃花眼里没了锐利,只有温柔的月光,像要把他整个人都裹进去。 窗外的冰棱又落了一块,清脆的响声打破了沉默。沈知珩慌忙别开眼,起身收拾药箱:“夜深了,世子该休息了,我回听雪院了。” “等等。” 萧彻叫住他,从怀中掏出个暖手炉递过去,“夜里冷,拿着。” 暖手炉是银制的,还带着他的体温,烫得沈知珩指尖发麻。 沈知珩接过暖手炉,转身快步走出书房。廊檐下的残雪映着月光,他低头看着暖手炉上的缠枝纹,忽然笑了 —— 原来 “刀与主人” 的关系,也能这么暖。 回到听雪院时,青黛还在等他,见他回来,连忙递上一杯热茶:“郎君,世子让人把沈公子的东西都搬到暗院了,还说…… 让您明日不用早起,他会来叫您。” 沈知珩捧着热茶,看着窗外的月光,忽然觉得阒都的雪,好像也没那么冷了。而书房里,萧彻摸着肩上的绷带,想起沈知珩认真敷药的样子,唇角忍不住上扬 —— 他的刀,不仅锋利,还带着能暖透人心的温度。 明日查福记当铺,后日春闱放榜,科举舞弊案很快就要爆发。萧彻知道,接下来的路会更难走,但有沈知珩在身边,他忽然觉得,再难的路,也能走下去。 第6章 第六章 放榜风波 春闱放榜那日,阒都的雪终于停了。朱雀大街上挤满了看榜的考生,红绸缠绕的榜单前人头攒动,欢呼声与叹息声交织在一起,唯独最顶端的 “柳明远” 三个字,像根刺,扎得不少人脸色发青。 沈知珩站在街角的茶楼上,看着榜单前柳明远被众人簇拥的模样 —— 那人穿着一身新做的锦袍,腰间挂着太后赏赐的玉坠,笑容得意得刺眼。他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袖中的账本,昨夜萧彻说的话还在耳边:“柳明远若能高中,必是李学士动了手脚,咱们正好顺藤摸瓜。” “怎么?看不顺眼?” 萧彻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惯有的戏谑。他手里端着两杯热茶,递了一杯给沈知珩,狐裘下摆扫过楼板,留下淡淡的龙涎香,“听说柳明远考前连《论语》都背不全,如今倒成了探花郎,真是笑话。” 沈知珩接过热茶,指尖触到温热的杯壁,目光仍落在柳明远身上:“他腰间的玉坠,和那日墨香斋玉冠男子的龙纹佩纹样相似,是太后宫里的样式。” 萧彻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眼底的笑意瞬间淡了:“看来李学士是把太后的赏赐当信物了。” 他抬手搭在沈知珩的肩上,轻轻往自己这边带了带,“别靠太近,李学士的人在盯着榜单,咱们先去柳府看看。” 两人刚走下茶楼,就见一个穿着青衫的考生冲上前,指着榜单大喊:“柳明远是作弊!我亲眼看见他考前去了李学士府!” 话音未落,就被两个黑衣人架走,嘴被捂住,只留下含糊的挣扎声。 周围的考生瞬间噤声,没人再敢多言。沈知珩攥紧了茶杯,指节泛白 —— 这就是太后的手段,用暴力堵住所有人的嘴。 “别急。” 萧彻按住他的手,指尖带着凉意,却让他瞬间冷静下来,“咱们手里有账本和考卷,还怕扳不倒他?” 柳府在城东的富贵巷,朱漆大门前挂着红灯笼,门口的石狮子沾着新雪,透着张扬的气派。萧彻带着沈知珩绕到柳府后院,翻墙进去时,沈知珩不小心踩碎了墙角的冰碴,萧彻立刻伸手捂住他的嘴,将他按在墙根下。 “嘘。” 萧彻的气息拂过沈知珩的耳廓,温热的,“里面有人。” 两人屏住呼吸,透过窗缝往里看 —— 柳明远正坐在案前,手里拿着一张纸,对着烛火看,纸上的纹路隐约是雪麻纸的样子。他对面坐着个戴玉冠的男子,正是那日墨香斋的刺客,只是今日换了便服,腰间的龙纹佩却没藏住。 “‘玉公子’,这榜单已放,萧彻那边没动静吧?” 柳明远的声音带着谄媚,“李学士说,只要熬过这几日,等我入了翰林院,就安全了。” 玉冠男子冷笑一声,将一张纸条拍在案上:“萧彻昨日带沈知珩去了墨香斋,还抓了我的人,你以为他没动静?” 他顿了顿,眼神狠戾,“太后说了,若萧彻敢查下去,就别怪我们不客气 —— 今晚就动手,先除了沈知珩那个质子,断了他的左膀右臂。” 沈知珩的心猛地一沉 —— 太后竟要对他下手! 萧彻的手瞬间攥紧,指节泛白,眼底的寒意几乎要溢出来。他轻轻拍了拍沈知珩的背,示意他别慌,然后慢慢后退,带着他翻出了柳府。 “他们要对你动手。” 刚落地,萧彻就抓住沈知珩的手腕,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紧张,“今晚你别回听雪院,去暗院和你兄长待在一起,玄甲卫会守着。” “那你呢?” 沈知珩抬头看他,眼中满是担忧,“他们要除我,肯定也会对你下手。” 萧彻笑了笑,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动作带着几分随意,却藏着认真:“我没事,玄甲卫不是吃干饭的。而且 ——” 他凑近沈知珩,声音压得极低,“我还等着看你怎么用医术救我呢。” 这话本是玩笑,沈知珩却心头一紧,伸手抓住他的衣袖:“别开玩笑,你要小心。” 萧彻的笑容顿住,看着他眼底的真切担忧,心头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软得一塌糊涂。他点头:“好,我小心。不过现在,咱们得先去拿证据。” 两人绕到柳府的柴房,萧彻用短刃撬开锁,里面堆着不少木箱。沈知珩打开最上面的箱子,里面竟是一叠叠用雪麻纸写的信件,落款全是 “玉” 字,内容全是与柳明远约定舞弊的细节 —— 何时送钱、何时递考题、如何用紫流金墨做标记,写得一清二楚。 “找到了。” 沈知珩刚要把信件收起来,柴房的门突然被推开,几个黑衣人冲进来,手里的刀映着晨光,直扑两人! “小心!” 萧彻一把将沈知珩推到身后,抽出腰间的弯刀迎上去。黑衣人显然是李学士派来的,招招致命,目标直指沈知珩 —— 他们知道,沈知珩手里的信件是扳倒柳明远的关键。 沈知珩缩在木箱后,看着萧彻与黑衣人缠斗。狐裘在打斗中翻飞,萧彻的动作极快,却因要护着他,左肋被划了一刀,鲜血瞬间染红了玄色衣料。 “萧彻!” 沈知珩惊呼出声,抓起身边的柴刀冲上去,对着一个黑衣人的后背砍过去。黑衣人吃痛转身,萧彻趁机一刀划破他的喉咙。 剩下的黑衣人见势不妙,转身想逃,却被赶来的玄甲卫围了个正着。柴房里终于安静下来,只剩下血腥味和萧彻粗重的呼吸声。 沈知珩快步走到萧彻身边,扶住他的胳膊,看着他左肋的伤口,声音发颤:“你怎么样?伤口深不深?” “小伤。” 萧彻咧嘴笑了笑,想站直身体,却因牵动伤口倒抽一口冷气,“没伤到要害。” 沈知珩没听他的,立刻撕开他的衣料 —— 伤口有四寸长,皮肉外翻,还在渗血。他从怀中掏出随身携带的金疮药,这是昨日为萧彻处理肩伤时剩下的,没想到今日又派上了用场。 “忍着点。” 沈知珩的指尖很稳,撒药时避开了伤口最疼的地方,动作轻柔得不像在处理刀伤,更像在呵护易碎的珍宝,“这药能止血,回去后我再用金针帮你处理,免得留疤。” 萧彻低头看着他认真的侧脸,睫毛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阴影,心头忽然涌上一股从未有过的暖意。他活了二十年,见惯了尔虞我诈,从未有人这样为他担心,这样细致地为他处理伤口 —— 连他过世的母亲,都没这样过。 “阿珩。” 萧彻轻声开口,声音比平时低了些,带着几分沙哑,“你以前,是不是经常给人治伤?” “嗯。” 沈知珩点头,一边包扎伤口一边说,“北朔的冬天很冷,草原上的人经常冻伤或被狼咬伤,我从小就跟着祖母给他们治伤。” 他顿了顿,抬头看了萧彻一眼,“后来祖母去世,兄长体弱,我就成了家里的‘大夫’。” 这是沈知珩第一次主动说起自己的过往,没有隐瞒,没有防备。萧彻看着他眼底的坦然,忽然觉得,他们之间那层 “互相利用” 的薄纸,正在被这些细微的坦诚慢慢捅破。 “以后,不用再给别人治伤了。” 萧彻忽然说,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认真,“你的医术,只用来治我就好。” 沈知珩的动作顿住,抬头撞进萧彻的目光里 —— 桃花眼里没了戏谑,只有真切的在意,像春日的阳光,融化了残雪,也融化了他心头的冰墙。他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轻轻 “嗯” 了一声。 玄甲卫将黑衣人拖下去后,萧彻接过沈知珩手里的信件,翻了几页,眼神沉下来:“这些证据足够扳倒李学士了。咱们现在就去见新帝,趁太后还没反应过来。” 沈知珩点头,扶着萧彻走出柴房。阳光透过树枝洒下来,落在两人交叠的手上,暖得像要融掉所有的寒意。 他们不知道的是,此刻的太后宫里,玉冠男子正跪在地上,低着头说:“太后,萧彻和沈知珩拿到了柳明远的信件,要去见陛下。” 太后坐在凤椅上,手里把玩着一枚玉如意,眼神冷得像冰:“既然他们要找死,那就成全他们。” 她抬手扔出一枚令牌,“让暗卫动手,在去皇宫的路上,除了萧彻和沈知珩,一个活口都别留。” 玉冠男子捡起令牌,躬身退下。宫殿里只剩下太后的笑声,阴冷得像阒都的寒冬。 而此刻的朱雀大街上,萧彻正扶着沈知珩的胳膊,慢慢走向皇宫。阳光正好,街上的积雪在融化,发出细微的 “滴答” 声。沈知珩看着身边的萧彻,忽然觉得,就算前路布满荆棘,就算太后的杀机已在暗处潜伏,只要有萧彻在身边,他就不怕。 他们的联手,才刚刚开始。而那场即将到来的 “遇刺”,将把他们的羁绊,推向更深的地方。 第7章 第七章 生死相护 朱雀大街的积雪融得快,泥泞的路面沾着残冰,马车碾过时有细碎的 “咯吱” 声。沈知珩坐在车厢里,看着萧彻靠在软垫上,左肋的绷带隐约渗出血迹 —— 柴房那刀虽不深,却也耗了他不少力气。 “再忍忍,到了皇宫见到陛下,李学士就跑不了了。” 沈知珩将暖手炉塞进萧彻手里,指尖触到他微凉的掌心,忍不住多握了片刻。 萧彻笑了笑,抬手揉了揉他的发顶,动作比往日更轻柔:“怕什么?有你这个‘大夫’在,就算再挨几刀,我也死不了。” 话刚落,马车突然猛地一震,紧接着传来车夫的惨叫!萧彻瞬间绷紧身体,一把将沈知珩按在车厢角落,自己挡在他身前。车帘被刀划破,几道黑影窜进来,短刀直刺萧彻心口 —— 正是太后的暗卫! “保护世子!” 玄甲卫的声音从车外传来,刀剑碰撞声瞬间响彻街道。萧彻抽出腰间弯刀,与暗卫缠斗起来,车厢空间狭小,他的动作受限,却仍死死护住身后的沈知珩,狐裘被刀划开几道口子,鲜血溅在车厢壁上,触目惊心。 “萧彻!” 沈知珩看着暗卫的刀刺向萧彻后背,心脏像被攥住般疼,他抓起身边的铜灯,猛地砸向暗卫的后脑勺。暗卫吃痛转身,萧彻趁机一刀划破他的喉咙,可另一人的刀却已刺向沈知珩 —— 萧彻眼疾手快,侧身挡在他身前,短刀深深扎进了他的右肩! “噗 ——” 鲜血喷溅在沈知珩脸上,温热的,带着铁锈味。他看着萧彻脸色瞬间惨白,握着刀的手微微颤抖,却仍将他往身后推:“快走…… 从车窗跳出去……” “我不走!” 沈知珩的声音发颤,却异常坚定。他扶起萧彻,目光扫过车厢,看见暗卫腰间的令牌 —— 与墨香斋那人的一样,刻着 “太后亲卫” 四字。“玄甲卫很快就来,我们撑住!” 萧彻靠在沈知珩怀里,伤口的剧痛让他眼前发黑,却仍笑了笑:“阿珩…… 别管我……” “闭嘴!” 沈知珩打断他,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 —— 这是祖母留给她的北朔秘药 “凝血散”,能快速止血,却对身体损耗极大。他撕开萧彻的肩衣,伤口深可见骨,鲜血还在汩汩流出。“忍着点,会很疼。” 沈知珩将凝血散倒在伤口上,萧彻疼得闷哼一声,却没挣扎,只是伸手攥住他的手腕,指节泛白。“阿珩…… 这药……” 他认出这是北朔皇室专用的秘药,沈知珩竟把这么珍贵的东西带在身上。 “先止血再说。” 沈知珩的指尖在发抖,却动作精准地用布条缠住伤口,力道刚好能压迫止血。车外的打斗声渐小,玄甲卫终于控制住局面,为首的骑士掀开车帘,见萧彻受伤,脸色骤变:“世子!属下护驾来迟!” “别慌。” 萧彻喘着气,看向沈知珩,“先找个地方…… 处理伤口…… 不能去皇宫…… 暗卫肯定在那边设了埋伏……” 沈知珩立刻明白 —— 太后既然敢在半路截杀,就绝不会让他们活着见到新帝。他看向玄甲卫:“附近有没有废弃的宅院?要隐蔽的。” “有!前面巷子里有座空宅,是侯府的旧产,没人知道。” 骑士立刻扶着萧彻下车,沈知珩紧紧跟在后面,掌心还沾着萧彻的血,黏腻的,让他心慌。 空宅不大,院子里长满枯草,正屋却还算干净。玄甲卫点燃烛火,沈知珩扶着萧彻坐在床上,解开他的肩衣 —— 凝血散虽止了血,却没处理伤口里的碎肉,若不及时清理,会引发感染。 “我要把伤口里的碎肉挑出来,再用金针止血。” 沈知珩从药箱里拿出银针和小刀,火折子消毒时,手仍在微微颤抖,“会很疼,你要是忍不住,就咬着我胳膊。” 萧彻看着他眼底的担忧,忽然伸手抓住他的手腕,将他拉到身前:“不用…… 我忍得住。” 他低头,额头抵着沈知珩的额头,温热的呼吸拂过他的脸,“阿珩,别担心,我死不了。” 沈知珩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连忙别开眼,拿起小刀靠近伤口。刀刃划过皮肉时,萧彻的身体猛地一颤,却没哼一声,只是攥着沈知珩的手更紧了。沈知珩的眼眶发热,他知道萧彻怕他担心,才硬撑着,可这份逞强,却让他更心疼。 “好了,碎肉清理干净了。” 沈知珩放下小刀,拿起银针,精准地刺入伤口周围的穴位 —— 这是北朔秘传的 “止血针”,能封住血脉,减少疼痛。“祖母说,这针法是当年救北朔王时用的,没想到今日用在了你身上。” 萧彻看着他认真的侧脸,烛光在他睫毛上投下淡淡的阴影,忽然开口:“你祖母…… 是北朔前皇后的医令,对吗?” 沈知珩的动作顿住,抬头看向他,眼中满是惊讶 —— 他从没说过祖母的身份,萧彻怎么知道? “我父亲当年在北朔边境打仗,见过你祖母。” 萧彻的声音很轻,带着回忆的暖意,“他说,北朔有位女医令,医术高超,还敢当面劝皇后不要与大靖为敌。后来你祖母去世,北朔就没人敢劝皇后了,两国才彻底交恶。” 这是萧彻第一次说起父亲的过往,没有仇恨,只有淡淡的怀念。沈知珩看着他眼底的温柔,忽然觉得,他们的父辈或许早就认识,甚至是朋友 —— 而他们,不过是延续了父辈的羁绊。 “我母亲是皇后的侍女,当年皇后要与大靖开战,母亲不想我卷入,就带着我和兄长逃到了民间。” 沈知珩轻声说,这是他第一次完整地说起自己的身世,“后来母亲去世,我才知道,她是大靖前朝的遗脉 —— 那半块青铜令牌,是前朝太子的信物。” 萧彻愣住,随即反应过来 —— 沈知珩不仅是北朔质子,还是大靖前朝遗孤!太后要杀他,不仅是因为他帮自己查案,更是因为他的身世,怕他威胁新帝的皇位。 “难怪太后一定要杀你。” 萧彻的眼神沉下来,伸手将沈知珩搂进怀里,动作轻柔,怕牵动伤口,“以后我会更小心,绝不会让你出事。” 沈知珩靠在他怀里,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心跳,沉稳的,让他安心。他抬手,轻轻抱住萧彻的腰,声音很轻:“你也要小心,我不想再给你治伤了。” 萧彻低笑出声,下巴抵在他的发顶,带着暖意:“好,以后我都听你的,不受伤了。” 烛火跳动,映着两人交叠的身影。空宅的夜很静,只有窗外的风声和彼此的呼吸声。沈知珩知道,经过今日的生死相护,他们之间早已不是 “互相利用”,而是真正的生死相依。 次日清晨,玄甲卫传来消息,李学士因 “贪赃枉法” 被陛下革职查办,柳明远的探花身份被取消 —— 是萧彻让人将信件和账本交给了信任的大臣,绕开了太后的埋伏,直接呈给了新帝。 “太后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沈知珩帮萧彻换药时,轻声说,“她丢了李学士这个棋子,下次一定会更狠。” 萧彻握住他的手,眼神坚定:“没关系,只要我们在一起,就不怕她。”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而且,我还有个计划,能让太后彻底翻不了身。” 沈知珩抬头看向他,眼中满是好奇。萧彻凑近他,在他耳边轻声说着计划,温热的气息拂过他的耳廓,让他的脸颊微微发烫。 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两人交叠的手上,暖得像要融掉所有的寒意。他们知道,科举舞弊案只是开始,太后的阴谋还没彻底揭开,前路依旧布满荆棘。但只要彼此在身边,再难的路,他们也能一起走下去。 而这场生死相护,不仅让他们的羁绊更深,也让沈知珩彻底明白 —— 萧彻早已不是那个 “戏耍式” 解围的纨绔世子,而是他可以托付生死的人。 第8章 第八章 当铺秘踪 侯府书房的晨光比往日暖些,案上摊着福记当铺的舆图,萧彻用朱笔在当铺后院的角落画了个圈 —— 那里是玄甲卫探查时发现的异常之处,夜间总有车马无声进出,却从不在账本上留记录。 “周东家表面是开当铺,实则在做紫流金走私的生意。” 萧彻指尖点在圈上,抬头看向沈知珩,眼底带着几分锐利,“太后要夺权,少不了军需支撑,紫流金是锻造兵器的关键,她肯定在暗中囤货。” 沈知珩凑近案前,指尖拂过舆图上的街巷纹路 —— 福记当铺背靠西城河,水路四通八达,若要走私紫流金,从水路运出最隐蔽。“我们什么时候去查?” 他问,目光落在萧彻仍缠着绷带的右肩,“你的伤……” “已无大碍。” 萧彻抬手活动了一下肩膀,虽仍有牵扯痛,却已不影响动作,“今日午时,趁当铺最忙的时候去,不易引人注意。” 他顿了顿,从怀中掏出一枚玄铁令牌递给沈知珩,“这是玄甲卫的暗令,若遇到危险,捏碎它,暗卫会立刻赶来。” 沈知珩接过令牌,指尖触到冰冷的金属,却因萧彻的细致而心头微暖。他将令牌藏进袖中,又从药箱里拿出一小瓶药膏:“这是北朔的‘愈肌膏’,涂在伤口上能加快愈合,你带上。” 萧彻笑着接过,直接倒了些药膏在掌心,当着他的面涂在肩颈的绷带上,动作故意放慢些,惹得沈知珩耳尖微红:“还是阿珩的药管用,比太医院的强多了。” 午时的福记当铺果然热闹,穿锦戴缎的主顾进进出出,伙计们忙得脚不沾地。萧彻穿着一身富商的锦袍,沈知珩则扮作他的随从,两人走进当铺时,周东家正坐在柜台后拨算盘,见萧彻衣着华贵,立刻堆起笑脸迎上来:“这位公子看着面生,是要当东西,还是赎物件?” “路过,想看看有没有稀罕的古玩。” 萧彻语气随意,目光却扫过柜台后的暗门 —— 舆图上标记的异常之处,正是这里。他抬手将一块玉佩放在柜台上,玉质通透,一看就是珍品,“若有合眼的,这玉佩可当不少钱。” 周东家的眼睛瞬间亮了,连忙接过玉佩细看,手指却悄悄按了柜台下的机关 —— 萧彻眼角的余光瞥见,不动声色地用脚尖踢了踢沈知珩的脚踝,示意他警惕。 “公子这玉佩是好东西,只是小店今日珍品都被预定了,不如……” 周东家话没说完,突然抬手拍了拍掌,后院立刻冲出来四个壮汉,手里拿着短棍,堵住了当铺的门。 “周东家这是何意?” 萧彻故作惊讶,手却悄悄按在腰间的弯刀上。 周东家脸上的笑容消失,眼神狠戾:“靖安侯世子,别装了!太后早说过,你若敢来查福记,就别想活着出去!” 他挥了挥手,壮汉们立刻扑上来,棍棒直砸萧彻心口。 萧彻侧身避开,同时将沈知珩往身后一拉,弯刀瞬间出鞘,刀刃划过壮汉的手腕,鲜血溅在柜台上。“阿珩,去暗门!” 他大喊,与壮汉们缠斗起来,右肩的伤口因动作幅度过大,隐隐渗出血迹,却仍死死护住通往暗门的路。 沈知珩立刻冲向柜台后的暗门,用力推开 —— 门后是条狭窄的密道,弥漫着铁锈味,地上散落着几块紫黑色的矿石,正是紫流金!他刚要弯腰查看,就听见密道深处传来脚步声,两个暗卫提着灯笼走来,短刀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拦住他!” 暗卫大喊,挥刀扑上来。沈知珩虽不善拳脚,却灵活地避开,从怀中掏出金针,对准暗卫的穴位掷过去 —— 金针精准刺入暗卫的肩颈,两人瞬间僵住,倒在地上。 这是北朔医令的防身术,用金针制敌,不伤人命却能让人暂时失去行动能力。沈知珩喘着气,刚要继续往里走,就听见当铺前厅传来萧彻的闷哼声 —— 他心头一紧,转身冲出去,只见萧彻的右肩被短棍击中,脸色发白,却仍一刀划倒最后一个壮汉。 “萧彻!” 沈知珩快步跑过去,扶住他的胳膊,伸手摸向他的肩带,“伤口是不是裂开了?” “没事。” 萧彻咬牙,却在沈知珩解开绷带时倒抽一口冷气 —— 伤口果然裂开了,鲜血浸透了纱布,染红了他的锦袍。“先别管我,去密道…… 里面有紫流金的交易记录,是太后和北朔勾结的证据。” 沈知珩没听他的,从怀中掏出愈肌膏,快速涂在伤口上,再用新的纱布缠住:“先止血,证据跑不了。” 他的动作又快又稳,眼神坚定,“你要是倒下了,我一个人拿不动那些记录。” 萧彻看着他眼底的执拗,忽然笑了,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好,听你的。” 两人走进密道,深处是间密室,墙上挂着幅地图,标记着紫流金从北朔运到大靖的路线,案上堆着厚厚的账本,记录着每次交易的数量和金额 —— 最近一笔,竟是三天前,用五十箱紫流金换了北朔的三千匹战马,落款是 “玉” 字,与之前的假银票、舞弊案的落款一致。 “太后要战马,是想控制兵权。” 沈知珩翻着账本,声音发沉,“她勾结北朔,用紫流金换战马,等时机成熟,就会逼宫。” 萧彻靠在墙上,脸色仍有些苍白,却眼神锐利:“有了这些证据,就能扳倒太后。只是……” 他顿了顿,看向沈知珩,“这些记录里提到了北朔皇室,你作为北朔质子,若被牵连,会很危险。” 沈知珩愣住,他只想着查案,却忘了自己的身份 —— 若账本被呈给新帝,北朔皇室必会迁怒于他,甚至可能派人来杀他;而太后若知道证据在他们手里,也会更快动手。 “我不怕。” 沈知珩抬头,迎上萧彻的目光,“只要能揭穿太后的阴谋,护住兄长,我没什么好怕的。” 萧彻看着他坚定的眼神,心头涌上一股暖流。他伸手,轻轻握住沈知珩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布料传过去:“有我在,不会让你有事。” 两人刚要收拾账本离开,就听见密道外传来玄甲卫的声音:“世子!太后派禁军来了,说是要查‘乱党’,咱们得赶紧走!” 萧彻脸色一变,拉着沈知珩往密道的另一个出口跑 —— 那里连通西城河,玄甲卫已备好船。跑出密道时,西城河的风带着凉意,吹在脸上,让沈知珩清醒了几分。 船上,萧彻靠在船舷上,沈知珩正给他重新处理伤口。月光洒在他们身上,河水泛着银光,安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我父亲当年,就是因为发现了太后走私紫流金的线索,才被下毒害死的。” 萧彻忽然开口,声音很轻,带着淡淡的悲伤,“他死前给我留了封信,说太后心狠手辣,让我一定要小心,却没说具体的线索,直到遇见你,查假银票和舞弊案,才慢慢拼凑出真相。” 这是萧彻第一次完整地说起父亲的死因,沈知珩停下动作,抬头看向他,眼中满是心疼:“你这些年,一定很辛苦。” “还好。” 萧彻笑了笑,伸手将他拉到身边,让他靠在自己肩上,“以前是一个人,现在有你了。” 沈知珩靠在他肩上,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心跳,沉稳的,让他安心。他轻轻 “嗯” 了一声,没再说话,只是将头靠得更紧了些。 船靠岸时,玄甲卫递来一封密信,是萧彻安排在太后宫里的眼线送来的 —— 太后见福记当铺被查,震怒之下,已下令让暗卫在三日内 “除掉沈知珩这个孽种”。 萧彻捏紧密信,眼神冷得像冰:“看来,不能再让你住在听雪院了。” 他转身,认真地看着沈知珩,“阿珩,你搬去我住的‘揽星院’吧,对外就说…… 你是我新收的宠侍,这样太后就不敢明目张胆地动手了。” 沈知珩愣住,他知道萧彻是为了保护他,却仍有些犹豫 ——“宠侍” 的身份,会让他成为阒都贵族的笑柄,也会让兄长担心。 “我知道你在意身份,可现在只有这个办法能护你安全。” 萧彻握住他的手,语气带着恳求,“等扳倒太后,我就向陛下请旨,恢复你的身份,绝不会让你受委屈。” 沈知珩看着他眼底的真诚,忽然笑了 —— 比起性命和兄长的安全,身份算什么?他点头:“好,我搬去揽星院。” 萧彻的松了口气,伸手将他搂进怀里,动作轻柔,怕牵动伤口:“谢谢你,阿珩。” 月光下,两人的身影交叠在一起,像一幅温暖的画。沈知珩知道,搬去揽星院,意味着他们的 “同居” 生活正式开始,也意味着他们的羁绊,将更深地缠绕在一起。而太后的杀机,不过是他们前行路上的又一道坎 —— 只要彼此在身边,就没有跨不过去的坎。 次日清晨,侯府里就传开了 “靖安侯世子收了个北朔质子当宠侍,还让他住进了揽星院” 的消息,阒都贵族议论纷纷,却没人敢当面质疑萧彻 —— 毕竟,谁也不想得罪手握玄甲卫的靖安侯世子。 揽星院的暖阁里,沈知珩正帮萧彻整理账本,青黛端着热茶走进来,笑着说:“郎君,世子想得真周到,连您惯用的笔墨都让人搬来了,还特意让人在后院种了北朔的‘雪梅’,说您肯定喜欢。” 沈知珩抬头,看向窗外 —— 后院的角落里,几株雪梅正含苞待放,在晨光中透着淡淡的生机。他拿起桌上的热茶,抿了一口,心头暖得像被阳光裹住。 萧彻走进来时,正好看见他望着雪梅笑的样子,眼底瞬间染上温柔:“喜欢吗?等雪梅开了,我带你去摘。” “喜欢。” 沈知珩回头,对着他笑了笑,那笑容比晨光更暖,“谢谢你,萧彻。” 这是他第一次直呼萧彻的名字,没有 “世子” 的尊称,只有平等的坦诚。萧彻愣住,随即笑了,走到他身边,伸手揉了揉他的发顶:“跟我客气什么。” 暖阁里的阳光正好,账本摊在案上,雪梅在窗外含苞待放,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他们知道,太后的阴谋还没彻底揭穿,前路依旧有危险,但只要彼此在身边,就有勇气面对一切。而这场以 “宠侍” 为名的保护,不过是他们生死相依的开始。 第9章 第九章 夜疗坦诚 揽星院的雪梅开得正好时,阒都又落了场轻雪。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棂,洒在案上摊开的账本上,沈知珩指尖划过 “北朔商号‘寒川记’” 的字样,眉头微微蹙起 —— 这是昨日整理紫流金交易记录时发现的疑点,所有与 “寒川记” 的交易都只记数量,不写具体交接人,像是在刻意隐瞒什么。 “在看什么?” 萧彻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刚从外间回来的寒气,却递过一杯温热的梅茶,“用后院刚开的雪梅泡的,尝尝?” 沈知珩接过茶盏,暖意顺着指尖蔓延到心口。他抬头看向萧彻,对方肩上落着细碎的雪,玄色外袍沾着风意,却仍先顾着给他递茶。“发现个疑点。” 他指着账本上的 “寒川记”,“这个商号的交易记录太模糊,不像正常的走私账目。” 萧彻俯身凑近,发丝不经意擦过沈知珩的耳尖,惹得他耳尖微热。“‘寒川记’是北朔皇后的私产。” 萧彻的指尖点在字迹上,语气沉了些,“我父亲的旧部曾提过,北朔皇后靠这个商号倒卖军需,看来太后不仅和她做紫流金交易,还在帮她洗钱。” 这是萧彻第一次主动提起父亲的旧部,沈知珩抬头看他,眼中满是好奇:“旧部?他们现在在哪里?” “在边疆,掌管着一支骑兵。” 萧彻直起身,顺手揉了揉他的发顶,“等时机成熟,我带你去见他们 —— 有他们帮忙,扳倒太后会更容易。” 沈知珩握着茶盏的手紧了紧,心头涌上一股莫名的暖意。萧彻不仅护着他,还愿意将自己的底牌分享给他,这份信任,比任何承诺都更让他安心。 白日的时光在整理账本与讨论线索中悄然过去。入夜后,揽星院的暖阁只点着一盏烛灯,萧彻坐在案前处理玄甲卫送来的密报,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右肩却因白日翻查旧档时动作过大,隐隐泛着疼。他下意识抬手按了按绷带,却不想这细微的动作被沈知珩看在眼里。 “是不是伤口又疼了?” 沈知珩端着刚温好的药膏走过来,烛火映着他眼底的担忧,“今日就到这里吧,先换药。” 萧彻抬头,见他手里拿着那瓶北朔 “愈肌膏”,瓶身已见了底,忽然想起这是沈知珩仅剩的一瓶秘药。“不用,忍忍就好。” 他想把药膏推回去,却被沈知珩按住手。 “旧伤不能拖。” 沈知珩的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伸手解开萧彻的外袍 —— 肩颈的绷带已有些松动,边缘渗出淡淡的血痕,是伤口又裂开了。“你总是这样,明明疼得厉害,却还要硬撑。” 萧彻看着他认真涂药的样子,指尖轻轻拂过他垂落的发丝,语气带着几分无奈:“怕你担心。” 药膏带着清凉的薄荷味,渐渐压下伤口的灼痛。沈知珩缠绷带时动作极轻,指尖偶尔触到萧彻的皮肤,两人都微微一顿,却没人避开。暖阁里很静,只有烛火跳动的声音,还有彼此清晰的呼吸声。 “我母亲临终前,曾给我一块青铜令牌。” 沈知珩忽然开口,声音很轻,像是在说一个藏了很久的秘密,“她说那是前朝太子的信物,让我找到前朝旧部,保护兄长,别卷入皇室纷争。” 他抬头看向萧彻,眼中带着几分迷茫,“可现在,我不仅卷进来了,还连累了你。” 萧彻握住他的手,掌心的温度让沈知珩瞬间安定下来。“没有连累。” 他的语气很认真,“我查太后,为父报仇是一方面,另一方面……”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沈知珩的眼底,带着从未有过的坦诚,“遇见你之后,我不想再让你像当年在奉天殿前那样,任人欺辱。” 这是萧彻第一次直白地说起自己的心意,不是 “刀与主人” 的责任,而是单纯的在意。沈知珩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低头看着交握的手,轻声说:“其实,我早就知道你不是真的纨绔。” “哦?” 萧彻挑眉,语气带着几分笑意,“什么时候知道的?” “第一次在马车上,你看我青铜令牌的时候。” 沈知珩回忆起那日的场景,雪落在车帘上,萧彻的眼神锐利却没有恶意,“你若真是只会玩闹的世子,只会把令牌上交朝廷,而不是还给我。” 萧彻低笑出声,伸手将他拉到身边,让他靠在自己肩上:“还是阿珩眼尖。” 他顿了顿,声音沉了些,“我父亲去世后,我故意装成纨绔,就是为了让太后放松警惕,暗中培养玄甲卫,找她谋逆的证据。这些年,我活得像个孤魂,直到遇见你。” 沈知珩靠在他肩上,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声音里的疲惫。他抬手,轻轻揉了揉萧彻的眉心,动作带着几分笨拙的安抚:“以后不会了,我会陪你一起查案,一起找太后的证据。” 就在这时,院外忽然传来一声轻响,像是瓦片被踩碎的声音。萧彻瞬间绷紧身体,将沈知珩护在身后,手按在腰间的弯刀上。“谁?” 他低喝,声音带着冷意。 “世子放心,是暗卫。” 玄甲卫统领的声音从院外传来,“刚发现太后的人在院外窥探,已被属下拿下,特来禀报。” 萧彻松了口气,却没松开护着沈知珩的手:“带下去审问,问出他们的目的。” “是。” 统领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暖阁里又恢复了安静。 沈知珩看着萧彻紧绷的侧脸,伸手抚平他眉间的褶皱:“别担心,有玄甲卫在,我们很安全。” “我不怕他们来,就怕他们伤了你。” 萧彻转身,将他搂进怀里,动作轻柔却带着不容挣脱的力度,“太后这次没杀成你,下次肯定会更狠,我们得尽快找到她谋逆的铁证。” 沈知珩靠在他怀里,点头应下。他忽然想起账本上的 “寒川记”,抬头说:“‘寒川记’的交易记录里,提到过一个叫‘墨先生’的人,或许是北朔皇后派来的接头人。我们可以从这个人查起,说不定能找到太后和北朔勾结的直接证据。” 萧彻眼中闪过亮光,松开他,拿起案上的笔,在纸上写下 “墨先生” 三个字:“明日我就让玄甲卫去查这个人,若能抓到他,太后就插翅难飞了。” 烛火将两人的影子映在墙上,交叠在一起,像一幅温暖的画。沈知珩看着萧彻认真写字的侧脸,忽然觉得,“宠侍” 的身份或许没那么难接受 —— 只要能和萧彻一起,哪怕前路布满荆棘,他也不怕。 夜深时,沈知珩回房休息,刚走到门口,就见萧彻拿着件狐裘追上来,披在他肩上:“夜里冷,别冻着。” 狐裘带着萧彻的体温,暖得像要融掉所有的寒意。 “萧彻。” 沈知珩转身,看着他,忽然笑了,“等扳倒太后,我们去边疆看看好不好?看看你父亲的旧部,看看草原的雪。” 萧彻愣住,随即点头,眼中满是温柔:“好,到时候我带你去骑最快的马,看最美的日出。” 月光洒在两人身上,后院的雪梅散发着淡淡的香气。沈知珩知道,这场以 “保护” 为名的同居,早已不是简单的权宜之计 —— 他和萧彻的命运,早已在一次次生死相护与坦诚相对中,紧紧缠绕在了一起。而 “墨先生” 的线索,将是他们扳倒太后的关键一步,也是他们走向未来的新起点。 次日清晨,玄甲卫就传来消息,“墨先生” 近日会在城西的 “醉仙楼” 与福记当铺的残余势力接头。萧彻拿着密报,走到正在摘雪梅的沈知珩身边,笑着说:“阿珩,我们的机会来了。” 沈知珩抬头,手中拿着一枝开得正盛的雪梅,递给萧彻:“那我们就去会会这个‘墨先生’,让太后的阴谋彻底曝光。” 阳光落在两人身上,雪梅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他们知道,一场新的较量即将开始,但只要彼此在身边,就有勇气面对一切。而揽星院的这段同居时光,将成为他们心中最温暖的回忆,支撑着他们走过接下来的风雨。 第10章 第十章 醉仙疑局 揽星院的雪梅香裹着晨霜,飘进暖阁时,沈知珩正将一小瓶 “止血散” 塞进萧彻的袖中。瓷瓶小巧,裹着素色锦帕,是他昨夜特意分装的 —— 怕今日去醉仙楼遇到危险,方便及时用药。 “我已让玄甲卫在醉仙楼周围布防,你若觉得不对劲,就捏碎暗令,他们会立刻现身。” 萧彻拿起外袍披上,目光却落在沈知珩紧抿的唇上,语气软了些,“其实你留在侯府更安全,我去见墨先生就好。” “不行。” 沈知珩抬头,将一顶帷帽递给他,帽檐的纱帘能遮住大半面容,“墨先生可能认识我母亲的信物,我必须去。而且 ——” 他顿了顿,指尖拂过帷帽的流苏,“你右肩的伤还没好,我在身边,能及时给你治伤。” 萧彻看着他眼底的坚定,终是没再反驳,伸手接过帷帽,顺手揉了揉他的发顶:“好,那你跟在我身后,别逞强。” 辰时的醉仙楼已热闹起来,店小二的吆喝声、酒客的谈笑声混着酒香飘出门外,雪落在楼前的幌子上,很快被蒸腾的热气融成水珠。萧彻披着藏青锦袍,扮作南下的富商,沈知珩则穿一身灰布随从服,垂手跟在身后,帷帽的纱帘遮住面容,只露出线条干净的下颌。 二楼靠窗的雅间已被玄甲卫提前清过场,萧彻刚坐下,就见一个穿青布长衫的老者提着食盒走进来 —— 老者鬓角染霜,左手食指缺了半截,正是玄甲卫描述的 “墨先生”。 “世子深夜约老朽,不知有何见教?” 墨先生将食盒放在桌上,目光却透过纱帘,若有似无地扫向沈知珩,语气带着几分审视。 萧彻没绕弯子,将一张紫流金矿石的碎片推到他面前:“福记当铺的事,墨先生应该清楚。太后与北朔皇后的交易,老朽若愿说,萧某可保你周全。” 墨先生的指尖在矿石上顿了顿,忽然笑了,从食盒里拿出一块玉佩 —— 玉佩是墨色的,刻着 “寒川” 二字,边缘磨得光滑,显然是常带在身边的物件。“世子要查的,恐怕不只是交易吧?” 他将玉佩推到沈知珩面前,“这位小郎君,该认识这东西。” 沈知珩浑身一震,伸手拿起玉佩 —— 触手温凉,“寒川” 二字的刻痕与母亲临终前交给自己的青铜令牌纹路如出一辙!“这是…… 我母亲的东西?” 他声音发颤,纱帘后的眼睛满是震惊。 “令堂沈夫人,曾是‘寒川记’的账房。” 墨先生的语气软了些,“当年她不愿帮北朔皇后走私军需,带着你们逃去民间,老朽还帮她挡过追兵。” 这话像一道惊雷,炸得沈知珩脑中一片空白 —— 他从不知道母亲竟与 “寒川记” 有关,更不知道母亲的离开,是为了避开北朔皇后的胁迫。 就在这时,雅间的门突然被踹开,五个黑衣暗卫冲进来,短刀直刺墨先生心口:“太后有令,拿下逆贼墨老鬼!” “小心!” 萧彻瞬间起身,将沈知珩往身后一拉,弯刀出鞘,挡住暗卫的刀。墨先生也反应极快,抓起食盒砸向暗卫,却不想其中一人甩出袖箭,直射沈知珩的后心 —— 萧彻眼疾手快,侧身挡在他身前,袖箭深深扎进了他的左臂! “萧彻!” 沈知珩惊呼出声,伸手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从袖中掏出金针,对准暗卫的穴位掷过去 —— 金针精准刺入暗卫的膝盖,两人瞬间跪倒在地。 墨先生趁机推开窗户,回头对沈知珩喊:“玉佩收好!找到‘寒川记’的旧账房,能救你兄长!” 说完,他纵身跃下二楼,消失在巷尾的积雪中。 剩下的暗卫见势不妙,想转身逃跑,却被赶来的玄甲卫团团围住,很快被制服。雅间里终于安静下来,只剩下萧彻粗重的呼吸声,左臂的袖箭还插在肉里,鲜血浸透了藏青锦袍,顺着指尖滴落在地上,染红了积雪。 “别碰!袖箭上有倒钩,拔出来会扯伤血管。” 沈知珩按住萧彻想拔箭的手,声音虽急却异常冷静,“我们回侯府,我用金针先止血,再拔箭。” 萧彻靠在他怀里,脸色苍白,却仍笑了笑:“还好…… 没伤到你。” 回到揽星院时,暮色已漫过院墙。沈知珩将萧彻扶到暖阁的软榻上,点燃两支蜡烛,小心翼翼地剪开他左臂的锦袍 —— 袖箭的箭头是玄铁制的,倒钩上还沾着黑色的药汁,是太后常用的 “腐骨散”,若不及时处理,会腐蚀肌肉。 “会很疼,你要是忍不住,就咬我。” 沈知珩拿出金针,在烛火上消毒,指尖因紧张微微发抖。他先将金针刺入萧彻手臂的穴位,封住血脉,再用小刀小心地撬开倒钩,动作轻得像在拆解易碎的瓷器。 萧彻的身体紧绷着,额头上渗出冷汗,却没哼一声,只是伸手攥住沈知珩的手腕,指节泛白。“阿珩……” 他轻声开口,声音带着几分沙哑,“墨先生说…… 玉佩能救你兄长?” “嗯。” 沈知珩点头,专注地拔着袖箭,“母亲当年离开‘寒川记’时,应该留下了北朔皇后走私的证据,藏在旧账房里。只要找到证据,就能要挟北朔皇后,让她不再追杀兄长。” 袖箭终于被拔出来,带出一串血珠。沈知珩立刻将 “止血散” 撒在伤口上,再用干净的纱布缠住,动作快而稳,眼眶却微微发红 —— 萧彻的手臂上已布满新旧伤痕,有幼时练剑的疤,有查案时留下的刀伤,如今又添了这道为护他而受的箭伤。 “别担心。” 萧彻察觉到他的情绪,轻轻捏了捏他的手腕,“等找到旧账房,不仅能救你兄长,还能拿到太后和北朔皇后勾结的铁证,到时候我们就能彻底扳倒太后。”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沈知珩手中的墨色玉佩上,“我父亲的旧部在边疆,或许认识‘寒川记’的人,明日我让人送信去,问问他们有没有线索。” 这是萧彻第一次主动将沈知珩的家事与自己的计划紧密结合,不再是单纯的 “护着他”,而是 “陪他一起解决难题”。沈知珩握着玉佩,忽然觉得眼眶更热了,他低头,将脸埋在萧彻的肩窝,声音很轻:“萧彻,谢谢你。” 萧彻的身体僵了一下,随即伸手抱住他,动作轻柔,怕牵动伤口:“跟我说什么谢?你是我的人,我不护你护谁?” 暖阁里很静,只有烛火跳动的声音,还有彼此清晰的心跳声。沈知珩靠在萧彻怀里,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龙涎香,混合着药膏的清凉味,让人莫名安心。他忽然想起第一次在奉天殿前见到萧彻的场景 —— 那时的萧彻,是玩世不恭的纨绔世子,而他,是任人欺辱的质子,谁能想到,如今他们会这样依偎在一起,共同面对生死危机。 “对了。” 萧彻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墨先生说你母亲曾是‘寒川记’的账房,或许她留下的青铜令牌,能打开旧账房的门。” 沈知珩抬头,从怀中掏出那半块青铜令牌 —— 令牌上的 “大靖遗脉” 四字在烛火下泛着微光,边缘的纹路果然与玉佩上的 “寒川” 二字能拼接在一起。“真的能对上!” 他惊喜地说,眼中终于有了释然的笑意。 萧彻看着他的笑容,心头也跟着暖起来,伸手揉了揉他的发顶:“看来我们离真相越来越近了。” 夜深时,沈知珩帮萧彻换好药,刚要起身回房,却被萧彻拉住手。“今夜别走了。” 萧彻的声音带着几分疲惫,却异常认真,“我左臂动不了,怕夜里伤口裂开,你在身边,我安心。” 沈知珩愣住,随即点头,在软榻边的矮凳上坐下,将萧彻的外袍盖在他身上。“你睡吧,我守着你。” 萧彻闭上眼睛,很快就睡着了,呼吸均匀。沈知珩坐在一旁,看着他安静的睡颜,指尖轻轻拂过他手臂上的绷带 —— 这双手,曾无数次将他从危险中拉出来,曾为他挡过刀、受过箭,如今,他也要用自己的医术,好好守护这双手的主人。 月光透过窗棂,洒在两人身上,后院的雪梅香飘进来,带着淡淡的暖意。沈知珩握着手中的墨色玉佩,忽然觉得,“宠侍” 的身份早已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和萧彻,正在一起走向一个有彼此的未来。而那块玉佩与青铜令牌,将是他们揭开所有秘密的钥匙,也是他们生死相依的见证。 次日清晨,萧彻醒来时,发现沈知珩趴在软榻边睡着了,手中还紧紧攥着那块墨色玉佩。他小心翼翼地将外袍盖在沈知珩身上,动作轻得像怕惊扰了易碎的梦。玄甲卫送来边疆旧部的回信,说 “寒川记” 的旧账房在城西的废弃粮栈,那里曾是北朔皇后在阒都的秘密据点。 萧彻看着沈知珩的睡颜,唇角忍不住上扬 —— 他们离真相,又近了一步。而这场以 “保护” 为名的同居,早已在一次次坦诚与守护中,变成了彼此生命中最珍贵的羁绊。 第11章 第十一章 粮栈秘札 揽星院的晨雾还未散时,沈知珩已被灶房的香气唤醒。他揉着眼睛走出房门,就见萧彻坐在廊下的石凳上,手里拿着个刚烤好的麦饼,左臂因动作不便,只能用右手笨拙地递过来:“玄甲卫说去粮栈得走两个时辰,先垫垫肚子。” 麦饼还带着余温,咬下去酥软香甜。沈知珩看着萧彻左臂仍缠着的绷带,伸手碰了碰:“伤口还疼吗?要不今日我先去探探,你在侯府等消息。” “不行。” 萧彻立刻拒绝,伸手将他颊边的碎发别到耳后,指尖带着晨露的凉意,“粮栈是北朔皇后的旧据点,说不定有机关,我必须陪你去。” 他顿了顿,从怀中掏出个小巧的铜哨,“若遇到危险,吹这个,玄甲卫会从暗处接应。” 沈知珩接过铜哨,指尖摩挲着冰凉的哨身 —— 这是萧彻父亲当年用过的玄甲卫联络哨,昨日他在萧彻的旧箱里见过,如今萧彻将它交给自己,是把最紧要的退路也交了出来。 辰时过半,两人坐着玄甲卫备好的马车驶向城西。车窗外的景色从繁华街巷渐渐变成荒僻土路,积雪在车轮下碾出深痕,偶尔能看见废弃的屋舍,透着萧瑟的寒意。沈知珩靠在萧彻肩头,看着他左臂无意识地收紧,轻声问:“在想什么?” “在想我父亲。” 萧彻的声音很轻,带着回忆的涩意,“他当年就是在城西和北朔人谈判,回来后没多久就被太后下毒了。” 他低头看向沈知珩,眼底泛着微光,“若他知道我现在和你一起查案,或许会放心些。” 这是萧彻第一次主动说起对父亲的思念,没有仇恨的锐利,只有少年人对亲人的孺慕。沈知珩伸手握住他的右手,掌心的温度慢慢传递过去:“会的,他一定在看着你。” 马车在离粮栈半里地的树林停下。玄甲卫已提前探查过,粮栈外有三个暗卫值守,都带着太后宫里的龙纹腰牌。萧彻将外袍的领口拉高,遮住左臂的绷带,对沈知珩比了个 “噤声” 的手势,率先摸向粮栈的后门。 粮栈的木门早已腐朽,轻轻一推就发出 “吱呀” 的响声。院内杂草齐膝,积雪下隐约能看见散落的粮袋碎片,正屋的门虚掩着,透着股霉味。沈知珩刚要迈步,就被萧彻拉住 —— 门槛下藏着细如发丝的银线,若踩上去,屋顶的弩箭就会立刻射出。 “小心机关。” 萧彻弯腰,用弯刀小心地挑断银线,左臂因用力而微微发抖,绷带边缘渗出淡淡的血痕。他却没停下,直到将屋内的三道机关都排查干净,才回头对沈知珩笑:“可以进去了。” 正屋的墙角藏着个暗格,是玄甲卫信中提到的 “旧账房” 所在。沈知珩用青铜令牌对准暗格的凹槽,只听 “咔嗒” 一声,暗格应声而开 —— 里面没有账本,只有一个褪了色的蓝布包裹,打开后,竟是一叠泛黄的手札,封面上写着 “沈氏阿苓”,是沈母的名字! “这是母亲的手札!” 沈知珩激动地翻开,里面记录着 “寒川记” 走私紫流金的明细,还有北朔皇后与太后的密信副本,最末一页画着个小小的地图,标注着 “兄长藏身的北朔农庄”—— 原来墨先生说的 “救兄长”,是指用这些证据要挟北朔皇后,让她撤去农庄的守卫! 就在这时,院外突然传来脚步声,三个暗卫提着刀冲进来,为首的人冷笑:“世子和质子倒是好兴致,敢来太后的禁地翻东西!” 萧彻立刻将沈知珩护在身后,弯刀出鞘,却因左臂旧伤复发,动作慢了半拍 —— 暗卫的刀直劈他心口,沈知珩眼疾手快,抓起桌上的烛台砸过去,烛油溅在暗卫脸上,那人痛得惨叫一声。 “吹哨!” 萧彻大喊,同时侧身挡在沈知珩身前,用右手握住弯刀与暗卫缠斗。左臂的疼痛让他额头渗出冷汗,却仍死死守住退路,直到玄甲卫闻声赶来,将暗卫制服,才踉跄着倒在沈知珩怀里。 “萧彻!” 沈知珩扶住他,解开他的左臂绷带 —— 伤口果然裂开了,腐骨散的余毒让周围的皮肤泛着青黑,看得他眼眶发红,“都说了让你别逞强!” “我没事……” 萧彻靠在他肩上,呼吸急促,却仍伸手摸了摸沈知珩的脸,“你没受伤就好。” 回到揽星院时,天色已暗。沈知珩将萧彻扶到暖阁的软榻上,从药箱里翻出个陶制小炉 —— 这是北朔医令用来做 “温灸” 的器具,能借艾草的热力驱散毒邪。他点燃艾草,将小炉贴近萧彻左臂的伤口周围,动作轻得像怕烫到他。 “会有点烫,忍忍。” 沈知珩的指尖悬在小炉上方,随时调整距离,“母亲说温灸能逼出残毒,比单纯敷药管用。” 萧彻的身体微微发颤,却没哼一声,只是伸手攥住沈知珩的手腕,目光落在他手中的蓝布包裹上:“手札里…… 还有别的线索吗?” “有。” 沈知珩点头,将手札递给他,“母亲在最后一页写,北朔皇后下个月会派‘影卫’来阒都,和太后交接最后一批紫流金,地点在城郊的破庙。” 他顿了顿,声音沉了些,“还说…… 兄长所在的农庄,守卫都是‘影卫’,只有用手札里的密信,才能让他们撤防。” 萧彻看着手札上娟秀的字迹,忽然开口:“我父亲的旧部说,‘影卫’是北朔皇后最得力的杀手,当年我父亲遇刺,就是‘影卫’干的。” 他抬头看向沈知珩,眼底带着歉意,“之前没告诉你,是怕你担心兄长。” 这是萧彻第一次对他隐瞒线索,却也是为了护他周全。沈知珩握住他的手,轻轻摇了摇头:“我知道你是为我好。” 他低头,看着手札上母亲的字迹,声音带着几分哽咽,“母亲当年离开‘寒川记’,不仅是为了避开走私,还想保护我和兄长…… 她早就知道太后会对前朝遗脉下手。” 萧彻的心猛地一紧,伸手将他搂进怀里,动作轻柔地避开受伤的左臂:“都过去了,现在有我,我会帮你救回兄长,也会为你母亲和我父亲报仇。” 暖阁里很静,只有艾草燃烧的轻烟,混着雪梅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沈知珩靠在萧彻怀里,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忽然觉得所有的恐惧和迷茫都消散了 —— 有萧彻在身边,再难的路也能走下去。 温灸结束后,沈知珩帮萧彻重新包扎伤口。月光透过窗棂,洒在两人交握的手上,萧彻忽然开口:“等扳倒太后,我就向陛下请旨,恢复你的前朝遗脉身份,再求陛下赐婚 ——” “赐婚?” 沈知珩猛地抬头,耳尖瞬间泛红,手中的绷带都缠错了方向。 萧彻看着他慌乱的样子,低笑出声,伸手将他的手按在自己心口:“对,赐婚。我要让全阒都知道,沈知珩是我萧彻的人,不是什么‘玩物’,是我想护一辈子的人。” 沈知珩的心跳瞬间快得像要跳出胸腔,他低头看着萧彻心口的位置,能清晰地感受到那里的悸动 —— 和自己的心跳,渐渐同频。他轻轻 “嗯” 了一声,声音轻得像羽毛,却足够让萧彻听见。 夜深时,沈知珩躺在软榻边的矮床上 —— 这是萧彻特意让人搬来的,说 “夜里换药方便”。他看着帐顶的纱幔,指尖摩挲着怀里的青铜令牌,忽然想起第一次在奉天殿前,萧彻抱着他上马车时说的 “烧起来才有意思”。 那时的他以为,萧彻只是觉得他是个 “有趣的玩意儿”,却没想到,这场始于 “戏耍” 的相遇,最终会变成生死相依的羁绊。而那枚青铜令牌,从母亲的遗物,变成了打开真相的钥匙,如今,又成了他们未来的见证。 次日清晨,萧彻醒来时,发现沈知珩正趴在床边,手里拿着手札,眉头微微蹙着。他轻轻揉了揉沈知珩的发顶:“在想什么?” “在想破庙交接的事。” 沈知珩抬头,眼底带着思索,“‘影卫’很厉害,我们得提前让玄甲卫布防,还要通知你父亲的旧部,里应外合。” 萧彻笑着点头,伸手将他拉到身边:“都听你的。不过现在,得先吃早饭 —— 灶房做了你爱吃的红豆粥。” 阳光透过窗棂,洒在两人身上,暖得像要融掉所有的寒意。他们知道,破庙的交接会是一场硬仗,太后和北朔皇后的势力绝不会轻易认输,但只要彼此在身边,就有勇气面对一切。而这场以 “保护” 为名的同居,早已在一次次坦诚与守护中,变成了 “余生相伴” 的承诺。 第12章 第十二章 破庙探踪 腊月的风裹着碎雪,刮在脸上像细针。沈知珩缩在狐裘里,跟着萧彻站在城郊破庙的矮坡下,望着那座被积雪半埋的庙宇 —— 屋顶漏了大半,木梁歪歪斜斜地支着,门前的石狮子缺了只耳朵,透着股荒败的死寂,却在暗处藏着不易察觉的杀机。 “玄甲卫探过,破庙周围三里内有四个暗哨,都是影卫的人。” 萧彻从怀中掏出张折叠的羊皮卷,展开是破庙的地形图,他指尖点在庙后的密道入口,“这条道能通到后山,交接时可让旧部从这里包抄。” 沈知珩凑近看,地形图上用红笔标注着影卫的布防位置,每个红点旁都写着 “擅弩箭”“轻功佳”—— 是萧彻父亲的旧部传来的情报,连影卫的习性都摸得一清二楚。“旧部什么时候能到?” 他问,目光落在萧彻仍缠着绷带的左臂,昨夜温灸后刚消肿,今日又要受冻,忍不住伸手拢了拢他的狐裘领口。 “三日后,会乔装成货商进城。” 萧彻握住他的手,指尖带着寒意,却用力捏了捏以示安抚,“你不用跟着去交接,留在侯府,我让玄甲卫守着听雪院 ——” “我要去。” 沈知珩打断他,眼神坚定,“手札里的密信需要我来出示,而且影卫认识母亲的信物,只有我能牵制他们。” 他顿了顿,从袖中掏出个小小的布包,里面是晒干的北朔艾草和几味药材,“我还配了‘驱寒散’,敷在伤口上能防冻伤,你带上。” 萧彻看着他掌心的布包,线头还歪歪扭扭的,显然是昨夜熬夜缝的。他没再拒绝,伸手将布包塞进怀里,指尖擦过沈知珩的掌心:“好,带你去。但你得答应我,一旦开战,就躲进密道,不准逞强。” 两人沿着矮坡绕到破庙侧门,萧彻让沈知珩躲在树后,自己则摸出玄甲卫的短弩,悄无声息地解决了门后的暗哨。刚要推门,却听见庙内传来对话声 —— 是影卫在清点弩箭,提到 “太后要在交接时灭口,连世子和质子一起除”。 萧彻瞳孔微缩,刚要退回去叫沈知珩,就见两个影卫从侧门出来巡查,目光直扫向树后的方向。“不好!” 他低喝一声,转身扑向沈知珩,将他按在雪地里,自己的后背却结结实实挨了一箭 —— 箭头擦过肩胛骨,鲜血瞬间染红了玄色外袍。 “萧彻!” 沈知珩惊呼,伸手想扶他,却被萧彻按住:“别抬头!吹哨叫玄甲卫!” 沈知珩立刻摸出铜哨,急促的哨声穿透风雪。影卫见势不妙,想上前补刀,却被赶来的玄甲卫拦住。萧彻趁机拉着沈知珩往矮坡下跑,左臂因用力而剧痛,却仍死死攥着他的手,直到躲进马车,才踉跄着靠在车壁上,后背的箭还插在肉里。 “别拔!箭头有倒钩!” 沈知珩按住他的手,从药箱里翻出剪刀,小心翼翼地剪开他的外袍 —— 箭杆是黑铁制的,箭尾刻着影卫的标记,伤口周围的皮肤已泛青,显然涂了毒。“是‘牵机引’的变种,比上次的腐骨散更烈。” 他声音发颤,却动作飞快地拿出金针,先封住萧彻后背的血脉,防止毒扩散。 萧彻靠在他怀里,呼吸急促,却仍笑了笑:“还好…… 没伤到你。” 回到揽星院时,天已擦黑。沈知珩将萧彻扶到暖阁的软榻上,点燃三支蜡烛,找来个银制的小勺子 —— 这是北朔医令用来 “刮毒” 的器具,需用烈酒消毒后,顺着伤口边缘将毒液刮出。“会很疼,你咬住这个。” 他递过一块锦帕,眼神里满是心疼。 萧彻却摇头,伸手攥住他的手腕:“不用,我忍得住。你看着我,别慌。” 银勺碰到伤口时,萧彻的身体猛地绷紧,额头上渗出冷汗,指节攥得发白,却没哼一声,只是死死盯着沈知珩的眼睛 —— 像是在借他的目光缓解疼痛,又像是怕错过他脸上的任何一丝情绪。沈知珩的手微微发抖,却不敢停下,直到将毒液刮净,才撒上 “止血散”,用干净的纱布层层缠好。 “好了,毒清了。” 他松了口气,伸手擦去萧彻额角的汗,指尖不经意触到他的脸颊,滚烫的 —— 是毒素引发的低热。 萧彻握住他的手,拉到自己面前,从怀中掏出个青铜碎片,递给沈知珩:“这是我父亲的兵符碎片,旧部见了这个,才会认你。” 碎片上刻着 “靖安” 二字,边缘与沈知珩的青铜令牌竟有几分相似,“我父亲当年说,若遇到‘持半块龙纹令的人’,要全力相助 —— 现在想来,他说的就是你。” 沈知珩看着手中的兵符碎片,又摸出怀里的青铜令牌,两块碎片拼在一起,正好组成完整的 “龙纹兵符”!他震惊地抬头:“你是说,我父亲和你父亲…… 早就认识?” “应该是。” 萧彻点头,声音因低热而有些沙哑,“我父亲的旧部说,当年前朝覆灭时,他曾救过一位姓沈的官员,后来那位官员成了北朔的医令 —— 就是你母亲的兄长,你的舅舅。” 这是从未被提及的过往,像一把钥匙,打开了两人家族羁绊的大门。沈知珩的眼眶瞬间发红,握着兵符的手微微颤抖:“母亲从未说过…… 她只是让我保护好令牌,说这是‘能救命的东西’。” 萧彻伸手将他搂进怀里,动作轻柔地避开后背的伤口:“都过去了,现在我们知道了,父辈的约定,该由我们来完成。” 他顿了顿,低头看着沈知珩的发顶,声音带着几分郑重,“等扳倒太后,我就带着你去见旧部,把兵符拼完整,再 ——” “再求陛下赐婚。” 沈知珩抬头,接话的声音很轻,却带着笑意,耳尖微微泛红。 萧彻愣住,随即低笑出声,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对,再求赐婚。到时候,我要让你风风光光地进侯府,不是作为‘玩物’,是作为我的世子妃。” 暖阁里很静,只有烛火跳动的声音,还有萧彻逐渐平稳的呼吸。沈知珩靠在他怀里,摸着手中的兵符碎片,忽然觉得所有的苦难都有了意义 —— 他和萧彻的相遇,不是偶然,是父辈的约定,是命运的羁绊。 夜深时,沈知珩帮萧彻换了次药,又用温水浸湿锦帕,敷在他的额头降温。萧彻昏昏欲睡,却仍攥着他的手不放,嘴里喃喃着:“阿珩,别离开……” “我不走。” 沈知珩轻声回应,坐在软榻边的矮凳上,守着他直到天亮。窗外的雪梅香飘进来,混着药膏的清凉味,成了夜里最安心的气息。 次日清晨,萧彻的低热退了些。沈知珩端来刚熬好的药,递到他嘴边:“这是用北朔的‘雪参’熬的,能补气血,你快喝了。” 萧彻皱了皱眉,却还是张嘴喝下,苦涩的药味在嘴里蔓延,却因沈知珩递来的蜜饯而消散 —— 是他昨日特意让灶房做的,用的是沈知珩爱吃的梅子。“旧部传来消息,三日后的交接,影卫会带五十人,太后还会派禁军接应。” 他一边嚼着蜜饯,一边说,“我们得让玄甲卫分三路布防,旧部从后山包抄,我们在庙内牵制。” 沈知珩点头,从怀中掏出破庙的地形图,上面已用红笔标注好布防位置:“我昨夜画的,你看看可行?” 萧彻接过,看着图上细致的标注,连影卫可能藏身的梁柱都标了出来,忍不住笑了:“阿珩,你比玄甲卫的统领还细心。” 他伸手将沈知珩拉到身边,让他坐在自己腿上,小心避开后背的伤口,“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 沈知珩的脸颊瞬间发烫,却没推开他,只是靠在他怀里,看着地形图上的红点:“我们一定会赢的。” 阳光透过窗棂,洒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兵符碎片和青铜令牌放在一起,泛着淡淡的光泽。他们知道,三日后的破庙交接,会是一场生死之战,太后和影卫绝不会轻易认输。但只要彼此在身边,只要握着父辈留下的兵符,就有勇气面对一切。而这场以 “保护” 为名的同居,早已在一次次生死与共、坦诚相待中,变成了 “共赴未来” 的坚定承诺。 第13章 第十三章 战前密语 揽星院的雪梅落了满地,晨起时青黛扫雪的声音轻得像怕扰了暖阁里的静谧。沈知珩蹲在药炉边,正用银勺搅拌着药汁 —— 里面掺了北朔的 “雪参” 和 “防风草”,是特意为萧彻调配的 “固元汤”,能补气血、抗寒毒,为三日后的破庙交接做准备。 “药快好了吗?” 萧彻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刚睡醒的沙哑。他披着件素色里衣,后背的绷带从领口露出一角,昨夜换药时沈知珩特意松了些,却还是让他动起来有些滞涩。 “再等一刻钟。” 沈知珩回头,见他头发还散乱着,起身拿过木梳,指尖轻轻梳过他的发梢,“怎么不多睡会儿?旧部的信不是说午后才到吗?” 萧彻任由他梳理,目光落在药炉上袅袅的热气里,忽然伸手握住他的手腕:“怕你累着。” 昨夜沈知珩为了画密道详图,熬到了三更,眼下还泛着淡淡的青影。他顿了顿,指腹摩挲着沈知珩腕间的细痕 —— 是前日捏铜哨时攥出的印子,“今日密道探查,你留在侯府,我让玄甲卫统领陪我去就好。” “不行。” 沈知珩的梳子顿了顿,语气却很坚定,“密道里可能有影卫的毒陷阱,我得去看看,万一你碰到毒……” 话没说完,就被萧彻拉进怀里,后背贴着他未愈的伤口,沈知珩立刻僵住,不敢再动。 “我知道你担心。” 萧彻的下巴抵在他发顶,声音软了些,“但密道窄,若真有陷阱,我护你会分心。你在侯府配‘抗毒剂’,比跟着我去更有用 —— 影卫的毒箭,只有你能解。” 这话戳中了沈知珩的软肋。他低头看着萧彻交握在自己腰间的手,指尖还缠着纱布,是前日刮毒时被银勺划伤的。“那你答应我,每走十步就查一次陷阱,玄甲卫必须跟在你左右,不准单独行动。” “好,都听你的。” 萧彻低笑,在他发间印下一个轻吻,浅得像雪落在肌肤上,“回来给你带城西的糖糕,你上次说好吃的那家。” 午后的密道里一片漆黑,萧彻提着灯笼走在最前,玄甲卫统领跟在身后,手里拿着探雷的铁针。密道壁上还留着影卫刻的记号,歪歪扭扭的 “杀” 字透着凶气,地上偶尔能看见干涸的血渍,不知是哪年留下的。 “世子,小心脚下。” 统领忽然出声,铁针插进地面的积雪里,挑出一根细如发丝的银线 —— 线尾连着墙缝里的毒囊,若踩中,会喷出 “腐心散”,沾到皮肤就会溃烂。 萧彻弯腰避开,后背却因动作幅度过大,牵扯到伤口,疼得他闷哼一声。灯笼晃了晃,照亮他额角渗出的冷汗,统领刚要上前扶,却被他摆手拦住:“没事,继续走。” 他想起沈知珩早上的叮嘱,咬着牙往前走,每一步都走得极慢,左手始终按在后背的绷带处 —— 那里不仅缠着伤,还藏着沈知珩塞给他的 “应急解毒丸”,布包上绣着小小的 “珩” 字,是昨夜沈知珩熬夜缝的。 直到黄昏,萧彻才从密道出来,刚坐上马车就忍不住咳嗽起来,后背的绷带已被血浸红了大半。回到揽星院时,沈知珩正站在门口等,看见他苍白的脸,立刻迎上来:“是不是伤口又裂了?” “小伤。” 萧彻想笑,却因牵动伤口倒抽冷气。沈知珩没再听他逞强,扶着他进了暖阁,一把解开他的里衣 —— 后背的纱布已全红了,伤口边缘泛着淡淡的青,是寒毒入侵的征兆。 “跟你说过别逞强!” 沈知珩的声音发颤,却动作飞快地拿出药箱,先点燃艾草做温灸,再用银勺舀出 “抗毒剂”,小心地涂在伤口周围,“这是用母亲手札里的方子配的,能解寒毒,你忍忍。” 萧彻趴在软榻上,感受着后背传来的温热,听着沈知珩急促的呼吸声,忽然开口:“我在密道里,看见影卫刻的记号了,和当年父亲旧部描述的‘影卫标记’一模一样。” 他顿了顿,声音沉了些,“旧部还说,当年父亲救你舅舅时,就是在类似的密道里,为了挡毒箭,父亲的左臂也受了伤。” 沈知珩的手猛地一顿,艾草的灰烬落在手背上,他却没察觉。“母亲从没跟我说过舅舅的事……” 他轻声说,指尖拂过萧彻后背的伤口,忽然觉得眼眶发热,“她只说舅舅去了远方,让我别找他。” “你母亲是怕你卷入父辈的纷争。” 萧彻侧过身,伸手擦去他眼角的泪,“旧部说,你舅舅后来成了北朔医令,却因不愿帮皇后炼毒,被关在了北朔皇宫的地牢里 —— 你母亲藏的手札里,应该有救他的线索。” 这话像一道光,照亮了沈知珩心底的角落。他想起手札最后一页画的 “北朔地牢地形图”,当时以为是没用的涂鸦,如今想来,竟是母亲为救舅舅留下的!“我这就去翻手札!” 他起身要走,却被萧彻拉住。 “先给我换药。” 萧彻的语气带着几分委屈,像怕被丢下的孩子,“伤口疼。” 沈知珩愣了愣,随即笑了,俯身继续为他包扎:“急什么?舅舅在地牢里待了这么久,不差这一晚。” 他顿了顿,指尖轻轻碰了碰萧彻的耳垂,“等扳倒太后,我们一起去北朔救舅舅,好不好?” “好。” 萧彻握住他的手,放在自己心口,“到时候我们带着旧部,骑着最快的马,从阒都一直走到北朔草原,看你说过的日出。” 暖阁里的烛火跳了跳,将两人的影子映在墙上,交叠着分不开。沈知珩低头看着萧彻的手,掌心的茧子是练剑留下的,指尖的温度却暖得像要融掉所有寒意。他忽然想起第一次在奉天殿前,萧彻用马鞭挑开他下巴时的眼神,锐利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 原来从那时起,命运就已将他们缠在了一起。 夜深时,沈知珩找出手札,和萧彻一起趴在案上翻看。最后一页的地形图上,用淡墨标着 “地牢钥匙在寒川记旧账房”—— 正是他们之前找到手札的城西粮栈!“原来钥匙一直都在我们身边。” 沈知珩惊喜地说,指尖点在 “账房暗格” 的标记上,“上次我们只拿了手札,没注意暗格里还有夹层。” 萧彻看着地形图,忽然笑了:“明日让玄甲卫去粮栈取钥匙,正好顺便检查下破庙的布防。” 他伸手揉了揉沈知珩的发顶,“你今日配的‘抗毒剂’,分些给玄甲卫,免得他们被影卫的毒箭伤了。” “我早就分好了。” 沈知珩从药箱里拿出十几个小瓷瓶,每个瓶身上都贴着 “抗毒” 二字,“青黛帮我装的,明日让统领带去。” 萧彻看着他细致的样子,心头涌上一股暖流。他俯身,在沈知珩的额间印下一个吻,轻得像雪:“有你在,真好。” 沈知珩的耳尖瞬间泛红,却没躲开,只是低头继续整理手札。窗外的雪又下了起来,落在窗纸上轻得像羽毛,暖阁里的药香混着雪梅香,成了夜里最安心的气息。 次日清晨,玄甲卫统领来取抗毒剂和粮栈钥匙时,看见萧彻和沈知珩正凑在案上看地形图,一个指着密道入口,一个标注影卫布防,默契得像已共事多年。“世子,旧部传来消息,影卫今日已开始往破庙运弩箭,太后的禁军也在城郊集结了。” 萧彻点头,将钥匙递给统领:“取了钥匙就回来,别惊动影卫。明日一早,玄甲卫分三路出发,一路守密道,一路护后山,一路随我和沈郎君去破庙。” “是。” 统领接过钥匙,目光扫过案上的兵符碎片 —— 两块青铜片拼在一起,正好是完整的龙纹兵符,泛着淡淡的光泽,像在见证着什么。 待统领走后,沈知珩拿起兵符,指尖拂过 “靖安” 二字:“明日开战,我们真的要带这个去吗?” “要带。” 萧彻握住他的手,眼神坚定,“这是父辈的约定,也是我们的底气。有它在,旧部才会信我们,影卫才会忌惮我们。” 他顿了顿,低头看着沈知珩,“而且,我想让父亲和你母亲知道,他们当年没完成的事,我们会替他们完成。” 沈知珩点头,将兵符小心地放进锦盒里,藏在狐裘的内袋里 —— 紧贴着心口的位置,能感受到青铜的凉意,却也能感受到彼此的心跳。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棂,洒在案上的地形图上,红笔标注的布防位置像一道坚固的屏障。他们知道,明日的破庙交接,会是一场生死之战,太后的禁军、影卫的毒箭,都可能让他们万劫不复。但只要兵符在身,只要彼此在侧,就没有跨不过去的坎。 傍晚时,萧彻陪沈知珩去了趟城郊别院 —— 不是去看兄长,而是去藏手札和钥匙。别院的老槐树下有个暗格,是沈知珩小时候和兄长埋玩具的地方,如今成了藏秘密的角落。“若明日我们没能回来,就让统领拿着这个去救兄长和舅舅。” 沈知珩将锦盒放进暗格,声音很轻,却带着坚定。 萧彻握住他的手,用力捏了捏:“别胡说,我们一定会回来的。” 他抬头看向天边的晚霞,染得半边天通红,像极了他们即将面对的战场,“等回来,我们就去吃城西的糖糕,好不好?” “好。” 沈知珩笑了,眼角的泪却落了下来,被萧彻伸手擦去。 晚风裹着雪梅香,吹在两人身上。他们站在老槐树下,看着晚霞渐渐褪去,远处的炊烟袅袅升起,像极了寻常人家的安稳。沈知珩忽然觉得,只要能和萧彻一起守住这份安稳,哪怕付出再多,也值得。而明日的破庙之战,不仅是为了父辈的约定,更是为了他们能拥有一个 “一起吃糖糕、看日出” 的未来。 第14章 第十四章 破庙护持 腊月的晨光裹着寒雾,落在玄甲卫的甲胄上,泛着冷硬的银辉。沈知珩蹲在马车边,正将最后一瓶 “抗毒剂” 塞进萧彻的狐裘内袋,指尖触到那枚贴着心口的龙纹兵符,青铜的凉意混着萧彻的体温,让他莫名安定。 “记住,影卫的毒箭多射心口和咽喉,若我没来得及挡 ——” 萧彻的话没说完,就被沈知珩伸手捂住嘴,眼底带着嗔怪:“不会有那时候。” 他从袖中掏出个小小的锦囊,里面是晒干的艾草和雄黄,“母亲说这能驱邪避毒,你带在身上。” 萧彻笑着接过,将锦囊系在腰间,与沈知珩缝的 “应急解毒丸” 布包并排挂着 —— 一个绣着 “珩” 字,一个绣着 “彻” 字,在晨光里晃出细碎的暖意。“走吧,旧部已在庙后密道等着了。” 破庙的门在寒风中吱呀作响,沈知珩跟着萧彻踏进殿内时,空气中弥漫着铁锈与毒草混合的气味。影卫首领站在供桌前,身后跟着二十个持弩箭的影卫,太后的禁军则守在庙门两侧,刀光在昏暗里闪着冷光。 “萧世子倒是准时。” 影卫首领冷笑,目光扫过沈知珩,“只是带个质子来,就不怕误了太后的大事?” 萧彻没接话,抬手亮出腰间的兵符碎片:“北朔皇后的紫流金,得用这个换。” 他故意放慢动作,余光瞥见庙梁上藏着的暗哨 —— 是旧部的人,正用弩箭瞄准影卫的后心。 影卫首领刚要伸手接兵符,突然挥刀劈向萧彻心口!“太后说了,留着你是祸害!” 与此同时,庙门的禁军也冲上来,刀光剑影瞬间填满破庙。 “小心!” 萧彻猛地将沈知珩推到供桌后,自己则侧身避开刀锋,弯刀出鞘迎战。玄甲卫从庙外涌入,旧部也从梁上跃下,三方人马混战在一起。沈知珩趴在供桌后,从袖中掏出金针,对准靠近的影卫穴位掷去 —— 金针精准刺入影卫肩颈,那人瞬间僵住,被玄甲卫一刀制服。 就在这时,一支毒箭从暗巷射来,直取沈知珩后心!萧彻眼疾手快,转身扑过去将他按在地上,毒箭擦着萧彻的后背划过,却在他右臂上划开一道深口子,黑色的毒血瞬间渗出来 —— 是影卫的 “腐心散”,比之前的毒更烈。 “萧彻!” 沈知珩惊呼,伸手想扶他,却被萧彻按住:“别出来!待在里面!” 他忍着剧痛起身,右臂的血顺着弯刀滴落,却仍死死守住供桌,不让影卫靠近。 影卫首领见偷袭得手,狞笑着扑上来:“世子中了腐心散,半个时辰内就会毒发身亡!” 萧彻却没退缩,用左手握住弯刀,硬生生挡下刀锋,旧部统领趁机从背后刺穿影卫首领的心脏。 混战渐渐平息,禁军要么被制服,要么逃窜,只剩几个影卫还在顽抗。沈知珩立刻从供桌后冲出来,扶住摇摇欲坠的萧彻 —— 他右臂的伤口已泛黑,嘴唇也开始发紫,是毒发的征兆。 “快…… 去密道。” 萧彻喘着气,指了指庙后的暗门,“那里隐蔽,能疗伤。” 沈知珩半扶半抱地将萧彻带进密道,旧部统领则带着玄甲卫清理战场。密道内漆黑一片,沈知珩摸出火折子点燃,微弱的火光照亮萧彻苍白的脸。他让萧彻靠在石壁上,立刻解开他的右臂绷带 —— 伤口深可见骨,毒血还在汩汩流出,周围的皮肤已开始溃烂。 “忍着点,我要拔毒。” 沈知珩从怀中掏出银勺,用火折子消毒后,小心地刮去伤口周围的腐肉。萧彻疼得浑身发抖,却没哼一声,只是伸手攥住沈知珩的手腕,指节泛白,掌心的冷汗浸湿了沈知珩的衣袖。 “抗毒剂只能暂时压制,腐心散的解药得用北朔的‘雪莲花’。” 沈知珩的声音发颤,却动作飞快地用金针封住萧彻的血脉,防止毒扩散,“我母亲手札里说过,这种毒是影卫特制的,只有雪莲花能解 —— 可雪莲花只长在北朔雪山……” “别慌。” 萧彻打断他,气息微弱却坚定,“旧部…… 知道哪里有存货。去年他们去北朔…… 换过雪莲花,藏在城郊的药庄里。” 他顿了顿,看着沈知珩泛红的眼眶,伸手擦去他的泪,“我不会有事的,你还没带我…… 去看草原日出。” 沈知珩的眼泪更凶了,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从药箱里拿出干净的纱布,蘸着剩余的抗毒剂,小心地敷在伤口上:“我这就让统领去取雪莲花,你再撑会儿。” 他刚要起身,却被萧彻拉住:“别走…… 陪我会儿。” 萧彻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脆弱,像怕一松手就会失去他,“刚才影卫的箭…… 若不是我挡着,你就……” “我知道。” 沈知珩俯身,将脸埋在萧彻的颈窝,声音哽咽,“以后不准再这样了,我不要你为我受伤。” “不护着你…… 我护谁?” 萧彻轻轻拍着他的背,右臂的疼痛让他说话都有些吃力,“你是我…… 想护一辈子的人。” 他顿了顿,想起什么,从怀中掏出个小盒子,递给沈知珩,“这是父亲留给我的…… 传家宝,原想等扳倒太后…… 再给你,现在……” 沈知珩打开盒子,里面是块羊脂玉佩,刻着并蒂莲纹样,温润通透。“这是……” “侯府世子妃的信物。” 萧彻的声音带着笑意,却因毒发而有些沙哑,“我父亲当年…… 就是用这个求娶我母亲的。现在…… 我把它给你。” 沈知珩握住玉佩,指尖传来的温凉让他心头一暖,眼泪却落得更凶了。他将玉佩贴身藏好,抬头对萧彻笑:“等你好了,我们就去求陛下赐婚,我要戴着它进侯府。” “好。” 萧彻点头,眼神渐渐有些涣散,却仍死死攥着沈知珩的手,“别离开……” “我不走。” 沈知珩握紧他的手,将自己的狐裘披在他身上,“我就在这儿等统领回来,等你醒了,我们就去吃城西的糖糕。” 密道外传来脚步声,是旧部统领拿着雪莲花回来了。沈知珩立刻接过,用银勺将雪莲花捣成泥,混着温水喂给萧彻 —— 雪莲花的清凉瞬间压下了毒意,萧彻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脸色也恢复了些血色。 “世子暂时没事了,但若想彻底解了毒,还得连续敷七日雪莲花膏。” 沈知珩对统领说,目光始终没离开萧彻的脸。 统领点头,递过一封密信:“这是从影卫首领身上搜出来的,是太后写给北朔皇后的,说要在三日后趁新帝祭天,发动宫变。” 沈知珩接过密信,瞳孔微缩 —— 宫变!这比他们预想的还要快!他看向靠在石壁上昏睡的萧彻,握紧了手中的密信:“我们得尽快回侯府,通知玄甲卫做好准备,绝不能让太后的阴谋得逞。” 统领扶着萧彻,沈知珩则走在旁边,小心地护着他的右臂。密道的火光摇曳,照亮两人交握的手,还有沈知珩贴身藏着的并蒂莲玉佩 —— 那是他们生死相依的见证,也是未来的承诺。 走出密道时,天已擦黑,寒雾散去,天边露出几颗疏星。沈知珩看着萧彻苍白却安稳的睡颜,忽然觉得,这场破庙之战虽凶险,却让他们的羁绊更牢了 —— 从今往后,再没有 “质子” 与 “世子”,只有愿为彼此舍命的萧彻与沈知珩。 马车驶回侯府时,青黛已备好暖阁和疗伤的药材。沈知珩小心地将萧彻扶到软榻上,开始熬制雪莲花膏,药香袅袅升起,与窗外的雪梅香交织在一起,成了夜里最安心的气息。 他坐在软榻边,看着萧彻的睡颜,指尖轻轻拂过他右臂的绷带 —— 那里藏着他们的生死,也藏着他们的未来。三日后的宫变,会是最后一场硬仗,但只要萧彻在,只要他们并肩,就没有跨不过去的坎。 夜深时,萧彻醒了一次,迷迷糊糊地抓住沈知珩的手:“糖糕…… 还没吃……” 沈知珩笑了,俯身在他额间印下一个轻吻:“等你好了,我天天陪你吃。” 萧彻安心地闭上眼睛,嘴角还带着笑意。暖阁里的烛火跳动,映着两人交握的手,还有那枚藏在沈知珩怀中的并蒂莲玉佩,在夜色里泛着淡淡的光 —— 那是属于他们的,刚刚开始的未来。 第15章 第十五章 侯府庇护 晨雾还没漫进揽星院时,沈知珩已守在药炉边,看着雪莲花膏在银锅中慢慢熬成透亮的淡青色。药香混着窗外飘进来的雪梅香,裹着暖意,漫过软榻上昏睡的萧彻 —— 他右臂的毒虽已压制,却仍需每日换药,昨夜还发了半宿低热,沈知珩几乎没合眼。 “阿珩……” 萧彻的声音从软榻传来,带着刚醒的沙哑。他睁开眼,就见沈知珩端着药碗转身,眼底泛着淡淡的青影,却仍笑着递过蜜饯:“先含着这个,药不苦。” 萧彻听话地含住蜜饯,看着沈知珩小心地揭开他右臂的绷带 —— 伤口已结痂,泛着淡粉色,比昨日好了许多。雪莲花膏涂在皮肤上凉丝丝的,压下了残留的灼痛,萧彻忍不住伸手攥住沈知珩的手腕:“你又守了一夜?” “没有,睡了一会儿。” 沈知珩避开他的目光,低头缠绷带,却被萧彻拉到榻边坐下。萧彻的指尖拂过他眼下的青影,语气带着几分嗔怪:“下次再这样,我就不让你换药了。” “那谁给你换?” 沈知珩挑眉,眼底带着笑意,“玄甲卫统领可不会你的尺寸。” 萧彻低笑出声,伸手将他揽进怀里,小心避开右臂的伤:“也是,只有我的阿珩最细心。” 这话里的亲昵让沈知珩耳尖发烫,却没推开他,只是靠在他肩头,听着他沉稳的心跳 —— 这心跳声,比任何安神药都让他安心。 午后,旧部统领送来消息:太后因影卫全灭、密信被截,已下令封锁城门,借口 “捉拿北朔细作”,实则在搜捕沈知珩。“太后还说,若抓到沈郎君,就当众处决,说他是‘通敌叛国的孽种’。” 统领的声音压得极低,眼底满是担忧。 萧彻的脸色瞬间冷下来,握住沈知珩的手骤然收紧:“她敢!” 他起身走到窗边,看着院外的雪梅,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阿珩,你搬来揽星院住,对外就说…… 你是我新收的宠侍,谁敢动你,就是打我靖安侯府的脸。” 沈知珩愣住,他知道萧彻是为了保护他,却仍有些犹豫:“‘宠侍’的名声太难听,会连累你……” “我不在乎。” 萧彻转身,蹲在他面前,握住他的手,眼底满是认真,“比起你的安全,名声算什么?而且 ——” 他顿了顿,从怀中掏出并蒂莲玉佩,重新系在沈知珩颈间,“等扳倒太后,我就求陛下赐婚,到时候谁还敢说你是‘宠侍’?你是我明媒正娶的世子妃。” 玉佩贴着心口,温凉的触感混着萧彻的体温,让沈知珩瞬间红了眼眶。他点头:“好,我搬来。” 当晚,沈知珩就将听雪院的东西搬到了揽星院 —— 其实也没什么,只有母亲的手札、青铜令牌,还有萧彻送的暖手炉。青黛帮着整理时,笑着说:“郎君以后不用走那么远了,世子夜里换药也方便。” 沈知珩没说话,只是看着软榻边新增的矮床 —— 是萧彻特意让人做的,铺着和软榻一样的云丝锦被,还放了个绣着雪梅的枕头,是他喜欢的样式。 深夜,正当沈知珩帮萧彻换最后一次雪莲花膏时,院外突然传来 “嗤” 的一声 —— 是弩箭穿透窗纸的声音!萧彻瞬间将沈知珩按在榻下,自己则翻身挡在上面,弩箭擦着他的后背飞过,钉在梁柱上,箭尾还冒着毒烟。 “是太后的暗卫!” 萧彻低喝,伸手摸向腰间的弯刀,却因右臂不便,动作慢了半拍。暗卫已破窗而入,短刀直刺沈知珩藏身的榻下,萧彻眼疾手快,用左手握住弯刀,硬生生挡下刀锋,左臂却被划开一道口子,鲜血瞬间渗出来。 “萧彻!” 沈知珩从榻下爬出来,抓起桌上的药碗砸向暗卫,同时掏出金针,精准刺入暗卫的膝弯。暗卫跪倒在地,玄甲卫闻声赶来,立刻将人制服。 暖阁里终于安静下来,只剩下萧彻粗重的呼吸声。沈知珩扑到他身边,解开他的左臂绷带 —— 伤口虽不深,却在渗血,与右臂的伤交叠在一起,看得他眼眶发红。 “都说了让你别挡……” 沈知珩的声音发颤,却动作飞快地用雪莲花膏涂在伤口上,“你要是再受伤,我……” “我没事。” 萧彻打断他,伸手擦去他的泪,“只要你没事就好。” 他顿了顿,看着沈知珩泛红的眼眶,忽然开口:“我父亲当年,也这样护过你舅舅。” 沈知珩的动作顿住,抬头看他。 “旧部说,当年在北朔战场,你舅舅被影卫偷袭,我父亲替他挡了一箭,和我今日一样,也是左臂受伤。” 萧彻的声音很轻,带着回忆的暖意,“后来他们成了挚友,我父亲还说,若有机会,要让两家结亲。” 这话像一道暖流,淌过沈知珩的心底。他低头看着萧彻左臂的伤口,忽然笑了:“那我们,算不算圆了父辈的愿?” “算。” 萧彻握住他的手,放在自己心口,“不仅要圆,还要比他们更长久。” 沈知珩重新缠好绷带,扶着萧彻躺下。窗外的雪还在下,落在窗纸上轻得像羽毛,暖阁里的药香与玉佩的温润气息交织在一起。萧彻握住他的手,轻声说:“以后揽星院的暗卫会加倍,你不用怕,我会一直守着你。” “我不怕。” 沈知珩靠在榻边,指尖轻轻拂过萧彻的眉眼,“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 夜深时,沈知珩躺在矮床上,看着帐顶的纱幔,颈间的并蒂莲玉佩泛着温凉的光。他想起今日搬来揽星院时,侯府的仆役虽有议论,却没人敢当面说什么 —— 萧彻的庇护,像一道坚固的屏障,将所有恶意都挡在了外面。 他还想起萧彻说的 “求陛下赐婚”,想起草原日出和城西糖糕,嘴角忍不住上扬。或许 “宠侍” 的名声确实难听,但只要能和萧彻在一起,能守住这份生死相依的羁绊,就足够了。 萧彻似乎察觉到他没睡,轻声问:“在想什么?” “在想雪莲花膏快用完了,明天得让统领再去药庄取些。” 沈知珩的声音很轻,却带着笑意,“还在想,等你好了,我们去吃城西的糖糕,你说过的。” “好。” 萧彻的声音带着笑意,“等我好了,不仅带你去吃糖糕,还带你去看揽星院的雪梅 —— 明日应该就开得更盛了。” 暖阁里恢复了安静,只有两人平稳的呼吸声,和窗外偶尔落下的雪声。沈知珩闭上眼睛,感受着颈间玉佩的温度,忽然觉得,这场始于奉天殿的相遇,这场跨越生死的羁绊,终于在揽星院的暖阁里,找到了最安稳的归宿。 而太后的杀机、三日后的宫变,都成了他们未来路上的考验 —— 只要彼此在侧,只要这份庇护与信任不变,就没有跨不过去的坎。 次日清晨,沈知珩醒来时,发现萧彻正靠在榻边看他,眼底满是温柔。院外的雪梅果然开得更盛了,香气飘进暖阁,裹着晨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 “醒了?” 萧彻笑了,伸手揉了揉他的发顶,“灶房做了红豆粥,你最爱吃的。” 沈知珩点头,起身时,颈间的玉佩晃了晃,映着晨光,泛着淡淡的光。他知道,从今日起,揽星院不仅是萧彻的住处,也是他的家 —— 是他们共同守护、共同期待未来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