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桑钓鱼,愿者上钩》 第1章 第1章 我这是,活着还是死了? 桑绾眼皮颤动,费力而缓慢地睁开眼睛,泛白光的圆灯嵌在一片白墙当中,她一度以为自己上了天堂。 “这是哪里?”她用干涩的嗓音道。 “绾绾醒了!”一道惊喜的声音,周围立刻躁动起来,接着便有一张张脸出现在她的视野内,放大,清晰——她登时吓清醒了。 这什么情况?! 她怎么看到了刘筝和初妍阿姨,前者是她妈,后者是她曾喜欢的人的妈。 怪事。 莫非他们也被车撞进了天堂? 没等她发问,纪初妍的声音严厉几分,循着一个方向:“沈迟,你还愣着干嘛,还不过来给妹妹道歉?” “嗯?沈迟?”她视线追随过去,果然看到一个高挑少年立在窗边,绷着一张俊脸,看了眼桑绾又立马别开,眼神复杂。 桑绾心下疑惑,这个场景,似曾相识呢。 纪初妍又道:“你还有脾气了,要不是你耍性子离开宴会,妹妹能在去找你的路上遇到坏人吗!” 少年更不愉,随意揉了几把头发,走到床边,双手插进卫衣口袋,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她不是没事吗?还要我给她磕一个啊?” “你这死孩子……” 桑绾傻了几秒,对了,这味对了。 接着甩甩脑子,竭力排除做梦的可能。 母子俩还在你来我去斗嘴,刘筝看着他们,想劝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无人注意的角落,桑绾一把掀开被子,翻身下床,“哎哟——”腿部传来一阵剧痛,她整个人差点摔下去。 离她最近的沈迟眼疾手快,在她摔倒之前稳稳扶住她。 “你不知道你的腿……”沈迟谴责的话还未说出口,便看见眼前的人儿眨巴着一双通红的眼睛,瘪着嘴,几欲哭出来。 他以为她是委屈,难得有点愧疚。 咬牙道:“你,你别哭,我给你道歉还不行吗?对不起。”又把她扶到床上。 她妈妈刘筝面上浮现一抹喜色,轻声安慰:“绾绾,没事的,只是扭伤而已,两天就好了。今天发生的事吧,小迟也不是故意的,再说他已经道歉了,咱们就原谅他,好吗?” 桑绾没说话。 她的心情尚未平复,保持刚才的姿势紧紧攥着沈迟的袖口,微微垂着头。 “你不会摔傻了?”沈迟问。 她这次比较严重的是磕伤了头,腿伤还是次要。 见她还是沉默,沈迟条件反射就想用手托起她的脸,桑绾却随着他的动作别开了头。 被拒,明显愣了一瞬。 “没事。”她声音很轻,胸腔一颤一颤的,看起来好像在哭。 沈迟那种慌乱感更甚,他就没哄过女生,更何况他也从未见过她哭,一时间有点手足无措。 然而事实,恰恰相反。 她在克制。 她快要高兴疯了,她想跳!疯狂地跳!她想再次感受那时隔七年的疼痛,由她的身体亲自告诉她:她的腿还在。 直到此刻,她确定了她回到了十五岁,一切意外尚未发生的十五岁,光芒四射的十五岁! 她平复了半分钟,将喜悦压缩在心底一个小角落里,又重复了一遍:“没关系。我知道阿迟不是故意的。”仰起头,嘴角漾开一个浅浅的梨涡。 沈迟看了一眼她,又看了眼刚才落空的手,微微皱眉,他觉得哪不对劲儿,这话好像不是在对他说。 纪初妍见俩孩子握手言和,也松了口气,随口问了沈迟一句:“对了,送绾绾来医院的那个男孩是你们学校的吗?我看你俩好像认识,叫什么名字?可得要好好谢谢人家。” 沈迟收回手,又恢复那种满不在意的样子,点点头:“是我们同学,叫江榆。” “什么!” 刚平复的心情再次被一颗重型鱼雷炸开,她思维凝滞,表情苍白,回忆如同巨大的触手,将她抓进那深深的漩涡。 * “睁眼。” “你别过来!”觉察到有人给她松绑后,桑绾骤然睁眼,左手撑着起身,右手则迅速拿着事先藏好的美工刀指着他。 桑绾先前被他们言语羞辱了一番,没有哭,倒是下定了某种同归于尽的决心。 只是眼前的这个人,似乎不是他们说的—— 来人恐怕接近一米九了,剪裁考究的西装衬得他更是冷酷,忽略胸前的领带略微歪了点,简直就是刚从高级谈判场上下来的。 她柔弱的身板笼罩在由他身体遮挡形成的阴影下,任谁看着都会觉得她的威胁可怜又可笑,而那人却毫不动容。 他眉头微皱,大掌钳制住她拿刀的手,桑绾吃痛,希望随着小刀的落地而破碎,然而她还没来得及伤感,那只手用力往他的方向拽,另一只手也伸过来,俯身—— “别动,哎,你要——” 竟是将她抱了起来。 “嗯?” 他面无表情地踢开房门,桑绾发现外面果然已经是一片狼藉。 一人拿着略弯的钢管,看了一眼桑绾后,笑呵呵地对这个人道:“老大,你们先走吧,这边我们搞定。” 这人“嗯”了一声,抬腿就往外走,随着他的步伐,桑绾看到了半个小时前还满嘴喷粪,不怀好意的人七零八落地摔在地上,每个人身上都挂了点彩。 视线回笼,她后知后觉用疑惑的眼神打量着这个男人。 他无疑有一副好相貌,只是冷,太冷了,好似他怀中抱的不是个人,而是个灵牌。 “你是谁?警察吗?来救我的吗?”可他没有穿警服,而且她是给她爸妈抵债用的,也根本没可能会有人帮她报警。 他说:“江榆。来救你的。”声音有点沙哑。 早有一辆宽敞的SUV停在路边,江榆开门后,先帮她系好了安全带,再坐到她旁边,点头示意前排的司机开车。 车启动了,方向是她不知的,终点更是她不知的。 然而她有点感觉是:这个江榆,尽管她翻遍记忆也没找到这个人,尽管他长得不像好人,浑身写着生人勿近,她也觉得他不会害她。 贝齿轻咬下唇,她往来时的方向看了几眼,似乎恋恋不舍,几经犹豫才下决心道:“不管他们了吗?” “他们会处理。” “哦。” 他听出了她的失落:“想回去?” “可以吗?” 他说:“掉头。” 到后,江榆抱她坐上轮椅,再推着进了那间噩梦般的屋子,屋内的人见他们进来,有点意外。 “老大,你们这是?” 江榆倒是没理,侧头看她到底要干嘛。 桑绾按住轮椅上他的手,摇了摇头,“我自己来。” 他便停手,默默看着她。 轮椅慢慢滑动,她停在一个被反剪双手的花臂大汉身前,微微躬身,对着他肿胀的脸,露出一个漂亮的带有甜甜梨涡的笑容:“刚才,是你骂我b子吗?” “啪——”她甩了一个耳光。 * 城郊一栋二层小别墅里。 桑绾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时不时望着厨房里的男人。 满腹疑窦。 那天事毕,她便被带到这里,现在已经三四天了。 若说监禁,其实她相当自由,这里还有漂亮的房间,衣帽间,甚至专门的医疗护理团队帮她复建或清洁,这种生活莫说现在,就是她家破产前也没体验过。 唯一的危机感来源于未知,于是她诚惶诚恐地享受着。 这几天她也细枝末叶地打听到了江榆似乎是个很忙的老板,她深有所感,因为今天才是见他的第二面。 但说是很忙,他一回来脱下西装外套就扎进厨房,从备菜到挥铲加料的动作来看相当娴熟,显然不是第一次了。 很忙的老板会自己做饭吗?她不知道。她只知道阿姨们今天提前下班,护理团队们提前为她做好清洁,偌大的家里大概只有她和他。 咦!更忐忑了。她安抚了下身上的鸡皮疙瘩。 正想着,厨房的动静停了,传来一句:“吃饭了。” 桑绾“哦”了一声,乖乖坐在饭桌前。 “我先去换个衣服。”他说:“你先吃。” 桑绾点点头,然而肯定要等他的,这点礼貌还是要有。 回来时,他换了一身灰色的居家套装,好像还简单收拾了一下,与他出门办事雕刻的冷硬线条不同,这时的他多了柔和,甚至还有撮呆毛,弄得桑绾心里很痒。 看到饭菜没动,他也没说什么。 两人相对无言。 桑绾埋头苦吃,却不忘用两只圆溜溜的眼睛观察他的一举一动,同时全身响起警戒,应对他接下来的问题或不平等条约。 然而他慢条斯理地进食,对食物的兴趣似乎更高。 “……” 终于没忍住,“江先生,我叫桑绾。” 第2章 第二章 “嗯,我知道。” “你为什么要救我?” 江榆放下刀叉,擦了擦嘴,才把目光移向她:“你觉得呢?” 目光化为实质的钉,桑绾觉得自己好像被钉十字架上审视。 她深吸一口气,与他对视:“我觉得,你有什么日行一善的KPI吗?” “你想多了。” “哦,那我猜不到了。或者你需要我做什么?不过——”她往下看了自己不能动弹的腿,“嗤”了一声,“我又能帮你做些什么呢?” 她无比清楚自己现在唯有脸还拿得出手,可这位江榆身边会缺美女吗?断腿的缺倒是有可能。 想到这儿她突地反应过来,万一这位江榆正义的劲儿褪去,觉得自己对他毫无用处,再把自己扔出去怎么办呢? 对啊! 就算他善良到把自己送回去?那跟送到那伙人手里有什么区别。 不妙不妙! 她又用两只贼溜溜的眼睛瞟了他一眼。 被当场抓包。 “……” 四目相对,各怀心思。 他往后坐了坐,摆出看“猎物”的姿势,还是冷冷的语气:“我确实需要你帮我做一些事。” “在那之前,先养好你的腿,我劝你最好老实待着,千万别把最后一点康复的希望折腾没了。” “不是”,她有点惊恐,“你是说,我的腿还能恢复!” 不对,明明,明明她在受伤之初她父母就说这治不好的啊! 她脑子被这点信息抽懵了,脸色煞白,好险没丧失理智,再开口时多了几分严肃:“你究竟要我做什么?” 江榆木得感情地说:“不用这样看着我,我有我的打算,放心,不犯法也不伤人。你大可仔细想想,从我救你开始,你就已经没得选择了。” 是。桑绾不得不承认,她当时最好的情况也不过是沦落给那满脑肥肠的家伙当情/妇,想想就觉得恶心。 江榆瞥了她一眼,才又道:“绑你的人因为蓄意伤人在内的几条罪名,已经蹲监狱了。至于你的家人朋友,需要我通知他们来看你吗?” “不要。”她斩钉截铁道。 父母,她不需要了,至于朋友,她从来没有朋友。 * 当晚,江榆敲门给她送了手机,“里面有我的联系方式,有什么事可以直接跟我说。” 关门后,桑绾看着最新款的手机,犹豫了几秒,在搜索界面打下:江榆。 页面迅速弹出大段文字和帖子,她提取了关键信息—— 京市人,某大家族孙辈。 眼光独到,手段狠辣,面冷心硬。 风头无两的商业新贵。 什么情况? 她自问从未去过京市,京市大人物又来阳城干嘛? 不过,再有什么目的,她又看了一眼毫无知觉的腿,想到自己不成器的父母……算了,真是想不通。 * 第二天,桑绾依旧在这间窗明几净的房间里醒来,这个双层小别墅依山傍水,而她的房间视野又很好,因此她每每与山同醒,与山共眠,忘却那些烦心事,这里就是世外桃源。 窗边有盆水培茉莉,装在大肚子的玻璃花瓶里,清香阵阵,沁人心脾。 前几天,只要没什么事,她就待在她的房间,不无聊,只觉得自在悠闲。 她移动到窗前,一只手支着下巴,习惯性地拿指腹轻碰花苞。 “咦?”嘟囔了一句:“唉,怎么换位置了?” 可能是记错了。 昨天突然做了噩梦,她脑子昏昏涨涨的。 说是噩梦,其实都是真实发生的事—— 那天,她满心欢喜地跟爸妈说,她在网上找到了工作,只要努力,慢慢他们就能把欠下的钱还清,还能供弟弟妹妹上完大学—— 转头就撞上他们欣喜却又贪婪的眼神,她恍觉他们不是为了她的新工作而欢喜。接着就被送到那群人手里,直到被江榆救出来。 她还梦到了其他人,沈迟。 正愣神呢,门被敲响。 “起床,吃饭。” “哦。” 早饭看起来是他做的。 包子,三明治,粥还有几碟小菜,十分丰富。 “你今天不去上班吗?”她觉得自己有点邪恶,竟然想鸠占鹊巢,他在家她竟然还挺不自在的。 “今天周末。” “哦。” 他盛了碗南瓜小米粥,放在她手边。 桑绾更不好意思了。 “谢谢。”说着拿公筷给他夹了一块煎蛋,算是礼尚往来。 江榆三两口吃掉了。 第一次早饭在尚算温馨的氛围中过去。 “要不要出去转转?”江榆问。 “出去?还是算了吧。” 拜她糟糕的性格所赐,在她还是桑家大小姐时就有许多人讨厌她,破产后更多的冷嘲热讽,在搬到阳城后才稍有好转,微信上的她就回嘴过去了。可自小黑屋一日游,即使在微信上她也是真的不想也没有精力跟他们掰扯了,索性都删了。 阳城多少算个旅游城市,万一碰到熟人怎么办? 江榆话少且不八卦,跟他共处一室,刚好。 “今天是接下来一周里唯一的晴天,确定不去?” 桑绾看了他一眼,他都这样说了——应该不会那么倒霉吧,就同意了。 * 在阳城,秋日的暖阳格外珍贵。 江榆家附近就有一个森林公园,他们就先在这儿转了一会儿。 桑绾说是不想出门,可当她周身被绿色植物包围时,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也都叫嚣着轻松。 在之前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她忙着在网上找工作,还要承受着她爸妈成天的叹息及抱怨,根本没时间也没心情出来散心。 江榆买了包鱼饲料,她还没来得及腹诽原来大老板喜欢这个调调,就看他递了过来。 “谢谢。”她脸蛋微红。 江榆推着轮椅,她时不时往池塘扔几颗,各色的小鱼儿们争相抢食,好玩,但她也觉得有点悲哀。 “活着,真的好不容易啊。” “是说这些鱼?”江榆冷不防一句。 “对啊,你看他们为了争这一点点食物就要这么辛苦。” “你大可放心,不止你一个喂食,他们吃得一个个胖得都快游不动了,但凡某条鱼想到吃饱了就不争了,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拥挤。” 桑绾扭过头看他,还是一本正经,不苟言笑。 她觉得他有点冷幽默的天赋,让她好不容易才酿得一两的感伤显得有点尴尬。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她撅起嘴,轻道:“他们懂什么呢?” “确实,它们蠢,。” * 午时渐至,江榆把她抱上副驾,系好安全带,又从另一边上车,启动。 今天没他连司机都没带。 桑绾从方向盘上那双骨节分明的大手看到他轮廓分明的侧脸,心想这个人可真奇怪。 天天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可他做的事却,怎么说呢,都是人事。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外冷内热? 桑绾目光灼灼,江榆大手一下一下扣着方向盘,似乎被看毛了:“看路。” 桑绾惊慌地把视线收回来,恍若无事看向窗外。 江榆用余光把她的表情变化收入眼底,唇角勾了勾。 他把车窗打开一半,又稍稍降了车速,“不要把身体伸出去。” “哦哦,好的,谢谢江先生。” * 江榆的家确实有点远,在不大的阳城也开了近四十分钟才到。 这是一家做苏城菜的饭店,装修也颇具那边的风格,侍应生早在候着了,笑着将他们引至一楼的包厢,江榆没什么绅士风度,自顾点菜之后就看起了手机,没有要理她的意思。 桑绾乐得自在,趴在栏边,透着花窗跟池塘里的小鱼同频吐泡泡。 正有趣时,她面色一囧。 江榆往这边看了眼:“怎么了?” “呃,那个,我想去卫生间。”她苦着一张脸,十分窘迫。 江榆扣下手机:“包厢里有无障碍卫生间。” “谢谢,谢谢。”她现在够矮了,却还是猫着腰推轮椅过去,相当熟练地解决了生理问题。出来的时候面带一丝窘迫的红。 对上江榆,她有点破罐子破摔地想:江榆四舍五入是个陌生人,也不会唧唧歪歪,出丑就出丑呗。 菜上齐了,她又心安理得地大口吃菜。 酒足饭饱,两人准备回程。 桑绾虽不喜欢社交,但并非不会,相反只要她想,她能给别人哄得很开心。 有了话题,这一路上她就笑嘻嘻地点评哪几道菜不够正宗,什么茶味不足,甜味不够,哪道菜又辣了。 江榆只安静地倾听,有时点点头,嘴角倒绷得没那么紧了。 这时,声音戛然而止,桑绾迅速扭身,以一种极为别扭的姿势回抱他。 温软入怀,江榆瞳孔骤然睁大,低头,他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却看她委屈一张小脸:“江先生,帮我一个忙。” 江榆终于也看到了来人,双颊微微鼓动,危险地眯了眯眼睛:“你最好给我记着。”他在她耳边轻道,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只是桑绾没工夫觉察。 第3章 第三章 避是避不开了,他把她抱起来,踢了脚轮椅,它稳稳停在不远处的沙发上,他抱着她坐过去。 迎面而来的两个男人听到这动静,都不由自主地看过来。 “哟,这不江总吗!”其中一人道,想到什么又惊呼:“哎哟,沈总你说这巧不巧,在这小地方还能碰上,缘分呐,刚好咱哥仨中午喝点,一块聊聊呗。” 江榆面无表情:“黄总。我们吃过饭了,今天不方便。” 黄总这才看清江榆怀里还抱着一个女人,他没想到旁边的轮椅是他们的,看着架势还以为江榆把他小女朋友弄生气了,正哄着呢。 心道外传不近女色的江总还玩金屋藏娇这一套,露出一个了然的怪笑:“哎哟哎哟,怪不得,那行,那我跟沈总就不打扰江总的好兴致了。” 江榆点头,没想到旁边的沈总又开口了:“江总什么时候交的女朋友,我怎么没听说过,不介绍介绍?”说着似要走过来。 觉察到他的动作,桑绾暗暗把头埋得更低,与他胸口只隔一层薄薄的布料。他结实的胸肌下心脏有力地撞击,桑绾却没心思感受。 江榆做出一个维护的姿势,笑得很冷:“沈总什么时候这么八卦了?不过很抱歉,我女朋友脸皮薄,今天不方便,沈总真想认识的话,等十二月你结婚的时候我哄过去凑凑热闹。” 桑绾愣住了。甚至忽略了江榆对她十分亲昵的描述。 沈迟,要结婚了? 他要结婚了? 是了,早晚有这么一天,她早就预想过了不是吗? 只是她没想过远隔一千公里,她还能亲耳听到他的婚讯,她也没想到即使那段不美好的日子已经过去七年,腐朽了烂透了,当她亲耳听到这个消息,一种名为酸涩的情绪还是瞬间盈满她的心脏。 毕竟,她在尚且光芒闪耀的时候就喜欢上沈迟了,直到没有资格站在他面前的现在。 沈迟从来是冷眼看她蹦跶的,以至于除了酸涩,“被追着杀”的无力感也丝丝缕缕包围了她。 沈迟被江榆驳了面子,心中不满,自然不可能强硬要求认识“江榆的女朋友”,黄总打了个圆场,两人便走了,只是沈迟心里总像提着一股气,上上下下,弄得他十分难受,谈合作的时候也兴致缺缺。 中途沈迟出来接了个电话,有什么指引一般看向江榆刚才的位置,那里已经换了别人。 手机这时响了,沈迟不耐烦地接了,那头说:“江总,我们找到桑小姐的线索了。” * 桑绾来时的好心情已经烟消云散了。 “沈迟要结婚了。”她不自觉喃喃。 “是,四个月前订的婚,婚宴在十二月八号,还有三个月。”他讲得清楚而简洁,桑绾心更碎了。 “真快。江先生跟沈迟什么时候认识的?关系好吗?新娘,你见过吗?很漂亮吧。” 江榆沉默了很久,就在桑绾以为他不理自己的时候才道:“不久,一般,跟沈总门当户对。” 桑绾又觉得自己内心跟大锤撞了一下似的。 “应该的。”她咀嚼着三个字。 江榆问了一句:“你认识沈迟?” “对啊。” 她长呼一口气,想到什么又噗嗤笑了,像只垂死关头正急寻出路的小狐狸,透着慌张的狡黠。 “江总知道沈迟,又能及时出手救下我,就不要问些明知故问的问题,演些不重要的戏吧。我们不妨开门见山,江总救我到底有什么目的?我猜江总可能是听说了我先前和沈迟的一些过往,但很抱歉,沈迟极其厌恶我,以我切入对付或拉拢沈迟没有任何用。” 猛地刹车,桑绾整个人因为惯性往前猛冲,又瞬间被安全带扯回来,“你!”她一看是红灯。 江榆用一双毫无温度的眼神看她,语气不带任何温度:“桑绾,少他妈阴阳怪气,老子不是你的出气筒。” 他第一次连名带姓叫她,第一次在她面前说脏话,或许是这两点,她感觉到相同表情下有别于往日的愠怒,也第一次让她觉得那些帖子可能所言不假。 她涨红了脸,最后憋出一句“对不起”。她确实因为沈迟的事迁怒了他,因为如果她想,即使怀疑,她也可以有更好的问法,而不是这样话里带刺。 江榆冷道:“你不是想问我救你的目的吗?好,我的第一个要求就是,不许跟沈迟有任何瓜葛。” 桑绾想说沈迟都结婚了她能怎么有瓜葛,这也被他打断:“你没得选。” 他伸出手,桑绾下意识躲闪,“别动。” 却是将她扶正,把她的碎发拢到耳后。 晚饭是阿姨做的,江榆索性没下楼,直接让阿姨端上去了,桑绾的视线随着阿姨的身影缓缓上升,直到看不见。 这顿饭吃得兴致缺缺。 * 晚上,桑绾翻来覆去睡不着,一看时间已经快十二点了。 她一骨碌坐起来,循着江榆事先存给她的电话号码搜索——弹出一个微信头像,是一条水彩风格的小鱼,名字单是一个“榆”字。 很显然,是他的微信。 怎么办,要加吗? 三秒后,她牙一咬心一横,点击了好友申请后把手机扣下,用枕头蒙着头装鹌鹑。 手机震动比她预想得要快。 她打开一看,果然是好友通过的通知,上面已有一条机械的问好。 她发送:“江榆?” 榆:是我。 绾绾:上午的事,是我口不择言了,真的很对不起。 那边正在输入,桑绾等了很久都没有消息来。 门从外面敲响了,阿姨做完饭就走了,桑绾很清楚是谁。。 桑绾熟练地坐上轮椅,解锁,开门。 视线里递来一杯牛奶,接着熟悉且好闻的沐浴露味道扑面而来,桑绾自下往上看,他结实有力的小腿,到上身半露的风光。 这其实是相当正常的浴袍,不过他头发未干,滴落的水珠滚入蜜色的胸肌,再汇集往下,水痕泛起光泽,如同打上高亮,令人遐想。 她不自然地别开视线,江榆提醒:“热牛奶,助眠的。” “哦,谢谢。”她对上他的眼睛,依然是礼尚往来的关心:“呃,晚上不要这么晚洗头了,就算要洗也要把头发吹干。” “嗯。太晚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江榆转身,胸腔那里有些鼓胀,似乎有什么要破土而出。 关门后不久,外面传来低低的吹风机的声音。 * 第二天桑绾醒来就被告知江榆出差了。 “……”好吧。 她又过上了平静的独居生活,直到——她妈给她发了消息。 她妈问她跑哪儿去了,为什么催债的人还是阴魂不散,说白养她了,让她赶紧回去给债主道歉…… 哦,桑绾笑了,光顾得删别人,忘记删你们了。 然而又过了几天,他们不知道从哪儿弄到了她的住址,竟找上门了。江榆不在的时候,就会派保镖过来,有了他们的阻拦,两人连大门都进不去。 碍于他们是桑绾的父母,还是打电话问了问,桑绾接到电话笑了笑,轻快地说:“让他们进大门,但不要进家里。” 所以两人被带进去的时候还以为有戏,说了不少好话。直到发现,他们被当傻子耍了。 于是桑绾又能从道德绑架听到现在歇斯底里的控诉。 门前那俩一米九的黑衣保镖听得满头大汗,妈的,这是亲生的吗,是亲生的吗! 他们偷偷看了眼二楼露天阳台被花团锦簇拥簇着的少女,她双手撑着下巴,也不知道是被骂傻了还是怎得,竟然连眉头都没皱一下,秋风带起她的裙摆,她漂亮得像个没有灵魂的仙女。 俩大汉很早就跟着江榆了,江榆对这姑娘的重视可谓罕见,实在不敢想江榆听到这些话的反应。 然而桑绾不让他们动手,他们轰也不是,听也不是。 等两人说累了,纷纷用恶毒的眼神瞪她时,她才缓缓下楼,跟他们面对面,用平静的表情道:“我记得你们把我交给那群人之前,我们约定那之后会把我户口迁出来,从此以后我与桑家再无瓜葛,你们不会忘记了吧?” “你根本就什么也没做!”刘筝怨恨道:“对方说他根本没有见到你,他的手下还被你送进了监狱。你知道他手段多可怕吗,你爸爸还被他们打了一顿。”说到这儿,她委屈地哭出来。 桑绾分给她爸一个眼神,不知何时,高大可靠变成了现在的衰老颓废。 她咧出个难看的笑:“哦?妈妈,你也知道那个人手段狠辣,落在他手上不会有好下场,那你怎么就要把我送过去呢?” “绾绾,”刘筝大概意识到理亏,又放软声音:“爸爸妈妈是真没办法了,我们还不上钱,他说要砍掉你爸爸两只手,要把咱们家搅得鸡犬不宁。但你不一样,那人喜欢你,我们想的是他不会亏待你的。” “我们之前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跟江总攀上了关系,这才办了糊涂事,现在也后悔了。妈妈知道你最乖了,你跟江总求求情,借我们点钱好不好。绾绾啊,爸爸妈妈就指望你了。你忍心看着弟弟妹妹没学上,被别人嘲笑吗?” 桑绾重重地闭上眼睛。还是这样,总是这样。 她彻底明白一个外来者妄图真心换真心,是多么可笑的一件事。 “我不会跟你们回去的,至于户口,我早晚会迁出去。”她对早候着的黑衣保镖说:“把他们赶出去。” “桑绾!”刘筝尖叫一声,“你怎么能这么对你的爸爸妈妈!你有良心吗!” 保镖的动作粗暴,眼看没了希望,她的吼叫更刺耳。 “桑绾,你这个不孝女!你以为傍上江榆就万事大吉了,你也不照照镜子,一个残废!他觉得新奇的时候逗逗你,玩腻了,就会像垃圾一样把你丢出去!你又蠢又虚荣,不知道现在对我们好点,我们还能在那时候养着你。我警告你,你要敢一点情面不留,将来一定没有好下场……” “谁说要把她丢出去?”这声音冷得他们几乎打了个寒噤。 “江先生,你出差回来了?” 桑绾看着那个挺拔的男人缓步走来,将搭在小臂上的小毯子轻柔地披到她身上,“刚回来,今天风大。” 他摸摸她的头,又安抚地捏捏她的手。是人都看得出他俩的亲密。 桑绾略有不自在,到底没动作。 江榆分出冰冷的目光给瑟缩的两人,他身高腿长,强大的威压衬得他们更不值一提。 “你们怎么找到这儿的?” 桑父这才紧张地搓搓衣角,满脸堆笑地伸手:“久仰大名啊,江总真是年少有为。” 江榆没应,桑父尴尬地收回手:“绾绾什么时候跟江总在一起的啊?这孩子,怎么也不跟我们说说。绾绾是我们自小宠到大的好孩子,哪哪儿都好,就是有时候有些任性,要是她惹您不高兴了,希望您多多担待。” “谁告诉你们我的位置的?” “江总,我……” “不论是谁,回去告诉他,想要人的话,亲自过来。另外,绾绾如何,也不是你们这些外人能置喙的。” 刘筝说:“江总,话不能这么说,我们怎么是外人呢?绾绾是我们的女儿啊!” 江榆看了眼桑绾,她冷笑着朝他们走去,用极其清晰悦耳的声音问:“你说我是你们的女儿,那我问问我亲爱的爸爸妈妈,我的腿,真的救不了吗?” 两人瞬间面白如纸。“绾绾,你听我……” “送客。” * 一切归于平静,江榆推着她进门。 “真烦。”她敛了气势,终于像个受委屈的小孩,瘪瘪嘴,眼圈通红,但愣是没掉眼泪。 江榆倒了一杯水,放在她手边。 “不值得为他们伤心。”他说。 “我才不伤心。”她嘟囔了一句。 喝水缓了缓后,“我能不能再提一个要求?”她想的是反正要帮江榆做事,那她提点要求转头多帮他做点事也行吧。 偷偷看了看他。 江榆黑眸沉沉,“说。” “你刚才也听到了,我想把我的户口从他们那儿迁出来,但他们似乎不想履约,我想让你帮帮我。” “迁出来好办,但你能迁去哪儿呢?” 桑绾沉默了,她忘了这茬。是啊,她能迁去哪儿呢? 她名下无房,又身在外地,甚至苏城也不是她真正的故乡,她能去哪儿呢?她突然觉得自己活了二十多年,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 江榆道:“这也正是我要跟你谈的,我想让你,做我的妻子。” 第4章 第四章 “什么!”桑绾先是震惊,而后又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最后冷了脸,她觉得他在拿她好笑,一秒内走完了全部的心路历程。 “我需要一个听话的妻子,而你需要一个安身之所,你我领证之后,我会把你的户口转到我这儿。” 桑绾皱着眉头,在脑中把他的脸拓印了一遍又一遍:“江先生,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江榆神态自然,“没有。” 既然如此,桑绾笑了:“江先生,你的理由太不充分了,以你的身份寻一个听话的妻子很难吗?为什么一定是我?”她抖了抖肩:“如你所见,我甚至是个残废。” “如果我不想说呢?” “那,我便不能如江先生所愿了。”她咬了咬唇,决定继续:“您之前说我没有选择,我也觉得是,可现在我觉得我错了。就算当时您没救我,他们也很大可能不会杀掉我。对我而言,只要没死,其他都是后话。” “我知道我这个残废在别人眼里可能只算个耗材,但对我自己而言,我才二十出头,尚且坚信残废也有春天,我的人生还有很多可能。若是刚出虎穴,又进狼窝,这是对自己的不负责。” “抱歉,江先生,从始至终我非常感谢您救了我,可很抱歉我不是那么知恩图报的人。今天之内我就会从这里搬出去,这段时间的吃穿用度烦请列个清单,等我挣到钱后会双倍奉还,日后如果有什么地方我帮得上忙,我一定不遗余力。” 桑绾松了一口气,她终于明白江榆有意无意的示好是为了什么,虽然知道后心情好像更沉重了。 她用一双有点哀伤的眸子看着江榆,等着他说她不识好歹,然而那人还是板着那张俊脸,看不出生没生气。 她暗叹一声,说到底,亲手舍掉这样的修养环境,舍掉她重新站起来的希望,是一个相当难受的决定。然而前二十三年的经验告诉她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面对诱惑,她更得快刀斩乱麻。 推动轮椅,她准备去二楼收拾东西。 “我之前喜欢过一个人,”江榆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她和你长得很像。” 桑绾顿住了。 “我生活在一个典型的豪门家庭,有许多竞争对手。所以我需要你和我营造恩爱的假象,目的是让我那些竞争对手们确信我是个沉溺儿女情长的废物,同时不走联姻的路更容易让他们放松警惕。” “那你喜欢的人呢?” 他顿了顿,才有些落寞地道:“她已经走了。” 很快接着道:“一年,我们定一年的期限,届时我会拿到我要的话语权,你会得到一套房子和五百万,以独立的户口生活。” “你怎么敢保证你会拿到话语权,换言之你失败了,我的房子和五百万不就泡汤了?” “我有把握,但你的担心也不是没可能,甚至在这一年内你也可能遭遇对家的报复。但如果你不答应,你永远不可能站起来,你没有钱,还要先找落脚点,再找工作,你要面对很多人的冷言冷语,甚至性骚扰。最后的可能也只是勉强维持生计,没有尊严地活着。” 他单手插兜,眉弓微抬,右手伸出:“桑绾,伸头缩头都是一刀,你敢赌一把吗?还是说,你还放不下沈迟,想去投靠他?” 桑绾看着那只手,又看向他的眼睛,他的眼神难得热切,颇具挑衅的意味。 她足足看了一分钟。 呵,她挑了挑眉:“这是你我之间的约定,关沈迟什么事。” 复而笑了:“高风险意味着高收益,”右掌挥起,带起一阵掌风,而后与他伸出的手碰在一起:“合作愉快。” * 之后的发展快得让桑绾以为江榆早就打好主意了。 因为这边刚谈完,江榆就打了个电话,再不久就来了个律师,带来了协议。 这实在是一份不利于女方的婚前协议,因为离婚后桑绾也得不到他半壁家产,然而这让她觉得很安心。 她耐心地看自己的部分,看到自己人身安全等都得到满足时,她满意地点点头,再到双方解除婚姻后,她应得的,也确实是江榆说的那样。 但——“您好,我想问问这怎么没规定一年后我和他,”她指了指江榆,小声道:“解除婚姻啊。” 王律笑了笑:“这又不是离婚协议,哪能限定你们离婚时间呢?不过你不用担心,江总一定会信守承诺,你可以想想,到期不结束婚姻的话对他也没有好处啊。” 桑绾不以为意。 一直没说话的江榆直起身字:“加一条,如果婚姻存续一年以上,桑小姐可以得到我全部的家产。” “啊?我不是那个意思。”桑绾慌忙道。“哎呀,算了算了,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她“唰”地在自己那栏签上了名字,“江先生,希望你千万要成功。” 江榆起身拿起笔,也签上了他的大名。 “身份证带了吗?”他道。 “嗯?在我家,你要干什么?” “登记。” * 三天后,两人拿到了红本本。 那照片上的两人一个勾着刻意的凝固的怪笑,一个索性面无表情,些许诡异。然而他们却真正是法律认可的夫妻了。 “百年好合。”工作人员递过证件,面带微笑地祝福,心里略微遗憾没出什么一波三折的故事。 桑绾心道也就一年。 不过,本来以为领个证也就眼一闭一睁的事,何况他们只是形婚,内心更该毫无波澜。然而接过本本的时候只觉得烫手。 她结婚了?天呐!她结婚了! 还是和一个认识不到半个月的人结的婚,看了旁边的“勇士”一眼,她觉得自己一瞬成了古装戏里的小女子——公子恩情,小女子无以为报,只有以身相许。 啊啊啊!不行了不行了,好奇怪啊。 “行了,给我,我一起放好。”江榆夺过她的红本本,毫不客气地揣着西装内兜里。 “哦哦对对,千万别弄掉了,以后还要用的。” “……” 再次回到家,身份和心境完全不同。 看着身边的便宜丈夫,桑绾心里打起了鼓,电梯升到二楼的时候,鼓声已经敲成了入阵曲。 “我们……”她两只圆溜溜的眼睛在江榆和他紧闭的房门之间逡巡,“怎么样?” 她的房间在另一边。 她红了脸,豪气万丈地说是一回事,真正甩开膀子干又是一回事。 她这辈子连正紧恋爱都没谈过,一下结了婚,这感觉就像坐过山车一样刺激。 协议里是写了未经女方同意,男方不得强迫……但是没写男女双方需要分房睡。 所以…… 江榆垂眼看他,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觉得他嘴角似乎上扬了点。 他道:“协议里说没有双方同意,两人不发生性./关系在内的亲密关系。” 啊啊啊啊,桑绾土拨鼠尖叫,这个人嘴里怎么没个把门啊! “所以,没有特殊情况的话,我们跟以前一样。” “哦。” 桑绾刚想问什么是特殊情况,他又道:“如果我家人或者朋友来的话,我们需要在一间房睡,我睡沙发,你可以放心。” “呃,其实我睡沙发也可以。” “我还没虚弱到比不上你。” 桑绾:“……”有时候他说话是挺难听的,虽然是好心。 “行了,我家人基本不来我住的地方,我们也不会有多少住一间房的机会。时间比较仓促,婚礼可能会晚一点办,到时候我会通知你。” “啊。”桑绾惊讶,“我们还要办婚礼啊!” 就看那人脸黑了一个度:“我还没沦落到到办不起一个婚礼的地步。” “不是不是,我想说太麻烦了吧。”战线拉得太长,显得人刚结婚就离婚,多不好哇。 “麻不麻烦不是你说了算,我们的目的是让我那些竞争对手相信。”他掏出一张卡,“这是我的副卡,没有限额。” 桑绾:“我……” 江榆道:“你需要,她不是一个清苦的人。” 桑绾低低“哦”了一声,笑得眼睛眯成两个月牙:“不过我其实想问,我刷多了怎么办呢?你会要我赔吗?我可赔不起。” 哼哼,这个家伙,老是打断她说话,以前她看在救了自己的份上也就忍了,现在两人可是合作关系。 “不会。呵。” “江榆,你笑了哎,说实话你笑着比板着脸好看多了。” 那人又一秒黑脸,“闭嘴。自己回房去。” “哦。” 走到一半,她突然想起来需要不要她装成他喜欢的样子,比如生活习惯什么的。 秉持着敬业的态度,她决定返回,走到门前,刚敲了一下,虚掩上的门竟然随着她的力道荡开。 眼前高冷帅气的霸总骚/包地叉腰比耶,头上的呆毛随着一阵清风摇摆,而后抚平。 桑绾: “……” 江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