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我从构造里抹去[赛博]》 第1章 第 1 章 沙合的头好像掉了。 她睁眼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透明培养仓里泡着一颗人头，脖颈切面光滑整齐，头皮被掀开，金属触须正沿着裸露的颅骨表面游走。 她第一次以这种视角看自己的脑袋，与那双死寂泛灰的眼睛对视了几秒。 这是熬夜加班猝死了？沙合正想着，眼前却陡然展开一串光幕。 【基础属性】 姓名：沙合 年龄：19岁 状态：数字生命 天赋：未知 能力：未知 生命值：10 攻击力：2 防御值：2 兑换点：0 【主线任务：探索世界真相，进度0%】 【每生存一天将扣除1点生命值，生命值清零则宿主死亡】 沙合：“......” 重开吧，真的。 “上传完成了?” 穿着白色研究服的男人探头看向沙合，棕褐色的头发微卷，眼下微微泛起青黑，像是刚熬完夜。 “放心好了，意识上传有些不适应是正常的。陈医生马上就过来帮你把头缝上，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沙合沉默，她此刻所处的空间是个巨大的曲面屏，而她就像被关在里面的平面生物。 该说点什么？沙合挪动视角想看看男人胸牌上的名字，但显示屏的高度限制了她的视线。 她斟酌道：“还行。” 声音从音响里传出来，带着电子设备特有的失真。 “那就好。”男人松了口气，“有不舒服的就随时告诉我。很多人第一次进行意识分离上传手术都会因为心理崩溃导致数据混乱，人格丢失，还是你们肃清员体质好。” “肃清员？”沙合捕捉到了关键词。 这是干什么的？ 这时，一道机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身份识别成功，实验场所，请确保全身消毒。” “陈医生你来了，快来把小合的头缝上，稳定液我没放太多，血管神经要失活了。”卷毛对着沙合的脑袋指了指，又扭头对屏幕说：“对了，这点稳定液的钱还是我自己垫的，小合你做完手术记得把钱转我。” 末了似是想起什么，又补充道：“可以缓几个月，等你有钱了再还也行。” 沙合震惊，她难道一分钱存款都没有，穿越了都逃离不了打工还钱的生活？ “怎么还等发工资？我恢复了可以直接还你的。”沙合试探开口。 卷毛嘴角微不可查勾了勾，“手术费用公司不报销，你工资账户已经被扣完了，现在应该还欠公司一半。送过来的时候急急忙忙的，稳定液都撒差不多了，我自掏腰包给你补了点。” “你也别嫌贵，还是命重要。”卷毛揶揄道。 【支线任务已触发：打工人天崩开局，掉头负债脑袋空空，留给你的时间不多咯，快快打工还钱吧！】 【获得成就：稳如老狗。和自己的项上人头对视也能波澜不惊，心态属实超乎常人，获得能力：神经超载（LV.1），在15秒持续时间内，反应速度突破极限，感知外界时间流速降低至正常状态的1/9，你的行动速度不受影响。冷却时间30分钟。】 沙合看了眼不远处在操作台缝合的陈医生，停滞的思维终于开始转动。 她没在做梦，现在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她穿越了。 沙合习惯性想揉揉太阳穴，却感受不到肢体的存在。 陈医生操控着机械触手连接血管神经，已经在做最后的皮肤缝合。 她琢磨着卷毛提到的“人格丢失”，能不能理解成创伤型失忆？ “缝合差不多了，放医疗舱把疤痕恢复就行了。”陈医生一边摘手套一边记录手术数据，语气不悦地瞥了眼卷毛，“林昱，一个人做意识上传手术，这不符合规定。” 林昱挠挠鼻尖打着哈哈，“这不是事发突然嘛，你别那么死板，等全团队到齐，咱过两天就得去吃小合的席了。”他边说边推着沙合的身体往医疗舱里放，一头卷毛边走边颤。 陈医生目光复杂地瞥了林昱一眼，终究没说什么，擦了擦手对着垂直电子屏里的沙合颔首，转身离开。 “我要把你的意识逆向灌注回身体了，过程可能会头疼，不用担心。”林昱站在医疗舱旁，手指灵活地在光屏上滑动。 球形上传舱悬挂在玻璃穹顶下，环绕着舱体的机械臂正在执行最后的校准。最靠近太阳穴的机械臂展开末端的三菱镜结构，轻柔包裹住沙合的颅骨。 四周，全息屏幕悬浮环绕，每块屏幕都跳动着不同频段的脑波。 林昱叉着手等在医疗仓旁边，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沙合。 “同步率99.3%，准备逆向灌注。” 机械音从头顶传来，沙合逐渐感知到了自己的身体，微凉的金属探针缓慢刺入太阳穴，泛起阵阵细微痛感，鼻腔里涌入浓郁的消毒水味。 她听见自己真实的心跳声撞在胸腔，林昱皮鞋跟叩击地砖的响动变得真切起来。 林昱看着传导条进度拉满，玻璃舱盖缓缓掀开，低头笑眯眯地看着沙合的脖颈。 “感觉如何？试试看能不能动。” 沙合起身，抬手摸向颈侧，之前切开的部位已经完好无痕，连一丝疤痕都没有留下。 这个世界的科技发展已经到了哪种程度?沙合咂舌。 她此时终于看清了卷毛的身份名牌——“林昱，科研系工艺部”。 “头有点疼。”沙合飞快瞥了眼林昱的脸色，手指揉着太阳穴。“脑子很乱，好多事记不太清了。“ 眼下的情况容不得她多思考，装失忆这招可耻但有用。沙合的手搭上医疗舱边缘，身体显得摇摇欲坠，决心扮演一个“人格丢失”的病患。 “记忆出了问题？”林昱了然地点点头，好像并不意外，“这也是很有可能发生的情况，毕竟这次手术临时启动，难免哪个环节出了差错。” 他话锋一转，忽然俯身靠近：“那你还记得最后那场意外是怎么发生的吗？”林昱盯着沙合的眼睛。 沙合心跳如鼓，表情尽量显得平静：“不记得了，我可能需要时间恢复。”她活动了一下脖子，补充道：“放心，我会尽快把钱还你的。” 林昱听她这样说，又恢复了那副笑眯眯的样子，摆摆手道：“不急，我会把你的情况上传终端，以后工作还是要小心，听说裂变者又变强了。” 沙合点点头，并不接话。 多说多错，她拿不准用什么态度对待林昱，与其对着他试图圆话，不如尽快脱身。 她走出医疗舱，先在原地适应了一下，双脚踩在地面上有些虚浮，脖颈处还有种紧绷的束缚感。 林昱站在一旁，像是还想说点什么，沙合不敢多停留，对着林昱笑了笑，“感觉还不错，那我先走了。” 说罢，便转身朝大门走去，蓝色光束自上而下扫描一遍，舱门自动打开。 金属门在她身后合拢的瞬间，机械声从头顶响起： “中午好，肃清员沙合。检测到您本次工伤等级为重伤五级，已自动为您申请一日假期。您的身体状态不适合长时间行走，系统已调派智能轮椅，请返回办公室带好个人物品，祝您早日康复。” 沙合抬头，走廊天花板上，几只监控器镜头正对着她。而拐角处，一辆浮空轮椅正缓缓驶来。 沙合挑了下眉，新奇地摸了摸漂浮在半空中的轮椅，感受靠垫挪动着贴合她的身体。 轮椅自动驶向办公区，沙合暗自松了口气，她不知道办公室在哪，幸好这台智能轮椅认路。 她下意识在衣服口袋摸了一圈，没有找到通讯工具，或许被放在办公室了?正想着，轮椅已经从稳稳驶出电梯，停在一扇门前。 “已抵达目的地，是否继续启用代步功能？” 沙合环顾四周，走廊空无一人，便起身走向门口，“不用了。” 她推门进入，下意识放轻脚步，白天正是执行任务的时间，办公室里空无一人。 这是个标准的大型集体办公室。偌大的房间分割出一块块区域，每个区域由五个环绕排列的独立工位组成。正上方悬浮着员工的三维立体影像，标注着身份与工作状态。 沙合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工位，无他，实在是那片区域状态栏一片飘红过于显眼。 她的状态栏里是标红的【重伤五级-休假中】，其余几人也都是不同级别的负伤状态。 在一片红字中，最醒目的那一条是带有【队长】尾标的状态栏。 短寸男人五官锋利，眼睛藏在眉骨的阴影里。状态栏赫然写着：【负伤2级-修复中】。 沙合走向自己的工位，桌面中央，一只被血浸透的手环静静躺着，边缘血迹早已干涸，变成红褐色。沙合随意抽了张纸擦了擦，摁摁手环屏幕。 没反应。 她把手环翻来覆去转了几圈，侧面和背面有几个小洞，但没有任何按钮。长按、点按、触摸、滑动，都没任何反应。 懂了，多半是声控。 她左右看看四周没人，靠近手环，字正腔圆道：“开机。” 手环毫无动静。沙合沉默几秒，默默把它揣进兜里。 智能过了头，她成原始人了。 她扫了一圈桌面，东西不多，角落里摆着一张五个人的合照。 几个人在火锅店挤在一起，脸色通红，嘴巴都辣得开不了口。照片下角写着一行小字：“归途小队永远平平安安~”，底下有个小学生字体接了句“爽薅点点妈羊毛！” 点点妈是谁？沙合盯着照片，眉头紧蹙。 如果她和这几人是亲密队友，那她的变化一定会被察觉。 沙合目光一撇，看到旁边工位上放着一个纸质文件袋，是队长的桌子。 纸质档案？ 沙合眉头挑了挑。她一路走来，几乎没见过什么纸张，这个时代还保留纸质资料的，少之又少。 不过对她来说正好，信息留痕越少，越方便她查阅。 她搭上文件袋的封口刚准备打开，办公区大门忽然被推开。 “小合？” 第2章 第 2 章 沙合心脏猛地一跳，一手扶着办公桌边缘，强装镇定地慢慢转身，撑着桌子的手不动声色地将文件悄悄扶正。 “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男人走得很急，“林昱说你已经离开医疗室了，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 沙合飞快瞟了眼制服胸前的名字。 【祝应安——归途队队长】 祝应安倒是没注意沙合在看什么，他的眼睛没离开过沙合的脖子。 “居然真能接上。”他新奇地摸了摸连接处，不自觉打了个寒战，“你真的把我吓死了，你知道你被送回来那天是什么样吗？” “单独一颗头泡在罐子里，我抱着你的头，他们几个扛着你的身体，拼命往回赶，你知道多诡异吗？”祝应安回忆起来仍然觉得心有余悸，边说边比划。 沙合这才注意到他的右臂是机械的，手臂骨架由哑光黑色合金制成，关节处嵌着消音减震垫，小臂上的一块金属格外新，毫无划损的使用痕迹。 她大概知道先前状态栏里那个与众不同的【修复中】是去修什么了。 “林昱那边把你的情况同步到终端了。”他说着，点开手环看着报告，“上面说你术后有失忆症状，尚不清楚恢复时间。” 祝应安一目十行地看着报告，正色道：“你不会全忘了吧小合？” “差不多。”沙合模棱两可，“确实很多事都记不太清了。”她一脸正经地编瞎话，丝滑地把话题往祝应安身上引：“队长你呢，胳膊怎么样?” 祝应安果然顺着沙合的话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机械手臂，“我？我这小伤没什么事，躺躺医疗仓换换零件就行了。对了，你的通讯手环看到了吗，回来就急急忙忙丢你桌上了。” 沙合把手环从口袋里掏出来，祝应安顺着她的动作看过去，一愣，赶紧从自己抽屉里掏出包湿纸巾。 沙合面色古怪地看着眼前一米九几的寸头男人。 只见他抽出张湿纸巾先把手环细细擦了一遍，血渍被擦得差不多又重新抽出一张裹住食指，用指尖精细地擦拭孔洞和连接处的血渍。 好怪，这是什么猛汉柔情。 沙合一双眼睛在祝应安粗壮的手臂和翘起的是食指上转来转去。 “不好意思啊，当时太着急都忘了给你弄干净了。”祝应安咧嘴笑了两声，甚至不忘拿张卫生纸把手环上残留的水渍擦干。 说完便顺手把手环往沙合手腕上一套，两端相连时，末端记忆金属的形态开始随着沙合手腕的大小调整，她的手臂仿佛被蚊子叮了一下，是从底端延伸出的仿生神经触须接口。 之前怎么按都没反应的手环突然激活，屏幕上总算出现了时间，联历628年5月10日，13:18。 祝应安又上上下下把沙合看了一圈，确认她能走能跳，不放心地叮嘱：“你赶紧回家休息吧，奥里西斯应该已经给你评估了假期，我伤得轻没评上假，这会还有事要忙。”说完便拿上办公桌上的文件袋准备离开，走了两步又想起来什么，扭头问沙合：“你还记得怎么回家吗？” 沙合一脸平静地嘴硬：“记得。” “那你注意安全，到家了给我发信息。”祝应安指了指手环，朝沙合摆了摆手。 沙合琢磨着祝应安的话。 奥里西斯是谁？是那个给自己自动批假的机械声？ 沙合想起整条走廊的摄像头都转向自己的画面。 奥里西斯是这里的超级人工智能？ 它的权限有多大？甚至员工的假期都由它决定？ 沙合边想，手也没停着。抽屉和角柜都仔仔细细翻了一遍，大概是因为属于外勤，办公区的东西都很少。 她的目光最后转向桌上不起眼的笔筒，黑色的廉价塑料，里面装着几只笔，多半是不常使用的，面上积了层灰。 沙合拿起来晃了晃，却没有听见底部的碰撞声，她赶紧把笔倒出来，却惊悚地看见一根手指从笔筒底部滚出来，掉到桌上还十分Q弹地弹了两下。 搞什么？谁会把手指头放笔筒里？ 沙合面色复杂地捻起断指，手指外表与真人别无二致，柔软还能回弹，但断裂面却和外表截然不同。半透明的光导纤维从中垂落，如同被扯断的神经末梢。 为什么原主会把一截仿真手指放在这？ 沙合顺着断裂面把表皮掀起，被仿真皮肤包裹着的金属骨骼上赫然印着一只小狗头，下方还印着一行模糊不清的字母。 这是什么店的LOGO吗？倒是和以前家楼下那家狗咖的很像，沙合想。 她把断指放进口袋，顺着轮椅送过来的路线找到了电梯，摸索着来到一楼。 一楼的大厅来来往往有些人，都脚步匆忙处理着自己的事，挑高大门前的迎宾岛台里站着一个挂着完美微笑的女性仿真机器人，细看可以看到瓷白的脸上有着拼接的裂缝。 “您好，肃清员沙合。”她微微颔首，笑得温和，“资料显示您刚完成一项高等级急救，目前指标稳定，可放心返程，请走右侧通道。” 沙合站定，看着对方胸前名牌刻着的名字——B-103。 她似乎察觉到沙合多看了两秒，露出无害的笑，“如果您对我有任何使用建议，欢迎提交后台反馈。” “......没有。”沙合摆了摆手，“谢谢你的提醒。” “为每一位员工提供人文关怀是们应该做的。”B-103的笑容弧度仍然没有改变，正午的阳光透过落地玻璃照到地上，刺眼的光线让沙合眯了眯眼。 大门无声地滑开，机械音适时响起。 “肃清员沙合，祝您假期愉快，一路顺风。” 沙合仰头看着那个始终注视着的镜头，像是与这个世界打了个照面，脚步落下，她终于真正踏上了这个世界的土地。 ...... 阳光温和地将沙合包裹住，却没有任何温度。 她抬头看向天空，没有看到太阳，千米之上的穹顶倒悬着无数透明立方体，混杂着管线、悬挂轨道。它们互相嵌套，组合成倒金字塔结构的建筑。 人造阳光从穹顶投射而下，在摩天楼群的玻璃上切割出光斑。 这个城市的穹顶倒悬着另一座城市，压住了天空，将这里永远笼罩在阴影交汇处，无法见到真正的阳光。 一根无比庞大的圆柱，似是脊椎一般，从城市中央贯穿至千米之上的城市底部。 垂直交通管道包裹住圆柱，数万枚胶囊舱在圆柱形隧道内穿行。 半空中漂浮的广告水母展开成伞状，凝胶状表皮撑成半透明薄膜，全息广告从中喷涌而出。 水母擦过耳际时，能清晰看见它体内密密麻麻蠕动着的纳米投影芯片，将“上层基因优化剂限时折扣”的广告标语直接投影在每个人的视网膜上。 沙合诧异地摸摸眼睛，这样强势直接的广告投放让她感到不适，而周围行色匆匆的人们却习以为常。 他们并没有选择是否接收广告的权利。 城市立体交通网的管道交错纵横，胶囊舱在透明管道内穿梭。 “怎么回家啊......”沙合被眼前景象震撼得两眼发直，又想到林昱说自己还有欠款，心中越发悲凉，“我在这地方真的有房子住吗？” 沙合看了看四周，找了个没人的阴凉角落蹲下，开始捣鼓手腕上的手环。 她歪头看向手环与自己手腕接触的地方，那里被几根细如蚕丝的神经触须连接着。点了两下屏幕，沙合面前弹起光幕，手指可以在空中操控它。 突然，一条消息伴随着强震动弹出：“归途队沙合，因在任务中濒临死亡，使用意识上传技术，隶属公司不报销项目，现已自动扣除员工工资账户100万联点，剩余未付的200万联点请于两个月内还清，逾期将采取强制措施。” 什么？还欠了200万！ 这叫什么？付费上班吗？ 沙合抖着手点开了账户余额，里面安安静静躺着1786联点，有零有整。 还行，给留了几天饭钱，饿不死。 沙合一脸悲戚地看着高耸入云的公司大楼，在付款记录里找到了通勤扣款，奇点园站——彼岸塔集团站，磁轨自动扣款20点。 沙合环顾一周没看到磁轨的站点，捣鼓一通在网络上搜索：“彼岸塔集团到奇点园的交通路线怎么走？” 软件给出的回答很详细，“步行400米至彼岸塔站，乘坐5号磁轨至奇点园站。”随即手环在沙合脚下投影出了全息步行引导。 她收起手环光幕，起身沿着半透明路线标穿行在街道上。 自动清扫机器人从她身侧无声划过，她抬手拂过几只广告水母，观察着来来往往的行人。 从她身边路过的高个子男生半边头骨裸露，植入了外接口，像是用来连接外部设备的，右臂从肩膀开始就是银灰色合金，腕部嵌着一块圆形刻度盘。 一道残影从沙合身边飞掠而过，停在街边的餐厅。 那是一个外卖员，双腿都是机械义肢，却不是常规模拟人类的款式。她的膝关节后折，像高速跳跃型猛兽的后肢，每一次踏地，都借助反作用推进器将人向前推出十几米。 而人群中，也混杂着仿生构造明显的人形体。他们的皮肤过于平滑，眼神毫无波动，声音有轻微的合成感。 沙合看着这些人，分辨不出谁是人，谁是人造人，谁是改造人，又有谁是彻底的仿生体。 这个世界金属与血肉的界限早已模糊。 她找了个没人的位置坐下，一路走来感到的违和感越发强烈。 这座城市几乎看不到老人，孩子也少得可怜。 彼岸塔所在的地段接近中心圆柱，极尽繁华，沙合本以为这里相当于她所在世界的CBD，周围全是青壮年打工人很正常。但磁轨驶过了不少居民区，密集的建筑昭示着庞大的人口，在这些站点仍然只有青壮年乘客。 这太不对劲了，人口结构绝对单一不可能让一座城市正常运行，人总会老去，那么老人都去哪了？ 这让沙合联想到了她那个世界的部分农村，村里只剩下老人和孩子，青壮年都去城市工作，留守儿童和空巢老人构成了那个村子的大部分人口。 这里也一样吗？ 是他们的生存空间被压缩，还是这个世界根本就不允许低效人口的存在？ 沙合突然睁大了眼睛，看向头顶笼罩住整个穹顶的那片城市，看向那根将两个城市连接起来的承载圆柱。 如果“脊椎”串连起的不止这两座城市呢？ 如果她的脚下，还有一个城市呢？ 第3章 第 3 章 沙合看着窗外的景象不语，这个世界的构造在网络上应该不是秘密，她需要时间学习这些。 窗外掠过密集交错的立体交通枢纽，十层楼高的全息艺妓踩着浮世绘海浪起舞，浪尖撞碎在玻璃上，迸溅成星星点点的颗粒。 全息投影形成的霓虹广告在钢筋森林间漂浮，机械臂群正在修补裂开的建筑外墙。 一艘巨型飞艇缓缓掠过城市上空，银白色的舰身宛如鲸鱼般在云层之间滑行，当红艺人西埃尔的巨型动态海报在下面展开，白金色的长发在风中飞扬，背景里的海浪被阳光渡上金边。 在沙合眼中这里的一切都是新奇的。她看着广告中出现的产品，记下广告牌中出现最频繁的公司，观察交通运行的规律，辨认沿途路过的每一个标志性建筑。 这一切都像是色彩艳丽诱人深入的蘑菇。沙合在叹其美丽的同时又对它的毒素望而却步。 ...... “即将达到奇点园站，请乘客做好准备，依次离开。” 沙合点开手环，14:29。 磁轨时速极快，但尽管如此也需要一个多小时的时间。 出了车站，导航自动弹出，亮着一条蓝线，一直延伸向远处密集的居民楼。 奇点园是一片典型的高密度生活区。这片街区已经脱离了中心商务区，楼宇也越发密集。 她经过一排鳞次栉比的建筑群，密集的混泥土楼层相互挤压、倾斜、咬合。楼与楼之间的间隙紧凑到即使是人造阳光也无法照射进来，霓虹灯牌在白日也隐匿在阴影中闪烁着。 周围的配套设施很齐全，从医疗到娱乐应有尽有，各种菜系的饭店也一应俱全。 如果排除掉密度过高这点，这一片将会是很宜居的地段。 正想着，沙合走进巷口，边打量环境边寻找着楼栋号。 高墙挤压出的狭小窄巷里，霓虹灯牌闪烁的电流声和漏水管道的水滴声混杂在一起。 滴答。 滴答。 滴答...... 霎时间，沙合捕捉到了金属微妙的摩擦声，伴随而来的是撕裂空气般的破空声。 【天赋：神经超载，在15秒持续时间内，反应速度突破极限，感知外界时间流速降低至正常状态的1/9，你的行动速度不受影响。】 沙合还未反应过来，身体却像有肌肉记忆一般飞快转身。 此时，金属摩擦声在她耳中拖拽成扭曲的长音，管道滴落的水珠凝滞在半空，对方机械关节运转轨迹在她眼中分解成缓慢的动作。她侧身时发梢被削断的几根发丝几乎停滞在空中。 14秒。 改装过的机械臂速度极快，顶端连接的刀刃在降低时间流速的情况下仍被惯性带动着向前。 沙合抄起角落里的铁棍猛地插向他的脖子，接触到的瞬间却像插向了刺不穿的硬皮革，巨大的反作用力瞬间将沙合手掌磨的鲜血淋漓。 10秒。 没有时间犹豫，沙合蹬着铁箱滑向对方身后，铁管带着十成十的力气砸向他的头颅，击中的部分发出闷响，头狠狠歪向一边，却只在表皮留下白痕。 5秒。 这人是什么玩意？机械部分的改装精密，看似普通的表皮还无比坚韧。 沙合看着手上生锈粗糙的铁管，当机立断，转身就跑。 0秒。 合金刀刃砍向铁窗发出刺耳的尖锐响声。 男人扶着头发出痛苦的闷哼，他的双腿也经过了改造，末端被替换为锋利的金属刀锋，形似弯刀，极擅奔跑跳跃。 他朝着沙合逃走的方向追去，奇点园复杂逼仄的地形对他并没有优势。 经过改造的双腿与手臂修长，在开阔地带与他进行追逐战多半跑不出五米就会被右手臂的伸缩长刀切断喉咙。但这种身形放到路线杂乱狭窄的巷子里却略显拥挤，灵活性大打折扣。 咚。 他听到了什么东西倒地的闷响，布满红血丝的眼睛愈发阴鸷，双脚借力弹起数米远，转瞬间就到了声音发出的地方。 “你还想跑到......啊！” 他光滑的弯刀双脚在落地瞬间踩到了一地泔水桶废油，滑倒在一地黏腻的食物残渣上。 沙合没有跑远，她也是初来乍到，对这片地形并不熟悉，如果一味进行追逐战，很有可能会把自己逼死在死胡同。 消失在他眼前的第一个转角，沙合立马转身回绕。街区地形她观察过一遍，知道有一条通往餐馆后厨的小巷。 趁他病要他命，沙合抓起铁管对准机械关节缝隙全力捅入，机械臂突然反折，沙合后仰避开时铁管脱手，伸缩刀刃擦过她的锁骨撕开血口。 男人起身，眼里凶光毕露，忿忿丢下卡在手臂关节里的半截铁管，咬牙切齿道：“你果然还没死，一群新伊甸的走狗。” “裂变者？”几乎瞬间，沙合就想到了林昱的话。 看着对方削铁如泥的伸缩刀刃，沙合脖子一凉。 这人怎么还追着她杀？ 她抓起半截铁管掷向男人眼球，趁其闭眼瞬间翻身捡回铁管。机械臂抓向她的瞬间，沙合借力跃上防盗网，弯曲的管身卡住机械臂齿轮。她整个人悬在铁管上借体重下压，金属关节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要卡不住了，铁管锋利边缘的铁片深深刺进她的手掌。沙合咬牙，飞快捡起男人刚扔掉的那半截钢管。 就在沙合分出手的瞬间，机械臂突然三百六十度旋转，铁管瞬间被绞成麻花状。 沙合的手几乎快出残影，将捡起的半截铁管狠狠对着男人的嘴里捅去。 噗嗤，是血肉撕裂的声音。 男人的手在半空中无力地落下，眼里全是不可思议。 锋利的钢管从他嘴里顺着食道一路往下，将他的肺一并捅穿。 赌对了，身体内部是软的。沙合脱力地坐下，把铁管换几个方向全捅一遍，生怕他没死透。 叮—— 【恭喜拿下首杀！菜鸡如你，面对比自己强大这么多的敌人居然还活着！】 【获得成就：螳臂当车。小小铁棍硬刚科技合金，很能打嘛。获得加成：攻击力＋10】 【获得首杀奖励：破伤风之棍。这么根破棍子还能玩出花来？拿它杀了人它可要跟你一辈子咯。你可以改变它的形态、状态，已存放至系统背包。】 【获得成就：睚眦必报。人家不过是皮太厚让你手划破了而已，你怎么能把人家杀了呢。获得天赋：吞噬。所有攻击过你的能力都会在你杀掉对方后被你掠夺。】 【获得能力：皮肤硬化（LV.2），你的皮肤会变得坚韧，完全免疫物理穿透，高温/腐蚀性攻击削弱50%。持续时间5分钟，冷却时间30分钟。】 【击杀×1，获得1兑换点。首杀奖励兑换点300。目前兑换点总数：301。】 突如其来的新手大礼包差点将沙合砸晕，来不及尝试新的能力，她手忙脚乱地找手环的拍照功能。 无他，地上躺着的尸体好像有点要化了。 他的眼睛泛着不正常的红，未被机械改造的部分在迅速溃烂，溃破的皮肤下仿佛埋有活物般蠕动。 皮肤变异最严重的手肘部位，表皮完全变成了蛇鳞状的硬化角质，每片鳞隙间都渗着黄色粘液。 此刻这些皮肉都在身体失去生机之后迅速腐烂、融化。 沙合录下了整个过程，工作要多留痕，谁知道以后会不会用得上。沙合对这点吸烟刻肺。 不多时，整个尸体都融成了一摊水，和地上的泔水混在一起，沙合找了个扫帚把它们都扫进下水道，接了根水管仔仔细细地冲洗地面，地上有不少她的血，她不想留下痕迹。 幸好是在下午，午饭时间已过，打工人也都还没回家，狭窄的巷道里并没有人经过。 沙合抱起地上散落的一对机械腿和手臂，准备扛回家，她用不上说不定也能卖点钱。 单元门楼下有个自动药品贩卖机，基础的愈合剂、解毒剂、止疼片都有卖，沙合挑挑拣拣买了支破伤风针和愈合剂。她现在囊中羞涩，怕看个医生就把她上班的路费花完。 沙合的房子在十七楼，她瞥了电梯一眼，扛着机械义肢拐进了楼梯间。 电梯里有监控，这一路她避开了所有摄像头，把手缩进袖子里让布料把血吸干，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沙合的腿都在抖，机械义肢实打实的沉。许是今天失血过多，她现在只感觉眼前一阵一阵的黑。 悬浮算不算种状态？ 沙合忽然想到了什么，唤起系统面板，从系统背包里拿出她的首杀奖励。 【破伤风之棍：你可以改变它的形态、状态。】 沙合心念一动，锈迹斑斑的铁棍变成了地毯般的薄片，并在她的注视下缓缓飘了起来。 她尝试着把机械义肢放在铁片上，稳稳当当。 沙合喜极而泣，当即抱着三根实心大铁坨子盘腿坐了上去。 铁片看起来不堪重负，晃晃悠悠地把沙合送到了十七楼。 “门锁已开。” 家门是面容解锁的，沙合把机械义肢抗进屋里，扔在玄关的地垫上，发出一声钝响。 她伸手锁好门，门栓“咔”的一声卡入门框，她也脱力般躺在地上。 太累了。 沙合穿越过来不过几个小时，直到此时她才彻底放松过来，对自己已经身处异世界有了实感。 她闭着眼睛一动不动，但脑子却一点没停。 她需要一个完整的计划。 这个世界危机四伏，她就像一个被丢进旋涡中心的替身演员。 她不清楚原主过去是谁，记忆全无还需要执行高危外勤任务，账户空空还欠着百万债务，整个世界像一张巨大的网正在逐步收紧，她身处网中无法置身事外。 沙合调出系统面板，看着主线任务上的进度。 【主线任务：探索世界真相，进度1%】 她双眼放空，盯着天花板的墙角。 看来这句倒没说错。 她现在还真就是新伊甸的走狗。 第4章 第 4 章 沙合深深叹出一口浊气，地砖的凉意让她的大脑更加清醒，她缓缓睁开眼，呼吸终于平稳。 房子里干净且生活气息浓厚，和沙合从前自己独居的时候很像。她脱下外衣走进浴室，不多时，房子里只剩哗哗的水声。 锁骨的伤口不算浅，此时正顺着水流往下渗血，双手早就疼到麻木。沙合微仰着头感受热水冲过伤口，外翻的皮肉被冲得微微发白。 水汽逐渐充满整个浴室，沙合捡起地上满是血污的衣服开始清洗。 她从小在孤儿院长大，活下去的信念感支撑她走过了许多年，在沙合的认知中永远没有止步不前。 她擦着头发，拆开破伤风针的包装仔细看了一遍，对着手臂肌肉垂直扎了下去，末了又补了针愈合剂。等待伤口愈合的间隙，沙合看着镜中的自己。 这个世界的自己和沙合之前的样子几乎完全一致，干净利落的齐耳短发，唯一不同的大概是这里的自己眉宇间多了几分果决。 房子里存了不少速食，沙合随便挑了一包出来吃了。屋内的装修让她感到很亲切，这里的电器基本和她那个时代一样，很原始，整个房子里都找不到一个需要人工智能的家电。 做完手术又经历了场打斗，沙合吃得很香。刚杀完个人对她来说没有什么过激的心理反应，在所有“你死我活”的选择中，她都会选择对自己有利的事，这是对等的冲突，是她必须做出的选择。 吃完饭沙合走进卧室，书桌上放着两台电脑。款式偏旧的那台明显很久没用了，显示器上积了层厚厚的灰。 沙合拂去上面的灰打开电源，电脑屏幕闪烁几下挣扎着开机。这是很老旧的款式了，桌面也是默认壁纸，上面孤零零的躺着一个加密文件夹。问题只有一个：你的生日。 不是“我的”而是“你的”？ 沙合狐疑地输入自己的生日，文件打开了。 【支线任务已触发：寻找你们之间的连结。你们为什么会拥有同样的躯壳，你是不是也想弄清这一切？找出你穿越的真相。】 【该任务为长期任务，可与其他支线任务并行。】 【该任务失败主线任务将无法完成，届时生命值清零直接死亡，请再接再厉。】 沙合：“......” 其实也不是很想弄清。 沙合看着自己那少得可怜的生命值叹气。拖着鼠标打开了文件夹。 她耷拉着的眼皮霎时就睁大了，立马凑到屏幕前。 里面整整齐齐地把沙合每个队友、每次任务的资料详细分成独立文件夹清楚标好，罗列出公司中所有与自己有交集的员工、领导，甚至还标注了房租水电交付账号以及各种密码。大大小小分成了十多个文件夹。 原主知道她会来，沙合笃定。 这台陈旧的、无法联网的电脑，就是原主专门为穿越而来的她准备的。 这仿佛是一场剧本杀，原主作为主持人为玩家身份的沙合呈上的基础剧本。 有且仅有【基础】的剧本。 这是一份尺度很微妙的资料，它只保障了沙合能够在基础的生活与工作中不露馅，稍微深层的东西一概不提。 “那是你留给我自由发挥的部分吗？”沙合的目光仿佛透过屏幕看着对方，露出玩味的笑容。“你是不是想看看我会怎么玩？” 【支线任务：寻找你们之间的连结，进度15%】 沙合拿着笔尖在纸面上一点一点。另一台联网的电脑被沙合用来浏览基础常识。她在纸上画出一根垂直的线，上面串联起三个椭圆。 最上层的城市悬浮于云端之上，被人称为天穹。中间的椭圆被标记了重点符号，这是沙合此时所在的地方，中环。而最下方的椭圆则是被两座庞大的城市彻底笼罩，是个不折不扣的地下城。 她在中环边写上“彼岸塔”，天穹旁写了个“新伊甸”，并在它们之间打上了个问号。 这是沙合已知的两个与自己息息相关的组织。彼岸塔集团是中环最大的科技公司联合体，包含了数家子公司。沙合正位于彼岸塔的核心总部大楼上班。 而经过系统认证的那句“新伊甸的走狗”就更有意思了，联邦网络上完全查不出这个组织，它不是任何一家公司或政体，原主留下的资料里也没有提过这个名字。 那么沙合只能把它归类在天穹里了，毕竟她实在想不出这么大个集团还能在中环给谁当狗。 沙合觉得这么想完全没毛病，纵使网络上没有，也不影响她发挥想象力。 整个联邦围绕一根圆柱展开发展，分成上中下三层，按照常理这三层多半也是阶级的划分。有钱有权的人享受顶级资源凌驾于云端之上。 而她所在的中环极度繁荣，密度高重效率，青壮年为主要构成。这怎么看都是一个打工人聚集地，负责生产创造，并极大可能为了更大的利益为上层资本所用。 而排除这些所剩下的无法为资本发挥价值的人群，如果还活着的话，不出意外就是生活在地下层。 资本会让无用的人生存吗？ 会的。如果她是顶层人，她会让他们活下去。沙合转着笔尖继续展开联想，她思考问题时会把自己代入旁观者视角，思考怎样为此事提供利益最大化的最优解。 不会存在完全无用的人，她在纸上继续写写画画。贩卖器官、药物实验、血液售卖、人体实验、子宫租赁、定制婴儿...... 如果不考虑人情味的话，底层人可以被压榨得一滴不剩。 但在资本的最优解里，从来不会考虑人情味。 【主线任务：探索世界真相，进度5%】 【获得成就：逻辑怪。被你发现一点小线索就顺藤摸瓜扯出这么多。获得天赋：见微知著。你拥有极强的逻辑推理能力与想象力，再小的线索也能被你编织成完整的逻辑链，且无限接近真相。】 看来猜对了。沙合收起纸笔重新阅览网页，她需要学习的东西还有很多，一天的假期她按照优先级为自己分配好了任务。 今晚她需要恶补这个世界的常识，从衣食住行延伸，学习这里的生物识别系统、智能设备使用、各种交通出行与购票支付、多种形态人类之间的社交礼仪等等。还得记下这边的历史时间线与重大事件。剩下的一天再把原主留下的工作资料全部背下来，尤其是几个队友的资料。 沙合思索着计划表，指尖在桌面边缘敲敲打打，她召出系统面板，现在她的面板已经不似最初的空荡。 【基础属性】 姓名：沙合 年龄：19岁 状态：良好 天赋：见微知著、吞噬 能力：神经超载（LV.1）、皮肤硬化(LV.2) 生命值：10 攻击力：12 防御值：2 系统背包：破伤风之棍 兑换点：301（可调配至其他属性栏，生命值每增加1点需10兑换点。） 【主线任务：探索世界真相，进度5%】 【每生存一天将扣除1点生命值，生命值清零则宿主死亡】 沙合将250点兑换点都换成了生命值，剩下的51点分别给攻击和防御分配了30点和21点，将攻击力和防御值拉到了42与23。 她目前缺少攻击技能，整体数值仍然偏低。沙合决定每天再进行一小时的体能训练与操控铁棍，如果可以熟练掌握转换形态的铁制品在空中高速飞行也不失为一个攻击手段。 沙合喜欢这种能看到详细数值的感觉，任务完成的进度、攻击力提升了多少，有具体数据能让她拥有明确的目标。 背完世界常识已是深夜，沙合已经能确保自己可以作为一个普通人在这个世界正常生活。 她从书桌椅子上转身滑到紧挨着的床上，呈大字型摊到床上，揉了揉了因长时间看屏幕而干涩的眼睛。 她背过身侧躺着，大脑仍极度活跃，巨大的焦虑让她完全无法入睡。 她打开手环，机械地滑动页面。新闻、广告、短讯、招聘......五花八门的碎片化信息将她淹没。为数不多的余额在大数据面前不是秘密，算法已经自动将她定向为穷鬼一个。 忽然，她的指尖顿了一下。 一则炸眼的小广告弹到了屏幕正中，边缘闪着五彩斑斓的灯光，背景是堆成山的金币哗啦啦地掉，“搞钱大舞台，缺钱你就来”的标语在正中间发亮旋转。 好闪。 沙合被这堪称光污染的小广告闪得眯起了眼睛，但手却不自觉点了进去。 【幻光酒吧招聘啦！！】 【招鸡也招鸭，招牛也招马！只要你能扛得动刀子、扭得动腰子、咧得开嘴子、砍得了溜子——你！就！来！】 【不问出身！不问学历！干一天顶三月！来幻光，能发光！幻光酒吧，等你~】 字幕最后的“等你”二字像是夜总会的霓虹灯，每闪一下还伴随着电火花特效。沙合盯着右下角的“合法合规，先到先得”定定地看了几秒。 咔哒，房门上锁。 沙合戴着帽子披上外套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