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炉鼎后我摆烂了》 第1章 你说我穿成什么了?! 【许霄自逃出苍山不久后,便落到一群散修手上。 起初散修以为这个看起来唇红齿白的小剑修是个值得捞一把的公子哥,后来才发现原来许霄除了一身漂亮衣服分文没有,穷得叮当响。 众散修气得牙痒痒,冒险绑了苍山下来的弟子,却半分油水没捞到,正要将怒火发到许霄身上,却瞧见他颇具姿容的脸,邪火顿生,于是商量着轮流把玩后送到鸳鸯楼去。 可不探不知道,一探却发现这小白脸竟是个上乘炉鼎,还是个未经采用的,一群人顿时乐开了花。 而许霄呢,才离开了数十年的假想敌许沅,却坠入了更深的魔窟,直至体内最后一丝修为被吸干,他已面容憔悴,色白如纸,艰难离了被囚的小屋,和几个逃难的灾民倒在一块儿,死于一场大雪。】 读到这,许霄盯着手机屏幕,恨不得好好将作者拉出来拷打一番。 一个没做过什么坏事的配角小炉鼎,从小跟着主角生活修仙,即使不甘心做主角的炉鼎也该徐徐图之,好歹把功夫学扎实了再逃下山,不然也不至于一下山就惨遭毒手。 那之前万余字形容这个配角的意义是什么?更何况还是个和自己同名的配角! 许霄将手机摔到床上,内心咆哮道:“作者你好歹也水一水字数啊!一言不合就死配角算什么!?” 愤怒完后的许霄重新躺在床上,阖上眼,心酸地想起自己已经订阅的十万余字年度激情爽文,长长地叹了口气。 再睁眼,已是天光大亮,许霄迷迷糊糊翻身,伸手去枕边摸手机,却什么也没摸到。 他猛地想起昨夜手机不知道被自己扔到哪个犄角旮旯了,便挺身坐起,却不想正面对上一扇古朴雕花窗,窗下小桌上袅袅燃着香。 手机呢?全然不见踪迹。 许霄一时呆愣住了,怀疑自己还没睡醒,正准备闭眼重睡,却被一道稚嫩的声音打断了。 “弟弟,你醒了,是不太舒服吗?怎么面色不佳?” 此声如五雷轰顶,许霄艰难地转过头,看见床侧有张小板凳,上面坐着个**岁的孩童,正一脸担忧地看着自己。 而这糟糕的台词,不正是出自于那本年度修仙爽文中主角和配角炉鼎第一次对话么? 作为十佳读者,许霄无比清晰的记得这两人的每一次对话,以防有一天自己真穿进去了,还傻傻地问今夕何年。 “今天是在问心书堂上课,我替你向夫子请假吧,怎么脸那么白?” 坐在小凳上的许沅起身,凑近了许霄,将手放在许霄的额头上,没觉出什么异象,便又抚上了他苍白的脸颊,一举一动间充满怜惜。 “我……”许霄感受着脸上传来的温度,有些结巴。“我没有不舒服,这就起床。” 许霄默不作声侧开脸,俯身假装找鞋。许沅的手悬在半空中,慢慢收回了,表情不变,视线一直随着他的动作而移动。 两人一同被许家送到苍山修习,临行前,许母握着许沅的手,告诉他有个远房的表弟要和他同行,要相监言行、修习。 许沅是很高兴有一个同伴的,拿他当自己的亲弟弟看,可弟弟在来苍山的途中似乎就一直不高兴,应该是年纪尚幼,不适应离家太远,自己理应照顾幼弟一二。 他看着弟弟穿好鞋,旋风似的起身,又匆匆跑到换衣屏后,不像是处于病中,便也放心了。 许霄躲在换衣屏后,不着急换衣,而是拉开自己的底衣,探手探进去,果然摸到一块青绿吊坠,贴在他胸前的肌肤上,怎么取也取不下来。 书中,小配角炉鼎之所以要逃,一是不甘心苦苦修习后替主角做嫁衣,二则是许家给他戴了条吊坠,融于骨血,但凡许沅受了什么伤、生了什么病,痛苦将一五一十映射到他的身上,所以书中许霄恨透了这一家人,却也不敢伤许沅分毫,而是窝窝囊囊逃下了山。 许霄叹了口气,看书的时候只觉得这设定有意思,如今到了自己的身上,只觉得辛酸。 怕外头许沅久等,起疑心,许霄匆匆换了衣服,跟在许沅屁股后头,老老实实出了门,在苍山间行走。 苍山是修仙第一大派,有弟子万余名,山峰数十座,刚入门的小弟子往来行走多乘仙鹤,问心书堂在主峰玄冥台,二人一路无话到了山崖前,一只仙鹤正埋头在羽翅间。 许沅上前,轻柔地拍了拍仙鹤露在外面的脖子,仙鹤有些不耐,将头伸出,羽翅扑闪着就要打掉这个不懂事的小辈,可劲风未成形,就闻见一股香气,仙鹤抬着翅膀,看见许沅手掌心躺着几粒松子。 “请带我们上玄冥台。” 仙鹤长脖优雅一点,叼走松子,俯身示意二人上它毛茸茸的后背。 “弟弟,我们走吧。” 许沅说罢,转身拉上许霄的手,带他上了仙鹤。 仙鹤吃了松子,待两人坐稳后便展翅直起,冲向云霄。 许霄与许沅的手仍握着,许霄见瞬间拔地而起十余丈,山间晨风拂面而过,没体会过如此刺激的他闭了眼,心脏怦怦地跳,情不自禁握紧了身前那只手。 许沅察觉到许霄的害怕,手指在他温暖的手掌里轻轻摩挲着,安抚着弟弟的情绪。 许霄没和别人握过手,被这么一安抚,注意力当即转移到交握的两只手上,有些脸红,却又想到自己的这具身子和主角都还是小孩,只是握个手,再正常不过了。 仙鹤不过片刻便落到一座高台上,许霄颤颤巍巍被许沅带下仙鹤,心想修仙的人难道没有一个恐高的?云里来雾里去,也不怕一失足千古恨。 许沅没有放开许霄的手,许霄也就由他牵着,两人前后脚往问心书堂走去。 问心书堂位于玄冥台山腰,是一座两层楼结构的建筑,一楼用作授课,二楼用作查阅基础知识书籍。所有新上山的弟子都要先上问心书堂学习一年,再依天资分至其余各院。 往山腰的大道上人来人往,大都是乳臭未干的小孩,有的还扎着两个小发髻,走路一蹦一跳。 许霄这在被牵着走,不算什么特别的事,也就安心跟着许沅,思考将来的打算。 原书中许霄的惨死无非归结于命运的不公和自己的不屈,既然命运无法更改,不妨尝试改变心态。 首要的便是不能贸然离山,许家长辈虽然狠毒,但山下狠毒之人更是不计其数,下山无异于自寻死路。 而许家小少爷许沅么,目前观书中情节,大概还不知道这个和自己一同上山的伙伴是刻着自己名字的炉鼎,只拿他当弟弟看待,正派主角又从不行滥杀无辜之事,只要处于主角团,又不过分展现自己,想来不再会同原书结局一般凄惨。 许霄琢磨清楚利害,当即下定决心做一个乖巧弟弟,不惹是生非,即便等到许沅长大,被告知十余年来弟弟一般看待的人是自己的炉鼎,又怎么会背德与自己的弟弟在一起,如此最好不过了。 不多时,两人到了问心书堂,书堂设万余席座,宽敞奢华。许沅带着许霄并排坐下,台上仙师翩然而至,说话并不启唇,而是催动内力,将声音传遍整个书堂。 “诸生,各位初到苍山,多有不解之处,我的第一堂课便是带你们了解苍山,及苍山的一应规矩。” 仙师是个看起来三十余岁的青年,语气和缓,态度温柔,令不少学子都松下一口气。 “苍山是三派之首,建宗已数百年,期间有半数的大能皆出自本宗派。而苍山各峰主修不同,譬如龙蜕峡主剑修、息壤丘主丹修、漱玉崖主符修……” 仙师虽然温柔,可说话时时勾着许霄的困意,叫他不住地点头阖眼。 许沅坐得笔直,正一一记下山内注意事项,余光瞥见许霄已半埋头在书案间,便伸了手,按了按许霄腰侧的软肉。 许霄腰际一痒,顿时清醒,扭头看过去,许沅目不斜视,却递了包东西过来。 许霄接过,借着书卷的遮蔽打开来,见是一包松子,和来玄冥台时喂给仙鹤的那种一样。他悄悄捻了几个,喂进嘴里,松子油香,又带着丝丝酥麻感,异常好吃。 许霄眼睛一亮,一节一个时辰的课什么也没听进去,只顾着偷偷往嘴里塞松子,待课至了尾声,他已将自己喂了个半饱。 课后,学子可以上二楼翻阅书籍,可去玄冥台的饭堂进午餐。 许沅见许霄意犹未尽地舔着嘴唇,便从善如流地领了弟弟,往饭堂去。 玄冥台新生云集,近乎占满整间饭堂,许霄遥遥望去,见菜色多清淡,不禁有些失望。 许沅替他取了餐,两人面对面坐着。许霄戳着盘中饭菜,觉得有些食之无味,很想问一问上午那包松子何处可得,却不知道该用什么称呼开头,叫名字太无礼,叫兄长自己又下不去口。 这一纠结便纠结了整个中午,他苦恼着,在离开饭堂的路上,终于鼓起勇气扯了扯许沅的袖子。 “那个……” 他看见自己尚且幼小的手拉住许沅的衣袖,决定适应如今身份,叫声兄长又何妨,脸面对于一个八岁孩子算什么呢。 “兄长,那松子吃来不是寻常的味道,可是山下买的?” 许沅一惊,看见幼弟牵着自己袖子,软糯叫自己兄长,觉得弟弟终于懂得依赖自己了,一种复杂的成就感油然而生。 “那松子是龙脱峡的雷击松所结,弟弟若是爱吃,我们以后入剑修如何?龙脱峡正是以剑修为主。” 许霄不置可否,心想自己以后怕是难吃到了,自己是炉鼎,又已经想好要怠慢修习,怎么能入要求最严格的剑修?那是主角的路才对。 第2章 据说我引气天赋异禀 苍山派新入门的弟子上午一般在问心书堂上课,下午则是依入学时测试的资质分组,由不同的仙师带领着学习引气入门。 许霄和许沅天资有差,因此并没有分到同一组。 日头偏西时,许霄坐在一群不认识的小孩堆里,听他们谈论这一批入学的弟子中谁谁谁是王公贵族之后,谁谁谁又是百年世家所出,再不济便是天资好坏之论。 正是午休时间,许霄打着哈欠,并不在意,自己好歹是个掌握着半部剧本的现代人,听一群小孩谈天未免也太无聊了点。 时间缓慢走过一刻钟,教导许霄这一组的仙师才姗姗来迟。只见天边一团乌黑的云带着闪电一路来了,风风火火停在他们面前,上头下来个歪胡子干瞪眼的老仙师,脾气极坏,听见一片吵嚷直皱眉,恨不得让他那朵云下一场瓢泼大雨,淋哑这群小崽子。 “诸位,我是你们引气入门这门课的老师。” 老仙师清了清嗓子,见低头一团静了,才继续道: “我叫施景,我的课上不需要有任何杂乱之音,所以希望诸位安静听课,其余的我一概不要求,你们可知道了?” 三十来个弟子乖乖坐好,好也不敢道,只点着头。 “想要修仙必先练气,练气的前提则是引气,要是引气的功夫足够扎实,天地灵气皆可为你所用,修炼精进岂不简单至极?” 施景即使讲起课来,皱也是皱着的,总给许霄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 “所谓引气,就是放空身子,认真感受自身与天地的连接,尝试与自然沟通,并将自然之气引为己用。” 这套理论许霄在书里早已看过一遍,明白引气一事最要天赋,有的人碌碌一生只求私事小事,没有与自然相接的本事,而有的人天生善于天地沟通,善用天地,引气入体如吃饭喝水,再简单不过。 施景将引气的理论讲过一通,也不示范讲解,只叫诸位静坐于地,仔细感受天地,尝试将天地之气吸纳入肺腑。 听课的弟子最大也不过十岁,对这套理论听得迷迷糊糊,并不解其中意,虽照例静坐,却只是在酿一个迷迷糊糊的梦。 许霄闭了眼,能感受春日柔和的阳光洒在自己身上,腿边青草带着芬芳,不远处有风袭来卷去,数片草叶摇头晃脑,刮蹭着他的手背,带来凉意的痒。 不得不说,苍山的空气是许霄呼吸过最好的,不经污染的、最纯粹的气息荡在山间,灵气充裕得直往毛孔里钻。 许霄坐得久了,有些分神,心想这样的空气要是放到现代去卖,多少一罐也是有人买的。 他闭着眼感受天地,心却活跃着,忍不住想去感受施景那朵坐骑云,一片漆黑之中,那块乌云蕴着电闪雷鸣,神识探过去能体会到一阵细小的酥麻之感,很像雷击松松子的味道。 思及此处,许霄偷偷掀开眼皮,竟看见施景两眼瞪着自己,眉心皱得死死的。许霄忙阖上眼,心道坏了,莫不是让老头知道自己将那朵云联系上了雷击松松子。 危哉危哉! 许霄告诉自己莫要再乱想,可口齿间松子的味道却在无时不刻提醒着他,用这朵云来烤松子会很好吃。 在许霄看不见的地方,施景默默别过头,看向自己那朵乌云,暗道这孩子虽然顽皮了些,却在引气一方面有极大的天赋。 他分出一缕神识,悄无声息往许霄体内探去,眉心两道痕突然展平了,露出惊讶的神色。这孩子体质实在是特殊。未来这特殊的体质要是没有得到保护,说不定会惹上祸端。 一堂课在静坐中结束了,施景叫大家睁眼,问诸位有没有感受到天地万物,有的人迟疑地点了头,有的人默默摇头。 他扯出一个诡异的笑,想安慰这群弟子两句,不成想弟子们见到一笑犹如见阎王索命,大气也不敢喘。 施景只好恢复表情,只当自己嘴抽。 “下课了,诸位回去吧。” 闻言,大家都站起身,结伴往外走。许霄也准备离开,却见施景遥遥一指,对着他说:“你留下。” 许霄心跳如擂鼓,想老头果然知道自己腹诽那朵黑云了,吾命休矣。 施景待其余弟子都走尽了,方开口道:“你叫什么?” 许霄低着头,老老实实答道:“弟子许霄。” “你,天赋极佳。本该是值得一喜的事,可引气方面的天赋可为人所用,日后要是游历江湖,功夫不精,少不得遇见觊觎你天赋的恶人,届时你之喜便成了忧,不若面上平庸的好。” 许霄听他一席话,大概明白了,自己引气能力强,功夫却不易精进,不就是上乘炉鼎体质?而施景此举,是在隐晦地告诉他要保护好自己引气方面天赋的信息,不要让旁人知晓。 许霄对施景有了改观,恭敬地行了个弟子礼,道: “学生知道,必不在外卖弄是非。” 施景再看他一眼,点点头,唤来黑云离去了。 许霄留在原地,默默想着既然引气是沟通天地,在比自己更强大的人面前引气不亚于赤身展露于人前,有什么可取不可取之处一目了然,实在是件坏事。 正忧心着,许霄忽然感到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忙回身看去,原来是下课后来找他的许沅。 “怎么被仙师谈话了?”许沅有些忧心,问道。 “没什么大事,下午阳光正好,我静坐时不小心睡着了,被仙师痛批一顿。” “下次再睡岂不要被罚到戒律堂去,以后可得小心点,上午的仙师说戒律堂向来不通情达理,进去的弟子无论多少岁出来都得带一身伤。” 许沅照例牵起许霄的手,回弟子寝的路上一路道。 “我知道啦,下回再不打瞌睡了。” 两人像一对再寻常不过的兄弟,热热闹闹回了山下寝居。 许霄面上欢笑,内心却阴云阵阵,对面前这个主角有读者时期便带有的喜爱,也有作为许霄对许沅带的一丝怨恨。凭什么这个人风光月霁,修仙之路顺畅无比,而自己呢,作为刻上记号的炉鼎却是枉死于风雪中,命运实在不公,他很难对这个兄长心无芥蒂。 依旧乘了仙鹤回到寝居,天色已渐晚,许霄进了两人居住的小院子。 新弟子的居所都是清一色的小院,两人居,前后两间卧室,窗外是一片茂密竹林。 许霄沐过浴,坐在窗前擦拭头发,见夜里竹影晃动,知道这是主角许沅的习惯,总要拿一柄木剑,端端正正练上一段,没有什么技法灵力,如同做操,但可以强身健体,让自己提前了解剑招,对将来成为剑修有极大的好处。 既然主角练剑,那自己呢? 许霄擦干发,躺在床上思索着。炉鼎修炼往往是入门容易,精进难,自己不若选个入门后依靠技法而非灵力的,将来总会有点自保的法子。 春夜多虫鸣,许霄翻身将自己卷进被窝,免去耳边吵闹。 不如选符修吧,符修对内力的依赖较少,况且各种符文浩如烟海,多少人不愿入此门,自己要是入了此道,当多习逃跑之术,较为实用。 如此想着,许霄已慢慢沉入梦乡,一夜清甜好梦。 二更,许沅练完剑,匆匆洗过澡,来到许霄的门前,轻轻推开,看见许霄侧着身睡得正沉,一条腿蹬开了被子,压在另一条腿上面。 他便蹑手蹑脚进了屋,替许霄盖好被子,正要离去时无意间瞥见许霄有些松垮的里衣里露出一块青绿。 许沅起了兴趣,小心翼翼伸手去探,却发现这看起来普通的吊坠,却犹如连在许霄皮肤上一般,移动不得。他正疑惑着,许霄却在睡梦中皱了眉,似乎是在嫌他手冷。 许沅摸着那块坠子,没有急着松手,他能感觉到上面的纹理貌似能连成一个字。 弟弟有秘密,作为兄长他控制不住自己去探知,去了解他的一切。 许沅手指按在坠子上,慢慢沿着纹理滑动,手指在上面画出一个“沅”字,他忙收了手,眼底翻涌出意味深长的探究欲。 这个弟弟,很有可能并不像母亲所言,只是一个远房表弟,他的真实身份会是什么呢?那刻上肌肤上的自己的名,又象征着什么? 许沅轻手轻脚出了卧房,在如凉的夜色中往玄冥台而去。 第3章 我有师傅了 日子平淡如水,转眼数月过去。 随着节气的变化,天气渐渐热了起来,小院的竹也变得深绿。 一日,许霄收到许家送来的夏衣,觉得奇怪,许家送自己来苍山就是为了修仙,再为长大些的许沅铺路,何必连衣物也照了亲生子的份例送了来? 他从许沅手上接过这些衣物时就觉得奇怪,回房又捏着衣料东看看西瞧瞧,发现料子用得上乘,做工精良,夏日穿上凉爽轻薄,可就是袖口和裤腿处皆收紧了,像是做大了再改的。 许霄眉心一跳,心想这不会是许沅收了衣服,偷偷改小,再装作许家所赠送予自己的吧? 他想到前几日另一间卧房的灯总是亮到很晚,偶尔起夜见纱窗里许沅的影子总是坐在桌案前,低着头手中动作不停。 许霄当时以为许沅正埋头苦读记笔记,如今看来竟然是在穿针引线?这未免有些荒谬 他看了那么多本文就没见过哪个男主角解锁这个功能的,更何况许沅下月才过十岁的生辰,叫小孩心思如发地照顾自己已经二十岁的灵魂,许霄觉得瑟瑟发抖。 要是将来发现自己只是个炉鼎,并不是什么族中幼弟,许沅回忆起这件事,当作何想法?许霄握着新衣的手颤抖着,只觉穿也不是,不穿也不是。 穿吧,就这么接受了主角的好意,装作不知道修衣这件事,许霄心中忐忑。 不穿吧,更显得自己目中无人,新衣并无差错,倘若许沅问起,自己该如何回答? 许霄抱着头,左右为难,只能折中了想,试探许沅一二,看主角对自己的感情是单纯对待族中幼弟还是将他当作有感情基础的玩伴。 次日,许霄起得晚了点,正出门便看见院中石桌上已摆好了早饭,许沅坐在石凳上,手执一本书,正看得津津有味。 许霄手指勾卷着衣摆,装作镇静地走过去,坐到许沅对面的石凳上。 许沅见人来了,搁下书,看向对面。许霄今日挑了件黄色的衣服,精致的绣工很衬他那张雌雄难辨的脸,两颊上还挂着婴儿肥,为他平添了几分贵气的疏离感。 可是看见许霄因为忐忑而耳根发红,疏离感便轻了一半。 “兄长。”许霄脆生生开口道:“昨夜我见你看书到三更,可是读到了什么有趣的书?” 许沅将桌上带着温度的包子递过去,回道:“有一本关于人分三类的书。” 许霄咬着包子,有些好奇。 “人分三类?是哪三类呀?” 许沅一本正经答道:“书上说人生来便有体质上的差别,因此世上人可大致分三类。有出生而不能通天地的,称为普通人,靠劳作智力而生,无缘修仙一道。 有出生后自然通晓天地的,称为一般修行者,往往引气入体,靠后天勤加努力而修仙。 还有一类格外不同。” 听到这,许霄的心咯噔一下,喂到嘴边的包子霎时失了味。 “这类人出生后常可以观事物本态,天生便会引气于天地,却体质有限,很难在修仙一途上有所成就,是为天生炉鼎,往往为世人争抢。” 许霄的脸已经煞白,不明白为什么许沅会突然看这些书,难道是因为发现了自己的身份?可是原书中到许霄身死,许沅对此都毫无所觉。 或许只是个巧合,如果被他瞧出端倪,怎么会平静与自己家常。 许霄抬眼,观察许沅的表情,发现他一脸正色,继续道:“只是我翻了许久,也不明白为什么炉鼎会为人所争抢,或许是藏书阁一层的书不尽全,等明年分了峰,我有资格上二层再翻阅一二。” 闻言,许霄勉强松了一口气,又味同嚼蜡般吃起包子,等一个合适的时机提起这身衣服。 “弟弟这身新衣很好看,只是袖口处有些瑕疵,穿上可有不适?” 许霄吃完早饭也没开口,反倒是许沅主动问道。 “没有不适,想来是家里的绣娘一时间记错了尺寸,后面急忙改的,针脚有些乱了。” 许霄如是说道。 许沅难得的没有开口接话,只是将左手往袖口里藏了藏,许霄自然观察到了。 这动作无疑暴露了许沅刻意隐藏的真相,许霄却觉得心底生寒。在原书中,主角儿时便有了心思深沉的苗头,要是真不想让自己知道真相,绝不会做一些格外明显的小动作隐瞒。 看来许沅对自己的好有所条件,并不是一个孩童对待另一个孩童的真诚情谊。 …… 第一年的课程很快便到了尾声,自那日新衣风波后,许霄虽面上仍和许沅维系着要好的兄弟情,心底却多少有些害怕了。 原文中的主角温柔面腹黑心,是个再受欢迎不过的设定,起初来到这个世界,许霄见许沅年幼,又待他细心关切,险些忘了这一点,叫自己陷入了他的温柔乡中。 所幸后面有所察觉,明白和许沅保持一定距离才是最佳的生存方式,便当着便宜弟弟,准备在分峰之后渐渐疏离许沅,将来许沅成了剑修,日夜苦练,未必就想得起有个弟弟了。 选择修习的方向在课程结束后便报了上去,许霄没有隐瞒,向许沅表示自己对符咒有着极大的兴趣。 许沅温柔点头,表示支持弟弟,并说日后会多来漱玉崖看望许霄。 许霄装作开心,心底却想那龙脱峡的剑修最是严苛,怎么会频繁放人出山就是了。 分峰不但是弟子选择修习目标的节点,也是各峰峰主选拔关门弟子的盛会。 除了考究一年来的日常课程,苍山还举办一场择师会。各峰预选弟子之间相互比拼,峰主由此决定是否要收关门弟子。 往年来龙脱峡的人都是最多的,比拼也就更加激烈。而诸如漱玉崖之类的符修每年不过百人,大都会被留用。 许霄对此信心满满,自己琢磨了一年的符咒,多少也算入了门,能不能入漱玉崖内门先不提,外门总是有资格的。 择师会在春天举行,两人依旧是携手同行,乘了仙鹤往漱玉崖去,许霄已经不再怕高了,连下仙鹤都是带跳的。 许沅变成了跟在后面的那一个,看着弟弟的背影,出声道:“兄长在台下等你,只是一次同门切磋,不要让别人伤到自己。” 许霄对今天的比试感到激动与期待,连和许沅说话也带了笑意。 “我会小心的!” 两人比试的时间恰好错开,许霄在上午,许沅则在下午。 不多时,两人便到了漱玉崖的比拼场地,见一高台立于空,四周有阵法封禁,确保台上弟子不会掉下去。 高台侧边立着一排座椅,最中的是漱玉崖的峰主,两侧则坐各位长老。 在苍山,符修的衣服统一为蓝色,许霄见不远处一群蓝衣的少年正按照登记簿给每位选手发十张符纸,统一材质,以示公平公正。 许霄上前领了符纸,在台下和许沅静待上场。 前几场没什么看头,使用的大都是一些简单的符,唤些水啊火啊,水可浇花,火可视物,台侧的峰主不为所动,摆摆手换一下组。 该许霄上场了,临上台前,许沅握了握他的手,以示鼓励,许霄没有回应,径直上了台。 他的对手是个十一二岁的少年,不见符纸,只在手间捏了把折扇,学大人一样风度翩翩扇着风。 “失敬了。”那小少年拱手道。 许霄也有模有样回礼,试图在脑海里搜索原书中有无此人,却始终对不上号。 一声响鼓之后,比试正式开始。 许霄率先扔出一张符纸,化作一阵风沙,朝那少年卷去。 少年并不慌乱,手中折扇向前一横,一张澄黄符纸随即飞出,化作一阵劲风,巧妙地使风沙调转了方向。 许霄见风转来,闪身躲开,随即又扔出一张雷符,一路劈向对手。 少年折扇晃动,三张符纸破空而出,一张成石盾,挡下连雷,一张做了藤蔓网兜头罩来。 还有一张呢?许霄忙祭出火,将藤蔓烧成几段,却始终不见第三张符纸有何用处。 台下,许沅虽然不算很了解符纸,却也知道没有甩出去的空符,那符八成是在暗处,乘许霄不备而攻之。 许沅不自觉捏紧了拳头,往前走了几步,离那高台更近了些,只要许霄一有危险,便能飞身上去。 台上的许霄也明白这一点,当即甩了一张符咒,让自己腾空而起,以防攻势从脚底而来,避无可避。 许霄足尖点着符纸,明白自己的符纸只是最低等的,撑不了太久,想赢就不能躲,必须要主动发起攻势。 风霎时紧了起来,许霄如一叶扁舟,在半空中摇摆不定。 两人相视一眼,在同一瞬间,许霄连出五张符纸,带着淡蓝光芒的符纸首尾两连,圈成一道圆,在那持扇少年头上由小及大笼罩着这片小小高台,无数滚滚雷声劈落高台。 也正是在此时,风中寒光乍现,数道锋芒长剑凭空而现,直逼许霄而来。 许霄眼底映出点点寒芒,手中动作不停,将最后两张符纸甩出,一张成雾迷乱视野,一张让他就地而缩,瞬间闪身至少年背后。 那少年折扇当头,撑起一片结界,却因着灵力有限撑不了多久,许霄悄无声息落在他身后,伸手轻点了一下他的腰后。 少年乍然一惊,断了灵力供送,手臂粗细的闪电随即劈下。少年双目猛地睁大,却来不及再躲,那闪电穿过他的身躯,带来一点湿意。 少年惊异,原来那闪电只是看着吓人,真碰到人便化作了雨水,还带着春日的清新气息。他鼻尖沾了水珠,回身一笑,朝许霄道: “这几张符用的精妙,在下江茂松,可否请教一二。” 鼓声响了三下,比试点到为止,许霄也对着江茂松一笑。 “只是一点小伎俩,不足入眼,江兄要是有兴趣,他日漱玉崖我必知无不言。” 其实这个符咒的灵感来源于施景仙师,许霄很喜欢那朵别具特色的黑云,借那朵云的外观造了势。 这场比试相比前面两场观赏性好了不止一星半点,不少围观的人都抬了头,看高台之侧的峰主和长老是否有收徒的意思。 许霄也抬头,见一排椅子上坐了五位长老,一位峰主,峰主正看向他们二人,嘴角噙着笑,却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只见右侧一位长老起了身,长袖掀起一阵风,却是将江茂松卷到身边,俯身问了他几个问题。 江茂松一一答过,长老满意地点点头,算是收了徒。 于是众人的目光便落到了许霄身上,没有长老峰主收入门下的弟子只能入外门,多事杂役,并不能接触到修仙的核心。 眼看许霄并无长老有意收下,台下开始响起一阵窃窃私语。 “这人是谁啊?”一个外门符修道。 “听说是临安许家的公子。”另一个人接道。 “许家只有一位公子吧?”一个内门弟子冷哼一声,傲道:“不知是哪里来的小毛孩,也敢称世家公子。” 这些话没有逃过许沅的耳朵,他静静听着,想要是弟弟不能入内门,必然受到他们欺负,不若接到龙脱峡来,还住在一起,届时弟弟心里有什么芥蒂自己可以慢慢消解,两人从此一直不分离,难道不好吗? 台下一片吵嚷,没有长老要收他为徒,也没有人告诉他可以下去了,许霄便站在那,转而抬头看天边云雾。 这时,只听天边一阵雷鸣近了,一团正落着雨的乌云疾驰而至,落在高台边,施景匆忙从云上下来,远远递给许霄一个眼色。 许霄见最左侧那个位置终于不再空悬,忙离了高台,往施景身边走去。 “仙师。” 许霄拜伏,在施景面前行了大礼。 施景的脸和他的乌云一样黑,受了礼,扶他起身,又刻薄道:“我只是有事来迟,不至于就不认我作师傅罢?” 许霄笑着解释道:“岂敢,只是未经拜师流程,不敢在外逾矩。” 施景闻言,也不再多说什么,稳稳坐于椅上,虽眉目不善,心却是温吞的。 见许霄拜了师,台下的话题便也转变成其余选手,许沅迎上前,看许霄面带喜色,也带笑拉着弟弟道: “弟弟如今也是漱玉崖的内门弟子了。” 许霄早就知道施景是漱玉崖的长老,也知道他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很愿意拜到施景门下。 “兄长可是要做峰主坐下弟子的,何必拿弟弟寻开心。” 许霄目光留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心想自己还真是习惯了与他牵手,如今相握自然而然,以后却未必了。 第4章 雨夜能触发主角bug 午后,许霄跟着许沅到了龙脱峡。 龙脱峡峰高路险,往来多着白衣,皆身带飘然出尘之气。 许沅比试之时,许霄在台下静静看着,并不忧心于他,毕竟书里写他被峰主相中,自此修行一日千里,简直跟开挂一样。 台上,许沅的对手是个寡言少语的小剑修,鼓声响过后小剑修便拨剑而起,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袭向许沅。 许沅也不逊色,闪身避过后斜刺于对手身前,小剑修稳住身子往后退,许沅便左刺右斩,一路将人逼到台边。 已是避无可避,两剑相接,发出嗡嗡争鸣。许沅将剑术基础打得扎实,同龄人中少有和他拼得过力气的,又善用灵力,可谓是如虎添翼,将小剑修打得节节败退,只好认输。 许霄暗叹主角开挂能不能悠着点,哪有这么虐人的。 比试结束后,许霄见龙脱峰峰主果然召了许沅上前,亲自探了他的灵脉,又赐给许沅剑穗,收在门下做了亲传弟子。 见此,台下一片哗然,开始了一场有关羡慕嫉妒许沅的npc讨论大会。 许霄表示能不能关一下弹幕,太吵了。 待许沅下台来,并不将喜怒形于色,连龙脱峡也只字不对许霄谈,好像这场拜师没什么可令人感到惊喜意外的。 许沅不提,许霄也闭口不谈,两人同往日一般去饭堂用过晚饭,再出来时天已擦黑,山间起了风,带着潮湿的水汽,是要下雨的前兆。 许霄从袖中取出一沓符纸,对许沅道:“兄长,这是弟新写的速行符,虽不能日行千里,在苍山间行走却也够了。” 许沅接过,感受着符纸在手上扎实的重量。 只听许霄又道:“如今要同兄长分离,我心中不舍,想着备一份礼给兄长,却别无所长,只有一些符咒还算能用,龙脱峡险峻,未习御剑之时行走难免不便,希望对兄长有用。” 许沅收了符纸,心里怀着异样的柔,他从前所学所知,只讲长兄当爱护弟弟,却不知道弟弟要是回报这份感情兄长当如何。 “弟弟有心了。” 他牵着许霄的手,趁着雨还未下回了寝居。 刚踏入房门的那一刻,身后便落下了豆大的雨珠,砸在竹叶上发出簌簌的声响。 屋里没来得及点灯,许霄摸着黑燃上烛火,火苗照亮整间小屋。 许沅将剑放在桌案上,自己落座于侧,看许霄哼着不知名的小曲收拾衣物,预备往后间洗浴。 许霄一走,便只闻雨声淅沥,许沅摸着怀里符纸,觉得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 雨越下越大,后半夜还响起了雷声,将入睡的许霄惊醒。 想到明日便可以离开山下的小院,去往漱玉崖,许霄有些激动,于是怎么也睡不着了。 到了漱玉崖后他便是自由身,不必和许沅兄友弟恭,不必忧心许沅什么时候会发现他的身份,和走向美好生活有什么两样? 正畅想着,天际一道闪电划过,白光短暂地照亮卧房,许霄耳尖一动,忽然听见门外有细微的异动。 那动静渐渐近了,随即是木门被轻轻推开的声音。 苍山戒备森严,没有外人闯入的先例。许霄闭了眼装睡,想看看许沅潜入他的房间做什么。 耳畔磅礴的雨声中混杂着浅淡的呼吸声,手边床榻一软,有人坐在了床沿,半晌没再有什么别的动静。 许霄心中疑惑,许沅半夜不睡觉坐在我床边算什么? 他没敢动,脸颊上隐约传来一点冰凉的触感。 还摸他的脸!吾命休矣! 许霄浑身汗毛战栗,忍不住要移开自己的脸,却想起明天就去漱玉崖了,不能贸生事端。 原书中许霄并没有选择符修这条路,而是跟着许沅一起去了龙脱峡,这也更加剧了许霄想要逃跑的**。既然自己现在有了缓和之地,万不可冲动才是。 脸上冰凉的触感只留存了片刻,许沅收了手,似乎正在黑暗中望着他的脸。 屋外雨声更急,有刚生的嫩竹不堪风雨侵袭,轰然倒塌于地,发出弦断似的悲鸣。 许沅又往里坐了一点,慢慢侧倒躺在许霄身边。 他未束的发丝铺落床榻,有一缕凑上了许霄的脖颈,带来丝丝痒意。 许霄虽然闭了眼,却能联想出现下两人的姿势,必然是头挨着头,两张脸相对。 和许沅面对面带来的紧张感几乎叫他装不下去,许沅此举是舍不得幼弟?还是别有所图? 许霄不敢想下去,拼命将注意力转移到雨声上,以使自己更加自然,而不被许沅识破装睡的把戏。 许沅在昏暗中看见许霄的睫毛微微动了一下,心下了然,却仍盯着他,似乎要将他稚嫩的脸庞记得深刻。 “小小。” 许沅张唇,无声道。 他伸长了手臂,将许霄虚虚揽入怀中,遂心满意足的阖上眼,又以唇语道: “晚安。” 许沅面带笑意,许霄却惊恐不已,呼吸几近停滞。 …… 天刚蒙蒙亮时,许沅起了身,悄无声息离去。 在他推门而出的一瞬间,许霄猛地睁眼,眼底血丝分明。 不行了! 许霄又在床上躺了片刻,待许沅彻底走远后便挺身而起。 此地不可久留! 他起床,迅速开始整理自己的东西,几乎想飞也似地逃上漱玉崖。 要是久待下去炉鼎身份暴露只在旦夕,自己这具身体还那么小,许霄一点也不想死。 速度整理好行囊,许霄悄悄开了一丝门缝,见门外空无一人,想来许沅已经回了自己房间。 如此再好不过。 许霄找出纸笔,用歪歪扭扭的毛笔字写道——兄长,我先走了,珍重。 将纸条压在桌上之后,许霄背上小小包袱,趁着风雨稍小,往漱玉崖而去。 在他的看不见的角落里,许沅打开窗户,静静看着许霄离去的背影消失在拐角,长久没有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