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护者们之重启》 第1章 南飞的雁,终于北归了 丁一的手指无意识地描摹着镜框的轮廓,冰凉的金属早已被体温捂得温热。镜片上落满灰尘,就像那些再无法擦拭清晰的往事。 恍惚间,他好似看见了那年和顾仰山分别的情景。 “□□的那一天,戴上它……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能认出你……” “好。” “丁一同志,我们新中国见。” 那时,他们都以为来日方长,长到足以兑现所有未尽的承诺。 可现在,墨镜还在手里,说话的人却永远失了约。 “顾仰山……”丁一喉咙发紧,每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间碾过,“你又骗了我。” 声音很轻,轻得像一声叹息,却重重地砸在空荡的屋里。握着镜腿的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可最终,他还是松了力道,只是将它更紧地贴在胸口——仿佛这样,就能抓住一点那个人的温度。 暮色四合,寂静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原来有些人说了再见,就是再也见不到了。那点自欺欺人的念想,此刻碎得彻彻底底,露出血淋淋的现实。 就在这时,一阵轻柔的敲门声传来,仿佛一颗小石子被扔进了一潭死水之中,激起了层层涟漪。丁一猛地回过神来,他匆匆抹了一把脸,深吸一口气,然后才缓缓站起身来。随着他的动作,那扇略显破旧的木门发出了一阵“吱呀”的响声,缓缓地被拉开了。 站在门外的,是住在隔壁的孟洁。她的手中端着一个粗瓷碗,碗里正冒着热气,显然是刚刚煮好的。“丁一,”她的声音压得很低,似乎有些小心翼翼,“下午的时候,我听到你这边一点动静都没有,就想着你可能还没吃饭,所以就煮了一碗面,你趁热吃吧。” 孟洁并没有直接提及任何事情,但她的目光却在丁一那红肿的眼角处停留了一瞬间。丁一心中一紧,他侧身让孟洁走进屋里,喉咙有些发紧,只是含糊地说了一句:“谢谢。” 孟洁将碗轻轻地放在方桌上,当她的目光扫过桌面时,瞥见了那副墨镜。她的心中不禁微微一叹,然后默默地搓了搓被碗沿烫得有些泛红的手。“你也收到消息啦。”她的声音有些低沉,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情绪,“士先哥哥他……” 丁一没接话,目光落在窗台那排玻璃罐上。他突然转身钻进厨房,踮脚从橱柜顶摸下两个裹着红布的罐子。他声音还有点哑,“这是春天腌的酱,你拿罐回去拌面。” “这...”孟洁被丁一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 丁一把罐子硬塞进她怀里,布兜底下还沾着点油渍。“这是顾仰山的配方,他以前做过一次给我吃,后来...后来我试了好久才试出来。”他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罐口的封布,“原本想着再见面的时候给他一个惊喜的,现在...没机会了……” 最后几个字轻得像叹息。孟洁伸出双手,小心翼翼地接过那个罐子。当她触碰到罐体的瞬间,一股淡淡的温热透过指尖传递过来,仿佛还残留着厨房的余温。 她慢慢地转过身,朝着门口走去。每一步都显得有些沉重,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牵扯着她的脚步。走到门口时,她突然停下了,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又缓缓地回过头去。 昏黄的灯光洒在丁一身上,勾勒出他孤独的身影。他静静地站在那里,背后是空荡荡的屋子,没有丝毫生气。那张原本应该摆放着各种物品的桌子,此刻也显得格外冷清,只有那副墨镜孤零零地放在上面,反射着微弱的光芒。 第2章 重逢 如果故事一开始便注定了结局,你是否还会愿意与我相遇。 丁一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明明只是在家中睡了一觉,却仿佛穿越时空一般回到了过去。当他再次睁开双眼,周围的一切都变得熟悉而陌生。 “看到这些灯光亲切吧。” 丁一怔怔地望着眼前的人,和他记忆深处无数次描摹的模样分毫不差。 “又回到你熟悉的地方了。”看着顾仰山小心的帮他解绳子,丁一心底只觉得庆幸, “能再见你一面,真好。” “你不害怕我?” “我该怕吗?” “不知道。”顾仰山笑着摇了摇头,语气里多了几分莫名的情绪,“总觉得你会怕。” “我不怕你,不管现在还是未来,我都相信你。”丁一目光坚定的说。 “话倒是说得挺好听,看来你们冼团长都跟你说过我的用意了吧。这样也好,我给你一次讨价还价的机会。说吧,想要多少钱?” “我...” “一根...两根...还是五根...” “我不要钱...” “不要急着拒绝我。这样,我再给你加一倍,十根...十根小黄鱼,怎么样?” “不,不是的,我...我不要钱,我...”丁一刚想说些什么,却看到罗瀚和曹元忠从门外走来。“仰山,看样子,他还没被你说服呢。” “老师,您怎么来了?” “就他?”曹元忠的声音中透露出轻蔑,目光更是毫不掩饰的上下打量着丁一,仿佛在审视一个完全不值得一提的人。“难堪大任吧。” “我看你才难堪大任,你全家都难堪大任。”看到曹元忠的脸,丁一心底的那股无名火火一下子就燃了。“你了解什么是李约瑟密码吗?你知道密码战对前方战事来说有多重要吗?像你这种只会翘着二郎腿在后方摸着茶杯指点江山的人怎么可能会知道我们这些平头百姓的苦?” 听着丁一的慷慨激昂,曹元忠没有生气,而是神态自若的笑了起来。反倒是一旁的顾仰山,竟有些赏识的鼓起了掌,“说完了?这样,二十根。” “我都说了我不要钱!” “那你这命也别想要啦!”罗瀚突然从怀里拿出一把枪指着丁一,顾仰山连忙挡在丁一身前保护他。 “老师,他只是个演员,给我六个小时,您给我六个小时来说服他。” “还要六个小时!”罗翰不耐烦的说。“苏北战场分秒必争,你还想要多少条人命给你来填!” “给你十六个小时你都破不出来,既然破不出来,为什么不让我试试。” “如果从大街上找来一个小混混就能完成任务的话,那党国花大价钱来培养我们这一群情报专员就纯属浪费。” “那现在呢?你破出来了吗?你有办法吗?”眼看着罗瀚和顾仰山之间的气氛越来越紧张,仿佛下一秒就要爆炸一般,曹元忠赶紧打圆场:“罗翰啊,你先把枪放下,有话好好说嘛。” 罗瀚虽满心不甘,但还是放下了枪。曹元忠接着说:“仰山,我知道你有想法。但如今局势紧迫,你得有十足把握才行。”顾仰山看向丁一,眼神里带着信任,“老师,我相信他,他和别人不一样。” “好,如果他能完成任务,我罗瀚任你驱使,鞍前马后绝无怨言。” “行,这可是你说的”顾仰山说,”我记住了。” 曹元忠点了点头,“好,既然如此,那就按仰山说的做。罗瀚,你留下来从旁协助他们。” 第3章 身先士卒 也许是要交代什么重要的事情,罗瀚被曹元忠拉了出去,顾仰山随即也找了个由头快步走出排练厅。看着两扇门相继合拢,偌大的空间骤然安静下来,丁一也悄悄的松了口气。他瘫躺在实木地板上,指尖无意识地轻叩地面。 嗒、嗒、嗒... 规律的敲击声在空旷里格外清晰,丁一微微蹙眉,思绪渐渐飘回了很久很久以前的那一天。明明时间地点人物都对,可怎么感觉好像又有些不一样了呢? “难道是我记错了?”想到这,丁一立刻起身去检查排练厅的门窗,果然,所有的门窗全都锁上了,跟记忆里的一模一样。 “奇怪...”丁一正思考着,突然听到一阵脚步声,他连忙跑到最近的道具床上故作悠闲的躺着。“顾先生,不好意思,今天这台演出到此结束了。” 顾仰山没有说话,而是把手里的报纸放下,然后拿了一杯威士忌走到丁一身旁的椅子坐了下来。 “数学家不要喝酒,会伤大脑的。”丁一说,“这可不是我说的,是李约瑟说的。” “他还跟你说这个,看来,他真的很信任你。”顾仰山端着酒杯,轻轻晃了晃,“要听听我和李约瑟的故事吗?” 丁一没有回答,但眼中却写满了好奇。 “那是在一场国际数学研讨会上。”顾仰山靠在椅背上,陷入回忆,“我提出了一个关于异或运算的猜想,当时还引发了不少争议。会后,李约瑟端着两杯咖啡找到我,他说,‘你那个猜想,第三节的推导很大胆,但还不够完备。’然后他拉着我当场就找了个角落,直接在餐巾纸上演算起来。那时他的眼睛还看得见,我们从经典豪斯多夫维数到新兴的随机分形理论,越聊越投机,最后索性带着咖啡和点心,躲进酒店二十四小时开放的图书室。我还记得那一夜,我们轮流在白板上推演,错了就擦掉重来。天亮的时候,那个服务生过来开门,看到我们两个人瘫在满地草稿纸中间,还以为我们出了什么事故了。” “那后来呢?” “后来...后来...李约瑟死了,我亲手杀的。还是你们潮声剧团的人帮忙处理的尸体。” “可那只是个意外!” “意外?!这世上哪有这么多意外?!”顾仰山端起酒杯,喝了一口,“丁一,我听说你是东北人,九一八事变之后来的上海。” “对啊,咋了。” “那你觉得九一八事变只是个意外吗?” “当然不是。” “九一八事变之后你能从东北跑到上海,但现在东北、华北已经沦陷,华中一带陷入苦战,上海已陷入泥潭,租界已经成为孤单了,可能用不了几天,日本人就会打进这租界来,到时候你还能往哪里逃?!” “打住...打住,你别跟我聊这些,你真以为我们小老百姓大字不识几个,就啥都不懂啊!九一八我们为什么跑了?还不是因为东北军那些官员放弃抵抗?拿我们老百姓去堵枪眼!我告诉你,要不是因为命大,我们根本活不到现在!”丁一越说越激动,“现在不也一样嘛,日本人来了,枪一响,蒋委员长呢?人去哪儿了,跑了,没影了,躲到重庆了。咋的,还想要让我们老百姓去给他堵枪眼?!我告诉你,我算是看明白了,官儿越大,跑得越快!” “你说得没错,但如果每个人都这么想的话,那就离国破家亡不远了。”顾仰山说,”当时八国联军攻北京,一万八千人的联军却不费吹灰之力打下了有十数万守军的北京城,除了当局者软弱无能,不作为外,还有人给他们引了路,打开了城门。日本人现在入侵南京,杀我同胞三十万人,已经打到家门口了,你却还想当那个领头来城门的人。 ” “我咋领头了,我啥时候开城门了。你就别血口喷人。”听着顾仰山的话,丁一越发激动。“难道不能是你身边的人,那个姓罗,那个姓曹的!你怎么就知道他们不是那个引路的人?!” “因为我相信他们。”顾仰山的声音冷了下来:“而且,丁一,我们现在说的是你,是你帮李约瑟教会了日本人,你知道苏北战场上每天有多少的老百姓因为你替李约瑟教给日本人的密码而流血身亡吗?难道你还要继续无动于衷去当这个刽子手吗?!” “你说我是刽子手?”丁一越说越激动,抄起桌上的报纸就朝顾仰山扔去,“对,我是刽子手,所以我就活该只能看着我所珍视的人,一个个走的走,死的死,连最后一面都见不着,你清高,你厉害,你了不起,我无能为力,这样可以了吧!” “丁一...” “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丁一捂着耳朵到了地上,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给他安全感。可顾仰山却走到他身边,蹲下来,拉开了丁一捂着耳朵的手,坚定的对他说,“我想和你说的是,我们的确没办法选择自己的出身,但是我们可以决定我们要做什么样的事情。” “那如果有一天,你的出身和你的信仰出了冲突,你还能坚定你要做的事情吗?”丁一看着顾仰山,认真地反问。 “我们顾家呢,有一句家训,我从小父亲就教给我,身先士卒。所以丁一,无论碰到什么样的麻烦与危险,我顾仰山一定会站在你的前面!” 听到这话,丁一的身体微微一颤,仿佛想起了那些过往,他凝视着顾仰山,眼中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终于,他忍不住扑进了顾仰山的怀中,紧紧抱住了他,哽咽道,“顾仰山,你知道吗?我们家也有家训,三十六计,走为上。所以,答应我,不要死,至少,不要比我先死,好吗?” 顾仰山感受到了丁一的颤抖和恐惧,他轻轻拍了拍丁一的后背,刚想回答,却听到门外传来了敲门的声音,“少爷。” 顾叔的声音让丁一像是被烫到一般,他猛地抽回手,慌忙别过脸去,用手背胡乱在脸上蹭了蹭,拭去那些未干的泪痕,然后故作镇定地对顾仰山说,“看什么看,还不快去开门。” 第4章 阳春面和围棋 顾仰山这才回过神,应了声“来了”,起身拉开门。顾叔端着个大白瓷碗站在门外,热气氤氲了他慈祥的笑脸:“少爷,一天没吃东西了,这是你最爱吃的阳春面。” “您亲手做的?” “嗯。” 顾仰山接过碗,面汤的暖意瞬间透过瓷壁传到掌心。他回头瞥了眼那个依旧背对着他的身影——丁一的肩膀不易察觉地微微抽动。 顾仰山把碗轻轻放在桌上,压低声音:“谢了顾叔,这儿我来就行。”顾叔会意地点点头,悄声带上了门。 顾仰山走到丁一身旁,他的手轻轻落在他轻颤的肩上:“难受就别硬扛着,这儿没外人。”丁一猛地转过身来,眼睛红肿,却倔强地别开脸:“谁...谁难受了?刚才风大,眯眼睛了。” 丁一的声音里还带着没藏住的鼻音,顾仰山也不戳穿,只是揽着他的肩带到桌前,将筷子塞进他手里:“行,那就先治治肚子。吃饱了,眼睛自然就好了。尝尝吧,顾叔做的阳春面和别人做的不一样。” 面条的香气丝丝缕缕飘上来,看着眼前热气腾腾的阳春面,丁一突然想起上一世他没有吃上的那一碗,“还有其他碗筷吗?” “有。”顾仰山虽不解,但还是再找了一份碗筷过来。“给。” 丁一接过碗筷,利落地将面分作两份。蒸腾的热气模糊了他的眉眼,他握着筷子的手顿了顿,像是忽然被拉进了某个遥远的回忆里。片刻犹豫后,丁一将其中一碗推到顾仰山面前。“来,一起吃。” 顾仰山显然没料到这一出,愣愣地看了看面前的面,又抬眼看了看丁一,嘴唇动了动,却没说出话。 两人相对无言,安静地吃着面。猪油的香、葱花的鲜,还是记忆里那个醇香的味道,只是这一次,顾仰山却觉得多一份别样的温情。 “果然很好吃。”丁一吃完最后一口,满足地往后一靠,长长舒了口气。“顾仰山,以后请多指教。” 顾仰山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立刻反应过来,“你...答应啦?” 丁一眼角弯了起来,“没办法,谁让我们现在是吃过同一碗面的好兄弟。” “对。”顾仰山也笑了,笑得明亮而真切,“好兄弟。” *** *** “李约瑟善弈,武田也是围棋高手。所以你模仿李约瑟的第一课,就是要学会下棋。”顾仰山边说边开始动手摆围棋,“丁一,你会下棋吗?” “这个我会,之前我代替李约瑟第一次去见武田之前,李约瑟曾经教了我快一个月的围棋,加上我之前常和人赌棋的底子,才堪堪和武田下个平手……” “很好,但我还是想测试一下你水平。我明棋你盲棋,来一盘?” “我跟你下?”丁一疑惑道。 “当然,不然你想换谁?罗瀚?” “不不不,我只认你了,我就跟你下。” “好。”听到这话,顾仰山的嘴角不自觉微微上扬了几度。 “顾仰山。” “嗯?” “有没有人跟你讲过,其实你笑起来很好看?”顾仰山明显顿了一下,神色里透出几分不自在,连耳廓都悄悄泛红。他偏过头去清了清嗓子,故作严肃:“下棋就好好下,话这么多,专心下棋。” 丁一俏皮地吐了吐舌头:“知道啦,下棋下棋。” 棋局在静谧中铺展开来。丁一虽看不见棋盘,落子却从容不迫;顾仰山也全神贯注,每一步都经过深思熟虑。黑白子在方寸之间交织,局势渐渐紧绷。 就在这紧要关头,丁一不慎落错一子,形势陡然吃紧。他懊恼地轻拍额头,这模样落在顾仰山眼里,竟惹得他低笑出声。丁一闻声抬眼,也跟着笑起来。 第5章 李约瑟密码 “模仿李约瑟的第二课,也就是最重要的一课,如何解码。首先我们先来讲摩斯码。摩斯码,又称摩尔斯电码...” “打扰一下,就这些李约瑟之前都教给过我,要不咱直接上点难度呗。”丁一说。 “好,那我们就直奔主题,讲讲信息传播的方式...” “等等,我的意思是如果...如果我说我能解李约瑟密码,我们能不能直接破译它,而不是找另一套密码去替代它。” “做白日梦也要有个限度。”罗瀚不知何时已倚在门框上,单肩抵着门框,双手抱胸。他的目光像浸了冰水,从丁一的额头扫到指尖,冷漠又嘲讽,仿佛在看一个不自量力的跳梁小丑,“李约瑟密码是当今世界上现存最先进的密码系统,连重庆的密码专家都束手无策,就凭你这个小瘪三那点半吊子水平,你以为能頂个什么用。” “你...我..”丁一的脸瞬间涨红,嘴唇颤动了两下,却发不出声音。罗瀚那居高临下的眼神像堵无形的水泥墙,把他所有即将冲出口的反驳都压回胸腔。丁一用力咬住后槽牙,故意朝罗瀚的方向扯出个扭曲的假笑。他的拳头死死攥住,指尖泛白,心里咆哮道:拽什么拽,我是解不了李约瑟密码,但未来的顾仰山可以阿,他还把密码本给我了,所有密钥矩阵和替换规则现在都在我脑子里。你想要啊?!我偏不给!我就不告诉你,气死你!呸! 就在丁一用目光与罗瀚的无声交锋时,顾仰山的突然声音响了起来,“李约瑟密码涉及的计算量太大,用传统的频率分析法和密钥穷举法根本起不来任何作用,短时间内我们都无法破译。丁一,这也就是我们需要你的原因。”顾仰山认真地说,“我们希望你能用李约瑟的身份,骗日本人主动换一套密码。所以,丁一,你好好学,好吗?” 闻言,丁一原本有些懒散的坐姿瞬间绷紧,后背挺得笔直,像被老师点名的小学生:“知道了!” 顾仰山被他这反应逗得眼角弯了弯,大手在他头顶轻轻一揉:“这才像话。”他收回手,指节在黑板上叩了叩,“来,我们继续......” 罗瀚静静地观察着顾仰山和丁一之间的互动,他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游移,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等一下。” “请问你又有什么事呢?罗专员。”一再被打断思路的顾仰山脸上有些不悦。 “我只是突然想到一个问题。”罗瀚看向丁一,“李约瑟教你的这样东西,你是怎样丝毫不差的记住的。” “这很难吗?”丁一疑惑道。 “李约瑟教你的学习步骤是什么?” “有啥步骤,啥步骤也没有。每次他就给我出道题”,然后再把正确的解法告诉我,我背下来就完了。”丁一理所当然的说。 “你全都背得下来?” “我不都跟你说过吗?我,丁一,识人善肖,记性好。你啥记性啊?”丁一得意的说。 “既然这样,那就好办了。”罗瀚拿出了一叠厚厚的资料放到丁一面前,“这些都是你下回要去梅机关上课的题,我想几个小时应该够你背下来了吧。” “罗瀚,你别太过分。”顾仰山说。 “不用。”丁一用手轻轻翻了翻眼前的资料,果然还是当年背过的那些。“连背带写的话,两个小时就行。” “蛤?”听到丁一的话,顾仰山一脸震惊,“你确定?” “背简单,主要是写麻烦。” “好,那我就给你两个小时。”罗瀚看了手上的表,“计时开始。” 第6章 酒会前夕(上) “全剧终!” 两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看着眼前满满当当的六个黑板,顾仰山震惊不已,而罗瀚却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 “怎么样,二位,这台大戏还满意吗?”丁一自豪的说。 “我终于知道李约瑟为什么会找你了,看来我们这次是押对宝了。”顾仰山轻轻的帮丁一擦去鼻子上的粉笔灰,有种与有荣焉的感觉。“怎么样,罗专员,这回你该为他鞍前马后了吧。” “写东西以后别这么快干什么呀,这得有一个思考的过程,要不这不经琢磨...” “死鸭子...”丁一偷偷在罗瀚扮起了鬼脸,顾仰山则和他相视一笑。 “一看就知道是背出来的。”罗瀚嘴上不服输,眼神却一点都没从黑板上挪开过。 “哎哎哎,知道什么是天才吗?”丁一说。”天才是不需要思考的。” “你还有...”罗瀚还想说些什么。却被一阵敲门声打断。“少爷,潮声剧团的冼小姐来了。” “碧云来了?”丁一下意识的喊出了冼碧云的名字,没想到被他身旁的罗瀚听到了。 “你说什么?” “关你什么事。”丁一貌似霸气的回怼着,实则却多了几分心虚。“靠我这么近想干嘛,跟你很熟吗?!” “少爷,冼小姐指名要见你。”顾叔仿佛看不到丁一和罗瀚的吵闹,依旧恭敬的向顾仰山询问着,“少爷,您要见吗?” “见我?”顾仰山下意识的看向丁一,只可惜丁一只顾着跟罗瀚斗气,根本没看到他。 “你记忆力再好有什么用,你懂上面的意思吗?”罗瀚说。 “你不是也不懂吗?”丁一说。 “我懂的你不会。”罗瀚说。 “我会的你也未必懂。” 丁一反驳。 “我不需要懂。”罗瀚说。 “我只需要背。” “少爷?”见顾仰山还在看丁一,顾叔再次提醒道。“您要见吗?” “我还是去见一下吧。”顾仰山收回了视线,对顾叔说,”这里..顾叔你看着点,我很快回来。” 冼碧云的到来带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光靠背是肯定不够了,计划有变,武田查到了李约瑟的车在威廉公馆内,所以他今天晚上会派日本人到威廉公馆参加威廉董事夫人的酒会,目的就是看李约瑟在不在。所以,今天晚上的酒会,你必须要以李约瑟的身份参加。” “酒会?这么快的吗?”提起酒会,丁一想起了某些不太好的回忆。 “丁一,我只能告诉你,这个酒会比你背的题要难得多。如果说之前你只是背李约瑟给你的教案,那么今天晚上你不是模仿他,而是去真真正正的成为李约瑟。”顾仰山一脸严肃的说,“正戏要提前开始了。丁一,你有信心吗?” 丁一深吸一口气,眼神坚定。“我有。” “好,我相信你。”顾仰山拍了拍丁一的肩膀以示肯定。 *** *** “高定的西装和礼服从量身定制到做好了起码要一个多月,时间太长根本来不及,现买的又不符合李约瑟的风格。还好我之前定做的这几件今天刚好到货。”顾仰山接过顾叔递过来礼服外套,直接披到丁一的身上。”你先穿上身试试,不合适的我让他们现改。” “这衣服有点大了。”丁一摸着胸前有点松松垮垮的西服,又看了一眼顾仰山,若有所思的说,“身材真好。要不我还是把扣子扣上吧。” “不行,这礼服前面的扣子是不扣的。”顾仰山一边亲自上手帮丁一整理西服,一边用流利的英语跟英国裁缝沟通该如何调整。 “嘻嘻...”丁一突然笑了起来。 “干嘛呀你...” “你手...戳到我了,痒。” “忍着,乖,别动来动去的,待会量错就麻烦了。”顾仰山刚把手放到丁一胸前的衣领上,丁一又开始笑了。“嘻嘻...” “丁一,别玩了,我们没时间了。” “好。我忍住。”丁一瞬间收起嬉皮笑脸,“不过这衣服改了,你以后不就不能穿了吗?好浪费哦。” “不浪费,你以后不也可以穿,”顾仰山说,“送你了。” “真的吗?这衣服看起来好贵啊。”听到顾仰山要把礼服送给自己,丁一开心得眼睛仿佛都在发光,“龙二看到一定羡慕死了。” “呵呵...小财迷。”顾仰山被他这反应逗乐了,忍不住伸手在他头顶揉了揉,“好了,先把外套脱下来吧,我们还有下一项呢。” 感觉数据不大好,是我写得太差了吗??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酒会前夕(上) 第7章 酒会前夕(下) “那个,可以不要吗?”丁一看着桌上那一大盘剃须泡沫糊糊和大小不一的手工剃刀,心里不禁犯起了嘀咕。他并不觉得自己的胡子有多长,需要如此大费周章地去处理。相比之下,丁一更加怀念起现代的电动剃须刀。那种轻轻一按,就能迅速而轻松地完成剃须工作的便捷感,让他对眼前这一堆“原始工具”充满了抵触情绪。 然而,顾仰山却似乎对这些传统的剃须方式情有独钟。他坚持认为,对于像李约瑟这样一位英伦绅士来说,面容修饰是必不可少的功课。 丁一有些无奈地看着顾仰山,心想:“可是我之前每次见李约瑟的时候,他都是蓬头垢面的啊,也没见他有多在意自己的形象啊。” 丁一试图找个借口逃离这个让他感到不安的场景,但顾仰山却像看穿了他的心思一样,一把将他按回椅子上。 “正式场合的露面可跟平时不一样,”顾仰山一边说,一边抖开围布,仔细地替丁一系好。他的手指不经意擦过丁一的后颈,留下温热的触感。 丁一觉得系得有点紧,刚想伸手调整,却被顾仰山轻轻握住手腕:“别动,忍一忍,很快就好。” 剃须泡沫带着清凉的薄荷香,顾仰山的动作很轻,指节偶尔蹭过他的脸颊。丁一抬眼看他专注的侧脸,忽然发现他的睫毛很长,垂眸时在眼睑投下浅浅的阴影。 “顾仰山,”丁一忍不住打趣,“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这双眼睛连看狗都显得特别深情?” 顾仰山停下动作,抬头直视他。镜前灯在他眼里映出细碎的光,那目光太专注,让丁一莫名心跳漏了一拍。 “所以,丁一你是狗吗?”顾仰山的声音很轻,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我...”丁一怔了怔,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就听见他低声说,“我现在可是一直在看着你。” 听到顾仰山的话,丁一感觉自己的脸“唰”地一下就红了,耳根也热得发烫。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慌乱地别开眼,不敢再与他对视,他垂下眼去,盯着地板缝出神。 顾仰山瞧见他这副模样,眼里的笑意漫得更开了,手上却依然稳稳握着剃刀,动作轻柔仔细,像在完成一件艺术品。 房间里静得能听见剃刀滑过皮肤的细微声响,还有彼此交错的呼吸。丁一僵着身子,直到顾仰山解开围布,指尖不经意掠过他的后颈,他才如梦初醒。 “好了。”顾仰山的手指不经意搭在丁一的肩上,“你看看,现在是不是精神多了?” “还...还行吧,”丁一清了清嗓子,故作镇定道,“总算没给我刮破相。” “少爷,礼服改好了。”顾叔轻敲了几下,在门外说的。 “我去试试。”没等顾仰山回答,丁一像被惊醒般猛然地站了起来,头也不抬地就往外走,快到了门口才像想起什么似的,含糊地丢下一句,“谢...谢谢。” *** *** “That is so charming。”丁一站在廊下,深色礼服妥帖地勾勒出肩线,真丝领结在灯下泛着幽微的光。顾仰山的目光在丁一身上流转,声音里带着几分真实的赞叹,“果然,穿上了这身高定之后,和我认识的李约瑟又神似了几分。” 丁一转向落地镜,镜中人被昂贵的面料精心包裹,腰身收得利落,裤腿长度恰到好处,将他的气质衬托得更加出众。然而,看着镜中那熟悉又陌生的面容,丁一的内心五味杂陈,假扮李约瑟几年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那些曾经的经历、欢笑与泪水,都在这一刻重新浮现。 “怎么啦,突然心不在焉的,被自己帅到啦?”顾仰山嘴角微扬,似笑非笑地看着丁一,调侃道。话音未落,他便顺手轻轻地拉了一下丁一身上那件洁白如雪的马甲。 “哎,你干嘛……”丁一显然有些猝不及防,他本能地想要躲开顾仰山的手,但还是慢了一步。 “想要成为李约瑟那样的人,光有这身衣服和演技可远远不够哦。”顾仰山一脸认真地说道,“丁一,你要记住,穿礼服的时候有很多讲究的。比如说,千万不要把马甲塞进裤子里,这样会显得很不自然。而且,马甲和裤子之间一定要留出一定的空间,绝对不能让衬衫露出来,这可是很重要的细节。” 听了顾仰山的话,丁一脸上露出一丝尴尬的神色,他连忙低头整理起自己身上的衣服,“对不起,我又忘了...” “还有,如果说定制一套西服是平地起高楼的话,那么这栋高楼它的点精之笔,就是袖扣。”他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天鹅绒方盒,盒盖弹开发出清脆的轻响。 “这双袖扣...” “这是世界数字家协会颁发的袖扣。李约瑟一直想要参加这个学会,所以他找人仿制了这对袖扣。恰好,我接到过这个协会的邀请,所以我这对是真的。”说着,顾仰山小心翼翼地拿起袖扣,轻轻地帮丁一戴上。”我平时也舍不得戴,今天就给你用上,可别给我弄丢了。” 顾仰山看着丁一戴着袖扣的样子,不禁夸赞道:“看看,是不是很不错?” 丁一看着手腕上精致的袖扣,心中五味杂陈,表面上却只是轻轻点头。顾仰山还在兴致勃勃地说着搭配袖扣的注意事项,可丁一的思绪早已飘远。 顾仰山把雕花手杖递过去,丁一却没接稳,杖头在两人之间晃了晃。 “又走神?”顾仰山伸手扶住手杖,顺势托住他手肘,“脸色这么差,饿了?” 丁一猛地回过神,指尖冰凉:“不,不饿……” “饿了也没关系,顾叔特意做了西餐,正好练餐桌礼仪。” “我不吃生牛肉!”丁一突然抬高声音,又慌忙压低,“……还有蜗牛。” “我都还没说菜单,你怎么知道是牛排和烤蜗牛?”他逼近半步,声音沉了下来,“冼老板带你吃过?” 丁一攥紧手杖,指节发白。 “呵...”顾仰山突然轻笑一声,指尖在杖柄上轻轻敲了敲,“看来这潮声剧团的伙食,可比我想的丰盛得多。” 听到顾仰山的话,丁一有些慌了神,急忙解释道:“不是的,我在书上看到过这些菜品,所以...所以才知道。”顾仰山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书上看来的?你倒是用功。” 丁一心里有些发虚,不敢直视顾仰山的眼睛。 去餐厅的走廊突然变得格外漫长。两人一前一后,只听得见脚步声在石板上回响。 餐桌上银烛台映着光,牛排还冒着热气。丁一盯着盘子里那片嫣红的肉质,握着刀叉的掌心有些潮湿。 “试试,”顾仰山在他对面坐下,目光仍落在他脸上,“顾叔煎牛排也很有一手。” 丁一切下一小块,鲜红的肉汁渗出来。他闭眼咽下去,喉结滚动得有些艰难。 顾仰山看着他这副视死如归的模样,眼底终于漾开一点真切的弧度。他将水晶杯轻轻推过去:“不合口味就别勉强,等会让顾叔再给你下碗面。” “真的?”丁一倏然抬眼,正撞进对方含笑的眸光里。烛火在两人之间轻轻摇曳,刚才那点紧绷不知不觉就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