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死对头成了cp这件事》 第1章 【一】 全娱乐圈都知道张新成和付辛博不对付。 张新成,95后新晋顶流,年纪轻轻双影帝在手,唱跳俱佳,被人称为圈内六边形战士,拼命三郎,手握11个高奢代言,36个全品类代言。即便在娱乐圈萧条的大环境下,但凡他愿意出演的剧,回本稳妥,大爆预定,在制片、导演和投资方眼里,香饽饽一枚,炙手可热。 这俩人到底有什么过节,无人得知。 付辛博比张新生大了8岁,老牌idol出道,那可是全民海选的综艺黄金年代,靠短信一票一票投出的权威男神。问题是,付辛博火的一塌糊涂的时候,张新生还在上学,后面两人也没签过同一家公司,感觉这二位没有过任何交集。但圈内明眼人都看得出,付辛博看上的本子,张新成必抢,付辛博要去的综艺,张新成必飞行。 据说,之前有个s级制作,很多人挤破头想上的大ip,已经定了付辛博男1,却因为张新成开口,答应接拍他们投资的另一部电影,让制片方不得不换了人。真实性有待考证,但毕竟娱乐圈不会空穴来风。虽说最后这部剧因为女主的税务问题殉了,人们在为男主喊冤的时候,付辛博也算因祸得福,但大家都唏嘘,得罪谁不好,非要得罪张新成。 哦对,还有前段,付辛博的一个国风白酒代言,也被张新成团队突然横插一脚。采访中,张新成直言“某些老牌idol,如今转型演员,形象过于保守,不符合当下年轻化自创品牌的路线”,还暗讽某酒类品牌“跟不上市场变化”。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听得出这话里话外直指付辛博,结果意料之中,好好的代言,付辛博又掉了。 久而久之,圈子里盛传,惹谁别惹张新生,看看付辛博就知道了,近些年他一直在各剧里客串男2,不温不火。 对于两人不合的这件事,张新成曾面对采访质疑,云淡风轻地说:“都是谣传,付老师是我前辈,尊敬还来不及。”更让人奇怪的是,付辛博对此也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有人问起,就淡淡一笑说:“没有的事儿。” 别说圈内人看不明白,就是张新成得助理也看不明白,这位小老板怎么就对那个人的消息那么上心。 “他是不是快杀青了。”晚上工作间隙,忙的脚不沾地的张新成,屁股刚沾着沙发,就开始问。 “嗯嗯。”小助理点头。如今小助理已经默契到,不用问那个“他”是谁,就能把对方档期背的滚瓜烂熟,明面上她是张新成的小助理,其实,就算让她再兼一个人,也未尝不可。小助理常常在想。 “他在播的那部剧数据如何?应该快大结局了。” “嗯,还有4集两周结束,数据一般吧。他也不是男主,男主这次被骂惨了。”小助理把热搜词条打开,举到张新成眼前,“估计片方有点着急了,这不是让他和女二炒cp呢。” 张新成把手机接过去,眯着眼睛翻了翻词条广场,一个最新的路透视频,女二正依着付辛博站立不稳,付辛博圈着腰把人带向自己,就势蹲下,让女生坐在自己腿上,帮忙把不合脚的高跟鞋脱了,调整好,又满心满眼的看着给人穿上。 这一段明显不是在拍戏,这镜头也是代拍的偷拍视角,热搜词条上明晃晃写着#付辛博疑似因戏动情假戏真做#…… “好宠溺啊!” “终于有人让不老男神动心了。” “我要哭死了!!” “不要啊!我不同意!付辛博值得更好的!” “你算什么?人家郎才女貌,梦女勿扰!” 评论区聒噪成一锅粥…… 张新成拇指在手机屏幕上翻得飞快,嘴角飘出一丝冷笑,小助理也看不出老板这是什么情绪,就觉得周围空气温度越来越低。直到那边场务来邀请试一下走位,张新成站起来把手机抛还给小助理,这才让人松了口气。 打工牛马的气还没喘匀8小时,小助理在睡梦中就被公司高层的连环夺命call给轰醒了。 “张新成在哪?” “酒店啊…”小助理睡眼惺忪答道。 “你自己看看热搜!公司的电话都被打爆了!一个人你也看不住,这活能不能干?!” 挂了电话,小助理揉了揉耳朵,打开热搜榜一看,啊? #张新成深夜密会孙诗柏# #新晋影帝与当红小花共赴爱巢# #张新成吻戏大比拼# #哪个合作女星才是张新成真爱# …… 小助理绝望的看表,才刚刚六点。造孽啊!打工人的命也是命啊。慌忙打给张新成。 “新哥,你在哪儿啊?” “房间啊~” “?……那热搜怎么回事啊??” “什么热搜?”张新成不紧不慢的答道。 小助理太熟悉他扮猪吃老虎这套了。 “哥,孙诗柏啊。公司电话都被打爆了。你俩一起回小区的视频都在上面挂着,我总不能对外解释说,孙小姐家的猫会后空翻,让您过去看看吧!” “这个理由不错,可惜没有猫。她淘到一张我想要的黑胶,我过去听了一下。遗憾不是首发珍藏版,不然我就高价收了。” “那现在怎么办啊?” “又不是什么大事,我隔她半米远,别搞得好像拍到我在她床上似的。热搜挂上8小时,你去发个声明就好。到时候,小孙他们公司也会发声明的。最近光束传媒的王总缺曝光,正好送他个顺水人情。 “好好好。”小助理挂了电话,又把自己摔回被子里,有这么一位老板,根本无心睡眠。 这边,企宣花重金砸了付辛博热搜词条,结果没挂了4小时,就被张新成的各种空降热搜砸出热榜,排名翻到姥姥家都看不到。 钱花了,气受着,还毫无成绩。公司为此开会复盘,责任人大发雷霆。 “我们之前报备过的,炒cp这招在付哥身上不好使,每次都是如此,怎么能怪……”付辛博的助理打抱不平,据理力争。 付辛博抬手在年轻人肩头拍了拍,微微摇了摇头,助理忿忿地闭了口。 “我不想听你们什么理由,什么借口,公司是要赚钱的,不然呢?大家喝西北风么?没热度,没流量,光有演技有什么用,演给我看啊!”负责人脸拉着二里长,“自己在外面惹了什么事什么人,自己把屁股擦干净,别给公司添堵。有本事,就去签点抗造的大公司,我这儿庙小,经不住妖风。不赚钱的都给我混蛋!”说完往椅背上一靠,闭目养神。 黑脸唱完了,轮红脸登场。一旁的资源统筹站起来,将一个本子,毕恭毕敬的递到付辛博面前。 “付老师,我们市场部项目评估团队,经过考虑觉得,未来短剧市场巨大,目前正处在蓝海阶段,尤其是专业的主流演员缺口巨大。这个是我们为您量身挑选的本子,您可以看看。” “你们让付哥演短剧?凭什么?这部剧付哥压根不是主演,数据不好关我们什么事?”小助理不可置信的站起来。 “诶~这是两码事儿。主要是付老师现在的状况,也没有什么本子敢递过来啊。短剧市场,好本子也是靠我们争取的…”对面的人皮笑肉不笑。 “好。”付辛博抬手将剧本拿到自己近前,“辛苦大家了。我回去仔细看看,再给大家答复。” “那我们就等您的好消息了。” 再重要的会,说散也就散了。一行人前后出了会议室。 小助理憋得脸红脖子粗,转头看付辛博,这人脸上还是处变不惊的老样子。 哎!这该如何是好。 果然,第二天,付辛博又挂在了热搜词条上。 #付辛博简秋 短剧# 简秋,正是上次路透里和付辛博炒cp的那个女演员,刚刚大学毕业,圈子里查无此人的新人一枚。 最先炸锅的是付辛博的粉丝,虽然经过这么多年的沉淀,付辛博的粉丝留下来的基本都是生命粉,只要自家哥哥好好活着,偶尔出来冒个泡就好,但突然让自家哥哥去演短剧,那真是叔可忍婶也不可忍。 瞬间,工作室的账号就被粉丝围攻了。 “工作室太不负责了吧!” “什么时候付辛博成过气演员了?” “你们把付辛博当什么?有没有人在乎过他的前途!” 评论区吵做一团。 付辛博的小助理看着热搜,气得鼻子都歪了。 “太过分了!我们还没有答应,怎么就放出消息去!这不是明摆的逼人乖乖就范么!” 付辛博还在靠窗子的沙发上,晒着太阳看本子。他很少看微博,也很少看娱乐圈这些纷扰。 你别说,这短剧的本子一分钟十八个褶,写得都是一惊一乍的反转,还挺抓人,付辛博心说。 除了付辛博工作室的账号被攻陷,一同被围攻的还有张新成的账号。付辛博少有的毒唯粉丝,不知道该找哪里撒气,就觉得这一定是张新成搞的鬼,三人成虎,造谣居然有鼻子有眼的传开了。 说张新成公报私仇,逼着付辛博只能去接短剧。 还有说张新成pua付辛博,让付辛博屈尊力捧新人。 更离谱的甚至有人言,在泰国看到张新成请了个小人回来,自己大红大紫的代价,就是殉了付辛博。 张新成的助理看着各种造谣,无语的挠头。自家老板黑脸黑了快一天了。 按道理,付辛博倒霉,他不是应该快乐么。估计是没想到,这脏水怎么就泼到了自己身上。 “要……要回应么?我们…”助理小心翼翼的问。 “去帮我做两件事。第一,去查他签约的公司近期意向投资哪些电影。第二,去给我找一些好本子,要那种炙手可热的大ip,要势均力敌双男主的那种。刑侦、悬疑、惊悚都可以,角色要有张力。”张新成合了手机,严肃的对助理说。 小助理赶忙找个本本记下来,毕竟他很少看到自家老板这么认真的安排工作。 写写娱乐圈的一些事。 都瞎编的,都瞎编的……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一】 第2章 【二】 在付辛博没给答复的这几天,公司也没安排任何工作。付辛博也不是第一次被雪藏,倒也乐得其所,找一份清净。 晚上夜幕降临,北京初秋的天气格外舒服,付辛博换了一身运动衣,在工作室附近的公园里跑圈。跑了一身臭汗,刚下电梯,被楼梯间冒出的人拦住。那人比付辛博低一些,看起来好像又瘦了,虽然也有一米八的个子,但就是感觉比自己小了一号。不过就算有口罩和墨镜,帽衫也遮不住聪明的大头。 很显然,这人不是第一次在付辛博工作室外冒出来。 “有密码干嘛不进屋等。”付辛博边开门边说。 那人进了屋,把帽子口罩眼镜一一摘了。 “你先坐会儿,我去冲个澡,人都臭了。” 付辛博找了换洗衣服和毛巾,从那人身边路过,被人掐了手腕带回来,正好撞进怀里。 一个毛茸茸的脑袋,扎进付辛博颈窝,一截小舌头湿漉漉的在付辛博锁骨上过电一般走了一段。付辛博一把把这颗淘气的脑袋推开。 那人挑了嘴角,用舌尖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唇。“哪儿臭啊?刚刚有点咸而已。” “别没大没小的。”付辛博天生冷白皮,话教训的滴水不漏,转身试图掩盖自己眼尾下飘起的绯红和有些起伏的胸膛。 那人放开付辛博,找了一处懒人沙发,就地窝在里面。 付辛博洗澡的时候,脑子里一团浆糊。想来自己也三十有七,在娱乐圈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什么人什么事没遇过,可唯独遇上这小孩,总有些说不清道不明。 付辛博遇见张新成的时候,自己也才二十四五,十多年前了,那时的付辛博出道三四年,正是唱跳巅峰,红极一时。自己受邀去一所高级中学演出,并和学生座谈。据说,这个学校里的孩子,家庭非富即贵,都是未来艺术届**点的太阳。 在公司的授意下,付辛博需要留意几个可塑之才,张新成就是他物色的下一代成团好苗子。各门功课名列前茅,长着一张精致却桀骜不驯的脸。 付辛博在傍晚,偶然路过琴房,听到有人在弹一首从未听过的曲子。曲调激昂铿锵,却带着黑色的忧伤。夕阳照在男孩肩上,一半面庞隐在阴影里,付辛博仿佛看到在娱乐圈光鲜亮丽的每个人,身后都藏着肮脏的悲壮。 曲子戛然而止,让付辛博有些意犹未尽。那男孩用钢琴的按键,弹出“谁在外面?”。一个舞蹈班的男生,想不到还有绝对音感。付辛博从内心发出称赞。 “这批孩子感觉如何?”校长问。 “很优秀。”付辛博客套的回答。 “有入眼的没?” “挺多的。那个,还有那个高个子的,还有这个也不错。”付辛博在文艺汇演的台下,把几个孩子指给校长。“还有刚跳舞的那个。看得出基本功非常扎实。” “张新成?”校长问。 “嗯。” “他不行。” “为什么?”付辛博不解。 “这孩子命苦,招上来的时候,各种条件都不错。结果上了半年,家里就出现了很大变故。你知道的,学艺术,不仅得自己刻苦,还得家里托举,之前的一个学期,已经是强弩之末,估计撑不到下个学期了。”校长遗憾的摇摇头。 “哦?很困难么?” “是啊。现在就剩舞蹈,之前他还选修编曲,已经停了。人家都需要音箱,只有他带着耳机,老师也不好说什么。但咱学校学费,对于普通家庭也是不小一笔,别说这种出状况。去做练习生,他更是没条件。” “咱学校不是经常会有各种资助么?” “这就是我说这孩子不合适的原因。有几次,一些企业家过来,都想资助一下,但你知道,人家出资,总得去表示一下感谢,吃个饭喝个酒啥的。我和他谈过几次,他都拒绝,宁愿自己打零工。他赚那点钱杯水车薪,不解决问题的。这孩子性格,不适合进娱乐圈,过刚易折。”校长恨铁不成钢的摇摇头。 付辛博远远看着那个认真在整理自己舞鞋的男孩,突然想起自己被灌酒的场景,内心涌上一阵恶心。 “哦,那很遗憾了,是个唱跳idol的好苗子,还是校长经验丰富,确实有些不合适了。”付辛博眯着眼附和道。 付辛博从浴室出来,浴袍松散的在他身上挂着,热气让他通身粉红又渐渐泛出白色。付辛博拿着干毛巾把头发上的水摩挲了一遍,丢在一旁。 张新成看着有些口干舌燥,眼前这个人,就和吃了唐僧肉一样,从十多年前见到他的第一面,到现在,脸还是一如既往的帅,周身魅力不减反增。张新成把这个问题归咎于,类似某种美食一直吃不到,就会在脑子里无限放大他的美味。 付辛博坦然接受对方**裸的目光,绕过沙发,到导台给张新成倒了一杯冰水。 “过来有事儿?”付辛博平静的问。 “你要演短剧?” 两个人早已习惯这种单刀直入的沟通方式。 “还没决定,正在看剧本。如果本子不错,也不是不行。” 付辛博坐在沙发一角,指了指旁边角几上的剧本。张新成看到靠前一些的页面上已经贴了注解。 “不许演!” 张新成“滕”一声站起来,把水杯放在茶几上。 “哦?你又要给我安排新路了么?” “你知道演短剧的后果,不是么?” “那不是你想要的么?” 付辛博站起来,绕过沙发,去吧台拿了两个杯子。 “你也觉得是我想让你去演短剧?” “那倒没有。你只是想掌控我,并不想毁了我。” “这就是这些年无论我怎么折腾,你都照单全收的理由吗?” “我只是觉得,当年是我犯的错,无论什么后果,我都需要承担。” “所以,在你这里,当年只是一个错误?” 付辛博给每只杯子里各倒了一点vodka,轻轻将一只杯子,推向张新成的方向,并没有回答。 “你敢说,你一点都不喜欢我?”张新成问。 “不喜欢。”付辛博抿了一口酒,淡淡的答。 “你敢说,你从未喜欢过我?”张新成声音有些颤抖。 “从未。” “你知道么,你每次回答这个问题,都从来不敢看我的眼睛!” 张新成端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付辛博!我不会让你演短剧,你也休想从这个娱乐圈消失,从我身边消失!” 说完,张新成“啪”把杯子放桌上,拿起自己的东西,摔门走了。 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空气如冷却了一般。 付辛博轻轻的呼出了剩下的半口气,将杯底的酒一口吞了。他小心翼翼的把杯子放在桌上,仿佛用光了所有力气,扶着岛台慢慢挪到沙发里。 不记得这是张新成第几次问他这个问题了。每次都是如此,每次都不欢而散。 真是个执拗的小孩。执拗到让付辛博恍惚,到底是他倔强还是自己固执。 从那所学校离开大概两个月后,付辛博在演出后台备场,听到休息室门口一阵喧哗。拉开门,看到工作人员正拦着一位想要闯进来的年轻人,那个人正是张新成。那张优越的脸,见一次就足够记得。 “你找我?”付辛博问。 男孩点了点头。 “让他进来吧。”付辛博拍了拍工作人员。 这是付辛博第一次和张新成面对面相识。 “我的学费是你帮我交的,对吧。”这人从来都是单刀直入的问问题,从一开始就是。 “是。” “交了两年?” “是。” “为什么?”张新成问。 “为什么?”付辛博疑惑的重复了他的问题。 “我是说,你想要什么?” “想要什么……”付辛博开始思考这个问题。说实话,那天离开的时候,他直接把钱转给了校长。要求很简单,只要他愿意读,他就愿意付。读完高中,仅此而已。他想要什么?想要看一颗被踏入泥里的种子,是如何开出花来么?倒也没有。 “之前他们都和你要什么?”付辛博反问。 “要我。他们无非是想要我。想要一个好看的玩物。如果有机会,他们也并不排斥一个好看的玩物有个对他们感激涕零的好前途。”张新成就这么坦然的答道。 付辛博很喜欢看他桀骜不驯的样子,在之后的很多年,顶着这张脸,坦言自己的野心,坦言自己的**,从不立人设也不装纯良。 “那…我呢?” “你不需要……你长得比我帅。” 张新成犹豫了一下接着说,让付辛博有种害羞的错觉。 “所以,我想来当面问问你,你想要什么。” 这个过早成熟并独立的男孩不能相信,一个人帮他只是因为,一时兴起。只是因为,他身上有他曾经有的,也有他想要却没有的。 “如果你非要问我想要什么的话……”付辛博认真的想了想。“我想要有人可以干干净净的站到娱乐圈的顶端。” “好。在这之前的费用……” “我都管。” “如果我做不到,你花在我身上多少钱,我会连本带利的还你。”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第3章 【三】 三天后,张新成坐在了丽新传媒的会客室中。 当初付辛博从idol转型演员时,就签了这家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问其原因,貌似是因为条款中,付辛博有自己的决定权,演什么不演什么,公司只给建议和方向,真正拍板的还是本人。 这半年,丽新传媒将宝压在了一部小制作电影身上。如今影视圈不断被短剧逼着让步,好容易碰到一个好本子,是一位大学刚毕业的青年导演写出来的。讲当下热门话题,女性主义在男性视角下的困境。 要立意有立意,要话题有话题,要商业有商业,只是所有的一切都是新人在赌,赌赢了名利双收,输了在影视圈激不起任何涟漪。 公司不是没有想过,请一位知名演员带带流量和热度,但男主需要反串表演,流量小生演技驾驭不了,老戏骨又没什么关注度。又有热度演技又强的,他们请不起,除非压榨其他环节的费用。 像张新成这种,他们是真的不敢想。当张新成主动递了试镜邀约的时候,工作人员核对了八次资料,才递上去,以防自己看走眼了。 负责人和高层连夜开会,大家一致认为,付辛博确实得罪了张新成,公司刚把付辛博要演短剧的风放出去,张新成就有意无意的主动上门了,这也算是一种瞎猫碰上死耗子的运气吧。 “真没想到,张老师看得上我们这种新人班底。”试镜结束后负责人笑脸相迎。 “主要还是本子好。我没演过类似的角色,感觉对我来说,也是一种挑战。”张新成礼貌应答。 “您肯定提前了解过,我们这也是一部小成本制作的电影,预算确实不高…呃,您看这个片酬?”负责人在一旁佯作为难状,苍蝇搓手。 “我还是那句话,好本子可遇不可求,片酬不是问题,我不光可以零片酬出演,还可以追加一部分投资。” 此话一出,让在座的各位顿时两眼放光。 “不过…”张新成犹豫了一下,“我还有个不情之请。” “您说。我们能做的一定去做。” “之前,我还看上一个悬疑剧的本子,但里面和我演对手戏的一个角色,一直找不到合适的人选,我想让贵公司的付辛博老师试试,不知道各位意下如何?” 在场的几人面面相觑。毕竟本子要不要接,最终是由付辛博本人说了算。问题是,已经有三个月时间,没有本子递过来。和张新成搭戏,这个要求着实有些出乎大家的预料,难道是一些没人愿接让人难堪的角色?但怎么想终归都是件好事。 “没问题,张老师。我们还要感谢张老师给予我们这么好的机会呢!”负责人一咬牙一跺脚,满口应承下来。 “那好,那麻烦您这边准备好合同和签约仪式,我就静候佳音了。” 两天后,悬疑本子送过来,公司里的演员都露出羡慕的眼神,《光渊》这可是圈内炙手可热的大IP,大公司抢到头破血流,没实力的小公司版权都够不到,更不用说投资了。原以为会是那种整蛊的角色,没想到居然是双男主的男一。 整个制作班底强到可怕,从制片到导演,连特技、动作指导,都是国内顶尖团队。能进这种剧组,就是混上一个小角色,也能给人留下深刻印象,更别说是主演了。 虽然高层都对张新成的要求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但结果是喜闻乐见的好消息。全公司洋溢着时来运转的喜悦。 付辛博的助理找到付辛博的时候,他还窝在工作室沙发里读那个短剧本子,一件白色毛衣穿身上,没有多余配饰,显得整个人格外温柔。只有助理知道,付辛博温柔底色上是对自己的苛责。 一个对自己有原则有要求,坚持有所为有所不为的演员,在娱乐圈总会走得很慢很艰难。 “付老师?”助理尝试着将付辛博唤回现实。 “怎么了?”付辛博放下手中的本子,抬头问。 “两个好消息。或者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小助理每次遇到和张新成有关的事,就不太能将这个信息准确的归类。 他发现,每次张新成出现,付辛博的情绪都不会好。但直觉又告诉自己,付辛博好像从来不拒绝张新成的出现,甚至有时候,还有点等待的意思。 “你说吧。”付辛博笑笑。 “上次我们掉了的那个商务,就是那个新型白酒,被查封了。据说勾兑时居然掺了工业甲醇,胆子也太大了。幸亏我们没接,不然就惹大麻烦了。” “嗯。” 付辛博一点也不惊讶,好像一切皆在意料之中。 “还有呢?” “还有……” 小助理犹豫再三,拿出了《光渊》的剧本。其实,自己内心也在狂喜,多希望付辛博能一口应下这个角色,仿佛能看到不久的将来,自己可以跻身一线金牌经纪人的行列。但一直跳的右眼皮,让他觉得这事不会太顺利。 “那个,这个本子是特别好,里面骆队那个角色,圈子里各路男明星都抢破头了,付老师,您看要不要……” “双男主是么?不演。”付辛博连本子都没有抬手接。 助理心里咯噔一下,心说,完了,我就说,遇上张新成,这事就不会简单。助理挠了挠头,硬着头皮说。 “原著是,但剧本改编的算双强,重剧情,案件环环相扣,没什么感情元素的……” 助理越描述越心虚,其实他也知道,这剧一演,他和张新成就绑在一起了。让自己和一个合不来的人长时间绑在一起,搁自己身上,也不乐意。 “要不,付老师您先看看本子,再决定?” 说罢,助理扔下剧本,找了一个理由,匆匆离开了。 午后,天气骤变,北方的深秋一场秋雨一场凉,窗外开始狂风大作,没有了和煦的暖阳,衬着房间里一片昏暗。 付辛博翻了翻成都的天气,这段时间看着还不错,至少没有像北京一样连阴的雨天。雨天久了,某人的伤口又会泛痒,觉也睡不踏实。 这次张新成在成都拍商务,大概要去个三四天,抽空还要谈一张新的唱片,回来紧接着音乐剧的彩排。他把自己安排的和陀螺一样,即便忙成这样,还有时间和力气来找自己的麻烦。 昏暗中,付辛博无语的笑了。 这家伙倒是和《光渊》剧本中的裴溯很像,精力旺盛的很。略显无聊的付辛博扭开书桌上的灯,细细读起来。 骆为昭比裴溯大7岁,自己大了张新成8岁。他把在案发现场的小孩捡回去没心没肺的养着,自己一时兴起给了那时候困境中的张新成一个承诺和希望。这么说,骆为昭还真的挺像自己。 就像忽然某一天,骆为昭意识到,当年那个小孩长成了一个可以随时撩拨自己知情知趣的男人。张新成呢,自己是何时对他动的邪火,这个问题,付辛博回忆了很多次。 自从第一次面对面达成共识后,付辛博经常会收到来自张新成的汇报。成绩满分、代表参赛、比赛第一等等。最开始,付辛博是没想回复的。看着一张张奖状和成绩单的照片发来,出于礼貌,付辛博开始给予肯定和鼓励。 再后来,张新成即兴写的新歌,一段搞怪的表演,甚至是天边一朵有趣的云,他也会拍成视频发过来。从问题的请教,未来的探讨,到有趣的分享,在付辛博那两年连轴转的时光里,成为了每天难得的放松。 偶尔回到北京,张新成会抽空来找他,但那时候他真的太忙了,有时候深夜回到工作室,才发现门口靠着墙快要睡着的张新成,瘦瘦的在角落缩成一团。密码就是那个时候给他的,但这个固执的小孩很少会用,还是习惯在楼梯间等他回来。 那一年,张新成拿到了艺考八个第一,还有一个是专业和文化课双第一。他想第一时间和付辛博分享这个好消息,他用攒了很久的钱给付辛博买了一块运动手表当做礼物。可那段时间,付辛博一直在忙,总不得空。 得知他在长沙录综艺,张新成直接火车坐到长沙去找他。 那天,付辛博的场次录了很多遍,环节是一个双人对抗游戏,惩罚是搬冰。付辛博面对的一组嘉宾,包含一位圈内德高望重的前辈,他不能拼命去赢,还得输得漂亮。他同组的女嘉宾又正值生理期,凉水兜头浇下,已经让女生嘴唇泛紫,于是他又一次心软,提出代替惩罚。为了冲突和戏剧效果,这个环节录了一遍又一遍,冰块也搬了一次又一次,双手冻到通红,刺骨的痛往手掌心里钻。 张新成就在后台等着看着,渐渐生出了一种没由来的焦躁和心疼。直到导演放话,终于通过,付辛博才甩着一双通红的手回到休息室。 “给我擦擦汗。”付辛博说。 手是麻木的,着实有些不听使唤。 那男孩脸沉着,给人一种许久未见的距离感。付辛博都快忘了,他最初见张新成的时候,就是这样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张新成好像没有听到他说话,过来使劲搓了搓自己的手,又哈了两下,直接把他的手拢到自己的手中间。一瞬间,付辛博木掉的双手感到火烧火燎。 很快凉气从付辛博没知觉的手背上,传到张新成的手心,张新成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冰凉,再哈气,再捂还是冰凉。 付辛博看他折腾半天有些想笑,忍住忙说:“我没事。” 就见张新成忽然掀起自己衣服的下摆,把付辛博的手贴着肌肤直接插在了腰间。然后自己腾出手,抽了一旁桌上的纸巾,给付辛博小心翼翼的擦掉头顶的汗珠。 少年温热的腹肌在付辛博掌心下,忽然就清晰可见起来,指腹甚至能感受到薄肌下,血管的流速和跳动,就像他一垂眸就能看见一双透着生气和心疼的亮晶晶大眼睛一样,眼睛里干净的只有自己。 那一瞬间,浑身的血气不光往双手上涌,还往脸上和自己的小腹上去。如果不是因为之前运动,跟本遮不住付辛博从耳后窜到脸颊那不正常的红。直到张新成把运动手表给付辛博带上,心跳指数还在128上下。 张新成反复测了好几次,确定不是手表的问题。只好软言劝付辛博:“哥,等回到北京歇歇吧。你太累了。” 付辛博伸手掐了掐那张气鼓鼓的脸,赶忙点头。 “嗯。我没事的。等回去,趁你开学前,我带你去出去玩两天。” 第4章 【四】 从成都回到北京,张新成就收到了丽新草拟的合作项目书。小助理仔细过了一遍,倒是没有什么太大问题,就是关于付辛博的部分,这份协议里只字未提。 助理忍不住提醒:“新哥,你确定付老师会答应出演?” 张新成还在闭目养神。 “不会。” 回了北京干眼症好像又严重了,张新成想。 “要不就是丽新先斩后奏,瞒着他签。要不就是他被逼无奈,想最后放我鸽子。” “啊?这不是骗人么?那我们还签么?”小助理不解的问。 “签啊~他又不是第一次放我鸽子。”张新成边说边叹出一口长长的气。 小助理着实摸不清这位小老板脑子里到底在谋划什么。 “那签约仪式定在周末了,还有三天时间。看样子,丽新这次的阵仗搞的还挺大。有些营销号已经得到风声了。” “好。” 张新成应下了,就不再出声。助理也默默的退了出去。 那一年,张新成满心期盼的毕业旅行,终究是没有等到。只在深夜的工作室外等到了喝得烂醉的付辛博。那是他第一次见到自我厌弃的付辛博,推着身边出现的每一个人,口中呢喃着“不要”“别碰我”,经纪人对这种状况好像习以为常,把人带到屋里,交给张新成就走了。 张新成想把坐在地上的付辛博拉起来,却被他一直躲闪拒绝,想尽办法把胳膊从张新成手里抽出来,浑身浓郁的酒精味,充斥着整个房间。 这间工作室,说白了就是付辛博的房子。付辛博常年全国各地飞来飞去,鲜少回来,也没人在这里办公,只有回到北京短暂歇脚,才会在这住一两晚。每次回来,张新成都会在这等他,久而久之,身边的工作人员都以为他是付辛博远房的亲戚。 在这之前,付辛博给张新成的状态一直都是精致、漂亮,温润如玉的存在,无论遇到什么样的事,都不急不躁,不冷脸也不爱发脾气。偶尔张新成闹得凶,也只会无奈的叹口气,假笑一下,在张新成后脖领子上掐一把。 但此时的付辛博全然不同,是晦涩的、脆弱的、潦草且意识模糊的,一件真丝的白色衬衫,皱巴巴贴在身上,两次尝试推开张新成想自己站起来,又狼狈的重新侧躺在地上。 张新成只好作罢,去厨房泡一杯蜂蜜水,想试着先解酒。蜂蜜水还没泡好,就听得卫生间响起水声。只好先放下杯子,冲进卫生间。 只见付辛博坐在花洒下,全然不顾冷水兜头浇下。衣领处红色的口红印,被水洇湿,渲染成了一片。 一时间,一股莫名的火气堵在心头,张新成抬手关了水,把人从花洒下捞出来,三下五除二的将那件衬衣从付辛博身上扒了下来,揉作一团摔进垃圾桶。 转身将浴缸放了温水,不由分说的从地上把付辛博整个人抄了起来,右手穿过他膝弯,左手托着他后背,也许是用的劲儿狠了,他忽然发现,这个高大的男人一点也不重,甚至很轻,掌心温度渗进他背部的皮肤,那人本能的环住了自己的脖颈,却还要偏斜着头,嘴里嘟囔着,“不要,脏。”张新成弯腰,动作轻缓的将他放入温水中,如捧着一件易碎琉璃,看着水慢慢没过他的腰,他的膝弯和胸口…… 那天晚上,他给付辛博换了干净的睡衣,吹干了头发。付辛博拒绝靠近床,他就把人放在沙发上。在昏黄的灯光下,任由他枕着自己的腿,意识渐渐模糊,变得困顿而黏人,把头埋在自己的腹部。 张新成把被子被轻轻拉好,在一下下温柔的抚摸里,确认着对方安稳笃定的睡着了,听着呼吸声渐渐均匀平息,一下一下,不被喧嚣所扰的卸下了所有防备。 那一晚,张新成关了灯,就在沙发的一头坐着,如雕塑般一动不动,黑暗中格外清醒,直到天边泛起微亮,没有人知道这一晚他在想什么。 娱乐圈无处不藏秘密,又没有什么秘密藏得住。很快,张新成加盟丽新传媒投资的电影的消息,在网络传开。从小道消息,到有鼻子有眼,仅用了不到一天的时间。 按张新成现在的咖位,突然去扶持一个新人班底的小成本电影,实属不合情理,而且在这之前,他和丽新这家公司毫无瓜葛。 大家仿佛终于窥见了付辛博为什么会去演短剧的原因,坐实了这是一场职场霸凌,多名大V在自己的账号发出了深度解读,痛心疾首的表达“娱乐圈不红就是原罪”的残酷,只闻新人笑,不见旧人哭啊。 张新成一时间成了众矢之的,被骂上热搜,冠以自大、狂妄,恶人自有天收的标签。张新成的粉丝奋起反击,你们自己家哥哥不行,赖张新成什么事儿,别来沾边。 签约仪式的发布会在周末如期举行,规模不大,但引发了业内不小的关注,丽新为表重视,全员到场。 年轻导演登台先是阐述了自己的创作背景和理念,紧接着介绍了自己的拍摄制作团队,同时感谢了投资方丽新传媒,很自然的将丽新老总请上台讲两句。 同样丽新的老板在高谈阔论一番美好愿景后,也将张新成请上台来。张新成一身休闲装扮,金贵且松弛的在闪光灯下徐徐登台,与丽新的老总握手寒暄。 付辛博就站在台下,静静的看着。他知道,周围很多的镜头也在偷偷拍他的反应,他倒也不在乎,只觉得台上那人又瘦了些许,久违的眼窝出现了,不知道是这段时间忙碌累得,还是之后音乐剧的需要,在刻意减重。他微微蹙眉,不自觉的搓了搓手指,心说,哪种都不好,还是要有点肉才好。 此时丽新老板已经下台,张新成接过话筒站在舞台中间,清了清嗓子,开始讲话,台侧的工作人员正在准备签约文件。他讲完就要签约了吧。付辛博想,明知道我不会演,还要签么?付辛博太了解他不管不顾疯批的一面。 忽觉自己长时间盯着台上的张新成,其实不太妥当,付辛博下意识的转头。 他忽然发现了台侧有几张熟悉的面孔,那是自己的粉丝。在这个场合,出现自己的粉丝实属不该,付辛博有些疑惑,而且他的老粉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反而挤在最前排盯着台上的人。付辛博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好的直觉让他本能的一步跨上台。 就在他动作的瞬间,一位穿帽衫的姑娘忽然从第一排冲上台去,她手里拎了一个装着液体的玻璃瓶,朝着张新成就泼了过去。 张新成还在微笑示意众人,他眼底总留着一丝余光在付辛博身上,刚还见那人一脸平静的看着他,忽而脸瞬间阴沉,窜上台来。 在张新成愣神的之际,一转头,就见付辛博已站到自己面前,横在他和一个姑娘之间,左手搂住他的脖子将脑袋硬生生按在怀里,右胳膊本能的将泼来的一股液体挡了出去,并用后背对着观众。力量之大,让张新成一个踉跄,眼前一黑。 现场的人都被着突如其来的状况惊了两秒,发现随着那液体落地,地毯开始冒起白烟,现场瞬间炸锅一片骚乱。 那姑娘着实没有想到,冲上台来的是自己心心念念护着的付辛博,一时间也愣住了,转而就被一旁的保镖按在地上,随即发出刺耳的尖叫! “张新成!你不得好死!是你害了付辛博!” 玻璃瓶也失手落在地上碎了,里面的液体溅出,所遇之处皆腾起白烟,边缘冒出强腐蚀的白沫。 “是硫酸!”人群里有人惊呼,大家四散奔逃,现场一片狼藉。 张新成大脑完全空白,直到他闻到一股烧焦的味道,他想抬头,但那人死死卡着他的脖子将他护在怀里,让他动不得分毫。 “付辛博!”张新成挣扎不动,只得呼喊。连喊几声,才把那人的魂喊了回来。连忙抽身出去,就见付辛博右臂衣服的布料已然烧去一半,隐约露出猩红的肉。可他好像忘了疼痛一般,像个老母鸡挡在自己前面,眼睛死死盯着周围的人。 “叫救护车!快啊!”张新成朝助理大喊。他抓着付辛博的衣摆不知该如何是好,脱掉外套么?此刻衣服融化和皮肤黏在一起。不动么?他眼睁睁看着付辛博的皮肤在冒着烟,生出了一阵剜心的刺痛! “你没事吧,付辛博?你看着我!付辛博!你看着我!”张新成喉咙被血腥味哽住,浑身颤抖着嘶吼。 付辛博在确认周围安全后,这才回过神,上下打量着张新成,发现他没有被硫酸伤到分毫,只是发型被自己按乱了,终于松了口气。 他抬起左手,将张新成后面的两撮头发捋顺了,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右臂,淡淡的回道:“我没事。” 写着玩的,也不知道合不合大家胃口。[让我康康]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四】 第5章 【五】 直到付辛博被带进处置室处理伤口,张新成才靠在走廊的尽头缓过一丝神来。后背的冷汗浸透了衣衫,整个人不住的发冷打颤。 他只觉得脚软腿酸,蹭着墙慢慢坐到休息椅上。助理穿过走廊尽头的隔离栏,钻进来,就看见老板用手撑着座椅,脸色惨白。连忙把手里的水递过去,却被张新成推开了。 他太后怕了,不能回头细想,当时究竟是怎样一种状况。如果出现什么意外呢?如果是一个敞口的杯子呢?如果硫酸溅到付辛博的脸上、眼睛里,他该如何面对? 这个笨蛋,为什么要冲上来! 张新成恨的牙根痒痒。 “那边什么情况?”张新成问。 “涉案的粉丝被警方带走了。听说已经认罪了。因为是付老师多年的老粉,之前也没什么异常举动,所以当天他们公司的保安也没有在意。丽新那边也承认他们在安保方面的疏漏。现场除了付老师伤的严重,还有第一排两个嘉宾被溅到一点,受了轻伤,公司已经派人去处理了。”助理一五一十的答道。 “去,让他们公司发声明,付辛博不会演短剧,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 “那…那不是坐实了,您受到威胁就害怕妥协了么?” “我不管!谁特么在乎,有本事都冲我来!你和丽新讲,2个小时内我见不到声明,这件事,我告到他们破产!” “是!”助理有点被张新成的状态吓到,抓起电话连忙起身去沟通。 “吵什么呢?在里面就听见你咋呼人。”付辛博在护士的搀扶下,从处置室出来。张新成慌忙站起来迎上去。 大夫在一旁摘了口罩,“好在西服够厚,给挡了不少。” 付辛博看着被剪掉袖子的外套,耸耸肩,故作轻松的打趣道:“可惜了,这可是我的定制款。张老师,你的赔我。” 张新成满眼都是那条被纱布缠满的右臂,才听不得玩笑,转头问大夫:“严重么?” “没有伤到骨头,我们把腐蚀灼伤的皮肤也做了处理,伤口不太深,好好护理,及时换药复查,应该到不了植皮那个程度。” “会留疤么?” “这么大面积,应该会,这个我们不能保证。等长好了,可以试着用点祛疤产品。” “什么叫用点祛疤产品??!” “行了~”付辛博眼看这人又要炸毛,左手勾了脖子,把后半句话生生捂在张新成嘴里。客气着对医护说:“今天真是麻烦各位了,一会儿我让助理把药拿上,一周后我回来复查。” 大夫和护士转身离开,付辛博这才松了手。 “我还没问完呢?” 见张新成起身去追,付辛博只好皱眉,从牙缝里吸出“嘶~”一声凉气。 果然,张新成听见又折回来,紧张地问:“怎么了?有问题么?” “疼。”付辛博想了想郑重其事地说。 说疼也是真的,之前精神高度紧张,完全没有感觉。等进了处置室开始清洗处理,火烧火燎的痛感才慢慢苏醒。关键是,付辛博胆子还小,大夫敷了纱布,给他把皮肤从衣料上分离的时候,他还不太敢看,闭了眼,其他感官更敏锐了,疼的他太阳穴直突突。付辛博想,钻心蚀骨的痛,大概就是如此了吧。 好在,后面听见了那个熟悉的声音,在门外吵嚷着,活蹦乱跳还底气十足,瞬间转移了注意力,也让他安心了不少。 “很疼么?”张新成问。 “嗯,很疼。要不你试试?”付辛博一脸委屈的表情。 张新成瞬间没招了。 看得出来,付辛博半真半假的在开玩笑,但疼是真的,他本来就白,现在脸色快和胳膊上缠的纱布一样了。 没了外套的付辛博,就穿着一件内搭老头背心,两个大膀子漏在外面,宽肩窄腰,肌肉匀称,白到发光,白到不管旁人死活。 张新成忽然有些吃味,虽然这边走廊已经特殊管控没人能过来,但他就是不想付辛博这样的在外面溜达让人看了去,只好脱了自己的外套绉他肩膀上。 “外面冷。” “?” 付辛博一阵莫名,心说,都这样了,谁要出外面去? 付辛博的助理拎了一袋药,从远处急急忙忙赶来。 还没等说话,就见张新成伸手扯过袋子, “他从今天开始休假。人我带走了。” 然后转身不由分说的拉住付辛博的左手手腕, “车在后门地库,跟我走。” 助理有些为难的看着俩人的背影,跟也不对,不跟也不对,只好磕磕绊绊的指着袋子说:“那个…用药说明,在…在里面。” “知道了。” 张新成头也不回的拉着付辛博进了电梯。 付辛博知道,现在跟他对着干,也掰扯不出个一二三。还不如乖乖跟着坐车里,先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车子开上路,确认没有人跟着,两人才放松下来。 “绑架啊?拉我去哪儿?打算把我卖了?”付辛博在副驾,侧过身打量着司机问。 “现在有瑕疵了,卖不上好价钱。去我那。”张新成憋着一口气在开车。 “你每天那么忙,哪有时间招呼我。你把我送工作室,助理会管我的。” “助理有人家自己的活,照顾伤员病患可不是分内工作。再说了,你们公司给你搭那个草台班子,发个文案都得翻烂一本成语词典,我可不放心。” “怎么说话呢?这么刻薄,不怕舔下嘴,毒死自己啊~” “你试试?”张新成眼睛看路,却把脸送到付辛博那边,让付辛博抬手给推回来。 这时候,丽新老板的电话打进来,估计是助理不知如何应对向上反馈,付辛博左手不太利索,刚接起来,就被张新成一把夺了去,按了公放。 “喂,我是新成。” “哦哦哦。那个声明,我们已经发了……” “人我暂时扣了。为了我的人身安全。网上那些子虚乌有的谣言是你们不作为造成的,你们去想办法消除。养伤这段时间,他人在我这,他的粉丝才不敢轻举妄动。” “好好好。我们会让公关处理,张老师您放心。休假是应该的,让付老师好好静养,需要什么尽管和公司提。” 挂了电话,付辛博掐着眉心,心说,这哪跟哪啊。 张新成的心情反倒似乎好了起来,趁着红灯间隙,转头认真的对付辛博说:“正好这一个月时间,我音乐剧排练,就在北京。你老板把你给我了,你哪儿都别想去。” “诶,不是。我答应了么?” “不重要。” “我总得回去收拾一下东西吧。” “不必。” “换洗衣服呢?” “穿我的。” “内衣裤呢?码不够啊” “买新的。纯棉,对吧?” “……” “你还要什么,拉个单子,我让助理去拿。” “……” 说实话,付辛博还真没有来过张新成的家。 自从那件事发生后,付辛博很长一段时间是有意避开张新成的,后来,两个人越闹越僵,这些年,他只知道张新成买了房子,在北京安了家,却也从未登门。 “密码,和你工作室的一样。进来吧。” 张新成把付辛博让进屋,从鞋柜拿了一双崭新的拖鞋出来。 这是一个挺大的平层,目测200来平,宽厅,黑色皮质沙发,看起来很舒服的样子,旁边是一面巨大的落地窗子。 “愣着干嘛?进来啊。这个小区位置挺偏的,不过绿化和景观做的不错,私密性很好。”张新成边说边把药放到茶几上,钻进厨房去烧水。 此刻,夕阳西下,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沙发前的地毯上,特殊的玻璃过滤了夕晒刺眼的紫外线,让光变得温柔。 付辛博站在窗前,不由得用手接了今日最后一缕太阳,望着远处泛起瑰丽的晚霞,他有些恍惚。 一扇看得见夕阳的落地窗,一圈可以包裹住人的柔软沙发,一墙可以放手办的书柜,一个可以品酒的吧台。自己曾在只言片语中对家描述的幻想,在这里活脱脱出现在眼前。 那年,他因为种种原因,爽约了自己的承诺。他得空的时间太少了,宿醉加发烧,等好起来,错过就真的错过了。 好在,张新成从未责怪过他。 只是在上大学前和他讲,“我可以打工赚钱了,不用再资助我了。” 付辛博全当他在赌气,“打什么工,有时间多学习,多历练,多跑跑组争取机会。别干那些有的没的,浪费时间。” “为什么不建议我当唱跳歌手?” “idol这种么?职业生涯太短了。圈子又乱,毫无规则可言。哄这个开心,哄那个开心,你行与不行,都是别人一句话的事儿。”付辛博苦笑着摇摇头。 “哥,你想过自己隐退后的生活吗?” “想过啊~找个绿化很好的小区,买个带落地窗的房子,要客厅很大的那种,等阳光洒进来的时候,我就往沙发里一躺,随手抽本书看看。墙上全是我喜欢的手办,我还要装一个电竞房。再养只小金毛,早上我晨跑带着它,晚上我遛弯也带着它。” “你现在也能买啊?” “现在?算了吧。工作室一年都待不了几天,买来干嘛。倒是你,别纠结学费的问题,记得你答应过我的。我等着你大红大紫,在北京买房子,娶媳妇儿呢。” 第6章 【六】 “看什么呢?那么认真。” 张新成其实从厨房出来有一段时间了。那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就站在落地窗前,像一幅画一样,这幅画曾在他的脑海里,画过很多次。 房间渐渐昏暗,他走到玄关把灯开了,绕到付辛博身后。跪在沙发上,手肘撑了沙发靠背,懒懒地开口问。 “饿么?我刚煮了点粥,一会儿胃里垫点东西,先把消炎药吃了。” 付辛博这才回过神。 “怎么不四处转转?” 张新成起身,付辛博跟在后面。付辛博这才知道,张新成为何不需要准备任何东西,就敢把他带回来。 付辛博有的衣服,他这里大部分都有一件,很多吊牌都没摘。付辛博有的手表,他柜子里也整齐的摆着。连付辛博最爱的红酒,也一瓶不少的在酒柜里躺着。 这家里,除了他本人没到过,处处是他的痕迹。 他像是被某种柔软的力量击中,看着张新成在不远处推开一扇卧室的窗,深秋的凉风吹进来,吹不散此刻胸腔里翻涌的热浪。 张新成回过身,看窗外的余晖落在他泛红的眼眶上,折射出细碎的光,像藏了漫天星辰。于是故作轻松坐在飘窗前问他:“怎么了?” “我……”付辛博张了张嘴却只呼出一段细碎的气息,“我是想问,我睡哪儿?” “随意。这家没人来过,我也不怎么住,你挑一间,剩下是我的。哦对了,不许挑电竞房,影响休息。” “那,就这儿?”付辛博眼神躲闪。 “好。” 张新成忽然闻到一阵焦糊味儿,猛的意识到,厨房里还煮着粥。 完蛋了! 他从飘窗上跳起来,猛的冲到厨房去,抢救下灶火上的锅。锅柄的高温让张新成忍不住捏了捏耳垂,从最上面舀出半小碗,尝了一口,立刻吐了舌头。 “算算,你去沙发上休息会儿,我点个外卖。” 张新成沮丧的朝靠在厨房门框上的付辛博摆摆手,看着他崭新的厨房和狼狈凌乱的模样,付辛博终于卸下了一天的紧张和疲惫,鹅鹅鹅鹅地笑起来。 吃过晚饭,张新成对着用药说明,把何时该吃什么药,每天该换什么药,研究了一通。又给付辛博找出睡衣和换洗衣物。 看着他包扎严实的右胳膊,张新成不放心的建议道:“别洗澡了。要不我给你擦擦?” “我先洗漱吧。”付辛博接过东西,慌忙进了屋。 “是不是左手不方便啊?需要帮忙不?”张新成站在门外喊。 伴着水声,听得里面传出两个铿锵有力的字,“不用!” “怕什么!又不是没洗过……”张新成撇撇嘴,终于放过了付辛博。 这一晚付辛博睡得很踏实,兴许是过了惊心动魄的一天,确实累了,除了翻身不小心压到受伤的胳膊,被痛醒了一下,一夜无梦。 早上醒来,张新成已经出门了。桌上留了早餐和需要吃的药片。 付辛博昨天就看到餐厅那台专业咖啡机了,本想着跃跃欲试的上手来一杯,就见上面贴了封条,龙飞凤舞写着: 禁辛辣刺激! 禁酒! 禁咖啡! “……” 付辛博只好怏怏作罢,在各个房间里绕圈圈,活动活动筋骨。 绕到饰品柜前,付辛博停了脚步。这里面有很多刻了他名字的饰品,耳钉、手链,袖钉,他都没有见过。 这些年,张新成只会在他每年生日的时候送他一块表,一年一块,越来越贵重。从最初的运动手表,到后面的卡西欧、劳力士、百达翡丽,很多还是限量版。他资助过的钱早已成倍成倍的还给了他,但他最喜欢的还是那块测出他乱了心跳的运动手表。 这个表柜里,有各种同款,也唯独没有那款运动手表,那是他攒了很久的钱买的吧。 书房的玻璃展柜里,陈列着张新成获得的各种各样的奖杯,书桌上还有一张他抱着奖杯的两人合影。 这应该是他俩唯一的一张合影。 那时候张新成刚大学毕业,那时候的手机像素也不高,他抱着奖杯兴奋的来找他分享。可自己好忙啊,忙着彩排,忙着录制,他们在后台化妆间,借着化妆镜上的灯光拍了这张合影,他就匆匆去工作了。 那时候的张新成还是一幅学生模样,明眸皓齿,笑起来眼睛弯弯的亮晶晶的。大学期间他的成绩一直名列前茅,但除了一些跑龙套的群杂,他的外形很难接到戏。为此一度自我怀疑的和付辛博本抱怨。 所以,当付辛博第一次听说《遇见,旧时光》在选角的时候,就认定张新成完全可以本色出演。三顿酒加一场商演,换一个男一,付辛博觉得很值,他从未和张新成提过。事实上,张新成也很争气,虽然最后凭借这部戏,只获得了一个演员们都看不上的小奖,但让很多人认识了他,也让张新成毕业后顺利迈进了娱乐圈。 “哥,你真帅。这张照片,我要洗出来藏起来。” “藏起来干嘛。”付辛博在他头上胡乱的揉了一把。 “对了,你生日快到了吧。想要什么礼物?” “可以吗?”张新成满眼期待,“我想要哥请假陪我一天!” 工作人员来催场,付辛博笑了,“好。我答应你。我先去工作了,今天会很晚,不要等我,你回去路上慢点。” “叮咚!”门铃声打断了付辛博的回忆。 付辛博疑惑地开了门,一位60出头的大姐,拎着大包小包从门缝挤了进来。 素面朝天,花白的卷发整齐的并在耳后,进门后把大包小包往地上一放,从兜里掏出一双鞋套抖了两下,给自己套上,又把各色塑料袋从地上拎起来。熟门熟路朝厨房走去。一看就是位干活麻利之人。 “你是小张朋友吧。我姓秦,可以叫我秦姐。”大姐声音洪亮,边收拾东西边和站在门厅发呆的付辛博搭茬。 “小张和我说,他朋友受伤了,不太方便,让我过来给做个午饭。” “哦,忘了介绍了。我以前是钟点工,现在也是。后面小张见我干活麻利,就让我每周过来把这房子收拾收拾。” “对了,你有什么忌口没?” 大姐把肉蛋奶分类归置到冰箱,又找了个篮子开始择菜。付辛博被这份自来熟硬控三分钟,连忙摇摇头,“没,没忌口。” “那就好。不过小张特意嘱咐了,不能吃油腻,腥辣的!要清淡。还让我看看,你有没有偷喝咖啡。知道你们年轻人口味重。这段时间,忍忍吧,不然恢复的慢。” “小张让买了你爱吃的荔枝和西瓜,我给你切了,一会儿吃完饭再吃。巧克力我放零食柜里了,还是要少吃点。” “需要帮忙么?”付辛博总觉得自己站在门口局促的很。 “不用不用。上次我喊小张帮我剁排骨,结果,差点剁到手,吓死人喽。” 大姐把择好的菜往水池里放,看到了烧黑的锅,“你看我说啥了,这好好的厨房,只要他进来就要倒霉喽。” 大姐放下菜又开始洗锅。 “小张这孩子真的很不错,长的漂亮呦,心眼好,人还懂礼貌。其实他这家,我每次来都不怎么见他住过,就扫扫灰,但他一分都不少我。那些快到期的水啊,蛋白粉啥的,也都给我。想不到,他的朋友,也长这么好看。” 大姐一抬头,看付辛博还站在厨房门口,赶忙起身,佯作把付辛博轰了出去。 “别站着了。你到客厅歇着,饭好了,我喊你。” 付辛博窝在沙发里,听着厨房里叮叮咚咚的声响,忽然觉得整个房子有了热乎气。如果自己和张新成都不在娱乐圈呢,会不会像寻常人家这样,每天三餐四季,柴米油盐。 大姐一个来小时,就整出四菜一汤,荤素搭配,色香味俱全。付辛博想,完了,如此一个月过完,自己的腹肌怕是要保不住了。 “你先吃着,吃完就收水池里,我明天来收拾就行。”大姐边解围裙边说。“记得吃完饭,一个小时,再吃药。” “您不一起么?我一个人,太多了。”付辛博问。 “不了,下一家还等我收拾呢!” 还没等付辛博坐在桌边,大姐就关门走了。和一阵风一样。屋里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好像什么都变了,有好像什么都没变。 付辛博忽然有些期待张新成回来,和他待在一个屋檐下,陪他吃顿再寻常不过的便饭。 第7章 【七】 天擦黑的时候,张新成结束了一天的排练回到家。 今天第一天开工,本来导演想招呼大家聚聚,但碍于张新成刚经历了一场事故,在微博热搜上已经吵一天了,实在不是一个好时机。况且张新成看起来也着急离开,就没强求。 这一次,丽新传媒的公关终于开始干活了。第一时间发了情况说明、辟谣声明,再加上付辛博本人报平安的微博,这件事才得以稍微平息。 张新成深吸了一口气,轻轻推开门,看到家里黑漆漆的没有开灯,心里没由来的涌上一阵失落。其实他也不是没有想过付辛博会逃走,躲了这么多年了,也不差这一次。他自我安慰到。 直到走近沙发旁,看到一个人蜷在沙发里睡着,《光渊》的剧本趴在那人胸口,刚刚还干涸萎靡的土地忽然涌出了清泉,心底的小苗瞬间发芽抽枝开出花来。 付辛博是被厨房里叮呤咣啷的声音吵醒的。他着急忙慌的光着脚跑进厨房,就见张新成在和面,或者说,是面在活他。 旁边手机里放着和面的步骤,台子上,地上,头发上,衣服上,手上全是面粉。只有盆里稀糊糊一片。 见付辛博进来,张新成尴尬的挤出一个笑脸。 “我想给你做面条吃。你不是最爱吃面条嘛。就是这个面好像不太好和。是不是吵到你了。” 从黑暗中跑到光亮里的付辛博,看到他期盼的人,此刻翘起的鼻尖上,甚至弯弯的睫毛上,也蹭着白色的面粉,整个人在灯下发着光,毛绒绒的。 他忍不住上前伸手擦掉了鼻尖上的面,从身后围住了他,擦着耳边说:“不难,我教你。” 他看了看盆里,用左手舀了半碗面倒进去,指挥道:“和吧。和面无非就是面多了加水,水多了加面,有什么难的。” 张新成摊着两只手,手上满是黏黏的面糊,不知从何下手,付辛博带着他的手,慢慢的把干面粉搅进去,从上往下,一下一下按,不急不慢,不一会儿,盆里那不成型的一坨,就变成了面团。 “这样就可以了么?”张新成兴奋的问。 “还差些,和面讲究面光、盆光、手光。你这一个爪子上就挂了二两面。” 他捏了张新成的手,一点一点把手上粘着的面块揉到盆子里,温热的手指在张新成冰凉的掌心游走,痒痒的。心也痒痒的。 “哥~”张新成低着头,看着付辛博光脚踩在地上。 “嗯?”付辛博不明所以的在人耳边答道。 “我想亲你。” “嗯?”付辛博退了半步,还没反应过来,张新成转过身,柔软的唇已轻轻覆上,像早春枝头猝不及防落下的雪,带着令人颤栗的凉意。 他不是在问我么? 我同意了么? 这家伙在干嘛? 付辛博刚想把人推开,却被张新成先一步,推在身后的墙上。 温热的背脊硌着冰凉的瓷砖,给了付辛博更大的刺激。张新成一只手扣住付辛博后颈,一手攥了他腰间的衣料,布料撕裂的轻响混着彼此粗重的喘息,舌尖丝毫不费力的撬开牙关,像一场失控的攻城略地,在付辛博口中纠缠、碾压,像是要把压抑了数年的暗流彻底引爆。 付辛博一个人待着,素了很多年,一度觉得自己已经过了毛头小伙容易冲动的年纪,偶尔有问题自己解决。但这不代表自己没有**,全然经不起如此撩拨。 他本能地抓了张新成的手别在身后,把人按向自己怀里,想翻个面,将主动权从颤抖中夺回来。结果全然忘了自己受伤的右臂,一抬肘,劲使大了,被狠狠磕在墙上。 “嘶——”脸上表情瞬间扭成一团。 张新成也慌了,忙放开人,关切的问:“没事吧?” 付辛博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你说呢?”,抱着胳膊站在原地缓了两口气。 见付辛博没什么大碍了,张新成就靠在厨房台面的边缘,咬着大拇指,看着他。 “哥?” 付辛博现在听不得他叫哥,白了他一眼。却见张新成一脸坏笑盯着自己。低头一看,睡裤纯棉舒服,但扯了旗也无处遁形。 付辛博瞬间从脖子根红到脸上,“我去趟卫生间。” “承认你喜欢我,很难么?”张新成憋着笑追在后面探头问,“他可比你诚实啊。” 咣!卧室门被关上。 “诶,左手不习惯吧,要不要帮忙?” “滚!” 张新成版的西红柿鸡蛋面,怎么说呢?全靠中午大姐的剩菜支撑,两人才解决了温饱。付辛博看着战场一样的厨房,最终还是放弃了。 洗漱出来,见张新成已经洗澡完,吹了头发,戴着眼镜坐在沙发上,整个人看起来香香软软的。 “过来坐。”张新成拍拍旁边的位置。 这次付辛博留了心眼,“干嘛?” 张新成笑着晃了晃手里的纱布,“换药啊。” 付辛博这才乖乖坐了过去。 “刚才撞疼了吧。” “还行,没昨晚翻身压到疼,正好挤到伤口了。” 张新成用剪刀剪开绳结口,一圈一圈松了纱布。红肿的新肉贴着盖布,中间位置被黄色渗液黏在一起。张新成用棉签小心翼翼的清理着组织液,试图将他们分开,生怕让付辛博再疼一点。 付辛博直接上手扯掉了,疼的一呲牙。 “我又不是姑娘,别磨磨唧唧的。” 张新成一皱眉,把凝胶挤在棉签上,均匀涂在伤口边缘。又仔仔细细看了几遍,确认没问题了,换了新的纱布贴好。 “付辛博,这个疤留在这,下辈子会变成胎记,无论你长什么样子,我都可以找到你。”张新成一边包扎一边嘴里跑火车。 “那我要变不成人呢?” “我把狗毛剃了,也要找到你。”张新成在最后系了一个小蝴蝶结。“好了,你活动下,看有没问题。” “骂谁是狗呢?”付辛博在他脑袋上削了一巴掌,“做饭手艺不怎么滴,医疗水平看着还行。”说罢活动了活动胳膊。 张新成起身给付辛博倒了一杯热水,盯着他把药吃了。 这才开口问道:“为什么不接《光渊》?” 话题转换生硬的差点把付辛博腰闪了。 “不想接。” “不想接还是不能接?” “没必要。” “谁没必要?” 张新成一旦开始咄咄逼人的提问,付辛博就知道,两个人又要谈崩了。付辛博着实有些舍不得今晚旖旎的时光。 “你今天彩排累么?”付辛博试图溜边把问题淌过去。 “你是觉得,我没必要是吧。”张新成冷脸的时候,连周围空气的温度都会降下来。 付辛博长叹一口气。看来是躲不开也绕不掉了。 “新成。你现在的位置,其实没必要承担双男主的舆论风险。如果你是因为我…” “我不是。”张新成从茶几上拿起剧本,放到眼前,“你也看了,这是一个很好的本子。裴溯这个角色非常有挑战性。我也想不到比你更适合骆为昭的还有谁。你是知道我的,一向公私分明。” “我知道你。可别人呢?别人怎么看?” 张新成把本子扔到茶几上,别人,别人,又是别人! “我不在乎!” “我在乎!” 付辛博也气恼起来,那些不愉快的过往像过电影一样,在脑海中穿梭。 “今天这伤是怎么来的?这场事故是怎么产生的?三人成虎,是一句‘你不在乎’就能抹平的么?” 付辛博从沙发上站起来,戳着自己的胸口。 “我胆小,我在乎,我害怕,行了吧!我怕你受伤,怕你被人戳了脊梁骨,怕有人钻了空子,用肮脏的手段把你从高台上拉下来,摔到遍体鳞伤!无论结果是哪一种,我都接受不了!” “所以,你内心是在怨我?怨我成了你的软肋?所以你怨我,你不要我!你那些年把自己藏起,不见我!就算你爱我爱得要死,你也要躲着我!”张新成倔强的抬头看着他! 付辛博紧锁眉头,他意识到,架吵到这里,又是一次鸡同鸭讲的胡搅蛮缠。 他维持了最后一点耐心,“我如果怨你,我今天就不会待在这里。张新成!我不想和你吵,也不想和你说这些。没什么事,我去睡了!” 是这样么?付辛博躺在床上扪心自问。 他已经很久没出新歌了,也快不记得那些享受舞台的时光,甚至都没有**去挤破头争一个自己喜欢的角色。 可是他怎么能不怕,他见过肮脏也见过黑暗,他见过头一天还和你谈笑风生的人,第二天就天人永隔。人到中年,胆子越发的小,在乎的也越发的多。年轻时不顺意,大不了冲上去干他一架,现在呢,他只希望少生事端,张新成站的越高他越变得小心翼翼。 付辛博白天睡多了,再加上两人不欢而散,生了一肚子闷气,在床上折腾到后半夜才睡着。 他睡觉本来就轻,迷迷糊糊间就听到有人“哒哒哒”的走进他房间,轻轻把他受伤的手臂从身子下抬出来,放到旁边,又偷偷的“哒哒哒”出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付辛博又听到木地板“哒哒哒”的声响,那人站在他床边看了一会儿,发现他受伤的手臂还乖乖在一旁放着,又转身“哒哒哒”的蹑手蹑脚出去了。 到了第三次,那人又“哒哒哒”溜进来,瞅了瞅,刚想转身离开,付辛博伸手抓了手腕。 “你这样,我晚上怎么睡啊?” 付辛博轻轻叹了口气,“别走了。” 那人一愣神,转而绕到床边,窸窸窣窣的钻到被窝里,伸手关了全家的灯,趁着夜色,一头扎进付辛博颈窝里。 付辛博用仅剩的一只胳膊把人揪出来。 “乖乖睡觉。不然回自己屋。” “嗯。” 他拉了付辛博的手,以确保付辛博翻身时自己能感觉到,然后心满意足的睡着了。 第8章 【八】 往后的一段时间,两人相安无事,又感觉都在刻意回避什么。 张新成的音乐剧彩排渐入佳境,开始越来越忙,回家的时间也越来越晚。偶尔一起吃晚饭时,还会接到导演电话,因为一个小的衔接动作,在书房争论许久。等挂了电话出来,付辛博早已收拾了碗筷,回房间休息了。 有时候付辛博都一觉睡醒,忽觉书房还亮着灯,张新成还在背词。 付辛博很羡慕张新成这种不管不顾全身心投入去做一件事的冲劲儿,但天气越来越冷,他常常错过饭点,又拒绝穿秋裤,这事着实不能忍,他感觉张新成又瘦了许多。 晚上换药,张新成仔细看了看伤口,满意的点点头,“恢复的挺好,又该去复查了。” 付辛博想了想,对张新成说:“没什么大碍了。复查完,我就回工作室吧。你也不用两头跑。”他曲起食指和中指,夹住张新成脸颊的肉晃了晃,“别这么累,你又瘦了。” 张新成得寸进尺,翻身跨坐在他怀里,像个树袋熊一样把头挂在他肩上,撒娇道: “知道我累,还说这样伤人的话。让我充会儿电吧。” 付辛博一反常态,没把人推开,就这样让他靠着。 过了好一阵,张新成才抬起头。“等复查完,我请天假,陪你出去走走吧。好不好?” “好。” 换完药,张新成又钻进书房忙碌,时不时传来琴声。付辛博带着耳机玩了一会儿游戏,顿觉无聊,关了界面,对着电脑屏幕发呆。电脑桌面亦是两人的那张合照。 “我想让哥请假陪我一天!” 付辛博忽然记起,这句话他也曾听过。 这就是期待一个人的感觉么? 那时候他是怀着怎样的心情,盼着生日那天的相聚。 可自己呢,都干了些什么。 屏幕右下角的时间已经显示00:14了,新的一天在人们毫无意识中悄然而至,付辛博忽然有些烦躁。 他起身去到书房,推门拿走了张新成手里的曲谱。 “怎么了?吵到你了么?”张新成问。 “睡觉。磨刀不误砍柴工。” 付辛博不由分说,关灯,拉着张新成回了卧室。 “想干嘛?”张新成一脸坏笑。 “干你。” “没问题啊。” “滚!” 付辛博翻过身,背对着他,生气的嘟囔道: “每天熬熬熬,饭也不好好吃,觉也不好好睡。还没演出呢,人就废了。” “怎么就生气了。好,我睡觉还不成?”张新成凑过来,在他耳根轻轻啄了一口,乖乖关灯睡觉了。 这下,轮着付辛博睡不着了。 他不理解,自己到底在干嘛。为什么会生气。只觉听着身旁沉稳的呼吸声,转头就能闻到熟悉发香,这让他觉得安心。 半夜,付辛博被一阵嘟嘟囔囔的声音吵醒。他发现蜷在自己身旁的人,嘴里在“叽里咕噜”说点什么。 付辛博偷偷拧亮一点床头的灯光,他忽然来了兴致,想知道这家伙脑袋瓜里到底在想什么。只见张新成把头杵在自己手臂上,嘟着嘴,正在不停絮叨,一幅委屈巴巴的样子。 骂我呢?付辛博心说。 他忽然有点后悔自己晚上的态度。 他坐起来,吃力的把大脑袋重新摆回枕头上,竖起耳朵仔细听,就听到张新成小小声道:“雄姿英发,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 “……” 付辛博有些无语的笑了。 他关了灯,重新躺下。外面的月光随着小夜灯的熄灭,从窗帘缝隙中洒进来,格外明亮。 付辛博心里暗暗道,什么时候,自己居然开始期盼,这个人梦里也是我呢,付辛博啊,你也太贪心了吧。 复查结束,付辛博没能等到出去转转的一天,等来了彩排闪到腰的张新成,被助理架着送了回来。家里的伤员一个变成了俩。 这回,倒成了付辛博忙里忙外,用毛巾包了冰袋,敷在扭伤的地方。 趴在沙发上的张新成还在和导演通电话,“我没事,不能耽误大家的联排,我休息一天就可以。”下一秒,就被付辛博加大的手劲儿,疼的嗷一嗓子。 自知理亏的张新成连忙和付辛博道歉,“对不起啊。说好一起出去的。” 这突如其来的道歉让付辛博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自己好像从未因为爽约给张新成说过抱歉。 “两天。两天你哪儿都别想去。”付辛博手上冷敷着,脸上面无表情的说。 趴在沙发上的张新成,左右垫着靠枕,人不能动弹但心一刻不得闲,不到半天,就喊付辛博把乐谱夹拿过来,一边背词一边琢磨。 “哥。你说这块儿,我应该处理的激昂一点更好,还是让情感饱和度再高一点,但情绪内敛更合适呢?” 付辛博拗不过他,坐在床边,陪着他细细研究。 “音乐剧表现那摊子我不太懂,但就舞台表现,你不能只考虑剧情,还要考虑场下的观众,情绪该推的时候就得推,不然就会有隔靴搔痒的不适感。” “怎么讲?” “意思就是,很多时候,舞台状态不是一成不变的。它更像是当下的顺水推舟。你的对手,你的伴舞和台下观众的情绪,都是要考虑的。” “比如呢?” 付辛博想了想,站起来。 “比如,你设计的动作是这样。” 付辛博嘴里打着拍子,将手上的动作搭配脚上的走位串联起来,合了四个八拍,又熟悉了两遍。 “这里的动作搭配的歌词是‘伸出手说你爱我,伸出手说你要我,在爱的第一现场,把爱都给我’。”付辛博轻声哼了一遍。 “你要把两者搭配起来,其实不只是一种组合,你可以这样。” 付辛博在客厅沙发前的空地上,哼着歌,他赤着脚,踏在浅色的地毯上,声线裹挟着颤音,每个动作都精准落在节奏间隙,尾音拖曳时恰好扬起的手臂划出完美抛物线,干脆又有力量,仿佛甩过的发丝也与歌声的强弱严丝合缝。 “这是一种形式,其实你还可以这样变化。”付辛博换了一种组合方式,又重新演示了一遍。“这两种效果不同,但决定你台上用哪种组合和状态,是由当天现场决定的。”付辛博边跳边解释道。 他忽然发觉,张新成好久没出声了,抬头一看,那人趴在沙发上满心满眼的看着他。那眼神里藏不住的炽热让付辛博毫无征兆的脸红了。瞬间动作变形,有些扭捏起来。 “光看,你付学费没?”付辛博佯装无事发生,溜溜达达的坐回沙发上。 “真好看。”张新成舍不得收回自己的目光。“哥,出新歌吧。我想听。” 一时间付辛博有些慌了,不知是刚刚跳舞跳热了,还是其他什么,就觉得有一腔久违的热血在心脏里来回乱窜,他不知该如何应对。见付辛博没有回应,张新成不想把人逼的太急,只好自己找补。 “你的粉丝也想听,他们估计都盼了很久很久了。哎,当你的粉丝也太可怜了。是吧~没事儿就消失的哥哥。” 这些年,付辛博很少积极营业,除非工作室宣发安排,有时候逢年过节,也是极其敷衍的靠墙自拍几张,全靠那张脸硬帅。 张新成本想调侃一二,没曾想付辛博好像陷入到某种情绪中。 “那时候,我答应你的都没做到,你是不是很失望?”付辛博问。 “?”张新成很快就意识到,所谓的“消失的哥哥”好像是自己意有所指,索性就换了一幅委屈的口吻。 “那时候是,每天巴巴的数日子。后来就习惯了。不给自己希望就不会失望。不过,现在我慢慢理解了,大家看到的是荧幕前一个光鲜亮丽的我,其实,一个‘我’背后,要对很多人负责,根本就身不由己。就像今天,本来是大连排的,所有人都到齐了,唯独缺了一个我。没有万不得已的理由,怎么敢。” 张新成伸出一只手,捏了付辛博的手指,“哥,你当时也是这样的吧。” 当时?明星的职业生涯都在按秒计算,好皮囊终有逝去的一天,周围人恨不得不眠不休的榨干他们身上最后一点价值。如果没有发生后面的事,自己也不会下决心戛然而止,估计也像一列失控的列车,要么被市场抛弃,要么车毁人亡。 也许,张新成应该有更好的选择。付辛博想。从出道至今,他有清晰的计划和掌控的能力,按着自己的节奏,在一步一步往前走。即使站在山峰之巅,也未曾有半分迷失,依然清醒的心怀敬畏。 付辛博思考片刻,把张新成手里的乐谱夹抽走了。 “《光渊》是换新剧本了么?” 张新成没想到,他会主动提到这个话题。“你看出来了?” 付辛博把乐谱夹放在茶几的一边,拿了一个新的剧本过来。“你都恨不得放我脸上,我能看不到么?” 张新成笑了,他的那点小心思,全然躲不过付辛博的眼睛。 “这个本子改的如何?你担心的感情线基本都没有了。不知道符不符合你的胃口啊?如果不行,我和编剧再沟通。”张新成抢过付辛博手里的剧本,翻了翻。 “你真的很喜欢这个角色么?”付辛博问。 “你不喜欢么?天选骆队!”张新成答。 付辛博没再说话。 “这样,哪天我喊上导演和制片,大家吃个饭认识一下,裘导是真的很想拍一部天花板级别的刑侦剧,还有制片人夏夏,她想认识你很久了。” “好。” 付辛博若有所思的在张新成头上胡撸了一把。 这一声“好”,让张新成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本来准备着路漫漫其修远兮,结果忽然就柳暗花明又一村了,激动地从沙发上蹭坐起来,然后“嗷”一嗓子,又老实地摔回沙发里去。 付辛博狠狠地在屁股上抽了一巴掌,“该!老实躺着!” 第9章 【九】 张新成在付辛博强硬态度的坚持下,勉强休息了三天。彩排进入到尾声,所有人一刻不敢懈怠。第四天,等付辛博醒来,张新成早就溜号了。 吃过早饭,付辛博在跑步机上跑了个半马,恢复了些体能,冲过澡后,换了一身干爽的家居服。约摸着钟点,爽朗的秦姐估计快来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心里刚念叨,门铃响起。 付辛博礼貌地开门。 “秦姐,今儿来挺早~” 却见门外站着一位陌生的女士,也约摸60岁上下,夹杂着银丝的卷发随意别在耳后,身着藏青色宽松针织衫,左肩挎着帆布包,手上拎了一只保温桶,右手里捧着一束花。 见付辛博半边身子撑着门把手探在门外,一时不知如何开口,外面的人先搭了话。 “你是付老师吧。我是新成的妈妈。” 付辛博一愣神,他记得这个声音,也忘不了这个开场白。 “……阿姨好。” 付辛博第一时间将人请进来,有些局促的接过花。 “要换鞋么?”新成的妈妈问道。 “不不不。不用。您请进,随意坐。” 付辛博找了一个花瓶,将花束草草的插进去,赶忙回到客厅。见那位女士还在当地站着,连忙又去吧台倒了杯水。 “成成买这个房子的时候,我来过一次,后来他装好,也不常回来住,我也没来过。”她边说边在客厅里转了转,终于在沙发落坐。 付辛博急忙把水端了过去。 新成的妈妈把保温桶放在茶几上,从肩上的包拿下来。 “其实,我早些时候就想来看你的,但成成不让,我也怕你刚过来,不太方便。这是我给你炖的排骨汤,最近洪湖的粉藕下来了,新鲜,也不知道你爱不爱吃。” “谢谢,您太客气了,麻烦阿姨了。”付辛博忙接过包,放在一边。 房间里忽然陷入一阵安静之中。 两人沉默许久。 新成妈妈从包里掏出一本小小的相册。 “付老师……” “阿姨,叫我小付就行。”付辛博坐在一旁颔首。 “这是成成一岁时候的照片。”她缓缓翻开相册,放在付辛博面前。 “这孩子从小机灵,七八个月就想站起来,刚一岁多就能绕地上跑,常常把自己磕得青一块紫一块,也不爱哭,我为此没少操心。” “这是他5岁时候拍的,小裙子是我问照相馆借的,你看,像不像个小姑娘。”付辛博应和着点点头,张妈妈继续道,“我那时候总想,他要是个小姑娘,就不会那么皮。” 付辛博凑近看了看,穿裙子的小新成的眉心上还被点了个小红点。 “这张是他上小学的时候,人家男孩子每天夹枪带棍打打杀杀,只有他喜欢跳舞。他肯吃苦,受伤了回来也不告诉我,从来不喊疼不喊累。” “可能就是那个时候,我和他爸总因为生意上的事吵架,他不知什么时候,就变得懂事了,总是报喜不报忧。我那个时候忙,他一个人去北京上学,做什么,去哪里,参加什么比赛,都不和我讲。你看,他赢了比赛,才会寄个照片给我。”张妈妈用手指在照片上摩挲了一下,又缓缓翻到下一页。 “这是他上高中的照片。这时候他的照片我已经很少了。家里的生意也是在那时候出现变故的,我和他爸爸想了很多办法,但还是没办法凑出他的学费。我们其实已经接受孩子回来的事实了。结果有一天,他打电话和我讲,有个人愿意帮他,无条件的支持他上学。我劝他别被人骗了,他还和我吵了一架。那个人就是你吧。” 付辛博看着相册里瘦瘦高高的张新成,忽然就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他的样子。原来那个时候,他是这么青涩。 张妈妈翻了下一页,自顾自的说道:“他读了自己喜欢的学校,学了自己喜欢的专业。这是他大学毕业的照片,是不是帅气很多啦。” 错过了他的毕业典礼,这张照片,付辛博曾在微信里见过,当时正在赶飞机,只匆匆看了一眼,等想下载的时候,已经打不开了。 只听见张妈妈继续说道:“阿姨应该早点感谢你的。只是那个时候,他每次打电话来都会提到你。一开始,他尊你敬你,但后来,我的孩子我最了解,他把喜怒哀乐都系在了你身上。” “……”付辛博手里一哆嗦,立刻站起来,“阿姨,对…对不起。” 张妈妈伸手把付辛博拉回身边,“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那年,他忽然跑回家,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很多天,不吃不喝也不理人,人瘦了整整一大圈。我不知道你俩之间发生了什么,我只知道,这事儿肯定和你有关系。” “后来,他和我说,他喜欢你。小付,也许你不能了解一个做母亲的心,我就是心疼,就是自私到不想让自己的孩子再受到那样的伤害,不想看着他那么难过,却什么都做不了。所以,我才给你打了那通电话,想着长痛不如短痛,谁年轻时候还没有刻骨铭心的爱过一个人呢,总会过去的。” “那个时候他很难过么?”付辛博垂着眼,喉结用力滚动了一下,酸涩瞬间堵满了鼻腔。 张妈妈抬手,轻轻在付辛博膝头拍了拍,“那时候,你也应该很难过吧。” 难过么?那应该是他人生最灰暗的一段时光了,独自一个人在黑暗里,看着自己血肉模糊的心和支离破碎的灵魂,一点点长回去,怎么会不难过呢?但好像从未有人问起过,就假装自己全都忘掉了。猛然被提起,竟生出了一丝委屈。 付辛博轻轻眨了眨眼睛,连呼吸都刻意放轻,想把泪水硬生生逼回眼底,生怕一丝动静就会让那滚烫的液体决堤。 好在张妈妈没有再问下去。只是把相册默默合上,放进付辛博掌心里。 “那个时候,是我不对,不该唐突的去打电话质问你。你消失后的很多年里,成成就像变了一个人,他勤奋、努力、积极工作,却从来都没有真正快乐过。前段,他给我打电话,我忽然就听到了很多年没听过的那种欢快的声音。就像小时候放学后,他每天坐在我车子后座,抱着我,给我叽叽喳喳讲学校里那些趣事一样。我就知道,是你回到他身边了。” 张妈妈笑着抹了一把眼角的泪。 “我今天来,就是想把这个给你,因为我,你们可能错过了很多年,我现在把他小时候的时光都补给你,也来谢谢你还给我一个快乐的孩子。” 付辛博急于解释,慌忙站起来,“不是……不是因为您,我那个时候,我有错,我……”付辛博不可抑制的仰了头,一时间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他是答应张新成要陪他过生日的,他也提前请了假,结果头天晚上,他身为队长和另外两个队员,被公司带去应酬。 那是一家他们常去的私人会所,本以为是寻常一顿酒,一些有钱人家的公子哥,早喝完早结束,却没想到,对方百般纠缠。 眼见夜已深了,付辛博想起身告辞,一帮人见劝阻无果,只好端出一盘深水炸弹,为首那胖子红着脸扯着脖子喊:“有诚意喝了它,也不枉朋友一场,就放你们走!” 付辛博被灌了个七七八八,只好象征性喝了两杯。这时候电话响起来,他看了一眼,按了。他不想某人听到担心。电话又响,按掉,电话继续打,大家也当有要紧事,付辛博只得指了指电话,起身和众人说:“我去趟卫生间。” 人刚进卫生间,便站不住,付辛博忽然意识到,那酒不对。一时间,他生出一丝恐惧,一种不知道自己能否走出这里的恐惧。张新成的声音在电话里急切的询问。付辛博发了地址给他,只能不断重复,接我,来接我! 等待的间隙,有两次来人,在卫生间里寻他,喊了几声,无人应外面的人也就离开了。还有一次,有人在卫生间的间隔外,咣咣砸门,然后也骂骂咧咧的离开,直到他听到了张新成唤他的声响。 他们从后门匆匆离去,夏夜的风吹出了刺骨的凉意。付辛博没敢回工作室,张新成就带着他在附近随意寻了一处酒店房间。 付辛博把自己关在卫生间,强迫自己把胃里能吐的都吐掉,直到吐出胆汁来。又把自己泡在冷水里,直到被张新成从水里拖出来。意识如同浸泡在墨水里的宣纸,黑色的晕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蚕食清醒。他蜷缩在房间的沙发里,只记得头顶的灯明明灭灭,像被抽离了时间的维度。皮肤表面爬过细密的电流,每根汗毛都变成异常敏感的触角,连呼吸都成了钝痛的折磨,只有眼前走近的那个人,成了唯一的解药,逐渐幻化成催命的鼓点,一下下敲击着自己灼热的胸口。 忽而,一只冰凉的手掌,盖在了自己的额头,让他浑身颤栗着得到舒爽,他贪恋这种温存,哪怕一刻也好,他迎上去,吻了那好看的唇,解了浴袍,将人按到了床上。 熟悉的脸,熟悉的发香,就是这个人,只要是这个人,就怎样都好。 再后来,付辛博的记忆是断断续续的,他记得那人在挣扎,“哥,你醒醒。”“别这样,哥。”“哥,你放开我!”,他记得有人在他耳边呜咽,“疼。好疼啊~”,他耳边充斥了各种声响,自己的喘息,胸如雷鼓的心跳,海浪拍打着沙滩,山谷里幽深的吟唱…… 他被电话吵醒的时候,已临近中午。房间里没有人,只看到床单上的污渍、血印和一地的狼藉。他又一次冲到卫生间吐了? 他想打电话给张新成,但公司的电话一个催一个的打来,问他在哪里,像是出了什么大事。他只得简单收拾了,退房离开。人刚到公司,就被扣了,手机也被收去。 “仔仔没了。”昨晚和他一起的另外一名队员,坐在会议室的角落,见付辛博坐到他身边,头也不抬的讲。除了这句话,两人从此再无交流。 付辛博大脑一片空白,只听得公司高层在上面不停的交代着,“管好你们的嘴。不得擅自接受任何采访。接下来一段时间,所有人封闭训练。” 会后,有人把付辛博单独留下,一张照片戳在他的胸口,“不管昨晚是谁带走你的,让这个小帅哥,嘴巴最好紧一点。” 娱乐圈一颗新星说没忽然就没了。活着的时候没受到多少关注,人没了全世界忽然就吻了上来,一时间舆论四起。先是粉丝不接受抑郁症的说法,明明头一天还在和自己饭撒,再后来就是各种传闻,在网上闹腾的沸沸扬扬。说是封闭训练,不过是换个不为人知的地方把他们藏起来。 直到半个月后,舆论平息的差不多了,付辛博才被恢复自由,拿上手机的那一刻,他接到了一通电话。 “你是付老师吧,我是新成的妈妈。” “好的,阿姨。” 付辛博在挂掉电话后,选择了换号消失。他冒着巨额赔偿的风险,坚持解约隐退。抑郁症出现的肢体僵化和刻板行为,让他无法登台,公司也怕再次闹出事情,最终同意放他离开。 从此红极一时的组合三人,一人平步青云,一人阴阳殊途,一人告病雪藏,再无相逢路。 隐退的那段时间,发病了,他就一个人在拉着窗帘的房间里硬扛。他对周遭事物全都失了兴趣,唯独一人,甚是想念。他靠着旧手机里的只言片语,一条一条翻着,度过不眠不休的时光。然后,就会梦到一个龌龊的自己,和那个人厌恶的脸庞,生理上会吐,吐到什么都吐不出来,吐到胃出血。 可他还是忍不住会想他,再每个难熬的时候,那是他唯一的解药。 后来,付辛博尝试去演戏,即使被小自己许多的导演在片场骂到狗血,他也不反驳,全部咽了,回去继续苦练演技,他只是想如果有一天,可以再看看他,远远站着就好。 等真的再在娱乐圈遇到的时候,两人已经成为陌路,张新成处处针对他,他就心甘情愿的受着。那是他应得的,他想。 他其实能感觉到,对方每一次的找茬里,是有着爱和不甘的,但他不敢,不敢把这一块的感情放大,他不知道张新成对他怀以怎样的态度,不知道在厌恶和屈辱中,那一丝不甘能占几分,他不敢给自己希望,也不想给自己再会伤害他的机会。 付辛博仰头望着天花板,眼泪无声的顺着眼尾滑进鬓角,喉结在脖颈处滚得发颤。肩膀每抖一下,就像有根无形的线在拽着心脏往紧里收,他任由那密密麻麻的痛从胸口漫上来,裹住整个人。 “都过去了。”张妈妈从沙发上起身,伸出双臂,轻轻地拥抱了付辛博。 第10章 【十】 现在的张新成,每天最期待的时候,就是结束一天的排练,下班回家!因为他腰伤刚好,导演也没敢留他练到很晚。 随着密码解锁,张新成推门,发现屋里黑着,没有开灯。 “又睡着了。”他偷笑着,蹑手蹑脚的走到沙发旁,想吓唬人一跳,却赫然发现沙发上空空的,并未有人睡过的痕迹。 笑容顿时僵在脸上,他有些慌了,按亮了全家的灯。屋里收拾的整洁,唯独少了付辛博的影子。 他不甘心的在房间绕了两圈,没有。卧室、书房、电竞房,哪里都没有,电话不在,外套不在,鞋子也不在。 于是他掏出手机,给付辛博打去电话。 关机! 又是关机! 一口气堵在张新成胸口。 为什么? 因为自己早上偷偷出门,他生气了么? 还是伤口出现问题,需要紧急处理?不可能。 因为他反悔了,他根本不想演《光渊》,自己把他逼急了,这只软萌萌的蜗牛又要躲起来了么? 张新成无措的站在空荡荡的客厅,手机里一遍遍传来熟悉的声音,“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他转头,看到吧台上,凭空多出来一束花。 立刻给秦姐打过去电话。 “姐,我朋友呢?今天你见他了么?” 秦姐被他急切的声音吓了一跳, “怎么了?你说…小付?” “对。” “见了。” “有什么异常么?” “异常?没啊。还夸我宫保鸡丁做的好吃。” “那个花…哪里来的?有谁来过么?” “花?哦~好像是说,上午你妈妈来了。” “……” 张新成挂了电话,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弄丢过付辛博一次,那人就和人间蒸发了一样。更可恶的是,他们头一天说好的,要给他过生日。 那是他第二次见到喝醉的付辛博。他拒绝回工作室,也不要跟他回出租屋,大半夜的,张新成只好把人带到酒店,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人洗洗涮涮给安置了。 那晚,付辛博浑身滚烫,皮肤红的能滴出血来,眼神时而涣散,时而又盯在自己身上。为了不让他在卫生间反复折腾自己,张新成用酒店的劣质茶包沏了茶,灌了两杯热水暖胃。却没想,杯子刚放好,就被付辛博掐了手腕摔在床上。 后背撞上柔软床垫的瞬间,空气都被撞得发闷,未及反应,整个人便压了上来。他滚烫的掌心扣住他的手腕按在枕侧,另一只手托住他后颈,呼吸裹挟着酒味和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他刚要开口,湿润的唇便重重覆下,带着不容抗拒的力度碾磨,舌尖撬开齿关的刹那,惊得他一哆嗦,瞳孔骤缩,付辛博的喘息声和自己的心跳声震得耳膜生疼。 衣服下摆被掀了去,付辛博滚烫的手钻进去游走在他的腰间,慌乱中他忽然意识到,今天的付辛博好像不太对。 “哥,你醒醒。” 他侧过脸,挣扎地扬起头,在他的耳边唤道。换来的是更凶狠的压制,火热的气息喷洒在耳畔,“别动。”付辛博的手像泥鳅一样,灵活地解了他的裤扣,向下去。张新成喘着气按住了那只不老实的手,“别这样,哥。你到底怎么了。”付辛博丝毫没有停下的打算,他像被人夺了舍,只想在此刻把人立马给生吞活剥了。 张新成有些生气,“付辛博,你放开我!你看清楚了,我是新成啊!”他用力把付辛博推开,力度之大,让付辛博一个踉跄从床上直接跌落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咚”的一声。 一瞬间,那人的意识好像回来了一些,付辛博盯着张新成看了许久,摆了摆手说道,“滚!离开这儿,离我远点。” 他摇晃地扶墙站起来,从地上捡了浴袍,胡乱披上。张新成怕他摔了,赶忙上前去扶,却被他一把推开,“走啊!”他朝张新成吼道,“滚出去!”然后一头栽倒在床上,把自己蜷成一团。 喉结在上下滚动,脖颈青筋如蚯蚓般凸起,露出的皮肤泛着不正常的潮红,汗珠顺着下颌线滴落,打湿了床单。张新成看着眼前的付辛博,终于反映过来,这是遭了算计。 张新成站在床尾,看着他蜷缩在床的一角,指节死死抠住掌心,关节泛白,指甲几乎掐进肉里,浑身不受控地颤抖,仿佛有千万只蚂蚁在骨髓里啃噬。他不知道付辛博被灌了多少药,也不知道这种痛苦还要持续多久,只能看着他的理智正在被原始冲动一点点蚕食殆尽 。 房间里安静的只听见付辛博粗重的喘息,和偶尔牙关打颤的声音,不知过了多久,张新成微微叹了口气,抬手解了自己衬衣的扣子,像是做了某种决定,爬到床上,将付辛博扳过来,抱在了怀里。 张新成醒来的时候,付辛博还在昏睡,他感觉这一晚上,自己快被折腾散架了,身上哪哪都疼。但一想到,今天可以和身边的人待一整天,一起过生日,心里还是很开心的。 自己定了生日蛋糕,要在11点之前取。他看了看熟睡中的付辛博,好像有些不一样了。“男朋友?”他嘴角不自觉的上扬,低头偷偷亲了付辛博的发梢,爬起来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匆匆出门了,想赶在他醒来前,给他一个惊喜。 然后,人就丢了。 就像现在这样,等他回了房间,却被保洁大姐告知,房退了,人走了。 打电话,无人接听。再打,就是关机。 他拎着蛋糕,强忍着不适找到工作室,没有人,又找到公司,也被拒之门外。 整整三天,付辛博消失的无影无踪。 蛋糕早已坏了,人还没有找到。他每天等在公司门口,逢人便问,只有一个练习生一样的男孩,犹豫着小声对他说,他们好像去外地封闭训练了,说完就匆匆离开。他蹲在地上久久站不起来,被一旁的保安大爷调侃道,“小伙子,这是有人骗了你钱呐,还是骗了你人?娱乐圈这些人,玩玩而已,还能当真?” 丢了魂的张新成,在一周后,终于坐上了回家的列车。他没有办法一个人待在北京,在北京他只有付辛博一个人,现在这个人也丢了。 他被迫接受了被放弃的现实,即使不理解为什么。那人明明是喜欢自己的,为什么渴望得到,得到了,却又不要了。 湖北的家总有一间向阳的房间留给自己,这么多年,自己在外面闯荡,但房间里的摆设,母亲从未动过。他躺在自己的单人小床上,仿佛回到了小时候,终于抱着熟悉的蓝色小棉被,哭出声响。 原来,爱上一个人,是要吃苦的啊。张新成心想。可是,练了这么多年舞蹈,自己不是最能忍痛的么? 心,好疼呀。 浑浑噩噩的不知过了几天,张新成在迷迷糊糊中,听到有人在抽泣,他抬眼,看到母亲满头花发。 什么时候,妈妈的头发开始白了呢? 张新成忽然有些内疚,自己这样不吃不喝不做个人样,到最后,最难过和折磨的是自己的母亲。 他坐起来,轻声说:“妈,我饿了。” 说完眼泪就掉下来了。 他其实知道,母亲是动过他手机的,但看到什么,做了什么,他不知道,也不想去问。 吃过饭,他对妈妈讲:“我喜欢他。他不要我了。” 母亲脸上没有一丝惊讶,只是摸着他的头,对他说:“既然分开了,就忘了吧。欠的钱,妈和你爸会想办法连本带利还他的。” 但只有张新成知道,怎么忘,如何忘。他做不到的。 再后来,张新成回到北京,开始拼命跑组,拼命试镜。他可以为了争取一个角色,坚持不懈的上门拜访半年之久。他把自己干成娱乐圈的劳模,可以同时对接十几个工作,全年无休。 他也侧旁敲击的知道,为了躲他,付辛博居然换了手机号,换了公司,就好像生怕自己缠上他一样。 好吧。既然你不喜欢,那我偏要。张新成犯浑的劲儿上来,他处处不着痕迹的找付辛博麻烦。抢他看上的角色,录他出现的综艺。他就乐意毫无征兆的出现在这个人眼前,看他一本正经的假装和自己不认识。然后,余下的时间,感受他的目光时不时的停在自己身上。 张新成想不通,他明明是喜欢我的,为什么不肯靠近,狠心到一步都不肯。他很想找一个机会,把他从壳里揪出来,让他好好的看看自己的心。 这一次,他就要做到了。他感觉自己都要看到终点了,可人怎么忽然又丢了。 张新成再也忍不住,他不允许这种事情再发生一遍。他冲出门去,刚要打电话给自己的母亲。迎面就重重撞上一个人。 那个人拎着几个鼓鼓囊囊的塑料袋刚下电梯,就被他撞了满怀,好不容易站定,看着他。 “怎么穿着拖鞋就跑出来了?出什么事了么?” 当视线撞进那熟悉的身影,张新成浑身一僵,像被电流骤然击中。他好怕这只是一场幻觉,怕下一秒人又会消失,可那人轮廓在楼梯间橘色的灯下如此真切。先前强撑的镇定瞬间溃堤,一股委屈感忽然毫无征兆的涌了出来,呼吸间的震颤让他喉结滚动,眼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 他扑进付辛博怀里,双手搂住脖子,狠狠的抱住了他。付辛博被他扑了一个踉跄,手上的袋子没拿稳,掉在地上。 “你不要走,不要走好不好。不要丢下我!付辛博,不要丢下我好不好。”张新成伏在付辛博肩头,哽咽的絮叨着,眼泪顺着苍白的脸颊往下坠,沿着付辛博脖颈,滑落在心口,烫得让人说不出话来。 付辛博所幸把东西扔地上,紧紧抱着住了怀里人。 直到声控灯熄灭,在黑暗中很久很久。 等怀里的人平静下来,付辛博才把人带回屋里。 “你去哪儿了?”张新成紧张的问。 “超市啊。我想买点东西,给你做油泼面吃。” “那为什么电话关机?” “可能今天用的久了。回来路上,没电了。” 张新成瞪着一双大眼睛,盯着付辛博的脸看,他还是不放心。 “我妈来做什么?” “给我送这个。” 付辛博从抽屉里拿了那本小相册出来。张新成翻了翻,里面是他从小到大的照片。 “付辛博,你能不能不要听她乱说,没有什么娶妻生子,也不会想什么抱孙子,我早就给她讲过,我喜欢你的……” “讲什么?”付辛博打断他,明知故问。 张新成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喜欢你。” “嗯。我也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你。”付辛博曲起手指,夹了张新成脸颊的肉,捏了捏。 “她什么都没说,她来把这个相册给我,把我错过你的那些时间都补给了我,也把30岁之后的你,交到我手上,让我好好照顾你。所以,你要听话,明天秋裤穿起来。听到没有?” 后面叽里咕噜的一长串,张新成其实没太听进去。 付辛博刚刚说什么? 他刚刚……是不是说了,他喜欢我? 张新成的大脑瓜,在最关键的时刻宕机了。 “诶,怎么一让穿秋裤,这么大人还哭鼻子了呢?” 付辛博见此刻鼻尖红红的张新成,浑身都透着一种“一碰就会碎掉”的可爱,就想忍不住逗他,再把所有温柔都给他。 他牵了张新成的手,来到腕表柜前,从兜里掏出了一块已经磨旧的运动手表,轻轻的摆在了第一个空着的位置上。 “我不会走。今天不走,以后也不会走。” 他伸手擦了张新成脸颊的泪,在头上揉了两把。 “光脚在门外站了那么久,也不怕感冒。你妈妈给你炖了莲藕排骨汤,我热了你先喝点儿暖暖。我去给你做油泼面吃,好不好?” 第11章 【十一】 付辛博第一次发现,张新成是黏人的。 自从两个人在一起后,每天出去排练的张新成,时不时就会在休息间隙给付辛博发信息打电话,被代拍拍到很多次,居然还生成了一个热搜词条。 #张新成酷爱玩手机# 晚上两个人吃了饭,张新成喜欢给付辛博和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然后去附近的街心公园散步。偶尔心血来潮,还会专程去远一点的地方打卡自己的大屏。他偷偷的在大屏前面,摘下口罩,让付辛博给他拍个照。等过一到两天,就发在自己的账号上,看着粉丝在下面一个个顿足捶胸,嗷嗷喊着自己到底错过了什么。 这种恶趣味被付辛博总结为,幼稚。就像小朋友既想显摆自己得到了最爱的糖果,又不想被人看到,与人分享。付辛博虽然每次都拿眼嫌弃的白他,嘴上说不去,但每次都会乖乖跟在他身边,任由他胡闹。昨天晚上等红灯时,就差点被认出来,他拉着付辛博,足足跑了两条街,才停了脚步。 最先发现两人不对劲的,当然还是粉丝。有人发现,张新成上线异常活跃,还点赞了付辛博很早之前的一条唱跳博文。于是,又有粉丝顺藤摸瓜,发现有人偶遇张新成和裘正伟、夏夏聚餐,这席间居然出现了付辛博的身影。 等会儿? 这俩人在娱乐圈不是针锋相对、水火不容么?之前付辛博因为张新成受伤的消息传的沸沸扬扬,这就冰释前嫌了?最崩溃的是,两家粉丝口水战打了好几年,尤其是张新成的粉丝,总把付辛博的粉丝按在地上摩擦,可忽然之间,风向就变了。仿佛游乐场因为小朋友闹矛盾而相互扯头花的家长,正打的不可开交,回头发现,俩小孩又玩一起了。感觉当初广场上的重拳出击都成了笑话。 有营销号得点风声就造浪,一传十,十传百,“《光渊》要影视化了么?”“张新成付辛博双男主” 这下,各路粉丝都坐不住了! “夏夏可是手里握着《光渊》这张王牌ip的制作人!” “我太期待她和裘导合作了,这可是必出精品的组合啊,狂喜!” “张新成不会要和付辛博搭戏了吧?” “别带张新成!我家哥哥还有音乐剧要演,电影要拍!” “放心!付辛博这些年只会离张姓演员远远的。” “不可能,这俩人互看不顺眼这么多年,眼里全是怎么卷死对方,这怎么演,根本没有cp感!” “臣附议 1” 网络热榜上炒得沸沸扬扬,这两位也在家里咕嘟咕嘟煮起了火锅。这两天,北京气温骤降,今天张新成出门没穿秋裤,又被付辛博抓了个正着。 “诶呀,我每天又唱又跳的,不冷。再说,这几天实地踩台,那么多人都看着呢,你说我换装或者动作大一点,漏一截秋裤,多……那个什么。”张新成嘴上为自己辩解,手里却讨好的开了一瓶付辛博喜欢的葡萄酒。 付辛博就看着他胡搅蛮缠,手上把煮好的羊肉夹他碗里,打趣道:“没想到,现在我们张老师的偶像包袱已经这么重了。” 张新成是易胖体质,最近在控制体重,无论是音乐剧还是后面的影视角色,都需要瘦成薄薄一片,看着让人心疼。付辛博喜欢他脸颊有肉,掐起来一嘟嘴,像只可爱的波妞,抱起来也不搁着慌,可现在,他久违的凹陷大眼框又出现了。 想让他吃,又怕他多吃。前段让付辛博养成的陕西碳水胃,现在也得暂时收敛,他只好挑着鱼片,扒着虾给投喂。张新成就乖乖吃着,喂什么吃什么。 张新成吃饭总给人特别香的感觉。探一截粉色的小舌尖,大口大口把食物卷进去,然后嘟着嘴在嚼。有次玩笑,付辛博就说,等不拍戏了,当个吃播吧。张新成半真半假的问,那我很胖了,你还会喜欢我吗?付辛博就把手从衣领探进去,在胸前游走,然后擦着耳边说,当然~然后看着怀里的人耳根飘红,一直泛到脸上去。 饭吃八成饱,两个人的速度明显慢下来,张新成偶尔在锅里挑挑拣拣,再放下,也不怎么爱动筷了。两人端了酒,移到沙发上。付辛博把新风开了,让餐厅的火锅味散散,又拿了条盖毯递给张新成。此时,气温低了却还未送暖,是一年中屋里最冷的时候,张新成像只抽了筋骨的猫,在沙发上找了一个最舒服的角度,挨着付辛博躺下去。付辛博只好拖住后背把他拉起来,“刚吃饱,别躺。” 泛懒的张新成开始犯混,他拉起付辛博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吃撑了,给揉揉。”付辛博只好任由他靠着自己,把腿横搭在自己腿上坐着。 嘴闲下来,话就渐渐多起来。“你想好了?确定要接我们公司投的那个电影?”付辛博问。 “嗯。”张新成端起酒杯抿了一口,“你们老板人虽势利,但眼光毒辣。那个本子写得确实很好,叙事方式新颖独到,台词风格老辣,这在圈子里还是很少见的。这种作品,大概率会有长尾效应,看的时候荒诞轻松,看完了,回过味来,又能咂摸出被讽刺的味道。“张新成眯起一只眼睛,把拇指和食指伸出来比在眼前,”所以啊,他其实就缺那么一点点话题和热度。而我,恰恰弥补了这一块儿。“ 付辛博就窝在沙发里,看着他讲,温热的大手打着圈儿摩挲着,暖了胃也暖了人心。。 “那个小帅哥,就那个青年导演,我看过他之前的作品,包括他上学时候做的一些实验小短片,很有想法,他之前找过我们公司,但因为无门无路,没有举荐的,下面人没人敢应承。这次也算对机会……” 付辛博忽然就想起上次饭桌上,制片人夏夏痛心疾首的控诉:“是我想请付老师,谁拍着胸脯和我说,包在我身上,我和他特别熟!张新成!你拿我假公济私啊!“ 他看着张新成侃侃而谈,还在不停地夸赞另一个男人,心里有些吃味!他青涩倔强的男孩,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魅力了。变成了万千少女心中的王子,还长了一颗清醒聪明的脑瓜。 “所以,你并不是拿这部电影逼我接《光渊》?”付辛博停了手上的动作,玩味的问。 张新成看着脖颈和脸颊泛红的付辛博,这人喝酒上脸,这一杯不足以开胃,只好老实回答。 “虽然也算其中一个原因,但我哪敢逼你啊,万一人跑了,我不是亏大了。“ “哼!花言巧语。”付辛博顶了顶腮,轻哼了一声,“那导演很优秀么?是不是很像以前的你?” “?” 张新成终于嗅到了一丝酸溜溜危险的味道。他还是头一次见吃醋的付辛博,新鲜的很。客厅此刻并不明亮,在昏黄的落地灯下,只见付辛博原本落在自己脸上的目光轻轻移开,眼底的笑意就会淡了大半,再抬眼看他时又牵起温和的笑,只是连他自己都没发现,眉梢都悄悄蹙起来了。 张新成抬了手,用指尖把付辛博的眉毛从头到尾,一点点熨展,又慢慢移到唇边,滑过付辛博无意识抿起的唇,抬头啄了嘴角,按捺着心里的笑意,喃喃道:“哥在我心里,无人能及呀。” 付辛博看着怀里的人,想到别人看到的张新成是一个笃定,果敢,说一不二的样子,怎么在自己这,就变成这幅抽筋脱骨妖孽的模样,就得意满足的很。曲起关节,在脑门上狠狠弹了一下,“骗人的鬼,哄人的嘴,又想占我便宜。” 张新成一听,来了精神,坐起来,膝盖分落于付辛博身体两侧,腰背轻轻抵着他环拢的手臂,整个人像团软云陷在付辛博怀里,将头埋在颈窝,带着极轻的呼吸震颤,问出一声:“给占么?” 两人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衣料相贴,张新成甚至能感受出托着他后腰的掌心在不断升温,连指尖无意识的触碰都带着黏腻的爱意。他心里和明镜似的,付辛博对自己根本没什么抵抗力,此刻勉强维持的人样,只需擦着耳窝喊声“哥~”,就能土崩瓦解。 他这么想,也这么不知死活的做了。 付辛博忽然起身,掐着后腰,扣着后颈,将人抱起来放进沙发里,两个人的重量,沙发随之陷下去,他将他圈在臂弯里,吻得极缓却很深,舌尖偶尔相触时,他会轻轻含住他的下唇。 张新成很喜欢这种积攒了许久温柔的吻,连心跳都跟着慢下来,像是要用这个吻,把“喜欢”两个字,一点一点刻进彼此的呼吸里。 贪心就是这样吧,张新成晕晕乎乎的想,一句喜欢,就想要一拥抱,一个拥抱,就想要一个吻,吻着吻着就想要更多。 第13章 【十三】 北京天桥艺术中心今晚座无虚席,人们都在期待着一场音乐盛宴的上演。 座位区的星空顶灯亮着暖黄色,不少人早早坐在座位上和身边的朋友闲聊。 前排两个姑娘反复翻着节目册,手指点着演员名单:“不知道张新成会怎么演黄州时期的苏轼”,后排抱着保温杯的阿姨也在跟同伴念叨,“盼了一个多月了,就想听听那首《念奴娇》的现场版”,同伴指了指宣传册,“你看简介里写有雨景特效,不知道会不会还原‘一蓑烟雨任平生’的感觉”,话音刚落,邻座的大叔就接话:“我特意查了,编曲里加了编钟,等会儿肯定有不一样的味儿!” 忽然,场内某处有些许骚动,如同一颗小石子落入平静的水面。 “那是谁?落坐的那个!” “谁啊?” “那个!前几天热搜上那个!” “付辛博!好帅啊!” “对对,旁边是《光渊》的制片人么?” “啊啊啊!是真的!好勇啊!” “坦坦荡荡是朋友好吧!” “别管是什么!我先磕为敬!” 这骚动如涟漪般很快传遍全场,正当人们起身寻找之际,全场灯光渐暗,一道追光亮起,千年前的苏东坡,从水墨光影里缓缓走了出来…… 两天前的深夜,张新成被付辛博强制闭麦了。 “睡觉,不许练了。”付辛博把从书房扛到肩上的人,熟练的扔回到床上。 “付辛博,你要不要去听我的音乐会?”张新成裹了柔软的被子,眨着大眼睛问道。 “不去。”付辛博逐一关掉客厅的灯。 “为什么啊?那可是我的第一场音乐剧!”张新成在卧室大声抗议! 付辛博进屋来,曲起中指和拇指,在嘴前哈了口气,直接弹在张新成脑门上,打趣道:“因为我抢不到票!” “我有啊~”张新成从被子里伸出一条腿,轻轻抵在正在铺床的付辛博胸口,勾了勾手指,“来,把大爷伺候高兴了,赏你两张。” 付辛博抓了脚踝,放自己肩上,直接跪床上压了上去,在刚刚弹红的地方亲了一口,起身低声说,“你这两天最好老老实实的,别作死。” 张新成立刻红了脸,惊慌失措的收了腿,乖巧的翻身睡觉去了。付辛博从后面帮他压了压被角,笑着心说,这软开练得真不错。 嘴上说不去,拿到票的付辛博,还是很高兴的,他特意找了一身低调的衣服,将自己包裹严实了,卡着点进场,他不想惊动任何人,只想单纯见证张新成迈出新的一步。 舞台完全是流动的宋画质感设计,淡雅留白的布景配着光影的分区,他欣赏的人就在台上,扮演着苏轼。从孤舟抵岸时的彷徨,到与乡邻相处后的豁然,再到赤壁矶头赤足吟诵的酣畅,情绪层层递进,每一个眼神和唱腔都透着角色的蜕变。 这让付辛博想到了那个在校园里遇到的张新成,他的彷徨,他的成长,他的蜕变,付辛博都看在眼里,一直到此刻在舞台上的闪闪耀眼,让付辛博感受到他内心的那种笃定,那种“此心安处是吾乡”的豁达。 中场休息,付辛博在全场的瞩目中,悄悄退场,他不想抢了台上人的焦点,也不想因为自己的存在打扰到其他的观众。他坐着助理的车转了一圈,在附近的花店订了一大束向日葵,等到下半场开场后,又偷偷从后门溜进休息室。虽然看不到张新成的表演,但他依旧听得到他的演唱,就像这一个月,每天听着书房里传来的歌声一样。 散场时,场内掌声雷动,持续了好久。付辛博就静静站在楼上的窗子后面,散场后的张新成,在夜色中和粉丝互动,那个熟悉的身影,自信优雅,透着满腔的热情和快乐,付辛博突然就懂了,为什么那些穿越了千年的诗词,能在舞台上被赋予这么强的生命力。 张新成一整晚都在享受这个舞台,这不仅是他这么长时间努力的验证,更重要的事,他满心满眼期待的人就坐在下面,在自己人生的重要时刻,有爱人和朋友相伴,还有众多粉丝的支持,是多么幸福的事情。 他真的等不到主办方拖了音箱出来,他的心都要从胸腔里飞上天去,他扯着嗓子和大家互动,然后就转身,三步并作两步的飞奔到楼上去。 推开休息室的门,付辛博捧着一大束热烈的向日葵,在外窗边站着,笑意盈盈的看着他,眼睛在夜色的映衬下,亮如芒星,见张新成进来,手拿着花束,张开了双臂。 张新成脚步如不受控一般,反手关了门,张开双臂飞扑到那人怀里,双臂牢牢圈住了腰,脸颊在肩头蹭了蹭,胸腔的心跳声隔着布料都能清晰感受到,付辛博用力回了他一个稳稳的拥抱。 忽然门被推开,夏夏捧着一大束百合喊着“新成,Congratulations!首演成!功……”话的尾音还没进屋,推门的力道还没卸完,就撞见两人靠在窗边拥吻,连窗帘缝隙漏进来的光都裹着暧昧。夏夏大脑空白了两秒,下意识“啊”了一声,赶紧捂住眼睛,转身就往外退,边退边关门,脚步乱得差点撞到身后跟着来道贺的朋友,“我什么都没有看到啊!大家先散一散,新成不在休息室,我们要不直接去酒店包间等他吧!走走走……” “哥,我唱得好听么?” 被打扰的两人,终于肯从彼此身上下来。 “好听。” “那我要是现在做个唱跳idol呢?” “我就当你的第一个粉丝。” “那我要出单曲,要在生日的时候开首唱会!要去各个音乐节唱到嗨,要开演唱会!” “嗯,你都会做的很好。” “那我也想听你唱歌,听你出新歌,发专辑,看你重新站在台上演出,我们一起好不好。” “我?” 付辛博想了想,距离他上一次发歌,已经过去十多年了。张新成就像种在他心里的一颗小苗,让他毫无欲念的生活出现了裂缝,让那些蠢蠢欲动的念头,又偷偷冒了出来。 “可以嘛?”张新成不依不饶的问。 “好。”付辛博把人重新拉回怀里,他好像已经学不会也不想去学,如何拒绝一只喜欢黏着他撒娇的小猫了。 新剧开机,《光渊》的总导演裘正伟觉得自己安排的围读和对视练习,放在这两位主演身上,简直就是在浪费时间。他俩压根不需要熟悉彼此,这一对彼此可太熟了。 “师兄~” “嗯?” “你是为了看着我么?” 这俩人一对视,眼神聚在一起,不知怎的,那不可言说的小氛围嗖一下就上头了。 “你就这么湿着头发睡么?” “湿着睡?” 说好的刑侦剧天花板呢,怎么这车轱辘印子就水灵灵的贴着脸压过去了,裘导恨不得把自己的耳朵也给塞上,赶忙喊“咔”。 “别别,别这么说,太……” “来来来,把本子里这两句也删了吧。” “要不这里也卡个大头吧,不能往远拉,太暧昧了。” “不要喂药!不要喂!发烧他也能自己吃好么?” “这里不需要抱!” “那个,你俩能别站这么近么?” “鹅鹅鹅鹅,我不自觉的……”付辛博笑着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裘导眼前一黑又一黑,心里默念“不敢睁开眼希望是我的幻觉”,每天收工,都要安慰一下工伤的自己,暗暗下定决心,明天也要努力拍一部优秀的刑侦剧呢! 虽然剧组拒绝了一切形式的应援,实行封闭式管理,但架不住粉丝们一个个嗅觉灵敏,更有代拍居然拍到了二位在片场共饮了同一杯咖啡! 付辛博和张新成这对“死对头”标签是彻底贴不住了,CP粉悄然冒头,CP名字、超话一个接一个出现,又瞬间被唯粉的“防爆大军”围剿——张新成粉丝骂付辛博“捆绑吸血”,付辛博粉丝咒张新成“演技拉胯还试图抢戏”,就连剧方放出的双人海报,都被双方粉丝修成单人版传播。但即便如此,还有更多的粉丝偷偷坚信,他们从自家哥哥眼里看到了一段情。 直到最后杀青戏花絮流出,付辛博跪在地上抱着满身是血的张新成,镜头扫到时,他眉头紧蹙,眼里全是心疼与不甘,即使镜头外导演喊了“咔”,两人被工作人员扶起,付辛博依旧用拇指细细地拭去张新成嘴角和脸颊的血渍,像擦拭着一块心尖的珍宝,不忍将他弄脏。眼里盛满了这个人,或者说,只有这一个人。而这个人也完全没不在意自己脏兮兮沾满污渍和血渍的西装,那一刻他只想伸手搂过对方,轻轻安抚着后背,把自己疲惫的脑袋靠在彼此肩上。 这段未被剪辑的视频在网上疯传,原本准备“截黑图”的唯粉愣住了,他们翻遍了过去所有的“黑料库”,也没见过张新成对谁有过这样不加掩饰的在意。当晚,粉丝群里有人小声讲:“其实付辛博也没那么讨厌,至少对搭档还是很负责的,而且确实很帅气!”随机就被“请”出了群,但后面也奇迹的出现了沉默,再无人接话。 杀青后,两人受邀参加了一场公益商务,算是第一次正式合体亮相,两人在宣传照片里共同展出了一只潮玩小熊,有眼尖的网友发现,两个人的背景好像在同一个房间。这次的公益是为山区儿童捐赠一间图书室。活动现场张新成在村头撵鸡赶鸭,玩的不亦乐乎,付辛博被小朋友围着,在给他们讲故事,身上挂满小孩子。 有个小女孩怯生生地开口问:“你们俩是不是好朋友呀?”,付辛博还没开口,张新成就凑过脑袋,笑着说:“是呀!现在是很好的朋友,以后也会是。”他说话的时候,付辛博就在一旁侧头看着他,看着他被小黄狗贴头,被大鹅追着啄了屁股,眼底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这下,所有粉丝都坐不住了,本着打不过就加入的原则,当天两家后援会同时发了声明:“尊重偶像选择,停止无意义对抗,共同关注公益。”有人翻出一年前两家粉丝互撕的截图,对比现在超话里“一起为山区孩子捐书”的号召,忽然觉得那些针锋相对的日子显得格外荒唐。 晚上,张新成给付辛博热了鸡汤,盛了一碗端了过去。 付辛博取下耳钉放在一旁的角几上,接过碗,这碗暖得烫手,打趣道,“怎么,把下午啄你的那只给炖了?”他当然知道张新成没这手艺。 “趁热喝吧你,哪儿那么多话。山里风大,下午就看到你皱眉,天冷还穿这么少,又吹的胃痛了吧。”张新成顺势靠着付辛博在他身边坐下,把手伸进怀里,在胃口上不轻不重的打着圈按。 付辛博喝了两口,鸡汤暖了胃,人也跟着温暖起来,他转头埋在张新成的颈窝里闻了闻,熟悉的古龙水混着阳光的味道,让他心安。 “你说,粉丝要是知道我们俩这个样子,会不会又吵起来?”张新成忽然开口,声音轻了些,“你的粉丝总骂我抢你的资源。” “没事儿,你的粉丝也没少骂我。”付辛博把喝完鸡汤的碗放桌上,抬眼看着他,眼底盛着笑意,张新成愣了一下,随即笑出声。 窗外夜色渐深,房间里的暖灯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叠着分不清你我,付辛博伸手轻轻揉了揉张新成的耳垂,忽然想到下午那个天真的小女孩问他俩是不是好朋友的时候,怀里的人暖暖的回答。随即说道:“不会了,粉丝们不会吵了。比起‘死对头’,他们更希望我们都好好的。” 张新成看着他认真的眼神,忽然就放了心。 冬去春来,晚风从窗口吹进来,带着春天的暖意,他想起过去那些针锋相对的日子,想起粉丝从“互相谩骂”到“一起做公益”的转变,想到未来会一起发歌,一起开演唱会,一起站在领奖台上,原来,雨终会停,夜也会过去,并肩的人总会相遇。 那些关于“死对头”的过往,终于成了故事里的序章,属于他们的,才刚刚开始。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