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五零搞机械》 第1章 上山下乡 “孩他爹，你说这可怎么整？”一道满是忧愁的女声响起。 回应她的是沉闷悠长的吐烟声。 “呼——” 李达愁眉深锁，眼里是化不开的疑惑和郁闷，手里的老烟杆晃悠悠地摆动，细小的灰尘飘落，在橙红色的阳光照耀下，翩翩飞舞。 叶蓁蓁醒来时，听到的就是窗户外传来的对话。 睁开眼的一瞬间，她还以为是自己在做梦，实在是眼前黄澄澄灰扑扑的泥墙和木梁太有历史感。 忍不住用力掐了自己一把，一股剧痛从腰间传来。 “真的！”沙哑的破锣嗓子颤抖着喷出两个字。 那么说，刚刚在梦中经历的一切都是真的？ 合眼之前，叶蓁蓁正在庆祝博士毕业。虽然还是全家学历最差的，但也不算堕了家族名声，准备明天收拾东西回家躺着。 合上眼之后，她仿佛经历了一个小姑娘的一生。 年幼时在山区里牙牙学语，随后在边区小学读书识字，后来更是在建国后考上了首都电力学校。 正常来说，她会在读完中专后，分配到单位工作。 但叶蓁蓁这位姑娘，由于是战乱时出生，早产体弱，上学都需要时不时请假，根本难以应付繁杂的工作场所。 为此，父母严禁她长时间外出，工作自然也不了了之。 但小姑娘不干，尤其是去年市郊有五名青年向团市委发出的垦荒队申请，受到一号首长的大力赞扬。 那一句，“一切可以到农村去工作的这样的知识分子，应当高兴地到哪里去。农村是一个广阔的天地，在那里是可以大有作为的①。” 这句话深深地震撼到了小姑娘的灵魂，勾起了心间的**。 她也想像父母一样，为祖国做建设。 于是乎小姑娘偷偷背着家里人，向街道发出申请，想要模仿其他青年到农村的广阔天地做贡献。 甚至还对自身认识不足地想要到偏远的边疆，幸好被家里人及时发现，动用一点力量，将下乡地点从边疆改到了市郊。 叶蓁蓁回想结束，忍不住露出羡慕的眼神，这样的好日子怎么就不能让她也过一过呢？ 前世是实验室牛马，现在直接变成了犁地的“牛马。” 想到这，叶蓁蓁合上眼，希望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觉。 再次睁开眼，头晕目眩的感觉好了不少，但紧接着而来的是小腹传来的肿胀感。 至于火辣辣的喉咙，在三急之下，根本不值一提。 下一秒，叶蓁蓁立刻从炕上跳下来。 屋内传来的响动迅速吸引李达夫妻俩的注意，纷纷停下手里的动作。 梁梅花迅速起身，来到房门前，别扭地敲两下，“小叶啊，醒了？” “诶，”叶蓁蓁的声音在门后侧响起，呕哑嘲哳难为听。 下一秒，拉开门，眼生的村支书媳妇满眼担忧地看着眼前的虚弱不堪的小姑娘。 巴掌大的小脸一双黑漆漆的眼眸镶嵌在上面，配上小巧的鼻子，让人看了就不自觉怜惜。 梁梅花情不自禁地想：恐怕传说中的四大美人也就这样吧？ 只可惜，这样珍贵的美人和尘土飞扬的农村实在是不搭。 不理解对方好端端的城里人为什么要来乡下，难不成这地里有什么她们不知道的东西？ 梁梅花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叶蓁蓁焦急的举动打断。 叶蓁蓁先是指了指自己快要冒火的喉咙，双手紧紧捂着小腹，一副焦躁不堪的表情。 梁梅花打量了好几眼，才明白叶蓁蓁的为难，连忙指着后院的方向说： “茅房在后院。” “谢……”叶蓁蓁艰难地吐出一个字，两只腿快速捣腾，总算是奔向目的地。 屋内，避嫌的李达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钻出来，满脸关切，“小叶看起来怎么样？” “你放心，看起来好了大半，眼睛看着有精神，不用担心不能和你的老首长交代。” “你懂什么！”李达别扭地说。 想他能够好好地在青岩村当支书，那都是托了老首长的照顾。 现在老首长有需要帮忙的地方，他怎么能不顶上？ 更何况还是老首长的小女儿，他更应该把人给照顾好，才不辜负老首长的信赖。 “好，我不懂！村支书不也是种地的？” 梁梅花白了自家男人一眼，快步往外面走去。 就当人影快要完全消失在视线时，李达突然出声将人叫住。 “他娘，做点小叶能够吃的补身体的吃食，好好补补。” “还用得着你说？” 梁梅花又顶了一句，施施然朝厨房的方向走去，她本就是打算给刚醒过来的叶蓁蓁做碗鸡蛋糖水，恢复身体。 被惦记的叶蓁蓁此时此刻是真的没什么胃口。 刚跨入厕所，眼前的场景差点把人吓死，旱厕真的不是什么人都能够接受的。 但生理带来的压迫也不是好对抗的。 最后，叶蓁蓁眯着眼，屏住呼吸，总算是解决了自身的难题。 出来后，定睛一看，后院除了厕所，种着各种各样的新鲜蔬菜，在烈日下舒展着挺拔的身姿。 红通通的番茄，翠绿的黄瓜，一看就汁水饱满，让人流口水。 叶蓁蓁尝试吞咽口水，却发现嘴巴和喉咙干涩无比，一个吞咽动作就像是一把刀在喉咙里来回拉扯。 喝水！必须喝水！ 她快步朝着前院走去，正好遇见梁梅花将冲好的鸡蛋糖水端出厨房。 “小叶，快来吃点东西，一整天没吃东西，肯定饿坏了。” 话音刚落，一阵肠鸣声在院中响起。 “咕噜咕噜——” 这下子就算是叶蓁蓁说自己不饿，也不会有人相信。 她尴尬地捂住肚子，快步朝梁梅花靠近，走的越近，鼻尖萦绕的香甜气息越浓郁。 凑近一看，原来是鸡蛋红糖水，甜滋滋的，闻着就让人流口水。 至于刚刚没胃口什么的，完全不存在。 “谢……” 不等叶蓁蓁艰难地吐出声音，梁梅花直接强硬地将碗塞到叶蓁蓁手里。 刚做出来的红糖鸡蛋还有些烫，吹了好几口气，她才将嘴巴对准碗口。 缓缓倾斜，一股香甜的气息流入口腔，瞬间将之前残余的苦涩、干燥一扫而空，胀痛的嗓子也在其滋润下舒服不少。 一碗下肚，叶蓁蓁总算是可以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谢…谢…婶…子，您…做…的…红…糖…水，是…我…喝…过…最…好…的。” 虽然是一个字一个字地蹦出来。 见状，梁梅花连忙安排人去休息，她则是开始制作今天的晚饭。 叶蓁蓁也不假客气，刚刚醒来，她的头还是有些昏沉沉的，吃了东西后更是强烈，还是先回去躺着休息。 毕竟她不敢保证再倒下去，还有没有再次醒来的机会。 厨房里，梁梅花带着大儿媳——江小花忙活晚饭。 江小花诧异地看了一眼婆婆的动作，忍不住问出声，“娘，今晚吃麦面？” “刚结束麦收，又有客人在，吃点面无妨。” 话虽如此，梁梅花也没有豪横地吃纯麦面，还往里兑了家里所剩不多的苞米面，加水，揉捏成团，准备烙饼吃。 主要还是没去磨新麦，今晚吃的都是去年剩下来的麦子磨的。 刚刚结束双抢，不少人家都愿意吃一顿新面犒劳一年的辛苦。 李家作为村支书家，发扬精神，要等其他家都磨好了再开始。 所以，今晚的二合面是必然。 不一会儿，独属于粮食的香味从厨房开始向四面八方蔓延。 一碗的红糖鸡蛋就是混了个水饱，叶蓁蓁毫无意外地被独属于粮食的香味从睡梦中唤醒。 她吸了吸鼻子，缓缓从床上爬起来，穿戴整齐，朝外面走去。 不只是叶蓁蓁闻到了食物的香味，其他李家人也一样。 李达作为村支书，需要忙活的事不少，此时已经不知道人到村里哪里去了。 而刚结束劳动，从地里回来的李家人，刚靠近自家院子，就闻到一股浓郁的食物香气。 大人们还好，小孩子们可不管那么多。 “好香！好香！” “奶奶肯定是做了好吃的！” “哥哥，等等我——” 三个小家伙的小短腿捣腾的飞快，尘土飞扬，一溜烟的功夫人已经从院门口转移到厨房里。 叶蓁蓁的耳畔还听见三人撒娇卖乖讨吃的声音，以及梁梅花无奈的笑声。 门口，李秀丽目瞪口呆地看着站着的叶蓁蓁，在和叶蓁蓁对视的一刹那，小脸通红，眼神闪躲，身体僵硬的不知道如何迈出步子。 走在后面的大哥和三哥却没注意那么多，感觉到小妹磨磨蹭蹭的动作，忍不住出声催促。 “小妹，磨磨蹭蹭干嘛呢？还不快点去洗手、吃饭。” 随即，两人各自从一侧通行，头也不抬地朝水池走去。 李秀丽差点被两个煞风景的哥哥气死。 在她看来，叶蓁蓁就是她最羡慕喜欢的城里人，有文化，长得好。 和叶蓁蓁交好，说不准以后她也能嫁到城里去，过过吃商品粮的好日子，再也不用面朝黄土，背朝天。 因此，李秀丽刻意压下行走的速度，来到叶蓁蓁面前。 “叶同志，你醒了。” 叶蓁蓁笑着点头，差点把李秀丽迷晕。 “你好，我叫叶蓁蓁。” “叶蓁蓁同志你好，我叫李秀丽，昨晚我们俩睡的一张炕。” 原来如此，叶蓁蓁此刻才知道自己睡的谁的房间。 眼前的姑娘眼神纯真，肤色微微偏黄，更添一份活力，看着就让人忍不住觉得亲切。 所以，叶蓁蓁选择主动出击。 “谢谢，李秀丽同志。喊名字有些显生疏，我今年18了，你呢？” “16。” “那我喊你秀丽，可以吧？” “可以的，蓁蓁姐。” 突然一道熟悉的嗓音打断两人的对话，“小叶、秀丽，先来吃晚饭。” 闻言，两人齐刷刷朝梁梅花的方向看去。 六月天热，饭菜直接摆在院子里的树下，趁着天色尚好，将晚饭吃了，舒心又快活。 ①《中国农村的社会主义**》 本文纯属虚构，看作平行世界即可。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上山下乡 第2章 水磨房 作为客人，叶蓁蓁被梁梅花安排位置坐好，并分配好饭菜，这也是她身为大家长的权力之一。 李家人对这种举动习以为常，拿起自己的饼，就着家里难得的一顿带肉的饭菜吃的津津有味。 “奶奶，今天的肉好好吃！” “傻孩子，肉有不好吃的吗？”江小花忍不住吐槽儿子——栓子。 栓子小心翼翼地从碗里挑出一小根肉丝，一本正经地说：“上次吃肉都好久之前了，我忘记了。” 说完，一筷子将肉丝塞进嘴里，并迅速塞入软面饼，狼吞虎咽。 若是往常，李秀丽肯定和三个侄子侄女一样，吃的毫无顾忌。 可今天叶蓁蓁坐在她旁边，她的速度不自觉慢下来，端的一派温婉。 两个哥哥都还没察觉出缘由，吃完一抹嘴，发现对面的小叶姑娘和小妹都还在吃饭，明明是一样的动作，偏偏看起来说不出的怪异。 李大哥摸了摸脑袋，诧异地嘟囔一句，“小妹今天怎么吃的慢吞吞的，像是饭里有石子似的。” 餐桌不大，他的声音也没有他想象的那样小，被一家人听在耳里。 大嫂和三嫂都是姑娘，自然能明白小姑子的小心思。 对视一眼，纷纷低下头，压制拼命上扬的嘴角。 李秀丽身子一僵，余光瞥见叶蓁蓁没有动作，立马抬起头，送给大哥一个眼神飞刀。 不明所以的李大哥李守身体往后压，迅速站起身，躲避危机。 叶蓁蓁来到乡下的第一顿饭就这样热热闹闹地过去了。 并且她也对五十年代乡下资源的匮乏有了新的认识，即使是首都的农村。 一个连吃饱饭都是问题的年代，现代进厂都比这里好。 晚上，已经睡了一天一夜的叶蓁蓁没有任何睡意。 旁边的李秀丽纵使对城里再好奇，一整天的农活也可以把她的精力耗尽。 刚躺上床还有心思追问叶蓁蓁城里的情况，不过一会儿，人就迷迷瞪瞪地睡过去。 她们俩的房间安静，其他房间就不一样了。 李家老大和老三的房间里围绕的话题都是一样的。 城里来的小叶同志到底会在她们家住多久？ 看起来叶蓁蓁也不是个会干农活的，难不成他们家要一直贴补？ 两对夫妻简单议论了一两句，倒头睡去。 主要是两对夫妻结婚都没有多久，家里的一切都掌握在大家长李达和梁梅花夫妻手中，他们想再多也没有用。 此时，大家长也在谈论叶蓁蓁的问题。 梁梅花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犹豫半天，还是忍不住问出声。 “他爹，你说小叶什么时候回城？” “说不准，老首长只说让我们把人看顾好。不过，我听说像是小叶这样的知识青年都是来农村帮忙的，说不准我们村真的能发展起来。” 说到这，李达锁紧的眉头微微松开。 他做一个管理村子的村支书不是什么问题，但是想要有什么眼界之外的发展，那就难了。 叶蓁蓁的到来在他看来，是麻烦，也是机遇。 梁梅花不解地一屁股直接坐起来，借着月光看向丈夫，“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小叶那身板可不是干活的料，年纪又小，没经历过什么事，你怎么……” 见状，李达也坐起身，将自己看到听到的娓娓道来。 “像是小叶这样的同志，上面统一叫做知识青年下乡，那是来我们农村的广阔天地施展身手的。” 听到这，梁梅花还是有些不愿相信。 李达继续解释，“你别看小叶弱不禁风，人家可是中专生，学的一手的好技术。” 说到这，他的心不自觉的激动起来。 “你想，人家不去工厂上班，来我们农村，肯定是有想法的，你可别看人家小叶年纪小又瘦弱就轻视她。” “嘶——” 听到这，梁梅花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她是真的没想到叶蓁蓁竟然是一个中专生，也就比正经的大学生差一点。 这样有着厉害本事的人不留在城里，反而选择下乡，令人敬佩。 梁梅花望向女儿房间的目光不自觉带上一抹敬意，看来还是她低估了，往后要对小叶更好才对。 夜谈结束，夫妻俩的心绪都平稳不少，安然睡去。 翌日，叶蓁蓁感受到李秀丽起床的动静，一起苏醒。 坐起身，脑袋再也没有昨日昏昏沉沉的感觉。呼吸间，喉咙也没有肿痛感，想来身体好了不少。 “蓁蓁姐，你醒了。” “早，秀丽。” “早！”李秀丽羞涩地回了一句，“蓁蓁姐，该吃早饭了，我们一起出去吧。” 闻言，叶蓁蓁立即取来一旁的不带一点补丁的衣服，在李秀丽满是羡慕的眼神中，穿好衣服，一起朝门外走去。 正值夏日，直接用冷水洗漱也没有任何不适。 在李秀丽羡慕的眼神中，叶蓁蓁用牙刷和牙膏将牙齿刷干净，并给脸抹上雪花膏。 牙刷不能共用，但面霜可以。 叶蓁蓁直接将盒子递过去，“来，秀丽你也试一试。” “这就是雪花膏吗？” 李秀丽惊奇地看着眼前的面霜，纯白似雪，凑近似乎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桂花香。 她平日里都是用的蛤蜊油，而且大部分都是冬天用，防止皮肤皲裂。 “嗯。你挖一点试试。” 在叶蓁蓁的鼓舞下，李秀丽完全无法抗拒，小心翼翼用小指挑起一点，抹在掌心揉化，立即上脸抹匀。 皮肤滋润不说，还有一股桂花香。 明媚的笑容挂在李秀丽脸上久久不散。 上桌时，李家人看见，不明所以地目光频频在李秀丽脸上停留。 今天的早饭比往常好了一点，但不多。 双抢结束，伙食回归正常水平。一人一根红薯和一碗稀粥，稀到能看清米粒的稀粥。 而叶蓁蓁身前却明晃晃放着一颗鸡蛋，和她一样的只有三个小孩子。 作为一个成年人，还是借住的，叶蓁蓁哪怕是脸皮再厚也无法心安理得的享用。 她飞快将鸡蛋转移到婶子面前，语速流畅地说：“婶子，我身体已经好了，不用特别照顾，鸡蛋还是留给孩子们吃吧。” 但是她的动作却被半路拦截，一个农村妇女的力量不是她能够反抗的。 梁梅花将鸡蛋死死塞进叶蓁蓁手里，“小叶你大病初愈，就该吃点好的补补，孩子们都有，不缺你这一个鸡蛋。” 其他人听到这话，纷纷压低脑袋，不敢露出一丝异样。 在两人你推我让三番四次后，以叶蓁蓁的服软结束。 早饭结束，李家人大部分都需要下地干活，除了年纪最小的李秀丽。 不下地，但她也有其他的活计要干。 李秀丽接过母亲递来的新麦，拎到水池旁，给木盆盛上一盆水，并将麦子倒进去。 这一步称为洗麦。 叶蓁蓁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好奇地问：“麦子吃之前，还需要洗一遍啊？” 意识到城里人也有不知道的事，李秀丽得意地昂起下巴，一边淘洗小麦，一边解释。 “麦子割下来晒干后，里面会有掺杂的秸秆和瘪壳，泡水可以挑出来，顺道将灰尘洗干净。” 叶蓁蓁看着浮在水面上的杂质，了然地点点头。 接下来她还了解到，麦子洗干净后，还需要再经历一边晾晒，晒到快干透又还含有点水分，才可以磨成面粉。 麦子晒干的间隙，李秀丽也没有闲着，开始喂鸡喂猪、洗衣、打整菜地。 作为大病初愈的病患，叶蓁蓁不被容许干活，只能无聊地待在一旁。 忽然想起早上有些食不下咽的鸡蛋，她才记起自己下乡时，家里似乎给带了不少东西。 很快，昨夜睡的炕上摆满了叶蓁蓁的行李。 她穿习惯的四季衣物自然不必说，其中还有少见的布拉吉。剩下的就是一些被褥、钱和吃的。 最令人震惊的是，里面竟然还有一整套的简易修理工具。 比她以前用的粗糙，但是在这个年代，私人有这样的一套工具，绝对不是简单的人物。 不一会儿，叶蓁蓁将所有东西打理好。 穿的、用的先暂时放回箱子里；吃的，她一个人也吃不了多少，变质就不好了，送给李家人一些当作是谢礼；剩下的工具放进柜子里，避免伤到人。 六月的太阳很烈，不过两个小时，麦子表面的大部分水分蒸发，到达适宜磨面的程度。 李秀丽顺手一把抓起，用自己十几年的经验表示：“蓁蓁姐，麦子晒好了，我们一起去磨面吧。” “我们？” 叶蓁蓁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李秀丽。 她们俩两个小姑娘，要把一筐麦子磨成粉，尤其是她还弱不禁风，估计麦子没磨完，她先倒下了。 至于有没有可能是骡子、驴，或者是更先进的机器磨面，叶蓁蓁想都不想都知道不可能。 她从县里到青岩村，坐的是牛车，并且是村里珍贵的两头牛之一。 人坐牛都舍不得，骡子和驴怎么可能用来推磨？ 至于机器磨面，更是天方夜谭。 60年，全国生产粮食加工机械12.5万台①。 这些机械绝大多数存在于大城市、大工业区，白云县有没有不知道，它下面的小村子是绝对不可能有的。 李秀丽似乎是知道了叶蓁蓁心里的想法，慌忙解释道： “不是我们自己磨，我们村里有水磨房。” 原来如此，叶蓁蓁顿时松了一口气。 水磨房最早可以追溯到汉代②，青岩村有一个水磨房似乎不是什么很难相信的事。 而且叶蓁蓁也只是听说过，还未真正见过水磨房的模样，好奇立即占据上风，当即答应一起前往水磨房。 此时还不是日头最烈的时候，大部分村民都在地里忙活，一路上两人都没遇见什么人。 出门前，叶蓁蓁想起曾经在短视频看过的村头情报局的画面，不自觉松了一口气。 但很显然，她高兴的有些早。 村民们没在村头聚集，那是因为她们有一个更适合聚集的地点——水磨房。 ①《农村加工器械使用技术问答》边泉元 ②百度百科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水磨房 第3章 故障 虽说近几天村里磨新麦已经来到尾声，但还是有些人家和李家一样，选择人少不拥挤时再上场。 再加上其他磨其他面粉的人家，聚集在一起，少说也有四五户。 若是算上帮着自家前来排队的孩子，整个水磨房周边，足足有十几人。 李家派出排队的栓子早已经待的不耐烦，手里烦闷地揪着野草，一双眼睛盯着路口的方向不放。 所以当叶蓁蓁两人出现的那一刻，立即被他发现。 刹那间，向下弯着的嘴角立刻上扬，整个人都散发着愉悦的气息。 “小姑！蓁蓁姑姑。” 栓子大声呼喊，并在人群中蹦蹦跳跳，生怕两人没发现他的位置。 得益于他的喊声，众人转身看去，目光牢牢地锁定在近两日村里热议的人物——叶蓁蓁身上。 别说李达这个村支书，其他村民更是不理解城里人好端端为什么要下乡？ 尤其是下乡的还是一个弱不禁风的小姑娘？ 什么知识青年下乡？什么帮忙？ 反正村民是没有看出来，只有对于叶蓁蓁突然的到来的揣测。 建国不过七年，不少老人都还记得以前的老黄历。 若是以前，叶蓁蓁这样的好人家的姑娘被打发到村里庄子，活脱脱的就是下放，是抛弃。 现在，村民们有些看不准，但是不妨碍她们对新人物到来进行议论。 刚刚水磨房里，大家谈论的话题就是叶蓁蓁。 栓子对叶蓁蓁的印象就是漂亮和瘦弱，其他的一概不了解。 面对大家的议论，除了干巴巴地说一句，“蓁蓁姑姑不是你们说的那种人，”什么都做不了。 他看到两人的到来，一是欣喜自己的解脱，二也是想要叶蓁蓁可以尽快澄清误会。 不少第一次见到叶蓁蓁的，都在心里点头，肯定刚刚议论中提及的内容。 那单薄的身形看起来像是风都能刮跑似的，还什么帮忙，自己不折在地里都是好的。 面上，大家纷纷露出亲切的笑容。 毕竟叶蓁蓁再瘦弱，那也是城里人，吃商品粮的城里人，能够拉进关系也是好的。 “秀丽，这就是来我们村的小叶同志吧？” “小姑娘看起来真漂亮，今年几岁了？” “小叶同志一看就是城里人，有种说不出来的气质。” …… 听着耳畔的夸赞声，李秀丽与有荣焉地高抬下巴，“没错，这就是市里来的知识青年叶蓁蓁同志，是来帮助我们村发展的。” 村民们听到最后一句话，差点被噎死。 刚刚大家都在猜测才下乡就病倒的叶蓁蓁什么时候回城，那副瘦弱的模样看起来就不像种地的。 现在听到李秀丽的话，心中千回百转。 于是乎，水磨房周边陷入短时间的沉寂，还是叶蓁蓁出声才打破。 “你们好，我叫叶蓁蓁，今年十八岁。大家叫我小叶就好。” “十八，正好我有个侄子今年二十，配起来正正好。” 叶蓁蓁万万没想到自己还是低估了某些人的脸皮厚度，说完年龄就打蛇上棍。 就在她准备拒绝的时候，队伍中竟然有人主动站出来。 “呸！你那侄子溜猫逗狗，不着四六，竟然好意思糊弄小叶。还是我家小儿子好，他大伯是城里人，到时候帮着在城里找个活计，和小叶才是天生一对。” “我侄子再不着调，好歹也比小叶高，你那儿子和个半残废有什么区别！” 突然的互相揭短让现场一度陷入混乱。 叶蓁蓁还什么话都没说呢，大家已经相互攻击起来。 眼见两人开始动手，围观的人也不好意思继续看热闹，纷纷凑近将人拉开。 看热闹可以，但是把村长村支书之类的引来就麻烦了。 如此一来，本就乱糟糟的水磨房更是成了一锅粥。 等人群安静下来，位于风暴中心的两人头发和鸡窝似的，脸上还有血痕，看起来就打的激烈。 两人互相恶狠狠地瞪一眼，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至于磨面，抱歉，没心情。 而引起两人矛盾的叶蓁蓁，早已经在新仇旧恨的厮杀下忘的一干二净。 得益于两人的离开，李家队伍前只剩下最后一个人，很快就能轮到。 两人的到来，意味着栓子任务的完成。 小孩子兴奋地跳起来，两只脚像是感受不到路上的石子似的，飞快地朝着村里小孩子们的聚集地跑去。 此时此刻还在为队伍速度快而高兴的叶蓁蓁，不知道即将迎接自己的是什么。 她正在好奇地打量水磨房的构造，围着水磨房细细转了一圈，把外面的构造看得一清二楚，震惊于劳动人民的智慧。 家人给选择的叶蓁蓁下乡地方不错，周围流经一条大河——白河。 住在周围山区的村民可供种植的土地是少了一点，但不缺水，时不时还能上山找点吃的，日子过的还算不错。 因此，村里在研究过后，特意找了一个地势高度差合适的地方，挖开一条沟渠。 一方面可以方便田地的灌溉，另一方面还能借势建造一处水磨房。 可以说是大大解决了村民们不少的生活难题。 此地水磨房用的也是一种形式上的“水车，”将水的势能转化成水车的动能。 叶蓁蓁震惊是因为眼前的水车有些不一样。 它不是常见的犹如圆盘一般侧立，水流冲刷在水车侧面、外面的木片上。 而是像一个倒下的风扇平铺在半空中，木片在圆环内，借助中心联通磨盘的立柱维持平衡。 当上方的水流往下冲击，落在圆盘中心具有一定倾斜度的木块上，就像是平放在地面的风扇叶一般缓慢转动，带动“水车”和立柱转动。 从而和立柱紧紧连在一起的磨盘，也跟着一起转动。 如此一来，固定不动的上半磨盘，随着刻有相反纹路的下磨盘转动，落入其中的粮食便可摩擦成粉末。 此刻，立柱转动时咯吱咯吱的声音听起来格外的悦耳。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前一个人已经将需要研磨的玉米研磨成粉，轮到叶蓁蓁她们了。 李秀丽不知道已经是第一次来水磨房独自磨面，对于水磨的使用驾轻就熟。 前一个人磨的玉米面，磨盘之间的空隙需要大一点，才便于玉米粒落入磨盘中心。 但麦子不一样，颗粒小，磨盘间隙大，麦子还没磨成粉，估计就要从磨盘落下。 因此，李秀丽的第一个任务就是移动磨盘。 一进去，叶蓁蓁就觉得自己的眼睛不够用。 在还未工业化的时候，勤劳的人民就是有这些机械设备辅助生产生活。 眼前的水磨说是一件艺术品也不为过。 叶蓁蓁看见李秀丽站在磨盘旁抬手的动作，迅速上前。 “秀丽，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没事，放磨盘和拉磨盘都挺轻松的，小孩子都能做。” 说着，李秀丽咬紧牙关，转动悬挂在磨盘上方一种类似于方向盘的圆环。 叶蓁蓁抬眼看去，磨盘上方赫然是一个轮滑组，可以省力地移动磨盘之间的间隙。 轮滑组之间用的是麻绳连接，经过长年累月的使用，麻绳裸露出不少细屑，似乎到了可以更换的时候。 见状，叶蓁蓁忍不住提醒一声，“秀丽小心点，我看这麻绳好像有些变细了。” 李秀丽凑近一看，“是吗？” 麻绳的确是有损耗的痕迹，但根据她的经验判断，距离断裂还有点时间，等她回家和爹说一声就行，眼下还是磨面的事情更要紧。 一切准备就绪，马上就可以磨面了。 这一次，叶蓁蓁帮着李秀丽一起抬起竹篮，将麦子倒入磨盘上方的木制四方漏斗。 有了它，再也不用担心忘记加粮食，直接一次性到位。 其他的就只需要看水磨的努力。 趁此机会，叶蓁蓁蹲下身体，进一步观察水磨的构造。 在外面，只能看见转动的立柱；但是在里面，可以清晰地看见立柱位于屋里的顶端还嵌有一根和下半磨盘直径一样的横柱。 如此一来，磨盘转动更加稳固。 叶蓁蓁兴致勃勃地绕着磨盘看了好几圈，把准备闲聊的李秀丽看得不知所措。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叶蓁蓁眼神中的认真时，李秀丽嘴巴怎么都吐不出一个字。 “咔嚓！” 就在这时，耳畔突然传来一声木头断裂的声音。 与此同时，屋里的磨盘速度开始一顿一顿的，速度明显受到影响。 这还是这么多年李秀丽第一次遇到这种意外情况，心一下子就慌了。 在她印象中，水磨房和村里的牲畜的重要程度不相上下。 她不敢想自己磨面的时候损坏了水磨房会遭到怎样的惩罚。 都还没找出原因，李秀丽的心就已经乱了。 她下意识地朝屋里的另一人看去，想要寻求心理安慰。 不知为何，她心里有种隐隐的感觉，叶蓁蓁是一个很可靠的人。 水磨房主体还是木制和石头结构，用到木头的地方很多。 因此，叶蓁蓁第一时间观察眼前的立柱和横柱，并用手检查。 二者都很牢固，并无损坏的痕迹。 随即，目光往下一扫，一眼就看见了下方叶片断裂，失去一部分的动能，磨盘转动自然会受到影响。 叶蓁蓁当即指着下方的水轮，“是叶片断裂。” 听到声音，李秀丽立即蹲下身体，将脑袋凑近磨盘，仔细观察下方的水轮。 确认是水流冲坏的那一刻，紧绷的心瞬间放松，双腿无力，整个人瘫软地坐在地上。 屋外排队的人也听到了动静，纷纷进屋查看。 看到两个小姑娘都凑在磨盘下方的孔洞上，立即顺着叶蓁蓁的视线往下看。 一时间，各种哀怨声在耳边响起。 “早就说水磨房该修一修，现在坏了怎么办？我家还没吃上今年的新麦呢。” “早不坏晚不坏，偏偏我准备磨的时候坏，真是倒霉。” “谁脚程快？快去把马木匠找来，再耽误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吃上面。” …… 很快，马木匠和村里的干部们闻讯赶来。 李达刚靠近，就看见磨坊门口围了一圈的人，立即扯着嗓子吼道： “都让让！都让让！不让开怎么进去修东西？” 听见声音，挤在沟渠和水磨房门口的村民立即让开一条道，李达和马木匠等人才能凑近观察。 屋内的叶蓁蓁和李秀丽两人顺势进入几人的视线。 水磨房要紧，李达也没时间打招呼。 马木匠看了下方的叶片一眼，胸有成竹地说：“叶片我那里还有备用的，待会儿截断水流，更换一下就没事了。” 众人一听，担忧的心缓缓落回肚子里。 就在这时，一道清亮的声音响起，“我看不止要更换叶片，立柱和轮滑组也应该更换。”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故障 第4章 炸酱面 马木匠循着声音看去，只见一个瘦弱的小姑娘，身姿挺拔地站在支书家小女儿身边。 他下意识地扭头朝李达看去，眼神中明晃晃地询问：这是谁？ 见状，李达连忙介绍道：“这是来我们村下乡的叶蓁蓁同志。” 原来是她，马木匠了然地点点头。 这些天他也听了不少人说村里来了个城里姑娘，想必就是眼前的小姑娘吧。 知道身份后，马木匠并没有将刚刚叶蓁蓁说的话放在心上。 一个年纪和他儿子差不多的小姑娘，哪里会懂什么木匠活？ 要是在他们那个年代，敢随意说话，估计老师傅要一棍子赶出门去。 他就不和一个小姑娘计较了。 随即，马木匠脚尖往后转，看架势是要回家去取叶片，准备尽快将水磨修理好，别耽误村民们的时间。 叶蓁蓁知道自己刚刚有些莽撞，但她的提醒都是认真的。 要是马木匠不仔细检查一番再修理，恐怕还需要来来回回好几趟。 心急之下，她忍不住再次出声，“马叔，烦请您再仔细检查一二。” 身旁的李秀丽想起刚刚转动磨盘移动时的画面，脑袋疯狂点动，像是快要从脖子上掉下来似的。 “对对对！马叔，控制上磨盘移动的绳子不牢固了。” 村里人且是小辈说的话，马木匠还是愿意看一看的。 抬头看去，果然看见绳子边缘出现不少毛刺的情况，额头不禁出现一个“川”字。 整个水磨，比起用料最多的木片等木制结构，更贵重的是将上磨盘悬挂起来的绳子。 由于普通的麻绳拉力有限，他们只能在编织的时候加入其他材料，增强拉力。 纵使如此，基本上两三个月就需要换一套。 经年累月，马木匠手里的绳子也不够了，自己制作来不及，还是去集市看看，有没有人售卖算了。 “是快坏了，等后天的集市看看。” 此刻，马木匠清楚叶蓁蓁说的话对了一半，当即低下身体，朝下面的立柱看去。 可他看来看去，也没看出哪里损坏的痕迹。 旋即，一张满是沟壑的黑脸出现在叶蓁蓁眼前，语气硬邦邦的，“你说，立柱哪里坏了？” 叶蓁蓁下意识地闭上眼，迅速睁开，指着叶片和立柱榫卯连接处说： “您看，立柱连接转动的地方，本来就薄弱，又加之水流冲刷，用上再好的木料，经年累月也会腐朽。” “刚刚磨面的时候我就发现了。虽然下磨盘看起来匀速转动，但是仔细观察，还是能察觉到转动时的滞涩感。” 闻言，马木匠脸上的五官皱在一起，手不停地摩挲额头。 随后吐出一句差点吓坏村民们的话，“看来水磨房是应该重新大修一次了。” 水磨房大修耽误村民们正常的磨面功夫不说，还需要耗费大量的人力去使用长久不用的石磨，费人费力，耗时长。 以及维修水磨房是个大工程，花费多少未可知，村里还有钱吗？ 这也是马木匠心里的问题，说完话，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村里的主事人——李达。 李达愁的随意撸一把脑袋，“你先出个章程，我和村里其他干部商量一下，挤一挤，看看有多少钱。” 闻言，马木匠立即扭头看向身后的青壮年们，指着水磨房后方的沟渠。 “来个人去把后面的挡板拦上，我要下去检修。” 如此新奇的事，叶蓁蓁不愿错过，跟在马木匠身后走。 李秀丽看了一眼离开的叶蓁蓁，又看了一眼老父亲，连忙指了指眼前的磨盘。 “爹，还有些麦子在磨盘和漏斗里。” “我来弄，你带着磨好的面，和你蓁蓁姐一起回家做饭。” 李达看了一眼，面已经磨好了大半，剩下的他去村里公用的石磨推一会儿就行。 下方，叶蓁蓁在村民们惊诧的目光中，直接淌水，站在湿答答的立柱旁观察情况。 为了支撑下磨盘，立柱受力大，还需要长时间旋转，受水流冲刷，下方已经磨损不少。 水磨房虽好，但到底是传统的木制结构，侵蚀和磨损速度远远钢铁的水平。 确认损伤，叶蓁蓁在李秀丽的呼喊下，起身回家。 走在她们前面的是李达，怀里兜着麦子准备去磨面，加上还需要说明水磨房的情况，步履匆匆。 叶蓁蓁并不清楚，忍不住好奇问了一句，“秀丽，李叔不准备一起回家吃饭吗？” “还有事，我爹去把剩下的麦子磨了。” “村里还有其他的水磨房？” 刚问出口，叶蓁蓁就意识到自己问了一个蠢笨的问题。 从之前村民们聚集水磨房的焦急状态就可以看出来，水磨房肯定是村民最重要的集体物资，要是还有一间，也不至于如此紧张。 随即，叶蓁蓁连忙改口，“李叔一人去推磨？” “剩的麦子不多，爹一个人就能行。” 显然在李秀丽的眼中，这件事不是什么大事，甚至有点习以为常的意味。 两人回家的时候，梁梅花已经在厨房烧起了火，就等着面下锅。 今天准备豪横地吃一顿地道的炸酱面，犒劳双抢的辛苦。 孩子们也知道今天吃的不一样，到饭点的时候，齐刷刷地出现在院子里，叽叽喳喳的声音一跃压过厨房里炸酱的翻炒声。 “奶奶！奶奶！今天吃什么？” “吃肉吃肉！我闻到肉的味道了。” “吃吃吃！就知道吃，给我去洗手。” 梁梅花一巴掌一个拍脑袋，驱赶着两个皮小子去洗手。 一个上午也不知道做什么了，一动，衣服立即飘落一层灰尘，在阳光下格外瞩目。 栓子和弟弟锤子丝毫不觉得有什么，兴奋地转身就跑，准备着大快朵颐。 院子里，叶蓁蓁作为客人不被允许进入厨房，只能抱着刚刚两岁的小家伙晓霞玩耍。 小家伙闻到香味根本兜不住口水，圆滚滚的眼睛盯着厨房不放。 叶蓁蓁只能取出带来的奶糖安抚，看着晓霞眉眼间露出的惊喜，不自觉弯了嘴角。 顺手招呼刚刚洗完手的两兄弟，“来！栓子，锤子，有好吃的给你们。” 听见吃的，两兄弟根本不作他想，小短腿捣腾的飞快，瞬间出现在叶蓁蓁眼前。 “来，这是奶糖。” 两人有礼貌地先道谢，“谢谢蓁蓁姑姑，”才接过奶糖。 然后迫不及待地揭开包装，舔舐纯白的奶糖，浓郁的奶香味和甜味令两人沉醉。 至于刚刚还在惦记的炸酱面，早已经被抛诸脑后。 梁梅花母子俩端着炸酱面出来时，看见的就是孩子们围着叶蓁蓁团团转，还不停舔手的场景。 凑近一看，才知道三个小家伙嘴里都吃着东西。 李秀丽一眼就认出栓子手里的奶糖，惊讶地张大嘴巴，“蓁蓁，你送的是奶糖吧？这玩意可比水果糖贵多了。” 梁梅花一听，这还得了。 她平日里连水果糖都不舍得买，竟然还吃起奶糖了，真真是小儿无知，怎么能吃人家这么贵的东西？ “蓁蓁，你怎么给孩子吃这么贵的东西？你身体不好，应该自己多吃一点补身体才对。” “婶子，我从家里带了不少，大家一起尝尝味道而已。” 叶蓁蓁站起身，将晓霞扶稳坐好，从桌上的袋子里掏出奶糖，递给李秀丽一颗。 梁梅花看着都心疼，还想帮着女儿拒绝。 一张口，一颗剥了包装纸的奶糖顺势落入她口中。 这下子是什么话都说不得了。 李秀丽见状，也将奶糖送入口中，感受到奶糖独特的奶香味，整个人幸福感满满。 脑海中情不自禁地畅想着自己进城后，天天吃细粮、住砖房的好日子。 不一会儿，李家两对小夫妻也回来了。 同是李家人，叶蓁蓁自然不会厚此薄彼，都送了一颗奶糖尝尝味道，剩下的转赠给梁婶子，当作是近几天对她照顾的谢礼。 梁梅花再三婉拒，还是没能逃脱叶蓁蓁的耍赖功力，把糖收好，准备有客人的时候再吃。 一番推辞下来，放在桌上的炸酱面都快坨了，还不见李达回来的身影。 梁梅花看着门口大路空荡荡的，忍不住吐槽，“你们爹也真是的，到了吃饭的点也不知道回家。” “还有那点麦子也不知道带到哪里去了？不带回来他就别吃了。” “开饭！” 一声令下，李家人迅速开动，那速度把叶蓁蓁吓了一跳。 她连忙端起自己的碗，将碗里的手擀面、黄瓜丝、炸酱全都搅拌在一起。 新麦独有的麦香、清爽的黄瓜丝和炸酱的酱香味混合在一起，直接把人香晕了。 用一个词来形容就是：地道。 一顿饭下来，叶蓁蓁撑的肚子滚圆，不得不躲在没有太阳的屋檐下，来回走动消食。 趁着李家人还在，将自己带来的易变质的其他吃的也转送了一些。 吃饱喝足，开启午睡。 直至晚上吃饭，叶蓁蓁才在饭桌上见到李叔。 今天水磨房出现故障的事，几乎全村人都知道了。 李守看见父亲忧愁的脸，猜测对方一定是在惦记水磨房的事，忍不住开口询问。 “爹，是水磨房那边的问题马木匠修不好吗？” “马木匠说问题不大，就是材料不足，估计得等后天看看县里集市上有没有卖的。” 李达愁的不是水磨房，而是钱。 村里不像县里有产业可以挣钱，只能是每年交了公粮之后，卖点粮食和山上的东西，才能给集体挣点钱，分给乡亲们后，就真的不剩什么了。 水磨房一次两次的维修、更换部件看似不起眼，一年下来，也要花上村里一小半的资金。 愁啊，愁人啊。 对于自己不能带领着村子里的乡亲们过上好日子，李达是真的自责、忧愁，觉得愧对自己的身份和乡亲们的信任。 既然没问题，爹为什么耷拉着一张脸？ 李守满肚子的疑惑，注定不能从父亲的口中得到解答。 夜晚，叶蓁蓁和李秀丽躺在炕上，继续一人说，一人听的画面。 叶蓁蓁忽然想起刚刚餐桌上发生的事，忍不住问出口。 “秀丽，李叔为什么一提起水磨房就…就那样？” 李秀丽突然叹口气，双手垫在脑袋下方，烦闷地说： “还不是村里没钱。一年到头在地里忙活分不到钱就算了，还要往外面花钱。” “还是城里好！不用下地就有口粮，要是能进入厂里上班，一个月就有十几二十的工资，比我们一家在地里忙活挣的还要多嘞！” 说到这，李秀丽又来劲了，继续询问城里的生活场景。 不管听了多少遍，她都不会觉得腻。 叶蓁蓁心不在焉描述城里的画面，心间涌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明明村里的日子那么难过，李叔一家对她却丝毫没有芥蒂。 一个一年到头都挣不到三十块钱的家庭，在她来了之后，餐桌上天天都带点荤的，早上还有鸡蛋。 叶蓁蓁清楚自己不是吃苦的料，没准备在乡下待多长时间，但是这一天天下来，她忽然想要回报些什么。 就在李秀丽渐渐止住声音，快要进入睡眠的时候，耳畔突然响起一句话，炸的整个人精神焕发。 “秀丽，后天我们也去县城赶集吧。” 第5章 县城 话音未落，李秀丽整个人直接从炕上翻滚坐起身，声音满是急切，“蓁蓁姐，你刚刚说的什么？” 叶蓁蓁用一只手撑起脑袋，在夜色中对上李秀丽兴奋到发光的眼睛。 “我说，我们也去县城的集市看看吧。” “好呀好呀！” 如果不是时间不对，李秀丽恨不得直接在炕上蹦蹦跳跳，宣泄心中的兴奋。 忙活完双抢，身体又累又无聊，最近唯一有趣的事就是来了叶蓁蓁，她可以通过叶蓁蓁了解城里的事。 现在叶蓁蓁发出邀请，李秀丽激动的躺着手舞足蹈。 她还想问些什么，却听到叶蓁蓁躺下的动静，察觉到时间不早，只能安分地躺下，毫无睡意地睁着一双眼睛，直至天边微微泛起一层光晕，她才缓缓入睡。 翌日，自然是不出所料的起晚了。 叶蓁蓁作为病人有特权，可以晚起，也将之前晚起的习惯带到了这里。 两人起床的时候，李家的大人们全都消失不见，只剩下李家大哥膝下的两兄弟。 栓子看见两个姑姑这时才起来，忍不住发出谴责的声音。 “姑姑睡大觉，太阳晒屁股，羞羞羞！” “你个倒霉孩子，小姑也是你能说的。”李秀丽直接给了栓子一个爱的教训。 身旁还想学习自家哥哥的锤子连忙用双手捂住嘴巴，胆怯的小眼睛滴溜滴溜不停转动。 栓子倔强地昂着小脑袋，将奶奶留给小姑的任务道出，然后一溜烟跑了，不给小姑继续教训的机会。 锤子一看哥哥跑了，拉着裤腰赶上，“哥哥！等等我！大哥——” 姑侄俩打打闹闹的场景，让人看着忍不住露出笑容。 叶蓁蓁呲着个大牙在旁边乐，李秀丽有些尴尬，快步逃离现场，不想叫蓁蓁姐留下自己粗鲁的印象。 叶蓁蓁一看，立即收敛，小跑跟上，帮着做点事。 整个上午的时间，李秀丽都在念叨去县城要做什么，看什么。 努力将之前去过一次的记忆和叶蓁蓁描绘的场景联系在一起，找到好玩的好看的事物，才不算浪费难得的进城机会。 叶蓁蓁时不时附和一两句，实在是她对白云县也没什么印象。 在她的记忆中，最主要的当然是市区住的军区大院以及平日里外出的场景。 从市区出发到达白云县，一路被火车上各种难闻气味弄的头晕眼花，下火车吐得个天昏地暗，根本没留意白云县城是什么模样。 之后直接上了李叔亲自驱使的牛车，乡村小路颠簸。 再次醒来，就是她这个冒牌货叶蓁蓁了。 所以，她之前给李秀丽描述的画面大多数都是市区的。 也不知道白云县城是什么模样？ 带着对明天去县城集市的畅想，两人一起把全家人的午饭做好了。 当然叶蓁蓁主要是打打下手，帮忙递点东西什么的，主要还是李秀丽在忙活。 但梁梅花一回来，看见已经做好的午饭，脸上并没有多少笑容。 “秀丽，你怎么做的都是红薯？我不是把房里的要是给了你了吗？” 李秀丽一听就知道是母亲说的给蓁蓁姐开小灶的事，她想做，可蓁蓁姐不同意，还在一旁看着，她实在是不好服从母亲的命令。 她不经意间瞥向叶蓁蓁的眼神，立即被叶蓁蓁捕捉，当即站出来表示： “婶子，我现在身体已经好的差不多，不用特意给我开小灶，红薯我还挺喜欢吃的。” 叶蓁蓁说的是真话。 以前一到秋冬就忍不住烤蜜薯吃，香软甜蜜，现在有机会吃，换换口味也不错。 可在李家人看来，这就是叶蓁蓁不想让他们担忧的客气话。 这年头谁不喜欢吃细粮？ 更何况红薯吃多了，烧心、胃酸，还容易排气出丑，在粗粮中也不是很讨人喜欢。 梁梅花见叶蓁蓁表情认真，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招呼众人落座，分饭菜。 饭桌上，其他人和往常一样大快朵颐，吃的津津有味。 只有李秀丽神不守舍，一小口一小口地咬下红薯，时不时还朝叶蓁蓁投去期盼的眼神。 叶蓁蓁全都看到了，手上嘴里的速度没有丝毫改变。 直至大家都吃了饭，准备下桌的时候，她才将昨晚做的决定道出。 “李叔、婶子，明天我想去县城一趟，告诉爹娘我到了村里，顺道逛一逛白云县的集市，看看是什么样的。” 闻言，李达赞同地点点头。 说来也是这两天先是叶蓁蓁病了，随后又是村里的水磨房坏了，一来二去，竟然忘了给老首长报平安的大事，到底是他办事不牢靠。 “小叶，还好你提醒及时，我差点忘了还有报平安的事。” 说到一半，李达抬眸将饭桌上的人打量一遍，提议道： “你对白云县人生地不熟，叫你婶子陪你去一趟。” 李秀丽听到这，急的差点直接站起来，脱口而出，“诶——” 叶蓁蓁一把将人拉住，笑着说：“还是秀丽陪我一起去吧。” 大家看了两人的模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合着两个小姑娘早已经私底下商量清楚了。 纵使如此，梁梅花也不肯答应，两个和第一次去县城没多大区别的小姑娘一起前往，危险的很。 电光火石间，张口说：“正好我也要去把家里这段时间积攒的鸡蛋卖了，明天我们仨一起去。” “好呀好呀！”李秀丽的声音里是无法掩藏的雀跃。 虽说多了一个人，但是只要自己能去县城就好。 去县城赶集的事确定好，大家立即从餐桌上离开。 吃饱喝足，午休过后，叶蓁蓁从包里取出纸笔，将自己在脑海中构造出的图纸绘制在纸上。 一时间，静谧的房间里只有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 李秀丽忙活完家里的活，准备和叶蓁蓁抒发一下心中的喜悦，进门时不自觉地放缓脚步，生怕打扰到炕上那道认真又迷人的身影。 一站就是一个多小时，还是叶蓁蓁停下手里的动作、舒展身体时，才发现屋里还有另外一个人。 “秀丽，你站在那儿干什么？” 声音惊醒了李秀丽，她不由得地羞红了脸，支支吾吾地说：“我看蓁蓁姐你在忙，一不留神就看入迷了。” 心里话说出来还是有些不好意思，脑中灵光一闪，连忙转移话题。 “蓁蓁姐，你在忙什么呀？” 说着，李秀丽迈动僵硬的双腿朝着炕桌的方向走过去。 叶蓁蓁自觉没什么不能看的，没有阻止对方的动作，反正做出来了，也是她们使用。 李秀丽满怀好奇，但当真正看见纸上的内容时，好奇的眼睛瞬间迷惑，根本看不懂上面的东西。 似乎是一些横平竖直的线条连接在一起，想要客气地夸赞一声好看都说不出口。 最后，李秀丽还是从心地问了一句，“蓁蓁姐，你这画的是什么？” 叶蓁蓁对上迷茫的双眼，忍不住卖个关子，“等它做出来你就知道了。” “做出来？” 李秀丽不解，但她的心神没有多大空间存放一张看不懂的画，满心满眼都是明天去县城赶集的事。 说是去县城赶集，其实还是县城周围的村子约定俗成在一处开展集市。 到了约定的日子，十里八乡的村民们都会赶来买货或者是卖货，十分热闹。 第二天，天还没亮，叶蓁蓁和李秀丽就被窗外传来的动静惊醒。 “秀丽、小叶——醒醒，再不起就赶不上牛车了。” 一听牛车，叶蓁蓁立即从睡梦中惊醒，坐直的一瞬间头昏眼花，花了十几秒才缓过来。 虽然牛车颠簸，有些受罪，但她从不对现在这副破破烂烂的身体抱有走路去县城的希望。 而兴奋一夜，感觉自己都还没入睡就被叫醒的李秀丽，也强撑着精神爬起床。 两人穿衣、洗漱，拿着梁梅花蒸好的窝窝头，借着月色出发。 当看见牛车上快要坐满人的场景时，叶蓁蓁差点哭出声，还好赶的及。 也不知道那一刻心里是如何迸发出力量，等她意识到的时候，人已经坐在牛车上，正好夹在婶子和秀丽中间，丝毫没有感受到夜风的清凉。 赶车的六叔一看满员，立即驱使牛车出发。 “走！” 至于其他没赶上坐车的，烦请走路。 随着牛车一晃一晃的动静，叶蓁蓁渐渐陷入沉睡，对周遭的变化一无所知。 再次醒来，耳畔是梁婶子温和的声音，“醒醒，快要到了。” 叶蓁蓁缓缓挣开双眼，天色已经亮起来，隐隐约约还能看见天边泛起的朝霞光晕，配上清新的空气，真是一副美好的清晨图景。 就在这时，肩膀传来动静，扭头一看，李秀丽也是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 不等两人缓解刚醒的茫然，牛车已经来到停车点。 叶蓁蓁随大流跳下车，这时才留意到原来马木匠和她们在同一辆车上。 想来对方就是来买维修水磨房的材料的。 梁梅花已经往集市的方向走了好几步，却没感受到身后的动静，转头看了一眼，发现两个小姑娘还站在原地左顾右盼。 快步往回走，叮嘱道：“先去集市上占位置，待会儿再带你们去逛县城。” 两人心不在焉地点点头，跟上梁梅花的步伐。 眼前的场景足以震惊第二次来县城的李秀丽，以及难得见到乡下集市的叶蓁蓁。 因为集市实在是太热闹了。 看天色，此时不到六点，集市上已经满满当当的全是人。 卖货的村民们自如地分立在道路两侧，买东西的在中间的道路上来回行走。 其中夹杂着叫卖声、讨价还价的声音，配上拥挤的场景，伴随着微凉的晨风，心间不由得冒出丝丝缕缕的暖意。 不一会儿，叶蓁蓁跟着梁婶子来到一处空地。 此时她才注意到卖的东西比昨天说的要是多得多。 梁婶子熟悉地拿出带来的一竹篮鸡蛋摆放在身前，还有一些家里菜地出产的蔬菜，能多卖点钱就多卖点。 这年头鸡蛋也算是难得的荤菜，刚摆上，立刻有人上前询问。 但是其他家家户户都种有的蔬菜，就不是那么紧俏。 见状，叶蓁蓁忍不住提议道：“婶子，我和秀丽能不能逛一圈集市？马上就回来。” “娘，我们绝对不乱跑。”李秀丽心动地出声附和。 梁梅花抬头看两个小姑娘可怜的小眼神不由得心软，“成。但是你们俩不能分开，尽快回来，卖完菜就去逛县城。” “诶！” “婶子，我会紧紧拉住秀丽的。” 话音未落，叶蓁蓁已经被兴奋的李秀丽拉到路中央，兴高采烈地朝着早就好奇的摊位跑去。 一路上，叶蓁蓁忍不住在心中惊奇乡下的政策宽松程度。 在市里，三大改造完成后，私人买卖是不被允许的，市里的大部分店铺都是公营，少数公私合营，如此热闹的场景难得一见。 甚至有些必须使用票证的商品，在这里也能看见。 叶蓁蓁跟着李秀丽的步伐把整个集市逛了一圈，就买了几根糖葫芦。 两人回到摊位时，嘴里还在享受着糖葫芦的美味。 梁梅花一看就知道是叶蓁蓁花的钱，面色一冷，想要出口责怪不懂事的小女儿。 李秀丽被母亲的眼神吓得一激灵，迅速低下头。 叶蓁蓁连忙出声解释，“婶子，我个做姐姐和长辈的，难得来一次县城，顺道给孩子们卖点糖葫芦。” 被称为孩子的一员——李秀丽，兴奋地在心里不停点头。 梁梅花听到是给孩子的，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叮嘱一句，“孩子小，吃不了那么多东西，下次别买了。” 正好摊位的蔬菜卖完了，县里的单位应该也应该开门了，三人出发进城。 作为一个县城，白云县的城市建设比叶蓁蓁想的要差的多得多。 整个县城也就一个水泥厂，加上其他应该配备的供销社、邮局和公安局等单位，超过两层的建筑寥寥无几。 叶蓁蓁只觉得眼前灰蒙蒙一片，满是时间的痕迹。 梁梅花今天除了卖东西，还要买点家里必须要用到的油盐酱醋，连瓶子都一起带来了。 正好邮局和供销社是对面，叶蓁蓁提议道： “婶子，你们去供销社买东西，我在邮局打电话、寄信，时间快一点，免得待会儿需要走路回去。” 梁梅花想起今早下车时叶蓁蓁苍白的面色，缓缓点头，忍不住再三叮嘱。 “蓁蓁你别乱走，我们很快的。” 邮局刚开门，叶蓁蓁直接第一个进门，将信封朝工作人员递过去。 “你好，寄信到市区。” “邮票两分。” 工作人员熟练地接过信封，取出抽屉里的邮票，随意揭下一张，粘贴在信封右上角。 叶蓁蓁将两分钱硬币递过去，并问道：“我还想打个电话。” “打电话，去那边。” 随后，叶蓁蓁跟着另一位工作人员来到电话前，拨动记忆中的号码。 拨通的一刹那，不知为何，她总有种心悸的感觉。 经过一次次转机，电话的另一端终于接到电话，一道熟悉的温和女生从电话的另一端传来。 “你好，你是？” 第6章 不能回城 有那么一刹那，叶蓁蓁还以为电话另一端的声音是现代的母亲。 二者的嗓音条件很是相似，唯一的区别就是电话另一端的声音更为柔和，让人不自觉的压低声音。 “妈，是我。” “蓁蓁！”楚韵的声音猛然拔高，兴奋溢于言表。 自打女儿一离开，她就每天提心吊胆，时不时就要询问一两句：有没有小女儿的消息？ 如果不是丈夫叶年一再打包票，女儿去的地方是自己老部下的村子，她肯定是要跟着去看一看的。 现在听见女儿的声音，楚韵还有种恍然若梦的感觉。 下一秒，关切的话语一股脑地从嘴里说出来，根本不给叶蓁蓁回答的机会。 “蓁蓁，你怎么样？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下乡生活怎么样？需不需要爸妈再给你寄点东西？很快的，两三天就能到。” …… “蓁蓁，怎么今天才打电话回家？家里人都惦记着你。” 听到最后一句，叶蓁蓁觉得眼眶发酸，她也很想回家，但估计这辈子是没什么机会了。 收拾好心情，不叫电话另一端的母亲担忧，才再次开口说话。 “今天白云县城周边有一个大型集市，我跟着婶子一起来集市逛一逛，集市上各种货物琳琅满目，十分热闹，特别有生活气息，和我们城里一点也不一样。” 楚韵听着女儿的话，连日以来担忧的心总算是可以稍稍放回肚子里。 农村困顿的日子她也不是没有过过，抗战的时候日子苦的多得多，但是对自小体弱的小女儿，她总是不忍心让蓁蓁吃苦。 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蓁蓁，这个月我和你爸又发了不少票，都寄给你，买点好的补补身体。” “妈，不用，之前带来的都还没吃完呢，而且这两天在老乡家里吃的都还不错。” 叶蓁蓁没有说出口的是，她并不打算在村里待多久。 虽然知识青年下乡支援农村是很伟大不错，但她自小就不是什么能吃苦的人。 上辈子吃过最大的苦，就是读书的苦。反倒是穿越之后，把以前没吃过的生活的苦，全都吃了个干净。 刚刚说的话只是不想叫母亲太过担心罢了。 而且叶蓁蓁觉得就算是她回城，过的日子也赶不上前世半分。 电话的另一端，楚韵缓缓喘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她刚想要继续说话，身后突然传来下楼的声音，耳畔的电话也传来声音。 “妈，爸在吗？我想和他说点事。” “在——”楚韵不乐意地回了一句，扭头白了一眼正在下楼的爱人，把话筒伸出去，“快点下来，蓁蓁找你。” “蓁蓁！？” 叶年有些不敢置信，眉眼间闪过一抹喜色，迅速放下扣扣子的手，快步下楼，来到爱人身边。 他迫不及待地接过电话，却在回话的一瞬间冷下脸，仿佛还在生气似的。 “怎么？才几天就待不住了！你记得申请的时候是怎么说的吗？” 明明是想要关心女儿，说出话的硬邦邦不说，还带着一股浓郁的责怪气息。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之后，叶年的心被强烈的自责所笼罩，想要说些什么弥补，两张嘴皮子怎么都撕不开口子。 楚韵听到丈夫的话，直接给了他胳膊一巴掌。 “啪！” 声音之大，电话另一端的叶蓁蓁和不远处的工作人员听的一清二楚。 此时，叶年和楚韵夫妻俩才注意到，小女儿好一会儿没说话了，不禁心急如焚，担忧女儿出了什么事。 “蓁蓁！蓁蓁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 “蓁蓁！”就连叶年也绷不住了，发出恐惧的喊声。 叶蓁蓁的脑子被这一声震的嗡嗡响，勉强找回一点点理智，“爸妈，我没事，在听着呢。” 脑子里却被一个不敢置信的信息不断冲击着。 如果说母亲的声音很是相似只是一个意外的话，父亲的声音竟然也与前世极其相似，难道她不是穿越？ 一时间各种信息在大脑胡乱冲撞，把叶蓁蓁弄的疲惫不堪。 但她不想让电话另一端的爸妈误会，只能拿出自己准备说的正事，切换话题。 “爸，我有点事想找你帮忙。” “说，”叶年语速之快，似乎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 叶蓁蓁攥紧手中的话筒，继续说：“我寄回家的信里面有点东西，估计你们单位的厂子才能做，想请你帮忙开个小后门。不行的话，请将图纸转交给我电气学校的老师，东西做出来寄给我，越快越好。” 叶年都还没来得及反驳，女儿就找好了其他的说辞，让他有些不是滋味。 比起一个外人，自然是自家人帮忙最好。 至于图纸什么的，叶年心中估计就是小女儿下乡太无聊，又想像之前上学一下做些小东西而已。 军工厂里面的东西都是国家的，他肯定不会找人走后门，但直接找工程师私下接点小活，应该不是什么问题。 此时，叶年根本想不到女儿制作的机器是多么复杂和重要，直接答应下来。 “毕业了还找老师做什么！爸帮你做。你在乡下一定要认真学习，认真做事，别给老叶家丢脸。” 叶蓁蓁摇摇头，似乎从话语里听出些许言外之意。 但她打定主意想要尽快回城，不是什么话都能打消的。 她扭头环顾一圈，确认没人能听见，将嘴巴对准话筒，双手捂住，警惕泄露消息。 “爸，我想问如果我想要尽快回城，能有多快？” 话音未落，叶年习惯性的斥责声已经从听筒传来。 “我们叶年家一口唾沫，一口钉！你给我认真在乡下做事，没有你当初豪言壮志的成就，你就别给我回来了！” 随即，“啪”的一声，挂断电话，一点都没给叶蓁蓁反应的机会，茫然无措地听着听筒里的结束音。 另一边的楚韵更是怒火中烧。 女儿好不容易透露出愿意回来的消息，估计这一下要全被丈夫吓回去。 楚韵直接给了挂断电话的丈夫胸口好几个巴掌，嗓子带着哭腔嘶吼。 “你做什么！你做什么！” “女儿想回来还不好吗？这次下乡是没出什么事，但万一下地中暑，或者其他的生病不能及时找到医生，倒在乡下怎么办？” 一想到那种可能性，楚韵就心悸。 在女儿下乡的第一个夜晚，她就曾梦中惊醒过，根本无法继续入睡。 叶年一把搂住妻子，给她支撑身体的力量，“我们的女儿不是精心养育的花朵，她能够经受风吹雨打。” “不！我们的女儿自小体弱，就是需要精心养护。” 闻言，叶年不禁想到女儿刚出生时的画面，心一软，将自己一直以来的打算说出来。 “现在不少人都跟随上面的风向，准备下乡历练一番，积攒名望，我们家反其道而行之，很是瞩目。” “你放心，等风头过去，我亲自去把蓁蓁接回来。” 听到这句话，楚韵才慢慢站直身体，飞快抹去泪水，“你说的，女儿肯定能回到我们身边。” 叶年没有说出口的是，这个时间一年打底。 * 另一边，叶蓁蓁还是在工作人员的提醒下才找回一点反应。 父亲的话犹如晴天霹雳劈在她身上，怎么好端端的就不能回城了？ 印象中不是六几年才大批下乡，直至77年才高考回城，难不成她要等到那个时候？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叶蓁蓁如同行尸走肉一般付了话费，走出邮局大门。 她刚走出门，对面的梁梅花和女儿也买好了需要的东西。 李秀丽拿着从母亲手里得来的糖果，整个人兴奋的仿佛脚底下踩着棉花似的。 “蓁蓁姐！蓁蓁姐？吃糖。” 李秀丽双眼疑惑地睁大，转动脖子，将叶蓁蓁看了一圈，也没将人唤醒。 最后还是不停地在叶蓁蓁眼前摇晃糖果，双眼总算是有了一点神采。 “蓁蓁姐，你怎么了？” 想到电话里的噩耗，叶蓁蓁勉强勾起嘴角，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没事，就是有点想家里人了。” 说着，她将手里的糖纸撕开，让浓郁的甜味驱散心中的惊愕和茫然。 “哦，”李秀丽没觉得这话不对劲，离家好几天，想家人很正常。 至此，此次县城之行结束。 坐在回村的牛车上，李秀丽对此次出行回味不已。 而叶蓁蓁则是在强迫自己接受接下来几十年都需要待在乡下的现实。 牛车上最受人瞩目的自然是马木匠，他买来的东西关系着整个村子的生活。 因而，车上村民们忍不住打听消息。 “老马，材料买回来了，水磨房什么时候可以修好？” “估计还得等两三天。”马木匠老实地回答。 “怎么那么久？不就换几块叶片吗？” “难不成你是想要多挣点公分？” 满是恶意的声音传来，马木匠脸色瞬间冷下来，就算是不修水磨房，他下工之后做点家具，说不定还能多卖点钱。 帮村里修水磨房能得到什么？ 眼明心亮的村民想到真实情况，立即转移话题。 “老马的技术谁不知道？你个懒汉就知道乱说。” “老马，我家有个炕上用的柜子泡水坏了，你那有做好的没？” “有，上门取就行。” 在村民们一唱一和之下，马木匠的脸色恢复不少。 叶蓁蓁听到水磨房的事，压下脑子里的胡思乱想，转身看着身后的绳索。 “马木匠，您准备什么时候修水磨房？我想去凑个热闹。” 马木匠转头发现是找出水磨房问题的小叶同志，夹紧的眉心微微松开，“下午开始。” 水磨房修理拖延一日，村民就辛苦一天，他自己也在心里着急。 叶蓁蓁听到时间，对马木匠的敬佩之心油然而生。 说起来，她寄出去的图纸，父亲找人将关键部件做好后，机器外壳说不准还得找马木匠帮忙，正好趁此机会加深了解。 李秀丽不清楚叶蓁蓁心里的想法，但凑热闹，她也喜欢。 两个小姑娘低声说的话，梁梅花听的一清二楚，不准备出声阻拦。 小女儿轻快的日子估计就这在家的一两年，就让她陪着小叶一起玩乐吧。 下午，叶蓁蓁和李秀丽顶着烈日来到水磨房。 刚靠近，两人就觉得凉爽不少，踏入水轮所在的水磨房下方时，更是清凉。 水轮旁，马木匠带着大儿子正在检查立柱的问题。 立柱外缘，几乎是一伸手用力就腐朽的程度，明明已经做好了防腐防水工作，还是抵抗不了水流的冲击。 一想到这，马木匠的眉心可以夹死蚊子。 技术和材料所限，水磨房已经是古代技术的巅峰了。 这个道理马木匠明白，叶蓁蓁也明白。 但不同的是，马木匠因循守旧，是服从也是认命，决定和之前一样维修。 而叶蓁蓁不同，了解水磨房的维修次数和李叔人力推磨的辛苦后，她决定利用自己的技术为村里做些什么。 今天去县城寄出去的信纸，就是想要找父亲和老师帮忙将磨面机的关键部件——电动机制作出来。 她前世学习的内容虽然和电机有点距离，但加上自身在电气学校的知识，以及前世阅读书籍时的了解，模仿一二还是没问题的。 更何况现在全国还停留在对西方的仿制，自主研制估计要等上五六年。 提前做出来，也算是一个小小的进步。 除了电动机，磨面机关键的就是研磨粉碎时的磨辊、轴承，都需要精密的机器才能做出来。 现在叶蓁蓁能做的只有等待，等内部的零部件做出来，她就能帮着村民们一劳永逸。 身旁，水磨房的修理还在继续。 马木匠确认立柱的损坏程度后，带着儿子马林往上走，走进水磨房里，准备先更换和上磨盘连在一起的绳索。 空间有限，叶蓁蓁和李秀丽只能在一旁干看着。 等到固定下磨盘的时候，两人总算是有能够帮上忙的地方，用架子将下磨盘提高、固定。 如此一来，下方的立柱可以稍微抬高一点，取出来更换才方便。 一个下午的时间过去，勉强将立柱更换完毕，明天还得继续。 叶蓁蓁过足了瘾，跟着李秀丽一起回家吃饭。 夜晚，叶蓁蓁躺在床上思索未来。 第7章 上山 依照目前的形式来看，短时间内回城，或者说动用家里的关系（下乡没有任何作为）就回城是绝对不可能的。 那么现在摆在叶蓁蓁面前的就只有一条路，和普通农村人进城的方式一样——招工进城。 然后，在一个加班是光荣，所有人都满怀期待为祖国的未来而奋斗的时代躺平。 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叶蓁蓁一想都能想象到那种画面——和周围人格格不入的画面，就心里发毛。 与其如此，还不如借用目前体弱多病的状态，继续在村子里生活，反正也没人会催她上工。 至于如何生活，她相信等磨面机制作出来后，村民们肯定不会说闲话的。 往后的日子偶尔抛出一点东西，然后长久的休息，循环往复，顺道提升生活水平，美滋滋。 做好决定，叶蓁蓁不再纠结不能回城的事，安稳入睡。 翌日醒来，又是一个烈日悬空的时间，匆匆结束早饭，走到水磨房，马木匠父子俩已经开始修理好一会儿了。 清晨到达时，马木匠还以为小叶同志不会来了。 毕竟城里人见过各种各样的好东西，怎么会对老旧的水磨房感兴趣？ 但看到现在才到，还不如是对水磨房没兴趣。 一个睡到日上三竿的人能有什么成就？ 马木匠自觉还是对城里人太高估了，尤其还是一个小姑娘，想来之前发现水磨房的问题，只是一个意外罢了。 叶蓁蓁来到两人旁边，隐隐察觉到马木匠的态度有所变化，不明所以地挠挠头。 一天的时间过去，所有需要维修的部件都修理完毕，可以开展试运行，观察情况。 随着马木匠一声怒吼“放！” 位于闸门处的马林快速抽出挡板，流经白河的河水立即朝着沟渠的岔路喷涌而来。 激流声在水磨房后面哗哗作响，让人不自觉心潮澎湃。 叶蓁蓁身处期间，不自觉地被感染，看向下方水轮的眼睛微微眯起，时刻注意叶片和流水的动静。 很快，水流从高处飞落，瞄准一片叶片落下。 随着熟悉的咯吱咯吱转动声，停用近三天的水磨房终于开始重新运转。 这一刻，不少围观的人都露出欣慰的笑容。 有的人更是着急回家带来粮食，准备趁着天还没黑的这段时间，把明天要吃的面磨好。 叶蓁蓁被大家的情绪所感染，回去路上嘴角微微上扬，自己却还一无所知。 这两天水磨房出问题，李家可以说是吃了整整两天的红薯。 人就算再饿，吃多了也有些受不了，更别说从未经历过的叶蓁蓁。 察觉出需要在村里待上一段时间后，她已经将伙食费折算成钱交给梁婶子。 梁梅花拿着钱有些过意不去，饭桌上，立马提起明天去磨玉米面的事。 李秀丽头疯狂点动，“娘，你放心，我一大早就去排队！” 梁梅花一眼就看穿女儿的小心思，随意摆了次手，“不用，叫栓子和锤子去排队，你喂完家里的鸡和猪再去。” “哦。”李秀丽为不能偷懒而郁闷地低下头。 全家人对梁梅花的决定没有任何意见，哪怕是其他人家常见的婆媳矛盾都少。 两个媳妇都清楚小姑子又不是不做活，只是当姑娘家的时候做的轻一点而已，双抢等重要时刻也是要下地的。 明日磨面就此定下。 第二天，叶蓁蓁和往常一样，起床后在院子撑个懒腰，然后洗漱、吃早饭、洗碗。 其他的不说，每天天一黑就躺下，天光大亮才起，日子久了，有种骨头都懒洋洋的感觉，浑身没劲。 李秀丽从后院走出来时，看见的就是这样的画面。 想起县城的“繁华”和热闹，她意识到蓁蓁姐好像真的很无聊，村里有没有什么能玩呢？ “蓁蓁姐，我们先去磨面，磨好后，我带你去山上摘野果吃。” “好啊。” 偶尔爬山什么的动一动，叶蓁蓁觉得还不错。 再次踏足水磨房磨面，排队的队伍明显比之前长了不少，看来水磨房损坏的日子里，家家户户都吃红薯吃伤了。 李家天刚亮就把栓子从被窝里掏出来，成效显著。 这不？ 叶蓁蓁两人几乎不用怎么等，就轮到两人磨面。 开始之前，李秀丽没忘记出门时的约定，扯着嗓子喊了一声快跑远的栓子。 “栓子，别乱走，待会儿我们有事找你。” 栓子诧异地回头看了一眼，悠长的声音在空中回荡，“知道了——” 和上次的流程一样，先调试合适的磨盘间隔，然后倒料，最后将磨好的面扫进袋子里，齐活。 两人匆匆将面放家里，李秀丽领着叶蓁蓁朝着栓子平日里常玩的地方走去。 “蓁蓁姐，我和你说，山上哪里有吃的东西，没有比这些到处捣蛋的小屁孩们最清楚的。” 叶蓁蓁只从书本上看过，还没真实见过，眼神中满是兴味。 见状，李秀丽仿佛得了什么夸赞似的，昂首提胸，脚下步子飞快。 不一会儿，就在一处小水洼找到了村子里还不到下地年纪的小孩子们。 李秀丽一边靠近，一边解释原因。 “村子里不让小孩子们下水，天热，想玩水就这能来这，基本上一找一个准。” 叶蓁蓁毫不吝啬地朝李秀丽竖起大拇指。 李秀丽嘴角疯狂上扬，双手罩住嘴巴，冲着小水洼大喊：“栓子！锤子——” 两兄弟看见两个姑姑，不情愿地从小水洼上岸。 难得和小伙伴们一起玩耍，栓子不舍得离开，撅着嘴巴，“小姑，有什么事吗？” 李秀丽直接一手罩在栓子头顶，疯狂揉搓，“小姑找你，自然是有好事。” 随即，她扭头看了一眼叶蓁蓁，补充道：“我和你们蓁蓁姑姑准备上山一趟，让你们两兄弟带路。” 一听可以上山玩，什么玩伴全部抛在脑后。 栓子兴奋地直接从地上蹦起来，明明已经相信，却还是忍不住确认一下，“真的去山上玩？” “怎么？小姑还能骗你。” “谁说不能？上次的杏子就被骗走了。”栓子小声嘟囔，根本不敢让小姑听见，不然不带自己上山了怎么办？ 李秀丽没有听清，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闻言，栓子立即扬起明媚的笑脸，“小姑，你想去哪里？我和弟弟带路。” “这个时间，就去最近的地方，待会儿还要回家做午饭。” 栓子立即在脑子里想到一个好去处，他偷偷发现的，还没来得及告诉小伙伴们。 人小鬼大，高举右手一挥，“走！” 刚开始，叶蓁蓁对爬山还真的挺感兴趣的。 可当踏足的区域野草越来越茂密，也没有什么早已形成的道路可以行走，她才发现自己低估了爬野山的辛苦。 还没上山多久，嘴巴已经大口呼吸。 叶蓁蓁双手撑住膝盖，看了一眼茂密的树林，上气不接下气地问：“栓子，什么时候才能到？” “快了快了。” 栓子的语气里只有兴奋，走在最前面“披荆斩棘，”只能看见一个小小的背影。 李秀丽听出叶蓁蓁的辛苦，停下步子回头观察。 只见叶蓁蓁面色潮红，眉心紧蹙，喘息声剧烈，走一步停一下，疲惫不堪。 她连忙往回走，将人揽住，“蓁蓁姐，你还能行吗？” 与此同时，年纪最小的锤子步伐轻松地从两人身边经过。 连一个三岁小孩子都不如，实在是太丢脸了。 叶蓁蓁深吸一口气，直起腰，绷紧一张脸，“没事，还能走一会儿。” “那我扶着你。” 此时，李秀丽正在心中自责：明知道蓁蓁姐身体不好，就不应该带她来山上，万一倒下怎么办？ 终于在搀扶下，叶蓁蓁顺利地到达了目的地。 真不愧是栓子偷偷藏在心里的秘密地点，简直就是一个刺泡的天堂，数不清的红彤彤刺泡夹杂在绿色的草叶间，看着就让人流口水。 两个小家伙早已经动起手来，一边吃，一边拉起衣服下摆，不停往里塞刺泡。 李秀丽在为眼前的画面震惊，随意摘了身旁的刺泡塞进嘴里。 “甜！” 甜蜜的滋味在嘴里流淌，她迅速摘起好几个，朝叶蓁蓁递过去，“蓁蓁姐，你也尝尝，很好吃的。” 叶蓁蓁还没从爬山的辛苦中缓过劲，有气无力地摆摆手，平缓呼吸。 “我休息一会儿，你们先摘吧。” 比起在半山腰，现在的叶蓁蓁面色看起来更加不好。 李秀丽有些担忧地看了好几眼，确认叶蓁蓁在找合适的位置坐下休息，才开始采摘的动作。 叶蓁蓁低头打量了一圈，避开刺泡果树的尖刺，终于看到一处合心意的草丛。 那团草一看起来就茂密，坐起来肯定舒服。 找准目标，叶蓁蓁朝着目的地行进，手往地下一撑，顺势落座，往后一靠。 就在这一刹那，一股奇怪的触感从后腰传来。 转身，扒拉开草丛，十几颗灰色的鸡蛋闯入视线。 一股捡漏的喜悦瞬间涌上心头，少油少盐的饭菜吃多了，看见野鸡蛋都让人流口水。 叶蓁蓁连忙回头呼喊，“秀丽、秀丽！快来快来！” 李秀丽迅速放下手里的刺泡，急匆匆往叶蓁蓁的方向赶。 当看清楚草丛里的野鸡蛋时，露出和叶蓁蓁刚刚一样的震惊表情，张开的嘴足以塞下一颗野鸡蛋。 “野鸡蛋窝。” 一听到鸡蛋，栓子和锤子两兄弟也顾不上刺泡了。 刺泡甜甜的是很好吃，但是和荤——鸡蛋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 栓子想起从大爷爷口中听到的，野鸡离自己的窝肯定不会很远，立即升起抓野鸡的冲动。 “小姑、小姑！我们就在旁边找找看嘛∽” 撒娇的声音刺激的李秀丽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无奈表示，“就找几分钟，找不到就回家，时间不早，该回去做饭了。” “嘿嘿！”栓子得意一笑，连忙找叶片转移怀里的刺泡。 然后带着弟弟围着野鸡蛋窝的位置找起来。 也不知道今天是什么好日子，鸿运高照，还真就撞上了回家的野鸡。 野鸡在四人的围攻下，慌不择路，撞进一处枯树丛中。 没有了飞行空间的野鸡，四人直接瓮中抓鳖，将野鸡用藤蔓捆的紧紧实实。 李秀丽看了一眼野鸡，想起村子里近两年的变化，立即做出安排。 “找些枯树枝将野鸡藏在里面，就当是我们上山捡柴火。” 栓子年纪稍大一点，似乎也是想到了什么，立即带着锤子捡柴火。 等四人再次出现在村中道路时，李秀丽肩上扛着一把柴火，大汗淋漓。 村民们看了还夸赞其懂事、能干。 李秀丽尴尬地笑着回应，身体僵硬，不敢让人发现柴火里的秘密。 叶蓁蓁则是抱着一捧野花，将十几颗野鸡蛋藏的严严实实。 村里人看了纷纷交头接耳，鄙夷地表示：不愧是城里人，就喜欢那些不当吃不当喝的玩意，真是难为村支书一家人。 一群人似乎真的为李叔一家感到同情，但要叶蓁蓁落到他们家，必定是不可能同意的。 剩下的栓子、锤子两兄弟，抱着满满一衣兜的刺泡，对着厚脸皮伸手的亲朋友邻左闪右避，防止偷吃。 就这样，四人越过重重关卡，终于在家家户户收工回家的时候，走到了家门口。 正准备出门找人的李守，转身看见家门前四人，板着一张脸，拿出下一辈领头人的架势。 “两个小姑娘和孩子去山上捡什么柴火，下工了，我和你三哥自己会去。” 说着，不容拒绝地从小妹肩上取下柴火。 李秀丽面对大哥粗鲁的手段，慌乱地看了周围一圈，压着声音说： “大哥，小心点，进门再说。” “什么小心点？” 李守毫不在意地将柴火甩到肩上，加上对几人到时间不回家生气，力度之大，直接将塞在柴火里的野鸡甩出来，直勾勾地朝着厨房门口飞去。 梁梅花端着饭菜出门，突然一个不明物体朝脸上飞来，怒火中烧，一手端着饭盆，一把将飞行物抓住。 “谁弄的！” 第8章 电机图纸 话音刚落，梁梅花察觉出手里的触感不对劲。 拎起一看，手里捏着的赫然是毛色鲜艳的野鸡，惊喜的不知所措，声音不自觉变得柔和。 “野鸡？” 这不只是梁梅花一个人的疑问，也是其他李家人的疑问。 李达看了看四人的模样，面色陡然绷紧，生气地问：“你们去山上了？” 沉浸在满满收获中的栓子，根本没有察觉出爷爷的怒火，忙不迭地朝院子的桌子小跑靠近，迅速将怀里的刺泡放在桌上。 然后手舞足蹈地描述了他们一行人上山摘野果，意外发现野鸡蛋、抓野鸡和偷偷摸摸带回来的全过程。 栓子就更不知事了，乐呵呵地给自家大哥当捧哏。 “对！” “藏好！” “吃肉！” 天真的小模样直接把一家人看乐了。 李守、江小花夫妻俩直接一人一个，把孩子抱在膝头，朝着屁股给上三巴掌。 “不是说了小孩子不能自己上山下水吗？不长记性。” “啪啪啪！” 栓子扯着嗓子哀嚎，不服地反驳，“我们是跟小姑和蓁蓁姑姑一起去的，有大人！” 众人闻言，看了一眼企图把自己藏在客人叶蓁蓁身后的李秀丽。 一个还未成年的妹妹，一个虚弱不堪的城里姑娘，一看更生气了。 李守作为大哥，抛出一句，“你们小姑没成年，也是小孩子，”把栓子堵的再也没勇气出声。 李秀丽一听不乐意了，“我们也没去哪里，就在平日里采野菜的山头摘了点野果而已，安全的很。” 似乎是想要印证自己带着两个小侄子上山没问题，有些不管不顾地说： “而且娘说了，我没多久就可以嫁人，是大人了。” 梁梅花和李达被这句话说的没了脾气，尤其是早已没有多少怒火的梁梅花，瞪了小女儿一眼。 “小姑娘家家的，嫁人的话也是可以挂在嘴上？小心别人乱说。” “这里又没有外人，”李秀丽不服地撇撇嘴。 眼见情况逐渐平静，叶蓁蓁抱着怀里的野花，将里面的野鸡蛋掏出来。 亲眼看到这么多鸡蛋，李家人没说话，但心里还是挺高兴的。 有了野鸡和野鸡蛋，家里又可以吃上几天的荤腥了。 梁梅花不用看都知道大家在想什么，立即对四人带回来的食物做出安排。 “野鸡蛋还能放一放，野鸡脖子都断了，天热放久了容易臭。那就晚上炖一个土豆豆角炖小鸡，野鸡难熟，我下午上工早回来一点，亲自动手。” 孩子们立即兴奋地喊出声，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家晚上要吃肉。 但这年头吃肉都得小心一点，被父母强行按下熄声。 或许是想到晚上可以吃肉，李家人上工都有劲不少，一挖一个坑，其他人看了忍不住问出声。 “怎么？小胜，你家媳妇怀了？高兴的嘴都快笑歪了。” 李胜瞬间绷直嘴唇，怕被外人看出自家吃肉，故作冷静地回答：“没有，家里没什么喜事。” “那就是你二姐快回来了？” 说起已经嫁人的二姐，李胜思绪飘远，按照往常的时间来算，二姐双抢过后，趁着地里没什么活，的确是会回娘家一趟。 提起二姐李秀美，整个下午李胜都提不起精神。 直至下工靠近家门口，闻到喷香的鸡肉味，他快速摇头，暂时忘记困扰的问题。 饭桌上，叶蓁蓁看了一眼炖鸡，与其说是炖鸡，不如说是炖土豆和豆角，需要仔细观察才能看见鸡肉的影子。 这一切都得益于梁梅花引以为豪的刀工。 为了避免吃肉时有人觉得吃亏，她将肉剁成尽量小的均匀块状。 “人到齐了，开饭！” 梁梅花一声令下，所有人不约而同地将筷子伸向看准的肉块。 鸡肉早已经在长时间的炖煮下软烂入味，叶蓁蓁感觉自己都没怎么用力，一吸，骨肉分离，多汁香甜的鸡肉香的整个人都晕乎。 沾染了鸡肉香味的土豆和豆角也格外好吃。 一顿饭下来，叶蓁蓁摸着明显鼓出来的肚子，露出尴尬的笑容。 李家人也没有好到哪里，坐在夜空下谈笑、休息，缓解肚子的胀感。 由于太撑，叶蓁蓁并没有和往常一样早早睡去，躺在炕上，闻着房间里的花香，不自觉地想起被送往家里的信。 按照邮寄速度计算，快的话，今天应该就到了。 信件的邮寄速度比叶蓁蓁想的更快，今天下午就送到了叶家居住的大院。 楚韵在家，第一时间打开信封，没想到厚厚一沓信纸，里面大部分都是自己看不懂的图纸，问候的信件仅仅占了一张纸。 她无奈地笑着摇摇头，将图纸放好，阅读女儿的家书。 纸上详细描述了村里的生活，尤其是引起叶蓁蓁注意的水磨房，更是用了大量的笔墨描述。 最后，楚韵才得知图纸上绘制的就是女儿看过水磨房之后，想要为村里制造更方便使用的磨面机。 她不知道是应该夸赞女儿的成长，还是对女儿生活条件的简陋感到难过。 一个只能依靠水磨加工粮食的村落，条件和她们大院天差地别，就连女儿幼时在娘家的日子都不如。 叶年回家看到信上内容，很是高兴，当即表示明天一大早就托人帮忙。 他对这些技术上的东西不是很了解，找了以前帮过忙的宋工求助。 “宋工这是我女儿绘制好的图纸，请您私底下帮着制作出来，材料钱我们自己出。” 宋玉昂接过图纸，没看过就直接答应下来。 “等我手里的事忙完就做，叶将军，不急吧？” “不急不急，”叶年说的是和工厂的大事比起来，一个小小的磨面机自然是不着急。 宋玉昂却误会成一个小姑娘心血来潮，画的一点小玩意，没怎么放在心上。 等他记起时，已经是两天后。 目前的研究工作毫无头绪，宋玉昂记不起自己已经是多久没好好休息了。 正好可以做点小玩意放松神经，掏出包里的图纸，一张张看起来。 当他看见第一张图纸，整个人瞬间坐直身体，两眼放光，整个人精神焕发，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 宋玉昂一边看一边点头，不说其他，仅仅眼前的磨面机图纸，就能看出绘图人的基本功不错。 翻到第二张，他才知道自己刚刚兴奋的太早。 他没想到自己竟然看见了一张可行性极高的电动机三维图，就连详细的数据和用料也清楚地标注在一旁。 目前国内的电动机，不是购买自国外，就是国人不服输的仿制品。 不知道关键的技术，一味的仿制导致国内电动机品种杂乱，规格不一，很多性能都达不到指标要求。 眼前的电动机让宋玉昂眼前一亮，内心涌出一股迫切的冲动，按照图纸所说，将上面的电动机制造出来。 有了斗志，宋玉昂立即行动起来，夜以继日，天昏地暗。 这下子可是把在工厂外的叶年等急了。 好不容易女儿想要为农村做点事，也真正在做了，偏偏他这个做老子的还在后面拖后腿。 早知道…… 早知道他就不应该直接将图纸递出去，而是应该让多几个人看看，说不准现在都快做出来了。 一想到自己辜负了女儿的信任，叶年就心急如焚，急到嘴角都起了燎泡。 “嘶——”微微扯动嘴角，疼痛感剧烈，让人忍不住发出痛呼声。 中弹流血都不哼哼的人，嘴角长泡却发出声音。 楚韵虽然也着急，但看见丈夫的模样，只能将嘴边的话咽下去。 “你别急，宋工不是说话不算话的人，说不准工厂有重要任务，暂时无法外出。” “我怎么就没想到这点？”叶年懊悔地直拍大腿。 就在这时，警卫员快步跑进客厅，敬礼，“报告首长，外面有一个叫做宋玉昂的工程师请求见面。” “快快快！”叶年当即猛地站起身，手疯狂摆动，“快把宋工请进来。” “不！我亲自去接。” 此刻，叶年是一秒都等不了了，恨不得抓住宋玉昂逼问进度。 可当他看见宋玉昂此刻的模样时，哪怕经历过枪林弹雨、血流成河，也情不自禁后退一步。 “宋工，这些天你是……” 宋玉昂跟随叶年的手指将自己全身上下打量一圈，露出窘迫的笑容。 “抱歉，我实在是太想知道您送去的图纸是谁画的？有些太着急。” 叶年从中听出自己想要的内容，连忙追问道：“宋工你的意思是你把图纸上的机器制作出来了？” 话没说完，他快步挪动，视线瞄准宋玉昂身后，想要看见图纸上机器的真容。 但无论他看几遍，宋玉昂身后都是一团空气。 宋玉昂再次露出尴尬的笑容，“不好意思，机器全体还没做出来，但是里面的关键构件——” 意识到周围环境也不一定安全，他连忙止住嘴，“叶将军，我们还是去里面说吧。” 楚韵正有此意，站在大门口，招呼两人进屋。 “对，宋工先进来坐坐。” 叶年环顾四周，给了警卫员一个眼神，领着宋玉昂往客厅走。 三人落座后，宋玉昂才将这些天的研究细细道来。 至此，叶年和楚韵才意识到女儿用普通邮寄方式寄回家的图纸是多么的了不起。 竟然在别人仿制的基础上，自主设计研制，性能完全不输国外主流水平。 两人一边是自得，一边是担忧，担心会不会有人中途看过信纸上的内容。 叶年当即做出决定，“宋工你稍微等一会儿，我打个电话。” 如今大局已定，但里面还有不少不稳定因素，作为工程师的宋玉昂很是了解，点点头，等待叶将军做出安排。 不说这一通电话打出去之后，平静的水面下是如何波涛汹涌。 此刻，叶年更加关心女儿的安危，对前几天拒绝女儿回城的决定懊恼不已。 “宋工，你那边应该没有泄露吧？” “叶将军你放心，图纸只有我一个人看过，东西也是我找可信赖的人加工出来的。” “很好。依你的专业角度看，电动机做好之后，其他部分耗时多少？” 刚刚还在说保密的事，一下子转换到机器制造，宋玉昂几近耗干的脑子有些转不过弯。 “叶将军，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我和你不会无缘无故地去到乡下。正好我女儿想要在乡下有所作为，也符合当下工农一家亲的潮流，你们工厂支援农村一台磨面机应该不是什么问题吧？” 此言一出，宋玉昂顿时两眼放光。 他今天来就是想要认识一番图纸的设计者，对方在乡下，正愁没有理由亲自前往。 “叶将军，你这个提议非常好，我回去就找厂里商量。其他厂也有下乡支援的，我们厂自然不能落后。” 一番畅快的交流下，宋玉昂准备立刻会工厂找厂长商量，根本不管现在是什么时间。 楚韵看出宋玉昂的心思，连忙提醒道：“宋工，你还是先回家休息一会儿，不急在一时。” 宋玉昂顺着楚韵的目光第二次打量自身和外面犹如浓墨的天色，窘迫地点点头。 “是是是，我先回家一趟，明天我们再联系。” 第9章 二姐回家 叶蓁蓁体弱在村里无法下地，上次上山后，第二天根本无法从炕上爬起来，直接在炕上躺了一上午。 李家人了解清楚缘由后，再三警告李秀丽，不允许再带着叶蓁蓁四处“劳累”。 万一出现叶蓁蓁刚来时的情况，她们一家人的胆子就真的要吓破了。 于是乎，没有其他玩乐的叶蓁蓁，只能一心一意地等待父母从市里把自己送去的图纸机器零件送来。 没等到期待的零件，反倒是把李胜曾经在家中念叨的二姐——李秀美等来了。 李秀美看着坐在自家院子里的陌生人，就像是冬天的落雪似的，似乎一触碰就会在掌心融化，脆弱绝美。 她下意识地扭头左右观察，看看是不是自己长时间没回家，把自家位置记错了。 可不管她看几遍，眼前都是熟悉的家门。 “同志，你是？”李秀美直接推开大门，发出疑问。 听到声音，叶蓁蓁放下手里的工具，抬眸看向来人，一个年轻的姑娘，手里还牵着一个小姑娘。 来人的面容看起来格外熟悉，尤其是眉眼，和秀丽格外相似。 叶蓁蓁想起之前在李家人口中提过一嘴的二女儿，应该就是她。 当即走上前，笑着伸出手，“你好，我是下乡到青岩村的知识青年叶蓁蓁，暂住在村支书家，你叫我蓁蓁就好。” “你…你好。” 李秀美有些戒备地伸出手，轻轻一触，迅速松开。 什么下乡？什么知识青年？ 她听都没听过，如果不是看眼前只是一个体弱的小姑娘，她早就准备叫人了。 疏离的气息笼罩在李秀美身上，连带着小姑娘也胆怯地躲在母亲身后，时不时探出一个小脑袋，好奇地盯着叶蓁蓁。 见状，叶蓁蓁连忙透露道：“秀丽在家，就在后院喂猪，秀美姐你着急的话……” 话还没说话，李秀美已经着急忙慌地带着女儿往后院走去。 一进后院，立即看见了正在整理菜地的小妹，压着嗓子喊：“小妹！” “二姐！” 李秀丽听到声音，迅速转头，看清楚是自家二姐的时候，直接扔下手里的老菜叶。 “二姐，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不等李秀美回答，李秀美直接一把抱起二姐手里的小外甥女，乐呵呵地逗弄起来。 “嘿嘿！麦苗还记得小姨吗？嗯，小麦苗？” 小麦苗害怕地回头看了一眼母亲，感受到母亲鼓励的眼神，怯生生地用软糯的声音喊了一声，“小姨。” “诶∽”李秀丽激动地将怀里的小麦苗网上抛了抛，“我们家小麦苗最乖啦。” 两人亲热好之后，李秀美还没忘记刚刚在自家院子看见的陌生人，连忙打探信息。 “秀丽，我们家院子的姑娘是谁？” 下一秒，李秀美从妹妹口中听到了一样的答案。 但是比起叶蓁蓁简略的回答，李秀丽说起来明显激动的多得多，内容也格外丰富多彩。 说话间，整个人眉飞色舞，仿佛说的人是自己一般。 并且着重强调叶蓁蓁城里人的身份，以及自己前些天在县城见识到的一切。 李秀美一听，就知道小妹还在惦记成为城里人的事，都十几岁了，还和小时后一样爱做梦。 眼见小妹已经16岁，这个年纪准备开始相看人家都不算晚。 如果一直抱着不切实际的念头，往后嫁人肯定是一桩麻烦事。 李秀美自觉作为前辈也是亲姐，应该好好劝一劝，将小妹心底不该存在的幻想掐灭。 这年头脚踏实地，安心在地里刨食，才是她们普通老百姓应该做的。 她先将女儿抱回怀里，轻声哄睡，在轻柔的安眠曲下，小麦苗双眼渐渐合上。 李秀丽连忙低声提醒，“二姐，蓁蓁姐睡在我们俩的炕上，你送麦苗睡的时候，小心点，别碰到人家的东西。” “我知道，”李秀美没好气地睨了小妹一眼，她是什么人，小妹不清楚吗？ 但当她亲眼看见自己曾经屋子的变化，觉得自己的话还是说的太早了。 推开门就能看见的铁皮暖水壶；豪横地直接充当窗帘的好料子；随意摆放在炕桌上的桃酥…… 有那么一瞬间，李秀美突然觉得小妹心心念念成为城里人也不是什么很难理解的事。 下一秒李秀美快速摇头，把不该有的念头从脑子里甩走。 然后小心翼翼地将女儿放在小妹的褥子里，迅速逃离开这间影响人心志的屋子。 叶蓁蓁张开想要打招呼的嘴，声音还没发出，李秀美已经一溜烟跑开，再次出现在后院菜地。 李秀美先是蹲下身子，和以前在家时一样，帮着一起打整菜地，将黄叶、老叶和野草一起拔除，留给家里的鸡和猪吃。 心里怀着事，丝毫没有影响她的速度。 所以李秀丽一点都没看出来，还在高兴二姐帮自己干活。 就在两人的位置即将移动到有太阳的一侧时，李秀美突然出声。 “小妹，你想嫁个什么样的人？” 李秀丽疑惑地看了二姐一眼，她觉得自己想嫁的人挺明显的，二姐也清楚，怎么还要问？ “二姐，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闻言，李秀美长叹一口气，“我问的是娘届时能够使力帮你相看的人家，不是问你梦里的对象。” 一盆冷水泼的现场气氛陡然变冷，渐渐移动到背上的阳光都无法驱散。 但李秀丽依旧执拗地抬着下巴，不肯认输，坚持内心的看法。 “想嫁个城里人怎么了？早几年，大家都是地里刨食的，也就是爹不愿意离开村里，不然我们家也是城里人。” 听到关于父亲转业的事，李秀美的心跳漏了一拍。 但她很快整理好心情，甚至还用自己做例子。 “那些陈年旧事还说干什么？村里不好吗？” “而且你看我，在爹娘的安排下嫁了个农村汉子，还有了麦苗，日子不也过的挺好。” “哪里好？面朝黄土背朝天，晒的人黑不说，一年到头连一分钱都摸不到……”似乎是意识到自己说的有点过分，李秀丽连忙止住话头，胡乱搪塞，“我就想嫁个城里人，吃商品粮！” 李秀美脑中一根神经莫名被触动，当即厉声呵斥。 “秀丽，我是你姐，不会害你。” “我原先离开家的时候感觉你好了一点，不再惦记嫁给城里人的事。是不是外面那个看起来连工分都挣不了的城里姑娘鼓动你的？让你又起了心思？” 第10章 村民闲话 李秀丽也来了性子，怒目圆睁，义正言辞地说：“和蓁蓁姐没关系，我从小到大都是想成为城里人，不可以吗？” 话虽如此，她心底里多少还是有些念头是被叶蓁蓁的到来勾起的。 只是无法向一直牵连蓁蓁姐的二姐诉说罢了。 说到兴头上，李秀丽也颇有些不管不顾的模样，继续补充说明。 “而且，我们和城里人也没多大差别。前些年县里水泥厂招工人的时候，我们村也有进入工厂的，他们就脱胎换骨成了工人。” 说起来也是李家的一桩遗憾事。 本来李家的两个年轻人和李秀美的丈夫都参加了招工，但是文化水平有限，被其他人挤下来。 李秀丽自觉小学文化不管在村里还是…城里…应该都是够用的。 届时嫁入城里，再找婆家帮忙寻摸招工机会，不像在村里两眼摸黑，她就可以真正吃上商品粮。 李秀美听完却误会了小妹的话，误以为小妹是想通过叶蓁蓁得到城里招工的消息，心稍稍放松。 但是作为二姐，她还是不厌其烦地在李秀丽耳边唠叨，劝对方脚踏实地，不要惦记远在天边的东西。 叶蓁蓁在前院隐隐约约听见姐妹俩争吵的声音，还没凑近，又什么都听不到了，疑惑地坐回位置上。 后院，两姐妹搭档干活做惯了，熟能生巧，午饭做好的时间都比之前早。 出奇的是，李家人回家的时间也比以往早。 梁梅花早就听村里嘴碎的婆子说见到二女儿回村，匆匆扔下手里的活计就往家里赶。 “秀美！回来了？” “娘！”李秀美激动地拿着铲子站在厨房门口。 梁梅花一看二女儿的模样，立即板着一张脸，“难得回娘家一趟，干什么活？我来。” 说着，一把抢过李秀美手里的铲子，白了一眼笑嘻嘻的小女儿。 顺手还将怀里的晓霞放下来，有些生气地问：“小麦苗呢？你没把孩子带回来？” 母亲一连串的问题说的李秀美心里是又甜又涩，弯下腰抱起晓霞，抬了抬下巴示意方向，“麦苗在房间里睡觉，早起有点困。” “那就好。” 梁梅花得到满意的答案，将李秀美推出厨房，准备自己做饭。 进屋一看，饭菜都做好了，就是没什么好菜。 近些天家里剩下的存货都快吃完了，但女儿好不容易回娘家一次，梁梅花还是咬紧牙关，掏出今早刚捡的热乎鸡蛋，炒了一盘煎鸡蛋。 晚上再炒点家里剩下的咸肉，给二女儿也补补身体。 叶蓁蓁将母女俩亲密的一幕看在眼里，心间不自觉地流露出一股羡慕的滋味。 很快，李家人团聚在一起，欢声笑语不断。 李胜早就念叨着二姐比往年晚回娘家，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也不能吃的太寒碜，当即在餐桌上表示： “下午我早些下工，去白河抓点鱼。” 突然的决定把妻子姜莲吓一大跳，心一下绷紧，白河波涛汹涌可不是什么抓鱼的好去处，万一出了事怎么办？丈夫可是她们小家的顶梁柱。 不只是她，李家其他人也不赞同。 尤其是李秀美，知道三弟是为了自己才想去抓鱼。 她婆家靠山，没有大河流经，一年到头吃点河鲜都难。 作为姐姐，李秀美不能看着弟弟冒险，主动站出来说：“不用，随便在溪里碰碰运气就算了，鱼多刺，孩子也不适合吃。” 听得懂人话的栓子当即不乐意了，撅着嘴巴反驳。 “小叔，栓子会吐刺！吃鱼吃鱼。” “吃吃吃！”锤子傻乎乎地吐出习惯的字眼。 孩子稚嫩的模样逗的在场的人哈哈大笑。 李达作为大家长，直接一锤定音，“你们两兄弟一起，反正最近地里也没什么要紧的活计。” 栓子一听父亲要去，饭都不吃了，吵着闹着要跟着一起，就算是被爹娘混合双打都无法压制。 其实，叶蓁蓁也挺想去的，不知道自己的钓鱼技术是否依旧。 她给了李秀丽一起乞求的眼神，李秀丽瞬间心软，站出来揽过两个小侄子。 “不用跟他们去，小姑带着你们去大树沟钓鱼。” 说完李秀丽才意识到自己有点莽撞，立马一手拉着叶蓁蓁，一手拉着二姐，壮大声势。 “我们一起去。” 李秀美受不了妹妹和侄子们的期盼，表情严肃地点点头。 三个大人，去的还是树荫多的大树沟，水最深也就一米五，应该出不了什么问题。 梁梅花乐得二女儿松快松快，“注意安全，麦苗就和晓霞一起，我带着去地里。” “嗯。” 李秀丽和叶蓁蓁的脑袋快速点动，生怕其他人不知道她们俩有多想去。 饭后，李秀美还惦记着早上说过的事，找个机会和母亲一起说话。 梁梅花看女儿遮遮掩掩的模样，还以为是在婆家出了什么事，整个人疑神疑鬼，还没等女儿开口，已经在脑子里想了十几种对付女婿的手段。 她越等越心焦，厉声催促道：“有什么事快说？” “娘，别着急，”李秀美一把将母亲拉到角落里，有些为难地说：“娘，小妹你是怎么打算的？” 突然的问题让梁梅花一头雾水，不解地问：“什么？打算什么？” “唉∽”李秀美皱着眉头叹气，压低声音说：“就是小妹的婚事。” 这件事的确是梁梅花心头的一件大事。 明明两个女儿都是一样教养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小女儿的性子格外执拗和心气高，一直都想嫁给城里人。 可是这年头农村嫁入城里的姑娘，就连孩子的户口也一起随女方，无法获得人口粮。 在这种情况下还愿意和找下乡姑娘的人家能是什么好人家？ 忽然听见大女儿提及，梁梅花脑子里冒出一个不敢置信的念头，眼睛不自觉睁大。 “难不成你有好的城里后生介绍给你妹？” “没——”李秀美是真的无奈了。 她明明是想母亲早点和小妹说清楚，不要再水中捞月。 听母亲的意思，竟然心底里也有点小妹可以嫁进城的幻想。 梁梅花的幻想被敲碎，不知道是该松口气还是应该遗憾。 毕竟谁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嫁娶都好呢？ “那你为什么忽然提起这事？” 随即，李秀美将早上自己在菜地与小妹说过的事，和母亲复述一遍。 梁梅花越听眉头夹的越紧，最后两根眉毛连在一起，脸上的皱纹满是久经风霜的愁绪。 “你放心，我会尽快和秀丽说清楚的，你在婆家那边要是遇见什么条件合适的年轻人，也可以托口信回家，我找人打听。” “小妹是我亲妹妹，我肯定会记在心头的。” 至此，李秀美悬着的心才放回肚子里。 之后在母亲的再三婉拒下，回屋午睡。 再次看见曾经房间的变化，李秀美还是忍不住露出惊讶的表情，小心翼翼地在妹妹身旁找了个位置睡下。 “砰砰砰！” 叶蓁蓁三人还躺在炕上，栓子和锤子两兄弟就砰砰叫门。 一行五人就这样顶着烈日，缓缓朝大树沟的位置靠近。 经过村中大路时，遇见不少在院子里休息的老人，乡里乡亲，看见李秀美回娘家都会打声招呼。 明明很早就出门，走了快一刻钟，三分之一的路程都没到达，快把两个小孩子急死。 “二姑，快点去！快！不然鱼都跑完了。” “抓鱼！吃鱼！锤子要吃。” 村民们听见两兄弟的催促声，纷纷露出笑容，表示下次有空再聊。 住在白河边，抓鱼对于青岩村的村民来说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可带上叶蓁蓁就有些惹眼了。 虽然上次叶蓁蓁因为上山“捡柴火”直接累倒的事没有刻意宣传，但还是有路过李家的村民看见叶蓁蓁僵硬着两只腿在院子里腾挪的场景。 加上之前刚到村子就高热，村支书一家四处找药，不少人都猜到了真相。 那就是：城里来的小叶同志真的是个玻璃娃娃，累不得，走不得，只能挂起来远远地看着。 甚至在不少人眼里，叶蓁蓁就是个大麻烦，还是个会给村里帮倒忙的人。 到目前为止，叶蓁蓁存在于村支书口中的城里知识青年大展身手的场面他们没看到，反倒是城里人弱不禁风的模样看了个十成十。 现在不少人都在心里期盼着叶蓁蓁能够快点离开他们青岩村，别给村里惹麻烦，也别占村里便宜，他们辛辛苦苦种的粮食可不是分给这种人的。 叶蓁蓁一行人刚走出视线，村民们就聚在一起说话。 “小叶同志怎么也一起去？难道不怕走几步路就倒下？” “我看是秀美秀丽两姐妹太年轻，万一出了事，她们两姐妹可是要遭。” 其中有个对叶蓁蓁不熟悉的村民忍不住发出疑问，“怎么了？这个小叶同志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可大了！” “她…她…她就是书上说的，说的…手什么无…无鸡……反正就是身上没劲，走几步第二天就起不来。这要是一不小心摔进沟里，还不得讹上秀美两姐妹。” “原来如此，要不？我们去看着点。” 一听要去看情况，有可能沾染上叶蓁蓁这个麻烦，热闹的聚集群众瞬间散开。 “那个，我家狗蛋马上要醒了，我得去看一眼。” “我地里的草还没拔。” “我的顶针找不到了，也不知道掉在地上哪儿，我得找一找。” …… 叶蓁蓁对于身后的乱象丝毫不知，满心满眼都在眼前的大树沟。 说是沟，其实就是一处比较深的小溪流，与白河相连。 鱼儿产籽时，沟里会有洄游的鱼。 现在探出头去，还能隐隐约约看见几道黑影。 叶蓁蓁顿时来了兴致，拿出从李家带来的简易钓竿和饵料，准备大干一场。 兴致高昂的人儿丝毫没有留意到其他四人投来的无奈眼神。 栓子更是头一甩，屁股一撅，对准埋在地里的蚯蚓挖起来，在心里长叹一口气。 心想：蓁蓁姑姑真是个小笨蛋，待会儿还是他多帮着蓁蓁姑姑一点吧。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章 村民闲话 第11章 引众怒 叶蓁蓁熟练地将玉米粒穿在弯钩上，再三确定，防止饵料和上钩的鱼轻易脱钩。 然后，钓竿一抛，只听“咚”一声，嫩黄的玉米粒消失在幽深的潭水中。 对于李秀美、李秀丽姐妹俩来说，这趟就和玩玩散心没什么区别，都没怎么将钓上鱼放在心上。 因而随意捡起一根栓子挖出来的蚯蚓，往吊钩上一穿，开始悠哉悠哉的钓鱼。 李秀丽坐在叶蓁蓁旁边，刚把鱼钩沉入水中，突然留意到旁边水面泛起圈圈涟漪。 她惊奇地张大嘴巴，手里的钓竿都顾不上了，着急忙慌地喊道： “上钩了！上钩了！” 喊叫声迅速吸引所有人的注意，齐刷刷地朝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叶蓁蓁也有些时间没钓鱼了，听到喊声，下意识地举起钓竿，准备一举将咬钩的鱼儿拉出水面。 但当鱼钩拖出水面时，仅有光溜溜的在日光下反射出银光的鱼钩。 一时间，不说失望是假的。 可想到叶蓁蓁钓鱼用的饵料是从家中后院随意摘取的一根玉米，似乎也不是什么很难想象的事。 因激动而提起的心狠狠摔落在地。 李秀丽担心叶蓁蓁第一次钓鱼没中尴尬，连忙出声安抚，“蓁蓁姐，第一次钓鱼都这样的。而且大树沟的鱼经常有人钓，很是狡猾。” 就连年幼的栓子都站出来安抚，手捧刚刚挖出来的新鲜蚯蚓。 “蓁蓁姑姑，你用我挖的蚯蚓，鱼最爱吃了。” 粉黑色纠缠在一起胡乱搅动的蚯蚓一下子闯入视线，差点把叶蓁蓁的心吓得从嗓子眼跳出来。 她连忙摆动双手以示拒绝，“不用不用，刚开始的鱼饵就当作是打窝，我觉得用玉米钓鱼挺好的。” 栓子被拒绝的小脸有些沮丧，但还是好心补充道：“想用蚯蚓的时候，一定要和我说哦。” “会的，会的。”叶蓁蓁尴尬地笑着说。 然后迅速取出新的玉米粒，再次挂钩，入水。 其他人继续手里的动作，悠哉悠哉地观察着水面的动静。 还没等其他人的鱼咬钩，叶蓁蓁身前的水面再次传来动静，并且比上一次动静更大。 有了经验，叶蓁蓁这次不再像上次一样惊慌，胸有成竹的和鱼拔河。 一旁的李秀丽急的在旁边抓耳挠勺，自己的钓竿都不照看了。 栓子和锤子两兄弟意识到钓上鱼，更是兴奋地蹦蹦跳跳，恨不得代替叶蓁蓁拉出钓竿。 李秀美一手一个，拦住兄弟俩靠近水的冲动，心里有气又不知道该想谁发。 就在这时，一直和叶蓁蓁奋力抗争的鱼儿终于脱力。 她用力往身后一甩，一条大约五六斤的鱼狠狠摔在地上。 突然失水让鱼在地上剧烈挣扎，眼见就要朝水滚下去，栓子和锤子看见肉要跑，立即从二姑的手里挣脱，一前一后，将鱼死死按住，小脸绷紧，一脸严肃地说： “不准跑！” “好吃的。” 李秀美和李秀丽看见鱼的个头，脸上满是震惊，第一次知道大树沟底下竟然有这么大的鱼，和白河里的差不到哪里去。 有了第一条，第二条、第三条……接踵而来。 以栓子为代表的李家人立即抛弃传统的蚯蚓，选择玉米粒作为鱼饵。 两个多小时，带来的一根玉米成了光杆司令，李秀丽还有些意犹未尽。 “早知道就应该多从后院带点苞米棒过来，这得少钓多少鱼啊！” 李秀美赞同地点点头，她第一次觉得自己的钓鱼技术如此高，根本不舍得离开。 但时间不早，饵料也消耗殆尽，不愿离开也得离开。 只是在准备回家时，一道难题摆在几人眼前。 近百斤的鱼，她们两个力气不大，加上一个瘦弱的城里姑娘、两个小孩子，怎么带回去？ 而且大喇喇地带回去，肯定会被村里人看见，以为她们撅了鱼的窝，惹人红眼说闲话。 正在纠结时，被李达委派前往白河抓鱼的李守、李胜两兄弟路过大树沟。 说是路过，其实就是特意前来看一眼，催促几人快回家的。 刚走进，李胜手指颤抖着指向几人身旁的小水坑，里面密密麻麻的黑色身影，其中不少为了吸氧纷纷探出头。 “鱼鱼鱼！” 李守顺着弟弟的指向一看，惊讶地喊出声：“怎么抓的这么多鱼！” “这些可都是蓁蓁姐的功劳，”李秀丽得意地扬起笑脸，仿佛说的是自己一样。 紧接着将她们如何学习用玉米粒钓鱼成功的事娓娓道来。 不只是李秀丽姐妹俩，李守兄弟俩也是第一次听说用玉米粒钓鱼的。 李胜年纪小，管不住好奇心，“叶同志，为什么鱼更喜欢吃玉米粒呀？” 叶蓁蓁听着脸上的笑意更深，给出了一个大家觉得有点道理但又有些糊弄人的答案。 “或许是鱼太少吃玉米了，第一次遇见，忍不住多吃一点。” 对于大人来说有些不合情理，但小孩子一听，立即发出赞同的声音。 “就像是栓子一样，很少吃肉，一吃肉就忍不住多吃。” 锤子立即随声附和，“哥，我也爱吃肉。” 充满童趣的声音引得在场的大人发笑，开始有些认可这个回答。 李胜甚至开始在心中谋划，下次他也要用玉米钓鱼。 李守低头仔细打量了一眼鱼的数量，迅速做出安排。 “鱼太多，带回去路上被村里人看见不是什么好事。这样，秀美你们带三条回去做晚饭，我和小胜先带着鱼去白河，等天黑再回家。” “大哥，听你的。” 李秀美迅速蹲下身体，从水坑中捞出三条大小合适一餐的鱼，用随意从岸边找到的藤蔓穿过鱼鳃，拎着回家。 就此，双方人马分开。 叶蓁蓁一行人回家的身影也被村里人捕获。 看见三条加起来十多斤的鱼，不少人露出羡慕的眼神，开始琢磨让自家男人也去大树沟弄点鱼。 还有的则是心生嫉妒，觉得李家人抓的鱼太多，自家吃亏了。 “抓的鱼可真多，估计大树沟都被掏空了吧。” “哼！不是说村里的东西都是集体的？村支书一家竟然还违反国家政策，就应该把抓来的鱼分了。” 前一句话还有些人赞同，后一句话完全是犯了众怒。 青岩村家家户户就没有不去白河抓鱼的，按照这种说话，岂不是他们家吃进肚子里的鱼也要拿出来分一分。 这下子不用叶蓁蓁她们出声，立马有其他人将这种不满的心按下去。 回到家，李秀美作为在场厨艺最好的，被分配了做鱼的大任。 李秀丽留在厨房帮忙，栓子和锤子一想到吃肉根本不舍得离开，只有叶蓁蓁站在厨房门口缓解里面传来的燥热。 叶蓁蓁看着李秀美粗糙的做法，却能创造出一等一的香味，好奇的双眼根本舍不得离开。 饭菜做好，李家在地里忙活的人纷纷回来。 刚走到家附近的路就闻到一股浓郁的酱香味和肉味，脚下的步子纷纷加快。 梁梅花还以为是提早下工的两个儿子早早抓鱼回家，一到家才知道两人根本没回来，锅里的鱼都是叶蓁蓁的功劳。 李秀丽不厌其烦地将叶蓁蓁灵机一动的玉米饵料再说一遍。 叶蓁蓁只能含笑着表示：“玉米甜津津的，想着鱼肯定也爱吃，就拿了一点，没想到真的有这么多收获。” 梁梅花听后赞同地点点头，纯玉米也称得上细粮，谁不爱呢？ 对于大部分人来说自己都舍不得吃，更何况用来钓鱼。 只不过和鱼比起来，玉米也算不得珍贵，挺好。 但当亲眼看见两个儿子在夜色中悄摸抬着鱼回家，一百多斤的鱼还是让梁梅花震惊的说不出话。 心里冒出一个念头：要是拿玉米去钓鱼，能换多少钱？ 一旦出现，念头立即在心里扎根。 美味的晚餐过后，梁梅花立即将自己的想法当着大家的面道出。 “这么多的鱼，天热肯定是养不成的，做成干鱼，时节也不合适，你们觉得拿去县里卖，怎么样？” 作为钓鱼的最大功臣，大家下意识地目光都锁定在叶蓁蓁身上。 叶蓁蓁没什么意见，也觉得梁婶子说的挺在理的。 “婶子，我听您的，鱼还是新鲜的最好吃。” 叶蓁蓁都这样说了，其他人更是激动地连连点头，这年头没有人能够拒绝钱的诱惑。 见状，梁梅花迅速做出安排，让两个儿子趁着夜色，凌晨时去县里都卖了。 然后按照每个人钓鱼的大概数量分钱。 李秀美没想到里面还有自己的份，感动的双眼含泪，也让梁梅花和李达夫妻俩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毕竟女婿是他们选的，是个好后生，但这年头不分家，钱都攥在长辈手里，日子也有些难过。 两人看了一眼眼里冒光的两个儿媳，决定两个儿子卖得的钱只需上交一半。 一时间，整个屋子里都是热闹的气息。 翌日一早，李守、李胜兄弟俩推着独轮车，带着装满鱼的木桶，快步往县城赶去。 等叶蓁蓁醒来时，两兄弟早已带着换来的钱上工去了。 经过分配，叶蓁蓁得的钱最多，足足有二十块，比不少工人一个月的工钱都多，让李秀丽羡慕的眼热。 只不过她摸着自己口袋里的钱，立即美的冒泡。 嘻嘻！她也有私房钱了。 得了趣味，李家人对于钓鱼的劲头一下子就上来了。 几乎每天，叶蓁蓁她们都能拎着一两条鱼出现在村道上，数量不多，但也让不少人眼热。 尤其是其中混入了叶蓁蓁这个不事生产的城里人，以及李秀美这个已经嫁人的外村人。 一些人看了只觉得两人是在抢占青岩村的资源。 很快，一直想要得到村支书位子的王成找到李达，表达对两人的不满。 他先是阴阳怪气地说：“李达，最近我们村大树沟的鱼是越来越少了，也不知道明年我们村还有没有这么多鱼洄游？” 李达听了，立即明白对方在点自己。 对于自家的私心，他看在眼里，并没有出声反对。 村里抓鱼的事，是一种默许，根本没有人拦着，家家户户都可以。 “鱼产籽的季节刚过不久，估计是游回白河了。” 眼见李达还要装傻充愣，王成气的一张脸铁青，怒斥道：“难不成李达你还要包庇自家人？” 李达装出一副困惑的模样，“什么包庇？” “说的就是你们一家天天去大树沟钓鱼，把大树沟的鱼都钓走了！”王成怒气冲冲地吼道。 “大树沟的鱼是村里的，谁家想抓去抓就是，我们家不过一天钓一两条，怎么可能把鱼抓完？” 李达这话一出，前来讨说法的人中不少露出心虚表情。 因为他们家也去了大树沟抓鱼，但是收获远远比不上李家。 也不知道为什么，大树沟的鱼狡猾的很，两三天能有点收获就不错了。 越是这样，他们看着李家人越眼热。 王成一看这事说不通，也不想犯众怒，立即抛出另一桩大事，准备引起众怒，将李达从村支书的位置上弄下去。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1章 引众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