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人知面不知心》 第1章 太监 “皇上…皇上,郑东大捷!”,郭内侍一路小跑,略微喘气跪下禀报胜利的消息,“四皇子亲自督师攻下郑东数座城池!” 景文帝听见大胜的消息,停笔抬头有些不真实,指着报信的太监问道,“真的吗?郑东胜了?云炽胜了?” 郭内侍高兴赶紧回禀,“大捷了,大捷了,皇上,反贼高悦已被四皇子斩于马下,郑东已立驸马为王,大军即刻班师回朝。” 景文帝悬着的心这才安稳,眉头舒展欣慰道,“我儿云炽不负众望,传旨着云炽先行回京述职。” 郭内侍赶紧下去传旨。 东都城大门骤然打开,红袍战马疾驰奔入,锦旗翻飞带起一条红线。 路上百姓夹道欢迎大军入城,铁蹄颠簸重砸声下,盖过百姓欢呼声,为首的少年策马飞舆一刻不停朝王府奔去。 骏马呼哧的热气快奔至王府前忽然勒住,铁蹄高扬后停驻,马上的人翻身而下。 王府的管事已经率家丁候着,管事上前迎接他,“恭喜王爷得胜归来!” 萧云炽直接略过管事的寒暄,直径往府里冲,口中大喊:“清衍,我回来了。” 路上他已经命部众回神机营,他先回王府后再进宫复命。 萧云炽快跑一路上都在喊“清衍”,整个王府都充斥着萧云炽的声音,区区两个字把王府塞满再溢出一样。 管事力不从心跟不上萧云炽的脚步,眼睁睁看着他推开临江堂的门 萧云炽沙场征战九死一生,满怀期待回府想见到第一个就是裴清衍。 他从郑东带回给裴清衍救人的丹药,带回郑东字画糕点,带回平安回家的自己。 萧云炽掏出天王宝心丹,“清衍,你看我带了什么,你妹妹有救了。” 空旷的屋子回荡着他一个声音,萧云炽愣住了,只有府中一本账簿的摆在空荡荡的书桌上,他感觉心和账本一样孤零零。 萧云炽把临江堂扫遍了也没找到人。 鸡贼的管事上前打马虎眼,“王爷,想必累了,先歇一会儿吧。” 萧云炽身上少年气未退,征战沙场杀伐果断令人望而生畏,看人的目光犹如刀锋寒冽像极了鹰隼。 萧云炽质问管家,“裴清衍去哪了?” 管事知道自家王爷的脾性上来 ,要是见不着人,能把整个东都城翻过来找。 “裴 ,裴公公方才传旨,速召王爷觐见皇上和皇后娘娘。” 管事说完伏在地上,大气不敢出。 萧云炽顿时被雷击中了,耳边的风声他听不见,脚下发软仿佛踩在一片虚空上,好一会儿他才缓过来。 “你说什么?你说什么?”,萧云炽猛地揪着管事的领子,把人提在面前,眼底猩红的怒吼。 “裴公公”,管事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赶紧改口,“您出征不久,裴少爷就进宫成了皇后娘娘的掌事公公。”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萧云炽甩开管事往外走,他要去找裴清衍问个清楚,为什么?明明说会等他回来的?为什么骗他?抛下他进宫? 管事见状赶紧抱住他的腿,“王爷,裴少爷跟您不是一路人,你可千万别去皇宫闹啊。” 萧云炽被绊住拖着管事往前走。 “想想皇后娘娘,想想太子爷,还有镜公主,如今您凯旋回来,皇家娘娘和公主有多重依靠,太子爷多重帮手,你可千万别因为裴公子而落人把柄,老奴求您了!” 管事一路被拖着,声嘶力竭地劝说。 听到宫里处境危难的母后和手足,萧云炽慢慢冷静下来,然后平复些许情绪,管事着人立刻伺候王爷换装。 萧云炽告诉副将朝琊把王府围死,一个人也不去放出去,等重华宫夜宴结束,要挨个查,他不在期间究竟发什么? 重华宫是皇帝举办家宴的地方,萧云炽即是皇子又得胜归来,设宴重华宫像家宴欢聚轻松一点。 布置重华宫家宴的太监裴清衍正检查菜品。 说起裴清衍原本也是有钱人家的少爷,家乡遭遇灾荒,逃难中家人被山匪屠杀,只剩下自己和妹妹两人,带着妹妹投奔亲戚无门,无意中被王府管事招进府当下人。 有个奴才多嘴说,长乐王萧云炽非常不待见皇后娘娘身边的裴清衍,听说之前在王府当下人时,把人折磨的半死,实在受不了买通门路,进宫当了太监的,渐渐信的人多了,都等着今天看戏。 金炉香动螭头暗,玉佩声来雉尾高。 待到了重华宫内,髹金雕龙木椅上正坐着是执掌天下皇帝,身旁则是雍容尔雅的淳皇后,一张圆脸,眼底映着波光,仿佛炯然的宝石,只是岁月侵蚀一双杏眼明眸黯淡了下去。 须臾,萧云炽朝淳皇后行礼:“母后桌上的清蒸蟹粉狮子头,儿臣很是眼馋,能不能让给儿臣?” 淳皇后朝景文帝会心一笑,满心疼爱地看着萧云炽。 三年没见,人长高了也瘦了不少。淳皇后挥手让太监将菜端过去,含笑道:“许久未见,母后见你瘦了不少,这道菜你喜欢,就多吃点,裴清衍给长乐王布菜。” 裴清衍着圆领袍衫,他皮肤白皙,嘴唇颜色淡粉,眼睛颜色非常深仿一方颜色纯正的乌金砚,让他目光显得极为亮眼,神色间犹如清泉流响,让人一眼难忘。 裴清衍穿上太监服给人的感觉也是器彩韶澈就好像天生是王珠顶冠的配饰不落尘泥。 萧云炽第一次见他时就被这身气质吸引,每次和他独处就算不说话干坐着,他也能看一天。 裴清衍站在桌旁,挽起袖子将狮子头夹到盘子里,手腕骨在他眼下晃荡,修长手指拿着筷子,他当下就想擒住这双乱撩拨的手。 狮子头已经碾开,裴清衍收筷,淡淡地道:“王爷慢用。” “本王旧疾发作,你喂我。” 裴清衍看了他一眼,皇上就坐在龙椅上,投喂这种出格的动作,难免会遭人非议,他用两人之间听到的声音说:“王爷,旧疾不能动筷,请太医如何。” 萧云炽笑了一下,不悦地说,“本王不麻烦太医。” 裴清衍低头朝一旁宫女示意,说,“不如由侍女喂王爷。” “我就要你喂。” 这时候宫女接收裴清衍的示意,向萧云炽行礼,然后语气软糯地开口,“王爷手不能动,奴婢来服侍王爷。” 萧云炽看都不看她,一把扯住裴清衍的衣角不放:“有你什么事,滚一边去”,然后猛地一拽:“本王使唤不动你了,是吧?” 萧云炽的手劲太大,裴清衍身子不稳直接撞上桌角,汤油全部撒在萧云炽衣袍上,裴清衍起身擦过他的耳边说,“这里是宫宴,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这话一出,加上今日回府发现人去楼,彻底把萧云炽给惹恼了,他理了理衣服,方才的动静已经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萧云炽起身朝皇帝一拜:“儿臣吃得着急,打翻汤羹,御前失仪请父皇恕罪!” 景文帝以为什么事情,当下命裴清衍去后殿服侍萧云炽更衣。 下一刻,裴清衍前脚刚踏进殿内,后脚就被萧云炽拽住抵在墙上。 副将朝琊无奈端着衣服,将门外的宫人遣走,独自守在门口。 萧云炽动作粗鲁扒开衣领,一口咬在裴清衍的锁骨上,轻薄的皮肤被犬牙刺破,里头腥味被他堵住,痛的裴清衍脸色发白。 “哼——” 不管多少次,裴清衍都无法抗拒,永远只能承受一切,他浑身被碾压喘不过来气,手不敢用力抵在萧云炽的胸口,怕他发起狂来弄坏了衣服。 裴清衍痛苦的模样取悦了久战沙场的萧云炽,他故意这样撕咬他,让裴清衍泄露难受的声音,在沿着脖颈一路吻过去,身躯不停地战栗。 等着萧云炽发泄够了,裴清衍才扣起衣领,呼吸有些乱,抬起眼淡淡地看他。 萧云炽抹了嘴边的血痕,掐着他的脖子直视自己,“躲到皇宫里,我不是照样想对你做什么就做什么?” 裴清衍和他身高一截,非常不舒服仰视他。 “住处在哪?” “景山北苑”,裴清衍知道逃不过去,回答他。 萧云炽这才放开他,传朝琊进来。 朝琊进来放下衣服,余光看见裴清衍遮掩的将衣服扣起一股香气泄了出来,他不敢多看就退了出去。 气味幽微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作引蝶粉,甜腻,温和不刺激,而且不易察觉,是一种让人心动的情人香。 如果时光倒回,裴清衍要是知道再给他引蝶粉时就动了心,他绝对不会给。 景山北苑是太医院废弃的药房年头已久,平常没什么人,裴清衍就住这。 两年前,原本是凤仪殿首领太监柳叶湖的住所,柳叶湖出宫养老后,将屋子留给了徒弟裴清衍,免去住太监的庑房烦恼。 紧绷了一天,裴清衍摘帽子搁在桌子上,解开扣子瞧着锁骨上的牙印,刚拿出药膏就被镜子里的萧云炽吓得手一抖。 药膏直溜溜滚在萧云炽的脚边。 萧云炽弯腰捡起药盒,大步流星朝他走来,把狐皮大氅扔在床上,眼神不停朝裴清衍领口瞟。 裴清衍看都不想看他,把扣子系上隔绝炙热的视线,宫里都是巡视的侍卫,萧云炽大概是翻墙过来的。 他上去就拽着裴清衍,往床上摁,却被裴清衍拼命地挣扎抵抗。 裴清衍受不了他粗暴的动作,今夜做了,明天恐怕当班会被人发现,声音忍无可忍地说:“是,我进宫当了太监,就是想远离你。” 萧云炽被他的话刺中了心,眼神死死盯着他,自打府里看见他开始,就挪不开眼睛,不让他干粗活,调到书房近身伺候,明明自己事事都透露着爱意,可是怎么也换不来他的一丝动心。 纵然当初喝醉了酒,壮着胆子对着他表了心意把人要了,那也是再听见“我也喜欢你”这五个字才开始的。 “咚咚”,清脆敲门声,伴随着一个姑娘声音响起,“裴公公,公主有东西送给你。” 裴清衍:“你会错意了”[问号][问号][问号]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太监 第2章 尸体 敲门声响了半天,也不见开门,君迁等了半天门才迟迟地打开。 君迁对上眼角微红的裴清衍,有些愣住了,“您身体不舒服吗?” 裴清衍知道脸色不好看,掩饰地说,“有些受热风寒。” 君迁这才缓过神来,门只打开了一个口子,裴清衍站在门口,背后烛光摇曳,隐约看见一个虚影在晃动。 许是烛光虚晃有些不真实把柜子看成男人的身影。 “东西给我,这么晚早些回去。” 君迁这才收回目光,将东西交出去,转身走了。 刚收下东西,就被门后的萧云炽冷声嘲弄,“看来你在宫里挺受欢迎的,这么晚了还有人给你送东西。” 裴清衍不知道他从哪里判断是有情人,分明死缠不休的情人只有他一个,还恬不知羞的倒打一耙。 “她是上阳公主,派来送桂花枣茶的,给皇后娘娘养身茶。” 裴清衍不咸不淡地说完,又在后悔为什么要和他解释。 打更声一过,马上就是春三月,夜晚寒霜露重的。 萧云炽从篮子抽出丝帕,塞进袖子里看破不说破的,只是一个动作挑明了这送东西的另一层意思。 裴清衍没说话,偏过头露出脖颈,眉目低垂,一声轻笑过后屋子就剩他一个人。 朝琊一早就到了长乐王府,一见到萧云炽就行礼:“王爷,查清楚了,您走之后王府一直有些闲言碎语乱传,裴公子起初也是没当回事,只是有一日裴公子出门找一位姓敬的卖家采买墨宝,哪日过后裴公子就进宫了。” 萧云炽眉头微微上扬问,“查到姓敬什么来头吗?” “这……”,朝琊有些不好说,再三斟酌一下才说出,“是您的妹妹—上阳公主。” “镜”,萧云炽才反应过来是同音字,放下茶盏,“镜儿什么时候与清衍相识,中间一定有古怪,你跟本王进宫。” “是。” 宫中的红墙角不知不觉中长出几分嫩芽和砖瓦颜色大相径庭,前者浓重的墨绿感,而后者是焕然新生的青涩。 朝琊这时才发现,王爷今日披的是白狐皮,昨日的墨狐大氅凭空不见了,“王爷,你昨日的披风是不是落哪了?” 萧云炽握紧了衣袖,不咸不淡地吐了一句,“拿去铺床了。” “景山北苑,地处偏僻要不要再添点别的?” “我有说是景山北苑吗?” 朝琊被噎住了,一时间不敢再多嘴,想了想说,“不如,把裴公子一些用过的东西送过去,兴许裴公子会收。” “他怎么会收”,昨天晚上那句“想远离你”的恨话还在耳边,以前求爱的时候,同吃同穿等他知道背后用意以后,连接触碰过的手都用水狠撮一顿!这件事情狠狠刺痛了萧云炽,当晚借着酒劲把心里话吐了个遍。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上阳宫,萧云炽把一些时新的小玩意以及荷花酥提在手上,提醒朝琊,“进去的时候动作轻点,别吓着她。” 凤仪殿,裴清衍脸色如常,他进宫一是为了远离萧云炽,二是不让该死的人活得痛快。 待在长乐王府,寄人篱下日子他过怕了,萧云炽一再得寸进尺的示好,以他的身份和地位抗拒不了。 他不是断袖,宁愿玉碎珠沉的残缺也不作他的禁栾,这一点子的自虐保全着男人最后的自尊。 萧云炽天潢贵胄享受惯了,觉得能得自己的垂青,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可他不懂这福气对某人来说是晦气。 打点好凤仪殿内事,四品凤仪女官浮云在里头服侍皇后,突然身边小福子慌张凑在他耳边:“师傅,出事了,宫门口的跃鲮池死人了,您快去瞧一瞧!” 裴清衍吩咐宫人各司其职,眼睛全是肃然,随后带着小福子出门去。 宫门外跃鲮池里确确实实出现一具尸体,池旁围满了人,太监忍着恶臭将尸体捞上来。 尸体衣衫褴褛,面部浮肿,指腹的皮肤被鲤鱼撕咬完,胸口处还坠着一个大包袱。 起初以为里面装着是石头,没想到包袱一打开是男人拭裤和女人的肚兜以及木匣子。 小福子轻咳一声,众人才发觉裴清衍来了:“师傅,要不要先禀告皇后娘娘?” “先问清楚再说” 小福子将事情和众人的话消化了大概,才细细说道。最先发现尸体是打更的太监,四更天的时候,看见跃鲮池旁有人影闪过,以为是哪个不懂规矩的宫人,上前查看被人一棍打晕掉进池子里。 打更的太监掉进池子和尸体来了脸贴脸,吓得爬上岸晕了过去,醒来满嘴说“有鬼,是尸体推他下去的。” 现在人已经神志不清,被侍卫控制住绑在树上。 这具尸体起码死了有七八天了,小福子从尸体左手的断指认出,尸体是御膳房采办宫人—邱泽云。 负责御膳房蔬菜采买的差事,此人生平老实敦厚,没和人起过冲突,几天前和御膳房总管批假回老家探亲。 渐渐宫人里也有人从断指处认出,这是御膳房的老邱。 “这不是御膳房的老邱吗?” “对啊!不是回家探亲了吗?” “怎么出现在这?” 一连几个问号,小福子也是头疼看向师傅,发现师傅的神情有些不对。 裴清衍冷眼好像觉得人死得太轻松了点,“先把尸体安置了。” 这时候有宫人从尸体边上,捡到一块吊牌上写着“上阳宫”后面署名被刮掉了,被她默默藏了起来。 他虽然年轻,但话既有威慑力,许是打理后宫事务,增添几分老练,让人惶恐。 裴清衍手拿着拂尘转身离去,殊不知那位女官正是昨晚的君迁,端着糕点与他并行。 君迁直立着身形,小声地说,“欺负你妹妹的人,公主已经替你杀了,收尾的事就靠你自己了。” 只是唇齿相碰间,一条人命如雨后青烟般消散。 裴清衍握着拂尘,目视前方,“多谢!” 君迁依旧轻描淡写地说,“公主不是做事不做全套的人,只是公主也要看盟友的实力够不够格。” 裴清衍转身停住面向她,接过糕点,“我自会证明,替我谢公主的救命之恩。” 后宫的斗争无时无刻不再继续,就如萧云炽注意到那一抹青色,下一秒变成死气的墨绿色。 可是上阳宫,仙居殿墙角边萌芽的鲜绿正悄悄向上爬。 熏炉里燃烧的安息香散发的气息甜美雅致,旁边软榻上一个妙龄女子正拿着一本史书在看。 她只穿着简单青纱裙,一手扶着额头,一手拿着书,白羽冠两旁挑着流苏俏皮摇晃,长发随意铺开,每根发丝都似银线一般。 她箭伤未痊,脸色病气没褪。 萧云炽进来见到就是这幅病美人图,三年光阴女子褪去孩子气,病中添了几分沉稳内敛。 女子今年十六岁,是萧云炽的一母同胞的妹妹—萧辞镜。 三年前,郑东进犯朝廷,脑袋活泛的大臣提议下嫁信阳公主萧辞颜来迷惑敌人,为朝廷争取时间。 当初送嫁和亲的萧云炽,没有感觉长姐有多么悲伤、痛苦、连愤恨都没有。就静静坐在花轿里如同今日萧辞镜静静地坐在软榻上一样。 萧辞镜没有相迎,也没有抬头:“四哥来了。” 萧云炽看了眼室内的人,下人自觉兄妹有体己话要说,老实地退下,“三年没见了,妹妹在宫中,一切还好吗?” 萧辞镜听到这里才放下书,抬头去看他,“我以为四哥会直奔主题,问我裴公公的事呢?” 萧云炽当即愣住,不自然眨了眼睛,才开口问,“镜儿,是你引诱清衍当太监的?” “他主动找我的。” “也是主动找你帮忙进宫的?” “不错。” “能告诉我为什么吗?”,许久没见,突然打开天窗说亮话预热都没有,萧云炽有些局促面对这个妹妹。 萧辞镜则从容很,“我答应帮他保守秘密,只能透露一句,我们都太想往彼此想要目的靠近了。” 萧云炽细想一下,从始至终都没想过裴清衍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自由?不可能给,也给不了。 金钱?他不需要,也不稀罕。 家?他倒愿意,可是裴清衍不要。 那是什么呢? 萧云炽对上她单纯的眼睛,突兀问她,“你想要的是什么?” “活的好。” 当初,朝廷要和亲的消息传至后宫,瞧见眼神无光的姐姐后,她随手将景文帝赏的《后女图》,焚烧了。 唇角勾起一抹冷笑,任人摆布的傀儡人,棋盘上可操控的棋子,有人出头一次就足够了。 萧云炽瞪大了眼睛,仿佛刚才听错了。 只听她理由简单,轻描淡写说,“我在宫中举步维艰,足不出门,麻烦都会找上我,我想过得好,不用备受冷眼,受人摆布。” 不消一会,朝琊得到消息进来难言地说,“王爷…王爷…” 萧云炽被他支支吾吾的话语厌烦到,“好好说话。” 朝琊瞥了一眼,开口说,“宫里在传上阳公主私会的流言。” 天旋地转,萧云炽根本不信眼前妹妹会做出这种事。 萧辞镜只是轻轻挥手让他下去。 萧云炽明锐的直觉告诉他,这件事是萧辞镜自己做的。 不出所料萧辞镜如实交代。 御膳房负责采买蔬菜的老邱,明面上老实敦厚,实际上阳奉阴违克扣卖菜百姓的银两,得了钱吃喝嫖赌一样不赖。 欠了乐清坊一千八百俩赌银,为了偿还赌银,邱泽云瞄中在街边卖画的少女乘着人少的间隙,把人抢进乐清坊抵押赌银。 少女正是裴清衍的妹妹—裴清悦。 裴清衍几日找不到妹妹,在上阳宫派去人口中得知妹妹的下落。 裴清悦自身患有惊厥症,在粗手笨脚客人的殴打下发作,老鸨得罪不起客人又怕真出人命,把裴清悦扔进乱葬岗,一了百了。 萧辞镜端起一盏茶递上,怕萧云炽动气,“说这里,方便告诉四哥,乐清坊的东家是五哥,对裴清悦动手的也是五哥。” “萧云辛!” 萧云炽恶狠狠从嘴里碾出这三个字,手上毫不留情的捏碎杯子,迸裂的碎片全部掉进熏笼,溅起好大的灰。 萧辞镜扇了扇,轻声说,“裴公公的妹妹已经医治好了,我骗他把人扣在宫里,四哥可以带回去,有了筹码在手中不怕他不回头。” “皇上下旨,搜查上阳宫的宫人,一个都不许放过。” 殿外一个年轻男子厉色的声音传进来,旁边陪同是凤仪殿的裴清衍。 冤大头来了![化了][化了][化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尸体 第3章 搜宫 裴清衍站在一旁毕恭毕敬听着萧云辛的话,“公公协同本宫一起搜查上阳宫,以免平白无故冤枉了谁!” 这话非常有歧义,裴清衍是聪明人自然听得出来。 后宫两派势力相争,萧云辛想借着私会流言搜查上阳宫,打压因为萧云炽军功而风头正盛的皇后,好为自己的母妃出头。 裴清衍皮笑肉不笑恭维,“殿下,哪里话奉命行事罢了。” 萧云辛话音刚落,转头被一脚踹翻在地。 滚了一圈半才睁开眼瞧见萧云炽踩在自己胸膛上,瞬息之间过后五脏六腑乱作一团,痛感逼得他断断续续,连句整话都说不齐全。 脚上力道又重了几分,心头血直涌急上只见萧云炽居高临下,不声不响地说,“你母妃巧言允许你搜查上阳宫,当我是死的吗?” 话是冲萧云辛说,脸对着裴清衍,下颌微翘,连个眼神萧云辛都没看见。 这话出口,萧云辛心都凉了半截。 他只能艰难,支支吾吾地说,“萧…云…炽,你冒用军功…目中无人…我要参你。” 裴清悦抬起头,萧云炽眼神定在他身上,他一下子明白,这一脚分明是踹给他看的。 裴清衍既没有上前阻拦,他弄不清萧云炽怎么突然间发疯。 萧云辛鸣鸾殿淑贵妃次子,素来与凤仪殿嫡子党们不对付,当初萧云炽主动请缨出征,暗地里断了大军粮草。原以为会死在郑东,谁知叛军埋伏行动是吃干饭,致使神机营大胜,萧云炽加封亲王,封号长乐。 凤仪殿在朝堂上多了亲王,鸣鸾殿落了下风,萧云辛恨得牙痒痒。 裴清衍心里有些拿捏不准,难道大军粮草的事败露了。 萧云炽随手提起萧云辛的脖领提着他,唇边一笑,“走,你现在就去武德殿参我。” 裴清衍眼睁睁看着他出门,搜查上阳宫就这么敷衍过去了。 一想到要和萧云炽这条泛绿光竹叶青缠绕,而且他还缠绕绞杀其他猎物,你就没办法和他缠绕。 准备搜宫的太监都被朝琊阻拦,裴清衍想让萧云辛当冤大头的计策流产。 他有些头疼,无奈地走进仙居殿内,眼睛微微一眯,“殿下放心,搜宫只是障眼法,绝对不会让殿下身临险境。” 萧辞镜洁白面庞,天真无邪的模样,无法让人联想,一些沾染血性龌龊勾当,会与她结合到一起。 可裴清衍知道,这不过是迷惑人的手段。 “裴公公行事我放心,只是你妹妹我没保住,被四哥的人带走了。” “什么?”,裴清衍心里咯噔了一下,“带到哪里去了。” “带回长乐王府了。”,她一脸无辜地说,“四哥心思敏锐,凭空消失两个人,他的暗探速度太快,我阻拦不住,想来左右也不会亏待你妹妹。” 带回长乐王府,他听到松了一口气,决定先解决眼下的事,日后再向萧云炽要人。 不知道萧云炽用了什么方法,即改了旨意又按住鸣鸾殿的人造次。 夜晚他当差结束回到住所,想着过往的种种,后悔进了长乐王府。 他幼时在姨娘灵妃宫中,认识萧云炽九岁分开,跟随医官祖父回乡,十五岁全家遇难,和妹妹一路上颠沛流离,被人追杀。 短短的六载光阴,东都城多了几家酒馆,也有了达官贵人的温柔乡—乐清坊。 永宁街往日风光的裴府,如今落魄空无一人,而对面多了一座巍峨的王府。 裴清悦的惊厥症发作时需服用配制的天王保心丹,一路上的追杀致使发作频繁,眼见丹药不多并且药材昂贵。 为了活命,裴清衍进了长乐王府当了御马监的御马使,再次遇见萧云炽时极其敷衍地说,家中遭遇灾荒和山匪,流落京城投奔亲戚无果,被管事买进王府当御马使。 他当时为儿时伙伴的遭遇难过模样,映在了裴清衍脑海里。 殊不知,其实缠杂着一丝怜惜的情绪。 在某一天夜晚,让裴清衍深刻领略这份怜惜又叫失而复得。 皇长子齐王在祭祀宗庙时被立为太子,册立大典时,萧云炽高兴醉酒拉着他把酒问月。 酒气又烈又呛裴清衍喝了几口,身体有些热,引蝶粉的香味勾人,刺激了萧云炽的脑神经,说什么也要裴清衍身上的引蝶粉。 萧云炽望着明月清风下裴清衍,眼周有几分红润,“清衍,你…你觉得在王府的日子开心吗?” 夜晚风有些凉,话语混着醉意满满的热烈。 “开心。” 裴清衍发自肺腑说的,他感激萧云炽结束了他逃亡的生活,给了他容身之所,引蝶粉之流的东西,只要他想要,裴清衍倾囊相赠。 萧云炽眼尾红蔓延全身,像是一只熟透红蟹,两人的手挨得很近,他向前碰了一下又猛地缩回,口里干涩的拿起酒坛闷了一大口。 “你走的时候我很难过,我找了很多地方,”萧云炽舌头打结磕巴地说,“小时候不小心弄丢你的风筝,是因为我喜欢…” 裴清衍以为他说的是风筝,“我小时候也喜欢。” 萧云炽脑子全是裴清衍说的喜欢,整个人晕乎乎的,手已经抓住了,“我喜欢你的风筝,也喜欢你的人。” “我也喜欢你…”,后半句没说完 裴清衍已经被吻住了,一个简单的吻改变他们今后的关系。 书生品性的裴清衍拗不过练武的萧云炽。 一个可怕念头在裴清衍脑海轰然炸开,他意识清醒想挣脱解释,已经晚了,一切的一切早就脱轨了。 萧云炽拖着裴清衍的腰,将人扛上肩压倒在床上,理智被喜欢两个字冲溃,“我喜欢你,很早就喜欢了。” 或许只是那一夜的酒格外的烈,清甜的香粉味架不住烈性的酒香,庭前的芍药耷拉着,几滴露水落下,细嫩的枝丫竟然经不住摇摆,倔强的躲避但是根深深的扎根土壤里,无力承受。 那晚的疯狂烧完了他所有的理智,伏在桌前的手挡住灯光藏匿另外半张脸,让人捉摸不透情绪。 鸣鸾殿,淑景阁。 一声瓶器摔裂声音乱响,宫人全都候在殿外,没有吩咐,谁都不能上前。 “老四,今日当着所有奴才,让我丢尽脸面,不报此仇,我誓不为人。” 坐在榻上面若玉冠的男子,头疼看着自己亲弟弟将桌上茶盏,一通乱砸发泄心中的怒火。 待他情绪稳定了些,萧云泽才开口,“我不是让你,这段时日行事低调一点…” “低调,我还怎么低调,哥,老四都骑到我脖子上了,他以为仗着他哥是太子,就能把我怎么样吗?” 想起今天在上阳宫的羞辱和武德殿里争辩,目睹父皇的偏袒,他心里的不公已经溢出来,却只能对着茶盏发泄,何其的窝囊。 “够了!”,萧云泽厉声止住萧云炽的吼叫。 “跟你说了多少次,让你消停一点——你养虎为患牵连外祖家人射伤上阳的事,这么快你就忘了?” 萧云泽手上还有一堆事情,还有处理这个总是做事不顾周全的弟弟,他不自觉用手捏捏眉头。 “皇后膝下二子两女,老四送大公主出嫁—郑东战事九死一生。上阳呢?你干的那点蠢事,父皇会不知道吗?” 萧云辛哑然。 “两个皇嗣生死都与你有关,你拖延大军粮草的事情,恐怕已经被老四密探打探清楚了,他今天就是故意让你难堪。” 做的每一件事都被揭露在眼前,他虽然内心有些慌,但脸上依旧镇定。 萧云辛淡淡地问他,“哥,你怕了是吗?你是不是怕了?” 他唇角吐出冷冰冰,没有活人气的质问,活像从来没有认识过,眼前没有骨气的人,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哥。 “我做了那么多事情,那样不是为了帮你图谋太子之位,你现在是在怪我吗?” 宫里的夜格外的漫长,任何星星之火都被这宫里的夜吞没。 不过很快,萧云辛心中的那点慌张被怒火取而代之,他抓住萧云泽右手激进地说,“三哥,你就是要我把东宫的那位给做了,我提刀就去。太后是母妃的姑姑,是咱们的姑祖母,你比谁都有资格争。” 他垂下了眼眸,抬起时像下了某种决心,按了按萧云辛的肩膀交代,“这些日子,你先称病休养几天,老四似乎很在意姓裴的太监。你查查,或许对我们有用。” 萧云辛脑袋上的肉疙瘩总算舒展开来,一味点头。 搜宫,可以说是被一脚打断,但是得了太后的旨意又在淑贵妃施压下,搜宫继续,不过换另外一个监察。 萧云炽一身紫袍头戴玉冠,长目浓眉抱胸依靠在宫门口,从头到脚都是贵不可言。 宫里的流言无非就是几个宫女太监之间,从捕风捉影到人云亦云,看见老邱身前几天和上阳宫来往过密,之后无缘无故地死在池子里。 清晨凉气消散差不多,几缕阳光洒下来,这时,裴清衍才带人过来。 “给王爷请安”,裴清衍开头第一眼的惊愕直接与他错开,稳稳地领着太监欠身。 萧云炽不甚在意,挑了一下眉,慵懒的嗓音低沉,“起来吧。” “谢王爷”,裴清衍恭敬回话起身,语气里全是疏远。 萧云炽眼神越过他身后,“本王虽然是男子,但是说到底这也是我妹妹的宫里,几句流言就想击垮我妹妹——今天要是搜不出个好歹来,日后我要是再听见后宫里的疯言疯语,本王可就不依了。” 眼神的杀意隔空肆虐,凤仪殿和鸣鸾阁派来的两拨人心生胆寒,纷纷低头大气都不敢出。 裴清衍看不下去,怕有人说萧云炽仗着军功恃宠而骄,玩笑地说,“奴才们都是秉公办事,王爷多忧了——你们还不快去,愣着做什么?” 太监们像身上解冻释放一般,纷纷从两人身边擦过,一刻都不多留。 萧云炽见人都走完,这才慢慢靠近裴清衍,“淑贵妃哭闹诉求太后得了旨意,不过好在父皇看着长姐面上恩准我来监察,是不是松了一口气。” 裴清衍呼吸漏了一紧,轻咳一下,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王爷想多了。” 萧云炽:“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清衍你看看我”[墨镜][墨镜][墨镜] 裴清衍:“你发什么疯”[无奈][无奈][无奈]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搜宫 第4章 乱咬 上阳宫的大小奴才全部守在各自屋门口,等着里头的人搜查,没见过世面的小宫女紧张站在廊下,汗如雨下眼角余光,盯着搜查嬷嬷的身影而动。 柜子、包袱、首饰盒,凡是有缝隙的地方一丝一毫都不放过。 余光里老练的嬷嬷将被子一一掀开,她不安的心下沉了几分,手指攥的太紧暗暗发紫。 一旁的云雀偏见,低头小声询问她:“翠烟,你手怎么了?” 叫翠烟的宫女惊慌回过神,把攥紧的手藏在身后,“我没见过这样的场面,有些害怕。”,余光里闪躲不去看屋内的情况。 云雀进宫比她早两年,资历比她老些,耐心安慰她,“只要没什么出格的东西,其他不会有事的。” 翠烟点了两下头,攥紧的手依然没有松开。 少顷,几拨人从屋里出来,一一说明了情况,唯有鸣鸾殿进去搜查的嬷嬷们还没出来。 许是等得不耐烦了,裴清衍手中拂尘尾毛被萧云炽握着手中把玩,麈尾毛被编几缕小辫子有些难看,他瞄一下闭上眼,换了另一只手拿着。 还没编完的小辫子哧溜一下,从萧云炽手中滑走,怔愣看向裴清衍,麈尾毛松软有质地,瞬间就散开了。 萧云炽得不到回应,只能无奈地守着规矩站好。 鸣鸾殿的张嬷嬷搜到一个包袱,她利落地打开几件男人的衣服堂而皇之装在里面,再往里翻翻还有几封连名都没有的信以及一百俩银票。 张嬷嬷眼神里精光和狠辣,将包袱带出屋。 “王爷,裴公公”,张嬷嬷捧着包袱没有交到裴清衍手上而是摊开,言辞犀利地说:“板子备下了吗?” 男人的衣物就这么亮在众人面前。 鸣鸾殿的人行事麻利,他俩听她继续说:“上阳宫的宫女不知检点,背着公主私相授受之物,污公主的清誉,这便是证物。” 裴清衍话还没出口,被萧云炽抢先。 “这是谁的包袱,站出来”,萧云炽简单以为是宫女不检点而已。 刚才安慰翠烟的云雀感觉身边人向外迈出步子,不敢相信看她走出人群。 翠烟绿衣宫装画着的青黛,眼角泛黑低着头模样,看上去只有十六的模样。 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喊,“王爷饶命,嬷嬷饶命,衣服和银两是采办的老邱留给奴婢的,奴婢和他只是同乡互相照应而已。” 这一番说辞没有说服其他人,更没有说服裴清衍和萧云炽。 哪知下一刻,翠烟一句话风向一转。 “老邱常带家书进宫给奴婢 ,只是那一日奴婢去取家书,听老邱说要去跟管事揭发后宫对食之事,之后他就死了……” 她呜咽地说,让人听不清楚话。 张嬷嬷见气氛停止,她主动询问:“是谁的对食之事?” 翠烟浑身上下哆嗦不敢说。 裴清衍看着抖如筛糠女子,哭的可怜中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凤仪殿的裴公公。” 萧云炽突然觉得这几日宫中的事好笑,从私通流言到后宫对食真是越来越诡异,他轻笑一声眸子里的裴清衍恨不得当场刮了眼前的小宫女。 翠烟赶紧磕头与坚硬的地石碰得头破血流。 “奴婢不敢说谎,老邱曾交代他亲眼见到重华宫夜宴当晚,有一名女子披着玄色大氅,遁入景山北苑。” 这下萧云炽笑声哽在喉间。 裴清衍:“你可要想清楚,乱攀咬人的后果?” 张嬷嬷像抓到实质证据一般,“这小妮子的话半真半假不能全信,公公为人我们都知道,贵妃娘娘手揽后宫还是禀报一声。” 萧云炽:“对食?我看谁敢?” 裴清衍:“恶心我是吧?” [熊猫头][熊猫头][熊猫头][熊猫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乱咬 第5章 棋子 虽然后宫奴才人人皆知,太监虽非真正的男子,但也是识冷暖的五谷之人凡是有互通心意交好的宫女,也可结为对食。可眼前裴清衍模样俊俏,年纪轻轻攀得贵人,当上凤仪殿的首领太监,赢得宫女芳心暗许,已经惹得宫中不少太监妒恨,当下都窃窃私语起来,只怕有好戏看了。裴清衍道:“嬷嬷禀告贵妃娘娘是应当的,且容我问她几句话。” 张嬷嬷是宫里老人了,自然对太监们间的对食之事无感,毕竟生得再好看也不是真男人,“公公问就是。” 裴清衍点头,叹了一口气,拂尘往前轻轻一甩,尾毛撩过萧云炽的手指,发问道:“你说,你与采办的老邱是同乡,光这一点,我就不信——跃鲤池离凤仪殿如此之近,一早便查明采办的老邱无父无母在宫中三十年记档上写得清清楚楚,从哪里冒出同乡呢?” 众人心中顺着裴清衍的话想,宫人入宫每个人都登记造册,无父无母凭空冒出个同乡。人死在跃鲮池里,又接着疑似首领太监为情谋害。这分明是无中生有,八成是后宫太监积怨已久,往人泼脏水,不管结果怎样,这出戏比宫外话本都精彩。 翠烟跪在地上,面色铁青一时无法反驳,用眼色冲张嬷嬷示意。 “再者,你说重华宫夜宴有女子披着玄色大氅进了景山北苑,宫中侍卫戒备森严保卫皇上的安全,你当他们是吃干饭的吗?” 简单两句话,直接给这位女子判定意图不轨。 张嬷嬷倒吸一口冷气 ,大声道:“这女子祸乱宫闱,重打五十大板,押入掖庭局严刑拷问。” 翠烟眼见两个得力太监托着她就往外拉,她口中不停地大喊:“奴婢说的都是真 的,确实有女子进入景山北苑……” 重华宫夜宴当晚就只有萧云炽穿着大氅进来,只是裴清衍没想到他会这么不当心地让人看见,现如今鸣鸾殿的贵妃听风就是雨,不刮一阵妖风决不罢休。 他埋怨地看了一眼萧云炽。 萧云炽的鲁莽之举被他轻松盖完,心情刚放松一点就收到裴清衍正眼看他,乘着裴清衍欠身告退工夫,心里美滋滋地回了他一个笑容。 裴清衍不明白他笑什么,没过一会儿就甩在脑后 ,这件事想结束没那么容易,一个宫女能知道有人出入景山北苑,想必一定是谁暗地里监视他。 一直在状态外观察的萧辞镜倒是悠闲自得,看完这样一场好戏,她倒是回味得很。 贴身服侍她侍女连翘轻轻地说:“公主,翠烟这个吃里爬外的丫头总算除掉了。” “是呀,我也是悄然发现她是鸣鸾殿派来往我药里下毒的棋子。” 从上阳宫监察完的萧云炽直奔凤仪殿,简单将事情告知一遍后就,娇气向淳皇后倾诉:“母后,以后这样的事情都交给儿臣来处理,免得母后烦心。” 裴清衍见着他没皮没脸地讨好,直接请命去掖庭局看看情况,虽然淳皇后面上没说什么,但是鸣鸾殿作为也不得不防。 萧云炽吃着糕点哄完母后,吩咐朝琊放一波暗卫暗插在裴清衍身边,以免不必要的事情发生。 [眼镜][眼镜]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棋子 第6章 汝阳公主 阴湿闷热的刑房,地上满是干枯发黄的杂草,拉垮的窗棂封死只有一丝丝光线不顾阻碍的渗透进来,依稀可以分辨出墙角边靠在一名女子。 掖庭局专门关押受刑犯罪的宫人,里头摆放着行使七十二道刑法铁皮器具,其中一种针刑让所有犯错的宫人痛不欲生,一根小小的绣花针顺着指尖钻进肉里,十根手指插满,这人的手也就废了。 负责看管牢房守卫坐在外面闲聊。 “这里头女人就是让人利用,才会落到这样的下场。” “我看也是,这女人也够蠢的,这是皇宫不想着保命,要去当别人的棋子落到如今的下场真是咎由自取。” “啧啧啧。” 守卫唏嘘地触动墙角的女人,只是身体抖了一下。 凤仪殿的小福子带着美酒佳肴穿过牢房,瞧见昔日兄弟窃窃的闲聊。只装作没看见,让后面的人躲在暗处,大喊地说,“马哥,费哥,小弟我带了好酒来看你们来啦。” 闻声二人往外看去,抬头看是一起同甘共苦后高升兄弟小福子。赶紧迎上去,费哥实在人打心底为自家兄弟高兴 ,马哥人比较拘谨,不善言谈但也是难得的实诚人。 “今天那阵风,把兄弟吹来了?” “福公公,肯定是有事来了呗。” 小福子将食盒拎上桌,自然向外摆菜,像寻常串门的老友应付自如,“我这不是高升,也不能忘了二位哥哥,单纯来叙叙旧嘛!” 二人明白来意,也放松了些拍了拍小福子的肩膀坐下。 “看,上好的老白干,拿来孝敬二位哥哥,多谢哥哥们照顾小弟,才让我有今日。” 小福子一碗酒下去先干为敬,邻座二位才开始滔滔不绝起来。 “哈哈哈哈哈,这都是你小子有福气,爹娘名字起得好。” 推杯换盏几轮,笑声如刀割划开她的身体,却不见鲜血淋漓,偌大的牢房只能在地上蜷缩成一团,去抵御风霜。 酒坛子快见底了,哥几个也喝醉了,小福子率先撑不住朝桌上倒去,接着喝高的二人也相继睡去。 裴清衍从暗处走出,顺手取下费远腰间钥匙,打开牢门上下巡视一番,才在角落发现一团蜷缩的人。 翠烟听见动静,迟钝转身向声音寻去,抬头撞上看向她的裴清衍,下意识贴着墙恨不得与墙面融为一体。 裴清衍冷声地问她:“你现在已经是一枚没用的棋子了,还要替别人遮掩吗?” 翠烟沉默,心中默念,“不会的,不会的” 裴清衍瞧她这样,向前走了两步蹲下与她凝视,“你下毒没成功,又暴露了自己,你以为她们会让你活命吗?” 翠烟倔强坚信那些人会保她不死。 裴清衍见她执迷不悟摇头,轻轻抚摸她的头发,像邻家哥哥温柔地说,“我知道你是被迫,救你 。不过一句话的事她们为什么现在还不来?” “无非你身份低微,贱命一条。” 翠烟终于爆发,像是拽住救命稻呼喊:“救我,救我,我不想死。” “告诉我,是谁安插暗哨在景山北苑。” 翠烟对上头的人心死,拽着他的衣袍和盘托出:“淑贵妃的女儿,汝阳公主为了掩盖她杀人灭口的证据寻找替死鬼。” “很好”,裴清衍一下一下安抚她,突然间右手掐住她下颚将一颗药丸塞进她嘴里,只是瞬息间她便失去了生机。 他轻飘盖住翠烟因错愕而死不瞑目的眼睛,凑在她耳边说道,“记住,弃子该落到棋盒里面,而不是留棋盘上。” [让我康康][让我康康][让我康康]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汝阳公主 第7章 出场 弃子的位置终将会被取代,棋盘上的诡谲无行不留痕迹,而她只剩下这具叫翠烟的躯壳被遗忘在黑暗中,再也听不见窗外鲜活宫女们的笑声。 宫中时光错落带走一个人,又错落地进了新人。不起眼的一处小径,笑语逐流水般宫女端着上好的绸缎,脚底绣鞋踏花,步伐轻快。 其中一个小宫女手上端着蝉翼纱,眼睛忍不住地羡慕:“哇!这蝉翼纱好漂亮,我要是能穿上它做的衣服,这辈子都值了。” 与她并行的宫女,没有她那么艳羡,她道:“你的命就值一件衣服?” 那名宫女努了努嘴,知道是白日梦还是会忍不住地想,俩人离得很近衣香鬓影自顾自地呢喃:“人和人还真是不一样,有的人生下了就是公主,有的人生下来就是奴婢。” “少哀怨,你要不要问问你爹娘为什么不是皇亲贵胄,这种话不要乱说,做事要紧。” 林阁临窗,烟笼玉树错落有致迈过就到了淑景阁。 针工局的崔嬷嬷由贴身侍女领进殿内,隔着屏风向主位上的人回话:“给汝阳公主请安,针工局上了几匹料子,奴婢送来给殿下过目。” 隔着屏风崔嬷嬷恭敬谦卑低头垂目,仿佛屏风并没有隔开上位者的目光,下位者依旧不敢与之对视。 良久,才听见主位上的挥手示意侍女霜露。 崔嬷嬷得到允许退到一旁,身后的宫女才缓缓进门。 刚刚还对锦缎做美梦宫女许是站的太久,进门时脚踉跄了一下,手上端着的婵衣纱险些滑落,她赶紧眼疾手快的扶稳没让它掉落。 这惊险的一幕让崔嬷嬷心头一紧。 小宫女松了一口气,在她低头庆幸时,上方屏风的虎口处有一双瑞凤眼将这一幕收在眼底。 汝阳眼睛微微一眯,霜露心领神会走到屏风外。 她道;“燕羽觞,云绫锦、月华纱都不错,”她一一历数走到蝉衣纱时却说,“这匹料子脏了都送来,是来碍公主眼的吗?” 一耳光掀翻端着蝉衣纱的宫女,薄薄的锦缎铺散开来似月华一般柔和。 崔嬷嬷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没有表现出丝惊慌,只是手微微握紧了点。 崔嬷嬷道:“是,奴婢调教无方,还请霜寒姑娘高抬贵手。” 霜露嗤笑一声:“做错了应当受罚,嬷嬷竟然袒护起来,是不将公主放在眼里吗?” 强威之下,崔嬷嬷自当认命的保不住这送蝉衣纱的宫女。 崔嬷嬷道:“请公主责罚。” 霜露背对着屏风发话,“处拶指之刑。” 听见拶指之刑,崔嬷嬷心凉了半截在宫女求饶中,弱弱地应允。 拶指之刑,乃宫中刑罚,采取五寸长的竹棍每根上下两端打一孔,由麻绳穿过再将麻绳打扣,犯错的宫人将手指放入,麻绳两端拉紧直至手指被夹断到血肉模糊为止,是一种极为残忍宫中刑罚。 奴才们闲来无事时,曾对后宫刑罚进行排名:拶指之刑,当属第一无出其右。 针工局崔嬷嬷将余下人都带回去后。 屏风后座上的人才起身踩在蝉衣纱上静静地挑选料子。 杀人于无形之间,不忍心看,[捂脸偷看][捂脸偷看][捂脸偷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出场 第8章 下毒背后的人 霜露站在汝阳的右侧,将这几日后宫发生的事告诉她,“公主,御膳房采办的人虽说已经死了,但还是要交一个人出来平息物议的。” 汝阳手上捏着料子,拿近闻了闻料子上的味道,无所谓地说:“人又不是我杀的,不过……”,她顿了顿看向霜露,“他也是要死的。” 她伸手摸了摸,霜露怀中抱着的狸猫,毛茸茸的脑袋软软皮毛酥麻的感觉,简直舒服到骨子里,让她想起最近新得乐师弹得一手的好琵琶。 一曲凤求凰,从起落时便注意到帘子后的乐师,指骨拨弄着琴弦专心演奏,不觉中一曲毕,听感如昆山玉碎,芙蓉泣露不绝于耳。 也在不知不觉中汝阳也已经来到他跟前,此人是一位年及弱冠的男子,眉眼桃花泛泛,温沉修雅简直对了她的口味。 乐师想起身却被汝阳按住坐了回去。 汝阳道:“高山流水的伯牙与钟子期、曲有误,周郎顾的公瑾。这首凤求凰你是司马相如,而我便是卓文君。” 这番大胆慌妙的说辞,简直污人倾听。 汝阳才不管这些,她不容拒绝用手堵住乐师的嘴让人无法抗拒,两人只剩呼吸之间的距离,嘴唇上的手不断下滑勾住了腰带。 美若天仙,艳若桃李,似妖似仙的容貌就在眼前,终于控制不住相吻在了一起,片刻的欢愉将人平安送回去,不想途中出了岔子,采办的老邱喜欢偷宫娥的肚兜和美貌男子衣服的怪癖。 偷东西偷到了乐宫局,偶然发现了这个秘密。 现下人已经死在了跃鲮池里,她可以继续享受这份快乐,霜露作为汝阳的贴身侍女,把好一切的关键要塞。 霜露道:“还有,咱们派去下毒的翠烟死了。” 汝阳顷刻间从快乐中抽离,一丝惊愕闪过不屑地说:“废物,下毒都做不好,人怎么死的?” 霜露道:“五殿下散播采办局的死人与上阳宫的流言,怂恿贵妃娘娘搜宫误打误撞抓了翠烟。” 汝阳着实是被这个五哥哥做法蠢到了叹气。 叹气太多是因为人心中有气堵的慌,不得不疏通一下,而萧云炽叹的气太多纯属因为被人气的还发不去的闷气。 他在景山北苑等候多时,却迟迟不见裴清衍人来,这会是光明正大地走的正门不怕外头非议。理由很正当兄长与妹妹都在宫中手足情深,请旨搬回旧殿风来水榭居住。 自己特地带了老君眉,只是想嘱咐裴清衍日后当差奉茶而已。 霞光满天,绯红一片。 铜门才被推开,裴清衍解着袖口往屋走,“噔”一声。一个人突然冒出来蹿到他面前。 他先是头磕到那人的下巴,踉跄后退一步,猛地抬头又是萧云炽这个英魂不散冤家。 裴清衍扶额看他摸了摸下巴,一脸紧张询问自己。 萧云炽道:“我不是故意的,一见到你就兴奋有些激动。” 裴清衍直接越过他,将扣子又系了回去,他道:“看过了,回去吧,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萧云炽装没听见,跟着进去,“我特地送茶叶的,上好的老君眉,方便你奉茶—你去哪了?我等了你好久。” 裴清衍:“一天忙的要死,怎么哪都有你?” 萧云炽:“只是想你了” 作者:【耳光马上登场】 [让我康康][让我康康][让我康康][让我康康][让我康康][让我康康]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章 下毒背后的人 第9章 耳光 他一直跟在裴衍清后面絮絮叨叨说个没完。 “我老觉得你这地方太偏一股子霉味……” “床太硬睡着不舒服,我送你松云软锦被怎么样?” 萧云炽盯着裴清衍眼瞅着即将进门了,裴清衍转身把门一关正好将萧云炽挡在外面。 实心黄花梨做的木门,萧云炽猛磕了一下,差点抬脚将门踹开。努力克制住后没好气冲门发牢骚,萧云炽道:“裴清衍,你别来劲,我等了你一下午连口茶都没有。我还要看你脸色,赶紧把门给本王打开。” “本王?”原形毕露了摆起王爷的架子,知道被人拒绝要拿起权力压人了,他萧云炽除了会野蛮霸道还会什么? 裴清衍一口喝完茶,用力地将茶杯扣在桌上,“磕噔”一声像是震慑外面的强盗,隔着门道:“王爷贵步临贱地,还移驾吧。免得这里晦气脏了王爷的鞋子。” 晦气?这是讥讽他呢?他萧云炽就这么让人厌烦至此了? 萧云炽朝门就是一脚,力道不小门面凹陷去一块,没好气地道:“嫌我晦气行啊!有种门一直别开,到时候招来附近侍卫可别躲着屋子不出来”,又是一脚门顿时陷进比上块更大。 裴清衍也不是好惹的,索性破罐子破摔大声喊,“你踹,谁撑不下去谁是孬种。” 裴清衍自觉对谁都能自持风度,唯独对门外的人失态过,碎了一身的傲骨。他听着萧云炽发狂地砸门,黄花梨厚实也扛不住这样一顿猛砸。 这要是砸在人身上非要人命不可,许是砸累了响声停了下来。 萧云炽驴脸答挂,泄了一口气,他道:“你别忘了,你妹妹还在我手上,她每日都要服用一颗,我不会要了她命。这药每日少服用一颗。越到病情发作越凶险一份,你确定要这样和我耗下去吗?” 威胁、**/裸的威胁。 裴清衍凝视着木门,几步走到木门手搭在插销上,再三犹豫松动地将门打开,日落西山的霞光被萧云炽遮挡地死死的, 这个黑心干烂肚肠的腌臜货,堂而皇之地走进来。 萧云炽走进来时脚下很重,心也跟着沉重了几分,进来了不高兴,不进来也不高兴。 裴清衍道:“门也踢了,屋也让你进了,还想做什么?” 萧云炽一步步向他靠近,把人圈在臂弯里将他脖颈的扣子系上,裴清衍进来时忙着解扣子,看见他立马又将扣子系上好像自己是什么土匪流氓能吃了他似的。 不让看,萧云炽就亲自给他系上。 “你要是恨我当初醉酒强要了你,要杀要剐谁便你。你要蹚浑水我跟你,你要送命我绝不答应,索性咱俩是前世冤家、今生的死敌……” 裴清衍被钳制住,彼此都能感受对方的炙热,他躲不开萧云炽滚烫的视线只能与他对视。 萧云炽还是克制不住地在裴清衍嘴唇蜻蜓点水擦过。 裴清衍恼火,一个耳光映在他脸上。 一个温柔的吻,一个响亮的耳光。 裴清衍看他用舌头顶了一下被扇那边脸随后松开自己,转身背对他 萧云炽道:“你别让我等太久——今日我只是想来送茶叶的,你想报仇不用顾及我”,他顿了一下,想了想道:“是我妄想了,你的心里根本不会有我。” 夕阳的余晖消散,萧云炽的身影给空无一物的天幕图彩,只有人物没有景物形单影只,孤寂的落寞在裴清衍心口戳破了一个小口。 作者:“喝醉了就是理由吗?” 前妻追妻后期追夫。 吐槽:作者太懒了,下章继续努力争取字数超标完成(≧?≦)/(≧?≦)/(≧?≦)/(≧?≦)/[捂脸偷看][捂脸偷看][让我康康][让我康康]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耳光 第10章 醉酒 细碎的风径直往里吹,空洞洞只有风声回响,明火烛光中裴清衍慢慢站在静待侍奉,他默默听着后宫权力最高的两位交谈。 淳皇后眼眸含光,挽起衣袖夹起一片火腿轻放盘中,她道:“皇上,忙于朝政,后宫近来却风波不起,是臣妾的失职。” 她起身由醉月搀扶请罪,主子有过奴才便是错,满宫的奴才皆跪下。 窗棂上明纸糊窗渐隐渐现锦衣卫的身影。 裴清衍余光中的淳皇后,如寻常犯错的宫人等待发号施令。 景文帝咽下火腿,擦了擦嘴,才弯腰双手扶起她道:“宫人失足于跃鳞池,你无未卜先知之能,皇后何须自责,眼下云炽住在宫里,此事交由他去查查,免得后宫人心惶惶——朕先会回武德殿批阅周折。” “臣妾恭送皇上” 裴清衍待景文帝走后,奉上沏好的老君眉,小心翼翼道:“皇上如此敬重娘娘,又何须向皇上请罪担责呢?” 淳皇后只是微微看了他一眼道:“你也知道是敬重。” 裴清衍立马失敬欠身:“奴才失言。” 一声叹息之下,他似乎感受到淳皇后卸下外壳,疲惫感倾泻而出。 淳皇后道:“帝后本不似寻常夫妻——皇上对本宫不过是怜悯与愧疚罢了。” 裴清衍忽然读懂了她的坚守与无力——她在以君臣划分与皇帝的界线。 “大公主走草原入戈壁,太子除贪官理政务,他们都为朝廷献身。眼瞧着我本宫炙手可热,个个来巴结本宫,可是这其中另一层意思谁又敢说呢?” 谁又敢说呢? 裴清衍读懂也无声咽了下去,太子储君之位争夺何其激烈,萧云礼与萧云泽龙虎相斗树敌颇多。 太后母家护国公之女淑贵妃在后宫中搅弄风云。可是阴谋诡计再多,她也绝对不会再让膝下剩余两个孩子受到伤害。 醉月,琼筵坐花,羽觞醉月;她困于樊笼之中,心如醉月随心随性,醉而望月。 淳皇后道:“清衍,替我给灵妃姐姐上炷香。” 裴清衍怔愣,只因为灵妃是看着他长大的姑姑,当初全家遭难他进宫后。得知灵妃是宫中的禁忌。 对外声称操劳过度,一场风寒而下,人便去了。后宫之中伺候过的宫人全部放出宫,无人知晓曾经宫里有一位灵妃娘娘。 醉月出声劝阻道:“娘娘不合规矩。” 淳皇后道:“不必多说,宫中不合规矩多了去了,就在灵妃宫旧址琼琚堂。” 裴清衍不悲不恸应下。 承乾殿。 公文堆积如山书案上,太子萧云礼埋头处理公文,灯油熬完两盏也不见公文减少。 伺候的太监周全也不敢妨碍,只能以保重身为去端碗参汤来,谁知出门被伶仃大醉,瘫坐在大门口的萧云炽绊摔一跤。 周全看清来人,赶紧捡起飞出去帽子,爬过来想要将他扶起来:“王爷,您怎么醉倒在这?” 萧云炽浑身泛着酒气,右手托着酒坛子眼神蓄满了醉意。 萧云礼听见门外的动静,搁下笔起身就见烂醉的萧云炽道:“你这是怎么弄的,快把长乐王扶进来。” 宿夜批卷而紧绷的神经,可算是被萧云炽一身的酒气冲垮了。 萧云炽生得人高马大肩宽腰窄,一把拦住周全的肩膀,他的脑袋磕到结实的肌肉有些疼。 萧云炽所有的重量压在周全的身上,险些扛不住他,尽力平衡住后。 周全道:“王爷,当心小脚下,慢着点。” 扶他桌下后,萧云礼吩咐道:“泡杯醒酒茶来。” “哥”,萧云炽脸颊绯红,神情哀戚道:“你有没有喜欢的人啊?” 萧云礼一时没反应过来,顺着他道:“你,父皇、母后、长姐、镜儿……” 萧云炽在他即将列举一个营来之前,挥手打断他道:“我说的是……”,他斟酌了一下,一团糨糊脑袋晕乎乎道:“可以视着妻子的,非她不可得人啊?” 萧云礼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家弟弟有心上人了,含笑道:“跟哥说说,是哪家的姑娘?太常寺孟家的、济州统领沈家的、还是待字闺中的昭宁郡主……” 萧云炽见他说了大堆不相干的人,苦闷地把头埋在臂弯里抽泣:“哥,你不懂我。” 眼眶湿润没有泪水,他一千种、一万种对付敌人的办法。可只有面对裴清衍针扎不进,雷打不动。 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苦思冥想,满头雾水的萧云礼摇了摇他,这才从臂弯把脑袋露。 “都不是”,萧云炽幽幽地否决了,突然问道:“哥,你整日批阅公文。太子妃那么爱戴你,都没见你和嫂嫂亲热过。” 萧云礼脸皮薄,遭不住这样直白的话,用力敲了一下他的头道:“你呀,我身为太子,自当为父皇分忧,儿女私情当居次位。” “我不是太子,才不需要这套君子论”,萧云炽直勾勾地盯着他:“你公文批至半夜,留太子妃独守空房,你的为夫之道也有负她人,又有何颜面担负天下百姓?” 萧云礼被他唬住,沉思片刻,副将朝琊这才找过来。 朝琊见着太子在侧,躬身行礼:“末将,见过太子殿下。” 萧云礼道:“你们王爷,喝成这样,怎么也不多派一个人跟着。” 朝琊想说什么被萧云炽拦住,“哥,你别责问朝琊,我拍派他去琼琚殿办点事,自己喝了闷酒乱跑的。” “走吧,王爷扶你回宫”,萧云炽挂在朝琊身上。 待到人走后,萧云礼让周全熄灭了承乾殿的烛火,回了东宫。他站在寝宫门口,怕推门惊醒就寝的人。 萧云礼时常叮嘱不用等,推开门映入眼帘是一女子青丝垂落素衣披身,撑着手闭目休憩。 他走上前弯腰将人抱在怀里,脸颊贴在他的胸膛,睡得很安逸。轻轻一沾枕头她眼睫微动缓缓睁开,起身道:“太子殿下,公文都批阅完啦。” 萧云礼想起自家弟弟的话,自觉亏欠握着她的手将人拥入怀中。 太子妃黎萦受宠若惊,这么久以来还是头一遭,手被紧紧握住。 萧云礼对她道:“云炽,也到了弱冠之年该成家了,有了心上人也不方便对我说。明日请安时你与母后商议为云炽议婚,成了家也能成熟点。” 黎萦怕片刻的温存消散,无比珍惜依偎在他怀里,以为只是嘱咐她这些事。忽然又听他道:“我……”,他不善说温情的话,“公务再繁忙,日后我会多抽时间陪你的。” “好”,黎萦哽咽地应声。 萧云炽丝毫不知道他的醉酒倾诉换来了一场选妃议亲,从风来水榭的阁楼向外看去,正好能看见朝琊在琼琚堂红枫树上挂着燕尾风筝。 努力更多了一点,继续更[捂脸偷看][捂脸偷看]“ψ(`??)ψ“ψ(`??)ψ“ψ(`??)ψ“ψ(`??)ψ“ψ(`??)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章 醉酒 第11章 姑姑 夜色如墨,一道人影从景山北苑离开,御花园南角沿着鸣鸾殿一直向东,沿途有数座宫屿。上阳宫与淑景阁对立角落座,相隔甚远。 裴清衍走了一阵,他颇为诧异:印象里皇后与姑姑灵妃关系一般,如今贸然让他去灵妃宫旧址上香。莫非皇后知道姑姑的死另有隐情? 忽然,前方传来风吹动什么东西似的,从而发出的沙沙声。 近来因为有人失足落水,虽然已下令严禁宫人之间捣弄怪力乱神的东西,但还是有不怕死的宫人迷信民间水鬼一说。 当落水而死的人会成为这片水域的水鬼,等待下一个落水之人替换他,只要在路边烧纸钱给水鬼,待到意外发生时,这烧过的纸钱就能成为买路钱或者保命符。 宫中烧纸是大罪,只有中元、清明时,才可祭拜亲人。 他提灯寻着声音来处,四下不见抬头见,却不是什么焚烧未完的残纸乱飞,而是琼琚堂外,红枫树上绑着许多只燕尾风筝迎着夜风而飞。 裴清衍从侧门而入,一棵高高红枫树矗立于月华之下,数只燕尾风筝形状花样,别出心裁每个都像活过来一样。 裴清衍暗感:姑姑,还惦记着自己儿时喜欢风筝。 好再见惯后宫的阴狠,他不是个多愁善感的人,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没有忘记皇后嘱咐他的要事,琼琚殿现在是萧云炽的藏书阁,不再是昔日的琼琚堂了。 追寻着儿时记忆摸索,在满是兵书的格子后,找到皇后口中的观音像。三拜过后小声和姑姑道别,观音像的边角有灰,裴清衍端起用衣袖擦拭。 “噔”,一种金属的落地声响起。 模样很熟悉,是一只攒金累凤钗曾在姑姑封妃后,裴清衍跟着母亲进宫探望时,姑姑头上攒着地正是此钗。 他仔细将观音擦拭两遍,想在找找姑姑还留下什么。 可是什么都没有,只有这只突兀的发钗,月华从窗棂中倾泻银光一闪,凹凸不平的面上,明晃晃出现一个“文”字。 裴清衍对着月光仔细查看,没看错就是一个“文”字,默默地记下后将东西都归置好,从琼琚堂侧门而出,躲避了侍卫的巡查后敲响上阳宫的侧门。 “咚咚咚”,三声后,接应的宫女出现,两人点头示意。 萧辞镜披着风袍淡妆素裹,纯与白之间仿若树间梨花绽放,本来要安寝了,连翘来报小门有人扣了三声。 曾经两人达成交易时,凡是要事。无论何时只需在上阳宫小门外叩三声,即刻便有人接应。想来一定是裴清衍有要事找她。 萧辞镜道:“裴公公何事找本宫相谈?” 裴清衍欠身:“奴才该死,叨扰公主。事关奴才家人,求公主无论知道多少都请告知奴才。” 萧辞镜被烛火晃了眼,连翘心领神会下去熄灭了两盏,她道:“你是为灵妃娘娘的事而来?” “是”,虽然裴清衍不知道萧辞镜又在后宫扮演何种角色,但总归不是敌人,他道:“灵妃发钗中刻着“文”字……” 萧辞镜知道他要问什么,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但却不是你心中所想之人,而是整个后宫乃至整个朝廷权势最大,最尊贵的女人,你明白了吗?” 很明白,权势之大后宫至前朝无人可以撼动,也只有太后了。 裴清衍压不住怒气道:“难道太后就可只手遮天了,随意戕害嫔妃。” 萧辞镜听之无惧,而是点醒他:“你家替太后办了不该办的事,你以为太后会放过残留的余孽,等着东窗事发吗?” 话语里也是警告,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讲。 裴清衍回过神后,才知道刚才的话是多么的愚蠢,决定三缄其口这番话死死压在心底。 萧辞镜道:“今日的话,本宫当作没听见。” 他原以为是淑贵妃—文樱秀容不下,已经身怀六甲,而册封进为的姑姑。没想到是母家拖累了她,恐怕姑姑临死时都不知道,究竟因为什么。 两人静默片刻。 裴清衍不死心地问道:“娘娘她怎么死的?” 萧辞镜:“处以绞刑。” 裴清衍虚力地问道:“肚子里的孩子,可还在吗?” 萧辞镜心中闪过一丝不忍,但还是将实话和盘托出:“孩子尚未出世,太后就秘密处死了她。” 裴清衍强忍心中的悲痛,也对。太后怎么可能心慈手软留下这个孩子,竟然还徒留幻想,这个孩子还能尚存人间,简直痴人说梦。 连翘此时进来贴在萧辞镜的耳边道:“公主,四王爷宿醉头疼,要不要派人去看一下?” 萧辞镜眼睛一转,盯在眼前人的身上,见他缓和了不少道:“公公,来都来了,不如替我送一些枳椇子去风来水榭如何?” “这……”,裴清衍现下和萧云炽处于僵持状态,又想了想把东西交给朝琊,不和他打个照面就行,他应下,后由连翘送他出宫。 如果不会是萧辞镜于他有救命之恩,说什么裴清衍都不会与仇人的后代有任何瓜葛。 为了报复折辱妹妹的人,他努力蛰伏后宫,而如今妹妹还在萧云炽这个可恶的人手里,他只能咽下这口气,慢慢等待时机。 “裴少爷怎么来了”,朝琊守在殿外伺候,王爷正好为眼前人醉酒,他说什么也要留下他。 裴清衍将手中的枳椇子交给他后想走,却被朝琊拉住:“哪个,王爷喝醉了,我扛不动他,少爷不如帮帮属下?” 裴清衍在长乐王府时他待自己不错,听他说萧云炽醉了,搭把手也不会有什么事的。 朝琊见他态度松动,将门打开引裴清衍进去,他跨进门朝琊却没跟进来。意识到上当了,门已经上锁只听朝琊在门外道:“王爷旧伤发作正在泡药浴……” 裴清衍恼怒想冲出去。 朝琊在外抵着说道:“裴少爷,宫女们都是姑娘家不方便给王爷上药”,随即又为自己辩解道:“属下,大男人粗手笨脚的怕惹恼了王爷,还请劳烦裴少爷代劳。” 说完,也不等裴清衍的回应,将不远处守夜的宫人,都安排休息去了。 裴衍清出不去,发誓以后朝琊说什么都不会再信他的鬼话了。 殿内纬纱层层遮挡,隐约能透过缝隙边缘探去,大木桶里泡着个上半身**的男人。 周围冒着水雾,裴清衍硬着头皮撩开纬纱,慢慢看清楚。桶里人身形高挑,肤色是正规麦色,长发漆黑由一根玉簪拢着,腰背线条流畅。 唯一破坏这份雄魄的是背后,数十道纵横交错的伤疤。 这伤疤有剑伤、刀伤,有流火炮弹轰炸的烫伤,更可怕的是有一条长如蜈蚣爬行的疤痕横跨整个臂膀,一眼就能分辨出是因为战事紧急,医药短缺救治不及时而草草了事的缝合伤疤。 惨不忍睹! 可想而知,拖延军务粮草之事,萧云炽只是狠踹了萧云辛一脚,也已经是看在兄弟情分上的手下留情了。 裴清衍生出讶异之心外,还有许多五味杂陈在其中,正当全部注意集中萧云炽的后背上愣神时。 萧云炽醉意未褪道:“赶紧给本王上药。” 一句话打断了裴清衍的思绪,拿起来布块沾了蘸药水准备擦拭时,双手顿时停滞住,被桶里的某个事物啄了眼,呼吸也跟着乱了两拍。 萧云炽下身什么都没穿,裴清衍居高临下只要稍稍凑近,每个细节都能收入眼底。忽然,他将朝琊重新塞回手中的枳椇子,通通倒入木桶灰茫茫一片正好遮住他身下的事物。 裴清衍不是没看过,只是男人间,他不习惯这么坦诚相见,三年间变化太大。 枳椇子药性慢慢挥发,萧云炽酒劲缓和不少,背后上药的很是细心根本不像平时粗手笨脚的朝琊:“朝琊从哪里把你找来的,手法不错回头去朝琊那领赏。” 背后人不答,只是默默上药,轻轻风的吹在他的背上,人都酥麻了。 萧云炽双手搭在木桶上,结实的肌肉紧致的线条,换作旁人总是挪不开眼睛的。余光中他瞥见一抹熟悉的蓝色衣袍,他转身正是圆领蓝衫长袍袖正四品的官服。 裴清衍药水擦在他的唇角旁,被发现了,他扔下纱布块就要走,衣袖拂过被他揪住险些拽进水里。 “你干嘛?”,裴清衍,“赶紧给我松开。” 亲自送上门的人,萧云炽怎么会放人走,手上一发力,裴清衍失重感袭来,栽了进去。 水花四溅,衣服彻底湿透了,守在外头的朝琊暗自窃喜,明日得让王爷好好奖赏自己。 等到裴清衍挣扎想起身时,他被萧云炽重重拉下来,原本看见的事物现在被他清晰地感知到。像是有蛇在两腿之间磨蹭撕咬,难受极了。 萧云炽只想抱抱他,怕酒醒后,人一溜烟跑了。 裴清衍又急又气,喘气道:“你要泻火,找别人去,我没空陪王八蛋玩。” “泻火?”,萧云炽冤枉了,他虽然不是君子,但是也不是流氓呀。把他当什么人了,他道:“你把我什么人了,你不愿意我能强迫你不成?” 两人严丝合缝贴着,一个赤身**,一个衣带整洁。 裴清衍发烧滴水,摸了一把道:“那你放开我。” 萧云炽:“不愿意。” 说着裴清衍的手被他拽着向下,他意识到眼前的人要干什么,奋力的挣扎声比刚才的水声还要大。 萧云炽贴在他的耳边,厮磨道:“朝琊就守在门外,你大可声音在弄大些。” 手上的炙热盖过水温,灼烧至心底漫延到四肢百骸,发酸的手被牵制握紧被动的接受,跌入泛滥的情海中翻滚,只能死死趴在萧云炽这艘船,不被吞噬。 萧云炽得逞道:“你再有力些咬我。” 裴清衍很早就领教过,萧云炽不要脸起来,没有下限。 直到手上发酸,水面“咕咚”,裴清衍彻底软在他的怀里,明明他没用劲硬是被萧云炽这个畜生泄了他所有的力。 萧云炽把他从水里捞出来,血水才从他的沿着唇缝滑落。 次日,太子妃黎萦陪着皇后赏花,谈起了夜里夫君交代自己的事:“母后,太子向我提起,云炽已到弱冠之年,是时候为他议一门亲事了。” 春日里的花朵娇艳,连猫儿也犯懒贪睡。 淳皇后思索,觉得云炽的年纪是差不多了,她道:“云炽,骨子里邪魅狂狷,要选一位高贵沉静内敛的才能降得住他。” 思来想去,也想不到世家女子中,有哪位脾性能与云炽配对。 黎萦见母后思索,提议道:“不如举办一场赏花大会,由四弟自己去挑可好。” 淳皇后听见这个好主意,高兴道:“如此甚好。” 作者:字数超标,继续努力[让我康康][让我康康][让我康康] 离虐还有很长一段。 继续加油(^~^)(^~^)(^~^)(^~^)(^~^)(^~^)(^~^)(^~^(^~^)(^~^)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1章 姑姑 第12章 下一个目标 醉酒缠绵一夜,待到梦醒时分床边佳人已不见。 一连几日,萧云炽晨起时都先双手撑膝,自顾自地陷入那晚的回忆好似做了一场酣畅淋漓的梦一般。 湿透的衣服紧贴身上。紧致腰线往下,水面的分界线如不可踏足的禁忌之地。 环住他腰的手还留有余温,残留的引蝶粉豁开心间一道口子,不停往里头灌蜜。 朝琊见自家王爷这副样子,心里明镜似的,他这辈子也别想跳出裴清衍的手掌心了。他看不下去,重重地清了清嗓子:“咳咳,王爷该去请安了。” 萧云炽如失聪一般,右手抚上嘴角低笑。 朝琊眼神微微一眯,朝外头大喊道:“裴少爷,您怎么来了?” “清衍,你怎么来了……”,萧云炽如梦初醒循着声望去,身体自觉站立,撩开帘子后空无一人。 萧云炽摸着脑袋找了一圈,连个人影都没瞧见,就听见身后一声声止不住的笑声。 果不其然,回首望去只见朝琊憋不住地笑。 萧云炽顿时明白,被人糊弄了撩着帷帘的手甩了一下,每颗绣在上面的宝石晃动炫彩成一片。 “朝琊,什么时候你也敢愚弄本王了?”,萧云炽道。 “不说裴少爷”,朝琊道:“都不知道您还要回味到什么时候呢?” 朝琊这小子,自从温泉那晚故意把裴清衍锁进殿内后,第二日像是比打了胜仗还高兴,得意向萧云炽邀功似的,明目张胆地从萧云炽的兵器库拿走了虎头湛金长枪。 这支枪是郑东大胜后,萧云炽得了一块上好的玄铁打造而成,就这么便宜了朝琊。 “他现在对我是三天不见,四天不理”,萧云炽道:“你说我还有什么办法?” 这几日凤仪殿里无论是请安、用膳或者品茶赏花连个好眼色都没讨到,也不是没有悄悄翻墙去景山北苑。 谁知道人去楼空几番折腾下,才晓得裴清衍宁愿放着清静的景山北苑。搬去住太监多的庑坊,也不愿意和萧云炽多打照面。 “王爷可以去找镜公主”,朝琊给他出主意,“死尸的事尚未解决——裴少爷一定会多去上阳宫的。” 听到这里虎头湛金长枪没白枉费。 日光透过屋檐,在红墙边垂落,嫩芽稚嫩有生机地向上攀爬。 萧辞镜箭伤大好,气色复新。惊悚骇人一箭穿胸如同戈壁吹沙,在春日滋养中破土重生被郁郁葱葱的层林静染。 她如今可以走动,也不大吃太医院开的药了。 连翘摘了小向日葵做成了花环,戴着她的头上,“自从公主你受伤以后,汝阳公主不光不忌讳,还整日里挑上好的锦缎做纱裙,奴婢前几日还听打死了一名针宫局的宫女呢!” 萧辞镜看着水中的自己,连翘的手很是小巧,花环做的简约,很是称她。 “噢,有这样的事?”,萧辞镜道,“你查查,若是宫女做错事,安抚其家人别坏了名声。若不是,好好厚葬给足银两,让其家人安度晚年。” 连翘性子待在上阳宫,虽然磨不练不少但终究是改不掉心直口快,直来直去。是一定要将心中的不平说个明白,日后一一向鸣鸾殿讨回来,绝不让公主吃一点亏。 “公主”,连翘道。 “射伤我的人始终是她的表兄文贺羽,——汝阳姐姐就算是做上一百件纱裙,打死一百宫人也撼动不了她的表兄先祖是护国公,姑祖母是太后的事实。” 太后的母家权倾朝野,曾有宦官进牝鸡司晨之言想要去子留母,第二日那名宦官被五马分尸,连同家人一起消失在了东都城里,护国公之子文太师乃百官之首,学生可谓桃李满天下。 当今景文帝是太后亲子,依靠舅舅坐上皇位,可哪朝哪代的皇帝愿意受制于人呢?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而蚂蚁撼动大象如同痴人说梦”,萧辞镜慢慢道:“恨他们的人浩如烟海,咱们静观其变即可。” 连翘点头道:“那咱们下一个目的是谁?” 萧辞镜思索片刻道:“文贺羽,这一箭之仇我还是要报的,另外让君迁告诉裴清衍死尸预设的结果,我很满意。” *** 裴清衍从太医院院首那,取回上阳公主的脉案,刚出太医院迎头撞上门口正和御前侍卫文贺羽交谈的萧云辛。 萧云辛与表兄文贺羽聊得正欢,被猛然一撞待看清来人,又想起萧云泽话。抬起的腿放了下去。他道:“是母后身体欠安?” 预想中的谩骂和恨踹没有到。 裴清衍缓过神,赔礼后回禀道:“皇后娘娘身体一切安好,这是上阳公主的脉案,要给皇后娘娘过目。” 一箭误伤的文贺羽和罪魁祸首的萧云辛眼神都闪躲了一下,被裴清衍明锐捕捉到了。 在短暂的空气凝滞片刻后,裴清衍欠身带着医案告退。 文贺羽盯着他远去的背影看了好久,似曾相识中好像在哪里见过。 他是来取药的,身上挨了八十军棍一次尽数罚完,在床上不知趟了多久,男人的身体好得快些但也不是铁打的,春日里总是疼痛难忍。 文贺羽穿着药准备离开这里,却被萧云辛拽住衣角,他道:“你再陪我聊会儿,好不容易见上一面。” “可别”,文贺羽甩开他的手,“三殿下已经嘱咐过你安生些,我可不想再挨八十军棍。” 萧云辛在他身后唤了几声,文贺羽置若罔闻,回到侍卫处时才想起裴清衍那孤傲的背影,有萧辞镜的身影在其中。 混乱,尖叫,呼救的声音还在耳边。文贺羽像是被那一日弯弓拉弦的自己困住了,明明不会有所失误,却偏偏射中了那人。 气息奄奄的萧辞镜倒在血泊中,他慌忙飞身接住她,全身的血|液这一刻全部一拥而上,沿着她的唇角尽数漏出。 即将涣散的眼睛中,文贺羽却捕捉到了满意的情绪,许是错觉,又许是一个少女对死亡突然发生而释怀。许多的许多加在一起让他相信这抹情绪是真实。 他挣脱不开自己射出的那一箭,换了一个方向朝自己射来,“铮”的一声梦醒了,羽箭稳稳地射中靶心。金属尖锥钉穿透,让人一看便知射箭人的力道之大。 萧云炽摩挲着这把弓,说:“这张弓也不怎么样,留在靶场不光中看不中用还占地方,远不如咱们战场上捡的。” 朝琊连忙说:“王爷,战场上的都是精兵强将用的,不如这个安全观赏性强。” 萧云炽应了一声,用力再想朝靶子射一箭,可惜事与愿违好好一把弓,在他的弯弓时经受不住蛮力。“嘣”的一声断了。 训练场的侍卫看着一张又张损坏的弓,心疼向文贺羽禀报:“文大人,长乐王自来训练场练箭时,不知损坏多少张弓。再这样下去又得向兵部所索要了。” 文贺羽倒也没多说,策马向训练场走去。 “属下,参见王爷”,文贺羽下马行礼一气呵成,没有老实地候着而是在下一张弓断掉时,利落拿起一张弓射出抢先射中靶子。 萧云炽料想到文贺羽是一个不甘受旁人冷眼之人。 “属下失礼请王爷见怪”,文贺羽持弓抱拳,“王爷箭法精湛,只是力道迅猛中过度劳损,未免暴殄天物。” “暴殄天物,笑话”,萧云炽将弓拉的如满月,凝神瞄准,松手利箭穿云破空。行云流水的射穿文贺羽方才射出的箭,四分五裂正在中靶心。 “看清楚没?”,萧云炽解下腕带,扔给朝琊:“这玩意在你手上才叫暴殄天物。” 示威够了,萧云炽转身走了。 *** 晚些时候,裴清衍交代完徒弟小福子一些内事,回了景山北苑。 自打一碰水净了手。想了想他睡了这么多天的庑房,萧云炽应该没料到他会回景山北苑。 床上最底层铺着的是萧云炽带来的大氅,他怕冷,稍微睡觉时漏一点风。他的身子骨都受不住,倒春寒、冬日更甚。 景山北苑沉寂下去,一轮明月高悬是这墨黑的夜色中唯一的亮光,也是他在这深宫中唯一的温暖。 萧云炽一跃翻过围墙,溜进门见裴清衍痴痴望着月亮,默默地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放置在床面上。 裴清衍回神时,萧云炽不知道什么时候上了他的床。 萧云炽说:“愣着做什么,快上来。” 裴清衍说:“你无耻,竟然跟踪我。” 他们这些日子没有正经打过照面,没有交谈过一句,更没有提过温泉上药。裴清衍脸皮薄,两人心照不宣跳过那一夜。裴清衍以为只要不先开口,这件事就当没有发生过。殊不知,越不提实际上记得会越深。 裴清衍原本还想说什么,视线都被他手中的信吸引过去了——哥,亲启。 字迹和称呼不用多想,就知道是裴清悦。 可是信在萧云炽的手中,他又怎会轻易地将信交给自己,肯定又是耍什么鬼花招逼他妥协。 静默了片刻,终于是萧云炽忍不住先出声。 他平静地拉过裴清衍的手,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心里估摸着又在骂我,混蛋、王八蛋了——我不是君子,但也不是小人,说过你不愿意绝对不强迫你。” 裴清衍半信半疑,握着手里的信不太真实的,没想到他会真什么都不要。 正当他自感不可思议之际,萧云炽撑着千斤重的脑袋开始宽衣解带,他道:“礼尚往来,上回你来我宫里,怎么也得让我在你这睡一回吧?” 裴清衍就知道,他死性不改。 萧云炽见他还是不愿意,索性抛出更诱人的条件,他道:“清悦身子好得差不多了,日后我常带她的书信给你如何?” “真的?”裴清衍试探性地问 “当然”,萧云炽说:“我不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主。” 裴清衍还是犹豫地站在床头,停滞不前。 等不及的萧云炽拉过他往床上带,裴清衍拗不过他,只好跟他分清楚。睡觉时不许乱动,只许在景山北苑待一晚,另外中间一定隔着一层被子。 怕某样东西不规矩地钻被窝。 约法三章过后,裴清衍才算安心躺在,他很久没有这么安心地躺在床上睡觉了。 一条被子如楚河汉界划开地盘泾渭分明,萧云炽为能留下来安分了不少,不敢越雷池一步。 裴清衍眯着眼睛努力让自己睡着,虽然隔着一床被子,可是他却感觉两人肩并着肩,呼吸都在一块格外清晰。 萧云炽睡不着道:“清衍,你还恨我吗?” 裴清衍不想理他,只听他自顾自地说:“如果那一夜没有发生,而是我慢慢向你示爱,你会不会接受我一点。” 裴清衍说:“不会,我是男人,不是断袖。” 萧云炽沉默了片刻,沉默到他以为他快睡着了,突然萧云炽冒出一句。 “你喜欢什么样子的姑娘?” 裴清衍彻底不想理他了,就知道没那么容易让他死心。 安稳一夜睡醒,床旁的萧云炽早已经不见了,估计为了避免人看见,应该醒得很早被子都已经凉了。 天色尚早,云边刚刚泛着鱼白,一层层亮光浮现为朝霞铺垫。 裴清衍这才拆开信细细看起来。 国庆这快就过去了(?_?)(?_?)(?_?)(?_?)(?_?) 努力更新,希望能喜欢???????????????????????????????????????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2章 下一个目标 第13章 昭宁郡主 兄长: 见字如面,妹妹一切安好,乐清坊的时光亦如前尘旧梦过境吹沙,早已不复当日情形。近日我曾在乐清坊旧友中得知,有朝中人在宫外暗中探知裴家前尘往事,推测与宫中人相关,兄长在宫中万事当心,勿念。——清悦。 朝中人?难道是文家或者是太后?担忧裴家留有余孽没有铲除,而暗中派人寻找?他暂时将疑问藏于心底,火光吞噬掉了信件。 裴清衍安心了许多,防止灭门未报而连累清悦,他事事小心为上。 *** 凤仪殿外,庭院中喜鹊飞上枝头。殿内纬纱随风而动,萧云礼已经坐在庭院中品茶多时。 “四海升平,朝廷安稳,父皇励精图治不负天下百姓……”,萧云礼说到一半意识到,妹妹和萧云炽都不喜欢私下,相处间听君王论世。 仓促用手握拳捂住嘴轻咳了一声。 萧辞镜用扇子挡住脸,不去看他道:“二哥随意说吧,小妹不会取笑你的。” “二哥忙于公文,习惯了”,萧云礼掩饰道:“妹妹,身子近来可好?” 看他又是解释,又是关切她的身体近况而转移话题,萧辞镜也不打算取笑她这个他了。 “二哥,是今日有事特意寻小妹来?”萧辞镜问道。 “是”,萧云礼说,“前几日你四哥夜半醉酒在东宫,看情形大概是有心上人了。所以我让萦儿同母后讲为云炽选妃,可我又怕云炽的不好意思的推辞,所还请妹妹游说云炽。” “原来,二哥是想我当说客”,萧辞镜可不想触她四哥的眉头,心中清楚自己的四哥心头好根本就不是姑娘。 “是”,萧云礼接着说,“云炽与我终归不和妹妹你相谈得来些……” “诶,二哥,恕小妹,我爱莫能助。”,萧云炽推辞道:“依照四哥的性子,倘若有心上人也一定会去请婚,又怎么会拐弯抹角选妃呢?二哥你会错意了。” “这……”,萧云礼一时语塞。 在伺候凤仪殿伺候的宫人早就听说,太子妃黎萦说通淳皇后,举办赏花大会邀请世家女子进宫。为长安王选妃之事,有些芳心暗许的宫女还记恨上了太子妃好几日了。 萧云炽竖着长发,抹额戴在额前,乍一看还以为是那位翩翩公子,进入宫门就看见两人坐在庭前赏花品茶,好自在逍遥。 萧云炽一跃而起,飞过花群落座,他嬉笑道:“是不是二哥又你同讲君王论道,举国安泰之言了。” 萧辞镜悠悠地说:“四哥料得不错,不过,还有一件新鲜事。” 萧云礼能有什么新鲜事?不是南边旱灾得以解决了,就是今年春围考生中出了麒麟之才,除非太子妃有孕,不然都不算什么新鲜事。 萧云炽一脸期待听下去。 “长乐王府恐怕要添一位王妃嫂嫂了”,萧辞镜悠悠地说 王妃!?什么王妃!? 萧云炽一头雾水,但预感到有些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 萧云礼面上不好看,说:“你还记得,醉酒的那日你曾问我过什么吗?我想你不常与女子接触,心上人也不好同母后讲,便自请让母后举办一场选妃……” “什么!?”,萧云炽坐不住了:“二哥,你怎么擅自主张呢?皇家开枝散叶有你就行,给我选什么妃?不选。” 萧辞镜见四哥果不其然,态度强硬抗拒,眼下又怕是不好收场了。 萧云礼眼神求救似的看向萧辞镜,没办法她只好劝慰她的四哥。 “萧辞镜:四哥,若是不愿意 ,去同母后说道就是。” 萧云炽拂袖转身,生着闷气,他怕有人借题发挥塞些不相干的给他,这样他和裴清衍就彻底没机会了。 “我这就去同母后讲。” 三人一同进殿请安过后,裴清衍一旁服侍淳皇后,难得见三人到齐全,也说起将要选妃的事。 “云炽,”淳皇后说,“母后觉得……” “儿臣 ,不选”,萧云炽抢先把话说出。 淳皇后一时半会,愣住回过神来道:“母后还没说呢?” “母后说什么,儿臣都不选”,萧云炽想将这棵苗芽掐断,他认真看着淳皇后道:“母后为儿臣操心,儿臣感念只是还不想选妃。” “孩子心性”,淳皇后道:“你已到弱冠之年,寻常世家公子早已娶妻生子,不娶妻的房中也有妾室在身边 ,你怎么能例外呢?” 十七八岁的少年郎,不是已经定下亲了,就是已经成亲生子,萧云炽十八岁时领兵出战。原本早该定下亲事了,战场上九死一生,总该有贴心人照顾。 “这,儿臣怕……怕成家太早,美人在侧扰乱。想尽心辅佐好二哥不想要王妃”,萧云炽想不出好理由,只能胡乱往萧云礼身上扯,谁让他乱点鸳鸯谱。 裴清衍低头,帽檐隔绝萧云炽的视线,凤座下三人依次坐在下位,萧辞镜独自一人坐在左侧,暗暗看戏。 萧云礼则坐在左侧,有些懊悔自己,仓促的冒失提议。 “不行”,淳皇后金黄色的护甲向他招手,示意他到跟前来,她道:“长乐王府总归要一位主母才行。” “儿臣,已经有心上人了”,萧云礼脱口而出。 裴清衍就站在凤座侧,炙热的视线挡也挡不住只能将头埋得更低,萧辞镜闻言打着扇子朝两人看去。 就听他说:“儿臣曾向人许诺,执子之手,与子偕老,非他不娶。” 淳皇后闻言询问:“是哪家的姑娘?芳龄几许?” 萧云炽握住她的手摇晃:“母后 ,您就不要再为儿臣的婚事操心了,难道您想看儿臣失信于人吗?” 淳皇后叹气拍了拍他:“王妃可以先不选,但是世家女子你还是要见见,全当为母后解解闷可好。” 裴清衍原本已经照吩咐,草拟好了世家女子名单,今日便要拿出来给萧云炽过目,眼下放置袖子中的名单生热,汗津津贴着好不舒服。 “母后要想解闷,就问问二哥吧!” 淳皇后听萧云炽突然这么说,注意力转移到萧云礼身上,萧辞镜也看过去,他身上有什么可以解闷的。 萧云炽打岔:“母后,您看二哥成亲数载,也不见太子妃添丁人口,母后应该多多操心二哥才是。” “云炽”,萧云礼不好意思的,又怕他说出惊世骇俗的话,想制止他,可惜已经完了。 淳皇后说:“萦儿身子弱,太医也好好调理着。” “凭什么,许久不孕,就怪女子身子弱。要是男子身子也弱,岂不是平白无故冤枉了人家”,萧云炽一招祸水东引,直接拉萧云礼下水,“母后您说,二哥整日处理公文,恐怕皇孙要从公文里蹦出来。” “云炽!”,萧云礼脸上挂不住,绯红一片。 萧辞镜和萧云炽二人先行出来,独留萧云礼一人在凤仪殿内接受训导。 半晌过后,萧云礼才珊珊出来,没好气地怨他:“你也是当哥哥的,怎么能口无遮拦呢?镜儿还在呢!” “诶,二哥可千万别顾念我”,萧辞镜连忙开脱:“小妹已过及笄之年,病了许久,这些事也无须避讳我。” 见二人一唱一和,萧云礼对付不过,只能就此打住。 萧辞镜道:“说起来,昭宁郡主也到议婚之年,太后似乎有意将她许配给四哥。” 昭宁郡主文太师次女,文贺羽之妹一出生。太后便赐予封号昭宁二字,是太师府的掌上明珠。从小养在太后跟前,吃穿用度于公主无益,可谓娇宠之下傲慢过头。 萧云炽如何不知,太后一心保全母家的荣耀,根本不管景文帝与淳皇后面上如何,把持着前朝后宫,唯恐大权旁落。 养着昭宁在身边试想,太子妃之位能在自己手中,等太子萧云礼登基之后。文家就是国丈,百年变迁过后,文家又能出一位太后,保全文家世代荣华富贵。 可惜景文帝不遂太后的意愿,给太子定下三朝元老—黎太傅孙女黎萦为妻,为此太后愿望落空便主意打起了萧云炽的主意。 昭宁看不上萧云炽始终认为,她才配得上太子妃之位,对于大打折扣的王妃之位不屑一顾 。 恰好萧云炽也看不上,这位与鸣鸾殿沾亲带故恃宠而骄的郡主。 可惜小女儿家的意愿最不重要,三年前太后曾有意将昭宁许配给萧云炽,那时他还不是长乐王,还只是一个整日养马溜鹰的小子。 一场战事突发,萧云炽见朝廷没有良将可派,便主动请缨出征。 昭宁听闻很不愿意,说什么也不愿嫁给死在战场上的人,一拖再拖下便不了了之。 如今郑东大胜,萧云炽当红新贵炙手可热,太后则怎么也不会再放过这个机会。 “休想,”萧云炽想也不想地说,“我是绝对不会娶她的。” 裴清衍伺候再侧对这位昭宁郡主也略有耳闻,有一件至今趣事还在流传。 她对当时没有当上太子妃的事,时至今日都耿耿于怀。曾上吊自尽过,扬言没有人能比她更能母仪天下。 文家没有出过皇后,即便是当今太后也只是贵妃之尊。 “她当初闹出那样的事”,萧云炽愤愤道:“难道太后娘娘还想塞给我不成,我对当皇位无感,可千万别委屈了她的心间/肉。” 景文帝对此事也是深恶痛绝,出了这样的事,下旨将昭宁送回文太师府。如有谣传皇室流言蜚语,唯太师家教不严处置,平息了此事。 太后与景文帝也因此产生了隔阂,虽然表面上和气一团,实际上堂前尽孝,屋后不来往。 也给了凤仪殿喘息的机会。 “太后娘娘逼得未免过头了”,萧云炽打开天窗说亮话,“父皇已经是皇帝了,咱们也是她的皇孙,究竟还有何不满吗?” 裴清衍待在凤仪殿,面对萧云炽抛出问题,他似乎知道答案。 太后在怨恨皇帝,没有娶她母家的侄女文樱秀为妻,忤逆她娶了淳皇后。就像如今一样,景文帝定下了黎萦为太子妃而不是昭宁郡主。 一而再再而三的背道而驰,景文帝在用孩子的婚事反抗太后,已经今时不同往日朝廷不是一家独大,是文武百官的朝廷,天下不是皇帝的天下,是百姓的天下。 太后再不满淳皇后这个儿媳,也是先帝钦定的后位,没有资格废后。 这样无声的斗争,早已不知在何时拉开序幕,朝代的更迭中又有多少人为皇权斗争所倾轧。 “即国事也是家事”,萧云炽知道问不出答案:“长姐已经远在郑东,我只盼望朝廷不要在风雨飘摇了。” “会的,”萧辞镜冷不丁地说,“迟早有那么一天,前尘旧怨会一起清算的”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神与裴清衍心照不宣对视。 国庆太过懈怠了,一天更两章。 加油!希望大家能喜欢。[捂脸偷看][捂脸偷看][让我康康][让我康康][撒花][撒花][撒花][吃瓜]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3章 昭宁郡主 第14章 文墨忻 天色尚早。 待裴清衍伺候完这三位主儿后,从远看花圃丛中竟朦胧起来,有一层细细的水雾在上面。 他抬头察觉到天要下雨了,命宫人将花圃用油布铺起,免得雨势下大将花打坏了。 待做完这些,绕过长廊。裴清衍才走过茶房门口就见,醉月一手接过他的伞,一手奉上热茶从茶里走出来,若无其事道:“来,喝盏热茶。” 茶房里晾晒好的各色茶叶,花瓣全部按部就章锁在柜子里,她捧着杯子,不经意地抬头向外看去。 裴清衍望着她,心中了然。 醉月是淳皇后的贴身侍女,他们每日伺候主子,管理宫内大小事宜。与她共事这么久 ,裴清衍还是第一次看她拘谨的模样,想来是有事要说。 茶房里零星的几个备茶宫女都已经出去了,独留他们两人在一起,外人也没觉得奇怪。 天空的朦胧感越发浓重,茶房内也不如平常敞亮。 许是因为,接下来要说的话题太过尴尬。醉月的举止不如平常自然,仔细看过去,还有几分难以启齿。 虽然他现在的身份是太监,与女孩子独处也不会引人注目,可对于他自己来说平常都是公事公办,突然间这样他身上也有些不在。 她自己觉得气氛凝滞了些,假装向外赏雨眼神乱转,过了一会她自然将茶杯放下。拎起茶壶,问他:“茶还要再添些吗?” 裴清衍摇头,也将茶杯放下,等她把想说的说出口。 醉月便自顾自地给自己添了杯茶,又喝了几口,忽然开口道:“昭宁郡主性子娇蛮些,不是好相处,长乐王性子耿直。日后进宫怕免不了对奴才们发难。” 嘴上说的是奴才,可裴清衍觉得她这话是对自己说的。 裴清衍探究地看着她。 他道:“昭宁郡主未必会嫁与长乐王。” “额,也对。”醉月赶忙应和,“长乐王沙场出身,铁血手腕最不会对付的就是柔情似水的女人了。我是怕昭宁郡主真嫁于了长乐王”,日后进宫朝拜少不了要刁难你。” “我只是听见宫中的一些流言,说你出身于长乐王府,于王爷间有些不愉快,只是这样。” 裴清衍沉默了一下,没再继续看她,只道:“王府也好,皇宫也好,都是奴才命,没有愉不愉快这一说。” 醉月往茶杯里放几片花瓣,“天生的奴才命,主子没好脸色,奴才也只能受着,只不过……” 她没接着说下去。 裴清衍等她“只不过半天”,也没个响,“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我觉得那些个流言都是假的”,醉月继续往里加花瓣,加半颗蜜糖调味。倒上烧开的热茶瞬间融开,叹道:“不说军营,就说长乐王府都是清一色的男人,就连贴身伺候王爷的都是男人,我觉得王爷他未必喜欢女人!” “我在宫中这么久,见过的东西和人比你多。” 裴清衍望着她:“那你看出什么来没有?” 醉月越说越有兴致,泡好的茶晾在一边,手上不停搅弄花瓣:“我觉得你和传言相反,王爷似乎待你不一般。” “何以见得?” “就拿这次来说吧,皇后娘娘听了太子妃的话,要为王爷选妃。今日王爷就在娘娘面前说有心上人时,我总觉得他在盯着你说那番话,而且还很认真。” “哪里认真?” 她思索过后,老成地叹了一口气,下定论道:“娘娘最了解她这几个孩子的脾气秉性了,其中王爷性子最是执拗,一旦认真起来绝不放弃。说那番话时就像看着许诺之人说的,所以我想王爷心上人可能就在他身边。” “王府又有没女人,你当时又在他跟前,所以我推测……” 裴清衍打断道:“你推测那个人就是我?” “我可没这么说”,醉月挥手笑道:“你是王爷府上的,说定有些情分在呢?” 情分? 裴清衍被醉月的话难住了。 他和萧云炽能有什么情分。 细细想情分二字说得太深了点,被掠夺过,强迫过。到现在心里砌了一堵墙,对他防备加深倒是有的。 但似乎又没那么讨厌他是真的,在王府对他是不错的,他也对萧云炽隐藏了很多至今也未透露半个字。与他相处起来,也比别人轻松许多,比较好应付。 耳边传来醉月的声音:“不过清衍,我年纪长你几岁,称呼我一声姐姐也不为过。你虽是身体有异但是倾慕的大有人在,最好不要跟皇宫有关的人,扯上关系。否则这辈子都甩不开,砍不掉,麻烦。不说,得罪旁人。反让自己丢了命,可就不值当了。” 这话里话外挑明,萧云炽日后的王妃一定会难为他,裴清衍道:“貌似昭宁郡主看不上王爷。” 醉月手上一停 ,花瓣从指间滑落。 她认真看他道:“这样说,你也对王爷有龙阳之好无意见喽!” 裴清衍心中一动,古怪的看她。 他静静地问她:“这两者,有什么关系吗?” “有也没有”,醉月偷偷告诉他:“自古以来储君都是最热议的话题,太后失了太子妃位,自然要找人补上。长乐王就是最好的人选,手上有两位皇子竞争,优势都大。怎么看太后都不会放过王爷的。” 昭宁郡主文墨忻? 裴清衍低头沉思,眸色微动。 文墨忻生的楚楚动人,人比花娇。秉性傲慢要嫁给萧云炽,势必会容得下其他女子,一定会打听清楚他身边有没有其他女子。清悦还在长乐王府,然而两人就算没有意思,也架不住点鸳鸯的人。 倘若萧云炽与文墨忻相处中有意,势必会成为他的阻碍。 这样看,得先将清悦接出来。 醉月话说多了,又喝了一口水:“王爷与昭宁郡主真成了,有龙阳之好一定会被发现,这样太后就少一个强劲皇子竞争,怎么看这笔买卖都划算。” 裴清衍道:“醉月姐,你知道灵妃娘娘吗?” 醉月猛地回头,像是听见不得了的事情:“这位主儿可不能乱提!” 她的反应印证了他心中的猜想,太后下旨处死姑姑,执行命令的人想必一定是她的亲侄女—文樱秀。文家要是再加上一位亲王,可就麻烦了。 他与上阳公主达成了共识,两人目前的敌人都是鸣鸾殿的,想来想去他与皇宫里的人总归不是一路人。利尽而来利尽而散,至于萧云炽还是桥归桥路归路。 裴清衍在茶房待得太久,临走前他问醉月:“娘娘赏花大会选在哪里?” “白玉京”,醉月告诉他,“就在离琴房近的白玉京。” 他没有说话,远去的背影落寞孤单。 白玉京,不是诗中的白玉京。而是先帝在世时迷恋求仙问道,效仿殷商的纣王修建鹿台能窥见仙人,而建造的阁楼命名为白玉京。 …… 雨后青蓝,太师府。 兰夫人从外头走进来,身后丫鬟端着锦缎衣衫,金器首饰,看一眼闺房中弹琴的女子,道:“墨忻,你来试试这衣衫合不合身。” “放那吧。” 兰夫人走近道:“这一些衣衫是你进宫要穿的。” 赏花大会,世家女子都会打扮得别出一新些,能博得皇后的喜欢,将来指婚或许能得到些赏赐,脸上也有光。 文墨忻不甚在意,她才不要和那些胭脂俗粉的女子混为一谈,免得辱没身份。 而且她早就听见了宫里的风声,赏花大会原本是皇后打算给长乐王选妃的,不知道怎么给取消了,她也不觉得遗憾。 兰夫人劝她道:“这是宫宴,你父亲也说了,之前的流言闹得不好看。让你去也是平息物议。” “铮”,琴弦猛地一下发出刺耳的声音。 “父亲可真心疼我呀!”文墨忻起身负气地坐在榻上:“说好了点我做太子妃的,如今降到王妃差了一截——什么赏花!原本就是选妃宴,现在又不选了。我还要上赶着,让人瞧,让人看。这不是打我的脸吗?” 兰夫人待这个女儿如眼珠般宝贵,骄纵的长大事事任其恣意妄为,前些日子,太师府接连失算遭难,她不能再让女儿任性下去。 “不行,你不去也得去。” “母亲!”,文墨忻还是被拒绝,眼泪哗哗地流:“凭什么?我又不是个物件,又不是个东西。让人挑挑拣拣的。” 兰夫人冷冷地看着,任由她发泄。 现在处于多事之秋,太后母子离心。太师怕就算有太后在,也怕皇帝秉雷霆之势而下,向太师府发难,所以她不能不顾太师府的安危。 “大公主信阳都要忍受嫁往边地——父母能保你待在京中安然,可不能不顾太师府,荣华富贵你享得,这点苦你就受不得了!” “我……”,文墨忻脸上挂着泪水,突然语塞。 宴会就在这几日,文太师素来忙于朝政,无心安抚他这个小女儿。她感受到父亲冷待只能日日抚琴,缓解心中的郁闷。 面对母亲的斥责,她只是强忍心中的难过,擦干泪水吐出一句:“我不喜欢萧云炽,也要嫁给他吗?” “太后传话出来,长乐王深得皇上的疼爱,储君已有。王爷也不差,这也是一个好归宿。” “太后分明是为皇位着想,那是为我寻什么好归宿?” “墨忻,住口”,兰夫人严厉道。 “太后娘娘志向远大,皇位若是宁安王,与我们文家有多大的好处。到时候你的父兄在朝廷上风光无限,又怎么会忘记你呢?” 在而言三的,强求下文墨忻只能答应。 “女儿去就是了。” 兰夫人见女儿开窍,笑意满满为她添妆梳容。 醉月:不好意思,在线吃到了不得了的瓜,所以说出来了。[吃瓜][吃瓜][吃瓜][吃瓜] 作者:今天晚上还有一章要发,我会努力更文的的,希望周四的时候能上一个好榜。[撒花][撒花][让我康康][让我康康][元宝][元宝][元宝][元宝]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4章 文墨忻 第15章 两处硝烟。 春三月已过,天气也渐渐回暖了。 东都城的街巷里清明与寒食节没卖完的青团,正在蒸笼里噗呲噗呲地冒气,摊铺舍不得这些点心,抓紧包装卖出去。好给鲜花腾地方,富贵人家春日里总少不了进货鲜花,这样又给了小贩们赚钱机会。 春雨惊春清谷天,三月二十三是个好日子既过了雨水多的日子,也在立夏之前。 赏花大会前一夜,裴清衍从君迁那得到回应,萧辞镜对他给跃鲮池死尸收尾结果,很满意。 御膳房采办人邱泽云,已经死了数日了,晚膳上景文帝随口将事扔给萧云炽去管。其实也只是想随便找个由头打发了,不然这些日子里都无人跟进,私下议论呢? 无非知道,宫中小卒生死缘由,都会不了了之罢了。 这些,都不算什么。赏花宴设在白玉京,但也只是在二楼而已,再往上就属于禁地了。原因无他,先帝沉迷求仙问友。唯恐不相干人玷污了仙人驾临之地。 名单里都是非福及贵的世家女子,其中必不可少的重要主角——昭宁郡主文墨忻,他的兄长文贺羽已经上了萧辞镜的死亡名单,下出一戏登场不光费心费力,还费神。 除了萧云辛这个草包,其他没一个是好对付的,但愿千万连累到清悦。 小福子望着阁楼内座位排序,有些为难地看向身前的人:“师傅,这昭宁郡主的位子,该排在哪?” 小福子也听说长乐王不想选妃的消息,又有昭宁郡主一些传闻,他拿捏不准怕到时候两人之间太过尴尬。 “不必,就安排在左排首位即可”。裴清衍手托着拂尘,扫了一眼淡淡道。 “这样会不会尴尬。” 小福子揣摩不到师傅的想法,两位皇子都无娶昭宁郡主意思,那这些上的世家女子,恐怕比赏花更有趣的,就是赏人了。这样太师府岂不是更加招笑了? 看师傅气定神闲的样子,难道心里有什么打算。 前些日子,淑贵妃传递消息给兰夫人,让昭宁一定要参加。说让世家女子看看文太师府对流言又有何畏惧? 一些流言而已,有谁不怕死的议论呢? 更何况,文太师千金其实脆弱不堪,几句流言就能折断傲骨的? 事实上,淑贵妃这次安排想必另有一层意思,而不是直接敷衍掉,已经有些出人意料了。 毕竟 ,昭宁的婚配问题哪比得上,她儿子争夺储君呢? 裴清衍道:“就这样排。” … 萧云炽遵循淳皇后的意思,来到白玉京作陪,他最烦这种场合了。满脸笑容地应付,还要面对陌生女子,然后规规矩矩坐在原地束缚自己,简直比坐牢还难受。 朝琊跟在他后面,他家王爷一身墨黑锦衣勾勒出漂亮的人形,胸前挂着蜜蜡以及宝石一串项链。今日萧云炽披发缨冠,这使他多了几分贵气,藏了几分锋芒。 “王爷,不进去吗?” “你没瞧着本王正烦着吗?” 阁楼上早到一些世家女子,正倚着栏杆欣赏着周边的景色,日光像是浸过这身锦衣,显出耀眼夺目光泽感。青年独立于楼下身姿挺拔,从上面的角度,不难看出是一张俊朗的脸。 蓝颜知己是多少女子梦寐已久的,见到此场景的女子不免赞叹,一些笑声还倾泻出来。落入他的耳中,惊得他后脊背发麻。 裴清衍遵吩咐,先到白玉京侍奉这些世家女子,忽然听见她们赞叹声也好奇地往楼下看去。 裴清衍也忍不住看了一眼。 萧云炽该说不说,皇家教养熏陶下,从头到脚太过出挑。加之战场厮杀匪气在一身锦衣包裹的外表下,那种肆意的感觉不免让人心动几分。 心跳几下就有人几步,踩着点止住了。 一个削肩膀水蛇腰,长挑身材的美人款款而来,她柳叶青梅,顾盼神飞。 一袭粉红透着淡淡白色的纱裙,裙子上绣着灿若云霞的桃花,腰间盈盈一束 ,益发显得她玉润冰清。 大有玉环云赏羽衣娇怯之姿,发式繁琐的由一顶累丝飞花冠竖起,长长的玉珞步摇更添她清丽脱俗,有一种不艳绝俗之美。 黛蓝色的天空下,她缓缓走来,婢女挽着她的手。她不经意地向阁楼上人微微一笑示意。 众人纷纷觉得刚才清丽瞬间化为桃李春风拂杨柳。四周皆是玉台楼阁,飞鸟仙鹤,浑浑之中所以注意力都聚焦在这女子身上。 文墨忻微风徐徐停下,朝萧云炽盈盈一拜:“臣女,见过长乐王殿下。” 萧云炽烦恼被这声音打断,待他转过身来更是烦心上头,“免礼” “臣女”,听得他不自在,以前在宫里养时对都他一口一个“本郡主”,如今这两个字着实听得不习惯,难道她意识到今时不同往日了? 文墨忻起身抬头,眼神里的漠然和傲气一瞬之间又熟悉不少。 文墨忻:“王爷,在此处多时,不上去吗?” “本王,喜欢欣赏这近在咫尺的花朵,不喜欢浑身是刺,傲然挺立的刺头。” 文墨忻不聋不傻,听出其中的含义:“正巧,臣女也不喜欢头大,笨重的薄命花,太过俗气。” “噢,那郡主可有的挑了。” 楼上世家女子,也纷纷抬头面面相觑秒懂,多少都知道文太师府的流言,抱着茶余饭后的乐趣,背地里不少笑话她家。 又听闻,太后有意拉拢撮合长乐王和昭宁郡主,没嫁成哥哥,换弟弟,这又是一桩笑话趣事,眼下两位主人公就在楼下。 众人纷纷景色也不赏了,什么男俊女美也不看了,就等着二位最好能吵起来,也给在场的人长长见识。 萧云炽转了一下手腕:“可惜,郡主良配虽不知在何方。但愿太师能寻觅翁婿,本王太过粗俗了,想找一位知书达理的娘子,千万别嫌弃我,才好。” 知书达理,这小子是在骂她无理取闹。 她就说,这次宴会分明让当猴戏看,都在等着她出糗呢! 萧云炽算个什么东西,懂得一些功夫,粗俗无大志的匹夫也配嫌弃她。 文墨忻咽不下这口气回道:“你以为本郡主真的会嫁给你吗?” 亭台楼阁的不远之处,萧辞镜不知道白玉京的硝烟气,她只打着扇子都有不相干的往她跟前凑。 文贺羽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手持她的发簪在等人一样。 萧辞镜道:“文大人好生清闲,不在太后跟前当值,怎跑到此处了?” 四周都是绿水寒鸦,清静一片,她刚将他化进名单里,就出现在她眼前这不是故意找死吗? 文贺羽等到了人,将发簪还给她:“末将,失职误伤了公主 ,但是也闭门反思过后,想清楚了其中的原因。” 他眼神看见了两旁的宫人。 萧辞镜觉得有趣,将身边的宫人都遣退,只在一米的远处候着。 “你且说来听听。” “臣知道,公主当日是故意寻死的对吗?” 文贺羽上前将发簪交还在她手上,说出来了这句,他想了很久的最终得出的答案。 这支发钗是当时她血溅当场,遗落在兽场上的,之后她怎么寻也寻不到,没想会落入文贺羽的手中。 “啪”,萧辞镜扇了他一耳光。 红红的掌印,落在他的脸上,文贺羽不觉得有多疼,只是这一巴掌似乎验证他说的是真的。 那一抹困扰许久的情绪终于在这一刻消散了。 他仰起脸对着萧辞镜说道:“公主竟然打了,就说明臣说的是真的。” 萧辞镜有一秒在怀疑,他脑子是不是坏掉了,这样不知死活的话也敢说出来,难道他不知道,他的妹妹现在就在宫里吗?不怕再在她的司命薄上加上一笔吗? 两处硝烟弥漫,相较之下状态外的裴清衍倒好得多,赶在火苗燃起之时,迅速止住了。 小福子嗓音响亮:“皇后娘娘驾到。” 看戏的人回过神,萧云炽也不愿意和小女子逞口舌之争,那样没有男子气概, 淳皇后不明白这里发生了什么,只觉得气氛有些古怪。 “怎么还不上去?” 萧云炽开口,“儿臣,正等着您呢,母后今日真好看。” 淳皇后被取悦,她道:“就属你嘴甜,上去吧!” 一行人浩浩汤汤进到阁楼内,允了众人的礼。落座后方才还剑拔弩张二人,没事人一样看着对方。 淳皇后发话道:“后宫花朵开得正艳,特请你们来一同前来观赏。” 众人挪出座位,行礼:“多谢皇后娘娘。” 这边宴会开始,另一边困在半道上的萧辞镜望着文贺羽,接着又是一巴掌。 左右脸各来一下,匀称了。 萧辞镜淡淡笑道:“那又怎么样?你挨了,八十军棍,怎么想向本宫讨回来吗?” 候在一旁的连翘被公主打人一幕,惊乎出了声,简直没想到公主如此利落干脆赏了禁卫军统领两个耳光。从远处看文大人也不生气,依然面若清风的闲谈。 文贺羽道:“公主,如此处心积虑的寻死,是厌倦后宫争斗,还是另有所图?” [撒花][撒花],唉,写文好难呀,才发现。[元宝][元宝] 俩家兄妹,都遇见了对家不喜欢的人。 吃瓜群众:[吃瓜][吃瓜][吃瓜]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5章 两处硝烟。 第16章 宴会中断 风卷莲叶花满楼,两人矗立于树下。文贺羽冷漠地看着眼前人,风摇动树干,静默之际下,这双杀气腾腾的眼,他算看清了。 “属下还有事,告辞!” 萧辞镜拇指微扣。 文贺羽从廊前过风姿特秀,宝蓝色净面杭绸直裰,束发戴?头爽朗清举,如飞鸟滑过镜面,水滴不占分毫。 …… 无论大小宴会都少不了,琴笛子合奏,美人献舞的环节。在座的世家女子都准备跃跃欲试展现舞艺,都等淳皇后开金口。 忽然,一女子起身朝淳皇后盈盈一拜:“皇后娘娘,臣女听说太子妃舞姿赛过飞燕,能一舞动天下。臣女无颜,不知能否一观,诸位姐妹也能大饱眼福,沾沾荣光。” 文墨忻此话一出,在姑娘们心下又惊又慌。惊的是她竟然如此大胆,堂堂太子妃有何理由要展露舞姿一观,黎家是文臣对子女一视同仁,出了名的文墨罐子。对歌舞不甚重视栽培。这不是故意为难人吗? 慌的是她敢公然为难太子妃,难保下一个为难的不是自己。 裴清衍跟着场上的人担忧,这娴静又不善与人争辩的太子妃该如何应对。 萧云炽瞧着文墨忻目中无人,公然发难,想起身为黎萦解困争辩,被坐在高位的黎萦眼神制止。 “我的舞技,确实不如诸位妹妹。” 文墨忻听到这个结果,满意地轻笑一声。 众人心中顿时觉得,这太子妃也太没骨气了,怎么也得为自己争辩几句,简直是给太子丢脸。 黎萦却淡然得很,从容看了一眼淳皇后,缓缓道:“我想诸位妹妹心中一定替我羞愧汗颜,在此谢过各位。” 不少几个被戳中心思的,有的用手帕擦嘴掩饰,有的拿扇子遮面,更有的端起茶盏小酌一口,缓解口渴。 裴清衍就见她徐徐道:“男子们在文武之道,各自分臣,而女子们以舞技,琴曲、诗书、管家、算账,各有所长。若我样样精通岂不是博了妹妹们的光彩不说,若是样样精通乎若神人也,未免太假,太虚,太空了些。” 座上女子们也纷纷觉得,这样的人要是真存在,别人还有活路吗? 她继续道:“闺阁女儿家,学习针织女红,算账管家,不宜外出。我及身居高位引得天下人效仿,不能好好术业专攻,大失英才,岂不是我的罪过。妹妹们善舞技,而我略会点文墨。相得益彰,才是上上之佳。” 可不是吗?本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平常在家的姑娘们不是弹琴练舞,就是针织女红。就是有机会出门,也是三四个小厮随行,左右丫鬟婆子贴身伺候。 光是这样还不够,碰上个元宵佳节,七夕相会这样有趣的,还得带着帷帽出行。要是太子妃口中说什么都会,真是要把人累死,平白多一层累赘,多一层束缚,还是不会的好。 众人皆赞成点头,移出席位:“太子妃贤德广治,臣女等不甚欣喜!” 文墨忻见风向一下子调转,她待在席位上,愤愤地攥紧了手帕。 裴清衍心中赞赏,这样身份地位的女子,大大方方承认自己的不足。不怕耻笑,也无畏纷扰,仿若八月中秋的冷月,随着日子慢慢圆满起来。 淳皇后宠辱不惊,小女家的争风吃醋,她见惯了,黎萦能游刃有余地解决,不处于被动之地,这才是太子妃掌管群花的本领。 “清衍你去请琴师来此处,弹奏助兴。” 裴清衍眉尾上挑,淡薄的弧度让人不易察觉,他答道,“是” 他身后随行的小福子,还领着一些人跟着。 小福子说:“师傅,白玉京下有一片绿菊是最近花房培育的名种。徒儿带了几个人去搬来。” 小福子很是懂他的心思。 刚要迈入玉琴鸣馆院门口,就听见一声轻佻女音道:“…我侄儿的婚事,太后娘娘恩赏的,如此良缘皇后娘娘想来,也不会拒绝的。”然后是缥妃附和的声音:“那是,小文大人丰才高雅,神明秀俊。说什么也配得上…” 裴清衍正听着,觉得奇怪皇后娘娘,也不会拒绝什么? 缥妃眼尖瞄到站在玉琴鸣馆的裴清衍,高声呼唤道:“哟,这不是裴公公吗?” 听见要紧的地方,没了下文。 淑贵妃和裴清衍相互反应了过来,一个向玉琴鸣馆探来,一个躬身行礼相迎。 “奴才,裴清衍。给淑贵妃娘娘,缥妃娘娘请安。” 淑贵妃静默对皇后身边的小卒无甚在意。 倒是缥妃会看眼色,热切发问:“裴公公不在皇后娘娘身边,到此处作甚?” 裴清衍说:“奴才,奉皇后娘娘之命,来请玉琴鸣馆的琴师,为娘娘演奏。” 缥妃知道皇后在白玉京设宴,她和贵妃正要前去,顺道给皇后道喜。 缥妃满脸是笑:“我同你说,有一件天大的喜事…” 喜事还没出口,被一声咳嗽截胡。 淑贵妃懒懒道:“此等喜事,岂能说于奴才,你当这是菜市口闲聊吗?” 缥妃瞬间面露难色,下一秒有热脸贴上去奉承道:“贵妃娘娘,说的是。” 从始至终淑贵妃一个眼神,也没在裴清衍身上停留过。 谈话说了多久,裴清衍就跪了多久,丝毫没有发话起身的意思。 裴清衍行礼时,衣袍自然落在地面上,淑贵妃直视前方,身姿挺拔从衣袍踩过。 行至没几步,去搬绿菊的小福子,不知道从哪个角落窜出来,慌忙地跑到裴清衍身边,面露惊慌的在裴清衍身边耳语了几句。 裴清衍像是听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跪麻了的腿先是打颤一下,险些栽在地上。 小福子激灵眼疾手快扶住他:“师傅,这可怎么办呀!” 裴清衍强忍着酸麻感撕咬的腿,说:“快,回禀皇后娘娘,记得缓和些说 ,我去查看一下。” 小福子腿脚利索,一溜烟就没影了,裴清衍起身拍了拍不存在的灰,直挺挺向琴房边,东北方向走去。 白玉京席位上的萧云炽感觉如坐针毡,如芒刺背,像是比坐老虎凳还受不住,换了一个姿势也不舒服。 他的不安分引来了,淳皇后的眼神埋怨,没办法萧云炽老老实实数着时间等着宴席散会。 萧云炽朝淳皇后右侧空空位置发愣,心想,这要是整场宴会看着裴清衍,他还能挺过去。 可是这裴清衍去请琴师,也没见来人,这未免太慢了些。 萧云炽心中嘀咕着,耳边传来一阵踏板声,他往楼梯口处一看。上来的竟然是小福子,身子立刻颓了下去。 小福子按捺心中慌乱,收拾了神情,淡定地向醉月走过去将事情详说一遍。 醉月瞪大双眼,一副见了鬼一样。 小福子焦急万分,只能压低声音说话:“请醉月姐姐缓缓的禀报皇后娘娘。” 萧云炽见两天鬼鬼祟祟地交谈,他来了兴趣以为又是犯错的宫人误事了。 醉月言贴在淳皇后耳边言简意赅将事情交代清楚,连太子妃黎萦瞧着母后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不明所以。 淳皇后长长吸了一口气,醉月将茶奉上,喝了一口,这件事情相当棘手,私人恩怨暂且放下。可是丑闻是两败俱伤,她得细细盘算。 淳皇后只问了一句:“现在人在何处?” 醉月答道:“裴公公已经将人扣下了以免走漏了风声。” 淳皇后对着席上的世家女子道:“本宫的身体不适,今日的宴会,就到这里,由太子妃封赏完后,安排出宫。” 底下人被突然起来的消息,都惊讶怎么会这样 ,刚才皇后娘娘还有说有笑的,怎么突然身体不适。 大家正失望之余时,萧云炽难得缺心眼一回,开心地准备起身迎接自由。 淳皇后一刻也等不得,先行下楼,背影有些匆忙,这很不像平时的样子。 萧云炽看向太子妃黎萦,眼神中好像在问,“发生了什么?” 太子妃黎萦没听见一句话,也在状态之外,茫然看他,好像在回答他:“没听见,我也不知道。” 古怪,这其中铁定有古怪! 萧云炽起身向太子妃行礼告辞,在座的姑娘们小声幽怨连篇。 这下连长乐王也走了,彻底没看头了。 玉琴鸣馆已经被裴清衍打点好,小福子带的人都是身家性命都攥在手里的人,一个字一句话都不敢透露。 周围的人少,也都被裴清衍以各种借口打发开了。 被当场抓获男人,一根牛筋绳捆住按在关在另一间房。 女的身份贵重,进去时是尚仪局女官君迁领着人守候着。 如此境地两人的待遇,简直是天壤之别。 女子不慌大有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衣冠整洁,姿态像棵青松矗立。坚韧不拔,松针向上不停地生长,等长得高得不能再高时,她向下俯瞰,井底之蛙一般的小人,不屑嘲笑,这里头的人都是鼠目寸光被一方天地牢牢困住,不知天地开阔。 裴清衍也是第一次面对,处境处于劣势,还能坦然自若的对手,一时间仿佛他才是占据下风的那个人。 我也玩一下,如坐针毡,如芒刺背的梗! 然后最近一个月都很迷茫,数据惨淡,更文也很懒散。 明天还有3000多字争取更完它,祝自己好运来!![元宝][元宝][元宝][元宝](?_?)(?_?)(?_?)(?_?)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6章 宴会中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