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另收新徒,女帝们嫉妒疯了》 第1章 仙尊陨落 玄洲。 陨星涧。 巨大的“九转归元阵”中心,顾长生盘膝而坐,周身仙光缭绕。 他以为,这是六位亲传弟子为助他突破仙尊之上、凝结道源而布下的无上大阵。 然而,当阵法启动的瞬间,传来的不是磅礴的助力,而是撕裂神魂的无尽痛苦。 仙光化作了刺骨的锁链,疯狂抽取着他的本源。 顾长生猛然睁眼,看向阵法边缘那六道他曾引以为傲的绝世身影,嘴角溢出一抹刺目的金色血液。 他明白了,一千年的心血,养出了六头噬主的恶狼。 “为何?” 顾长生声音沙哑,怒意与悲凉交织。 他道基已碎,仙魂将散,这一切,皆拜眼前这六位他亲手培养成帝的女弟子所赐。 为首的大弟子萧清雪踏前一步,一袭雪衣,风姿绝世。此刻,她眼中没有丝毫孺慕,唯有刺骨的冷漠与贪婪。 “师尊,你曾许诺,待我证道准帝,便将你的‘先天道源’渡给我,助我一步登神。我等了你一百年,你却一再推托!既然你不给,那我们只好自己来取了!” 顾长生心中一片寒凉。他的先天道源,是天地初开时的一缕本源之气,是他能成为仙尊的根本。 渡给他人,他自己便会道消身殒。 原来所谓的“助师尊突破”,从一开始就是一场谋杀。 “师尊?你也配?” 二弟子慕容月,出身不朽皇朝,此刻脸上满是怨毒: “我本是皇朝帝女,你为磨砺我的道心,竟亲手覆灭了我的家国!美其名曰斩断尘缘,你可知我慕容家亿万子民,皆因你而亡!没了你,我自会重建皇朝,君临天下!” 三弟子苏晚晴眼神淡漠如冰: “我苏家世代修行的‘血脉同生术’,虽被世人视为魔道,却能让我与族人共享修为,千年便可证道!是你,强行斩断我的血脉联系,废我族人修为,说是为我好!都是因为你,断了我的通天捷径,我恨你入骨!” “师尊,你还记得楚云凡吗?” 四弟子秦婉君拔剑指向他,泪中带恨: “你说他身负不详,会影响我的道途,便亲手将他打入九幽炼狱,让他魂飞魄散!你毁了我唯一的爱人,今日,我便要你血债血偿!” “我父母留下的‘冰魄神晶’,是开启我神体的唯一钥匙,你却一直以‘时机未到’为由霸占,只是想将我永远控制在手中!”五弟子夏凝霜厉声质问。 “老东西,你用你的仙威压制了我的妖族本性一千年,让我活得像个懦弱的人类!” 六弟子白洛溪笑得残忍,身后浮现出九尾天狐的虚影: “现在,我自由了!我们不再需要你了,所以,安心上路吧!” 看着这六张冷酷无情的面孔,顾长生惨然一笑。 他所谓的“为她们好”,斩断的尘缘、毁灭的家国、扼杀的爱情、压制的本性…… 在她们眼中,竟成了滔天罪孽。 原来,他悉心培养的,从来都不是什么天之骄女,而是一群被压抑了欲望的魔鬼。 “好好好……既如此,今日便由为师,亲手清理门户!” 顾长生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但他宁愿身死道消,也要将这些逆徒一并带走! 他取出一枚赤红如血的丹药,一口吞下! 燃魂圣丹! 以燃烧仙魂为代价,换取一刻钟的巅峰战力!一刻钟后,便是神形俱灭! “师尊执迷不悟,师妹们,送他上路!” 萧清雪冷喝一声,催动大阵,六人的力量合而为一,化作一柄通天彻地的能量巨剑,向顾长生当头斩下! “你们的本事,皆是我教的!” 顾长生怒喝一声,身影竟在阵法彻底封死前,骤然消失在原地! 再出现时,已至萧清雪面前。萧清雪瞳孔骤缩,刚要反应,一只大手已如铁钳般锁住她纤细的脖颈! “你……” “死!” “咔嚓!”一声脆响,一代天骄,香消玉殒! “大师姐!” 众人惊骇欲绝,重伤的师尊,为何还如此恐怖?! 顾长生不给她们喘息之机,转身一拳轰向三弟子苏晚晴! 砰! 苏晚晴的头颅如西瓜般炸开,红白之物溅了顾长生一脸,他却面不改色。 身形再闪,他出现在二弟子慕容月身后,一掌印在其背心! 慕容月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五脏六腑连同神魂瞬间被震成齑粉! 转瞬间,三名准帝陨落! 剩下的三人吓得魂飞魄散。 “师尊饶命!我错了!”六弟子白洛溪第一个跪地求饶。 “晚了!” 顾长生一掌拍落,了结了她性命。 五弟子夏凝霜见状,转身化作一道流光,竟是头也不回地逃遁! “师姐,一起上!”四弟子秦婉君悲愤大喊,提剑冲了上来,却发现自己被当成了诱饵! 顾长生冷哼一声,一拳迎上! 砰! 秦婉君整个人被打得倒飞出千里,坠入无尽深渊,生机断绝。 解决掉她,顾长生抬头望向夏凝霜逃离的方向,撕裂虚空,瞬间追了上去。 万里之外,夏凝霜亡命飞遁,心中又惊又恨。 就在这时,她前方的空间裂开一道缝隙,顾长生的身影从中走出。 “师……师尊?!” “逃得掉吗?” 顾长生没有废话,一把捏断了她的脖子,随手将尸身扔进下方的山脉。 六名逆徒,尽数伏诛。 顾长生立于云端,燃魂圣丹的药效如潮水般退去,无尽的虚弱感席卷而来。 他身形一晃,从高空无力坠落。 “若有来世……我顾长生,绝不再……自以为是……” 意识陷入黑暗的最后一刻,一道冰冷的机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 【检测到宿主强烈执念,‘大道酬勤’系统重启,时光回溯中……】 …… 紫云剑阁。 观海峰。 奢华而雅致的卧房内,顾长生猛然睁开双眼,从柔软的床榻上坐起。 “我……没死?” 他看着自己完好无损、年轻有力的双手,感受着体内虽然不算强大却充满生机与活力的灵力,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宿主,恭喜您,重启本系统,您重生回到了一千年前。】 “系统?”顾长生心头一震,这个声音他再熟悉不过。 这系统,正是他上一世穿越到这个世界时所绑定的金手指,名为“大道酬勤”系统,只要教导弟子,便能源源不断地获得各种奖励,他能成为名震玄洲的仙尊,全都是拜此系统所赐。 【是的,宿主。不仅您重生了,根据天地间的因果牵连,您的那六位弟子,也一同重生了。】 “她们也重生了?”顾长生先是一惊,随即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至极的弧度。 “也好……当真是好得很!这一世,没了我的仙髓玉露为她们逆天改命,没了我的倾囊相授为她们铺平道路,我倒要看看,你们这群所谓的‘天之骄女’,还能否再踏上帝路!” “顾长老,本次宗门大选已经圆满结束,宗主有令,请您即刻前往主殿挑选弟子。” 就在这时,房门外传来一道清脆恭敬的少年声音。 顾长生瞬间回过神,眼中的彻骨寒意缓缓收敛。 宗门大选……他记得清清楚楚,上一世,他正是在这一次的大选中,将萧清雪、慕容月和苏晚晴那三个孽障收入了门下。 “知道了,你先去吧。” 他淡淡地应了一声,起身拂去衣袍上本不存在的尘埃,推门而出。 下一刻,他已化作一道流光,朝着主殿方向疾驰而去。 这一世,他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他要亲眼看着那几个白眼狼,如何从她们自以为是的云端,重重地跌落泥潭! 第2章 重回一千年前 紫云剑阁,主殿广场。 祥云缭绕,仙气氤氲。 广场由整块的汉白玉铺就,光滑如镜,映照着天光云影,气派非凡。 此刻,紫云剑阁四大主峰之中,其余三峰的长老皆已到场。 就连一向深居简出的宗主凌薇,今日也亲临现场,端坐于最高处的云台宝座之上。 而在广场下方,百余名通过了层层严苛考核的少男少女正昂首挺立,他们脸上无一不洋溢着激动与憧憬。 然而,在这群神情兴奋的年轻人当中,却有三名容貌倾国倾城的少女,此刻俏脸含霜,眼中燃烧着难以掩饰的滔天恨意与不甘。 正是刚刚重生归来的萧清雪、慕容月和苏晚晴! 当顾长生的身影飘然落在高台之上时,三女的拳头在袖中瞬间攥紧,指节都因过度用力而发白。 “可恨!就差一点我们就杀了他!” 萧清死死盯着顾长生,心中极度不甘。 “一千年苦修,毁于一旦!”慕容月咬牙切齿。 苏晚晴则冷哼一声:“最可气的是,我们竟然被他拖着同归于尽!如今一切都要重头再来!” 一想到要重新修炼一千年,才能回到准帝之境,三女的道心都险些破碎。 “他亲手断了我们的证道之路!这一世,我定要让他付出万倍的代价!” 萧清雪心中暗暗发誓。 “你们看,那家伙在看我们,他也重生了!”慕容月注意到了顾长生的目光,那眼神冰冷淡漠,不带一丝情感,仿佛在看几个死人。 “重生了又如何?” 萧清雪冷笑: “这一世,我绝不会再拜他为师!没有他,我萧清雪一样可以证道成帝!” “没错!我们天资绝世,上一世能成准帝,这一世只会更快!他以为他是谁?”慕容月附和道。 她们坚信,她们的成功,源于自身无与伦比的天赋,与顾长生的教导关系不大。 就在此时,高台之上,宗主凌薇清冷的声音缓缓响起: “诸位长老,开始挑选弟子吧。” 话音一落,其余三峰的长老立刻上前,目光锐利地扫视着下方的弟子,争先恐后地挑选着那些根骨上佳、天赋出众的苗子。 “李牧,你可愿入我天璇峰?” “弟子愿意!” “赵启,你可愿入我玉衡峰?” “弟子愿意!” 一个个天赋优异的弟子被挑走,广场上响起阵阵欣喜若狂的回应。 萧清雪和慕容月站在人群中,渐渐有些急了。 她们自信满满,以为凭自己的“绝世之资”,定会被各大主峰争抢。 然而,一个又一个长老挑选完毕,却始终无人问津。 她们哪里知道,上一世顾长生收徒只看眼缘,根本不在意天赋。 而这一世,没了顾长生,以她们平平无奇的先天根骨,在其他长老眼中,与路边的石头并无区别。 很快,三大主峰的长老都选满了弟子。 广场上,萧清雪和慕容月呆立原地,傻眼了。 “为什么……为什么没人选我们?” 萧清雪失神地喃喃自语。 这个结果,她始料未及,更无法接受! 上一世,她可是紫云剑阁千年不遇的奇才,镇压同代,名震玄洲! 可如今,重生归来,她竟然连四大主峰的门都入不了? 这巨大的落差,让她几欲疯狂! 慕容月同样无法接受,这些长老是眼瞎了吗?放着她们两个未来的女帝不要,去选那些庸才? 她们身后的苏晚晴,对此倒也有些意外,但她并不在意。 这一世,她打定主意,不再入紫云剑阁。她要下山,去投奔父母口中那位真正的得道高人——血煞老魔! 高台上,顾长生将两女的震惊、羞愤和不甘尽收眼底,心中升起一阵难以言喻的快意。 活该! 上一世,若非我的仙髓玉露,你们连给这些天才提鞋都不配。这一世,不过是打回原形罢了。 “顾长老,其他主峰皆已收徒,只剩你观海峰了。”宗主凌薇见顾长生迟迟不动,无奈地开口提醒。 顾长生缓步上前,淡漠的目光扫过下方那些被挑剩下的弟子。 萧清雪和慕容月见状,却是冷哼一声,高傲地撇过头去。 让她们去求顾长生?绝无可能! 顾长生的目光在人群中逡巡,忽然,他注意到了角落里的两个女孩。 那两个女孩约莫十五六岁的年纪,衣着朴素,身形略显单薄。她们安静地站着,没有像其他人那样露出渴望的神情,清澈的眼眸中带着一丝认命般的平静。 顾长生心中微动,他现在收徒,不求天赋,不求根骨,只求一份安稳。这两个女孩看上去乖巧懂事,倒也合适。 “你们两个,出列。”他伸手指了指那两个女孩。 被点到的两个女孩顿时一怔,随即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惊喜。 “你们可愿入我观海峰门下?”顾长生淡淡问道。 “弟子云舒,愿意!” “弟子言若雪,愿意!” 两女喜出望外,连忙跪下磕头,“多谢师尊!” “起来吧。” 顾长生随意摆了摆手,转身对凌薇拱手道:“宗主,弟子已选好。” 而下方,萧清雪和慕容月看着这一幕,心里莫名有些不是滋味。 就好像一件她们丢弃的垃圾,却被别人当成了宝贝。 很快,八大副峰的长老开始挑选弟子。 “萧清雪,慕容月,你二人可愿入我残月峰?”一位长老有气无力地喊道。 两女对视一眼,眼中满是不甘。但形势比人强,她们别无选择。 “弟子愿意。”两人几乎是咬着牙答应下来。 “就算入了副峰又如何?”萧清雪看向不远处顾长生的背影,暗自捏紧拳头,“我定会让你看到,没有你,我一样能光芒万丈,重登帝位!” 最终,轮到了苏晚晴。 “苏晚晴,你可愿入我落云峰?” 一位长老看她无人问津,勉为其难地开口。 “多谢长老厚爱,弟子不愿。我苏晚晴宁做鸡头不做凤尾,区区落云峰,有什么资格让我拜入?” 苏晚晴毫不犹豫地拒绝了,那激烈言辞更是引起一片哗然。 那长老面色一僵,甚至隐隐浮现一抹怒意随即冷哼道: “既然如此,你便自行下山去吧。” “是!” 苏晚晴答应得无比爽快。 她抬头,深深地看了一眼顾长生的方向,眼神复杂难明,随即转身,头也不回地向山下走去。 这一世,她要去寻找她的“明师”,她要去弥补上一世的“遗憾”! 不需要一千年,可能只要五百年就能证道! 第3章 云泥之判 观海峰。 此峰乃紫云剑阁七大主峰之一,峰顶常年有云海翻腾,仙气缥缈,景色壮丽,灵气之浓郁远非其他山峰可比。 顾长生将新收的两名弟子云舒和言若雪带回峰上。 偌大的观海峰,此前只有他一人居住,显得格外清冷,如今多了两个弟子,总算添了几分生气。 他并未多言,直接为她们各自分配了一座清雅别致的庭院。 庭院内小桥流水,奇花异草,环境之优美,让从小家境贫寒的云舒和言若雪看呆了眼,简直不敢相信这里以后就是她们的住所。 随后,顾长生又将身份令牌、数套崭新的宗门服饰和一本基础的《引气诀》交给了她们,并按照主峰弟子的最高标准,一次性给了她们每人十块中品灵石和好几瓶用于辅助修炼的低阶丹药。 做完这一切,顾长生看着眼前两个女孩。 她们正襟危坐,双手接过东西时都是小心翼翼,眼中满是敬畏、感激与一丝不知所措的拘谨,与上一世那六个逆徒入门时理所当然、甚至还嫌弃他给得不够的嘴脸,形成了天壤之别。 他那颗因背叛而冰封死寂的心,不由得微微一软,终究是有些不忍。 他已经决定这一世不再对任何弟子倾注心血,可这对眼前这两个无辜、懂事的女孩而言,何其不公。 她们不是那六个白眼狼。 “也罢……” 顾长生在心中轻轻一叹,念头微动,从系统空间内取出一个精致的白玉瓶,从中倒出两滴晶莹剔透、散发着七彩霞光的玉露,玉露悬浮在空中,散发出沁人心脾的异香。 “此物名为‘仙髓玉露’,有弥补根基缺陷、激发潜能之神效。你们二人资质平平,若无外物相助,仙路难行。今日既入我门下,这便算是我给你们的见面礼,服下它吧。” 这仙髓玉露,正是上一世他为那六个逆徒弥补各自根基缺陷、从而逆天改命的无上至宝,珍贵无比。 如今,给了这两个与前世毫无瓜葛的女孩,也算了却一桩因果,让他日后能够心安理得地“放养”她们,不至于太过愧疚。 “多谢师尊厚赐!” 云舒和言若雪虽然不知道这滴小小的玉露究竟意味着什么,但光是看其神异的景象、闻其奇异的香气,便知是难以想象的无上宝物。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撼与感动,连忙恭恭敬敬地跪下,郑重地磕了一个头,然后才小心翼翼地张口,将那滴玉露吞入腹中。 看着她们乖巧听话、感恩戴德的模样,顾长生心中那道因背叛而留下的、深可见骨的创伤,似乎也得到了一丝微不足道的慰藉与治愈。 与此同时。 与观海峰的仙境浩渺截然相反的,是十二副峰之一的残月峰。 这里山势低矮,灵气稀薄,说是山峰,其实更像个不起眼的小山包。 山门前,新入门的弟子们正排着队,领取他们入门后的第一份“资源”。 轮到萧清雪和慕容月时,负责发放的执事弟子只是轻蔑地扫了她们一眼,随手将两个灰扑扑的布袋扔了过来。 “拿着,赶紧走,别挡着后面的人。” 慕容月强忍着怒气打开布袋,瞬间气得浑身发抖。 里面只有五块最劣质的下品灵石,灵气驳杂不堪,还有两枚散发着药渣味的、最低劣的“聚气丹”。 “这就是我们的资源?” 她不敢置信地质问: “连塞牙缝都不够!上一世……上一世我们每月的份例是五块中品灵石和上品聚气丹!” 执事弟子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她:“还上一世?你睡糊涂了吧?这里是残月峰,不是主峰!你们两个资质最差,能有这些就不错了,爱要不要!” 萧清雪一把拉住即将爆发的慕容月,眼神冰冷地将布袋收起,低声道:“师妹,别说了,我们走。” 她知道,跟这种小人物争辩毫无意义,只会自取其辱。 随后,萧清雪和慕容月被她们的新师父,一个名叫秦岳的普通长老,像丢包袱一样丢给了峰上的大师姐柳梦璃后,便再也无人理会。 柳梦璃带着一群新入门的弟子,来到了她们的住处——一片用普通木头搭建的、摇摇欲坠的简陋木屋区。 “你们两个,以后就住这里。” 柳梦璃指着最角落里两间看上去最为破旧、仿佛风一吹就要倒塌的小木屋,对着萧清雪和慕容月说道,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视。 “我们……住这里?”萧清雪看着那比凡人茅屋好不了多少的小木屋,微微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置信。 慕容月更是直接推开了其中一间木屋的门,一股混杂着潮湿与霉味的难闻气息扑面而来。 她强忍着恶心往里看去,只见木屋内部空间狭小无比,里面除了一张布满灰尘的硬板床和一张缺了腿的破桌子,再也放不下任何东西。 屋顶上甚至还破了几个大洞,可以想见,一旦下雨,屋里必定会漏得一塌糊涂。 这哪里是给人住的地方? 连上一世观海峰上关押灵兽的笼子都比这里强百倍! “柳师姐,这木屋如此破败狭小,这哪里是给人住的?而且这么臭,这得多久没人打扫了?” 慕容月再也忍不住,转身气鼓鼓地看向柳梦璃,直接开口质问。 她自小就在金窝银窝里面长大,就算是拜入顾长生门下之后,那也是仙家洞府,喝的琼浆玉露,什么时候有过这么凄惨的待遇了? 如今拜入这残月峰,竟然让她住这种连猪窝都不如的地方,这不是在羞辱她吗? 柳梦璃冷着脸,没好气地瞥了她一眼:“我们残月峰就这个条件,你们爱住不住!还真把自己当成什么金枝玉叶了?哼!” 说罢,柳梦璃连多看她们一眼都觉得浪费时间,径直转身,带着其他弟子离开了。 只留下萧清雪和慕容月两女,站在破旧的小木屋前,憋着一肚子的火气却无处发泄,气得浑身发抖! “师姐,这破木屋还没有上一世我们在观海峰上住的庭院里的一间茅厕大!这怎么能住人啊?” 周清敏捏紧了拳头,忍不住咬牙切齿地埋怨道,巨大的落差感让她几欲发疯。 “是啊……上一世,我们每个人都拥有一栋单独的小庭院,不仅宽敞明亮,而且四季如春,灵气化雾……” 萧清雪下意识地接口,脑海中浮现出观海峰上的种种美好,随即又猛地惊醒,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屈辱与怒火: “师妹,算了。谁让我们技不如人,没能拜入主峰。暂且忍耐一时,等我们展露天赋,未来有的是机会搬离这个鬼地方!” 更让她们绝望的是接下来的“入门第一课”。 她们的新师父秦岳,一个神情萎靡的中年修士,只是将一本泛黄的、随处可见的大路货功法——《基础引气诀》扔给所有新弟子,便不耐烦地说道: “功法给你们了,自己参悟去。一个月内,谁能引气入体,就算正式入门。做不到的,就去杂役院干活吧。” 说完,他便转身回了自己的洞府,再也没多看众人一眼。 所有新弟子都如获至宝地捧着功法,只有萧清雪和慕容月呆立原地,心凉如水。 《基础引气诀》? 这简直是个笑话!这种最低级的功法,连凡俗界的一些小家族都不会用! 上一世,顾长生在她们入门第一天,便传授了她们直指元婴大道的《紫霄蕴神经》!并且花费了整整三天三夜,亲自为她们讲解经文,引导她们运行周天,直到她们完全掌握为止! 而现在,她们只能拿着这本垃圾功法,在灵气稀薄的破木屋里,像无头苍蝇一样自己摸索。 “师姐……没有仙髓玉露,我们的资质……用这本破功法,一个月内能引气入体吗?” 慕容月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萧清雪脸色阴沉,没有回答。 她盘膝坐下,强行静心,按照记忆中《紫霄蕴神经》的法门开始尝试修炼。 然而,半个时辰过去了,她周围的灵气没有丝毫波动。 她感觉自己就像一块顽石,那些稀薄的灵气根本不屑于靠近她。没有了顾长生为她重塑的仙骨,她引以为傲的“天赋”荡然无存! “怎么会这样……”萧清雪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她不信邪,又尝试运转《基础引气诀》。 这一次,总算有了一丝微弱的灵气被牵引而来,但进入体内后,却如泥牛入海,很快就消散了,根本无法凝聚。 她忽然想起,上一世顾长生曾说过,她们的先天根骨驳杂不堪,若非他以无上至宝洗髓伐骨,此生连仙门都摸不到。 当时她只当是师尊在夸大其词,用以彰显自己的恩情。 直到此刻,她才惊恐地发现,那或许……是真话。 就在她们为如何引气入体而焦头烂额时,外面传来一阵喧哗。 “快去看啊!主峰观海峰那边,顾长老新收的两位师姐,入门半日,就已经突破炼气一层了!” “什么?!半日?真的假的?” “千真万确!宗门内榜都更新了!据说顾长老还亲自为她们推演了专属功法,赐下了二品灵器!” “天啊!这就是主峰弟子的待遇吗?人比人气死人啊!” 这些议论声,像一根根毒针,狠狠扎进萧清雪和慕容月的心里。 观海峰……顾长生…… 她们丢弃的那个师父,她们不屑一顾的位置,如今却成了别人一步登天的阶梯。 而她们,曾经的准帝,未来的女帝,此刻却只能在这破败的木屋里,为如何成为一名最低级的炼气期修士而发愁。 “噗——” 慕容月再也承受不住这种刺激,一口鲜血喷了出来,眼中满是疯狂的嫉妒与怨毒。 萧清雪扶住她,脸色惨白如纸。她抬头望向观海峰的方向,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悔恨,有不甘,但更多的,是滔天的恨意。 “等着……顾长生……云舒……言若雪……你们等着!” “我们拥有千年的记忆和经验,这只是暂时的!我们一定能找到别的机缘,重回巅峰!到那时,我要将今日所受的百倍羞辱,全部还给你们!” 她紧紧攥着拳头,指甲刺破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却浑然不觉。 只是,在她内心深处,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恐惧,已经悄然生根发芽。 万一……没有了顾长生,她们真的……什么都不是呢? 第4章 好高骛远 夜色如墨,残月峰上寒风呼啸,卷起地上的枯叶,发出“沙沙”的声响,更添几分萧瑟。 破旧的木屋里,慕容月刚刚被萧清雪扶着躺到那张硬得硌人的木板床上,嘴角还残留着一丝殷红的血迹。 她死死地盯着漏风的屋顶,那双曾睥睨天下,看惯了皇朝兴衰、星河轮转的凤眸,此刻却被无尽的屈辱与怨毒填满。 “师姐……我不甘心……我真的不甘心!”慕容月的声音嘶哑,带着一丝颤抖,那是道心即将失守的征兆,“凭什么?凭什么那两个废物能得此天大的机缘?而我们……我们却要在这里忍受这般羞辱!” 她一想到观海峰上那两个她连正眼都未曾瞧过的女孩,此刻正享受着她们上一世唾手可得的一切,嫉妒的火焰就像毒蛇般啃噬着她的五脏六腑,让她痛不欲生。 萧清雪坐在床边,脸色同样苍白。 她正在用自己那微不足道、甚至还未完全炼化的灵气,笨拙地为慕容月梳理着体内因怒火攻心而紊乱的气息。 她的心,又何尝不是在滴血? 但作为大师姐,作为六人中曾经的领袖,她知道自己不能倒下。 一旦她也崩溃了,那她们就真的再无翻身之日。 “师妹,冷静下来!”萧清雪低喝一声,声音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越是这种时候,我们越要稳住道心!你忘了我们前世是如何在尸山血海中杀出一条帝路的吗?这点挫折,算得了什么?” 慕容月猛地转头,泪水终于决堤:“可那不一样!前世,我们有师……有那个老东西为我们铺路!我们根本不知道,没有他,修炼之路竟是如此艰难!引气入体……引气入体!我堂堂准帝,如今竟连修行的大门都摸不到,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那又如何?”萧清雪眼神一冷,强行压下心中同样翻涌的绝望,“关键在于那‘仙髓玉露’!只要我们能得到类似的天材地宝,重塑根骨,以我们千年的修行经验,追上那两个废物,不过是时间问题!” “仙髓玉露……”慕容月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丝迷茫,随即,一丝更深的疑惑浮上心头。 她皱起秀眉,看向萧清雪,迟疑地问道:“师姐,你有没有觉得奇怪?前世我们修炼了整整一千年,最终都踏入了准帝之境,也算是站在了万道天域的顶端。为了寻找突破的机缘,我们翻遍了多少上古典籍,探索了多少凶险秘境?可我敢肯定,我从未在任何地方,听到或看到过关于‘仙髓玉露’这四个字的任何记载……” 萧清雪闻言,也是心头一震。 是啊,她怎么没想到这一点? 以她们前世的修为和地位,什么样的天材地宝没见过? 可“仙髓玉露”这个名字,就像是凭空出现的一般,只存在于顾长生的口中。 慕容月的声音变得愈发凝重:“它就好像……不属于我们那个世界的东西。师姐,你说,这会不会是顾长生自己杜撰出来的名字?实际上,它有别的称谓,只是我们不知道?又或者,这根本不是什么丹药宝物,而是他独有的一种神通手段?” 这个猜测,让萧清雪的心沉了下去。 如果“仙髓玉露”是顾长生独有的,甚至是无法复制的,那她们的希望岂不是要彻底破灭? 不,绝不可能! 萧清雪猛地摇头,眼中闪过一抹决绝:“不可能!这玄洲位面,乃至上界万道天域,天道公平,万物相生相克,绝不可能有真正独一无二、无法替代的东西!顾长生能得到,我们就能!他或许只是运气好,得到了某种上古遗珍。他一个长老能有,宗门内其他长老,甚至宗主,未必就没有!” 她的语气斩钉截铁,既像是在说服慕容月,更像是在说服自己。 慕容月被她的气势所感染,心中的慌乱稍稍平复了一些。 是啊,她们是未来的女帝,怎能被这点困难吓倒。 “师姐说得对,”慕容月擦干眼泪,重新燃起斗志,“我们不能坐以待毙。我们得想办法去打听,去寻找!至少要弄清楚,宗门里到底有没有能够弥补天赋缺陷、洗髓伐骨的神丹妙药!” “嗯。”萧清雪点点头,“我们的师父秦岳是指望不上了,他自己都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恐怕也是个庸才。我们现在唯一能接触到的,就是那位大师姐,柳梦璃。明天,我们去找她问问。” 两人商议已定,尽管前路依旧迷茫,但总算有了一个渺茫的目标。 这一夜,她们在寒冷与屈辱中,第一次强迫自己静下心来,艰难地吐纳着残月峰上那稀薄而驳杂的灵气。 …… 次日清晨。 残月峰那片光秃秃的演武场上,柳梦璃正监督着新入门的弟子们进行最基础的站桩和吐纳。 她身穿一身洗得发白的灰色道袍,手持一根竹鞭,面容清秀却不苟言笑,眼神严厉地扫过每一个人。 当看到萧清雪和慕容月联袂走来时,她的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厌烦。 在她看来,这两个女孩空有几分姿色,却是眼高手低、心浮气躁的典型。 昨日刚入门,便对住处挑三拣四,对资源诸多抱怨,今天又不知要搞什么幺蛾子。 “柳师姐。”萧清雪走上前,尽量让自己的姿态放得谦卑一些,对着柳梦璃微微躬身行了一礼。 慕容月站在她身后,虽然心中极不情愿,但还是忍着性子,学着萧清雪的样子行了礼。 柳梦璃停下脚步,用竹鞭的末端点了点地面,语气冷淡地问道:“什么事?不好好去修炼,跑来这里做什么?别告诉我你们连《基础引气诀》都看不懂。” 她的话语中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让慕容月的脸色瞬间涨红,拳头再次握紧。 萧清雪暗中拉了她一下,脸上依旧维持着谦恭的笑容:“师姐误会了。我们姐妹二人自知资质愚钝,所以才想来请教师姐,是否有……能够弥补自身天赋缺陷,或是洗髓伐骨的神丹妙药?比如,我们曾听说过一种名为‘仙髓玉露’的宝物……” 她小心翼翼地抛出了这个名字,目光紧紧地盯着柳梦璃的反应,希望能从她的脸上看到哪怕一丝一毫的知情神色。 然而,她失望了。 柳梦璃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一般,“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的笑声清脆,却充满了毫不掩饰的鄙夷与嘲弄,引得周围其他正在修炼的弟子纷纷侧目,对着萧清雪和慕容月指指点点。 “仙髓玉露?”柳梦璃笑得前仰后合,用竹鞭指着萧清雪,仿佛在看一个白痴,“我说师妹,你是不是看什么杂书看傻了?还仙髓玉露?我告诉你,我还想要九天神丹、混沌道果呢!你还想要?” 第5章 秦长老拜访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变得严厉无比: “我告诉你们,修仙之路,一步一个脚印,没有捷径可走!资质不好,就花比别人十倍、百倍的时间去苦修!心性不坚,就去杂役院挑水劈柴,磨砺己身!整天想着这些好高骛远、一步登天的美事,你们这辈子都别想引气入体!” “我……”萧清雪被她一番抢白,训得面红耳赤,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至于什么仙髓玉露,”柳梦璃冷哼一声,不屑地瞥了她们一眼,“我柳梦璃在紫云剑阁待了二十年,也算是见识过一些场面,却从未听说过这种东西!你们与其在这里白日做梦,不如老老实实回去参悟那本《基础引气诀》!别到时候连杂役院都不要你们!” 说完,她不再理会呆立当场的两人,转身厉声呵斥其他弟子:“看什么看!都给我专心修炼!谁再敢分心,今日的份例减半!” 众弟子顿时噤若寒蝉,再也不敢多看一眼,演武场上只剩下呼呼的风声和弟子们粗重的呼吸声。 阳光照在萧清雪和慕容月的脸上,她们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只觉得浑身冰冷,仿佛被一盆彻骨的冰水从头浇到脚。 周围那些若有若无的嘲笑目光,像一根根尖锐的钢针,刺得她们体无完肤。 “走!” 慕容月再也无法忍受这种羞辱,她猛地拽住萧清雪的衣袖,头也不回地冲回了她们那破败的木屋。 “砰!”的一声,木门被重重关上,也将所有的嘲讽与屈辱隔绝在外。 而演武场上,柳梦璃望着她们狼狈离去的背影,眼神愈发冰冷。她思索片刻,觉得此事必须向师父禀报。这两个弟子心术不正,若是不加以管教,日后恐怕会给残月峰惹来大祸。 当晚,柳梦璃来到了秦岳那简陋的洞府。 “师父。”她恭敬地行礼。 正在打坐的秦岳缓缓睁开眼,神情中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萎靡:“梦璃啊,何事?” 柳梦璃便将今日萧清雪和慕容月前来询问“仙髓玉露”一事,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末了,她总结道:“师父,弟子认为,此二人心性浮躁,好高骛远,非但不能静心修炼,反而整日幻想着一步登天。若不严加管教,恐怕会带坏峰内其他新入门弟子的风气。” 秦岳听完,本就难看的脸色变得更加阴沉。 “哼!仙髓玉露?真是痴心妄想!”他重重地哼了一声,怒意勃发,“老夫修炼两百余年,至今还卡在筑基后期,也不敢奢求此等逆天神物!她们两个连炼气门槛都未踏入的黄毛丫头,竟也敢做此等春秋大梦!” 他本就因为自己修为停滞不前而心烦意乱,如今听到自己名下的弟子如此不堪,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本座收她们入门,已是看在宗门大选的面子上,给她们一条活路。她们不知感恩,刻苦修行,反而妄图走此等邪门歪道!简直不可救药!” 秦岳越想越气,对着柳梦璃挥了挥手,语气中充满了厌恶与不耐: “梦璃,从今日起,不必再理会她们二人。她们愿意修炼就修炼,不愿意修炼,就让她们自生自灭!我残月峰,不养这等眼高手低的废物!” “是,师父。”柳梦璃躬身应道,心中暗暗叹了口气。 她知道,师父这番话,等同于彻底放弃了萧清雪和慕容月。 从此以后,她们二人在残月峰,将彻底沦为无人问津的边缘人了…… ………… 秦岳将柳梦璃打发走后,独自坐在冰冷的石床上,心中的烦躁愈发强烈。 他烦躁的根源,并不仅仅是萧清雪和慕容月那两个不争气的弟子,更是他自己那停滞了整整三十年的修为。 筑基后期,这道坎如同天堑一般横亘在他面前,让他看不到一丝突破的希望。他能感觉到,自己体内的灵力已经变得越来越驳杂,经脉也因为常年修炼不得法而出现了一丝丝淤塞的迹象。再这样下去,别说突破金丹,恐怕连现有的修为都难以维持,最终灵力溃散,寿元耗尽而亡。 “唉……”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从储物袋中摸索了半天,最终却只拿出几块下品灵石,眼神黯淡。 残月峰灵气稀薄,资源匮乏,他这个做长老的,日子过得也紧巴巴的,根本没有多余的资源去购买那些能精纯灵力、疏通经脉的昂贵丹药。 忽然,一个念头从他脑海中闪过,让他原本黯淡的眼睛里,重新亮起了一丝微光。 “清风丹……” 他想起了顾长生。 这位观海峰的顾长老,不仅修为高深,在宗门内地位尊崇,更是一位深藏不露的丹道高手。 尤其是顾长生亲手炼制的“清风丹”,乃是紫云剑阁一绝。此丹并非什么提升修为的灵丹,而是一种独特的淬体丹药,能够洗涤修士经脉中的杂质,清心明神,让灵力运转更加顺畅。对于秦岳这种困于瓶颈、灵力驳杂的修士而言,简直是对症良药。 若是能求得几颗清风丹,他或许就能冲破经脉的淤塞,找到突破的契机! 可是…… 一想到要去求顾长生,秦岳又有些犹豫。 首先,顾长生身份尊贵,他一个副峰长老,冒然上门求药,本就有些拉不下脸。其次,也是最关键的,他刚刚才从柳梦璃口中得知,自己新收的那两个废物弟子,就是被顾长生挑剩下的。 虽然顾长生什么都没说,但秦岳总觉得,自己像是替顾长生接收了两个烫手的山芋,心里堵得慌。现在再腆着脸去求人家,岂不是更让人看轻? “罢了罢了!为了道途,一张老脸又算得了什么!” 在对未来的恐惧和对大道的渴望面前,所谓的脸面终究是败下阵来。秦岳咬了咬牙,下定了决心。他整理了一下身上那件半旧不新的长老袍,强行振作精神,起身走出了洞府。 一道黯淡的流光从残月峰升起,晃晃悠悠地朝着主峰的方向飞去。 从贫瘠的残月峰到仙气缭绕的观海峰,这一路,对秦岳而言,不亚于一次心灵的洗礼与冲击。 越是靠近主峰,天地间的灵气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浓郁起来。从最初的稀薄如烟,到后来的轻纱薄雾,再到最后,当他踏上观海峰地界时,那浓郁到近乎化为实质的灵气,已经变成了潺潺流动的溪水,每一次呼吸,都让他感觉自己那干涸的经脉得到了极大的滋润。 沿途的景致更是天差地别。残月峰上尽是枯藤老树、顽石恶土,而观海峰上,奇花瑶草遍地,珍禽异兽嬉戏于林间,飞瀑流泉叮咚作响,到处都充满了生机与道韵。 “唉,这便是主峰与副峰的差距啊……”秦岳心中感慨万千,既羡慕又苦涩。在这种地方修行,哪怕是一头猪,天长日久也能开启灵智吧。 他收敛心神,不敢随意乱闯,恭恭敬敬地落在观海峰的主殿前,对着殿门朗声道:“残月峰秦岳,前来拜见顾长老。” 第6章 滚去杂役院吧 很快,殿门无声开启,一道清冷的声音从里面传出:“秦长老请进。” 秦岳定了定神,迈步走入殿内。 他原以为会看到顾长生在静室打坐,或是炼丹,却没想到,顾长生此刻正悠闲地坐在一处临崖的露台上,一边品着香茗,一边看着不远处两个少女在演练剑法。 那两个少女,正是他新收的弟子,云舒和言若雪。 秦岳只看了一眼,瞳孔便猛地一缩。 他骇然发现,这两个半个月前在大选上还平平无奇、甚至可以说是资质下等的女孩,此刻身上竟已然散发出炼气三层的灵力波动! 不仅如此,她们手中所持的长剑,流光溢彩,剑气森然,赫然是两柄二品灵器!她们演练的剑法虽然略显稚嫩,但招式精妙,隐含道韵,绝非凡品! 半个月!从凡人到炼气三层!还赐下了二品灵器和高深剑法! 秦岳的心脏狠狠地抽搐了一下,嫉妒和羡慕的情绪几乎要将他淹没。这就是主峰长老的弟子吗?这就是顾长生的手笔吗? 他再一想到自己那两个还在为如何引气入体而发愁的废物弟子,心中的苦涩更是难以言喻。 “秦长老,请坐。”顾长生仿佛没有看到他脸上的震惊,只是淡淡地抬了抬手,示意他坐下。 “多谢顾长老。”秦岳回过神来,连忙收敛心神,恭敬地在顾长生对面的石凳上坐下。 顾长生亲自为他斟了一杯茶,茶香清冽,蕴含着精纯的灵气,秦岳只闻了一下,就感觉神台一阵清明。 他端起茶杯,却不敢喝,双手捧着,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顾长生将他的窘迫看在眼里,心中早已了然,却故作不知,慢悠悠地品了一口茶,才开口问道:“秦长老今日前来,所为何事?莫非是……峰上的新弟子,遇到了什么麻烦?” 他这话问得极有技巧,既像是随口的关怀,又像是一把精准的钥匙,直接打开了秦岳的话匣子。 秦岳一听这话,顿时像是找到了倾诉的对象,满脸苦涩地叹了口气:“唉,让顾长老见笑了。麻烦谈不上,只是……只是我那两个新收的弟子,实在是……唉!” 他连叹三声,将一个愁眉不展、为弟子操碎了心的长辈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哦?”顾长生放下茶杯,眉毛微微一挑,露出饶有兴致的神色,“萧清雪和慕容月?她们怎么了?” 秦岳仿佛憋了一肚子的苦水,开始大吐特吐起来:“顾长老有所不知啊!此二人入门半月,非但没能引气入体,反而心性浮躁,整日抱怨峰上灵气稀薄、资源匮乏!我传她们《基础引气诀》,她们竟还嫌弃功法低劣!最可气的是,她们非但不从自身找原因,反而异想天开,跑去问我的大弟子,有没有什么能一步登天的‘仙髓玉露’!简直是荒唐至极!不可理喻!” 秦岳越说越激动,全然没注意到,对面顾长生的嘴角,已经勾起了一抹若有若无的冰冷弧度。 仙髓玉露? 她们居然还惦记着这个? 顾长生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反而皱起了眉头,露出一副深以为然的表情,沉声道:“竟有此事?资质不佳,本就应当勤能补拙。心性再如此不堪,那便是朽木不可雕也!” “谁说不是呢!”秦岳找到了共鸣,用力一拍大腿,“我正为此事烦心,这才想来顾长老这里……咳咳,是想来向顾长老请教一下,该如何管教此等劣徒。” 他话锋一转,总算想起了自己此行的真正目的,但话到嘴边,又不好意思直接开口讨要丹药。 顾长生又岂会不知他的心思? 他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漂浮的茶叶,语气变得意味深长起来:“秦长老,玉不琢,不成器。对于这等心高气傲、不知天高地厚的弟子,一味的给予和帮助,只会助长她们的惰性与贪婪。依我之见,非但不能给予任何帮助,反而应该好好的磨炼她们的心智。” 说到这里,他放下茶杯,目光直视秦岳,语气加重了几分:“我建议,从即日起,断了她们所有的份例资源,让她们去杂役院做最苦最累的活。什么时候她们能静下心来,踏踏实实地引气入体了,什么时候再恢复她们的弟子身份。否则,我紫云剑阁,不收废物,更不养闲人!” 顾长生的话,掷地有声,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威严。 秦岳本就是来求人的,又见顾长老对自己的“劣徒”如此“上心”,给出了这般“金玉良言”,哪里还敢有半分异议?更别提什么求取清风丹了。 他连忙站起身,对着顾长生深深一揖:“顾长老所言极是!秦岳受教了!回去之后,我立刻就按顾长老说的办!定要好好磋磨一番那两个孽障的心性!” “嗯,孺子可教。”顾长生满意地点了点头,端茶送客。 秦岳如蒙大赦,匆匆告辞离去。他心中虽然没能求到丹药,有些失落,但更多的是对顾长生的敬佩。看看人家顾长老,这才是真正为宗门着想,对弟子负责! 望着秦岳远去的背影,顾长生脸上的“谆谆教诲”之色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冰冷而残酷的笑意。 他端起那杯秦岳没敢喝的灵茶,一饮而尽,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报复的快感。 ‘仙髓玉露?’ 顾长生的神念沉入脑海,看着系统仓库里那琳琅满目、散发着超越此界法则气息的各种天材地宝,嘴角的讥讽之色更浓。 ‘那是我绑定的“大道酬勤”系统,从更高维度具现化的逆天之物,其法则和本源,根本就不是你们这个小小的玄洲位面能够理解和孕育的。’ ‘前世,我将此等神物赐予你们,你们却当做理所当然。’ ‘这一世,你们还想得到?做梦!’ 他可以想象,当萧清雪和慕容月被断绝所有资源,被赶去杂役院,每天面对无尽的劳作和旁人的白眼时,她们那高傲的自尊和所谓的“准帝之心”,会被怎样一点一点地碾碎。 从云端跌落泥潭,只是开始。 他要让她们在泥潭的最深处,体验到什么叫真正的绝望。 想到那两个白眼狼即将陷入更加悲惨、更加屈辱的境地,顾长生的内心,就涌起一阵难以抑制的舒爽。 这种亲手将仇人推入深渊,并欣赏她们在其中苦苦挣扎的快感,远比一剑杀了她们,要美妙得多。 第7章 癫狂的两人 残月峰,破败木屋。 昏暗的光线透过屋顶的破洞洒落,在布满灰尘的地面上投下几块斑驳的光斑。 萧清雪盘膝坐在硬板床上,双目紧闭,眉头深锁。她正竭力按照记忆中《紫霄蕴神经》的法门,试图牵引一丝天地灵气入体。然而,无论她如何集中精神,那些游离在空气中稀薄而驳杂的灵气,就像一群顽劣的野马,根本不听从她的调遣。 它们要么对她不屑一顾,要么就算被勉强牵引过来一丝,也只是在她的经脉外围打个转,便立刻消散无踪。她的身体,就像一块被封印的顽石,与这方天地格格不入。 “噗……” 又一次尝试失败后,萧清雪只觉得胸口一阵气闷,喉头微甜,一口逆血险些喷出,被她强行咽了回去。 “还是不行……”她缓缓睁开双眼,那双曾倒映过星河幻灭的眸子里,此刻写满了深深的挫败与无力。 这种感觉,比前世被六大准帝围攻时还要绝望。那时候,她虽身陷死局,但体内尚有毁天灭地的力量。而现在,她空有千年的记忆和经验,却连修行之路的第一个台阶都迈不上去,这简直是世界上最大的讽刺。 “师姐,我也……也不行。”一旁的慕容月颓然地垂下双手,她的脸色比萧清雪更加难看,气息紊乱,显然也遭受了不小的反噬。她咬着牙,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恨声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感觉我的身体就像一个漏风的筛子,灵气刚一进来就全跑光了!这破烂的《基础引气诀》,根本就是个废物!” 她们都清楚,问题不在功法。 真正的问题,在于她们这具“原装”的身体。 没有经过仙髓玉露的洗髓伐骨,她们的天赋,甚至比不上凡俗界那些有点修行资质的武者。 前世,顾长生为她们逆天改命,让她们误以为自己生来便是天之骄女。直到此刻,当一切都被打回原形,她们才惊恐地发现,褪去了那层华丽的外衣,她们原来……真的什么都不是。 这个认知,像一把最锋利的尖刀,狠狠剜着她们的心。 就在两人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与绝望之际,那扇破旧的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柳梦璃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冷漠的目光扫过屋内狼狈的两人,眼神里没有丝毫同情,反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快意。 “柳……柳师姐。”萧清雪挣扎着站起身,勉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慕容月则是扭过头,连看都懒得看她一眼,她无法忍受这个女人眼中那毫不掩饰的轻视。 柳梦璃对她的无礼毫不在意,只是冷冷地开口,声音像残月峰的寒风一样刺骨:“奉师父秦岳长老之命,前来通知你们二人。” 她顿了顿,似乎很享受两人脸上那紧张不安的神情,才缓缓说道:“师父认为,你们二人心性浮躁,好高骛远,尚不具备成为一名合格修士的资格。留在峰上,只会虚耗光阴,带坏风气。” “所以,从今日起,你们便去杂役院吧。” “什么?!” 慕容月猛地回头,一双凤目瞪得滚圆,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萧清雪也彻底僵在了原地,脑子里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杂役院? 那是什么地方? 那是紫云剑阁最底层、最没有尊严的地方! 所有犯了错的弟子、没有修行天赋被淘汰的弟子、甚至是一些抓来的妖兽奴仆,都会被丢到那里,从事最繁重、最肮脏的劳作。 挑水、劈柴、种地、喂养灵兽、清理茅厕…… 在那里,你甚至不能算是一个“人”,只是一个会喘气的工具。据说,进入杂役院的弟子,十有八九都会在无尽的劳作和绝望中,耗尽寿元,最终化为一抔黄土,连个像样的坟冢都不会有。 前世,她们贵为准帝,连听闻“杂役院”这三个字都觉得是种侮辱。 可现在,她们竟然要被……发配到那里去? “不!我不去!”慕容月尖叫起来,情绪彻底失控,“我们是残月峰的弟子!凭什么让我们去杂役院!秦岳他有什么资格这么对我们!” “资格?”柳梦璃嗤笑一声,眼神愈发冰冷,“就凭他是你们的师父,是残月峰的长老!他的话,就是规矩!” 她向前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两人,一字一顿地说道:“师父说了,这是对你们心性的磨炼。什么时候,你们能在杂役院那种地方,凭自己的本事引气入体,什么时候,才有资格回来,重新成为残月峰的弟子。” 说完,她不再多看两人一眼,转身便走,只留下一句冰冷的话语在空气中回荡。 “半个时辰后,自己去杂役院报道。若是迟了,后果自负。” “砰!” 木门被关上,也彻底关上了她们所有的希望。 房间里死一般的寂静。 “啊——!” 慕容月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她疯狂地抓起屋内那张破桌子,狠狠地砸向墙壁,木屑纷飞。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她像一头受伤的母狮,在狭小的空间里疯狂地发泄着自己的怒火与屈辱,“秦岳!柳梦璃!还有顾长生!我恨你们!我恨你们所有人!” 萧清雪呆呆地站着,任由慕容月的咆哮在耳边回响。她的身体在微微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极致的愤怒和羞辱。 良久,她缓缓抬起头,眼中最后的一丝侥幸和迷茫已经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凝如实质的、宛如万年玄冰般的怨毒与恨意。 “师妹,别砸了。”她的声音异常平静,却比慕容月的咆哮更加令人心悸。 慕容月停了下来,泪流满面地看着她:“师姐……我们……我们真的要去那种地方吗?” “去。”萧清雪只说了一个字,却掷地有声。 她走到慕容月面前,帮她擦去脸上的泪水,眼神中燃烧着疯狂的火焰:“我们不仅要去,还要活着从那里出来!” “杂役院又如何?就算是在地狱里,我们也要爬出来!不就是引气入体吗?我就不信,凭我们两人的千年经验,会被这区区一道门槛拦住一辈子!” 她死死地攥着拳头,指节发白,一字一句,仿佛从牙缝里挤出来一般: “等我们回去!等我们重归仙途!我们要让秦岳和柳梦璃跪在我们脚下忏悔!我们还要打上四大主峰,当着整个紫云剑阁所有人的面,将顾长生那个老东西和他那两个废物徒弟,狠狠地踩在脚下!” “我要让他亲眼看看,他究竟是错过了什么样的存在!我要让他为今日的所作所为,付出万倍的代价!” 她的声音在小小的木屋里回荡,充满了不屈的意志和滔天的恨意。这股恨意,成了她们此刻唯一的精神支柱。 两人对视一眼,从对方的眼中,都看到了同样的决绝。 第8章 血脉祭坛 与此同时,观海峰。 露台之上,云海翻腾。 顾长生端着茶杯,神念却早已覆盖了整个残月峰,将刚刚发生的一切尽收心底。 当他“看”到萧清雪和慕容月那屈辱、愤怒、却又不得不认命的模样时,他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放下茶杯,内心深处,一股报复的快感油然而生,舒畅无比。 ‘慕容月,萧清雪,现在知道那仙髓玉露对你们而言,是何等重要了吧?’ ‘没有它,你们甚至连修行的门都入不了。’ 他心中冷笑。 ‘前世,你们将我的恩赐视作理所当然,将我的心血当成你们自身的天赋。现在,我倒要看看,没有了我,你们这所谓的“绝世之资”,能在这泥潭里扑腾出什么样的水花。’ ‘以为你们能成准帝,靠的是你们自己?’ ‘痴人说梦!’ 这报复,才刚刚开始。他要让她们在最底层、最绝望的环境里,一点点磨灭掉所有的傲气和希望,让她们深刻地认识到,她们曾经拥有的一切,都是谁给予的。 当她们彻底绝望,或许会回过头来求自己吧? 想到那一幕,顾长生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他的目光从残月峰收回,思绪飘向了更远的地方。 在三个重生的逆徒中,萧清雪和慕容月的命运,已经牢牢掌握在他的手中。但还有一个……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那个在大选之上,当众拒绝了副峰招揽,转身决然下山的少女身影。 三弟子,苏晚晴。 ‘你以为,脱离了我,投奔那所谓的“明师”血煞老魔,就能弥补前世的“遗憾”,走上一条更快的通天捷径吗?’ 顾长生的眼神变得幽深而复杂,带着一丝怜悯,和一丝毫不掩饰的……杀意。 ‘愚蠢的孩子,你根本不知道,你所奔赴的,不是什么通天大道,而是一个早已为你准备好的、最残忍的……祭坛。’ 顾长生的思绪,回到了遥远的前世。 他永远记得,当他第一次见到苏晚晴时,她正因家族“血脉同生术”的反噬而痛苦不堪,浑身散发着不祥的黑气,神魂都处在崩溃的边缘。 当时的他,以为这只是一种修炼了邪异功法所带来的后遗症。 直到他将苏晚晴收入门下,以仙尊之力,辅以系统提供的解析能力,深入探查她血脉的根源时,才发现了一个让他都感到毛骨悚然的真相。 那个被苏家奉若神明的“先祖”,所谓的得道高人——血煞老魔,根本就不是什么魔修。 那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以众生为食粮的……绝世魔头! 而所谓的“血脉同生术”,也根本不是什么共享修为的捷径,而是一个横跨了数千年、歹毒至极的布局! 血煞老魔,早在数百年前,便已将他的一缕魔念,通过最初的血脉,种入了苏家先祖的道心之中。这便是传说中最为阴狠歹毒的魔道秘法——道心种魔! 从那一刻起,整个苏家,都成了他的苗圃。 而“血脉同生术”,便是他用来浇灌这片苗圃的魔功。它能让所有苏家血脉的修为、气运、乃至生命本源,都通过一种诡秘的方式,源源不断地汇聚到当代血脉最精纯、天赋最高的那个人身上。 这个人,就是被血煞老魔选中的“道果”,是他用来涅槃重生、再活一世的完美容器! 他以苏晚晴为花,以所有苏家血脉族人为叶。待到花开蒂落,便是他收割一切,破茧重生之日。届时,苏晚晴的神魂将被彻底吞噬,而所有苏家族人,都会在瞬间被抽干一切,化为飞灰。 前世,顾长生正是看透了这个残忍的真相,才毅然出手。 他没有告诉苏晚晴这背后令人绝望的黑幕,因为他知道,那会彻底击垮她的道心。他只是以“斩断魔道,回归正途”为由,用雷霆手段,强行斩断了苏晚晴与所有族人的血脉联系,废掉了苏家所有人的修为。 他宁愿背负“冷酷无情、打压旁门”的恶名,也要将她从那个注定毁灭的祭坛上拉下来。 可他没想到,他的这份“专制的善意”,在苏晚晴眼中,却成了断绝她通天捷径、毁灭她家族信仰的滔天罪孽。 “唉……” 顾长生轻轻叹了口气,收回了纷乱的思绪。 前世的因,种下了今世的果。既然苏晚晴自己选择了再次走向那个祭坛,那他也没必要再去做那个恶人。 这一世,他只会做一个旁观者。 他要让苏晚晴亲身体会一下,她所信奉的“明师”,究竟会带给她怎样的“造化”。 不过,要做一个安稳的旁观者,也需要足够强大的实力。 顾长生站起身,心念一动,人已出现在观海峰深处一间灵气最为浓郁的闭关静室之中。 “系统,取出前世留存的‘九转金丹’和‘紫极道源液’。” 随着他心念一动,系统仓库中,两样散发着超越此界法则气息的宝物凭空出现在他面前。 一枚金丹,通体浑圆,表面布满了九道玄奥的紫色纹路,仿佛蕴含着一方世界的生灭至理。 一瓶玉液,呈深邃的紫色,粘稠如浆,仅仅是散发出的气息,就让整个静室的空间都开始微微扭曲。 这些,都是他前世身为仙尊时,为自己冲击更高境界所准备的资源,其品阶之高,远非玄洲位面所能想象。 “也该是时候,重归金丹了。” 顾长生没有丝毫犹豫,张口便将那枚“九转金丹”吞入腹中。 轰! 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磅礴浩瀚的能量,瞬间在他体内炸开!那股力量是如此的精纯与强大,仿佛一条奔涌的星河,冲刷着他尚还处于筑基大圆满境界的经脉。 若是寻常修士,哪怕是元婴老怪,被这股力量入体,唯一的下场也是瞬间爆体而亡。 但顾长生神色不变,他以仙尊的经验和意志,精准地驾驭着这股狂暴的力量,引导着它们按照《紫霄蕴神经》的至高法门,开始在气海丹田之中,凝结那颗象征着大道之始的……金丹! 第9章 诡异的苏家 与此同时。 在距离紫云剑阁数千里之外的一座凡俗小镇上。 苏晚晴走在青石板铺就的街道上,感受着周围热闹的烟火气,心情一阵前所未有的通畅与愉悦。 脱离了紫云剑阁,摆脱了顾长生那个伪善的暴君,她感觉自己就像挣脱了枷锁的雏鹰,即将翱翔于九天之上! 她坚信,凭借自己重生的记忆和对“血脉同生术”的深刻理解,再拜入那位神通广大的血煞老魔门下,她这一世的成就,绝对会远超前世! 甚至不需要一千年,五百年,不,或许三百年,她就能证道准帝! 到时候,她要让顾长生跪在自己面前,为他前世的所作所为,付出最惨痛的代价! 随着离家的方向越来越近,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血脉深处那股沉寂已久的力量,正在被重新唤醒。 一股股暖流从四肢百骸涌向丹田,那是族人们的修为正在通过“血脉同生术”,源源不断地向她汇聚而来。她的修为,几乎每时每刻都在增长,这种坐享其成的感觉,让她无比沉醉。 然而,就在这股力量不断壮大的同时,一丝极其细微的、冰冷而诡异的气息,也悄然从她血脉的最深处……渗透了出来。 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仿佛在她的灵魂深处,有另一双眼睛正在缓缓睁开,用一种贪婪、饥饿、不带任何感情的目光,窥伺着她的一切。 一股源自灵魂的恐惧,毫无征兆地攫住了她的心脏! “这是……这是什么感觉?” 苏晚晴的脚步猛地一顿,脸色瞬间变得有些苍白。 这个感觉……好熟悉…… 她想起来了! 前世,在她刚刚接触“血脉同生术”不久后,也曾出现过这种感觉!那种仿佛要被什么东西从内到外彻底吞噬掉的恐惧,曾是她挥之不去的噩梦! 是顾长生! 是那个老东西,用他的“仙髓玉露”,帮她镇压了这股诡异的气息! 因为仙髓玉露的功效太过强大,以至于在之后近千年的岁月里,她都再也没有感受过这种痛苦,甚至快要将这段记忆彻底遗忘了。 原来,这是“血脉同生术”的副作用…… 苏晚晴的眉头紧紧皱起,心中闪过一丝不安。 但很快,这丝不安就被她强行压了下去。 “哼,区区副作用而已。”她冷哼一声,心中暗道,“前世顾长生能用仙髓玉露帮我镇压,那被我苏家奉为神明的血煞老魔,其修为神通远胜当年的顾长生百倍,想必解决这点小小的麻烦,更是易如反掌!” 她甚至觉得,这或许是血煞老魔对她的考验。 只要她能带着这点“小瑕疵”回到家族,拜见到老魔,定能获得更大的赏识和造化! 想到这里,苏晚晴心中最后一丝疑虑也烟消云散。她不再停留,反而加快了步伐,身影化作一道残影,朝着家的方向,那座她心目中的圣地,疾驰而去。 她没有看到,在她转身离去的一瞬间,她的眼底深处,一抹微不可查的、诡异的黑气,一闪而逝。 ………… 夜幕低垂,繁星点点,月华如水。 苏家大宅坐落于这座凡俗小镇最显赫的位置,朱红大门,高墙耸立,门前两座威武的石狮子在月光下投下长长的影子,无声地彰显着这个家族在此地的超然地位。 当苏晚晴的身影出现在长街尽头时,那扇紧闭的朱红大门竟“吱呀”一声,仿佛感应到了一般,缓缓向内打开,一条铺着红毯的道路直通灯火通明的前厅,像一张热情张开的臂膀。 “晴儿!我的晴儿回来了!” 一道欣喜若狂的声音响起,苏晚晴的母亲,一位保养得宜、风韵犹存的美妇人,提着裙摆,第一个从门内快步走出,脸上洋溢着激动到近乎夸张的笑容。紧接着,她的父亲,一位面容儒雅的中年男子,以及两位身材高大的兄长,也都快步迎了上来。 “晴儿,你可算回来了!爹爹都快想死你了!” “小妹!在紫云剑阁那等仙家福地修行,定然辛苦了吧?快,快进屋,娘给你炖了你最爱喝的雪耳莲子羹!” 家人的热情,像一团温暖的火焰,瞬间驱散了苏晚晴心中因“血脉同生术”副作用而升起的那一丝阴霾。 她笑了,笑得发自内心。 看吧,这才是她的家人,这才是她为之奋斗、为之不惜与顾长生决裂的根基!什么副作用,什么心神不宁,在亲情的暖流面前,都不过是庸人自扰罢了。 “爹,娘,大哥,二哥,我回来了。”苏晚晴眼眶微红,快步上前,与家人紧紧拥抱在一起。 只是,在拥抱的瞬间,她心中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怪异。家人的身体,似乎比记忆中要僵硬、冰冷一些,不似活人该有的温热。 “许是天气转凉了吧。”她心中暗道,并未在意,很快便被家人的热情所包裹。 被簇拥着走进灯火通明的前厅,苏晚晴看到了一桌丰盛到夸张的晚宴。山珍海味,奇珍异果,几乎摆满了整张巨大的红木圆桌。 然而,苏晚晴很快就发现了第二处不对劲的地方。 太安静了。 偌大的苏家,平日里不说人声鼎沸,也是仆役成群,热闹非凡。可今日,除了他们一家五口,整个前厅竟再无一个下人走动。那些站在角落里侍立的仆役,一个个都低着头,面无表情,眼珠子一动不动,仿佛一尊尊没有灵魂的木偶。 “娘,家里怎么……这么安静?”苏晚晴好奇地问。 母亲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随即又恢复了那过度的热情:“哎呀,为了迎接你这位我们苏家未来的仙人,爹娘特意将下人都遣散了,免得他们这些凡夫俗子,扰了你的清净,冲撞了你的仙气!” 这个解释听上去合情合理,苏晚晴欣然接受,甚至心中还升起一丝被重视的优越感。 她落座之后,大哥苏明哲热情地为她夹菜:“小妹,快尝尝这个,这可是爹爹派人从各州搜罗来的灵材,就为了给你接风洗尘,补充元气!” 苏晚晴拿起筷子,夹起一块色泽诱人的红烧灵肉,放入口中。 然而,入口的瞬间,她秀眉微蹙。 菜是冰的。 不仅是这块肉,她又试了试其他的菜肴,无一例外,全都是冰冷的,没有一丝热气。这满桌丰盛的菜肴,竟仿佛是早就准备好,摆在这里许久的模型。 “这……” 第10章 金丹境大圆满 “晴儿,你如今已是修仙之人,凡俗的烟火气对你修行无益。”父亲苏振海一脸严肃地解释道,“这些灵材,我们已经用家族秘法处理过,去除了其中的火气与杂质,只保留了最精纯的能量。你只需品其‘味’,吸其‘气’,便可增长修为。这,也是‘血脉同生术’的妙处之一啊!” 苏晚晴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是自己少见多怪了。她当即闭上眼,运转功法,果然感觉到一丝丝精纯的能量从菜肴中逸散出来,缓缓融入自己的身体。 这种感觉,让她无比舒畅,之前所有的疑虑都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对家族秘法更深的信服与崇拜。 她完全没有注意到,在她闭目修炼之时,她对面的父母和兄长,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麻木、空洞,以及一丝深藏在眼底的、对未知存在的恐惧。他们看着苏晚晴的眼神,不像是看女儿和妹妹,更像是在看一件即将被献祭的、珍贵而完美的……祭品。 当苏晚晴再次睁开眼时,他们的脸上又立刻挂上了那热情洋溢的笑容。 “感觉到了吗?小妹?”二公子苏明朗一脸期待地看着她,“我们所有人的努力,都会成为你登天之路的基石!” “嗯,感觉到了,力量……在变强。”她满足地说道,对即将到来的未来充满了无限的憧憬。 晚宴过后,母亲拉着她的手,带她回到早已准备好的闺房。 房间里被打扫得一尘不染,所有陈设都和她离开时一模一样,甚至连她最喜欢的熏香,都点燃着。 “晴儿,你先好好休息一晚,养精蓄锐。”母亲温柔地为她整理着床铺,眼神中却闪烁着一种狂热而诡异的光芒,“明日,明日一早,爹娘便带你去一个地方。去见……那位一直默默守护着我们苏家的……得道高人!” “血煞老魔?!”苏晚晴心头一跳,激动地抓住了母亲的手,“我们……我们终于要去见他了吗?” “是啊,”母亲抚摸着她的长发,声音轻柔得如同梦呓,“他老人家……已经等候你多时了。他看到了你的天赋,看到了你的决心,他说……你是他见过的,最完美的璞玉。他会亲自出手,为你开启真正的通天仙途!” 苏晚晴激动得浑身颤抖。 顾长生那个伪君子,只会打压她,否定她。而血煞老魔,这位传说中的高人,未曾见面,便已对她如此看重! 这才是明师!这才是她该追随的道路! “娘,我明白了!我一定会好好表现,绝不会让老魔他老人家失望!” 送走了母亲,苏晚晴躺在柔软的床榻上,兴奋得久久无法入睡。 她幻想着明日见到血煞老魔的场景,幻想着自己得到指点后修为一日千里,幻想着未来将顾长生和他的废物徒弟踩在脚下的画面…… 窗外,月光被乌云遮蔽,整个苏家大宅陷入一片死寂的黑暗。 一阵阴冷的夜风从窗缝中吹入,拂过苏晚晴的脸颊,她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将被子拉得更紧了些。 “奇怪,今晚的风……怎么这么冷?” 她嘟囔了一句,翻了个身,很快便带着对未来的无限憧憬,沉沉睡去。 她没有看到,在她床边的阴影里,一个模糊而扭曲的黑影,无声地矗立着,那双完全由黑暗构成的眼睛,正贪婪而满足地注视着她,仿佛在欣赏一件即将到手的、最完美的艺术品。 ………… 观海峰,闭关静室。 与苏家大宅那令人不安的死寂截然不同,观海峰的闭关静室内,正涌动着澎湃的生机与道韵。 顾长生盘膝而坐,神色古井无波。 他体内,那枚“九转金丹”所化的能量星河,在他仙尊级别的神念操控下,正以一种凡人无法想象的精度,进行着最后的淬炼与凝聚。 前世,他冲击金丹境时,只知一味地用蛮力将能量压缩成形,虽然成功,却也导致金丹内部结构粗糙,留下了诸多难以弥补的瑕疵,为日后的修行埋下了隐患。 而这一世,他不同了。 他以仙尊的眼界,将这股能量分化为三千六百道细流,每一道细流都承载着他对一种法则碎片的理解。这些细流如同最灵巧的织女,以《紫霄蕴神经》的至高法门为框架,一丝一丝地编织着金丹的雏形。 这个过程,不仅是在凝聚金丹,更是在重塑他的道基! 轰! 伴随着一声仿佛来自大道源头的轰鸣,所有的能量细流瞬间向内坍缩,完美地融合在一起! 一颗通体浑圆,约莫龙眼大小的紫金色金丹,静静地悬浮在顾长生的丹田气海之中。金丹表面,九道玄奥繁复的紫色神纹缓缓流转,仿佛蕴含着一方世界的生灭至理,每一次流转,都散发出让空间都为之悸动的恐怖威压。 金丹境,大圆满! 而且是毫无瑕疵,完美无缺的大圆满! “根基之稳固,远胜前世同期十倍不止。”顾长生缓缓睁开双眼,一道紫金色的神芒在他眸中一闪而逝。他能感觉到,只要他愿意,随时可以引动天地灵气,冲击元婴。 但他没有这么做。他要享受这个过程,将每一个境界都打磨成最完美的艺术品。 心念已定,顾长生起身,推开了闭关静室的石门。 半个月的闭关,让他神清气爽。然而,当他走出静室,看清自己洞府内的景象时,却不由得微微一怔。 太干净了。 整个洞府,一尘不染。他缓步走过,手指轻轻划过平日里随意摆放着玉简典籍的书架,没有沾染到一丝灰尘。他看向那些最容易积灰的房梁角落、装饰摆件的缝隙,全都被清扫得干干净净,光可鉴人。 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由灵植花卉散发出的清新香气。 这一幕,让顾长生瞬间有些恍惚。 他想起了前世的二弟子慕容月。那女人自诩帝女,骄横无比,自己居住的庭院里,换下的华美衣袍随意丢弃,用过的玉盏随手乱放,弄得乱七八糟,却只会娇声埋怨,让他这个师尊派个侍女或者用仙法清理。 何曾有过这般景象? 前世与今生的对比,是如此的鲜明,如此的……刺眼。 就在他立于庭中,心绪翻涌之际,两道略显纤细的身影,正从不远处的庭院小径上快步走来。 正是云舒和言若雪。 她们一人端着一个白玉盘,盘中盛放着几样简单的灵果。那并非什么珍稀品种,只是观海峰上最常见的青玉果,但每一颗都被擦拭得晶莹剔透。另一盘则是几碟糕点,是她们用山下的凡俗米面,笨拙地掺入灵泉水后亲手所做,虽然卖相普通,却透着一股质朴的用心。 当看到站在庭院中的顾长生时,两女先是一愣,随即脸上绽放出无比惊喜的笑容。 “师尊!您出关了!” “师尊,您清修辛苦,我们……我们备了些润口的瓜果点心。” 两女快步走到顾长生面前,将玉盘高高举起,清澈的眼眸中,满是发自内心的孺慕与关切。 顾长生看着她们,那颗因背叛而冰封的心,再次被悄然融化了一个小小的角落。他随手拿起一块糕点,放入口中,味道普通,却带着一股人间的温暖。 他的目光落在她们身上,神念随意一扫。 下一刻,即便是以他仙尊的心境,瞳孔也不由自主地猛然一缩。 炼气圆满! 两个,全都是炼气境大圆满! “这……”顾长生是真的被震撼到了。他再次用神念仔细探查,确认无误。他甚至检查了她们的骨龄和灵力纯度,发现她们的根基无比扎实,没有丝毫虚浮。 这天赋……这才是真正的璞玉浑金! 前世那六个白眼狼,与她们相比,简直就是依靠资源堆砌起来的、中看不中用的瓦砾! 第11章 丹药?他缺吗? 不过,顾长生也敏锐地注意到,云舒和言若雪眉宇间带着深深的疲惫,显然,这半个月她们几乎是拼了命地在苦修。天赋绝佳,又心性坚韧,这样的弟子,才是真正的无价之宝。 就在这时,心思细腻的云舒,注意到了师尊脸上那抹惊讶的神色,还以为是师尊对她们的进境不甚满意。 她顿时有些惶恐,连忙拉着言若雪一起,对着顾长生躬身行礼,俏脸上满是自责与愧疚。 “师尊,弟子……弟子资质愚钝,有负师尊重托。”她低着头,声音细若蚊呐,“承蒙师尊赐下神物,又日日以灵气滋养,可半月以来,我与师妹却依旧停留在炼气之境,辜负了师尊的厚望,还请师尊责罚。” 言若雪也在一旁用力地点着头,小脸绷得紧紧的,一副准备领罚的模样。 顾长生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他想起了前世的萧清雪,每次修为稍有寸进,便会前来“报喜”,言语间满是邀功之意,仿佛在提醒他该给予“奖励”了。 这心性,当真是云泥之别! 他心中受用无比,面上却故意一肃,沉声道:“何止是缓慢,简直是懈怠!为师给你们的《引气诀》莫非是白看的吗?” 两女一听,更是吓得小脸煞白,头埋得更低了。 看到她们这副模样,顾长生心中暗笑,这才缓和了语气:“罢了,念在你们初入仙途,此次便不罚了。根基已稳,是时候为筑基做准备了。” 听到师尊不仅没有真的责罚,反而要指点她们筑基,云舒和言若雪这才松了口气。 云舒犹豫了一下,再次开口,说出了一句让顾长生彻底愣住的话。 “师尊,弟子正是想禀报此事。我与师妹如今都已炼气圆满,可想要筑基,还需筑基丹。所以,弟子想恳请师尊允许,让我们去执事堂接取宗门任务,为宗门做些贡献,也想……通过自己的努力,去换取筑-基丹。” 云舒的话,如同一颗石子,投进了顾长生那古井无波的心湖,激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去执事堂接任务,换取筑基丹? 顾长生是真的有些意外了。他看着眼前两个女孩那认真而坚定的眼神,一时竟有些失语。 他想起了前世。 那六个逆徒,哪一个不是将他当成了予取予求的宝库?小到丹药法器,大到功法秘境,张口就要,仿佛天经地义。他记得有一次,五弟子夏凝霜为了得到一柄三品灵剑,竟在他洞府外软磨硬泡了三天三夜。 可眼前这两个孩子,仅仅是为了一枚最基础的筑基丹,第一反应竟然是想靠自己的努力去获取。 这是何等的懂事,何等的……自立。 “为何?”顾长生下意识地问道,他想听听她们的真实想法。 “不行的,师尊。”这次开口的是言若雪,她鼓起勇气,抬起头认真地看着顾长生:“师尊已经为我们做了太多了。仙髓玉露的恩情,我们此生都无以为报。筑基丹何其珍贵,我们不能什么都指望师尊。而且……我和师姐也商量过了,一直待在观海峰上苦修,如同温室里的花朵,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我们,也需要下山历练一番,增长见闻,磨砺道心。” 这一番话说得有条有理,不卑不亢,让顾长生对这两个女孩更是高看了一眼。 他这才猛然想起,云舒和言若雪的身世都颇为凄苦,一个出身于贫苦农户,一个则是流浪孤儿,从小就经历了世间冷暖,心性远比同龄人要成熟、坚韧。 她们懂得感恩,也渴望靠自己的双手去证明自己的价值。 想到自己这段时间,光顾着闭关修炼和盘算如何报复逆徒,对这两个刚踏上仙途的孩子,关心确实少了些,顾长生心中竟升起了一丝清晰的愧疚感。 他这个师尊,当得似乎有些……失职了。 “胡闹!”他故意板起脸,沉声呵斥道,“你们才刚入仙门,对修仙界的险恶一无所知,现在下山历练,与送死何异?此事休要再提!” 他前世的弟子就是因为所谓的“历练”,沾染了太多因果,才导致道心不纯。这一世,他绝不会让她们重蹈覆辙。在她们拥有自保之力前,观海峰就是最安全的港湾。 见两女被吓得不敢说话,他才缓和了语气:“至于筑基丹,更无需你们操心。” 说罢,他大手一挥。 四个精致的白玉瓶,凭空出现在他手中。他将玉瓶两两一组,分别递给了云舒和言若雪。 “这……这是?”两女愕然地接过,感觉手中的玉瓶重如千钧。 “左手这瓶,是‘无暇筑基丹’,一人一瓶,每瓶十颗。右手这瓶,是‘上品培元丹’,用于筑基之后稳固根基,也是一人一瓶。” 顾长生淡淡地说道,语气平淡得仿佛在说“这是一斤米,这是一斤面”。 “啊?!” 云舒和言若雪彻底惊呆了,她们手捧着那沉甸甸的玉瓶,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无暇筑基丹! 普通的筑基丹,在宗门执事堂都需要数千贡献点才能兑换一枚,而且往往有价无市。而“无暇”二字,意味着丹药完美无缺,没有任何丹毒,能将筑基的成功率提升到近乎十成!这等品质的丹药,放眼整个紫云剑阁,都足以让金丹长老们抢破头! 而师尊,一出手,就是一人十颗!还有一整瓶稳固根基的上品培元丹! “师尊,这……这太贵重了!我们不能要!”云舒急得快哭了,手忙脚乱地就想把玉瓶还回来,“我们……我们只需要一颗筑基丹就够了!真的!” “为师给你们的,你们拿着便是。”顾长生不容置喙地说道,语气中带着不容反驳的威严,“多的,你们自己处理。是拿去宗门坊市的黑市换成灵石,还是换成你们需要的法器、符箓,随你们的便。若是想寄些灵石回家里改善生活,也无不可。” 他顿了顿,补充道:“放心,这些丹药都是我闲暇时亲手炼制的,并非宗门份例,无人会查,更无人敢查。” 话已至此,云舒和言若雪再也说不出一句拒绝的话。 她们只是紧紧地抱着怀中的玉瓶,双双跪倒在地,对着顾长生,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没有言语,但那份感激与誓死追随的决心,已经尽在不言中。 从顾长生的洞府离开后,走在返回自己庭院的路上,言若雪再也忍不住,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扑簌簌地往下掉。 “师姐,我……我不是在做梦吧?”她哽咽着问。 云舒的眼眶也早已通红,她打开其中一个玉瓶,倒出一枚无暇筑基丹。那丹药通体晶莹,丹香四溢,磅礴的灵力几乎要化为实质。她紧紧地握着师妹的手,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不是梦……若雪,我们……我们遇到真正的仙人,真正的恩师了!” “我……我以前做梦都不敢想,有一天能过上这样的日子……能遇到师尊这样的好人……”言若雪泣不成声。 “嗯!”云舒用力点头,她小心翼翼地将丹药放回瓶中,抬头望向观海峰主殿的方向,眼神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坚定与光芒。 “所以,我们绝不能辜负师尊!从今天起,师尊的恩情,就是我们的命!”她一字一顿地说道,“师尊不让我们下山,是为我们好。我们要做的,就是用最快的速度变强,强到能真正为师尊分忧的那一天!谁敢对师尊不敬,我们就跟他拼命!” “嗯!跟他拼命!” 两个女孩相视而笑,泪水与笑容交织,在观海峰的云海霞光之中,定格成了一幅最美的画卷。 她们心中都暗暗发誓,此生此世,定要穷尽一切,报答师尊的再造之恩。 第12章 杂役院的“准女帝” 紫云剑阁,杂役院。 若说观海峰是九天仙阙,那这里便是凡尘俗世中最污秽的角落。 空气中终年弥漫着一股混杂了牲畜粪便、汗水、药渣与腐烂食物的酸臭气味,浓郁得几乎化不开,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吞食一把无形的沙砾,磨刮着人的喉咙。 这里没有灵气,只有浊气。 萧清雪和慕容月,两位曾经高高在上的准帝,此刻正穿着一身灰扑扑、满是补丁的粗布麻衣,与其他几十名神情麻木的杂役弟子一起,面无表情地重复着手中的活计。 她们的工作,是为宗门灵兽园里最低等的“铁甲蛮牛”清理牛棚。 慕容月机械地挥动着手中沉重的铁铲,将一坨坨散发着恶臭的牛粪铲进木车里。那腥臊的污物溅到她曾经娇嫩如玉的脸颊上,她却仿佛已经失去了知觉,只是目光空洞地盯着前方。 她的手,那双曾能引动星辰、覆灭皇朝的玉手,如今却布满了粗糙的老茧和被木柄磨破的血泡。钻心的疼痛早已变得麻木,取而代de,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屈辱与绝望。 半个月了。 来到这个人间地狱,已经整整半个月了。 这半个月里,她们每天天不亮就要起床,在管事的呵斥声中,从事最繁重、最肮脏的劳作,直到月上中天,才能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回到那个连风都挡不住的、十人一间的大通铺。 所谓的修炼资源,更是天方夜谭。她们每个月只能领到十颗最低劣的“辟谷丹”,仅能果腹。至于灵石和丹药?那是连想都不敢想的奢望。 夜深人静时,她们也曾不信邪地尝试过修炼。 可这杂役院的空气中,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纯净灵气,有的只是会让经脉淤塞、灵根受损的浑浊之气。她们强行吐纳了半个晚上,非但没能引来一丝灵气,反而觉得丹田刺痛,气血翻涌,差点当场走火入魔。 “师姐……” 深夜,大通铺里鼾声四起,慕容月翻了个身,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颤抖着开口,“我……我快撑不住了。再这样下去,我们别说重归仙途,恐怕不出十年,就会像这里的其他人一样,活活累死,变成一堆没人记得的枯骨。” 她的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恐惧。 前世,即便是面对师尊燃魂反扑的绝杀,她都未曾如此恐惧过。因为那时她手握力量,而现在,她一无所有。 黑暗中,萧清雪缓缓睁开眼,眸光在昏暗中闪烁着骇人的寒意。 她的情况比慕容月好不了多少,但千年的历练让她比慕容月更能隐忍。可这种忍耐,也已经快要到达极限。 “我们不能坐以待毙。”萧清雪的声音压抑而沙哑,像两块生锈的铁片在摩擦,“我们的身体,没有仙髓玉露的改造,就是废体。靠我们自己,在这浊气冲天的地方,一辈子也别想引气入体。” “那……那我们该怎么办?”慕容月的声音带着哭腔。 萧清雪沉默了良久,仿佛在进行着一场剧烈的天人交战。最终,她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字一顿地说道:“我们……去找秦岳。” “找他?”慕容月猛地一惊,“他把我们赶到这里,怎么可能还会帮我们?我们去了也是自取其辱!” “此一时彼一时。”萧清雪的眼神在黑暗中显得格外冷静,“我们之前,是太高傲了。我们以为自己是天之骄女,不屑于求人。可现在,我们是砧板上的鱼肉,再不挣扎,就真的死了。” 她深吸一口气,继续分析道:“秦岳虽然放弃了我们,但他毕竟是我们的师父。我们如今的处境,也关乎他残月峰的颜面。新收的弟子半个月就被发配到杂役院,迟迟不能入门,传出去,丢的也是他的脸。我们可以从这一点入手,姿态放低一些,向他求一点最基础的资源,哪怕只是一瓶聚气丹,也比在这里等死强。”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压得更低了:“而且……我们还要再试一次。我们必须让他知道‘仙髓玉露’的存在和重要性。只有让他相信我们是蒙尘的明珠,他才有可能动用他的关系,为我们去寻找类似的东西。” 慕容月沉默了。 她何尝不知道,这是她们眼下唯一的出路。只是,一想到要去乞求那个把她们视作废物的秦岳,她心中的高傲就如同被烈火灼烧般疼痛。 可求人,总比在这里屈辱地死去要好。 “好……我听师姐的。”良久,她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几个字。 次日,两人利用午间短暂的休息时间,将自己那身脏污的衣服尽可能地清理干净,又用水胡乱地洗了把脸,整理好散乱的头发,这才怀着无比忐忑与屈辱的心情,鼓足勇气,第一次走出了杂役院,朝着残月峰的方向而去。 一路上,她们承受着无数其他弟子或好奇、或鄙夷、或怜悯的目光,每一种目光,都像一把刀子,狠狠地剐着她们的自尊。 终于,她们再一次站在了秦岳那简陋的洞府前。 这一次,她们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双膝跪地,对着紧闭的石门,恭恭敬敬地叩首。 “弟子萧清雪(慕容月),求见师尊!” 声音不大,却充满了卑微与恳切。 洞府内,正在为修为无法寸进而烦躁打坐的秦岳,听到这个声音,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疙瘩。 又是这两个废物! 他本不想理会,可一想到顾长生那番“磨砺心性”的教诲,又想到她们毕竟是自己名义上的弟子,若真在杂役院出了什么事,宗门追究起来,自己也难辞其咎。 “进来吧。” 他不耐烦的声音从洞府内传出。 石门缓缓开启,萧清雪和慕容月低着头,几乎是膝行着爬了进去,跪在秦岳面前,连头都不敢抬。 “说吧,又有什么事?”秦岳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们,语气冰冷,不带一丝感情。 萧清雪深吸一口气,将早已准备好的说辞,用一种近乎忏悔的语气缓缓道出:“启禀师尊,弟子二人知错了。这半月在杂役院,我们日夜反思,深刻认识到了自己从前的心高气傲与好高骛远是何等愚蠢。弟子二人恳请师尊……能再给我们一次机会。我们不要别的,只求师尊能赐下几枚聚气丹,助我们引气入体。我们保证,只要能踏入仙途,日后必定洗心革面,刻苦修行,绝不再辜负师尊的期望!” 她这番话说得声情并茂,姿态低到了尘埃里。 然而,秦岳听完,却是冷笑一声:“现在知道错了?晚了!我说过,什么时候引气入体,什么时候再回来见我。在此之前,我不会给你们任何东西。” 慕容月见状,心中一急,也顾不上那么多了,猛地抬起头,急切地说道:“师尊!我们并非无药可救!我们之所以迟迟无法引气入体,是因为我们的根骨天生异于常人,需要一种名为‘仙髓玉露’的神物才能开启!只要有了它,我们的天赋,将是万中无一!他日证道成帝,也未可知!” “而且……”萧清雪立刻接话,试图将话题拉回理性的层面,“师尊,我们毕竟是您名下的弟子,是残月峰的人。如今我们被发配杂役院,成了整个宗门的笑柄,这对您和残月峰的声誉,也不是一件好事啊!若是我们能一鸣惊人,对您而言,也是大功一件!” 然而,她们的这番话,听在秦岳耳中,却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原本只是愤怒,现在,则是彻底被气笑了。 “哈哈……哈哈哈哈!”秦岳怒极反笑,他站起身,指着跪在地上的两人,仿佛在看两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仙髓玉露?证道成帝?你们两个连气感都没有的废物,竟然还敢在这里跟我谈条件,做这种白日梦?!” 他猛地一拍桌子,勃然大怒:“我算是看明白了,你们根本不是心高气傲,你们是脑子有问题!无可救药!” “滚!” 他指着洞府门口,发出一声震天的咆哮。 “立刻给我滚回杂役院去!什么时候脑子清醒了,什么时候踏入炼气境了,再来见我!否则,就死在杂役院,别再来脏了我的眼!” 一股强大的气浪从他身上爆发,直接将萧清雪和慕容月掀飞了出去,狼狈不堪地滚落在洞府之外。 石门,在她们面前“轰隆”一声,重重地关上了。 决绝,而又无情。 第13章 疯狂的嫉妒 洞府外,冰冷的石地上,萧清雪和慕容月狼狈地趴着,半天都爬不起来。 秦岳那充满鄙夷与厌恶的咆哮,仍在她们耳边回响,每一个字都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她们的灵魂上。 “啊——!” 慕容月猛地从地上爬起,一头秀发散乱,状若疯魔。她死死地盯着那扇紧闭的石门,眼中充满了血丝,发出不似人声的尖叫: “秦岳!你这个有眼无珠的废物!你给我等着!你给我等着!” “你以为我们是在求你吗?我们是在给你机会!给你一个一步登天的机会!你竟然……竟然如此羞辱我们!” 她疯狂地嘶吼着,发泄着心中积压的无尽屈辱与愤怒。 萧清雪缓缓地从地上站起,她没有嘶吼,只是用衣袖,慢慢地擦去嘴角的血迹。她的脸色惨白如纸,但那双眼睛里,却燃烧着比慕容月更加深沉、更加阴冷的怨毒。 “师妹,别喊了。”她的声音平静得可怕,“跟一个将死的蝼蚁,有什么好计较的。” 在她心中,秦岳,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可是师姐!我们该怎么办?他断了我们所有的路!”慕容月绝望地看向她。 “路,从来不是别人给的,是自己走出来的。” 萧清雪抬头,望向天空,眼神变得幽深而悠远,“他秦岳不知道仙髓玉露,不代表这世上没有别的东西可以替代。我们拥有千年的记忆,这才是我们最大的宝库。”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追忆与决绝:“我记得,前世在我还是金丹期时,曾听闻在玄洲极西之地的‘黑雾沼泽’深处,生长着一种名为‘九窍玲珑草’的奇珍。此草虽不及仙髓玉露万分之一,但也有洗涤灵根、提升资质的功效。只是那地方凶险无比,妖兽横行,以我们现在的实力,去了就是送死。” “那我们……”慕容月眼中燃起一丝希望。 “等。”萧清雪冷冷地吐出一个字,“等我们能引气入体,拥有自保之力。在此之前,我们只能忍。杂役院的苦,我们得吃。这份羞辱,我们得咽下去。”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不甘与滔天的恨意。 但她们别无选择。 怀着满腔的愤恨与屈辱,她们相互搀扶着,拖着沉重的步伐,准备返回那个让她们感到窒骨息的地方——杂役院。 然而,就在她们走到一处外门弟子聚集的演武场时,一阵喧闹的议论声,清晰地传入了她们的耳中。 “听说了吗?天大的新闻啊!” “什么新闻?难道又是哪位主峰的师兄突破金丹了?” “比那劲爆多了!是观海峰!顾长老新收的那两位师妹,云舒和言若雪,就在今天早上……双双突破筑基境了!” “什么?!”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她们入门才多久?不到一个月吧?!” “千真万确!宗门内榜的玉璧上都更新了!金光闪闪的‘筑基一层’四个大字,我亲眼看见的!据说,是顾长老亲自为她们护法,还一人赐下了一整瓶‘无暇筑基丹’!” “我的天……无暇筑基丹?还是一整瓶?!这……这就是主峰亲传弟子的待遇吗?我们连一颗普通的筑基丹都要做十年任务才能换到啊!” “人比人,气死人啊!那两位师姐,真是天命之女,一步登天了!” 这些议论声,如同一道道九天惊雷,毫无征兆地在萧清雪和慕容月的脑海中炸响! 两人瞬间僵在了原地,如遭雷击。 “筑……筑基?” 慕容月的嘴唇在哆嗦,脸色瞬间血色尽褪,变得比死人还要惨白。 她缓缓地,机械地转过头,看向萧清雪,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师姐……我……我是不是听错了?” 萧清雪没有回答。 她的身体在微微颤抖,垂在身侧的双手,指甲已经深深地刺入了掌心,鲜血顺着指缝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她却浑然不觉。 她的脑子里,嗡嗡作响,一片空白。 不到一个月,从凡人,到筑基。 而她们,两个重生的准帝,此刻,却连引气入体的门槛都摸不到,还在为几枚最低劣的聚气丹而奔走乞求,受尽羞辱。 这对比…… 何其鲜明! 何其讽刺! 何其……残忍! “噗——” 慕容月再也承受不住这种极致的刺激与落差,心神彻底失守,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身体摇摇欲坠。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她状若疯癫地尖叫起来,引得周围的弟子纷纷侧目,对她们指指点点。 “是拔苗助长!一定是顾长生那个老东西用了什么邪术,强行提升她们的修为!这种根基不稳的筑基,就是个笑话!她们的仙路,已经断了!断了!” 她声嘶力竭地咆哮着,像是在说服别人,更像是在拼命地催眠自己。 萧清雪扶住摇摇欲坠的慕容月,她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眼中燃烧着疯狂的嫉妒火焰。 “没错……”她咬着牙,一字一句地附和道,“哼,用丹药堆砌起来的废物罢了。他顾长生,不过是为了故意做给我们看,为了羞辱我们!如此不顾后果地拔苗助长,他根本不是在教徒弟,是在毁了她们!” 嘴上虽然这么说,可她们的心,却在滴血。 她们比谁都清楚,顾长生那个人,最看重的就是根基。前世,他为了给她们打下最完美的道基,花费了多少心血?每一个境界,都要求她们打磨到极致,不留一丝一毫的瑕疵。 拔苗助长?这种事,他根本不屑于做。 那只有一种可能…… 是那两个她们视作废物的女孩,她们的天赋,真的……远在她们之上! 而顾长生,将本该属于她们的“仙髓玉露”,将那数不尽的“无暇丹药”,将他所有的心血和资源,都倾注到了那两个女孩身上! 这个念头,像一条淬毒的巨蟒,死死地缠绕住她们的心脏,让她们几乎要窒息。 “他凭什么!”慕容月哭喊着,抓着萧清雪的胳膊,指甲几乎要嵌进她的肉里,“那些东西……都是我们的!是我们的!他凭什么给别人!他这个背信弃义的老东西!” 这一刻,她们在极致的嫉妒与怨毒之中,甚至忘了,是她们先背叛了师尊。在她们的潜意识里,顾长生的一切,仿佛都理所当然地应该属于她们。 这是一种深入骨髓的、自私到极点的傲慢。 她们终于深刻地认识到了,她们前世的成功,根本不是源于她们所谓的“绝世之资”。 是顾长生! 是他的“仙髓玉露”,是他的无尽资源,是他不计成本的倾囊相授,才将她们这两块顽石,硬生生地点化成了美玉。 没有了他,她们真的……什么都不是。 这个她们嘴上永远不愿承认,甚至想方设法去抹杀的事实,在这一刻,以一种最残酷的方式,血淋淋地摆在了她们面前。 “等着……顾长生……” 萧清雪抬起头,遥遥望向云雾缭绕的观海峰方向,那眼神,不再是单纯的恨,而是一种混杂了嫉妒、不甘、悔恨、以及滔天杀意的复杂情绪。 “云舒……言若雪……” “你们的好运,到头了。” “我们拥有的,是你们永远无法企及的千年记忆!黑雾沼泽……只是一个开始。这玄洲大陆上所有的机缘秘境,我们都了如指掌!我们失去的,会百倍、千倍地拿回来!” “到那时,我要让你们,把今天吃下去的所有东西,都连本带利地吐出来!” 嫉妒,是最好的催化剂。 它让这两个曾经心如死灰的准帝,再一次找到了活下去的,或者说,是复仇的动力。 只是,这股动力,已经将她们彻底推向了癫狂的深渊。 第14章 不速之客 观海峰,灵气化作的云海在山间缓缓流淌,宛如仙境。 露台之上,顾长生负手而立,正指点着云舒和言若雪修行。 “筑基之后,灵力由气化液,储于丹田气海。此乃修行之根基,万丈高楼平地起,根基若不稳,他日成就便有限。”他的声音平淡,却蕴含着大道至理,每一个字都清晰地传入两女耳中。 “你们的《紫霄蕴神经》已至第二重,现在要做的,不是急于求成,而是反复淬炼丹田内的灵液,使其精纯,再精纯。待到灵液化汞,沉重如铅,方为筑基小成。” “是,师尊!” 云舒和言若雪恭敬应是,随即盘膝坐下,按照师尊的指点,开始运转功法,精心打磨着自己的道基。 看着眼前这两个天赋绝伦、又心性纯良的弟子,顾长生那颗被前世逆徒伤透的心,也感到了一丝久违的暖意与满足。 这才是教导弟子的乐趣所在。不是算计,不是防备,而是一种看着美玉被精心雕琢,逐渐绽放光芒的成就感。 然而,就在这份宁静祥和的气氛中,顾长生猛地抬起头,淡漠的目光望向了远方的天际。 他的神念,早已感知到有两股不弱的气息,正朝着观海峰的方向疾驰而来。 片刻之后,两道璀璨的剑光划破云海,稳稳地落在了露台之外。 光芒散去,现出两道身影。 为首的一人,身穿象征着宗主身份的紫金道袍,面容威严,气度不凡,正是紫云剑阁的宗主,凌薇的师兄,聂空。 而在他身侧,则站着一位足以让任何男人都为之侧目的绝色女子。 那女子身着一袭紧身的青色云纹长袍,将她那夸张到近乎妖异的曼妙曲线勾勒得淋漓尽致。身姿高挑,蜂腰丰臀,胸前更是波澜壮阔,仿佛要撑破衣袍的束缚。她的容颜妩媚到了极点,一双丹凤眼眼波流转,顾盼生辉,仿佛能勾魂夺魄。 她的气息同样强大,金丹中期的修为毫无保留地散发出来,却又带着一丝与众不同的、慵懒而魅惑的气息。 此人,正是紫云剑阁内辈分极高,却常年闭关,极少露面的一位太上长老——欧阳青青。 “聂宗主,欧阳长老,今日是何风,竟将二位吹到我这清冷的观海峰来了?” 顾长生缓缓转身,语气平淡,脸上看不出丝毫的意外。 前世,这一幕也曾发生过。只是时间点,比现在要晚上许多。 “哈哈,顾长老说笑了,你这观海峰仙气缭绕,可是我紫云剑阁首屈一指的福地,我与欧阳长老是来沾沾仙气的。”聂空打了个哈哈,态度显得颇为客气。 他身为宗主,修为已至元婴初期,本是宗门第一人。但在顾长生面前,他却总有一种看不透对方的感觉,因此言语间,总会不自觉地带上几分敬意。 “顾长老安好。”欧阳青青朱唇轻启,声音娇媚入骨,她那双勾人的眸子毫不避讳地在顾长生身上打量着,似乎对他这个宗门内传说中的“怪人”充满了好奇。 随即,她的目光便被不远处正在打坐的云舒和言若雪所吸引,美眸中瞬间闪过一抹难以掩饰的惊艳与炽热。 好精纯的灵力!好扎实的根基! 最重要的是,那股经过“仙髓玉露”改造后,与天地大道若有若无的亲和感,即便被功法收敛,也瞒不过她这种金丹大修的眼睛。 这简直是……两块为修仙而生的绝世璞玉! “想必,这两位便是顾长老新收的高徒了吧?果然是钟灵毓秀,天资不凡。”欧...阳青青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那灼热的目光,仿佛要将两个女孩直接吞下去。 正在打坐的云舒和言若雪被这强大的气息惊动,缓缓收功,睁开了双眼。当看到来人是宗主和一位气场强大的陌生女子时,连忙起身,有些紧张地站到了顾长生身后。 “顾长老,”聂空见状,知道再绕圈子也没意思,便干咳一声,终于道明了来意,“实不相瞒,今日我与欧阳长老前来,是有一事相求。” 他看了一眼身旁的欧阳青青,继续说道:“欧阳长老你也知道,她虽是我宗太上长老,修为高深,但至今膝下无一弟子传承衣钵。前些时日,她听闻顾长老你收了两位万中无一的奇才,便动了收徒之心。你也知道,欧阳长老眼光极高,寻常天才根本入不了她的法眼。这一次,她是真的动心了。” 聂空的话说得很委婉,但意思已经再明白不过。 他们,是来“要人”的。 欧阳青青也适时地向前一步,对着顾长生微微欠身,姿态放得很低:“顾长老,我知道这个请求有些唐突。但小女子寻觅传人百年,今日一见这两位姑娘,才知何为天命。我欧阳青青愿以我太上长老的身份,收她们为唯一的真传弟子,倾尽所有,将她们培养成我紫云剑阁未来的顶梁柱!还望顾长老……能够成全。” 她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再加上她那妩媚动人的姿态,和太上长老的尊贵身份,换做宗门内任何一位长老,恐怕都难以拒绝这份“美意”。 更何况,让出两个刚入门的弟子,就能换来一位太上长老的巨大人情,这笔买卖,怎么算都血赚不亏。 前世,顾长生听到这话时,想都没想,便直接冷言回绝,连一丝商量的余地都没给,也因此与欧阳青青结下了一点不小的梁子。 他将那六个逆徒视作自己的私有物品,不容任何人染指。 但这一世…… 顾长生看着眼前满脸诚恳的两人,嘴角忽然勾起了一抹谁也看不懂的、玩味的笑容。 他不再是那个偏执的暴君了。 他缓缓站起身,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转身看向身后那两个有些不知所措的女孩。 “云舒,若雪,你们过来。” 他对着她们招了招手,声音依旧平淡。 云舒和言若雪对视一眼,虽然心中充满了疑惑,但还是乖巧地走上前,站在了顾长生的身旁。 她们有些敬畏地看着眼前的宗主和太上长老,不知道师尊叫她们出来做什么。 顾长生将两个女孩轻轻向前推了推,然后才慢悠悠地开口,说出了一句让聂空和欧阳青青都始料未及的话。 “聂宗主,欧阳长老,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弟子是我观海峰的人,是去是留,我这个做师父的,不好替她们做主。”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两个女孩身上,淡淡地说道: “选择权,在她们自己手里。你们,可以直接问她们。” 第15章 选择与诱惑 当顾长生说出“选择权,在她们自己手里”这句话时,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聂空和欧阳青青都愣住了。 他们预想过无数种可能。顾长生或许会勃然大怒,认为他们是在挖墙脚;或许会虚与委蛇,提出各种苛刻的条件;又或许会看在宗主和太上长老的面子上,半推半就地答应下来。 但他们唯独没有想到,顾长生竟然会如此干脆利落地……将皮球踢给了这两个刚入门不到一个月的黄毛丫头? 这算什么? 是对自己教导能力的绝对自信?还是根本就不在乎这两个弟子的去留? 一时间,两人都有些看不懂顾长生的操作了。 而最茫然无措的,莫过于云舒和言若雪。 她们呆呆地站在那里,小脸上一片惶恐。 师尊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不好替我们做主?什么叫选择权在我们手里? 难道……难道师尊不想要我们了? 一个可怕的念头,毫无征兆地从两女心底升起,瞬间让她们如坠冰窟,手脚冰凉。 她们下意识地抬头看向顾长生,却只看到师尊那张古井无波的脸,眼神平淡,看不出丝毫情绪。 这下,她们更慌了。 一定是这样的! 肯定是我们这段时间表现得不够好,虽然突破了筑基,但还是让师尊失望了!所以师尊才想把我们这两个“包袱”甩给别人! 想到这里,云舒和言若雪的眼眶瞬间就红了,心中充满了委屈、自责与即将被抛弃的巨大恐惧。 欧阳青青是什么人?人老成精。她只看了一眼两个女孩的表情,便立刻猜到了她们心中所想。 她心中一喜,暗道这顾长生真是给了自己一个天大的机会! 她莲步轻移,走到两女面前,身上那股属于金丹大修的强大威压刻意收敛了起来,取而代代之的,是一种如春风般和煦的亲和力。 她伸出保养得宜的玉手,亲昵地拉起云舒的手,声音柔媚而充满诱惑力: “两位小妹妹,别害怕。你们的师尊,是为你们好,才给你们这个选择的机会。你们可知,成为我欧阳青青的真传弟子,意味着什么吗?” 她见两女只是茫然地摇头,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意味着,从今天起,你们的身份,将一跃成为整个紫云剑阁最顶尖的存在!你们将不再是普通的主峰弟子,而是地位等同于各峰长老的——宗门真传!” “你们将拥有独立的、灵气最为浓郁的太上长老级洞府!宗门宝库内的所有三品以下的功法、法器、丹药,任由你们挑选!每个月的份例,是普通主峰弟子的十倍!我还会亲自为你们讲解大道,灌顶传功,为你们扫平修行路上的一切障碍!” 欧阳青青的声音充满了魔力,她所描绘出的每一项待遇,都足以让任何一个外门或副峰弟子疯狂! 这已经不是一步登天了,这是直接坐着火箭冲上了云霄! 就连一旁的聂空,都忍不住帮腔道:“欧阳长老所言非虚。本座也可以向你们保证,只要你们拜入欧阳长老门下,宗门将会把你们列为未来的宗主继承人来培养!这等机缘,千载难逢,你们可要好好把握啊!” 宗主亲口许诺的“继承人”身份! 这个诱惑,实在是太大了! 聂空和欧阳青青说完,便面带微笑地看着云舒和言若雪,眼神中充满了志在必得的自信。 在他们看来,这道选择题,根本就不是选择题。 一边是前途无量、资源无限的康庄大道。 另一边,是跟着一个虽然有些神秘,但性情古怪、喜怒无常,甚至可能已经“厌弃”了她们的师父,继续待在这冷清的观海峰。 傻子都知道该怎么选! 他们甚至已经开始想象,这两个女孩在短暂的震惊之后,便会欣喜若狂地跪倒在欧阳青青面前,叩首拜师的场景了。 顾长生依旧负手而立,面带微笑地看着这一幕,仿佛一个置身事外的看客。 他也很好奇,在如此巨大的诱惑面前,这两个孩子,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这,也算是他对她们道心的一次考验。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露台之上,落针可闻。 云舒和言若雪低着头,娇小的身躯在微微颤抖。 欧阳青青脸上的笑容愈发和煦,她甚至已经准备好,在她们点头的瞬间,便将早已准备好的顶级法器作为拜师礼赐下了。 然而,她等来的,却不是预想中的狂喜与叩拜。 “多谢……多谢欧阳长老厚爱。” 云舒深吸了一口气,终于抬起了头。她的眼眶虽然通红,但那双清澈的眸子里,却闪烁着一种与她年龄不符的、异常坚定的光芒。 她挣脱了欧阳青青的手,后退一步,与言若雪并肩而立。 然后,她对着欧阳青青和聂空,深深地鞠了一躬。 “但是,我们不能答应。” 什么?! 欧阳青青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聂空也是瞳孔一缩,满脸的难以置信。 “为什么?”欧阳青青几乎是下意识地问了出来,她完全无法理解。 言若雪紧紧地攥着师姐的衣角,也鼓起了此生最大的勇气,抬起头,用带着哭腔但同样坚定的声音说道: “因为……因为我们是观海峰的弟子!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师尊他……他没有不要我们,是我们自己不够好,惹师尊生气了!我们……我们哪儿也不去,我们就要留在观海峰,留在师尊身边!” 说完,两女再也不看目瞪口呆的欧阳青青和聂空,而是“噗通”一声,齐齐地跪在了顾长生面前。 “师尊!” 云舒泣不成声,重重地磕了一个头,“弟子知错了!弟子以后一定百倍、千倍地努力修行,绝不再让师尊失望!求师尊不要赶我们走!求您了!” “师尊,若雪不怕吃苦,什么都愿意做!只要能留在您身边!”言若雪也跟着一边哭一边磕头,额头撞在坚硬的白玉地面上,发出“咚咚”的声响。 她们根本就没有把欧阳青青的提议当成一个“选择”,而是当成了师尊对她们的“惩罚”和“考验”! 她们用最直接、最笨拙,也最真诚的方式,表明了自己的决心。 这一刻,整个露台,死一般的寂静。 欧阳青青和聂空,彻底懵了。 他们看着跪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仿佛生怕被抛弃的两个女孩,再看看一旁那个从始至终都面带微笑的顾长生,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 这……这剧本不对啊! 第16章 道心如磐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欧阳青青那张妩媚动人的俏脸上,此刻写满了前所未有的错愕与不解。她那双能勾魂夺魄的丹凤眼瞪得滚圆,怔怔地看着跪在顾长生面前,哭得泣不成声的两个女孩,一时间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她想不通。 她真的想不通! 太上长老的真传弟子、宗主继承人的身份、数之不尽的顶级资源……这些东西,随便拿出一样,都足以让玄洲大陆上无数所谓的“天骄”为之打破头颅,甚至不惜背叛师门。 可眼前这两个女孩,竟然……弃之如敝履? 她们是傻子吗?还是根本不明白自己究竟拒绝了什么? “你们……你们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欧阳青青的声音因为过于震惊而变得有些尖锐,她忍不住上前一步,试图将两个女孩拉起来,“你们是不是误会了什么?你们的师尊没有要赶你们走,这是在给你们一个天大的机缘啊!你们未来的仙途,将是一片坦途!” 聂空也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眉头紧锁,沉声劝道:“云舒,言若雪,你们要冷静!切莫因一时意气,断送了自己的大好前程!跟着欧阳长老,你们能得到的,远比你们想象的要多得多!” 然而,面对两位大佬的苦口婆心,云舒和言若雪却只是一个劲地对着顾长生磕头,仿佛根本没听到他们的话。 “师尊,弟子不走!死也不走!” “求师尊别不要我们……” 她们的哭声,她们的哀求,像一记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扇在欧阳青青和聂空的脸上,让他们尴尬到了极点。 这叫什么事? 自己好心好意来送一场泼天富贵,结果人家不仅不领情,反而把自己当成了拆散他们师徒的恶人? 就在场面僵持不下之际,顾长生终于缓缓地动了。 他伸出手,一股柔和的力量将两个女孩轻轻托起,让她们无法再磕下去。 他没有去看欧阳青青和聂空那难看至极的脸色,只是从储物戒中取出两方干净的手帕,递给了两个哭成了小花猫的弟子。 “好了,别哭了。”他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和,“为师何时说过要赶你们走了?” 听到这句话,云舒和言若雪的哭声戛然而止,她们抬起泪眼婆娑的脸,又惊又喜地看着顾长生:“师尊,您……您真的不是要赶我们走?” “为师只是想看看,面对诱惑,你们的道心,是否坚定。”顾长生淡淡地说道。 然后,他才转过身,看向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欧阳青青和聂空,拱了拱手,语气中带着一丝歉意,却又透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决绝。 “聂宗主,欧阳长老,你们也看到了。不是我不给二位面子,实乃我这两个徒儿,性子执拗,只认我观海峰这一亩三分地。看来,欧阳长老的美意,她们是无福消受了。” 话已至此,聂空和欧阳青青哪里还不明白? 从头到尾,这根本就是顾长生设下的一个局!一个用来考验他自己弟子的局!而他们两个,一个宗主,一个太上长老,竟然傻乎乎地跑过来,当了人家师徒情深戏码里的“反派”和“道具”! 奇耻大辱! 聂空还好,他城府深沉,虽然心中恼怒,脸上却很快恢复了平静,只是深深地看了顾长生一眼,那眼神复杂无比。 而欧阳青青,则是气得娇躯乱颤,胸前那惊人的弧度剧烈起伏着。 她死死地盯着云舒和言若雪,咬着银牙,还是不甘心地做最后一次努力:“你们……你们真的想清楚了?留在这里,你们能得到什么?他顾长生能给你们的,我能给你们十倍!他给不了你们的,我也能给你们!比如,我欧阳家传承千年的秘法《青木长生功》,直指元婴大道!比如,我珍藏了三百年的‘天心灵乳’,足以让你们的修为在一年内再进一阶!这些,他有吗?!” 她几乎是嘶吼着问出这句话。 然而,这一次,没等顾长生开口,云舒便擦干了眼泪,抬起头,用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澈而坚定的目光,直视着这位高高在上的太上长老。 “欧阳长老,您说得对,您能给我们的东西,或许很多,很多。” 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回荡在每一个人的耳边。 “可是,在我们最绝望、最无助的时候,是师尊,给了我们一个家。” “在我们连饭都吃不饱,被人视作蝼蚁的时候,是师尊,给了我们尊严和希望。” “在我们连修行的门都摸不到,以为此生无望的时候,是师尊,赐予我们仙髓玉露,为我们逆天改命,又将无上功法倾囊相授,不求一丝回报。” 言若雪也鼓起勇气,接过了师姐的话:“您说的那些天材地宝,我们不懂,也不想要。我们只知道,师尊对我们的恩情,比天高,比海深。我们此生此世,唯一的愿望,就是侍奉师尊左右,用尽我们的一切,去报答师尊的万一。” 云舒最后总结道,她的目光扫过欧阳青青,又扫过聂空,最后落回到顾长生的身上,那眼神中,充满了无限的孺慕与崇敬。 “所以,在您看来,或许我们是放弃了天大的机缘。但在我们心里,能留在师尊身边,才是这世间……最大的机缘。” 一番话说完,掷地有声,道心如磐! 欧阳青青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她怔怔地看着这两个女孩,看着她们眼中那纯粹到没有一丝杂质的、对顾长生的信赖与感恩,心中忽然涌起一股她自己都说不清楚的情绪。 是嫉妒?是羡慕?还是……一丝丝的敬佩? 她修行数百年,见过了太多的尔虞我诈,见过了太多的师徒反目,却从未见过如此纯粹、如此牢不可破的师徒之情。 她忽然明白了,自己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她输的不是资源,不是地位,而是她永远也给不了的,那种名为“恩同再造”的情感羁绊。 “好……好……好一个‘最大的机缘’。” 欧阳青青惨然一笑,笑声中充满了苦涩与自嘲。她深深地看了顾长生一眼,仿佛要将这个男人的模样刻进骨子里。 随即,她不再多言,转身化作一道青色剑光,带着满心的失落与不甘,头也不回地冲天而去,消失在云海尽头。 “唉……”聂空长叹一声,对着顾长生无奈地摇了摇头,脸上满是苦笑:“顾长老,你这……可真是给本座出了个难题啊。” 他知道,回去之后,安抚暴怒的欧阳青青,又是一件头疼事。 “宗主慢走,不送。”顾长生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 聂空摇了摇头,也化作一道剑光,追随而去。 偌大的露台,再次恢复了宁静。 顾长生看着眼前还带着泪痕,却一脸坚定地看着自己的两个弟子,那颗因前世背叛而冰封万里的心,在这一刻,仿佛被一道最温暖的阳光照耀,悄然融化了一个坚硬的角落。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毫无保留的信任。 原来,被人如此坚定地选择,是这样一种感觉。 他沉默了良久,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发自内心的、真正的笑容。 “你们,做得很好。” 简简单单的一句夸赞,却让云舒和言若雪瞬间忘记了之前所有的惶恐与不安,心中被巨大的喜悦与幸福填满。 在她们看来,师尊的这一句认可,比世间任何天材地宝,都更加珍贵。 第17章 尘埃落定 露台之上,云海翻腾,清风拂面,却吹不散那凝固如实质的尴尬气氛。 欧阳青青与聂空,一位是身份尊崇的太上长老,一位是执掌宗门的元婴宗主,此刻却像两个被当众戳穿了谎言的孩童,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精彩纷呈。 顾长生缓缓走到两个依旧跪着的弟子面前,将她们一一扶起,声音中带着不容置喙的决断: “聂宗主,欧阳长老,你们都看到了,也听到了。”他掸了掸衣袖上本不存在的尘埃,目光平静地迎向聂空,“我这两个弟子,心性已定,道心如磐。她们既然不愿离开观海峰,我这个做师父的,自然没有将亲传弟子拱手让人、乃至强行驱逐的道理。此事,就此作罢吧。” 他的话语,虽然客气,却字字句句都像是在下达最终的通牒,没有给对方留下任何回旋的余地。 聂空心中憋着一口气,上不去也下不来。 他堂堂宗主,带着太上长老亲自上门“提亲”,结果不仅被两个刚入门的黄毛丫头当众拒绝,还被顾长生摆了一道,成了考验人家徒弟道心的“试金石”。 这事要是传出去,他聂空和欧阳青青的老脸,算是彻底丢尽了。 可他偏偏发作不得。 顾长生的态度看似平和,但那股隐藏在平静之下的强大自信与压迫感,却让他这个元婴修士都感到一阵心悸。 更何况,理亏的是他们。 强抢人家弟子,本就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好……好一个道心如磐!”聂空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脸上强行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是本座和欧阳长老唐突了。顾长老教徒有方,本座佩服!今日之事,就当没发生过。告辞!” 说罢,他再也无颜在此地多待一刻,猛地一甩袖袍,化作一道紫金剑光,狼狈地冲天而去,那速度,比来时快了数倍,仿佛身后有恶鬼在追。 露台上,只剩下顾长生和他的两个弟子。 看着两位大佬悻悻离去的背影,云舒和言若雪才终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像是从一场可怕的噩梦中醒来。 她们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原来刚才的一切,都是师尊对她们的考验。 一时间,两女心中既是后怕,又是庆幸。 幸好……幸好她们的选择,没有让师尊失望。 “你们二人,今日表现,为师很满意。” 顾长生转过身,看着她们那副心有余悸的模样,脸上终于露出了自重生以来,第一抹真正发自内心的、不含任何算计的温和笑意。 这笑容,如同春日里最和煦的阳光,瞬间驱散了云舒和言若雪心中所有的不安与惶恐,取而代之的,是无与伦比的温暖与幸福。 “道心,乃修士之根本。天赋、资源、功法,皆是外物,唯有道心,能伴随你们走过漫漫仙途,抵御万千魔障。”顾长生缓缓开口,声音中带着谆谆教诲的意味,“今日你们能抵挡住太上长老真传之位的诱惑,守住本心,这比你们修为突破到金丹元婴,更让为师感到欣慰。” “师尊的教诲,弟子谨记于心!”云舒和言若雪连忙躬身应是,心中对师尊的敬仰,又拔高到了一个新的层次。 “嗯。”顾长生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大手一挥,又是两个精致的白玉瓶,凭空出现在他手中。 “既然你们表现优异,为师自然不能没有赏赐。”他将玉瓶分别递给两女,“此乃‘上品培元丹’,一人一瓶。你们刚刚筑基,根基尚浅,正需此丹稳固修为,淬炼灵液。拿去吧,好生修炼,莫要懈怠。” “啊?!” 云舒和言若雪看着手中的玉瓶,再次惊呆了。 又是上品丹药! 还是一整瓶! 她们还清晰地记得,上次师尊赐下筑基丹时,就给过她们一瓶上品培元丹。 如今,又是一瓶! 这等手笔,简直是骇人听闻! “师尊,这……这太贵重了!我们上次的还没用完……”云舒急忙推辞。 “为师给的,你们拿着便是。”顾长生摆了摆手,语气不容置喙,“为师说过,丹药于我而言,不过是闲暇时的消遣之物,算不得什么。你们的道心与努力,才是为师眼中最珍贵的宝物。” 这一刻,云舒和言若雪再也说不出一句拒绝的话。 她们紧紧地抱着怀中的玉瓶,眼眶再次湿润了。 什么太上长老真传弟子? 什么宗主继承人? 跟在师尊身边比起来,那些虚名浮利,又算得了什么? 师尊随手赏赐的丹药,都足以让那些所谓的真传弟子抢破头颅! 师尊对她们的信任与关爱,更是任何资源都换不来的无价之宝! 她们做出的选择,是天底下最正确的决定! “多谢师尊!弟子定不负师尊重托!”两女齐齐跪下,声音中充满了无限的感激与誓死追随的决心。 看着两个弟子那感恩戴德的模样,顾长生心中也是一片舒畅。 他神念微动,扫了一眼系统仓库中那些堆积如山、连品阶都懒得去看的各种“上品丹药”,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讥讽。 这些在他眼中连上档次都算不上的“垃圾”,却足以让玄洲大陆的修士们为之疯狂。 信息差与资源差,才是这世间最坚不可摧的壁垒。 而他,正站在壁垒的最高处,俯瞰着众生。 与此同时,在距离紫云剑阁数千里之外的苏家大宅。 夜色深沉,万籁俱寂。 苏晚晴躺在自己那张熟悉的闺床上,却翻来覆去,久久无法入眠。 回家已经好几天了。 这几天,父亲、母亲、还有两位兄长,对她可谓是呵护备至,嘘寒问暖,脸上的笑容就没断过。 可不知为何,苏晚晴的心中,那股怪异的感觉却越来越强烈。 家人的笑容,太热情了,热情到有些僵硬。 他们看自己的眼神,充满了慈爱,但那慈爱的深处,似乎又隐藏着一种她看不懂的、混杂了狂热与恐惧的复杂情绪。 整个苏家大宅,也安静得可怕。 除了他们一家五口,她再没见过任何一个下人或者旁系族人。 仿佛偌大的家族,只剩下了他们。 最让她感到不安的,还是“血脉同生术”的副作用。 回到家后,那股仿佛要将她灵魂吞噬的冰冷诡异气息,虽然在家人的“帮助”下有所缓解,却像跗骨之蛆一般,始终盘踞在她血脉的最深处,时不时地便会冒出来,让她心惊肉跳。 她知道,不能再等下去了。 第18章 心魔暗生 她必须尽快见到那位传说中的血煞老魔,请他出手,彻底根除这个隐患! 次日清晨,苏晚晴终于向父母提出了自己的请求。 “爹,娘,女儿想去拜见血煞老魔他老人家。”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静,“‘血脉同生术’的副作用,女儿感觉越来越难以压制,想请老魔他老人家出手相助。” 听到这话,苏振海和妻子对视一眼,脸上瞬间绽放出一种近乎于病态的、惊人的喜色! “好!好啊!晴儿,你终于想通了!”母亲激动地抓住苏晚晴的手,力气大得让她都感到了一丝疼痛,“我们早就该带你去见他老人家了!他可是我们苏家真正的守护神!” “没错!”父亲苏振海也连连点头,从怀中取出一张泛黄的兽皮地图,递给了苏晚晴,“晴儿,老魔他老人家行踪不定,不喜外人打扰。他老人家的洞府,就在我们苏家后山的一处隐秘洞穴之中。你今晚子时,独自一人,按照地图所示前去便可。切记,此事不可让任何人知晓。” “就在后山?”苏晚晴有些惊讶,但很快便被即将见到“明师”的激动所取代。 她接过地图,郑重地点了点头:“女儿明白了。” 当晚,子时。 苏晚晴避开了所有人的耳目,独自一人来到了苏家后山。 后山林深树密,阴气森森,在惨白的月光下,显得格外诡异。 她按照地图的指引,拨开一片荆棘丛,果然发现了一个被藤蔓遮掩得严严实实的幽深洞穴。 洞口黑漆漆的,仿佛一张择人而噬的巨兽之口,不断有阴冷的寒风从中吹出。 苏晚晴心中虽然有些发毛,但一想到即将见到传说中的高人,便鼓起勇气,迈步走了进去。 然而,她刚走到洞口,一个温和苍老的声音,便从洞穴深处传了出来。 “我的好徒儿,你,终于来了。” 话音未落,一道身影便从黑暗中缓缓走出。 苏晚晴定睛一看,整个人都愣住了。 只见来人身穿一袭朴素的白色道袍,鹤发童颜,面带微笑,一双眼睛清澈而睿智,颌下三缕长髯随风飘动,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超凡脱俗、仙风道骨的气息。 这……这就是血煞老魔? 苏晚晴脑子里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她想象过无数种血煞老魔的模样,或许是青面獠牙的魔头,或许是煞气冲天的枭雄,却唯独没有想到,会是眼前这副慈眉善目、宛如得道真仙的模样! 这哪里有半分“老魔”的样子? “徒儿苏晚晴,拜见师尊!” 巨大的反差,瞬间击溃了苏晚晴心中最后一丝防备。 她激动得浑身颤抖,纳头便拜,对着眼前的老人,行了最标准的三跪九叩大礼。 “好好好,快起来吧。”血煞老魔笑眯眯地将她扶起,那眼神,温和得像是在看自己最疼爱的晚辈,“你的事,你的家人都与我说过了。你之决心,你之天赋,老夫都看在眼里。很好,很好啊!” “师尊谬赞了。”苏晚晴心中一片火热,感觉自己终于找到了真正的归宿。 她迫不及待地将自己的困扰说了出来:“启禀师尊,弟子自幼修行家族的‘血脉同生术’,虽修为进境神速,但却伴随着一种极为诡异的副作用,时常让弟子心神不宁,如坠冰窟。回到家中虽有所缓解,却依旧无法根除,恳请师尊出手,为弟子解惑!” “哦?竟有此事?” 血煞老魔听罢,故作惊讶地捋了捋胡须。 他装模作样地为苏晚晴探查了一番,随即抚掌大笑起来: “哈哈哈,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你苏家的‘血脉同生术’,当真是巧夺天工,奇思妙想!此非副作用,乃是力量过于庞大,你这小小的身躯,一时间无法完全承载所致啊!这是好事,天大的好事!” 他一边笑着称赞,一边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至极的精光。 “不过,此事也好解决。”他话锋一转,脸上露出一副高深莫测的笑容,“今日你既拜我为师,为师自然不能没有见面礼。我便将我的真传大法——《血煞神功》,传授于你!你只需以《血煞神功》为引,便可将那股庞大的力量彻底镇压,化为己用!届时,你的修行速度,将比现在,再快十倍!” 听到这话,苏晚晴彻底被巨大的惊喜冲昏了头脑。 刚一拜师,就能获得师尊的真传大法? 还有这种好事? 顾长生那个伪君子,只会打压我,否定我! 而血煞老魔,才第一次见面,便如此看重我,将真传倾囊相授! 这才是真正的明师! “多谢师尊!弟子一定不负师尊厚望!”苏晚-晴激动得再次跪下,感激涕零。 “痴儿,起来吧。”血煞老魔笑得愈发和蔼,“从今日起,你便在此地,随我修行这《血煞神功》吧。” “是!师尊!” 苏晚晴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无限憧憬。 她盘膝而坐,按照血煞老魔的指点,开始修炼那所谓的《血煞神功》。 她完全没有注意到,在她闭上双眼的那一刻,她身后那“仙风道骨”的师尊,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布满了诡异黑色魔纹、狰狞而贪婪的脸。 他看着苏晚晴的背影,伸出长长的、猩红的舌头,舔了舔嘴唇,发出一阵无声的、满足而残忍的狂笑。 ‘我的……完美道果啊……’ ‘再吸收一些,再完美一些……就快要……成熟了……’ 第19章 遥不可及 紫云剑阁,杂役院。 在一处专门处理药渣的废料场,刺鼻的气味熏得人几欲作呕。 萧清雪和慕容月正盘膝坐在一堆散发着余温的药渣之中,面色凝重,全力运转着体内那微弱不堪的灵力。 自从被秦岳赶回来之后,她们彻底断了向外界求援的念头。 在经历了最初的绝望与疯狂之后,她们反而被激发出了一股前所未有的狠劲。 既然外界没有资源,那她们就从内部压榨自己! 她们发现,这些被主峰丹堂倾倒出来的药渣,虽然大部分灵性已经散尽,但深处偶尔还能寻到一丝丝残留的、精纯的药力。 于是,她们白天拼命干活,晚上便偷偷跑到这废料场,像最卑贱的乞丐一样,从这垃圾堆里,一点一点地汲取着那微不足道的能量。 这个过程,痛苦而屈辱。 药渣中驳杂的能量不断冲击着她们脆弱的经脉,让她们时刻都承受着宛如刀割般的痛楚。 有好几次,她们都差点因为能量失控而走火入魔。 但她们都咬着牙,凭着对顾长生和那两个新弟子的滔天恨意,硬生生地撑了下来。 功夫不负有心人。 或者说,是恨意不负有心人。 在经历了近一个月的地狱式苦修之后,这一日,两人几乎同时身体一震! 轰! 一股微弱但清晰的气旋,在她们的丹田之中形成! 天地间那稀薄的灵气,仿佛终于找到了宣泄口,第一次顺从地被牵引而来,涌入她们的身体,化作第一缕属于她们自己的灵力! 引气入体! 炼气一层! 成功了! “我……我成功了!”慕容月猛地睁开双眼,感受着体内那股虽然弱小,却真实存在的灵力,泪水瞬间夺眶而出。 这泪水,不是因为喜悦,而是因为无尽的委屈与辛酸。 她堂堂准帝,为了踏入这修行的最低门槛,竟然付出了如此惨痛的代价! 萧清雪也睁开了眼睛,她的眼中没有泪,只有一股燃烧的、复仇的火焰。 她感受着体内流转的灵力,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容。 “师妹,这只是开始。”她的声音沙哑,却充满了力量,“我们,终于又一次,踏上了这条路!” 更让她们惊喜的是,凭借着千年的修行经验,一旦突破了这层窗户纸,她们的修炼便如同开了闸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 仅仅三天之后,她们便双双冲破了炼气一层的壁垒,踏入了炼气二层! 又过了五天,炼气三层! 半个月后,当她们走出这片恶臭的废料场时,身上散发出的,赫然已经是炼气四层,也就是炼气中期的灵力波动! “炼气中期!我们只用了一个月!”慕容月感受着体内比之前强大了数倍的力量,重新找回了一丝属于准帝的自信,“那两个废物,就算有顾长生的资源堆砌,又能快到哪里去?我们拥有千年的经验,追上她们,指日可待!” “没错。”萧清雪也点了点头,眼神中充满了傲然,“根基再好,也弥补不了眼界和经验的差距。我们的优势,会随着修为的提升,越来越明显。走,我们去找秦岳,是时候,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两人心情大好,自觉已经吹响了反攻的号角。 她们终于可以挺直腰板,走出这个让她们受尽屈辱的杂役院,去拿回属于她们的弟子身份。 然而,当她们刚刚走出杂役院那破败的大门,还未来得及呼吸一口外面“清新”的空气时,一阵从不远处演武场传来的、充满震惊与崇拜的议论声,便如同一盆冰水,兜头盖脸地浇了下来。 “你们听说了吗?观海峰那两位仙子,又搞出大动静了!” “什么?难道她们又突破了?不会吧,这才多久,难道要结丹了不成?” “结丹倒不至于,但比结丹还吓人!就在昨天,云舒和言若雪师姐,双双闯入了‘登峰塔’第七层!” “什么?!登峰塔第七层?!”这个消息一出,周围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那可是只有筑基后期,甚至是一些根基不稳的金丹初期长老才能闯过的记录啊!她们……她们不是才筑基一个多月吗?!” “谁说不是呢!据说她们出来的时候,毫发无伤,犹有余力!宗门长老们都惊动了,说她们的道基之稳固,灵力之精纯,简直是闻所未闻!” “骇人听闻!真是骇人听闻啊!这才是真正的天之骄女!” “还有更劲爆的!”另一个弟子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道,“我听我一个在主殿当值的师兄说,前些天,宗主和欧阳青青太上长老亲自去了观海峰,想收那两位仙子为真传弟子!开出的条件,简直是天价!” “结果呢?结果呢?”众人连忙追问。 “结果,被那两位仙子当场拒绝了!她们说,此生只认顾长老一个师尊,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她们也不走!” “我的天……连太上长老的真传之位都不要?这……这得是何等的道心和气魄啊!” “现在整个宗门都传遍了,说观海峰师徒,乃我紫云剑阁万年不遇的奇缘!顾长老慧眼识珠,两位仙子道心如磐!以后谁再敢说顾长老的不是,恐怕要被全宗门的弟子戳脊梁骨了!” 这些议论,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烙在萧清雪和慕容月的心上。 两人刚刚因为突破到炼气中期而升起的那点喜悦和自信,瞬间被击得粉碎,连一丝残渣都不剩。 她们呆呆地站在原地,脸色从涨红,到铁青,再到一片死灰。 登峰塔第七层…… 拒绝太上长老…… 道心如磐,万年奇缘…… 而她们呢? 她们还在为突破到炼气中期而沾沾自喜。 她们还在为如何摆脱杂役院的身份而绞尽脑汁。 这差距…… 已经不是云泥之别了。 这是一道她们拼尽全力,都永远无法跨越的鸿沟! 天堑! “噗——” 慕容月再也承受不住,又是一口心血喷出,身体晃了晃,险些栽倒在地。 “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她抓着自己的头发,状若疯魔地嘶吼着,“我们不比她们差!我们拥有千年的记忆!为什么……为什么我们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苦苦挣扎,而她们却能光芒万丈,受万人敬仰!这不公平!不公平!” “是仙髓玉露……” 萧清雪扶住她,声音嘶哑得如同鬼魅,“一定是因为仙髓玉露!是顾长生!是他把本该属于我们的一切,都给了那两个贱人!是他用我们的东西,造就了她们如今的辉煌!” 她们又一次,将所有的失败和不甘,都归结到了这个唯一的、能让她们心理平衡的理由上。 “对!是仙髓玉露!” 慕容月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眼中重新燃起了疯狂的火焰,“师姐!我们去找他!我们去找顾长生要回来!” 第20章 物是人非 “要?他会给吗?”萧清雪惨然一笑。 “为什么不给?!”慕容月的情绪激动到了极点,“我们好歹也做了他一千年的徒弟!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我们只是想要回一份本该属于我们的东西,过分吗?看在前世千年师徒的情分上,他难道就忍心看着我们在这泥潭里挣扎,连一点旧情都不念吗?!” 她这番话说得理直气壮,仿佛顾长生若是不给,便是天底下最忘恩负义、最冷酷无情的恶人。 萧清雪沉默了。 理智告诉她,这根本是痴人说梦。 她们已经噬师,哪里还有什么旧情可言? 可是…… 她看了一眼自己这身炼气中期的修为,再想到那遥不可及的筑基中期,想到那登峰塔第七层的耀眼光环…… 她不甘心! 万一呢? 万一顾长生还念着一丝旧情? 万一他只是一时气愤,如今气消了,愿意施舍她们一点呢? 这渺茫到近乎可笑的希望,成了她们此刻唯一的选择。 “好。”萧清雪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决绝,“我们……去试一次!” 无论结果如何,她们都要去试! 这是她们身为“前任弟子”的,最后一点“特权”! ………… 观海峰,依旧是那般云雾缭绕,仙气氤氲。 飞瀑流泉,奇花瑶草,一切都和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当萧清雪和慕容月怀着无比复杂的心情,再一次踏上这片熟悉的土地时,心中不由自主地涌起了一股难以言喻的触动。 她们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师尊第一次带她们来到这里时的场景。 她们想起了,师尊曾在这片露台上,手把手地教她们修炼第一个法术。 她们想起了,她们曾在那飞瀑之下嬉戏,在瑶草园中追逐打闹,无忧无虑,不识愁滋味。 那时候的她们,是何等的快乐。 那时候的师尊,虽然严厉,却将她们视若珍宝,为她们挡下了一切风雨。 慕容月看着不远处那棵歪脖子的灵桃树,眼眶微微一红,下意识地喃喃道:“师姐,我记得……我刚入金丹境时,还因为无法完美掌控力量,烦恼了许久,觉得那是天底下最难的关卡了……” 是啊…… 萧清雪心中也是一阵恍惚。 曾几何时,她们会为了一点点修为的瓶颈而烦恼,会为了师尊的一句夸赞而欣喜若狂。 可现在回头再看,那所谓的烦恼,与如今的绝境相比,又算得了什么? 那简直是……天堂般的日子。 怎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一丝微不可查的悔意,如同毒草的种子,悄然在两人心底发芽。 但很快,这丝悔意就被更强烈的嫉-妒与不甘所吞噬。 因为,她们看到了前方那座属于主峰亲传弟子的庭院。 当她们看清那座庭院的瞬间,所有的怀旧与伤感,都化作了滔天的怒火! “那……那是她们住的地方?!”慕容月的声音在颤抖,手指死死地指着前方,指节都因过度用力而发白。 那座庭院,比她们前世居住的任何一座,都要奢华,都要精致! 庭院的地面,铺设的不是普通的青石,而是能自动汇聚灵气、温养神魂的“暖玉”! 院中的假山,流淌的不是普通的泉水,而是蕴含着精纯水系灵力的“灵溪”! 甚至连院子角落里栽种的几株不起眼的观赏花卉,都是外界千金难求的、能够静心凝神的“安魂草”! 这哪里是弟子的庭院? 这简直就是一些小宗门宗主的洞府! “凭什么?!凭什么她们能住这么好的地方?!”慕容月尖叫起来,嫉妒让她面容扭曲,“我们当初住的庭院,连这里的一半都比不上!顾长生他……他太偏心了!” 萧清雪的脸色也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她死死地盯着那座庭院,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痛得无法呼吸。 前世种种的好,在这一刻,都被这鲜明的对比彻底冲垮。 她们只觉得,顾长生从一开始,就没有真正地对她们好过! 他把最好的,全都留给了这两个新来的贱人! 就在她们被嫉妒的火焰烧得几欲发狂之时,庭院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云舒和言若雪,正一人拿着一把扫帚,一人提着一个水桶,从里面走了出来。 她们并没有动用仙法,而是像最普通的凡人一样,认真地清扫着庭院前的落叶,擦拭着栏杆上的微尘。 她们的脸上,带着满足而宁静的笑容,仿佛做这些事情,是一种享受。 看到这一幕,萧清雪和慕容月先是一愣。 随即,慕容月像是发现了什么天大的秘密一般,脸上露出一抹夹杂着快意与鄙夷的冷笑。 她想明白了! 难怪顾长生给她们这么好的住处! 原来,是把她们当成下人来使唤了! 想当初,她们在观海峰时,别说打扫庭院,就是端茶倒水这种小事,顾长生都舍不得让她们做,要么亲力亲为,要么用仙法代劳。 而这两个新弟子呢? 竟然沦落到要自己动手打扫卫生的地步! 真是可悲! 可笑! 这巨大的“发现”,让慕容月心中那被嫉妒压抑许久的优越感,瞬间爆棚。 她拉着萧清雪,昂首挺胸地走了过去。 正在打扫的云舒和言若雪,自然也看到了她们。 对于这两个宗门内“大名鼎鼎”的人物,她们自然是有所耳闻的。 云舒停下手中的动作,缓步上前,脸上带着礼貌而疏离的微笑,不卑不亢地问道:“两位师姐,不知来我观海峰,有何贵干?” 她没有像其他人一样称呼她们为“杂役”,依旧称呼她们为师姐,算是给足了面子。 然而,慕容月却根本不领情。 她双手环胸,居高临下地扫了两人一眼,尤其是她们手中那普通的扫帚和水桶,嘴角的讥讽之意毫不掩饰。 “我们来做什么,与你无关。”她用一种带着怜悯和嘲弄的语气,慢悠悠地开口了: “我只是有些好奇。堂堂观海峰的亲传弟子,顾长老的心头肉,怎么……还要亲自动手,做这些杂役才配做的粗活?” 她顿了顿,故意拔高了声音,确保每一个字都能清晰地刺入对方的耳朵里: “难道,顾长老将你们收为弟子,就是这么当做下人来使唤的吗?啧啧啧,真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啊。想当初我们在的时候,师尊可是把我们捧在手心里,什么活都舍不得让我们干呢。看来,你们这亲传弟子,当得……也不怎么样嘛。” 第21章 可笑的逻辑 面对慕容月那尖酸刻薄、充满了优越感的嘲讽,云舒和言若雪的脸上,并没有露出她预想中的羞愧或者愤怒。 她们只是相互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那清澈的眼眸中,看到了一丝深深的疑惑。 这两个人……在说什么胡话? 师尊对她们恩重如山,视若己出,她们为师尊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小事,不是天经地义、理所当然的吗?这有什么值得奇怪,甚至值得嘲讽的? 难道,报答师恩,在她们看来,是一件很可笑的事情? 云舒秀眉微蹙,她本就性子沉稳,此刻更是觉得眼前这两人不仅行为怪异,连思想都有些不可理喻。不过,出于最基本的礼貌,她还是收起了扫帚,正色对慕容月说道: “这位师姐,你可能误会了。清扫庭院,是我和师妹自愿为之,并非师尊的要求。” 她的声音清脆而平静,不带一丝火气,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 “师尊赐予我们仙髓玉露,为我们逆天改命;传授我们无上功法,为我们日夜护持;又予我们海量丹药,助我们稳固道基。师尊对我们的恩情,便是穷尽此生也难以报答万一。我们修为低微,无法为师尊分忧,能为师尊打扫庭院,整理洞府,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小事,让我们心中能稍安一分,这是我们的福分,何来‘使唤’与‘可怜’一说?” 言若雪也在一旁用力地点了点头,她虽然有些害怕眼前这两个气势汹汹的女人,但一涉及到师尊的清誉,她也鼓起了勇气,清声问道: “而且,我们从未见过两位师姐。不知你们究竟是什么人?擅闯我观海峰,还对我师尊的教导方式妄加评判,究竟有何意图?” 这一番话说得有理有据,不卑不亢。 然而,听在萧清雪和慕容月的耳中,却不亚于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她们的脸上。 她们……面面相觑,一时竟有些语塞。 是啊…… 回想当年,她们在观海峰的千年岁月里,何曾想过要为师尊做些什么? 她们只知道,自己饿了,师尊会准备好灵果佳肴;自己冷了,师尊会送来御寒法衣;自己修炼遇到瓶颈了,师尊会不眠不休地为她们讲解;自己想要什么法宝丹药了,师尊会想尽办法为她们寻来…… 她们将这一切,都当做了理所当然。 她们将师尊的付出,当成了天经地义。 她们就像两个被宠坏了的孩子,只会一味地索取,却从未想过要回报哪怕一丝一毫。 这个念头,让两人心中那刚刚因嫉妒而消散的羞愧感,再一次翻涌了上来,脸上火辣辣的,仿佛被人当众揭开了最不堪的伤疤。 但这种羞愧,仅仅持续了一瞬。 便被更强烈的、恼羞成怒的情绪所取代! “我们没错!”这个念头疯狂地在她们心底咆哮。 “他是师尊!为弟子做这些,本就是他该做的!我们凭自己的天赋修炼到了准帝,凭什么还要像下人一样去侍奉他?!” 这种根深蒂固的、自私到极点的逻辑,已经成了她们道心的一部分,让她们迅速地为自己的行为找到了最合理的解释。 就在她们心中天人交战,脸色变幻不定之际,一个平淡而冰冷的声音,从不远处的庭院门口传来。 “你们两个,来我观海峰做什么?” 顾长生缓步走出,他负手而立,目光淡漠地扫过萧清雪和慕容月,那眼神,就像在看两只闯入自己领地的、无关紧要的蝼蚁。 看到顾长生出现,萧清雪和慕容月心中那最后一丝的怀旧与伤感,也彻底烟消云散。所有的羞愧、不甘、嫉妒,在这一刻,都汇聚成了滔天的恨意与怨毒。 她们甚至连最基本的礼数都懒得去装了。 “顾长生!” 慕容月上前一步,几乎是咬着牙,直呼其名,“我们来做什么,你心里清楚!少在这里明知故问!” 萧清雪也冷冷地开口,语气中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命令意味:“我们也不与你废话。给我们一人两滴仙髓玉露,我们立刻就走。从此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们两不相欠!” “仙髓玉露?” 顾长生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一般,不怒反笑。 他上上下下地打量着眼前这两个衣衫褴褛、神情怨毒,却又偏偏理直气壮的女人,嘴角的讥讽之色毫不掩饰。 “你们是失心疯了吗?”他缓缓开口,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冰冷的刀子,扎进两人的心脏,“我的东西,凭什么要给你们?” “凭什么?!” 慕容月被他这副理所当然的无情模样彻底激怒了,她尖叫起来,状若疯魔:“就凭你断了我们的帝路!要不是你没有给我们仙髓玉露,我们会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吗?!我们会在小小的炼气境,就寸步难行吗?!” “哦?”顾长生眉毛一挑,脸上的讥讽之色更浓了,“你们没有那个天赋,修炼不了,来找我做什么?你们现在的师父是谁?秦岳是吧?去找他啊。找他要仙髓玉露,找他替你们逆天改命啊。” “你!”慕容月气得浑身发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萧清雪强忍着怒火,上前一步,声音冰冷地说道:“顾长生,你少在这里揣着明白装糊涂!我们修炼千年,会不知道自己的根骨?若非没有仙髓玉露为我们洗髓伐骨,我们这辈子都别想踏入筑基!你明知道这一点,却依旧袖手旁观,任由我们受尽屈辱,你安的是什么心?!” “我们现在已经拉下脸来求你了!”慕容月再次尖叫起来,她觉得自己已经做出了天大的让步,“我们只要一人一滴!只要一滴仙髓玉露,我们就能彻底蜕变!这对于你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你明明知道它对我们有多重要,却还摆出这副与你无关的姿态!顾长生,你的心是铁做的吗?!” 她越说越激动,越说越觉得自己有理,神色也变得更加怨毒和疯狂。她将现在所遭受的一切苦难,都归咎于顾长生的无情。 “没错!就是他害的!”她猛地指向顾长生,对着一旁已经听呆了的云舒和言若雪嘶吼道,“你们知道吗?上一世,我们辛辛苦苦修炼了整整一千年,最终踏入准帝之境!结果呢?结果就在我们即将证道成帝的时候,被他这个所谓的师尊,亲手扼杀!一千年苦修,功亏一篑!” “如今我们重头再来,受尽了千般苦,万般难!这一切,难道他不该负责吗?!我们现在所要求的,不过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不过是让他给我们一人一滴仙髓玉露,作为补偿罢了!这过分吗?!这难道不是很合理吗?!” 萧清雪见状,也立刻附和上来,她的眼中流出血泪,声音凄厉无比:“顾长生!我们重生之后,修炼速度缓慢,在杂役院受尽了白眼和羞辱!你知不知道,我们差点……差点就被那群肮脏的男杂役给玷污了!我们沦落至此,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没有给我们仙髓玉露!你现在凭什么用这种态度对我们?!” 她们的这番话,她们这套颠倒黑白、荒谬绝伦的逻辑,终于,彻底点燃了顾长生心中那座压抑已久的火山。 第22章 狼心狗肺 “负责?补偿?!” 顾长生笑了,笑声中却带着无尽的冰冷与滔天的怒火。他的眼神,在一瞬间变得无比骇人,一股恐怖至极的威压,从他身上轰然爆发! 轰! 整个观海峰的云海,都在这一刻剧烈翻腾!天地间的灵气仿佛受到了惊吓,疯狂地向四周逃窜! 云舒和言若雪被这股威压惊得连连后退,小脸煞白,她们从未见过师尊发这么大的火。 而直面这股怒火的萧清雪和慕容月,更是如遭雷击,双腿一软,“噗通”一声,便不受控制地跪倒在地,神魂都在这股威压下瑟瑟发抖! “狼心狗肺!” 顾长生的声音,不再平淡,而是如同九天之上滚滚而来的雷霆,每一个字都蕴含着毁天灭地的愤怒! “我顾长生费尽心力,耗费了多少天材地宝,倾尽了多少心血,才将你们这两个资质平平的庸才,一步步培养成镇压一个时代的准帝!让你们拥有了‘女帝’之美称!” “我为你们斩断因果,为你们扫平魔障,为你们铺就了一条通往巅峰的康庄大道!我做这一切,换来了什么?!”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变得无比凄厉与悲凉! “换来的,就是在老子即将突破极限,冲击那至高无上的道源之境时,被你们这六个我亲手养大的白眼狼,联手布下杀阵,背叛偷袭!抽取我的本源,谋夺我的道基!” “欺师灭祖!恩将仇报!你们还有脸站在这里,跟我谈负责?谈补偿?!” 顾长生的双眼,已经变得一片赤红,那是极致的愤怒与悲怆。 “我顾长生一生行事,自问上对得起天地,下对得起本心!我什么也没有做错!我这辈子犯下的、唯一的、最大的错误,就是瞎了眼,收了你们这群猪狗不如的白眼狼!” “你们现在还有脸指责是我断了你们的帝路?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若不是你们噬师在先,你们现在依旧是高高在上的准帝!是你们自己,亲手毁了自己的一切!” 他每说一句,身上的威压便强盛一分。萧清雪和慕容月被压得死死地趴在地上,连头都抬不起来,七窍之中都渗出了丝丝鲜血。 她们惊恐地发现,此刻的顾长生,比前世燃魂圣丹时还要恐怖! 这……这真的是一个金丹境能拥有的威压吗?! 就在她们惊骇欲绝之时,顾长生猛地伸出手。 嗡! 几滴散发着七彩霞光、蕴含着至高道韵的晶莹玉露,凭空悬浮在他的掌心。 正是那让她们魂牵梦萦的——仙髓玉露! “你们想要的,是不是这个东西?!”顾长生举着手中的仙髓玉露,眼神中的讥讽与鄙夷,几乎要化为实质。 “仙髓玉露!” 看到这几滴玉露的瞬间,萧清雪和慕容月的眼中,瞬间迸发出了无与伦比的贪婪与渴望!她们忘记了恐惧,忘记了疼痛,脑子里只剩下了一个念头——得到它! “给我!顾长生!把它给我们!”慕容月疯狂地嘶吼着,伸出手,挣扎着想要爬过去。 “你不是说不欠我们吗?!那你现在就把它给我们!给了我们,我们就两清了!”萧清雪也跟着尖叫,彻底撕下了所有的伪装。 她们逼视着顾长生,那副模样,仿佛顾长生不给,就是欠了她们的天大因果。 “呵呵……给你们?” 顾长生看着她们那丑陋的嘴脸,脸上的笑容愈发冰冷,愈发残酷。 他手腕一抖。 咻—— 那几滴足以让整个玄洲大陆都为之疯狂的无上至宝,化作一道流光,没有飞向她们,也没有飞向任何人。 而是被顾长生,像是丢垃圾一样,随手一抛,直接扔到了不远处庭院门口的一棵歪脖子老树的树根处。 嗤—— 仙髓玉露一接触到那老树,便瞬间融入其中。 下一刻,奇迹发生了! 那棵本已半死不活、树皮干裂的老树,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焕发了生机!干枯的树干变得莹润如玉,枯黄的枝丫上抽出了嫩绿的新芽,转眼之间,便已是绿意盎然,生机勃勃! 一股精纯的木系灵气,从老树身上散发出来,让周围的空气都变得清新了许多。 “你们看到了吗?” 顾长生指着那棵焕发生机的老树,缓缓地,一字一顿地说道,声音中充满了极致的快意与残忍: “我顾长生,就算是把这仙髓玉露,扔了,丢了,喂了这路边的一草一木,也绝不会再给你们这两个猪狗不如的畜生,哪怕一滴!” 这句话,如同一把最锋利的、淬了剧毒的匕首,狠狠地捅进了萧清雪和慕容月的心脏,然后用尽全力,疯狂地搅动! “啊——!” 慕容月再也承受不住这种极致的羞辱与刺激,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叫,一口心血狂喷而出,整个人都痉挛了起来。 “顾长生!你不得好死!你这个恶魔!你这个天底下最残忍的暴君!” 她疯狂地诅咒着,声音嘶哑,充满了无尽的怨毒。 萧清雪也趴在地上,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她死死地盯着那棵老树,又死死地盯着顾长生,那双眼睛里,流淌的不再是泪,而是血! “顾长生!你会后悔的!你一定会后悔的!” 面对她们那疯狂的诅咒,顾长生脸上的怒意,反而渐渐平息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彻骨的、怜悯的冰冷。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两个在地上蠕动、挣扎的“前任弟子”,缓缓地,为她们的未来,下达了最终的审判。 “后悔?不,我永远不会后悔。” “而你们,”他顿了顿,声音平淡得不带一丝情感,“你们注定了,将永远也无法突破筑基三境。你们注定了,要当一辈子的废物。” “没有我的仙髓玉露,别说再修一千年,就算给你们一万年,你们也永远成不了准帝,更别提什么狗屁大帝了。” “好好享受你们接下来,在这泥潭里挣扎的、漫长而又绝望的一生吧。” 说完,他不再多看她们一眼,仿佛多看一眼,都会脏了自己的眼睛。 他转身,走回庭院,只留给她们一个冰冷而决绝的背影。 “顾长生!你给我等着!我们发誓!我们发誓这辈子一定能证道成帝!到时候,我们要将你碎尸万段!将你神魂打入九幽,永世不得超生!” 身后,传来两人气急败坏、充满了无能狂怒的恶毒诅咒。 顾长生只是淡淡地摇了摇头,心中没有丝毫波澜。 他知道,她们的诅咒,永远也无法实现了。 没有他,她们的仙路,从背叛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断了。 彻底断了。 第23章 嫉妒之种 观海峰的威压,随着顾长生的离去而缓缓消散。 但那股深入骨髓的寒意与绝望,却像跗骨之蛆,死死地缠绕着跪在地上的萧清雪和慕容月。 她们挣扎着从地上爬起,相互搀扶着,身体摇摇欲坠。她们的脸上,还残留着被威压震出的血迹,眼神空洞,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 顾长生最后那番话,那冰冷而残酷的审判,像一道无法磨灭的魔咒,深深地烙印在了她们的神魂之上。 “注定无法突破筑基……” “注定要当一辈子的废物……” “再修一万年,也成不了大帝……” 这些话语,在她们的脑海中反复回响,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狠狠地敲打着她们那早已脆弱不堪的自尊。 “不……不是的……他在撒谎!他在骗我们!” 慕容月猛地摇头,状若疯癫地嘶吼着,像是在拼命说服自己,“他只是在吓唬我们!他只是想看我们绝望的样子!对!一定是这样的!” “没错。”萧清雪的声音沙哑,眼中重新燃起了两团鬼火般的怨毒光芒,“他越是这么说,就越证明他心虚!他害怕!他害怕我们真的能找到别的机缘,重新崛起,然后回去找他复仇!” 她们就像两个溺水的人,疯狂地抓住任何一根能够让她们继续挣扎下去的稻草,哪怕那根稻草,只是她们自己编织出来的谎言。 “黑雾沼泽!九窍玲珑草!”萧清雪死死地攥着拳头,一字一顿地说道,“我们还有机会!只要我们能得到九窍玲珑草,我们就能重塑根骨!我们就能突破筑基!我们就能狠狠地打他的脸!” “对!九窍玲珑草!” 慕容月也像是找到了新的希望,眼中迸发出疯狂的光芒,“我们这就去!我们现在就下山,去黑雾沼泽!” “走!” 两人对视一眼,从对方的眼中,都看到了同样的决绝与疯狂。 她们不再停留,甚至不敢再多看那座让她们受尽屈辱的观海峰一眼,相互搀扶着,拖着沉重而狼狈的步伐,跌跌撞撞地向山下冲去。 她们要用行动,来向顾长生证明,他错了!大错特错! 她们,萧清雪!慕容月!即便没有他,也一样能光芒万丈,重登帝位! …… 庭院内,顾长生静静地站着,神念早已将两人那狼狈离去的模样尽收眼底。 他的脸上,古井无波。 “师尊……” 云舒和言若雪小心翼翼地走到他身后,脸上还带着一丝后怕。 “您……您没事吧?”云舒小声地问道。她能感觉到,师尊刚才虽然盛怒,但那愤怒的背后,似乎隐藏着一种深深的、被背叛的伤痛。 顾长生缓缓转身,脸上的冰冷早已散去,又恢复了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为师无事。”他摇了摇头,随即看向两个弟子,眼神变得柔和了许多,“今日之事,倒是让你们受惊了。不过,也好。让你们提前看一看,这修仙界中,人心之险恶,远超妖魔鬼怪。” “弟子明白了。”云舒和言若雪齐齐点头,刚才那一幕,对她们而言,也是一次印象深刻的教育。 她们终于明白,师尊为何不让她们轻易下山历练了。 “好了,此事已了,不必放在心上。”顾长生摆了摆手,“她们的结局,早已注定。你们要做的,便是静下心来,好生修炼,莫要被这些闲杂人等,乱了道心。” “是,师尊!” 经过了今天这一连串的波折,云舒和言若雪的道心,非但没有受到影响,反而变得更加坚定,对顾长生的信赖与依赖,也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在她们看来,师尊就是她们最坚实的靠山,最温暖的港湾。 只要能待在师尊身边,外界的一切风雨,都与她们无关。 与此同时,就在萧清雪和慕容月两人心中种下更深执念的同时,她们并不知道,一场真正关乎她们命运的、无声的变化,正在悄然发生。 在她们的神魂深处,那因为极致的嫉妒、不甘与怨毒而产生的负面情绪,已经浓郁到了一个临界点。 这些负面情绪,如同一缕缕看不见的黑气,开始侵蚀她们的道心,扭曲她们的认知。 在她们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情况下,一个可怕的“心魔”,已然悄然成形。 这个心魔,并非来自外界,而是源于她们自身。 它的根源,就是她们那套可笑的、自私的逻辑——“顾长生所做的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而顾长生不给予的,就是对她们的亏欠与迫害。” 这个心魔,开始不断地在她们的潜意识中,强化这个念头。 “是顾长生害了你们!” “他抢走了本该属于你们的一切!” “你们所有的苦难,都是他造成的!” “杀了他!夺回一切!你们才能重归巅峰!” 这些念头,如魔音贯耳,日夜在她们神魂深处回响,让她们对顾长生的恨意,攀升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病态的高度。 她们不再仅仅是为了“复仇”而修炼,而是为了“毁灭顾长生”这个唯一的执念而活着。 她们的道心,已经被彻底魔染。 从此以后,她们的修炼之路,将不再是为了证道长生,而是为了积攒足以毁灭顾长生的力量。 她们会变得更加不择手段,更加疯狂,更加没有底线。 她们会为了得到力量,去欺骗,去抢夺,去杀戮,将自己一步步推向真正的万劫不复。 而这一切,远在观海峰的顾长生,虽然无法完全洞悉,却也隐约有所预感。 他看着两人离去的方向,眼神幽深。 “心魔已生,神仙难救。”他轻轻地叹了口气,“也罢,就让你们,成为我那几个还未归来的‘好徒儿’的……磨刀石吧。” 在他看来,萧清雪和慕容月,已经失去了作为他对手的资格。 她们未来的命运,或许就是在无尽的挣扎中,成为他那几个同样重生的逆徒(秦婉君、夏凝霜、白洛溪)成长路上的垫脚石。 毕竟,清理门户,也要让她们自己人来,才更有趣,不是吗? 想到这里,顾长生嘴角的弧度,变得愈发冰冷而玩味。 他期待着,当那几个同样怀着滔天恨意归来的逆徒,发现自己曾经的“同伙”,已经变成了这副德行时,会是怎样一副精彩的表情。 这盘棋,才刚刚开始。 他有的是时间,和耐心,慢慢地欣赏。 第24章 草木有情 观海峰的庭院,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萧清雪和慕容月那歇斯底里的诅咒,仿佛从未在此地响起过。 顾长生缓缓踱步,走到那棵被他随手抛洒了仙髓玉露的歪脖子老树前。 此刻的老树,与之前那半死不活的模样,已是天壤之别。 原本干裂如龙鳞的树皮,此刻变得光滑莹润,泛着一层淡淡的、如同美玉般的宝光。曾经稀疏枯黄的枝丫,如今已是绿意盎然,每一片新生的柳叶都仿佛是由最顶级的翡翠雕琢而成,在阳光下闪烁着勃勃的生机。 更让顾长生感到惊奇的是,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这棵老树的体内,正流淌着一股极为精纯的、磅礴的木系灵气。它已经不再是一棵普通的凡木,而是脱胎换骨,成了一株真正的灵植! “倒也算是一场造化。”顾长生嘴角微翘,心中并无太多波澜。 仙髓玉露,乃是超越此界法则的逆天神物,其本质是“道源”的稀释体,蕴含着最本源的生命之力。别说是一棵枯树,就算是一块顽石,被其滋养,天长日久也能开启灵智,化为精怪。 然而,就在他准备转身离去之时,更加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那棵老柳树,所有的枝条都无风自动,轻轻摇曳起来,发出“沙沙”的声响,仿佛在欢快地歌唱。 紧接着,一根最为粗壮、最为翠绿的枝丫,竟如同人类的手臂一般,缓缓地、郑重地弯曲下来,朝着顾长生的方向,深深地……拜了三拜。 动作虽然有些僵硬,但那股发自本源的、纯粹的感激与臣服之意,却通过一种玄之又玄的方式,清晰地传递到了顾长生的心中。 顾长生怔住了。 他看着眼前这棵对着自己行礼的柳树,心中那早已古井无波的情绪,再次泛起了阵阵涟漪。 他想起了前世。 他曾将那六个逆徒,从凡尘俗世的泥潭中一个个亲手拉起,为她们洗髓伐骨,为她们传道解惑,为她们扫平一切障碍。 他给予她们的,何止是几滴仙髓玉露? 他给予她们的,是新生,是尊严,是力量,是一条直通巅峰的通天大道! 可他换来了什么? 换来的是理所当然的索取,是永不满足的贪婪,是猜忌,是怨恨,最终,是致命的背叛! 他付出了所有,却连一声发自内心的“谢谢”都没有听到过。 而此刻,一棵他无心插柳救活的枯树,仅仅是得到了他随手丢弃的几滴“垃圾”,便懂得弯下枝丫,用自己最虔诚的方式,来表达它那最质朴的感恩。 “呵呵……呵呵呵……” 顾长生忽然低声笑了起来,笑声中,充满了无尽的讽刺与悲凉。 “草木有情,人不如畜啊……” 他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那根翠绿的柳枝,就像在抚摸一个乖巧懂事的孩子。 “罢了,既然你我有缘,我便再送你一场造化。” 他心念一动,指尖逼出一滴精纯的、蕴含着他自身道韵的紫金色血液,轻轻地点在了柳树的主干之上。 嗡——! 那滴血液瞬间融入树体,整棵柳树猛地一震,爆发出万丈翠绿色的神光!一道道玄奥的符文在树干上流转,它的气息,在这一刻节节攀升,竟直接跨越了精怪的门槛,达到了堪比筑基修士的层次! “从今日起,你便是我观海峰的护山灵树。好生修行,莫要辜负了我的期望。” 顾长生淡淡地留下这句话,便转身走回了洞府。 而那棵柳树,则再次恭恭敬敬地对他拜了三拜,枝叶摇曳,仿佛在宣誓着永恒的忠诚。 从这一天起,所有来到观海峰的人都会惊奇地发现,在主殿的庭院门口,多了一棵气势非凡的灵柳。它会向所有心怀善意的来客点头致意,却会对任何一丝胆敢窥伺观海峰的恶意,报以雷霆万钧的攻击。 它用自己的一生,默默地守护着这座山峰,守护着那位给予它新生的主人。 至死,不渝。 与此同时,苏家后山。 那座阴森诡异的洞穴深处,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甜腻的血腥味。 苏晚晴盘膝坐在一块冰冷的石台之上,脸色惨白,双目紧闭,眉头紧紧地拧成一个疙瘩。 她正在按照血煞老魔传授的《血煞神功》,引导着体内那股通过“血脉同生术”汇聚而来的庞大力量。 按照血煞老魔的说法,这门神功,可以将她体内那股驳杂的力量提纯、镇压,最终化为她自己的“血煞真元”,让她修为一日千里。 然而,修炼了近一个月,她所感受到的,却与血煞老魔所描述的,完全是两码事! 那股力量,非但没有被镇压,反而变得更加狂暴,更加不受控制!它们像一群脱缰的野马,在她的经脉中横冲直撞,每一次冲击,都让她痛不欲生。 更让她感到恐惧的是,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生命精气,正随着功法的运转,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一丝一丝地……抽走! 那股盘踞在她血脉深处的、冰冷诡异的气息,也变得越来越强大,越来越活跃!它像一个贪婪的饕餮,疯狂地吞噬着她的修为、她的气运、她的生命本源,甚至开始侵蚀她的神魂,让她的脑海中时常会浮现出一些不属于她的、充满了杀戮与暴虐的血腥画面! “噗——!” 就在这时,苏晚晴再也压制不住体内那翻腾的气血,猛地张开嘴,喷出了一口乌黑发臭的血液! 她缓缓睁开双眼,只觉得头晕目眩,浑身无力,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 她挣扎着站起身,踉踉跄跄地走到洞穴角落里的一汪水潭边。 当她看清自己在水中的倒影时,整个人如遭雷击,瞬间僵在了原地。 水中的那个人……还是她吗? 曾经那张倾国倾城、肤如凝脂的俏脸,此刻变得蜡黄干瘪,眼窝深陷,布满了细密的皱纹。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也变得枯黄分叉,失去了所有的光泽。 她看上去,就像一个……一个被吸干了精气,行将就木的老妪! “不……这不是我!这不是我!” 苏晚晴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这才修炼了多久?不到一个月!怎么会变成这副鬼样子?! 一股前所未有的、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她的心脏! 她终于意识到,事情……可能和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血煞老魔! 一定是血煞老魔有问题! 她心中再也顾不上什么师徒之情,什么得道高人,只有一个念头——去质问他!去问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强撑着虚弱的身体,冲出了修炼的石室,来到了洞穴的前厅。 血煞老魔正盘膝坐在一张蒲团之上,闭目养神,依旧是那副仙风道骨、慈眉善目的模样。 “师……师尊!”苏晚晴冲到他面前,指着自己那张已经变得丑陋不堪的脸,声音颤抖地质问道,“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您不是说,《血煞神功》可以镇压副作用吗?为什么……为什么我会变成这个样子?!” 血煞老魔缓缓睁开双眼,当他看到苏晚晴那副模样时,眼中闪过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满意的精光。 但他脸上的表情,却依旧是那副风轻云淡、一切尽在掌握的模样。 他只是淡淡地瞥了苏晚晴一眼,非但没有丝毫惊讶,反而抚着胡须,露出了一副“孺子可教”的欣慰笑容。 “徒儿,你何必如此惊慌?”他的声音温和而充满哲理,“破而后立,晓喻再生。你以为,无上大道,是那么容易就能证得的吗?” “你体内的杂质与凡俗之气太重,若不将它们彻底排空,如何能容纳那至精至纯的血煞真元?你如今这副模样,正说明为师的功法起效了。这,便是‘蜕凡’的过程。待到你体内的杂质彻底清空,你的身躯,便会重塑为真正的‘血煞宝体’,届时,你的容貌、你的资质,都将远胜从前百倍!” 他的话,充满了蛊惑力,仿佛在阐述着某种至高无上的真理。 “蜕凡……重塑宝体?”苏晚晴被他这番话说得一愣一愣的,心中的恐惧与怀疑,竟真的被冲淡了几分。 是啊……修仙本就是逆天而行,受些苦楚,经历些怪异的变化,似乎……也合情合理? “可是……可是我感觉我的精气神,都在流失……”她还是有些不放心地问道。 “那不是流失,是转化。”血煞老-魔高深莫测地摇了摇头,“是将你那无用的凡人精气,转化为更高层次的生命能量。这个过程,自然会让你感到虚弱。等你成功凝聚出第一缕血煞真元时,你便会明白,你今日所承受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看着师尊那副胸有成竹、智珠在握的模样,苏晚晴那颗惶恐不安的心,终于还是被强行安抚了下来。 她将信将疑地回到了自己的石室。 或许……真的是自己少见多怪,误会师尊了? 她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因为除了相信,她已经……别无选择。 她没有看到,在她转身之后,血煞老魔那张“仙风道骨”的脸上,再次浮现出那狰狞而贪婪的笑容。 ‘快了……就快了……’ ‘这愚蠢的容器,马上就要被彻底榨干了……’ 第25章 邪念骤起 残月峰。 自从萧清雪和慕容月在废料场中成功引气入体,并一路势如破竹地修炼到炼气中期之后,她们的待遇,总算是得到了改善。 她们的师父秦岳,在得知这个消息后,虽然依旧对她们没什么好脸色,但终究还是履行了诺言,将她们从杂役院的名单中划掉,恢复了她们残月峰外门弟子的身份。 他将两人叫到洞府,象征性地指点了几句,又扔给了她们一本比《基础引气诀》稍微好上那么一点点的《凝元心法》,便不耐烦地将她们打发了。 对于秦岳那敷衍的态度,和那本在大路货色中都算不上精品的功法,萧清雪和慕容月心中充满了鄙夷与不屑。 在她们看来,若不是因为自己拥有千年的经验,靠着秦岳这种废物的教导,她们这辈子都别想筑基。 不过,她们的目的已经达到。 她们需要的,只是一个可以自由行动的身份。 这一日,两人再次来到了秦岳的洞府前。 “弟子萧清雪(慕容月),求见师尊。” 这一次,她们的姿态虽然依旧恭敬,但语气中,却已经没有了之前的卑微,反而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傲然。 “何事?”秦岳不耐烦的声音从洞府内传出。 “启禀师尊,”萧清雪朗声说道,“弟子二人如今修为已至炼气中期,自觉根基稳固。但闭门造车,终非正道。我二人想去执事堂接取宗门任务,下山历练一番,磨砺道心,也为宗门,为残月峰,尽一份绵薄之力。” 洞府内沉默了片刻。 秦岳其实巴不得这两个让他看着就心烦的弟子赶紧滚蛋,眼不见为净。 “随你们吧。死在外面,别怪为师没提醒过你们。” 最终,洞府内传出这么一句冷冰冰的话。 “多谢师尊成全!” 萧清雪和慕容月心中冷笑一声,面上却恭敬地行了一礼,随即转身,头也不回地朝着执事堂的方向走去。 执事堂内,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一面巨大的玉璧之上,滚动着各种各样的宗门任务,从寻找灵草、猎杀妖兽,到护送商队、探查秘境,应有尽有。 萧清雪和慕容月无视了那些围在玉璧前,为了一点点贡献点而争得面红耳赤的普通弟子,径直走到了负责发布高级任务的一位执事长老面前。 “两位,有何事?”那执事长老抬了抬眼皮,淡淡地问道。 “长老,我二人想接取前往‘流云涧’,探查灵气异动之因的任务。”萧清雪直接开口,报出了一个让那长老都为之一愣的任务名称。 “流云涧的任务?”那长老眉头一皱,重新审视了两人一眼,“你们可知,此任务已被列为黄级上品,建议筑基期修士接取。你们二人只是炼气中期,去了,恐怕有性命之忧。” “长老放心,”慕容月上前一步,脸上带着自信的笑容,“我二人虽修为不高,但自有保命的手段。而且,我等对流-云涧一带颇为熟悉,定能完成任务。” 她这话说得信誓旦旦。 因为,这个任务,她们实在是太熟悉了! 前世,她们正是在顾长生的“安排”下,接取了这个任务。也正是在这个任务中,她们在流云涧的一处瀑布后,发现了一株罕见的、能够洗涤灵根的“清灵兰”,为她们日后的筑基,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在她们看来,这根本就不是什么任务,而是顾长生为她们准备好的一场机缘! 如今,她们重生归来,自然要抢占先机,将这场本该属于她们的机缘,提前拿到手! 那执事长老见她们如此坚持,又想到最近宗门确实没有筑基期弟子愿意接这个吃力不讨好的任务,便也不再多劝。 “也罢。既然你们执意如此,便将你们的身份令牌拿来吧。” 很快,两人便心满意足地从执事堂走了出来,手中拿着刚刚接取的任务卷轴,脸上洋溢着抑制不住的喜色。 “师姐!成功了!”慕容月激动地说道,“清灵兰!只要有了它,我们的资质就能得到第一次蜕变!到时候,突破筑奇,指日可待!” “哼,这本就是属于我们的东西。”萧清雪冷哼一声,眼中闪烁着快意的光芒,“顾长生,你以为掐断了仙髓玉露,就能困死我们吗?你太小看我们了!这玄洲大陆上所有的机缘,我们都了如指掌!我们会把你曾经给予我们的一切,一点一点地,全部亲手拿回来!” 两人信誓旦旦,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重归巅峰,将顾长生狠狠踩在脚下的那一天。 然而,她们不知道的是。 前世,她们之所以能“顺利”地完成那个任务,之所以能“恰好”地发现那株清灵兰,是因为顾长生,早在一个月前,便亲自去了一趟流云涧。 他以仙尊的神念,探查到那所谓的“灵气异动”,其根源,是一头即将突破到堪比金丹后期的“将主级”妖兽——三眼碧睛蟾。而那株清灵兰,正是被这头妖兽守护的伴生灵物。 当时的顾长生,为了磨砺弟子,又不想让她们真的遇到生命危险,便亲手将那头三眼碧睛蟾打成重伤,封印在了地底深处,这才“安排”她们去接取任务。 可以说,她们前世的所谓“机缘”,不过是顾长生为她们精心导演的一出戏罢了。 而现在,没有了导演,演员却自己……踏上了那个危机四伏的舞台。 怀着对未来的无限憧憬,萧清雪和慕容月兴冲冲地向着山门的方向走去。 然而,就在她们即将走出山门的那一刻,两道熟悉而又让她们恨之入骨的身影,迎面走来。 正是云舒和言若雪。 今天的两女,没有穿宗门的道袍,而是换上了一身便于行动的劲装,更显得英姿飒爽。她们的背后,都背着一柄流光溢彩的灵剑,身上散发出的,是远比萧清雪和慕容月要精纯、稳固得多的……筑基初期的灵力波动! “是她们!” 看到这两人的瞬间,萧清雪和慕容月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毫不掩饰的嫉-妒与怨毒。 她们怎么也在这里? 云舒和言若雪也看到了她们,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便准备错身而过。她们不想和这两个已经入了魔怔的女人,有任何交集。 然而,慕容月却不准备放过她们。 她上前一步,拦住了两人的去路,阴阳怪气地问道:“哟,这不是观海峰的两位大天才吗?不好好在你们那仙境般的庭院里待着,跑到这山门口来做什么?难道,是顾长老终于良心发现,肯放你们出来见见世面了?” 云舒眉头微蹙,但还是耐着性子,平静地回答道:“我们接了宗门任务,准备下山历练。” “哦?任务?”慕容月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她看了一眼言若雪手中拿着的任务卷轴,故作好奇地问道,“不知两位天才,接的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任务啊?可别是去山下的小镇,帮凡人找猫找狗吧?” 言若雪被她这副嘴脸气得小脸通红,正要反驳,云舒却拉了她一下,只是淡淡地说道:“我们接的任务,是前往流云涧,调查灵气异动。” “什么?!” 听到“流云涧”这三个字,萧清雪和慕容月的脸色,瞬间大变! 第26章 流云诡村,人心鬼蜮 流云涧,位于紫云剑阁山脉以西约三百里处,是一片连绵不绝的广袤山涧。 此地因常年被一种低空流淌的、如云似雾的瘴气所笼罩而得名。 瘴气本身并无剧毒,但却能隔绝神念探查,压制修士的五感,使得这片区域终年显得阴沉而神秘。 涧内林深树密,地形复杂,多有毒虫猛兽出没,寻常凡人绝不敢踏足。 而在流云涧的边缘,则坐落着一个名为“下溪村”的小小村落。 村子依山傍水,村民们世代以采药和狩猎为生,日子过得虽不清贫,但也算不上富裕。 然而,当萧清雪、慕容月、云舒、言若雪四人,怀着各自不同的心思,一同抵达这里时,眼前的景象,却让她们不约而同地皱起了眉头。 整个下溪村,都笼罩在一股说不出的、诡异死寂的氛围之中。 明明是白天,村子里却看不到一丝炊烟,听不到半点鸡鸣犬吠。 家家户户的木门都虚掩着,仿佛只是主人临时外出。但那蛛网遍布的门楣和随风摇曳的破旧灯笼,却无声地诉说着此地早已荒废多时。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混杂了腐烂与潮湿的、令人作呕的腥甜气味。 “不对劲。” 云舒按住了背后长剑的剑柄,神情凝重地说道,“这村子里的气息,很不对劲。大家小心。” 言若雪也紧张地点了点头,她能感觉到,那股若有若无的瘴气,似乎已经渗透到了村子里,其中还夹杂着一丝让她神魂都感到不适的、阴冷邪异的力量。 而萧清雪和慕容月,则是对视了一眼,心中充满了不屑与鄙夷。 “装模作样。”慕容月心中冷笑,“不过是些许瘴气罢了,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前世我们来的时候,这里不也好好的?肯定是这两个没见过世面的黄毛丫头,小题大做。” 她们坚信,这只是寻常的瘴气,对凡人或许有些影响,但对她们这种“未来的准帝”而言,根本不值一提。 四人缓步走入村中,脚下的枯叶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在这死寂的环境里,显得格外刺耳。 就在她们走到村子中央的打谷场时,异变陡生! “嗬……嗬嗬……” 一阵阵如同野兽嘶吼般的、不似人声的嗬嗬声,从四面八方的屋子里传了出来! 紧接着,一个个身影,摇摇晃晃地从那些阴暗的屋子里走了出来。 他们,正是下溪村的村民。 然而,此刻的他们,哪里还有半分人的模样? 他们一个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双眼赤红,布满了疯狂的血丝。他们的脸上,没有丝毫理智可言,只有一种最原始的、对生灵血肉的渴望与饥饿。他们的嘴角,甚至还流淌着涎水,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低吼,像一群……被饿了许久的丧尸! “杀了……杀了他们……” “血……肉……” 一个离得最近的、身材魁梧的壮汉,发现了四人的存在,他那双赤红的眼睛猛地亮起,发出一声疯狂的咆哮,竟是四肢着地,像一头野兽般,朝着四人猛冲过来! 他的举动,仿佛点燃了导火索。 一瞬间,打谷场上所有的村民,无论男女老少,全都像是疯了一样,咆哮着,嘶吼着,从四面八方,朝着她们四人蜂拥而来! 这诡异而恐怖的一幕,即便是萧清雪和慕容月,都不由得心头一跳。 “一群被邪气侵蚀的凡人罢了!找死!” 慕容月眼中厉色一闪,她可没有丝毫同情心。在她看来,这些凡人的性命,比蝼蚁还不如。 她下意识地便要催动体内那炼气中期的灵力,化作一道风刃,将冲在最前面的那个壮汉直接斩首! 萧清雪也同样面色冰冷,在她看来,解决这些“麻烦”,最简单直接的办法,就是全部杀光! 然而,就在她们即将动手的瞬间,两道身影,却更快地动了! “住手!” 云舒娇喝一声,身形一闪,竟直接拦在了那群疯狂的村民面前! “师姐,不可伤及无辜!他们只是心神被邪气所侵,并非本意!” 言若雪也同时开口,手中掐诀,一道柔和的、蕴含着精纯木系灵力的青色光芒,瞬间笼罩了那个冲在最前面的壮汉! “清心诀!” 那青光如同一汪清泉,瞬间洗涤了壮汉身上的邪气。 只见那壮汉猛地一震,前冲的势头戛然而止。他眼中的赤红疯狂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迷茫与痛苦。 “啊……我的头……好痛……” 他抱着脑袋,痛苦地跪倒在地,发出了第一声属于人类的呻吟。 “有用!”云舒见状,心中一喜。 她不再犹豫,手中同样掐诀,一道道柔和的灵光从她指尖飞出,精准地落在每一个冲上来的村民身上。她的灵力虽然不如言若雪那般擅长治愈,但却更加精纯,同样能起到驱散邪气的效果。 看到这一幕,慕容月和萧清雪都愣住了。 她们下意识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这两个蠢货……在做什么?! 她们竟然为了救这些卑贱的凡人,耗费自己宝贵的灵力?! 在她们看来,这简直是天底下最愚蠢、最可笑的行为! 修仙者的时间和灵力何其珍贵,怎么能浪费在这些蝼蚁身上? 然而,接下来的一幕,却让她们心中的不屑,迅速地转化为了强烈的嫉-妒。 只见那些被灵光照耀到的村民,一个个都如同被当头棒喝,纷纷从那疯癫的状态中清醒了过来。他们迷茫地看着自己的双手,看着周围的一切,当他们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什么之后,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无比的恐惧与后怕。 当他们看到那两位如同仙女下凡一般,拯救了他们的云舒和言若雪时,所有人都毫不犹豫地跪倒在地,痛哭流涕。 “仙人!是仙人救了我们啊!” “多谢仙人救命之恩!多谢仙人!” 村长,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挣扎着爬到云舒面前,抱着她的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起来: “仙人啊!求求您,救救我们下溪村吧!我们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大概是一个月前,村子西边的流云涧里,就时常传来一些奇怪的咆哮声。然后,村子里的瘴气就越来越浓,我们的人,就开始一个接一个地变得……变得不正常,像是中了邪一样,六亲不认,只知道攻击活物……” “我们派人去镇上求援,可派出去的人,没有一个回来的……我们都以为,我们下溪村,要彻底完了啊!呜呜呜……” 第27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听着村民们的哭诉,云舒和言若雪对视一眼,心中都有了大致的判断。 “看来,这流云涧中,果然是出现了一头了不得的妖兽。” 云舒神情凝重地说道,“而且,从这邪气的精纯程度来看,极大概率,是一头已经入魔的妖兽。” 妖兽本就凶残,良善者不多。 而一旦入魔,便会彻底丧失理智,变得只知杀戮与吞噬,其凶残程度,会比同阶妖兽暴涨十倍不止! 就在她们准备安抚村民,进一步询问情况时,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从村外的密林中传来! 紧接着,数道黑影,以极快的速度,从林中猛冲而出! 那竟是几只体型硕大的妖狼! 这些妖狼,同样双眼赤红,嘴角流淌着腥臭的涎水,身上散发着与那些村民一般无二的邪异气息!显然,它们也已经被那涧中的魔物所控制! “不好!是魔化的妖兽!” 言若雪惊呼一声,立刻拔出背后的灵剑,护在了村民身前。 “孽畜!休得伤人!” 云舒也是娇喝一声,剑锋出鞘,一道凌厉的剑光,如同惊鸿一瞥,瞬间斩向了冲在最前面的一头妖狼! 噗嗤! 那妖狼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便被一剑枭首! 云舒和言若雪,虽然实战经验不多,但她们的道基,在顾长生的精心打磨下,实在是太扎实了!她们的灵力,也远比同阶修士要精纯! 两人一出手,便展现出了远超筑基初期的强大战力!她们的身影在狼群中穿梭,剑光四起,灵气纵横,竟是压着那几头堪比炼气后期的魔化妖狼打! 而这一幕,落在那些刚刚恢复神智的村民眼中,更是如同神迹一般! “仙女威武!仙女威武!” “太厉害了!这就是紫云剑阁的仙人吗?!” 他们看着那两道在妖兽群中奋勇杀敌的倩影,眼神中充满了无限的崇拜与敬仰,仿佛在看救世主一般。 这些仰视的目光,这些崇拜的呼喊,像一根根淬毒的钢针,狠狠地扎进了不远处萧清雪和慕容月的心里。 她们呆呆地站着,看着那被众人奉为英雄的云舒和言若雪,再看看自己,被彻底无视,仿佛是空气一般,一股难以言喻的、被剥夺了所有的屈辱感,瞬间涌上心头。 这些目光,本该是属于她们的! 这些赞誉,也本该是属于她们的! 凭什么?! 凭什么这两个废物,能取代她们,享受这一切?! 妒火,在她们心中疯狂地燃烧,几乎要将她们的理智彻底吞噬。 就在这时,又有两道剑光从天而降,落在了打谷场上。 “云舒师妹!言若雪师妹!我们来助你!” 来人是两位身穿紫云剑阁内门弟子服饰的青年修士,他们显然也是在附近执行任务,被此地的打斗声所吸引。 当他们看清场中的情况,尤其是看到云舒和言若雪那精妙的剑法和强大的实力时,脸上都露出了震惊与钦佩之色。 “早就听闻两位师妹是万中无一的天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区区筑基初期,竟有如此战力,我等佩服!” “邪魔外道,人人得而诛之!师妹莫慌,我二人来也!” 说罢,那两位筑基中期的师兄,也立刻拔剑加入了战局。 四人联手,更是势如破竹,很快便将那几头魔化妖狼斩杀殆尽。 战斗结束,村子里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声。 村民们将云舒和言若雪团团围住,感恩戴德。 那两位师兄,也对她们赞不绝口,言语间满是结交之意。 她们,成为了全场的中心,万众瞩目的英雄。 而萧清雪和慕容月,则被彻底地、无情地遗忘在了角落里。 她们看着那被众人簇拥的云舒和言若雪,听着耳边那一声声对她们的赞美,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泡在了最苦涩的黄连水里,又被放在嫉妒的烈火上反复灼烧。 “不服……我不服!”慕容月死死地咬着嘴唇,指甲已经嵌进了肉里,鲜血直流,她却浑然不觉。 “一群蠢货!一群有眼无珠的蠢货!”萧清雪的眼神,也变得无比阴冷,“她们不过是杀了几只不入流的小妖罢了,有什么了不起的?真正的机缘,她们根本就不知道在哪里!”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翻涌的妒火,对着慕容月低声道:“师妹,别管这些蠢货了。我们走!去瀑布后面,取我们的清灵兰!等我们突破了筑基,再回来,看谁才是真正的天之骄女!” “对!我们走!” 慕容月也反应过来,现在不是置气的时候。 两人对视一眼,不再理会那边的“庆功会”,悄无声息地,脱离了人群,像两个幽灵一样,朝着她们前世记忆中,那藏有天材地宝的瀑布方向,悄然潜去。 她们要用事实证明,她们才是真正的主角! 夜幕,悄然降临。 流云涧的夜晚,比白天更加阴森可怖。 浓郁的瘴气在林间缓缓流动,如同鬼魅的触手,将一切都笼罩在一片模糊的、惨白色的月光之下。林中,不时传来几声令人毛骨悚然的怪叫,让这片山涧,更像是一处通往幽冥的鬼蜮。 下溪村的村民们,在云舒和言若雪的安抚下,暂时都聚集在了村子中央的祠堂里。祠堂四周,被那两位后来赶到的师兄,联手布下了一道简单的防御阵法,聊以自保。 祠堂内,篝火升腾,驱散了些许寒意,却驱不散人们心中的恐惧。 “云仙子,言仙子,”那两位师兄中的年长者,名叫林凡,此刻正一脸凝重地对云舒说道,“刚才我们探查了一番,这村子里的邪气,源头直指流云涧的最深处。我感觉,那里的东西,恐怕……不简单啊。” 另一位名叫赵宇的师兄也点头附和:“没错。我刚才试着用传讯符联系宗门,但这里的瘴气有古怪,竟能隔绝讯息。我们现在,算是孤立无援了。” 云舒和言若雪对视了一眼,神情虽然凝重,却并没有丝毫慌乱。 因为,她们此行的真正底牌,还没有亮出来。 就在这时,林凡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皱着眉头问道:“对了,云舒师妹,之前跟你们一起来的那两个……女修呢?怎么不见她们的人影了?” 他本想说“杂役”,但觉得不太礼貌,便改了口。 赵宇闻言,则是嗤笑一声,脸上充满了不屑: “林师兄,你还管她们做什么?那两个人,从头到尾就站在一旁看戏,眼高于顶,心性凉薄。刚才我们斩杀妖狼的时候,她们连手指头都懒得动一下。这种自私自利之辈,八成是看到情况不妙,自己偷偷溜走了!真是给我们紫云剑阁丢人!” 第28章 给紫云剑阁丢人 他的话,说出了在场所有人的心声。 村民们也纷纷点头,言语间对那两个“见死不救”的女人充满了鄙夷。 然而,就在这时,云舒和言若雪的脸色,却几乎同时微微一变。 她们相互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凝重与了然。 “师尊说的,果然没错……”云舒在心中暗道。 因为,就在刚才,一股强大到让她们都感到心悸的、无比恐怖的妖气,毫无征兆地,从流云涧的最深处,轰然爆发! 那股气息,阴冷、暴虐、充满了毁灭一切的疯狂!其威势,远非之前那些魔化妖狼可比! 这,赫然是属于“将主级”妖兽的气息! 而且,是一头已经彻底入魔的、堪比金丹后期的将主级妖兽! “不好!是那头大家伙!”林凡和赵宇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这股气息……它被惊动了!怎么会这样?!” 他们想不通,那头妖物盘踞在此地,显然是在守护着什么,或者是在进行某种蜕变,为何会突然爆发出如此强大的气息? 但云舒和言若雪,心中却已是雪亮。 能在这个时候,还敢深入流云涧,并且精准地找到那头妖兽老巢的,除了萧清雪和慕容月那两个拥有前世记忆的人,还能有谁? 她们,一定是去偷取那妖兽守护的宝物了! 这简直是在找死! “她们……恐怕是陷入危机了。” 言若雪小声地对云舒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复杂。 虽然她很讨厌那两个人,但毕竟同为宗门弟子,让她见死不救,她也做不到。 “嗯。”云舒点了点头,她知道,师尊交给她们的任务,真正的考验,现在才开始。 原来,在她们出发之前,顾长生就曾将她们叫到身前,单独嘱咐过。 “此次流云涧之行,明面上的任务,是探查灵气异动。但真正的目标,是涧底深处,一头名为‘三眼碧睛蟾’的将主级妖兽。” “此兽,本在沉睡。但为师推算,此行,会有人惊动它。你们要做的,不是逃跑,也不是硬拼。” 说着,顾长生取出了一枚通体漆黑,雕刻着繁复符文的珠子,交给了云舒。 “此物,名为‘九霄神雷子’,乃为师亲手炼制。其中封印了一道‘紫霄神雷’之力,足以一次性灭杀金丹期以下的任何生灵。记住,时机只有一次。待那妖兽被引出巢穴,心神最不设防之时,便是你们出手之机。” 当时,云舒和言若雪还很不解,为何师尊会算到有人惊动妖兽。 直到此刻,她们才恍然大悟。 原来,师尊他老人家,早已将一切都算计在内!连萧清雪和慕容月的行动,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师尊,真乃神人也! “林师兄,赵师兄,”云舒当机立断,对着那两个已经有些慌了神的师兄说道,“此地危险,你们速速带着村民撤离!离得越远越好!涧底的妖物,由我和师妹来对付!” “什么?!”林凡和赵宇大惊失色,“不可!云舒师妹,那可是将主级的妖物!你们去了就是送死啊!” “放心,”云舒的眼神,在这一刻变得无比坚定,“我们自有师尊赐下的保命手段。你们留在这里,只会成为我们的拖累。快走!” 她的语气中,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林凡和赵宇看着她那自信的眼神,再想到关于观海峰的种种传说,最终还是咬了咬牙。 “好!师妹保重!我们这就带人撤离!若有不测,我们定会拼死回宗门报信!” 说罢,两人不再犹豫,立刻组织着村民,朝着与流云涧相反的方向,仓皇撤离。 很快,整个祠堂,便只剩下了云舒和言若雪两人。 “师姐,我们真的……要去救她们吗?”言若雪看着那妖气冲天的方向,还是有些犹豫。 云舒握紧了手中的“九霄神雷子”,感受着其中那股足以毁天灭地的力量,眼神变得无比锐利。 “师尊的任务,是斩杀妖蟾。而萧清雪和慕容月,只是恰好成了引出妖蟾的‘诱饵’罢了。” “我们的目标,是妖蟾。至于她们的死活……就看她们自己的造化了。” 说完,她不再迟疑,娇小的身影化作一道流光,义无反顾地,朝着那恐怖气息的源头,疾冲而去! 言若雪紧随其后,两道剑光,如同黑夜中的流星,划破了这片诡异的夜空。 与此同时,流云涧深处。 一处巨大的瀑布之后,别有洞天。 这里是一个潮湿而宽敞的溶洞,溶洞的中央,有一个巨大的水潭,水潭中,散发着一股阴冷而邪异的气息。 而在水潭边上的一块岩石上,正静静地生长着一株通体晶莹,仿佛由冰晶雕琢而成,散发着淡淡清香的兰花。 正是那能够洗涤灵根的——清灵兰! “找到了!终于找到了!” 慕容月看着那株清灵兰,眼中迸发出狂喜的光芒,她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就要冲过去采摘! “等等!” 萧清雪一把拉住了她,神情前所未有的凝重。她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那个深不见底的水潭。 “不对劲……太安静了。”她压低了声音,神魂深处,传来一阵阵悸动,“前世我们来的时候,这里虽然也有妖气,但绝没有这么……邪门。” 她能感觉到,那水潭之下,仿佛蛰伏着一头远古的洪荒巨兽,仅仅是逸散出的一丝气息,就让她感到神魂刺痛,手脚冰凉。 然而,就在她们迟疑的瞬间,那平静的水潭,突然“咕嘟咕嘟”地冒起了泡! 一股浓郁到化为实质的黑色魔气,从潭底喷涌而出,瞬间染黑了整个水潭! 紧接着,一个巨大无比的、布满了丑陋疙瘩的头颅,缓缓地,从那漆黑如墨的潭水中,升了上来! 那是一个通体碧绿,头生三目的巨大蟾蜍!它的第三只眼睛,紧紧闭着,但另外两只眼睛,却大如灯笼,闪烁着残忍、暴虐、嗜血的猩红光芒! 三眼碧睛蟾! 而且,是一头已经被魔气彻底侵蚀,实力暴涨到堪比金丹后期的恐怖存在! “咕呱——!” 它张开血盆大口,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整个溶洞都在剧烈地颤抖! “不好!快走!” 萧清雪魂飞魄散,她终于意识到,事情的发展,已经完全超出了她们的掌控! 她拉着已经吓傻了的慕容月,转身就逃! 然而,已经晚了! 只见那三眼碧睛蟾猛地张开嘴,一条长长的、布满了倒刺的猩红舌头,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以一种根本无法反应的速度,朝着两人席卷而来! 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了她们! 第29章 神雷天降 溶洞之内,死亡的气息,浓郁如墨。 那条布满了倒刺的猩红长舌,如同一道从九幽地狱探出的索命之鞭,撕裂空气,带着尖锐的破风声,瞬间便已卷至萧清雪和慕容月的身后! 腥臭的狂风,吹乱了她们的秀发,也吹散了她们心中最后一丝侥幸。 完了! 她们的脑海中,同时闪过这个念头。 她们怎么也想不到,自己重生归来,避开了师尊的绝杀,躲过了杂役院的欺辱,却要如此窝囊地,死在一头畜生的口中! 不甘! 无尽的不甘,如同毒火般灼烧着她们的神魂! 然而,就在那长舌即将触碰到她们身体的千钧一发之际,两道清丽而急促的娇喝声,如同一道惊雷,在洞口炸响! “孽畜!休得猖狂!” “九霄神雷子,疾!” 咻——! 一道漆黑如墨、快到极致的流光,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毁灭一切的气息,后发先至,精准无比地射向了那头三眼碧睛蟾的血盆大口! 正是云舒,在最关键的时刻,掷出了师尊赐予的无上杀器! 那三眼碧睛蟾,显然也感受到了这颗小小珠子中所蕴含的恐怖力量。它那双猩红的巨眼中,第一次露出了惊骇与恐惧之色! 它猛地想要收回长舌,闭上嘴巴,但一切都太晚了! 那枚“九霄神雷子”,已经化作一道黑色闪电,没入了它那深不见底的喉咙!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静止了一瞬。 紧接着,一道刺目到极致的、仿佛能撕裂天地的紫金色雷光,从那三眼碧睛蟾的体内,轰然爆发! “轰——!!!” 一声无法用言语形容的、震耳欲聋的恐怖巨响,响彻了整个流云涧! 整个溶洞,连同其上方的山体,都在这股毁灭性的力量下,剧烈地颤抖、崩裂!无数的碎石从洞顶簌簌落下,仿佛末日降临! 紫霄神雷! 那是源自天道刑罚的至高雷霆之力,是万千妖邪的终极克星! 只见那头不可一世的三眼碧睛蟾,那堪比金丹后期的强大肉身,在这道紫霄神雷面前,脆弱得如同一张薄纸! 它的身体,从内到外,被那狂暴的雷霆之力瞬间撑爆!血肉、骨骼、内脏……所有的一切,都在那紫金色的雷光中,被彻底地、干净地湮灭、净化,连一丝一毫的残渣都没有留下! 那股笼罩在整个流云涧上空的、阴冷邪异的魔气,也如同遇到了克星一般,在这道神雷的煌煌天威之下,被瞬间蒸发得一干二净! 一击! 仅仅一击! 一头将主级的魔化妖兽,便已形神俱灭! 这,便是顾长生亲手炼制的底牌!这,便是仙尊手笔的冰山一角! 狂暴的能量余波,如同海啸般席卷开来。 萧清雪和慕容月被这股气浪狠狠地掀飞了出去,狼狈不堪地撞在洞壁之上,又滚落在地。 但她们此刻,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她们只是呆呆地趴在地上,怔怔地看着那空空如也的水潭,看着那缓缓消散的紫金色雷光,脑子里一片空白。 得……得救了? 那头让她们感到绝望的恐怖妖物,就这么……没了? 劫后余生的庆幸,与被人出手相救的巨大屈辱感,交织在一起,让她们的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咳咳……师姐,你没事吧?” 洞口,云舒和言若雪的身影出现。她们也被刚才那股能量余波震得气血翻涌,但并无大碍。 她们快步走到萧清雪和慕容月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两个瘫软在地、满脸惊魂未定的“前辈”。 “是……是你们救了我们?” 慕容月抬起头,看着云舒手中那因为能量耗尽而化为齑粉的珠子,声音干涩地问道。 “举手之劳罢了。”云舒淡淡地说道,语气中听不出喜怒。 而此时,闻讯赶来的林凡和赵宇,也终于冲进了这个已经半塌方的溶洞。当他们看到眼前这片狼藉,以及那已经彻底消失的恐怖妖气时,整个人都惊得目瞪口呆。 “这……这是怎么回事?那头将主级妖兽呢?”林凡结结巴巴地问道。 “已经……被解决了。”言若雪有些不好意思地指了指云舒,小声说道。 “什么?!被你们解决了?!”赵宇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他上下打量着云舒和言若雪,仿佛在看两个怪物,“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那可是将主级的妖物啊!你们……你们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面对两位师兄那震惊到无以复加的目光,云舒的俏脸上,也飞起一抹羞涩的红晕。 她连忙摆手解释道:“不是的,林师兄,赵师兄,你们误会了。不是我们厉害,是……是师尊他老人家,在我们下山前,赐予了我们一件护身法宝。刚才,我们只是动用了法宝的力量而已。” “原来是顾长老的手笔!”林凡恍然大悟,随即脸上露出了更加崇敬的神色,“早就听闻顾长老神通广大,深不可测,今日一见,方知传言不虚啊!随手赐下的法宝,竟有如此毁天灭地之威能!顾长老,真乃神人也!” “是啊是啊!”赵宇也跟着连连点头,看向云舒和言若雪的眼神,充满了羡慕,“两位师妹能拜入顾长老门下,真是天大的福气啊!” 听着他们对顾长生和那两个新弟子的连连称赞,跪坐在地上的萧清雪和慕容月,感觉自己的脸,像是被人用鞋底子反复抽打,火辣辣的疼。 她们的性命,是她们最看不起的两个“废物”,用她们最痛恨的那个“暴君”赐予的法宝救下的! 这世上,还有比这更讽刺,更屈辱的事情吗?! 就在这时,言若雪的目光,落在了那空空如也的岩石之上。 “咦?奇怪。”她歪了歪脑袋,疑惑地说道,“师尊说,那妖蟾守护着一株名为‘清灵兰’的灵草,对稳固筑基道基有奇效,让我们斩杀妖蟾后,顺便采了。怎么……不见了?” 听到这话,林凡和赵宇也四下寻找起来。 而萧清雪和慕容月的心,则猛地一沉! 她们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储物袋。 没错,就在刚才那千钧一发之际,求生欲爆棚的萧清雪,在被掀飞出去的瞬间,竟还不忘用最后一丝灵力,将那株清灵兰给卷进了自己的储物袋! 这,是她们翻盘的唯一希望!她们绝不可能交出去! 第30章 恩将仇报 云舒何等聪慧,她只看了一眼两人的动作,便瞬间明白了什么。 她缓缓走到两人面前,目光平静地看着她们,淡淡地问道:“两位师姐,不知你们,可曾看到一株通体晶莹的兰花?” “没有!” 慕容月想都没想,便一口否认,脸上还带着一丝被冤枉的愤怒,“我们也是刚来,就被那妖物袭击,哪里有时间看什么兰花?!” “是吗?”云舒的目光,落在了她那死死攥着储物袋的手上,眼神中闪过一丝失望。 一旁的赵宇,此刻也看出了端倪。他本就对这两人没什么好感,此刻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直接上前一步,厉声喝道: “你们两个,还要不要脸?!” 他的声音,如同炸雷般在溶洞中响起。 “刚才若不是云舒师妹和言若雪师妹出手相救,你们两个现在早就成了那妖蟾的腹中之食,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了!她们是你们的救命恩人!” “现在,她们只是问你们一株灵草的下落,你们竟然还敢撒谎?!那清灵兰,是斩杀妖蟾的战利品,本就该归云舒师妹她们所有!你们两个从头到尾什么都没干,还好意思私吞战利品?!你们的脸皮,是铁做的吗?!” 林凡也皱着眉头,沉声说道:“两位,做人要知恩图报。把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交出来吧。” 面对两位师兄的厉声指责,萧清雪和慕容月的脸色,变得一阵青一阵白,难看到了极点。 但她们依旧死死地护着自己的储物袋,没有丝毫要交出来的意思。 “凭什么?!”慕容月尖声反驳道,“这清灵兰,是我们先发现的!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吧?!” “是你们先发现的,可也是你们,惊动了妖兽,差点害死我们所有人!”赵宇气得火冒三丈,“若不是云舒师-妹力挽狂澜,我们现在早就团灭了!你们还有脸说先来后到?!” 眼看着双方剑拔弩张,就要争吵起来,云舒却忽然抬起了手,制止了这场争吵。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她的身上。 只见她看着萧清雪和慕容月,轻轻地叹了口气,眼神中,带着一丝怜悯。 “算了。” 她缓缓地说道。 “林师兄,赵师兄,不必再说了。既然这株清灵兰,对两位师姐如此重要,那……便让给她们吧。” “什么?!” 赵宇和林凡都愣住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就连萧清雪和慕容月,都有些意外地抬起了头。 只见云舒的脸上,带着一种超然的平静。 “师尊曾教导我们,修仙先修心。外物终究是外物,若为了一株灵草,便与同门恶语相向,刀兵相见,那便违背了我们的道心。” 她顿了顿,目光从萧清雪和慕容月那张写满了错愕与羞愤的脸上扫过,淡淡地说道: “更何况,我与师妹,有师尊赐予的无上丹药,道基稳固,早已用不上这清灵兰了。既然两位师姐如此需要它,想必是道基有损,急需此物弥补。我们身为同门,成人之美,也是应该的。” 她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彰显了自己的大度,又暗暗地讽刺了对方的“道基有损”,堪称杀人诛心! 果然,萧清雪和慕容月听完,脸色变得比锅底还黑,感觉自己像是被人当众扒光了衣服,羞辱得体无完肤。 而林凡和赵宇,则是对云舒投去了更加敬佩的目光。 看看!这是何等的心胸!何等的气魄! 不愧是顾长老的亲传弟子! “既然云舒师妹都这么说了,我等自然没有异议。”林凡对着云舒拱了拱手,语气中充满了敬佩。 赵宇也冷哼一声,对着萧清雪和慕容月投去一个鄙夷至极的眼神,不再多言。 一场风波,就此平息。 但所有人都知道,从这一刻起,萧清雪和慕容月,在他们心中的形象,已经彻底跌入了谷底,与那光芒万丈的云舒、言若雪,形成了云泥之判。 ………… 返回宗门的路,对于萧清雪和慕容月而言,是一种前所未有的煎熬。 林凡和赵宇那毫不掩饰的鄙夷目光,像两把锋利的刀子,时刻切割着她们的自尊。 而云舒和言若雪那平静淡然的态度,在她们看来,更是充满了怜悯与施舍,比任何恶毒的语言,都更让她们感到羞辱。 她们紧紧地握着那株用尊严换来的清灵兰,心中却没有丝毫喜悦,只有无尽的屈辱与滔天的恨意。 “等着……你们都给我等着……” “等我们炼化了清灵兰,突破了筑基,一定要让你们所有人都跪下来,为今日的所作所为忏悔!” 这个念头,成了支撑她们走完这段路唯一的动力。 终于,一行人回到了紫云剑阁。 林凡和赵宇与云舒、言若雪告辞后,便匆匆离去。他们要将今日的所见所闻,好好地在自己的圈子里说道说道。 而云舒和言若雪,则准备先去执事堂交还任务,再回观海峰向师尊复命。 然而,就在她们刚刚踏入执事堂大门的瞬间,两道身影,却如同鬼魅一般,从她们身边一闪而过,抢先一步,冲到了负责任务交接的执事长老面前! 正是萧清雪和慕容月! “长老!我们来交还任务!” 慕容月将那份记录着“流云涧任务”的卷轴,重重地拍在了桌子上,脸上带着一种病态的、报复性的快意。 那负责的执事长老一愣,看了看她们,又看了看后面刚刚走进来的云舒和言若雪,有些疑惑地问道:“这个任务,不是你们四人一同完成的吗?怎么……” “什么四人?”萧清雪冷笑着抢过话头,“这个任务,从头到尾,都是我们二人完成的!那头将主级的妖蟾,是我们二人拼死斩杀!至于她们?” 她回头,用下巴指了指云舒和言若雪,脸上充满了不屑与讥讽。 “她们两个,不过是跟在我们后面,捡了点便宜罢了。若不是我们,她们恐怕连那妖蟾的面都见不到!这个任务的奖励,自然该由我们二人独得!” 第31章 残月之耻 她这番颠倒黑白、无耻至极的话,不仅让那执事长老听得目瞪口呆,更是让刚刚走进执事堂的云舒和言若雪,彻底愣在了原地。 她们怎么也想不到,这两个人,竟然能无耻到这种地步! 抢了战利品还不够,现在,竟然连任务的功劳和奖励,都要全部抢走?! 这已经不是恩将仇报了,这是连做人的底线都不要了! “你们……你们胡说!” 一向温柔的言若雪,都被气得小脸通红,浑身发抖,“那妖蟾……明明是……明明是我们……” “是你们什么?”慕容月得意地打断了她的话,“是你们差点被妖蟾一口吞了,还是我们救了你们?哦,我忘了,你们从头到尾,就只会躲在后面,连出手的勇气都没有。这任务,你们也配有功劳?” 她们这是打定了主意,要将所有的功劳都揽在自己身上。 因为她们知道,云舒和言若雪心善,脸皮薄,肯定不屑于跟她们争辩。只要她们一口咬死,这任务奖励,她们就拿定了! 那执事长老被这番说辞搞得一头雾水,正准备详细盘问,一个充满了愤怒的咆哮声,却从执事堂门口炸响! “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只见赵宇和林凡,去而复返,此刻正怒气冲冲地站在门口,指着萧清雪和慕容月,气得浑身发抖! 他们本来已经走了,但越想越觉得不放心,担心云舒和言若雪两个老实人会吃亏,便又折了回来,没想到,正好听到了这番无耻至极的言论! “你们两个白眼狼!还要不要脸?!”赵宇三步并作两步冲了上来,指着她们的鼻子破口大骂,“是谁在村子里见死不救,袖手旁观?!是谁在妖狼来袭时,躲在后面当缩头乌龟?!又是谁,在面对将主级妖蟾时,吓得屁滚尿流,差点成了人家的盘中餐?!” “若不是云舒师妹和言若雪师妹,不计前嫌,耗费了师尊赐予的无上法宝,将那妖蟾一举灭杀,救了你们这两个废物的狗命!你们现在还有机会站在这里,大言不惭地抢功劳?!” 林凡也站了出来,对着那执事长老,以及周围所有被这边的动静吸引过来的弟子,朗声说道: “各位同门,还有长老!我林凡,愿以我的道心发誓!今日流云涧之事,从头到尾,都是云舒师妹和言若雪师妹在力挽狂澜!她们不仅拯救了下溪村数十名无辜村民,更是以一己之力,斩杀了那头为祸一方的将主级魔蟾!” “而这两个人!”他猛地指向萧清雪和慕容月,眼中充满了鄙夷与厌恶,“她们不仅没有出半分力,反而私吞了本该属于救命恩人的战利品!如今,更是跑到执事堂来,企图颠倒黑白,冒领功劳!此等行径,与那魔道妖人,有何区别?!简直是我紫云剑阁之耻!” 林凡和赵宇的话,掷地有声,充满了愤怒与说服力。 整个执事堂,瞬间炸开了锅! 所有人的目光,都像利剑一样,齐刷刷地射向了萧清雪和慕容月! “天啊!真的假的?竟然有这种事?” “恩将仇报,抢救命恩人的功劳?这也太不是人了吧?” “我早就看她们两个不顺眼了,整天一副怨天尤人的模样,原来骨子里是这种货色!” “真是丢我们紫云剑阁的脸!应该把她们逐出师门!” 一时间,千夫所指! 萧清雪和慕容月,瞬间成了众矢之的。她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打得措手不及,脸色惨白,站在那里,被无数道鄙夷、愤怒、唾弃的目光包围,只觉得无地自容,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们怎么也没想到,林凡和赵宇这两个家伙,竟然会杀回来,当众把所有的事情都捅了出来! “不……不是的……你们胡说!你们血口喷人!”慕容月还在做着最后的、苍白无力的辩解。 但已经没有人相信她了。 她们那副心虚气短的模样,和林凡、赵宇那义愤填膺的神情,以及云舒、言若雪那委屈却又不知如何辩解的样子,形成了最鲜明的对比。 真相,已经不言而喻。 眼看着萧清雪和慕容月就要被众人的唾沫星子淹死,一直沉默着的云舒,却再次站了出来。 她叹了口气,对着众人微微躬身。 “各位师兄,各位长老,请听我一言。” 她的声音不大,却有一种让人安静下来的力量。 所有人都看向她。 只见她脸上带着一丝无奈,轻声说道:“此事,或许……是个误会。萧师姐和慕容师姐,在对抗妖蟾时,确实也承担了巨大的风险,吸引了妖蟾的注意力,才给了我们催动法宝的机会。所以,说她们有功劳,也……也不算错。” “至于任务奖励,师尊教导我们,身外之物,不必过于看重。既然两位师姐如此需要,我们姐妹,愿意将这份功劳,让给她们。” 她这番话,说得极其勉强,漏洞百出。明眼人一听就知道,她是在为那两个无耻之徒,强行找补,想为她们保留最后一丝颜面。 “云舒师妹!”赵宇急得直跺脚,“你怎么还替她们说话?她们……” “赵师兄,算了。”云舒对他摇了摇头,眼神中带着一丝恳求。 看到云舒这般以德报怨,所有人都沉默了。 他们看着云舒和言若雪,眼神中的敬佩,转化为了深深的赞誉。 这是何等的心胸!何等的善良! 面对如此无耻的恩将仇报,竟然还能为其开脱,维护其颜面! “不愧是顾长老的弟子!这品行,我等自愧不如!” “是啊!有实力,有天赋,更有如此高洁的品行!云舒仙子和言若雪仙子,当真是我辈楷模!” “从今天起,她们就是我心中的女神!剑阁两大女神!” 不知是谁,第一个喊出了这个称呼。 紧接着,整个执事堂,都响起了对云舒和言若雪的赞誉之声。 而这份赞誉,对于萧清雪和慕容月而言,却比任何恶毒的诅咒,都更加刺耳! 她们看着那被众人如众星捧月般赞美的云舒和言若雪,感觉自己就像是阴暗角落里的臭虫,愈发衬托出对方的光明与高洁。 慕容月的心中,更是妒火中烧,几欲发狂! “女神?凭什么?!”她死死地攥着拳头,指甲刺破掌心,鲜血淋漓。 第32章 被流放的逆徒 最终,那执事长老叹了口气,摇着头,将任务奖励——五百点宗门贡献点和几瓶疗伤丹药,划拨到了萧清雪和慕容月的身份令牌上。 但他看她们的眼神,充满了毫不掩饰的鄙夷。 拿着这份“施舍”来的奖励,萧清雪和慕容月再也无法在此地多待一刻,在一片鄙夷与赞誉交织的复杂目光中,仓皇逃离了执事堂。 她们的脸,已经彻底丢尽了。 ………… 当萧清雪和慕容月如同丧家之犬一般,逃回残月峰时,她们才绝望地发现,真正的噩梦,才刚刚开始。 执事堂发生的事情,仿佛长了翅膀一般,以一种超乎想象的速度,传遍了整个紫云剑阁。 而她们所在的残月峰,更是成了消息传播的重灾区。 “听说了吗?我们残月峰出了两个‘大名人’啊!” “何止是名人,简直是耻辱!恩将仇报,冒领功劳,真是把我们残月峰的脸都丢尽了!” “我早就看她们两个不顺眼了,整天阴沉着一张脸,好像全世界都欠她们的。没想到,人品竟然如此卑劣!” “以后出门,我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残月峰的弟子了,怕被人戳脊梁骨!” 当她们走在残月峰那条熟悉的小路上时,迎接她们的,不再是往日的漠视,而是一道道充满了鄙夷、唾弃、幸灾乐祸的目光。 那些平日里与她们无冤无仇的同门弟子,此刻都对着她们指指点点,窃窃私语,那眼神,仿佛在看两坨会走路的垃圾。 这种无处不在的、精神上的凌迟,比任何肉体上的折磨,都更让她们感到痛苦。 “滚开!都给我滚开!” 慕容月终于承受不住,她猛地对着一群正在议论她的弟子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咆哮。 然而,她那炼气中期的修为,在这些同样是外门弟子的同门面前,根本没有丝毫威慑力。 反而,引来了更肆无忌惮的嘲笑。 “哟,还敢发脾气?做了丑事,还不让人说了?” “就是,有本事去观海峰横啊,在我们面前耍什么威风?” “切,白眼狼!”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挡住了她们的去路。 正是她们刚入门时,对她们百般刁难的大师姐,柳梦璃。 此刻,柳梦璃双手环胸,脸上挂着毫不掩饰的、冰冷的讥讽笑容。 “两位‘大英雄’,回来了?”她慢悠悠地开口,每一个字都像一根针,扎在两人的心上,“真是厉害啊,第一次下山,就干出了如此‘惊天动地’的大事,让我等,真是大开眼界,自愧不如啊。” “柳梦璃!你少在这里阴阳怪气!”慕容月红着眼睛,死死地瞪着她。 “我阴阳怪气?” 柳梦璃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她上前一步,逼视着两人,声音陡然转冷,“我只是觉得恶心!我柳梦璃虽然资质平平,但我至少知道,什么叫‘知恩图报’,什么叫‘廉耻’!而你们两个,连做人的基本底线都没有!你们,不配待在残月峰!不配做紫云剑阁的弟子!” “你!” “我什么我?”柳梦璃根本不给她们反驳的机会,她冷哼一声,从怀中取出一道传讯符,“别在这里跟我浪费口舌了。师父他老人家,已经知道了你们的‘光荣事迹’。他让我传话,让你们两个,立刻、马上,滚到他的洞府去!” 说完,她不再多看这两个让她感到无比厌恶的“师妹”一眼,转身扬长而去,只留给她们一个充满了鄙夷的背影。 萧清雪和慕容月站在原地,如遭雷击。 秦岳……他知道了。 一股巨大的、发自内心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她们。 她们可以不在乎这些同门的眼光,但她们不能不在乎秦岳的态度。 因为,秦岳,是她们的师父,是唯一能决定她们在残月峰去留的人。 以秦岳那本就厌恶她们的态度,再加上这次这件足以让整个残月峰都蒙羞的丑闻…… 等待她们的,会是什么? 两人不敢想下去。 她们相互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恐惧与绝望。 她们知道,这一次,她们恐怕真的……穷途末路了。 怀着无比忐忑与恐惧的心情,她们拖着沉重的步伐,再一次,走向了秦岳那座简陋而冰冷的洞府。 这一次,迎接她们的,又会是怎样的暴风骤雨? ………… 残月峰,秦岳的洞府前。 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实质,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萧清雪和慕容月跪在冰冷的石地上,头颅深深地埋下,连一丝一毫的怨毒都不敢再流露出来。她们能清晰地感觉到,从那紧闭的石门后,正渗透出一股如同火山爆发前夕的、暴虐至极的怒意。 这股怒意,让她们浑身冰冷,如坠冰窟。 “吱呀——” 石门,缓缓地、沉重地开启,发出的声响,像是在摩擦着她们二人脆弱的神经。 秦岳的身影,出现在洞口。 他没有看她们,只是背着手,一步一步地,走到了洞府前的悬崖边,眺望着远方那贫瘠而荒凉的山景。 他的沉默,比任何咆哮都更让萧清雪和慕容月感到恐惧。 良久,他才缓缓地转过身。 他的脸上,没有她们预想中的雷霆震怒,反而是一种近乎于麻木的、死寂的平静。但正是这种平静,让她们的心,沉入了无底的深渊。 “我秦岳修行两百余年,自问一生兢兢业业,虽无大功,亦无大过。” 他的声音,异常沙哑,像两块生锈的铁片在摩擦,每一个字,都透着一股挥之不去的疲惫与厌恶。 “我这辈子,做过最后悔的事情,不多。但其中一件,就是在宗门大选上,因为一时心软,收了你们两个……废物!” “废物”两个字,他说得极重,像两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萧清雪和慕容月的脸上。 “我以为,你们只是资质差了些,心高气傲了些。没想到,你们连做人的基本廉耻之心,都已经丧尽!” 秦岳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起来,那压抑的怒火,终于再也无法遏制。 “恩将仇报!冒领功劳!颠倒黑白!”他猛地指向跪在地上的两人,声音陡然拔高,变得尖锐而凄厉,“你们知不知道,因为你们两个,我残月峰,现在成了整个紫云剑阁的笑话!我秦岳,成了所有同门眼中的瞎子!蠢货!” 第33章 七情斩道剑诀 “我走在路上,那些平日里对我恭恭敬敬的弟子,现在看我的眼神,都充满了同情和鄙夷!我辛辛苦苦经营了两百年的脸面,我残月峰上下百余名弟子的尊严,就因为你们两个不知廉耻的畜生,在一夜之间,被践踏得一文不值!” 他越说越激动,气得浑身乱颤,指着两人的手指都在哆嗦。 “我秦岳到底是倒了几辈子的血霉,才会摊上你们这两个扫把星!耻辱!你们是我秦岳此生最大的耻辱!” 面对秦岳这番近乎于诅咒的咆哮,萧清雪和慕容月的心,彻底凉了。 她们知道,这一次,再也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 她们心中恨意滔天,恨秦岳的有眼无珠,恨林凡和赵宇的多管闲事,更恨云舒和言若雪夺走了她们的一切。但此刻,她们脸上不敢流露出半分,只能将头埋得更低,身体瑟瑟发抖,扮演着忏悔者的角色。 等待着,那最终的审判。 废除修为,逐出宗门。 这是她们能想到的,最坏的结果。 秦岳咆哮了许久,似乎也骂累了。他剧烈地喘息着,胸口起伏不定,那双本就浑浊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他死死地盯着跪在地上的两人,眼中闪烁着暴虐的光芒,似乎真的在考虑,要不要亲手废了她们。 洞府前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然而,就在萧清雪和慕容月已经心如死灰,准备接受命运的审判时,秦岳眼中的疯狂,却忽然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阴冷、更加恶毒的算计。 “就这么废了你们,逐出宗门?” 他忽然低声笑了起来,笑声阴冷,让人不寒而栗。 “不……那太便宜你们了。也显得我秦岳,太过无能,只知道用这种最简单粗暴的方式来处理麻烦。” 他缓缓地踱步到两人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们,那眼神,像是在看两件即将被利用到死的工具。 “你们不是觉得自己很委屈吗?不是觉得宗门对你们不公吗?”他慢悠悠地说道,“好,那我就给你们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一个让你们用血和汗,来洗刷自己,也洗刷我残月峰耻辱的机会。” 机会? 萧清雪和慕容月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不敢置信的微光。 事情,似乎还有转机? 然而,当她们听清秦岳接下来所说的话时,那丝微光,瞬间便被无尽的黑暗与冰冷的绝望所吞噬。 “宗门北境,有一处废弃了近百年的‘血石矿脉’。”秦岳的声音,不带一丝情感,像是在陈述一件与他无关的事情,“那地方,灵气枯竭,鸟不拉屎,空气中终年弥漫着能侵蚀修士经脉的煞气与魔气。唯一的产出,是一种名为‘血石’的特殊矿石。” 他顿了顿,嘴角的弧度,变得愈发残忍。 “那里,还关押着我紫云剑阁近百年来,所有犯下重罪、却又罪不至死的穷凶极恶之徒。他们,是宗门的‘矿奴’。” “我的要求很简单。”他盯着两人,一字一顿地说道,“从今天起,你们二人,便被流放至血石矿脉,充当‘监工’。你们的任务,就是监督那群矿奴,为宗门开采血石。” “任务期限,十年。” “十年之内,你们要么上缴一万块标准血石,要么,就死在那里。只有完成任务,你们才能洗去身上的罪责,重新回到宗门。” 流放! 血石矿脉! 与穷凶极恶的罪犯为伍! 这哪里是“将功赎罪”的机会?这分明是比直接杀了她们,还要残忍百倍的惩罚! 那是一个被世界遗忘的、人间地狱般的魔窟! 去那里,名为监工,实为流放,与那些手上沾满了血腥的恶徒待在一起,以她们两个炼气中期、又无依无靠的女修,下场会是什么,用脚指头都能想到! 等待她们的,将是无尽的折磨、羞辱,最终在绝望中,被那些恶徒撕成碎片! “不!师尊!我们不去!求您了,您就将我们逐出师门吧!” 慕容月终于崩溃了,她抱着秦岳的腿,苦苦哀求。 她宁愿被废除修为,做一个凡人,也不愿去那种地方! “现在想走了?晚了!” 秦岳一脚将她踹开,脸上露出了大仇得报般的、扭曲的快意。 “这是你们唯一的机会!去,或者,我现在就亲手废了你们,然后打断你们的手脚,扔到后山喂狼!自己选!” 他的话,决绝而又无情,彻底断绝了两人所有的退路。 萧清雪的身体,在剧烈地颤抖。她的指甲,已经深深地刺入了石地的缝隙之中,鲜血淋漓。 她的心中,充满了对秦岳的滔天恨意。但她知道,此刻,任何的反抗,都是徒劳的。 良久,她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 “弟子……领命。” 这三个字,仿佛抽干了她全身所有的力气。 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们将要踏上的,是一条比杂役院还要黑暗、还要绝望的……地狱之路。 就在萧清雪和慕容月的命运,被彻底打入深渊的同一时刻。 观海峰,露台之上,却是另一番截然不同的、温馨祥和的景象。 云海翻腾,仙气缥缈。 顾长生正悠闲地坐在一张白玉石桌旁,品着香茗。石桌上,摆放着几碟精致的灵果糕点,都是云舒和言若雪亲手为他准备的。 而在他对面,云舒和言若雪正襟危坐,神情专注而崇敬,聆听着师尊的教诲。 “你们二人,如今都已踏入筑基中期,道基稳固,灵力精纯,远胜同阶修士。”顾长生放下茶杯,脸上带着满意的笑容,“寻常的剑法,已经配不上你们了。今日,为师便传授你们一门真正的无上剑道。” 听到这话,云舒和言若雪的眼中,瞬间亮起了无比期待的光芒。 她们知道,师尊出品,必属精品! 只见顾长生缓缓起身,他并没有取出任何典籍或者玉简,只是并指如剑,在身前轻轻一划。 嗡——! 一道玄奥无比的、仿佛蕴含着天地至理的剑意,瞬间弥漫开来! 整个观海峰的云海,都在这道剑意下,剧烈地搅动起来! 紧接着,一幕让云舒和言若雪永生难忘的景象,出现在她们面前。 只见顾长生随意地挥动着手指,一道道无形的剑气,在他周身流转。 第一剑斩出,一股莫名的喜悦之情,油然而生,让她们的心神都为之荡漾,仿佛看到了世间最美好的事物。 第二剑斩出,一股滔天的怒火,凭空而起,让她们感觉血液都在燃烧,恨不得立刻找人厮杀一场。 第三剑,是哀伤。第四剑,是恐惧。第五剑,是爱恋。第六剑,是憎恶。第七剑,是欲望…… 喜、怒、哀、惧、爱、恶、欲! 七种极致的情感,随着顾长生那看似随意的七剑,轮番上演,竟直接引动了她们的心神,让她们的神魂,都沉浸在这七种情感的轮回之中,无法自拔! 这……这根本就不是剑法!这是直指人心,操控神魂的无上大道! “此剑诀,名为《七情斩道剑诀》。” 顾长生的声音,悠悠传来,将沉浸在幻象中的两女唤醒。 “乃是为师早年,于一处上古天君的遗迹中所悟。此剑不斩肉身,专斩道心。剑意一起,可引动对手七情六欲,使其心魔丛生,不战自溃。若修炼至大成,一剑斩出,甚至可斩断修士与天地大道的联系,使其沦为废人。” 嘶——! 云舒和言若雪听完,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天君遗泽! 专斩道心! 这……这是何等恐怖,何等霸道的剑法?! 这已经完全超出了她们对“剑法”的认知范畴!放眼整个玄洲大陆,恐怕都找不出一门能与其相提并论的功法! 而师尊,就这么轻描淡写地,要传授给她们了? “师尊,此等无上剑诀,太过贵重,弟子……” 云舒激动得语无伦次,她觉得,自己根本不配修习这等神技。 “无妨。”顾长生摆了摆手,脸上带着云淡风轻的笑容,“这剑诀虽强,但对修习者的道心要求极高。若心有杂念,极易被七情反噬,堕入魔道。你们二人,心性纯良,道心如磐,正是我所见过的,最适合修习此剑诀的人选。” 他看着两个弟子那震惊而崇拜的眼神,心中也是一片快意。 他就是要用这种极致的对比,来凸显出那两个逆徒的愚蠢与可悲。 当萧清雪和慕容月,正在那北境的魔窟之中,为了生存而挣扎,为了最卑微的力量而不择手段时,他最疼爱的两个新弟子,却在他的庇护之下,开始修行连上界大能都要眼红的“天君遗泽”。 第34章 授业解惑,未雨绸缪 观海峰的露台上,七情剑意缓缓散去。 云舒和言若雪依旧沉浸在刚才那震撼心神的剑道演示之中,久久无法回神。她们的心中,对师尊的崇拜与敬仰,已经攀升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顶峰。 这已经不是单纯的传道授业了,这简直是在为她们开启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门! 顾长生看着两个弟子那如痴如醉的模样,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没有打扰她们,而是静静地回到白玉石桌旁,重新坐下,端起了那杯早已凉透的香茗。 他的目光,穿过翻腾的云海,望向了紫云剑阁的深处,眼神变得幽深而悠远。 “筑基中期……”他喃喃自语,神念沉入自己的丹田气海。 那颗由“九转金丹”重塑的、完美无瑕的紫金色金丹,正静静地悬浮着,每一次旋转,都牵引着海量的天地灵气,将其转化为最精纯的灵液,滋养着他的道基。 重生至今,不过短短数月。 他的修为,便已从凡人,一路势如破竹地恢复到了金丹境大圆满。 这个速度,若是传出去,足以让整个玄洲大陆都为之震动。 但他自己,却并不满意。 “还是太慢了。”顾长生在心中轻轻一叹。 他之所以能如此迅速地恢复修为,靠的并非是这个世界的灵气,而是他前世身为仙尊时,储存在系统仓库里的那些超越此界品阶的无上资源。 可这些资源,终究是有限的。 更重要的是,他心中始终悬着一柄利剑。 那便是他那几个还未归来,却同样怀着滔天恨意与千年记忆的逆徒——秦婉君、夏凝霜、白洛溪。 尤其是四弟子秦婉君,前世的她,性情最为刚烈,爱憎分明。她对自己那份“被扼杀的爱情”的执念,恐怕比慕容月的国仇家恨,还要深刻百倍。 一旦她重生归来,发现自己的爱人楚云凡,依旧可以被“复活”,她会做出怎样疯狂的事情,顾长生简直不敢想象。 还有五弟子夏凝霜,她对那枚能开启神体的“冰魄神晶”的渴望,已经深入骨髓。这一世,她恐怕会不择手段,甚至与魔道妖人合作,也要得到它。 六弟子白洛溪,前世被压抑的妖族本性,一旦在这一世得到彻底的释放,她会变成怎样一个只知杀戮的妖兽,也未可知。 这些,都是悬而未决的巨大隐患。 他必须在这些隐患彻底爆发之前,拥有足以镇压一切的、绝对的力量。 “元婴……远远不够。”顾长生的眼神,变得无比锐利,“至少,也要恢复到化神之境,能够初步调动此界的天地法则之力,我才能真正地高枕无忧,以执棋者的姿态,笑看风云。” 而从金丹到元婴,再从元婴到化神,这是一个巨大的门槛。需要的,不仅仅是海量的灵气积累,更需要对天地大道有更深层次的感悟。 这个过程,急不来,需要水磨工夫,更需要一个绝对安静、不被打扰的环境。 “看来,是时候进行一次长时间的闭关了。” 心念已定,顾长生便站起身,对着那两个依旧在感悟剑意的弟子,淡淡地开口。 “云舒,若雪。” “弟子在!”两女瞬间回过神来,连忙起身,恭敬地站到他面前。 “为师接下来,要闭关一段时间,冲击元婴之境。短则数月,长则一年。在我闭关期间,观海峰的一切事务,便交由你们二人打理。” 顾长生看着她们,嘱咐道:“《七情斩道剑诀》博大精深,你们切不可急于求成,务必先将总纲心法彻底悟透,再尝试修炼第一式‘喜剑’。若有任何疑难,可先行记下,待我出关,再为你们一一解答。” “另外,”他顿了顿,语气变得严肃了几分,“我闭关之后,观海峰将开启最高等级的护山大阵。在此期间,无论发生何事,无论何人求见,你们都不得擅自外出,更不得开启大阵,放任何人进来。一切,以自身安危为重,明白吗?” “是!师尊!”云舒和言若雪齐声应是,她们知道,师尊冲击大境界,乃是头等大事,不容有丝毫差池。 “去吧。”顾长生摆了摆手。 待到两个弟子恭敬地退下,顾长生才缓缓转身,目光再次投向了远方。 他的心中,又浮现出了那三个他重生后最先遇到的“孽徒”的身影。 “萧清雪,慕容月……被流放至北境魔窟,想必现在,正为了活下去而苦苦挣扎吧。” 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以她们那深入骨髓的骄傲,落入那种弱肉强食的人间地狱,想必会过得很‘精彩’。” 随即,他的脑海中,又浮现出另一张倔强而偏执的脸。 三弟子,苏晚晴。 “算算时间,她拜入那血煞老魔门下,也该有三个月了。” 顾长生的眼神,变得幽深而复杂,带着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怜悯。 “萧清雪和慕容月,虽然身处地狱,但至少,她们还在挣扎,还有着一丝虚无缥缈的希望。” “而你,苏晚晴……” “你所奔赴的,你所信奉的,那个所谓的‘通天捷径’,恐怕,比她们的地狱,还要惨烈百倍啊……” 他轻轻地叹了口气,不再多想。 每个人的路,都是自己选的。 她们的果,也终将由她们自己来尝。 他身形一闪,消失在露台之上,观海-峰深处那间灵气最为浓郁的闭关静室石门,缓缓地、重重地关上了。 ………… 苏家后山,阴森洞穴。 石室之内,死一般的寂静。 苏晚晴躺在冰冷的石床之上,已经昏迷了整整三天三夜。 她的身体,已经彻底变成了一具皮包骨头的干尸,若不是胸口还有着一丝微弱的起伏,任谁都会以为,这只是一具被风干了多年的尸体。 她的生命精气,她的修为,她的气血……所有的一切,都已经被那歹毒的《血煞神功》,通过“血脉同生术”这个诡异的渠道,源源不断地抽取、转化,最终汇入到了她血脉最深处,那道不断壮大的黑色魔念之中。 她,就像一朵即将被彻底榨干养分的花朵,正在迅速地走向凋零。 然而,就在她即将油尽灯枯,意识彻底沉沦之际,一股钻心彻骨的剧痛,猛地从她的神魂深处传来! 那股盘踞在她血脉中,被她误以为是“副作用”的冰冷诡异气息,在吸足了养分之后,终于不再满足于潜伏,开始疯狂地反噬她的神魂! 它要将她的意识,彻底吞噬,鸠占鹊巢! “呃……啊!” 剧痛之下,苏晚晴猛地睁开了双眼,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第35章 苏晚晴的悔恨 她醒了。 但醒来的瞬间,她便感觉到了不对劲。 她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不再属于自己。一股冰冷、邪恶、充满了杀戮与暴虐意志的陌生意识,正在她的识海中横冲直撞,企图占据主导! 而那股被她用《血煞神功》“堪堪压制”住的副作用印记,此刻,竟已彻底复苏,并且变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强大,都要活跃! “不……不对!” 苏晚晴的脑子里,在这一刻,仿佛有一道闪电划过! 她瞬间醒悟了过来! 什么狗屁的“蜕凡”!什么狗屁的“血煞宝体”! 这根本就是一个骗局!一个从头到尾,都歹毒到了极点的惊天骗局! 血煞老魔,他根本就不是在帮她,他是在……吞噬她! 这个认知,像一盆最冰冷的寒冰,将她从头浇到脚,让她浑身血液都几乎要凝固! 逃! 必须立刻逃离这里! 这个念头,成了她此刻唯一的本能! 她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从石床上滚了下来,甚至顾不上去看自己那已经不成人形的身体,手脚并用地,疯狂地朝着洞口的方向爬去! 她要逃出去!她要活下去! 她爬出了石室,爬过了前厅,眼看着那透着一丝微弱光亮的洞口,就在眼前! 希望,仿佛触手可及! 然而,就在她即将爬出洞穴的那一刹那,一个她曾经觉得无比温和、此刻却让她感到毛骨悚然的声音,幽幽地,从她身后响起。 “我的好徒儿,你这么着急,是想要……去哪啊?” 轰——! 一瞬间,天地色变! 苏晚晴眼前的景象,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哪里还有什么自家后山的洞府?哪里还有什么鸟语花香的山林? 她看到的,是一片无边无际的、由粘稠的黑雾构成的昏暗天空! 天空之上,一张由无数道漆黑的、如同血管般搏动着的能量脉络,编织成的巨大黑网,笼罩了一切! 而在那张黑网上,竟赫然挂着一颗又一颗人头! 那些人头,一个个双目圆睁,面容扭曲,充满了无尽的痛苦与怨毒。 而苏晚晴,可以依稀辨认出,那一张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那是她的父亲,她的母亲,她的兄长,是她苏家上下,数百名族人的脸! “爹……娘……” 苏晚晴彻底呆住了,她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捏爆! “不……不……” 她来不及发出任何声音,一道由纯粹的黑色灵气凝聚而成的、遮天蔽日的巨手,便从天而降,瞬间将她那渺小而不堪一击的身体,死死地禁锢在了原地! “桀桀桀桀……” 一阵令人牙酸的、疯狂而邪异的笑声,响彻了这片诡异的空间。 那个她曾经无比崇敬的、“仙风道骨”的师尊,血煞老魔,缓缓地,从虚空中显现出身形。 此刻的他,哪里还有半分仙风道骨的模样? 他的身体,干瘪得如同一具僵尸,身上那件白色的道袍,也早已被浓郁的、如同墨汁般的邪气所染黑。他的脸上,布满了诡异的黑色魔纹,一双眼睛,变成了纯粹的、不带一丝情感的血红色! 铺天盖地的邪道气息,从他身上疯狂地涌出,几乎要将这片空间都彻底压塌! “我的好徒儿,你现在,是不是有很多疑问啊?” 血煞老魔笑眯眯地看着她,那笑容,充满了猫戏老鼠般的戏谑与残忍。 他伸手指了指天空那张由人头构成的大网,得意地介绍道: “看看吧,这就是你引以为傲的‘血脉同生术’!多么伟大的发明啊!它将你们苏家所有人的修为、气运、生命本源,都完美地汇聚到了你这个最完美的‘道果’之上。而他们,这些可爱的家人,则成为了滋养你这颗道果,最鲜美的养料。” “现在,养料已经耗尽,道果……也该成熟了。” 他张开双臂,发出一阵疯癫的狂笑。 “老夫布局八百年!以苏家为苗圃,以血脉为根基,等的就是你这样一个,拥有顶尖天赋,又能完美承载老夫魔念的容器!只要将你彻底吞噬,取代你,老夫不仅能再活一世,更能借你这完美的躯壳,一窥那传说中的化神大道!哈哈哈哈!” 随着他的狂笑,天空那张血脉大阵,轰然激活! 无数道血红色的丝线,从那些人头口中射出,瞬间连接到了苏晚晴的身上! 与此同时,血煞老魔的身体,也化作一道黑光,与苏晚晴一同,被那无数的血线包裹、缠绕,最终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搏动着的、漆黑中带着暗红的……巨茧。 巨茧之内,是一片无尽的黑暗与粘稠。 苏晚晴感觉自己仿佛沉入了一个冰冷、绝望的泥潭,四面八方都是挤压而来的、充满了贪婪与恶意的魔念。 她的意识,正在被飞速地吞噬、同化。 她的记忆,她的情感,她的自我……所有的一切,都在这股不可抗拒的力量面前,迅速地瓦解、消融。 她能清晰地“看”到,血煞老魔那狰狞的魔魂,正化作一头贪婪的巨兽,一口一口地啃食着她那脆弱的神魂。 而她,却连一丝一毫的反抗都做不到。 她,即将不再是她。 她的一生,她的存在,都将成为另一个恶魔重生的嫁衣。 这是何等的悲哀,何等的讽刺! 在意识彻底沉沦前的最后一刻,她的一生,如同一幅幅快进的画卷,在她的脑海中飞速闪过。 她看到了,自己是如何听信了父母的谗言,对那所谓的“血脉同生术”充满了无限的憧憬与向往。 她看到了,自己是如何在大选之上,高傲地拒绝了宗门的招揽,又是如何自以为是地,奔向这个早已为她准备好的死亡陷阱。 她看到了,自己是如何在心底,一遍又一遍地咒骂着那个曾经为她付出了一切的师尊,将他的“专制的善意”,曲解为“滔天的罪孽”。 一幕又一幕,一声又一声…… “我本是皇朝帝女,你为磨砺我的道心,竟亲手覆灭了我的家国!” “你说他身负不详,会影响我的道途,便亲手将他打入九幽炼狱!” “我父母留下的‘冰魄神晶’,你却一直霸占……” 那些曾经让她觉得无比认同、无比解气的、对顾长生的控诉,此刻听来,却是那样的刺耳,那样的……愚蠢。 是啊…… 她忽然想明白了。 她们六个人,每一个都认为顾长生是为了她们的“道途”,才做出了那些残忍的事情。 可为什么? 为什么他要如此费尽心力地,为她们铺就一条通往巅峰的道路? 如果他真的只是一个自私自利的暴君,他为何不将所有的资源都留给自己?为何要将她们一个个,从凡尘中拉起,培养成威震一方的准帝? 他图什么? 他什么也不图。 他或许,真的只是……单纯地,想让她们变得更好。 他只是用了一种她们无法理解、也无法接受的、最笨拙、最专制的方式,去守护着她们。 而她们,却将这份沉重如山的守护,当成了枷锁,当成了仇恨。 她们,亲手杀死了那个,这个世界上唯一真心为她们好的人。 “我……错了……” 苏晚晴的神魂,在黑暗中,发出了最后一丝微弱的悲鸣。 “师尊……我错了……” “我不该不信你……我不该恨你……” “你废我族人修为,不是在断我的通天捷行,你是在救我……你是在救我啊……” 悔恨! 无尽的悔恨,如同最汹涌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的神魂! 如果……如果还有一次机会,她一定……一定会跪在那个男人面前,告诉他,她错了。 她会告诉他,她宁愿不要那什么狗屁的捷径,她只想安安稳稳地,做他观海峰上,一个最普通的小弟子。 可惜…… 没有如果了。 她的意识,越来越模糊,眼前的黑暗,也越来越深沉。 她知道,自己马上就要……彻底消失了。 第36章 金丹化婴 观海峰,灵气最深处的闭关静室。 此处乃是整座山峰的灵脉核心所在,灵气早已浓郁到化为实质,如同粘稠的琼浆玉液,将静室中的一切都包裹浸润。若有凡人在此呼吸一口,足以延年益寿,百病不生。 而静室的中央,顾长生盘膝而坐,宝相庄严,双目紧闭,整个人仿佛与这方天地彻底融为了一体。 他已经闭关了整整三个月。 这三个月里,他心无旁骛,神游太虚,以仙尊的眼界与意志,重新梳理着自己的道途,打磨着那颗由“九转金丹”重塑的完美道基。 此刻,他体内的《紫霄蕴神经》早已自行运转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巅峰。这门直指大道本源的无上功法,在他那仙尊级别的神念操控下,终于展现出了其真正的峥嵘! 嗡——! 伴随着一声仿佛来自亘古的道音,一幕壮丽而玄奇的景象,在顾长生的身后,缓缓浮现。 那是一片浩瀚无垠的、深邃的紫色星云。 星云缓缓旋转,其中点缀着亿万颗璀璨的星辰,每一颗星辰都对应着顾长生体内的一处窍穴,闪烁着明灭不定的光芒。无数道由星光汇聚而成的璀璨星河,则如同人体的经脉,贯穿了整片星云,勾勒出一幅玄奥至极、包罗万象的……紫霄道图! 这,便是《紫霄蕴神经》修炼至小成之境的具象显化! 以身为宇宙,以窍穴为星辰,以经脉为星河! 这已经不是单纯的修炼,而是在体内,开辟一方属于自己的真实宇宙雏形! 道图中央,那颗完美无瑕的紫金色金丹,如同一轮永恒不灭的骄阳,散发着让空间都为之悸动的恐怖威压。它每一次搏动,都牵引着海量的天地灵气,通过紫霄道图的转化,化为最精纯、最本源的能量,反哺着他的肉身与神魂。 顾长生能感觉到,自己的每一寸血肉,每一个细胞,都在这股能量的滋-养下,发生着翻天覆地般的蜕变。他的肉身强度,早已超越了金丹境的范畴,甚至比前世同期的元婴之躯,还要强横数倍! 而就在此刻,他那颗已经积蓄到了极限的紫金色金丹,终于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清脆的“咔嚓”声。 一道细微的裂痕,出现在了金丹的表面。 境界,松动了! 突破的契机,已然来临。 对此,顾长生心中没有丝毫意外,甚至连一丝波澜都未曾泛起。 这本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他拥有仙尊的记忆与眼界,拥有超越此界法则的无上资源,若是连一个小小的元婴境都无法轻松突破,那才是天大的笑话。 他要做的,不是突破。 而是,以最完美的方式,完成这场生命的跃迁! “碎!” 顾长生心念一动,口含天宪,轻轻吐出一个字。 咔嚓!咔嚓嚓——! 那颗足以让任何金丹修士都为之疯狂的完美金丹,在他主动的引导下,轰然碎裂! 但那并非是毁灭,而是一场最华丽的涅槃! 金丹碎裂的瞬间,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磅礴浩瀚到了极点的紫金色能量洪流,从中汹涌而出!这股能量是如此的精纯与强大,仿佛一条奔涌的星河,瞬间充斥了他丹田气海的每一个角落。 若是寻常修士,此刻唯一的下场,便是丹田被撑爆,爆体而亡。 但顾长生神色不变,他以仙尊的意志,精准地驾驭着这股狂暴的能量,引导着它们,在那片紫霄道图的中央,开始重新凝聚、塑形! 能量洪流疯狂地旋转、压缩,其核心的温度与压力,甚至超越了恒星的内核! 在这样极致的压缩之下,一个全新的、散发着不朽神性的生命体,正在缓缓孕育、诞生! 那是一个约莫三寸大小的、通体由紫金色琉璃神光构成的……元婴! 这元婴,并非寻常修士那般懵懂痴肥的婴孩模样,而是与顾长生本人一般无二的缩小版!他五官俊朗,神情淡漠,双眸紧闭,盘膝而坐,小小的身躯之上,竟也穿着一件由神光构成的、无比繁复的紫霄道袍! 他静静地悬浮在紫霄道图的中央,仿佛这方体内宇宙唯一的、至高无上的神祇! “凝!” 顾长生再次开口。 那新生的元婴,猛然睁开了双眼! 两道璀璨夺目的紫金色神芒,从他眸中爆射而出,瞬间照亮了顾长生体内所有的经脉窍穴! 轰——! 元婴初成! 一股比之前强大了十倍不止的恐怖气息,从顾长生的身上,轰然爆发! 静室之外,整个观海峰的云海,都在这一刻,如同被煮沸的开水般,疯狂地翻腾、咆哮!无数的灵气,形成了一个巨大无比的、肉眼可见的灵气漩涡,倒灌而下,疯狂地涌入顾长生所在的闭关静室! 方圆百里之内,所有的飞禽走兽,都在这股煌煌天威之下,匍匐在地,瑟瑟发抖,朝着观海峰的方向,顶礼膜拜! “这是……有人在突破元婴?!” 紫云剑阁深处,几位正在闭关的太上长老,几乎同时被这股惊人的天地异象所惊动,纷纷睁开了双眼,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好惊人的异象!好霸道的威势!这灵气倒灌的规模,比当年聂空那小子突破时,还要庞大十倍不止!这究竟是哪位长老在突破?!” “不对!这股气息……好年轻!而且,这气息的源头……是观海峰!” “观海峰?顾长生?!他……他不是才金丹境吗?!” 一时间,无数道强横的神念,都朝着观海峰的方向探查而来。但无一例外,全都被观海峰那早已开启的、最高等级的护山大阵,给无情地阻挡在外。 他们只能感觉到那股让他们都为之心悸的恐怖威势,却无法窥探到其中的分毫。 而此刻,静室之内的顾长生,正享受着这场生命跃迁所带来的无上快感。 新生的元婴,如同一个永不满足的黑洞,疯狂地吞噬着外界涌入的庞大灵气,以及他身后那片紫霄道图的力量。 每吞噬一分能量,元婴便凝实一分,他与这方天地的联系,便紧密一分。 他的神念,更是如同挣脱了枷锁的巨龙,以一种超乎想象的速度,疯狂地向外蔓延! 一里,十里,百里…… 千里,万里! 最终,他的神念,竟直接覆盖了方圆十万里的大地!这片区域内的一草一木,一山一石,风的流动,水的变化……所有的一切,都无比清晰地,倒映在他的识海之中! 这,便是元婴之境! 神游天地,念达万里! “呼……” 良久,顾长生缓缓地吐出一口浊气,那口浊气,竟在空中凝成了一道淡淡的紫色剑影,久久不散。 他缓缓睁开双眼,一道紫金色的神芒在他眸中一闪而逝,整个静室,都为之一亮。 “元婴初期,根基之稳固,神魂之凝练,已然超越了前世的化神之境。” 他感受着体内那股充盈澎湃、仿佛能一拳打碎山河的强大力量,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是时候,出关了。” 心念已定,顾长生起身,掸了掸衣袍上本不存在的尘埃,一步踏出,人已出现在了紧闭的石门之前。 他轻轻地,推开了那扇隔绝了外界三个月之久的石门。 第37章 柳树通灵 石门开启的瞬间,一股夹杂着花草清香与云海湿润气息的清新空气,扑面而来。 久违的阳光,洒落在他身上,带来一丝暖意。 顾长生缓步走出闭关静室,感受着自己突破元婴之后,那焕然一新的身体与神魂,心情一片舒畅。 此刻的他,看眼前的世界,都与之前截然不同。 他能清晰地看到空气中,那些五颜六色的、常人无法看见的灵气光点;他能听到数里之外,一只灵蝶扇动翅膀的细微声响;他甚至能感觉到,脚下这片大地,那沉稳而厚重的脉动。 整个世界,在他的感知中,变得前所未有的鲜活与立体。 他的目光,下意识地扫向了不远处,那棵曾被他随手救活的歪脖子老柳树。 只一眼,即便是以他此刻的心境,瞳孔也不由得微微一缩,露出一抹诧异之色。 眼前的这棵柳树,与他闭关之前,已是判若两树! 之前的它,虽然脱胎换骨,成了一株灵植,但终究还带着几分凡木的影子。 而此刻的它,却已是神光内蕴,宝气逼人! 整棵树的树干,都呈现出一种温润的、如同羊脂白玉般的质感,上面还天然生成了一道道玄奥繁复的、酷似龙鳞的纹路。 那上万根垂落下来的柳条,更是如同最顶级的翡翠丝绦,每一根都流光溢彩,散发着精纯至极的木系灵气。微风拂过,万千柳条轻轻摇曳,竟发出了如同玉磬相击般的、清脆悦耳的叮咚声。 一股堪比筑基后期的强大气息,从它身上毫不掩饰地散发出来,却又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祥和而亲近的道韵。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护山灵树”了,这分明是一尊即将化形的……柳木之精! “倒是有趣。” 顾长生嘴角微翘,缓步走了过去。 就在他靠近的瞬间,那柳树仿佛感应到了主人的归来,所有的柳条都瞬间停止了摇曳。 紧接着,一根最为粗壮、灵光最盛的柳枝,如同人类的手臂一般,缓缓地、恭敬地垂下,轻轻地、小心翼翼地,触碰了一下顾长生的衣袖,仿佛在撒娇,又仿佛在表达着久别重逢的无尽喜悦。 一股纯粹的、充满了孺慕与感激的意念,清晰地传递到了顾长生的脑海之中。 “主人……您……回来了……” 虽然声音断断续续,模糊不清,但它确确实实,已经能够用神念,来表达自己最简单的想法了。 “不错。”顾长生脸上露出一抹赞许的笑容,他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那根柳枝,“看来我闭关这三个月,你也没闲着。好生修行,他日若有机缘,我助你化形,也未可知。” 得到主人的夸赞与许诺,那柳树更是欣喜若狂,所有的枝条都兴奋地摇曳起来,如同一个得到了糖果的孩子,那股纯粹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草木有情,果然不假。 顾长生心中感慨一句,随即不再停留,缓步朝着自己的主殿走去。 他想看看,自己那两个新收的弟子,这三个月,修炼得如何了。 当他走到主殿外的露台时,眼前的一幕,让他那本就不错的心情,变得更加愉悦。 只见露台之上,云舒和言若雪,正一人占据一角,专心致志地演练着剑法。 她们并非在对练,而是在各自修行。 云舒的身影,轻灵而飘逸。她手中的长剑,每一次挥动,都带着一股发自内心的、纯粹的喜悦之意。剑光所过之处,仿佛连空气都变得轻快起来,周围的奇花异草,都似乎在为她的剑舞而欢欣摇曳。 她演练的,正是《七情斩道剑诀》的第一式——喜剑! 而另一边的言若雪,则完全是另一番景象。 她的剑势,轻柔而绵长,带着一股淡淡的、挥之不去的哀伤与愁绪。那剑光,仿佛秋日的绵绵细雨,润物无声,却又带着一种能渗透人心的、凄美的力量。让人一看,便不由自主地想起过往的种种憾事,心生悲戚。 这,正是《七情斩道剑诀》的第二式——哀剑! 短短三个月,云舒不仅将“喜剑”彻底入门,甚至已经摸到了小成的门槛。而心性本就敏感细腻的言若雪,更是青出于蓝,直接跳过了“怒剑”,将更重意境的“哀剑”,修炼到了初窥门径的地步! 最让顾长生满意的,是她们的修为。 两人此刻身上散发出的灵力波动,赫然都已经达到了筑基后期的境界!而且根基扎实,灵力精纯,没有丝毫虚浮之感。 天赋绝伦,心性坚韧,又懂得循序渐进,不骄不躁。 这样的弟子,去哪里找? 前世那六个逆徒,与她们相比,简直就是云泥之别! 就在顾长生心中赞许之际,那两个沉浸在剑道中的女孩,也终于发现了他。 “师尊!” “师尊!您出关了!” 两人瞬间收起了剑势,脸上绽放出无比惊喜的、发自内心的灿烂笑容。她们就像两只看到了主人的乳燕,迈着轻快的步伐,小跑到顾长生面前。 “弟子云舒(言若雪),恭迎师尊出关!” 两女齐齐躬身,行了一个标准的大礼,声音中充满了无限的孺慕与喜悦。 “起来吧。”顾长生微笑着将她们扶起,目光中满是温和,“不错,看来为师闭关这段时间,你们并未懈怠。修为和剑法,都大有精进。” 得到师尊的夸赞,云舒和言若雪都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俏脸上飞起两抹动人的红晕。 “都是师尊教导有方。”云舒小声地说道。 “是啊,若没有师尊传授的无上剑诀,我们也不可能进境如此神速。”言若雪也跟着附和。 她们这副谦逊乖巧、发自内心感恩的模样,让顾长生心中那因前世背叛而留下的创伤,仿佛又被治愈了几分。 他忽然觉得,收徒,或许真的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前提是,要收到对的人。 “好了,为师有些乏了,要回屋休息片刻。”顾长生摆了摆手,转身便准备朝着自己的寝殿走去。 然而,他刚走两步,云舒和言若雪便对视了一眼,脸上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师尊,您稍等片刻!” 云舒说罢,便快步跑向了偏殿的厨房。不一会儿,她便端着一壶刚刚沏好的、还冒着袅袅热气的灵茶,和一碟散发着清香的糕点,走了出来。 而言若雪,则取出一张干净的丝帕,跑到顾长生的寝殿里,将他那张许久未用的白玉床榻和桌椅,仔仔细细地擦拭了一遍,又从庭院里采来几株带着露水的安魂草,插入瓶中,为房间里添上几分清新的香气。 她们做这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那么的熟练,那么的……心甘情愿。 没有丝毫的被强迫,也没有半分的邀功之意。 仿佛,照顾师尊的起居,对她们而言,是一件天经地义、且能让她们感到无比幸福的事情。 当顾长生走进那被打扫得一尘不染、还散发着淡淡花香的寝殿,喝着徒弟亲手泡的热茶,吃着她们精心准备的糕点时,一股从未有过的、名为“家”的温暖感觉,悄然涌上心头。 他,这个在上界杀伐果断、冷酷无情的仙尊,这个曾被最亲近的弟子背叛、心如死灰的重生者,在这一刻,竟然真的有了一种,想要永远留在这片小小的观海峰,就这么平平淡淡地,和这两个懂事的弟子,一直生活下去的冲动。 第38章 阶下之囚 紫云剑阁,山门。 此地乃是宗门的脸面,由两座高达百丈的、如同利剑般直插云霄的山峰天然形成,气势恢宏,雄伟壮阔。 山门中央,悬浮着一块巨大的牌匾,上面龙飞凤舞地书写着“紫云剑阁”四个鎏金大字,每一个字都蕴含着一股凌厉的剑意,让任何心怀不轨之徒,在靠近的瞬间,便会感到神魂刺痛,不敢造次。 此刻,山门之下,正值午后,不少外出归来,或是准备下山的弟子进进出出,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负责守卫山门的两名内门弟子,正身姿挺拔地站立在山门两侧,脸上带着属于紫云剑阁弟子的、与生俱来的傲然。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蹒跚的身影,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那是一个……女人。 一个看上去,约莫有四五十岁光景的、形容枯槁的中年女人。 她穿着一身早已看不出原本颜色的、破烂不堪的灰色布衣,上面满是污泥与血迹。一头枯黄得如同干草般的头发,随意地披散在肩上,被山风吹得凌乱不堪。 她的脸,更是惨不忍睹。皮肤蜡黄,布满了深刻的皱纹,就像一张被揉搓了无数遍的旧羊皮纸。眼窝深深地凹陷下去,嘴唇干裂,没有一丝血色。整个人瘦得皮包骨头,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她吹倒。 只有那双深陷在眼窝里的眼睛,还燃烧着一团近乎于疯狂的、执拗的火焰,支撑着她没有倒下。 她一步一步地,拖着那具仿佛随时都会散架的身体,朝着那威严壮阔的山门,艰难地挪动过来。 “站住!” 左侧那名身材高大的守门弟子,眉头一皱,上前一步,拦住了她的去路。他手中的长剑“呛啷”一声出鞘半寸,一股属于筑基期修士的凌厉气息,瞬间锁定了眼前的女人。 他上下打量着这个如同乞丐般的女人,眼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鄙夷与厌恶。 “哪里来的凡人乞妇?不知道这里是紫云剑阁的仙家重地吗?再敢上前一步,休怪我剑下无情!” 他这番话说得声色俱厉,充满了警告的意味。 然而,那女人听到他的呵斥,非但没有退缩,反而抬起了那张布满了风霜与痛苦的脸,用一种嘶哑到几乎不成声的、如同破锣般的嗓音,一字一顿地说道: “我……我要见……观海峰,顾长生长老。” “什么?!” 此言一出,不仅是那两名守山弟子,就连周围那些路过的弟子,都瞬间停下了脚步,齐刷刷地,将错愕的目光投了过来。 见观海峰的顾长老? 短暂的错愕之后,那名守山弟子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一般,不怒反笑。 “你要见顾长老?你以为你是谁?”他用剑鞘,指了指那女人的脸,脸上充满了讥讽,“顾长老是何等人物,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赶紧滚,别在这里装神弄鬼,脏了我们山门的地界!” 另一名弟子也跟着嗤笑道:“就是!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什么德行!想攀附我们剑阁长老的人多了去了,没见过你这么不长眼的!快滚!” 说罢,他身上灵力一动,便准备催动一道法术,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疯婆子”,直接轰下山去。 来人,正是从血煞老魔的魔爪之下,侥幸逃得一命的苏晚晴。 她之所以能够活下来,全因前世顾长生在传授她道法时,曾为了防止她心性不坚、误入歧途,在她神魂最深处,留下了一句蕴含着他仙尊本源道韵的警示道言。 正是这句她前世无比憎恨的“枷锁”,在这一世最危急的关头,阴差阳错地爆发了,它如同一道最坚固的堤坝,护住了她最后一丝灵智不被魔念彻底吞噬。经过一场惨烈至极的神魂争夺战,血煞老魔那本就因为强行夺舍而虚弱的魔魂,最终被道言磨灭,灰飞烟灭。 而苏晚晴,也付出了几乎油尽灯枯的惨痛代价。 眼看着那守山弟子就要动手,她那双空洞的眼中,终于流露出一丝惊恐与绝望。 她知道,以自己现在这副油尽灯枯的模样,别说是筑基期的修士,就是一个强壮些的凡人,都能轻易地要了她的命。 她不能死! 她还没有见到他!她还没有亲口对他说出那句迟来的“对不起”! “噗通!”一声,苏晚晴毫不犹豫地,双膝跪地,对着那两名守山弟子,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两位仙长!求求你们!我没有恶意!我叫苏晚晴!我真的认识顾长老!”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嘶声力竭地喊道。 “苏晚晴?”高个弟子闻言,皱眉思索了片刻,随即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鄙夷神色,“哦,我想起来了!你不就是几个月前宗门大选时,那个不知好歹,拒绝了落云峰招揽,自己非要下山的蠢货吗?” “原来是你!”另一名弟子也想了起来,脸上的鄙夷更浓了,“哼,当初给你机会你不要,现在混成这副鬼样子,还有脸回来?我们紫云剑阁可不是收容所!快滚!” 他们的记忆中,苏晚晴只是一个与宗门擦肩而过的路人,与高高在上的观海峰顾长老,更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 “求求你们……”苏晚晴的眼泪,混合着脸上的污泥,滚滚而下。她知道,辩解是无用的。她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能见到顾长生。 她颤抖着手,在自己那破烂的衣衫里,摸索了半天,最终,摸出了几块灵气驳杂、品质低劣的下品灵石。 这,是她身上,唯一值钱的东西了。 她将那几块灵石,用尽全力,推到了那守山弟子的脚边,用一种近乎于乞求的、卑微到尘埃里的语气,哀求道: “求仙长行行好……我……我只想见顾长老一面……求您……帮我通报一声……就一声……” 看着那几块可怜的下品灵石,再看看苏晚晴那人不人、鬼不鬼的惨状,那两名守山弟子对视了一眼,眼中的鄙夷,渐渐被一丝动容所取代。 他们虽然骄傲,但终究不是铁石心肠。 “罢了。”高个弟子最终还是心软了,他没有去捡那几块灵石,只是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你且在这里等着。我去为你通报一声,至于顾长老见不见你,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多谢仙长!多谢仙长!”苏晚晴如蒙大赦,拼命地在地上磕着头。 …… 很快,消息便传到了观海峰。 正在指点徒弟的顾长生,在收到传讯符后,脸上露出了自重生以来,最为诧异的神情。 “启禀顾长老!山门外,有一名叫苏晚晴的女子,形容凄惨,状若疯癫,声称无论如何都要见您一面,还说……还说您是她的师尊……” 苏晚晴?她竟然还活着? 顾长生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按照他的推算,以血煞老魔那歹毒的手段,和苏晚晴那愚蠢的性子,她现在,应该早就被吞噬得连一丝神魂都不剩,彻底化为血煞老魔重生的嫁衣了才对。 她是怎么活下来的? 又为何,要不远万里,拖着这副残躯,回到这里来找自己?还口口声声称自己是她的师尊? 一个又一个疑问,浮现在顾长生的心头,勾起了他那沉寂已久的、强烈的好奇心。 他想去看看。 他想亲眼看看,这个曾经让他无比厌恶的逆徒,如今,究竟变成了怎样一副光景。 他更想知道,在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导致了这出乎他意料之外的变故。 “走,去看看。” 顾长生对着身旁的云舒和言若雪淡淡地说了一句,随即身形一闪,便化作一道流光,朝着山门的方向疾驰而去。 当他抵达山门时,第一眼,便看到了那个跪在山门之外的、凄惨无比的身影。 那一瞬间,即便是以他仙尊的心境,也不由得微微一怔。 眼前的这个女人……真的是苏晚晴吗? 那个前世在他印象中,总是带着一丝病态的偏执与高傲,容貌虽不及慕容月那般明艳,却也清丽脱俗、自有一番风韵的三弟子? 此刻的她,哪里还有半分当年的影子? 她就像一截被山火烧过的、枯死的朽木,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腐朽、衰败、行将就木的死气。 她的修为,更是已经跌落到了一个惨不忍睹的境地,连最普通的凡人都不如。她的生命之火,微弱得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前世与今生,那巨大的、触目惊心的反差,让顾长生的心中,涌起了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没有快意,没有怜悯,只有一种……看着一件自己曾经亲手雕琢的、还算不错的作品,最终却因为其自身的愚蠢,而摔得粉身碎骨、面目全非的……淡淡的惋惜。 而跪在地上的苏晚晴,也仿佛感应到了什么,她缓缓地,艰难地,抬起了头。 当她的目光,穿过人群,与那道她既熟悉又陌生的、高高在上的身影对视上的那一刹那。 时间,仿佛静止了。 她的嘴唇,剧烈地哆嗦着,眼中那两团原本即将熄灭的火焰,在这一刻,猛地重新燃烧了起来! “师……尊……” 她用尽了全身最后一丝力气,发出了两个沙哑而又破碎的音节。 紧接着,两行浑浊的血泪,从她那干涸的眼眶中,滚滚而下。 第39章 朽木的悲鸣 山门之下,人声鼎沸,车马喧嚣。 然而这一切的热闹,都仿佛与那个跪在冰冷石地上的身影,隔绝在了两个不同的世界。 当顾长生的身影,如同撕裂云海的金色阳光,飘然落在山门前时,整个场面瞬间为之一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汇聚到了他身上。 他一袭月白色的长老袍,纤尘不染,身姿挺拔如松,面容俊朗,神情淡漠,那双深邃的眼眸,仿佛蕴藏着一片浩瀚的星海,不带丝毫凡俗的情感。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便自有一股超凡脱俗、凌驾于众生之上的无上威仪,让周围所有人都自惭形秽,不敢直视。 “是……是观海峰的顾长老!” “天啊,顾长老竟然真的亲自出来了!” “这乞丐一样的疯婆子,难道真的认识顾长老?” 弟子们窃窃私语,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而跪在地上的苏晚晴,在看到那道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的瞬间,整个世界,仿佛都失去了声音和色彩。 她的脑子里,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是他! 真的是他! 那个她曾无比憎恨,又在临死前幡然悔悟,以为此生再也无缘得见的师尊! 他……还是和记忆中一模一样,那般的丰神俊朗,那般的……高不可攀。 只是,他看自己的眼神,不再有前世那恨铁不成钢的严厉,也没有了那隐藏在严厉之下的关切。 有的,只是一种纯粹的、看着路边一块肮脏石头的……冷漠。 这冷漠,像一把最锋利的冰锥,狠狠地刺进了苏晚晴的心脏,让她那刚刚因为见到故人而燃起的微弱希望,瞬间被冻结、粉碎。 但她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 这是她最后的机会!是她唯一的救赎! “师……师尊!” 她用尽了全身最后一丝力气,发出了两个沙哑而又破碎的音节。 紧接着,她那本已干涸的眼眶中,竟再次滚落出两行浑浊的血泪! 她不再理会周围那些惊愕的目光,也不再理会自己那早已失去知觉的、如同朽木般的身体。她伸出那双干枯得如同鸡爪般的手,撑在地上,用膝盖,一点一点地,朝着顾长生的方向,艰难地爬了过去! “噗通……噗通……” 每一次挪动,她的膝盖都会在坚硬的石地上,磨出刺目的血痕。 那副凄惨而又执拗的模样,让周围所有人都看得心头一颤,纷纷向后退去,为她让开了一条遍布着屈辱与血迹的道路。 终于,她爬到了顾长生的脚下。 她伸出手,想要去触碰那片她曾觉得无比碍眼的、象征着师尊威严的衣角,却又在即将触碰到的瞬间,因为自惭形秽而猛地缩了回来。 “师尊!” 她将头,重重地磕在顾长生面前的石地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额头上瞬间便是一片血肉模糊。 “弟子……弟子苏晚晴……知错了!” “弟子错了啊!师尊!” 她再也抑制不住心中那积压了无尽悔恨与痛苦的情绪,放声大哭起来。那哭声,嘶哑、凄厉,不似人声,倒像是一只濒死的杜鹃,在用生命,啼鸣着最后的悲歌。 “弟子不该不信您!不该恨您!弟子该死!弟子罪该万死啊!” 她一边哭喊着,一边用头,一下又一下地,疯狂地撞击着地面,仿佛只有这种自残般的痛苦,才能稍稍减轻她心中那份足以将她神魂都彻底撕裂的悔恨。 “是弟子愚蠢!是弟子有眼无珠!错把恶魔当神明,错把鱼目当珍珠啊!” “我那所谓的家人……他们都是骗我的!他们早就被那血煞老魔给控制了!那所谓的‘血脉同生术’,根本就不是什么通天捷径,那是一个歹毒的陷阱!一个用来吞噬我,为那老魔头做嫁衣的祭坛!” “是弟子……是弟子亲手,将您从祭坛上拉下我的善意,当成了毁灭我家族的罪孽!是弟子,将您从万劫不复的深渊中拯救我的苦心,当成了斩断我通天捷径的仇恨!” “师尊……您废我族人修为,不是在害我,您是在救我……您是在救我的命啊!” 这番发自肺腑的、充满了血与泪的哭诉,让整个山门之下,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被这其中所蕴含的、惊人的信息量,给彻底震撼了。 原来……这其中,竟还有如此曲折离奇、惊心动魄的隐情? 那两名守山的弟子,更是听得冷汗直流,心中一阵后怕。幸好刚才自己没有真的动手,否则,若是错伤了与顾长老有这等渊源的人,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他们看向顾长生的眼神,瞬间充满了无限的敬畏。原来,顾长老早就看透了一切,他的每一个决定,都蕴含着常人无法理解的深意! 就连站在顾长生身后的云舒和言若雪,也是听得小嘴微张,脸上写满了震惊。她们虽然早就知道师尊神通广大,却也没想到,师尊的布局,竟然能深远到如此地步! 一时间,所有人看向苏晚晴的眼神,都从最初的鄙夷,转化为了深深的同情。 这是一个何其可悲的女人啊! 她被至亲所欺,被妖魔所骗,更是误会了唯一真心为她好的师尊,最终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顾长生在听到这番悔悟之后,会心生怜悯,将这个可怜的女人扶起,上演一出师徒重归于好的感人戏码时。 顾长生,却动了。 他只是默默地,向后退了一步。 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一步,却像一道无法逾越的天堑,瞬间将他与那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的苏晚晴,彻底地隔绝开来。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那双深邃的眼眸中,依旧是一片古井无波的冷漠。 只是,在那冷漠的深处,却悄然涌起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快意。 报应! 这,就是报应啊! 他心中,确实有那么一丝微不可查的唏嘘,惋惜于一个本可拥有光明前途的弟子,最终却因自身的愚蠢,落得如此下场。 但更多的,是一种大仇得报的、酣畅淋漓的舒爽! 看到这个曾经背叛自己的逆徒,如今像一条最卑贱的死狗一样,跪在自己面前,摇尾乞怜,忏悔着她那可笑的过错。 这种亲眼见证仇人从云端跌落泥潭,并在泥潭中痛苦挣扎的快感,远比一剑杀了她,要美妙千百倍! 心疼? 不存在的。 第40章 举手之劳 对于这些亲手将匕首捅进自己心脏的白眼狼,他顾长生,没有半分怜悯! “你说完了吗?” 良久,顾长生终于缓缓地开口,声音平淡得不带一丝情感,仿佛刚才那番惊天动地的哭诉,在他听来,不过是一阵无关紧要的聒噪。 苏晚晴猛地抬头,泪眼婆娑地看着他,眼中充满了希冀的光芒。她以为,自己的忏悔,终于打动了师尊。 然而,顾长生接下来的话,却将她心中那最后一丝希望,彻底地、无情地碾碎! “我记得,数月前,在这紫云剑阁的收徒大选之上,”顾长生缓缓开口,目光扫过身旁的云舒和言若雪,语气中带着一丝玩味,“我顾长生,只收了云舒、言若雪,这两位弟子。” 他顿了顿,目光重新落回到苏晚晴那张写满了错愕与不敢置信的脸上,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残酷的弧度。 “我倒是有些好奇了,你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张口闭口,便自称是我的弟子?我顾长生,什么时候,收过你这种狼心狗肺、恩将仇报的徒弟了?” 轰——! 这句话,如同一道九天神雷,毫无征兆地,在苏晚晴的脑海中炸响! 她彻底僵在了原地,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变得比死人还要惨白。 她……她说什么? 他说……他什么时候,收过自己这个徒弟了? 他……不认她了? 这个认知,比之前血煞老魔的背叛,还要让她感到绝望! “不……不是的……师尊……”她的嘴唇剧烈地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别叫我师尊!”顾长生的声音陡然转冷,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厌恶,“我嫌脏!” 他上前一步,那股属于元婴修士的、磅礴浩瀚的威压,如同山崩海啸一般,朝着苏晚晴当头压下! “苏晚晴,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吗?!” 他的声音,如同滚滚寒流,冻结了在场所有人的心神。 “你以为,你在这里卖惨哭诉,说几句迟来的、廉价的忏悔,我就会心软?就会像个傻子一样,重新把你收入门下,耗费我的资源,去为你修补这具早已被你自己玩废了的破烂身躯吗?!” “你以为你是谁?!你有什么资格?!” “当初,是谁在大选之上,当众拒绝宗门安排,自以为是地奔赴那所谓的‘明师’?!” “又是谁,在前世,与其他五个白眼狼一起,布下杀阵,谋害恩师,只为夺取我的先天道源?!” “你这种人,连畜生都不如!我顾长生没有在你重生归来的第一时间,就将你挫骨扬灰,已经是看在往日那点可笑的情分上,对你最大的仁慈了!” “现在,你竟然还有脸,爬回来,求我救你?!” “痴心妄想!” 顾长生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柄最锋利的重锤,狠狠地砸在苏晚晴那早已破碎不堪的心上,将她那可怜的自尊,敲打得粉碎,连一丝残渣都不剩! 然而,就在他用言语疯狂鞭挞着苏晚晴的同时,他那双深邃的眼眸深处,却闪过了一丝谁也没有察觉到的、锐利如鹰隼般的精光! 元婴境的神念,早已悄无声息地,将苏晚晴的身体,里里外外,探查了个通透。 果然! 他心中冷笑一声。 他发现,在苏晚晴那几近枯竭的神魂识海最深处,正蛰伏着一缕极其微弱、极其隐秘,却又带着一丝不朽特性的……黑色魔念! 那魔念,如同一颗深埋在土壤里的种子,虽然看似已经死寂,但其核心,却依旧保留着一丝属于血煞老魔的本源印记。 “好一个血煞老魔,果然是留了后手。”顾长生心中了然。 这老魔头,是想用“夺舍失败,魔魂溃散”的假象,来麻痹苏晚晴,让她以为自己已经安全了。 然后,等到一个合适的时机,这颗“魔种”,便会再次生根发芽,以一种更加隐秘、更加彻底的方式,将苏晚晴的神魂,从根源上,彻底同化、取代! 到时候,苏晚晴,就将真正地、神不知鬼不觉地,变成另一个“血煞老魔”! “想在我顾长生的眼皮子底下玩金蝉脱壳?你还嫩了点。” 顾长生心中冷笑,念头微动。 他那正压制着苏晚晴的磅礴威压之中,悄无声息地,分出了一缕细微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蕴含着他紫霄道源本源之力的灵力。 这缕灵力,如同最精准的手术刀,无声无息地,透过苏晚晴的百会穴,直接刺入了她那片混乱的识海,然后,像一颗定时炸弹般,悄然潜伏在了那颗“魔种”的旁边。 做完这一切,前后不过一刹那。 他收回了威压,脸上的怒意,也渐渐平息,重新化为了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 他最后,用一种看待死物的眼神,瞥了一眼那已经彻底失魂落魄,瘫软在地的苏晚晴。 “你好自为之吧。” 他淡淡地留下这句话,随即不再多看她一眼,猛地一甩袖袍,转身,便准备离去。 “师尊!不要走!师尊!求求您!带我走吧!我给您当牛做马!我什么都愿意做!求您别丢下我!” 身后,传来苏晚晴那凄厉绝望的、杜鹃泣血般的哀嚎。 顾长生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 他只是对着那两名早已吓傻了的守山弟子,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冰冷的语气,下达了最后的命令。 “从今天起,此人,与我观海峰,与我顾长生,再无半分瓜葛。她若再敢靠近山门半步,直接打断手脚,扔下山崖。听到了吗?” “是……是!弟子遵命!”那两名守山弟子一个激灵,连忙躬身应是。 说罢,顾长生不再停留,带着云舒和言若雪,化作三道流光,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了天际。 只留下,那在山门之下,哭得撕心裂肺,最终,在无尽的悔恨与绝望中,彻底昏死过去的……苏晚晴。 山门之下。 苏晚晴正如同被丢弃的垃圾一般,孤零零地躺在冰冷的石地上,一动不动,不知是死是活。 那两名守山弟子,虽然心中对她有那么一丝同情,但一想到顾长老那冰冷决绝的命令,便不敢有丝毫逾越。他们只是站在远处,冷漠地看着,确保这个“无关人等”,不会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个可怜的女人,最终的结局,便是在这山门之下,被活活冻死,或是被夜行的妖兽拖走果腹之时。 异变,陡生! “呃……啊——!” 第41章 欧阳青青的小心思 一声不似人声的、充满了极致痛苦的凄厉惨叫,猛地从苏晚晴的口中爆发而出! 只见她那本已昏死过去的身体,突然如同被雷击了一般,剧烈地抽搐、痉挛起来! 她的身体,以一种诡异的姿态,在地上疯狂地扭曲、翻滚,四肢不受控制地抽动,像一条被扔上岸的、垂死的鱼。 一缕缕肉眼可见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黑色魔气,从她的七窍之中,疯狂地涌出! 她的皮肤之下,仿佛有无数条黑色的虫子在蠕动,勾勒出一道道狰狞而恐怖的黑色魔纹! “这……这是怎么回事?!” 那两名守山弟子,被这突如其来的、恐怖诡异的一幕,吓得脸色煞白,连连后退。 “她……她走火入魔了?!” “好……好可怕的魔气!快!快上报宗门!” 他们哪里知道,这并非是简单的走火入魔。 这,是顾长生临走前,悄然留下的那道“紫霄道源”之力,开始发作了! 那道看似微弱的灵力,其本质,却是凌驾于此界所有法则之上的“道源”之力!它就像一滴投入了滚油的清水,瞬间引爆了苏晚晴体内那本已暂时沉寂的“魔种”! 在“紫霄道源”的刺激之下,血煞老魔那缕不朽的魔念,被强行从沉睡中唤醒! 它愤怒!它咆哮!它感觉到了天敌的气息! 它不再伪装,不再潜伏,而是疯狂地爆发出自己所有的力量,企图冲破那道源之力的压制,彻底地、提前地,将苏晚晴这具容器,完全占据! 两种截然不同,却又同样至高无上的力量,在苏晚晴那早已残破不堪的识海之中,展开了一场最为惨烈的厮杀! 而她的身体,则成了这两股力量交锋的、可悲的战场! “啊!杀……杀了我……求求你们……杀了我……” 苏晚晴的神智,在极致的痛苦中,有了一丝短暂的清醒。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神魂,正在被两股恐怖的力量反复撕扯、碾磨。 那种痛苦,比死亡还要可怕一万倍! 她宁愿死,也不愿再承受哪怕一秒钟的折磨! 她伸出手,朝着那两个已经吓傻了的守山弟子,发出了最后的、卑微的乞求。 然而,那两名弟子,除了惊恐,却不敢有任何动作。 顾长老的命令,是“打断手脚,扔下山崖”,可没说可以杀了她。他们哪里敢违背? 就在苏晚晴即将被这无尽的痛苦,彻底撕碎神魂,沦为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之时。 一道清冷而妩媚,带着一丝玩味与好奇的声音,如同天籁般,从不远处的天际传来。 “哦?本宫不过是出去游历了几个月,这山门口,怎么变得这般热闹了?” 话音未落,一道青色的、如同流光般的剑光,悄然落下。 光芒散去,现出一位身姿曼妙、风华绝代的绝色女子。 正是那日曾在观海峰吃瘪,对顾长生充满了好奇与一丝不甘的太上长老——欧阳青青! 她今日刚从外面游历归来,本想直接回自己的洞府,却被山门这边的巨大动静所吸引。 当她看清地上那个正在疯狂扭曲、散发着惊人魔气的女人时,她那双妩媚的丹凤眼中,瞬间闪过一抹诧异。 “这是……怎么回事?”她秀眉微蹙,对着那两个早已吓得魂不附体的守山弟子,淡淡地问道。 那两名弟子,见到来人竟是身份尊崇的太上长老,如同见到了救星一般,连忙上前,将方才发生的一切,添油加醋地,原原本本地,都说了一遍。 从苏晚晴如何凄惨地前来求见,到顾长老如何冰冷地现身,如何痛斥其恩将仇报,如何不承认其弟子身份,最终又如何冷漠地离去,任其自生自灭…… 他们将顾长生,描绘成了一个杀伐果断、冷酷无情,却又似乎占尽了道理的复杂形象。 而地上的苏晚晴,则成了一个背叛师门、咎由自取,最终又幡然悔悟的可怜虫。 欧阳青青静静地听着,脸上的表情,却变得越来越有趣。 她那双勾魂夺魄的眸子里,闪烁着智慧与算计的光芒。 “有意思……真是有意思……”她在心中暗暗嘀咕。 以她对顾长生那日表现出的、那种近乎于偏执的控制欲来看,他绝不是一个会轻易舍弃自己“作品”的人。 如果这个苏晚晴,真的与他没有半分瓜葛,他为何要亲自现身?直接让守山弟子打发了便是。 他为何要当众痛斥她一番?这不符合他那冷漠孤高的性子。 他为何……只是让她自生自灭,而不是直接一掌拍死,清理门户? 事出反常,必有妖! 欧阳青青的直觉告诉她,这个看似已经被顾长生彻底抛弃的女人,身上,一定还隐藏着什么连她都看不透的秘密! 或许……她也是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一块被顾长生用一种特殊的方式,进行着“考验”的璞玉? 一想到那日,云舒和言若雪那惊才绝艳的天赋,欧阳青青的心,就变得火热起来。 她被顾长生拒绝了一次,心中始终憋着一口气。 若是……若是能将这个被顾长生“丢弃”的弟子,收入自己囊中,将其培养成才,日后再让她去与观海峰那两个丫头争锋斗艳…… 那岂不是,一桩天大的美事? 既能出一口恶气,又能得到一个天赋异禀的传人!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便再也无法遏制! 她不再犹豫,莲步轻移,缓缓走到那已经因为力竭而渐渐停止了抽搐,彻底陷入深度昏迷的苏晚晴面前。 她伸出纤纤玉指,轻轻地点在苏晚晴的眉心。 一股柔和而精纯的灵力,探入了她的识海。 “嗯?好霸道的魔念……咦?这股气息……是紫霄神雷?!不对,比神雷更加本源……” 只一瞬间,欧阳青青的脸色,便猛地一变! 她终于确认了自己的猜测! 顾长生,果然插手了! 而且,是在用一种她完全无法理解的方式,在“磨砺”这个弟子! “顾长生啊顾长生,你可真是……给了我一个天大的惊喜啊。” 欧阳青青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志在必得的、妩媚的笑容。 她不再迟疑,柔和的灵力一卷,便将地上那不省人事的苏晚晴,如同抱起一只受伤的小猫般,轻柔地抱在了怀里。 “此女,与本宫有些渊源。我带走了。” 她对着那两个早已看傻了的守山弟子,淡淡地留下这句话,随即身形一晃,化作一道青色流光,冲天而起,消失在了天际。 只留下,那两个面面相觑,脑子里乱成一锅粥的守山弟子。 而陷入无尽黑暗的苏晚晴,在彻底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她感觉到,自己落入了一个温暖而柔软的怀抱,鼻尖,还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沁人心脾的兰花香气。 是……是师尊吗? 他……他终究,还是没有放弃我…… 一个念头,在她那即将消散的意识中,悄然浮现。 紧接着,她便带着这最后一丝虚假的、温暖的慰藉,彻底地,沉沦了下去。 第42章 梦醒时分 当苏晚晴再次恢复意识时,首先感受到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舒适的柔软。 她缓缓睁开沉重如铅的双眼,映入眼帘的,不再是那阴森诡异的魔窟,也不再是那挂满了亲人头颅的、地狱般的血脉大阵。 而是一张由千年暖玉雕琢而成的、温润华美的玉床。 身上盖着的,是轻若无物,却又温暖异常的、由天蚕丝织就的云锦被。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沁人心脾的兰花香气,只是轻轻呼吸一口,便让她那几近枯竭的四肢百骸,都涌起了一股暖流,说不出的舒畅。 房间的角落里,一尊造型古朴的青铜香炉,正燃着一截不知名的灵香,那袅袅升起的青烟,竟有安魂定魄之神效,让她那因过度惊吓与悔恨而混乱不堪的心神,都渐渐平复了下来。 她挣扎着,用那干枯得如同鸡爪般的手臂,撑起了自己那轻飘飘的、仿佛不属于自己的身体。 她环顾四周,彻底呆住了。 这是一间她从未见过的、雅致而又奢华的卧房。 房间的陈设,看似简单,却无一不是价值连城的珍品。那张她刚刚躺过的玉床,脚下铺着的不知名兽皮地毯,窗边那张由整块紫檀灵木雕成的梳妆台,甚至连墙上挂着的一副意境悠远的山水画,都隐隐散发着惊人的灵气波动。 此地灵气之浓郁,比她苏家那所谓的洞天福地,要强上百倍不止! 这是哪里? 我……我还活着? 短暂的迷茫之后,一个让她心跳都漏了一拍的念头,疯狂地涌上心头! 是师尊! 一定是师尊救了我! 这个念头,像一道划破暗夜的闪电,瞬间照亮了她那颗早已被绝望填满的心! 她想起来了,在山门之外,在她即将被那无尽的痛苦与折磨彻底吞噬时,似乎有一道青色的剑光闪过,然后,她就落入了一个温暖而柔软的怀抱…… 那不是幻觉! 师尊他……他虽然当众说得那般绝情,甚至不承认自己是他的弟子,但他的心里,终究还是念着那千年情分的! 他只是……只是在用这种方式,惩罚自己,考验自己! 是了!一定是这样的! 苏晚晴的眼中,重新燃起了名为“希望”的火焰。她那颗死寂的心,在这一刻,仿佛重新开始了搏动。 师尊,你还是心疼我的……你终究,没有放弃我…… 无尽的感激与喜悦,瞬间淹没了她。 她再也顾不上去感受身体的虚弱,手脚并用地从那张华美的玉床上爬了下来,甚至连鞋都来不及穿,便赤着脚,踉踉跄跄地朝着门口冲去。 她要见他! 她要立刻见到师尊! 她要跪在他面前,告诉他,她真的知错了!她要用自己的余生,去弥补自己犯下的滔天罪孽! “吱呀——” 她满怀着激动与期盼,推开了那扇由灵木雕成的房门。 门外,是一座更加精美雅致的庭院。庭院中奇花瑶草遍地,小桥流水,仙气氤氲,宛如人间仙境。 然而,她预想中那道熟悉的、让她魂牵梦萦的月白色身影,并没有出现。 取而代之的,是一位身穿青色宫装,身姿曼妙,风华绝代的绝色女子,正背对着她,悠闲地站在一株盛开的灵花前,欣赏着风景。 那女子身姿婀娜,气质高贵,仅仅是一个背影,便透着一股令人心折的、成熟妩媚的惊人魅力。 苏晚晴愣住了。 这个人……是谁? 似乎是听到了开门声,那女子缓缓地转过身来。 当苏晚晴看清她的脸时,不由得呼吸一窒。 好……好美的女人! 那是一张足以让天地都为之失色的绝色容颜,肌肤胜雪,眉如远黛,一双勾魂夺魄的丹凤眼,眼波流转间,仿佛能将人的魂魄都给吸进去。她的嘴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玩味的弧度,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慵懒而又危险的、如同熟透了的水蜜桃般的气质。 来人,正是紫云剑阁的太上长老,欧阳青青! “你醒了?” 欧阳青青看着眼前这个形容枯槁、瘦骨嶙峋,却偏偏眼神中燃烧着一团执拗火焰的女人,饶有兴趣地开口了。她的声音,清冷中带着一丝磁性的妩媚,如同最醇厚的美酒,让人一听便有些微醺。 “前……前辈……是您救了我?”苏晚晴有些结结巴巴地问道,心中那股火热的期盼,正在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冷却下来。 “不错。”欧阳青青点了点头,她莲步轻移,缓缓走到苏晚晴面前,那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美眸,毫不避讳地,将她从头到脚,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遍。 随着她的目光扫过,苏晚晴只觉得一股柔和而又浩瀚的灵力,瞬间将自己笼罩。在这股灵力面前,她感觉自己仿佛变成了一个赤身裸体的透明人,没有任何秘密可言。 欧阳青青的眉头,先是微微一蹙,随即又舒展开来,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但更多的,却是掩饰不住的失望。 “灵根驳杂,资质平庸,只能算是中人之姿。” 她毫不客气地,给出了自己的评价。 这句话,像一盆冰水,兜头盖脸地浇在了苏晚晴的心上。 “不过……”欧阳青青话锋一转,美眸中闪过一丝好奇,“你的神魂,倒是有些古怪。似乎是不久前,受到了某种极其歹毒的诅咒或是夺舍秘法的反噬,生命本源几乎被抽干,已是油尽灯枯之相。” 她伸出纤纤玉指,轻轻地点在了苏晚晴的眉心。 “但奇怪的是,在你这几近崩溃的神魂深处,却又蛰伏着一缕极其微弱,却又精纯霸道到了极点的……守护之力。正是这股力量,吊着你最后一口气,让你没有彻底魂飞魄散。这股力量……倒是不属于你。” 欧阳青青含笑地看着苏晚晴,那眼神,仿佛在说:现在,你是不是该跟我解释一下了? 苏晚晴的心,彻底沉入了谷底。 她明白了。 救自己的,根本就不是师尊。而是眼前这个……身份神秘,实力深不可测的绝色女子。 而师尊,他是真的……真的不要自己了。 这个认知,让她浑身的力气,仿佛都被瞬间抽干。她脚下一软,便要瘫倒在地。 欧阳青青却只是随手一挥,一股柔和的力道便将她托住。 “说说吧,你这身伤,从何而来?又为何,会出现在紫云剑阁的山门,哭喊着要见观海峰的顾长生?”欧阳青青开门见山地问道,每一个问题都直指核心。 第43章 想多了的何长老 前世身为准帝的警惕心,在这一刻终于回归。苏晚晴知道,自己绝不能泄露重生之事,更不能将与顾长生的前世纠葛和盘托出。眼前这个女人虽然救了自己,但其眼神中的审视与玩味,让她本能地感到了一丝危险。 她惨然一笑,泪水,无声地滑落。她决定,只说一部分真相。 “回禀前辈,晚辈苏晚晴,出身于一个修仙世家。家族世代修炼一种名为‘血脉同生术’的秘法,晚辈不察,被一潜伏在家族多年的血煞老魔所骗,他以指点我修炼为名,实则布下歹毒陷阱,欲将我炼为夺舍的容器……晚辈侥幸逃脱,家族却已……满门覆灭。” 说到此处,她泣不成声,那份悲痛与绝望,不似作假。 欧阳青青静静地听着,不置可否,只是淡淡地问道:“那顾长生呢?你与他又是什么关系?还有你神魂中那道烙印,又是何人所留?” “顾长老……”苏晚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至极的痛苦,“晚辈……晚辈年少无知时,曾得他指点过一二,对他无比敬仰,视若天人。此次遭遇大难,走投无路,便想着来投奔紫云剑阁,求他庇护……只是没想到,顾长老他……已不认得晚辈了。” 至于那道烙印,她只能咬着牙,编造了一个谎言:“那……那是家父在家门被破前,耗尽毕生修为,为我留下的最后一道护身符……” 这番说辞,漏洞百出。 欧阳青青何等人物,岂会听不出来? 她心中冷笑,却并未当面拆穿。 “是吗?”她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倒是个可怜人。” 她心中早已有了自己的判断:这女人的故事,十句里怕是有八句是假的。什么“指点过一二”,什么“家父的护身符”,都经不起推敲。山门弟子早就汇报过,这女人当时可是哭喊着“师尊”二字。而那道烙印,其道韵之精纯,气息之霸道,绝非玄洲大陆任何一个所谓的“世家”能拥有的。那股气息,与她那日在观海峰上,从顾长生和他的两个新弟子身上感受到的那种“道基”的韵味,竟有七八分相似! 顾长生啊顾长生,你可真是……藏着不少秘密呢。 欧阳青青对苏晚晴这个“人”的兴趣,彻底消散,但对她这枚能牵扯出顾长生秘密的“棋子”的兴趣,却愈发浓厚。 她想看看,顾长生费尽心思切割的“过去”,若是重新出现在他面前,他会是何等有趣的反应。 想通了这一点,欧阳青青有些意兴阑珊地摆了摆手:“本宫知道了。你的身体,我已经用丹药为你稳住,性命暂时是无忧了。等你修养几日,能下地走路了,便自行下山去吧。” 这是……要赶自己走了? 苏晚晴的心,猛地一紧! 她不能走!她绝对不能离开紫云剑阁! 离开了这里,她就真的再也见不到师尊了!她就真的,连最后一丝赎罪的机会都没有了! “前辈!” 她猛地跪倒在地,对着欧阳青青,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求您!求您别赶我走!我……我不想下山!求您收留我!我愿意为您当牛做马,做任何事情!” “收留你?”欧阳青青好看的眉头微微一挑,“本宫这里,可不养闲人。” “我可以去杂役院!我可以去做最苦最累的活!”苏晚晴急切地说道,眼中充满了卑微的乞求,“我什么都能干!只要……只要能让我留在这紫云剑阁,就够了!” 只要能留在剑阁,她就觉得,自己离师尊,还能近一些。 只要能远远地,看上他一眼,她就心满意足了。 看着她那卑微到尘埃里的模样,欧官嘴角再次勾起那抹妩媚的笑容。 “也罢。”她慢悠悠地说道,“本宫向来怜惜弱小。既然你如此诚心,我便破例,给你一个机会。” 她顿了顿,眼神中带着一丝审视:“宗门的杂役院,向来缺人手。你若真有决心,本宫,便让人送你过去。不过,那里可不是什么享福的地方,你可想好了?” “我想好了!多谢前辈成全!多谢前辈成全!”苏晚晴如蒙大赦,拼命地磕着头,泪水与地上的尘埃混在了一起。 只要能留下,别说是杂役院,就算是刀山火海,她也愿意闯! ………… 杂役院,在紫云剑阁的诸多山峰之中,地位最为低下,形同鸡肋。 它不属于任何主峰或副峰的管辖,而是独立于外,负责着整个宗门最为繁琐、最为卑贱的后勤杂务。 这里,是宗门淘汰者的聚集地,是那些资质低劣、仙路无望的弟子的最终归宿。他们在这里,耗尽自己那本就短暂的寿元,为那些高高在上的天才们,提供着最基础的服务,以此换取一点点微不足道的、聊以度日的修炼资源。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被所有人遗忘和鄙夷的角落,近日来,却因为一个人的到来,而变得暗流涌动。 一个形容枯槁、满脸皱纹,看上去比杂役院的何长老年纪还要大的“中年妇女”,被太上长老欧阳青青的贴身侍女,亲自送到了这里。 并且,还指名道姓地,要何长老“好生照看”。 这个消息,对于在杂役院这个小小的权力中心里,经营了一辈子的何长老而言,不亚于一场八级地震。 何长老年过半百,修为卡在筑基中期已经数十年,仙路早已无望。他此生最大的愿望,就是在退休之前,能抱上一条足够粗的大腿,为自己,也为自己在宗门里的几个不成器的后辈,谋一个好点的出路。 而欧阳青青,无疑是整个紫云剑阁中,最粗、最诱人的那条大腿! 她是宗门最年轻、潜力最大的太上长老,深受宗主信赖,背景神秘,实力深不可测! 如今,这条大腿,竟然主动向他伸出了橄榄枝! 何长老激动得差点当场老泪纵横。 他看着眼前这个被侍女送来的、名叫苏晚晴的女人,虽然对其那副尊容和几乎为零的修为感到无比困惑,但他坚信,这其中,必有深意! 这个女人,要么是欧阳长老流落在外的、血缘极亲的亲戚,要么,就是欧阳长老用来考验自己忠心与能力的、一枚极其重要的棋子! 第44章 三姐妹相逢 无论是哪一种,他都必须拿出一百二十分的精神,将其伺候得舒舒服服,办得妥妥帖帖! 于是,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苏晚晴便在一种极其诡异的氛围中,开始了她在杂役院的生活。 她本以为,自己会被分去做那些最脏最累的活,比如清理灵兽的粪便,或者去那不见天日的矿洞里挖矿。 然而,何长老却笑眯眯地,将她带到了杂役院后山,一片风景最为优美、灵气也相对最为浓郁的药园,告诉她,她日后的工作,就是在这里,“随便”打理一下花草。 她本以为,自己会住在那拥挤嘈杂、气味难闻的十人大通铺里。 然而,何长老却大手一挥,直接将自己隔壁那间最为清净、最为宽敞的单人小院,给“腾”了出来,让她住了进去。 她本以为,自己每月只能领到那几块最劣质的、聊以果腹的辟谷丹。 然而,何长老却隔三差五地,以“视察工作”为名,亲自给她送来各种蕴含着精纯灵气的低阶丹药和灵果,还美其名曰:“苏执事工作辛苦,需要补充营养。” “苏执事”这个称呼,更是让苏晚晴浑身不自在。她一个修为尽废的杂役,何德何能,敢称“执事”? 但何长老却坚持这么叫,连带着,整个杂役院的其他弟子,也都开始毕恭毕敬地称呼她为“苏执事”。他们看她的眼神,充满了敬畏、讨好,与一丝深深的羡慕。 苏晚晴心中充满了困惑与不安。 她不傻,她知道,这一切的优待,都源于那个将她带来的、风华绝代的青衣女子。 她不知道那个女人的真正目的,但她敏锐地感觉到,自己仿佛又一次,落入了一个巨大的、看不见的旋涡之中。 只是这一次,她已经没有了选择的余地。 她只能麻木地接受着这一切。白天,她在药园里,沉默地拔草、浇水,感受着那熟悉的草木清香,偶尔会让她想起,前世在观海峰上,那段虽然充满了偏执与误解,却也无忧无虑的时光。 夜晚,她便回到那个清净的小院,盘膝而坐,尝试着运转那早已被她遗忘的、顾长生最初传授给她的《引气诀》。 她的身体,早已被血煞老魔的魔功和那最后的反噬,摧残得千疮百孔。经脉萎缩,丹田死寂,就像一片被烈火焚烧过的、龟裂的土地。 每一次引气,都如同用钝刀子在割肉,痛不欲生。 但她没有放弃。 因为,在她的神魂深处,那道曾救她一命的紫金色烙印,虽然已经极其微弱,却依旧在散发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温暖的道韵。 正是这丝道韵,像一汪永不枯竭的清泉,在她这片死寂的土地上,艰难地,滋养着一株名为“希望”的、脆弱的幼苗。 她相信,只要自己坚持下去,总有一天,能重新踏上仙途。 也总有一天,能重新,有资格,站到那个人的面前。 就这样,日子在一种平静而又诡异的氛围中,一天天地过去。 这一日,何长老又乐呵呵地,提着一篮子刚刚从宗门丹堂领来的、最新鲜的灵果,来到了苏晚晴的小院。 “苏执事,尝尝,这可是主峰那边才有的紫云果,对恢复气血有奇效。” 苏晚晴默默地接过,道了声谢。 何长老搓了搓手,脸上带着一丝讨好的笑容,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道:“那个……苏执事,老夫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当讲不当讲。” “何长老请说。” “是这样的,”何长老干咳了两声,说道,“老夫与那残月峰的秦岳长老,也算有几分交情。前些日子,听说他那峰上,出了两个不争气的弟子,惹了些麻烦,把他气得不轻。老夫寻思着,备了些薄礼,想去探望探望他,为他宽宽心。只是老夫一人前去,未免有些唐突。不知……苏执事,可否愿意,与老夫同去?也正好,出去散散心,熟悉一下宗门的环境。” 他这是想带着苏晚晴,去自己的老朋友面前,显摆显摆,炫耀一下自己如今“背靠大树”的雄厚背景。 残月峰? 苏晚晴听到这个名字,心中微微一动。 她记得,在宗门大选时,似乎有几位师姐,就是被分到了副峰。只是具体是哪一座,她已经记不清了。 她本不想去,但看着何长老那充满期盼的眼神,想到自己这一个月来,受了他不少的“恩惠”,也不好当面驳了他的面子。 “也好。”她最终还是点了点头,“那便……有劳何长老了。” “不劳烦!不劳烦!”何长老大喜过望,“苏执事肯赏光,是老夫的荣幸!我们这就走!” 说罢,他立刻祭出自己的飞行法器——一柄看上去颇为老旧的飞剑,恭恭敬敬地,请苏晚晴站了上去。 两人化作一道流光,朝着残月峰的方向,飞驰而去。 一路上,紫云剑阁的壮丽景色,尽收眼底。 看着那些仙气缭绕、气势恢宏的主峰,再看看下方那些灵气稀薄、形同荒山的副峰,那种鲜明的、等级森严的差距,让苏晚晴心中,又是一阵刺痛。 她想起了观海峰,想起了那个云海翻腾的露台。 曾几何时,她也曾站在那云端之上,俯瞰着这一切。 而如今,却只能以一个杂役的身份,站在别人的飞剑上,仰望着那片她再也回不去的天空。 巨大的落差,让她眼眶一热,险些又落下泪来。 很快,残月峰那低矮而贫瘠的山头,便出现在了眼前。 何长老驾驭着飞剑,轻车熟路地,落在了秦岳那简陋的洞府之前。 “秦兄!老何我来看你啦!”何长老扯着嗓子,中气十足地喊道。 洞府的石门,缓缓开启。 秦岳那张写满了疲惫与烦躁的脸,出现在门口。当他看到何长老时,脸上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但当他的目光,落到何长老身后,那个形容枯槁的苏晚晴身上时,不由得眉头一皱。 “何兄,这位是……?” “哦,忘了介绍了。”何长老一脸得意,故作神秘地将苏晚晴拉到身前,“这位,是苏执事。如今,在我们杂役院,帮忙打理药园。” 秦岳闻言,眼中闪过一丝鄙夷。一个杂役院的杂役,何德何能,让何长劳这个老狐狸,如此郑重其事地带来? 这时候,一声惊呼从不远处传来: “三师妹?” 第45章 悔悟的苏晚晴 然而,不等他开口询问。 三道同样熟悉,却又充满了震惊与不敢置信的惊呼声,几乎同时,从洞府之内,和不远处那片破旧的木屋区,响了起来! “三师姐?!” “大师姐?!二师姐?!” 苏晚晴猛地抬头,循声望去! 只见在秦岳的身后,站着两个她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而就在不远处那片如同贫民窟般的木屋前,也同样站着两个让她魂牵梦萦的身影! 不,是一个。 是萧清雪!和慕容月! 她们……她们怎么会在这里?! 第四十四章血泪重逢,道心之争 刹那间,时间仿佛凝固。 空气中,只剩下呼啸的山风,和四颗剧烈跳动的心脏。 苏晚晴呆呆地站在原地,怔怔地看着那两个从破旧木屋中走出的、同样满脸震惊的身影,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一场荒诞的梦境。 大师姐萧清雪,依旧是一袭白衣,只是那白衣早已失了往日的光洁,变得灰扑扑的,还带着几处洗不掉的污渍。她那张本该清冷如仙的脸上,此刻也写满了疲惫与憔悴,眼角眉梢,都染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阴郁。 二师姐慕容月,更是变化巨大。她那身曾经华美无比的宫装,早已换成了一身最普通的宗门外门弟子服饰,而且还显得有些宽大不合身。她那本该明艳动人、骄傲如凤凰的脸庞,此刻却显得有些苍白,眼神中,那股与生俱来的骄傲,被一种深深的、刻骨的怨毒与不甘所取代。 她们,看上去过得……很不好。 但即便如此,她们依旧是苏晚晴在这世上,除了那个遥不可及的师尊之外,最熟悉的,也是唯一的“亲人”了。 “大师姐!二师姐!” 苏晚晴再也抑制不住,她那早已干涸的眼眶中,瞬间涌出两行滚烫的泪水!她不顾一切地,朝着两人冲了过去! 而萧清雪和慕容月,在最初的震惊之后,也同样是激动万分! 三师妹! 是三师妹苏晚晴! 她不是下山去投奔那位所谓的“明师”了吗?怎么会……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还变成了这副……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虽然心中充满了无数的疑问,但故人重逢的巨大喜悦,还是瞬间淹没了一切! “三师妹!” 慕容月也是惊呼一声,快步迎了上去! 三人,在这贫瘠荒凉的残月峰上,紧紧地拥抱在了一起! “太好了……你们……你们也在这里……”苏晚晴将脸埋在萧清雪的肩上,放声大哭,哭得像一个受尽了委屈的孩子,终于找到了可以依靠的港湾。 她现在,一无所有。没有了家人,没有了师尊,没有了修为,甚至没有了容貌。 唯一剩下的,似乎就只有眼前这两个,曾与她一同背叛师尊,又一同被命运无情抛弃的……师姐妹了。 然而,就在苏晚晴沉浸在这久违的温暖中时,她没有察觉到,被她紧紧抱住的萧清雪,身体,在接触到她那干枯瘦弱、还散发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衰败死气的身体时,不易察觉地,僵硬了一瞬。 一股本能的、生理上的抗拒与嫌恶,从萧清雪的心底,悄然升起。 她下意识地,轻轻地,用一种不着痕迹的力道,将苏晚晴从自己身上推开了些许。 “三师妹,你……你先别激动。”萧清雪的声音,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疏离,“你先告诉我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她的目光,落在苏晚晴那张布满了皱纹与沧桑的脸上,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同情,有怜悯,但更多的,是一种庆幸——庆幸自己,没有落到她这般凄惨的田地。 苏晚晴正沉浸在重逢的巨大情绪中,丝毫没有察觉到大师姐这细微的异常。 她只是抬起头,用那双流淌着血泪的眼睛,看着眼前这两个她最信任的师姐,再也抑制不住心中那积压了无尽痛苦与悔恨的倾诉欲。 “师姐……我错了……我们都错了啊……” 她抓着两人的手,声音嘶哑地,将自己这几个月来的、如同地狱般的经历,原原本本地,都哭诉了出来。 从她如何满怀憧憬地回到苏家,到如何被那仙风道骨的血煞老魔蒙骗;从她如何修炼那歹毒的《血煞神功》,到如何被抽干了生命本源,变成了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再到最后,那血脉大阵激活,家人惨死,自己也险些被夺舍吞噬的、那最惊心动魄的一幕…… 她的讲述,断断续续,充满了血与泪,听得一旁的何长老和秦岳,都是目瞪口呆,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这个看似平凡的女人身上,竟然还隐藏着如此一段曲折离奇、惊世骇俗的过往! 而萧清雪和慕容月,更是听得脸色发白,心神巨震! 她们虽然早就知道,那些所谓的“魔道旁门”行事狠辣,却也没想到,竟然能歹毒到如此地步!以整个家族为祭品,以血脉为囚笼,布局数百年,只为夺舍一个完美的容器! 这手段,简直是骇人听闻,令人发指! “那个畜生!那个血煞老魔!”慕容月气得浑身发抖,眼中满是后怕与愤怒,“三师妹,你……你受苦了!” “是啊……师姐……”苏晚晴哭得泣不成声,“我好后悔……我真的好后悔啊!我当初,为什么就不肯信师尊的话?为什么要把他老人家的苦心,当成驴肝肺?!” 她猛地抬起头,看着萧清雪和慕容月,眼中充满了幡然醒悟的、狂热的真诚。 “师姐!我们都错怪师尊了!他才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真心对我们好的人啊!” “他废我族人修为,根本就不是在断我的通天捷径,他是在救我!他早就看穿了那个血煞老魔的阴谋,他是在用他自己的方式,保护我啊!” “还有你们!”她抓着两人的手,急切地说道,“二师姐,师尊灭你家国,定然也是有我们所不知道的苦衷!或许,你的那个皇朝,早已被什么我们看不见的妖魔所渗透,若不斩草除根,你必将被其反噬!” “还有大师姐!师尊迟迟不肯将先天道源渡给你,定然也不是不信任你,而是那道源之力太过霸道,以你当时的道心,根本无法承载!他是在保护你,不让你爆体而亡啊!” 第46章 鸿沟难越 “师尊他……他为我们背负了所有的恶名,承受了我们所有的误解与仇恨,却从未有过一句辩解!他才是天底下,最好、最伟大的师尊啊!” 苏晚晴越说越激动,越说越觉得自己的猜测,就是唯一的真相。她的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于“朝圣”般的光芒。 然而,她这番发自肺腑的、充满了悔恨与感恩的“醒悟”,听在萧清雪和慕容月的耳中,却不亚于一声声刺耳的、荒谬的呓语。 “够了!” 慕容月猛地甩开了苏晚晴的手,脸上那刚刚升起的同情与怜悯,瞬间被一种无法遏制的、冰冷的怒火所取代! “苏晚晴!你是不是被那老魔头把脑子也给吸干了?!在这里说什么胡话!” 她指着苏晚晴,气得浑身发抖,“好师尊?顾长生他也配?!他就是一个冷酷无情、自私自利的暴君!一个把我们的尊严,踩在脚底下肆意践踏的恶魔!” 萧清雪也冷冷地开口,声音中,不带一丝情感:“三师妹,你的遭遇,我们很同情。但是,一码归一码。血煞老魔是畜生,不代表顾长生,就是什么好人。” “不是的!你们不明白!”苏晚晴急得直掉眼泪,“你们是没有经历过我所经历的绝望!你们根本不知道,当你在黑暗中沉沦,以为全世界都抛弃你的时候,只有师尊留下的那道光,才是你唯一的救赎!那种感觉,你们不懂!” “我们不懂?!” 慕容月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猫,瞬间炸毛了!她尖叫起来,声音凄厉而又怨毒! “我们不懂?!那你知不知道,我们这段时间,是怎么过来的?!” “我们被他那两个新收的宝贝徒弟,当众羞辱!我们在杂役院,像狗一样,从药渣里刨食吃!我们为了踏入小小的炼气境,受尽了千般苦,万般难!” “而他呢?!”她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变得扭曲,“他高高在上地看着!他明明什么都知道,却袖手旁观!任由我们,在这泥潭里挣扎!这就是你说的‘好师尊’?!” “没错。”萧清雪也冷冷地附和道,“他若心中真有半分情分,又岂会眼睁睁地看着我们,沦落至此?他分明,就是想看我们笑话,想用我们的悲惨,来衬托他那两个新弟子的风光!” “不……师尊他,一定是在考验我们!磨砺我们的道心!”苏晚晴还在做着最后的、徒劳的辩解。 “考验?!” 这个词,彻底点燃了慕容月心中那座积压已久的火山! 她忽然疯狂地大笑了起来,笑声中,充满了无尽的讽刺与悲凉。 “好一个考验!好一个磨砺道心!” 她猛地逼近苏晚晴,那双因为嫉妒与怨恨而变得通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她,一字一顿地说道: “那你知不知道,就在不久前,我们为了求他施舍一滴‘仙髓玉露’,像狗一样,跪在他观海峰的门前!而他,是怎么做的吗?!” 慕容月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情绪波动而变得尖锐,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血和冰渣。 “他当着我们的面,拿出了那足以让我们逆天改命的无上至宝!” 她伸出手,在空中比划着,仿佛那晶莹剔透的玉露,就悬浮在眼前。她的脸上,浮现出一种病态的、回忆式的狂热与痛苦。 “我们求他,我们跪下来求他!我们说,只要一滴,只要一滴就够了!我们愿意为他做任何事!我们甚至……甚至可以不计前嫌,重新认他做师尊!” 说到这里,她惨然一笑,笑声中充满了无尽的自嘲。 “可他呢?你猜他做了什么?” 她猛地凑到苏晚晴的耳边,用一种近乎于耳语,却又清晰得足以让在场每一个人都听见的、恶毒的嗓音,说道: “他……把那几滴仙髓玉露,当着我们所有人的面,像丢垃圾一样,随手一抛,直接喂给了他庭院门口,那棵快要死的歪脖子老树!” 轰——! 这个事实,像一颗重磅炸弹,在苏晚晴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她呆住了,怔怔地看着慕容月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痛得无法呼吸。 她……她说什么? 宁愿……宁愿将那等逆天神物,喂给一棵枯树,也不愿……也不愿给她们? 这……这是何等的羞辱!何等的……决绝! “他指着那棵瞬间焕发生机的老树,笑着对我们说……”慕容月模仿着顾长生当时的语气,每一个字都充满了刻骨的恨意,“他说,‘我顾长生,就算是把这仙髓玉露,扔了,丢了,喂了这路边的一草一木,也绝不会再给你们这两个猪狗不如的畜生,哪怕一滴!’” “猪狗不如的畜生……” 苏晚晴喃喃地重复着这几个字,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退了两步,险些栽倒在地。 她那颗刚刚因为幡然悔悟而建立起来的、对师尊的无限信任与感恩的道心,在这一刻,被这残酷无比的现实,狠狠地撕开了一道深可见骨的裂痕! 她可以接受师尊的冷漠,可以接受师尊的惩罚,甚至可以接受师尊的不相认。 因为在她看来,那都是自己罪有应得。 但她无法接受……无法接受这种极致的、将她们的尊严彻底碾碎,视她们连路边的草木都不如的……羞辱! “现在,你还觉得,他是天底下最好的师尊吗?!”慕容月看着她那失魂落魄的模样,脸上露出了大仇得报般的、病态的快意,“你还觉得,他是在考验我们,磨砺我们吗?!” “不……不是的……”苏晚晴的嘴唇剧烈地哆嗦着,她拼命地摇头,像是在说服自己,“师尊他……他一定是有他的苦衷……他这么做,一定是有原因的!或许……或许是因为我们当时的道心,已经彻底被仇恨所蒙蔽,他知道,就算给了我们仙髓玉露,我们也只会用这力量,去走上邪路,最终万劫不复!他……他是在用这种方式,点醒我们!” 第47章 执迷不悟 她就像一个溺水的人,疯狂地想要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为顾长生的行为,寻找一个合理的,哪怕是自欺欺人的解释。 然而,她的这番辩解,在萧清雪听来,却是那样的可笑,那样的……可悲。 “三师妹。” 一直沉默着的萧清雪,终于缓缓地开口了。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冰冷的理智。 “你错了。” 她上前一步,扶住那摇摇欲坠的苏晚晴,直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 “你不是被那老魔头吸干了修为,你是被他吓破了胆。你的道心,已经碎了。所以,你才会像一个无助的孩子一样,疯狂地去美化那个曾经给予你力量,如今又将你彻底抛弃的男人,将他的一切行为,都解读为你所希望看到的‘善意’。” “这,不是醒悟。这,是懦弱。” 萧清雪的话,像一把最锋利的手术刀,精准而又无情地,剖开了苏晚晴内心最深处,那连她自己都不愿去承认的、脆弱的真相。 “你所谓的‘考验’、‘苦衷’、‘点醒’,都不过是你自己编织出来的、用以麻痹自己的谎言罢了。” “真相,永远只有一个。”萧清雪的眼神,变得无比锐利,如同两柄出鞘的利剑,“那就是,顾长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掌控欲和控制欲都达到了变态地步的暴君!他享受的,是将我们这些他眼中的‘作品’,完全掌控在手中的快感!前世,他用最残忍的手段,修剪我们的人生,不允许我们有任何属于自己的情感和思想。而这一世,我们脱离了他的掌控,这让他感到了愤怒与被冒犯!所以,他要用更残忍的方式,来报复我们,折磨我们,欣赏我们在泥潭里挣扎的丑态,以此来满足他那病态的控制欲!” “这,才是他所有行为背后,唯一的动机!” 萧清雪的这番话,条理清晰,逻辑缜密,充满了令人信服的力量。 她将顾长生的所有行为,都归结于一种纯粹的、病态的心理,彻底否定了其中可能存在的任何“善意”与“苦衷”。 苏晚晴听完,彻底地、无力地,瘫坐在了地上。 她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该相信谁了。 一边,是自己亲身经历的、血淋淋的背叛与幡然的悔悟。 另一边,是师姐们同样亲身经历的、刻骨铭心的羞辱与冰冷的现实。 这两者,都指向了一个共同的结果——她们,都被顾长生,以一种决绝的方式,彻底抛弃了。 或许……或许大师姐说的,才是对的? 师尊他……真的只是一个,以折磨她们为乐的……恶魔? 这个念头,像一颗剧毒的种子,在她那已经出现裂痕的道心上,悄然生根,发芽。 看着她那副六神无主、信仰即将崩塌的模样,慕容月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但很快,便被更坚定的恨意所取代。 她蹲下身,对着苏晚晴,用一种蛊惑般的语气说道: “三师妹,别再自欺欺人了。那个男人,已经不值得我们再为他流一滴眼泪。我们现在,是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我们唯一的出路,就是团结起来,靠我们自己!” 她顿了顿,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 “我和大师姐,马上就要被流放到北境的‘血石矿脉’了。那虽然是一个人间地狱,但对我们而言,却也是一个机会!一个可以让我们在绝境中,重新积蓄力量的机会!” “三师妹,你跟我们一起去!”萧清雪也在此刻开口,向她伸出了手,“我们姐妹三人,联起手来!我们拥有千年的记忆和经验,我们知道无数的秘法与机缘!只要我们能活下来,就一定能找到重回巅峰的道路!” “到那时,我们再杀回这紫云剑阁!将顾长生,将他那两个宝贝徒弟,将所有看不起我们、羞辱过我们的人,全部都狠狠地踩在脚下!让他们为今日的所作所为,付出万倍的代价!” 她们的眼中,燃烧着同样的、名为“复仇”的熊熊烈火。 这股火焰,是如此的炙热,如此的……具有感染力。 苏晚晴看着她们伸向自己的手,看着她们眼中那不屈的、疯狂的恨意,她那颗摇摆不定的心,终于,缓缓地,朝着一个方向,倾斜了过去。 是啊…… 事到如今,再去纠结师尊到底是好是坏,还有什么意义呢? 他抛弃了自己,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与其像个可怜虫一样,跪地乞求那早已不存在的怜悯,不如…… 不如,就将这份悔恨,也化为……滔天的恨意吧! 恨,至少能让人,有活下去的动力! 就在她即将做出决定,准备握住那两只手时。 一个略显谄媚的声音,不合时宜地,从不远处传来。 “苏执事……苏执事?秦长老他们还在等着呢,我们……是不是该走了?” 是何长老。 他看着眼前这幅剑拔弩张、气氛诡异的“姐妹重逢”场面,心中虽然好奇得要死,却也不敢多待。他只想着,赶紧把自己这位“大靠山”,给请回去。 这声呼唤,像一盆冷水,瞬间浇醒了苏晚晴。 她猛地回过神来,看着眼前萧清雪和慕容月那惊愕的眼神,这才想起,自己现在的身份。 欧阳青青…… 那个将她从地狱边缘拉回来的、神秘而又强大的女人。 自己,似乎已经成为了她的“棋子”。 “我……”苏晚晴的眼神,变得无比复杂,“我……暂时,还走不了。” 她缓缓地,从地上站了起来,没有去握那两只依旧悬在空中的手。 她看着萧清雪和慕容月,那双本已黯淡的眸子里,第一次,闪过了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冰冷的算计。 “大师姐,二师姐,你们……多保重。” 她留下这句意味深长的话,随即不再多言,转身,跟着那早已等得不耐烦的何长老,缓缓地,朝着来时的路,走了回去。 只留下,萧清雪和慕容月,站在原地,看着她那佝偻而又决绝的背影,面面相觑,眼中,充满了深深的困惑,与一丝被“背叛”的……错愕。 第48章 宗主传召 残月峰的寒风,似乎比别处更冷,刮在人脸上,带着一股深入骨髓的萧瑟与绝望。 苏晚晴那佝偻而又决绝的背影,在萧清雪和慕容月的瞳孔中,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山道的拐角。她没有回头,一次都没有。 那份毫不犹豫的离去,像一根无形的刺,深深地扎进了慕容月的心里。 “她……她就这么走了?”慕容月的声音中,充满了不敢置信与一丝被抛弃的愤怒,“我们……我们可是师姐妹啊!她宁愿跟着一个不知底细的杂役院长老,也不愿跟我们一起去北境拼一条活路?!” 在她看来,苏晚晴的行为,无异于一种背叛。一种在她们这个已经支离破碎的小团体最需要凝聚力的时候,釜底抽薪式的背叛。 “她已经不是以前的三师妹了。” 一直沉默的萧清雪,缓缓地开口,声音清冷得不带一丝温度。她的目光,比那山风还要冷冽。 “你没看到吗?她看我们的眼神,虽然还带着旧情,但那眼神深处,已经有了算计。她不再是那个只知道一味偏执、坚信自己道路的苏晚晴了。”萧清雪的分析,一如既往的精准而又残酷,“血煞老魔的背叛,顾长生的羞辱,已经将她彻底打碎。如今的她,是一块重新黏合起来的碎片,她不再相信任何人,只相信能让她活下去、能让她留在紫云剑阁的……利益。” “利益?”慕容月咬牙切齿,“一个杂役院的长老,能给她什么利益?难道比我们姐妹联手,重走帝路的前景,还要诱人吗?!” “当然比不了。”萧清雪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洞悉一切的讥讽,“但在她看来,我们所说的‘前景’,太遥远,太虚无。而那个何长老能给她的,却是眼下最实际的庇护。她怕了,她被那地狱般的经历吓破了胆,她现在只想找一个最安全的角落,苟延残喘。至于未来……她已经不敢想了。” 萧清雪顿了顿,语气变得愈发冰冷:“又或者说,她想的,比我们更深。那个将她从山门救回来的神秘女人,才是她真正的靠山。她留下,是在为那个人做事。我们,在她眼中,不过是两条即将被流放的丧家之犬罢了,已经没有了与她合作的价值。” 这番话,像一把锋利的刀子,将那层虚伪的“姐妹情深”彻底剖开,露出了里面血淋淋的、充满了猜忌与现实的内核。 慕容月沉默了。她虽然不想承认,但理智告诉她,大师姐说的,或许才是真相。 一股前所未有的孤立感,瞬间攫住了她。 师尊不要她们了,同门鄙夷她们,现在,就连唯一能与她们同病相怜的三师妹,似乎也选择了另一条路。 天地之大,仿佛只剩下了她们两个,在这无尽的黑暗与绝望中,相依为命。 “也好。”良久,慕容月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那双美丽的眼眸中,燃烧着更加疯狂的恨意,“既然她不仁,就休怪我们不义!等我们从北境杀回来,第一个要清算的,就是她这个叛徒!我要让她知道,谁才是真正的丧家之犬!” 萧清雪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转身,朝着那片破旧的木屋区走去。 她的心中,同样冰冷如铁。 苏晚晴的出现,对她而言,不过是一段无关紧要的插曲。她的道心,早已在一次次的羞辱与打击中,被锤炼得坚不可摧。她的目标,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那就是积蓄力量,重回巅峰,然后,将那个给予了她们生命,又亲手将她们推入深渊的男人,彻底毁灭! 就在这时,一道急促的破风声,由远及近,迅速传来! 紧接着,一道剑光从天而降,重重地落在了残月峰那片空旷的、唯一的演武场上。 光芒散去,现出一位身穿紫云剑阁内门弟子服饰的青年,他神色焦急,气息紊乱,显然是一路御剑疾驰而来。 “秦长老何在?!宗主有令,速速出来接旨!”那弟子的声音,运用了灵力,洪亮而急切,瞬间传遍了整个残月峰。 残月峰的弟子们,何曾见过这等阵仗?一个个都从自己的木屋或简陋的洞府中探出头来,脸上写满了惊愕与不安。 秦岳也很快从自己的洞府中走了出来,他看着眼前这个气度不凡的内门弟子,心中“咯噔”一下,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难道……又是那两个孽障,惹出了什么天大的麻烦,以至于主殿都派人来问罪了? “不知是哪位师侄?宗主有何谕令?”秦岳强压下心中的不安,挤出一丝笑容,上前问道。 那内门弟子见到秦岳,连忙躬身行礼,语气却依旧急促:“启禀秦长老!灵剑山又派弟子前来‘交流’了!就在刚才,他们一个号称入门才一年的新弟子,在主殿广场的擂台之上,已经连败了我们玉衡峰和天璇峰的好几位师兄弟了!宗主震怒,下令,所有主峰、副峰的长老,立刻带领座下所有弟子,前往主殿广场观战!不得有误!” 什么?! 此言一出,整个残月峰都陷入了一片死寂! 灵剑山! 这个名字,对于紫云剑阁的任何一个弟子而言,都代表着“宿敌”与“耻辱”。 作为玄洲大陆上,唯二的两个以剑立宗的顶级宗门,紫云剑阁与灵剑山之间的明争暗斗,已经持续了上千年。 每隔几年,灵剑山都会以“友好交流”为名,派遣门下最精锐的弟子前来踢馆。而每一次,紫云剑阁都是败多胜少,颜面尽失。 这早已成了悬在所有剑阁弟子心头的一根刺。 可这一次,竟然……竟然是一个入门才一年的新弟子?! 一个新弟子,就能横扫他们剑阁成名已久的内门师兄?! 这简直是奇耻大辱!是把他们紫云剑阁的脸,按在地上反复摩擦! 难怪宗主会震怒到,下令所有弟子都必须前去观战!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切磋了,这是宗门与宗门之间,最直接的、关乎尊严的碰撞!宗主这是要让所有弟子都亲眼看着,记住这份耻辱,以此来激励他们,奋发图强! 秦岳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第49章 遥不可及的彼岸 他残月峰,本就是所有山峰中,实力最垫底的存在。座下的弟子,一个个歪瓜裂枣,连个能拿得出手的都没有。现在宗主下令,让他们也去观战,这不就是拉着他们,一起去丢人现眼吗? 但宗主之令,他又岂敢违抗? “我知道了!”秦岳深吸一口气,对着那名内门弟子沉声说道,“你先回去复命,我即刻便组织弟子前往!” “是!”那弟子应了一声,再次化作剑光,冲天而去。 秦岳转过身,看着身后那些一个个伸长了脖子,脸上既有愤怒,又带着一丝幸灾乐禍的弟子们,心中的烦躁,达到了顶点。 他猛地将目光,投向了不远处,那刚刚经历了一场“姐妹重逢”大戏的萧清雪和慕容月。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恶毒的快意。 “你们两个,也听到了吧?”他的声音,冰冷而不容置疑,“宗主的命令,是‘所有弟子’。你们,也给我滚过去!” 他就是要让这两个让他蒙羞的孽徒,也去那万众瞩目的广场上,接受所有人的鄙夷,感受那份属于宗门的、无能为力的耻辱! 他就是要让她们,在最盛大的场合,丢最大的人! 萧清雪和慕容月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凝重。 她们自然知道灵剑山。 前世,她们还曾亲手斩过灵剑山的好几位长老,将其宗门至宝“天衍神剑”都给夺了过来。 只是没想到,这一世,她们竟然要以这种卑微的身份,去观看这种……在她们看来,如同小孩子过家家一般的“比试”。 这本身,就是一种巨大的讽刺。 但她们,别无选择。 “是,师尊。”萧清雪平静地应道。 她也想去看看,这一世的灵剑山,究竟出了个什么样的“天才”。 更想去看看,在面对宗门受辱之时,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又会是怎样一副表情。 他还会像前世一样,在最关键的时刻,如天神下凡般,亲自出手,一剑定乾坤,挽救宗门于水火吗? 还是说,他会像对待她们一样,冷漠地,旁观着这一切? 萧清雪的心中,竟隐隐生出了一丝……病态的期待。 她期待着,看到那个男人,也尝一尝,那种无能为力、被人羞辱的滋味。 ………… 紫云剑阁,主殿广场。 昔日举行宗门大选,气派恢宏的汉白玉广场,此刻已是人山人海,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数千名紫云剑阁的弟子,从各大主峰、副峰汇聚而来,将广场中央那座巨大的青石擂台,围得水泄不通。然而,往日里弟子们相见时的寒暄与热闹,此刻却荡然无存。 所有人的脸上,都带着一抹挥之不去的、屈辱的阴云。他们的目光,都死死地盯着擂台之上,那个身穿灵剑山服饰的、神情倨傲的少年,眼神中充满了愤怒、不甘,与一丝丝……连他们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无力。 广场的最前方,一座由祥云托举的高台之上,紫云剑阁的宗主凌薇,与一众核心长老,正襟危坐,面沉如水。 而在他们对面,灵剑山的太上长老,一位鹤发童颜、气息渊深如海的灰袍老者,正抚着胡须,满脸笑意,那笑容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得意与炫耀。 当秦岳带着残月峰那稀稀拉拉、垂头丧气的几十名弟子,如同打了败仗的残兵,悄无声息地汇入人群的最外围时,并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萧清雪和慕容月,混在人群之中,感受着周围那股压抑而又屈辱的氛围,心中却是另一番滋味。 “一群废物。”慕容月看着那些一个个义愤填膺,却又不敢上台挑战的内门弟子,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讥讽,“我紫云剑阁,何时沦落到这般田地了?竟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堵在家门口羞辱。” 若是前世,别说是她,就是她座下随便一个记名弟子,都能一根手指头,将台上那个所谓的天才,碾成齑粉。 这种强烈的、今非昔比的落差感,像一万只蚂蚁,在她的心头疯狂噬咬,让她那本就充满了恨意的道心,愈发扭曲。 萧清雪则要冷静得多。她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探查法器,仔细地观察着擂台上那个名叫“剑无尘”的少年。 “根基扎实,剑意纯粹,心性也足够沉稳。倒也算得上是一块不错的璞玉。”她很快便在心中给出了评价,“只是,剑招太过匠气,缺少了真正的灵性与杀伐之气。若是对上同阶的寻常修士,确实能无往不利。但若是遇到真正的生死搏杀,他活不过三招。” 她摇了摇头,便失去了兴趣。 这种级别的“天才”,在她眼中,与蝼蚁并无区别。 她真正想看的,是另一个人。 她的目光,开始在人群中,在那高台之上,四处搜寻。 很快,她便找到了。 不是在高台之上,那群正襟危坐、如临大敌的长老席中。 而是在广场最东侧,一个毫不起眼的、远离了人群喧嚣的角落里。 那里,不知何时,摆放了一张白玉石桌,两张锦凳。 那个她既熟悉又恨之入骨的男人,正悠闲地,坐在那里,仿佛一个置身事外的看客。 他一手端着一杯还冒着袅袅热气的香茗,一手……竟还拿着一串刚刚剥好的、晶莹剔透的灵果,正旁若无人地,喂给他身边那两个,正一脸崇拜与好奇地,看着擂台方向的宝贝徒弟。 那副悠闲自得、云淡风轻的模样,与周围这压抑紧张、人人自危的氛围,形成了最鲜明、最刺眼的对比! 仿佛,这整个宗门的荣辱,都与他没有半分关系。 仿佛,那擂台之上,被灵剑山弟子肆意羞辱的,不是他的同门。 仿佛,那高台之上,脸色铁青的宗主与长老,不是他的上司。 他,就是一个纯粹的、来看热闹的局外人。 看到这一幕,萧清雪的心,猛地一沉。 而慕容月,更是瞬间气得浑身发抖,指甲都深深地嵌进了肉里! 恨意,滔天! 第50章 冷漠的顾长生 “畜生!这个冷血的畜生!” 她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眼中喷射出滔天的怒火,“宗门都已受辱至此,他竟然……他竟然还有心情在这里,跟他的新徒弟打情骂俏,饮茶作乐?他的心,是铁做的吗?” 就在她们二人,被顾长生这副事不关己的态度,气得几欲发狂之时,一个她们怎么也没想到的身影,却突然从她们不远处,那杂役院弟子所在的区域,猛地冲了出来! 是苏晚晴! 此刻的她,依旧是那副形容枯槁、如同老妪般的模样。 但她的眼中,却燃烧着一股近乎于疯魔的、执拗的火焰! 她也看到了! 她看到了那个让她魂牵梦萦的身影! 那一瞬间,欧阳青青的警告,何长老的叮嘱,大师姐和二师姐的决裂……所有的一切,都被她抛到了九霄云外! 她的脑子里,只剩下了最后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念头—— 去见他! 去求他! 哪怕,只是让他,再看自己一眼! “师尊!” 她发出一声嘶哑的、如同泣血般的呼喊,不顾一切地,推开身前那些错愕的杂役弟子,踉踉跄跄地,朝着那个角落,疯狂地冲了过去! “苏执事!苏执事你疯了!快回来!” 她身后的何长老,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魂飞魄散,连忙伸手去拉,却哪里还拉得住?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瞬间吸引了广场上所有人的目光。 他们惊愕地看着这个如同疯婆子般的老妪,看着她不顾一切地冲向那个角落,冲向那个在整个紫云剑阁,都如同传说般存在的男人。 “那……那是谁?她要干什么?” “她疯了吗?敢去打扰顾长老?!” 在一片惊愕的议论声中,苏日娜晴,终于冲到了那个让她日思夜想的白玉石桌前。 “噗通!”一声,她毫不犹豫地,双膝跪地,跪在了那冰冷的汉白玉地砖之上。 “师尊!” 她抬起那张布满了泪痕与污泥的脸,仰视着那个近在咫尺,却又仿佛远在天边的男人,声音中,充满了卑微到尘埃里的乞求。 “弟子求您……求您再给弟子一次机会……” “弟子知道错了……弟子真的知道错了……” “弟子愿意做任何事!只要您肯原谅我……只要您肯……再看我一眼……” 她的哭声,嘶哑而又绝望,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然而,那个被她称之为“师尊”的男人,却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顾长生仿佛根本没有听到她的哭喊,更没有看到跪在自己面前的这个人。 他的脸上,依旧挂着那副云淡风轻的、温和的笑容。他只是伸出手,温柔地,将手中最后一颗灵果,喂到了身旁那早已看得目瞪口呆的言若雪嘴边。 “看什么呢?专心看比试。” 他的声音,轻柔得仿佛能滴出水来,“好好看,好好学。看看别人是怎么用剑的,再想想,若是你们对上他,该用‘喜剑’,还是‘哀剑’,才能一招制敌。” 他那温柔的语气,那亲昵的动作,那对两个新弟子的、毫不掩饰的宠溺与关爱,与他对眼前这个跪地哀求的“故人”的、那极致的冷漠与无视,形成了最残忍、最鲜明的对比!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羞辱了。 这是一种从根源上,将对方的存在,彻底抹杀的、最残忍的酷刑! 苏晚晴的哭声,戛然而止。 她呆呆地看着这一幕,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活生生地,从胸腔里掏了出来,然后,当着她的面,一点一点地,捏成了碎片。 “不……不要……” 她的嘴唇,剧烈地哆嗦着,眼中那刚刚燃起的、最后一丝希望的火焰,在这一刻,彻底地,熄灭了。 就在她即将被这无尽的绝望彻底吞噬,心神彻底崩溃之时。 两只有力的手,一左一右,将她从冰冷的地上,强行架了起来! “够了!苏晚晴!你还要不要脸?!” 慕容月那充满了愤怒与羞耻的咆哮声,在她耳边炸响! “醒醒吧!你这个蠢货!” 萧清雪的声音,也同样冰冷: “他不是听不见,也不是看不见!他只是,根本不在乎!你在他眼里,连路边的一粒尘埃都不如!你就算死在这里,他也不会多看你一眼!” 两人不由分说,架着那早已失魂落魄、如同行尸走肉般的苏晚晴,在一片充满了同情、鄙夷、与幸灾乐祸的复杂目光中,将她拖回了人群的角落。 “看到了吗?” 慕容月指着那个依旧在与新弟子谈笑风生的背影,对着苏晚晴,一字一顿地,用最残忍的语气,宣判道,“我早就说过了,他就是一个,连心都没有的……畜生!” 而就在这片混乱的角落里,上演着一出充满了背叛、悔恨与绝望的闹剧之时。 高台之上,那场关乎宗门荣辱的“交流”,也终于,进行到了最后的阶段。 灵剑山的太上长老,缓缓起身,他看了一眼擂台下方那群敢怒不敢言的紫云剑阁弟子,脸上露出了猫戏老鼠般的、得意的笑容。 “呵呵,凌薇宗主,看来,贵宗这一代的弟子,似乎……有些青黄不接啊。”他的声音,传遍了整个广场,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挑衅,“也罢,游戏,也该结束了。” 他转过身,对着擂台之上,那个已经连胜数场,此刻正享受着全场瞩目的剑无尘,朗声说道: “无尘,下来吧。接下来的舞台,不属于你。” 剑无尘闻言,虽然有些不甘,但还是恭敬地对着太上长老行了一礼,随即纵身一跃,回到了灵剑山的阵营之中。 灵剑山的太上长老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将目光投向了自己身后,那个从始至终,都闭着眼睛,盘膝而坐,仿佛对外界一切都漠不关心的……青衣少年。 “无殇。”他用一种带着无限宠溺与骄傲的语气,轻声唤道。 那青衣少年,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那一瞬间,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凌厉到了极致的剑意,冲天而起! 第51章 剑阁风云起 整个广场的温度,仿佛都在这一刻,骤然下降了好几度!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他吸引了过去! “此子,名为叶无殇。”灵剑山太上长老的声音中,充满了无与伦比的骄傲与自豪,“乃是我灵剑山宗主,唯一的亲传弟子!也是我灵剑山,千年以来,剑道天赋最高之人!” 他看着对面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的凌薇,缓缓地,说出了那句最诛心的话。 “今日,便由他,作为我灵剑山年轻一代的代表,向贵宗,这一代最强的弟子,发起最后的挑战!” “不知贵宗,可有……敢应战之人?!” 灵剑山太上长老的声音,如同滚滚天雷,响彻在主殿广场的每一个角落。那充满了无尽骄傲与狂妄的挑战宣言,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了在场每一位紫云剑阁弟子的脸上。 所有人的呼吸,都在这一刻,为之一滞。 他们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全部汇聚到了那个缓缓从灵剑山阵营中站起的青衣少年——叶无殇的身上。 少年看上去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身形略显单薄,面容清秀,甚至带着一丝病态的苍白。但他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仿佛蕴藏着两柄出鞘的绝世神锋,仅仅是与之对视,便让人感到双目刺痛,神魂悸动。 他一步一步地,走上那座巨大的青石擂台。 他走得很慢,很稳,每一步落下,他身上的气势,便强盛一分。 那股纯粹的、凝练到了极致的、仿佛能斩断世间一切的庚金剑意,从他身上疯狂地涌出,在他身后,竟隐隐凝聚出了一柄高达百丈的、由无尽剑气构成的金色巨剑虚影! 整个广场之上,所有佩剑的弟子,都骇然地发现,自己腰间的长剑,竟开始不受控制地发出一阵阵低沉的嗡鸣,仿佛是在……臣服! 万剑臣服! 这……这是何等恐怖的剑道天赋?! “筑基后期!不……是筑-基-大-圆-满!” 高台之上,一位剑阁长老失声惊呼,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这怎么可能?他才多大年纪?!而且,这股剑意的凝练程度,恐怕连一些初入金丹境的长老,都有所不及!” “妖孽!此子,当真是千年不遇的剑道妖孽!” “我紫云剑阁……危矣!” 长老席中,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他们看向叶无殇的眼神,充满了震惊、忌惮,与一丝深深的……嫉妒。 要知道,剑阁的一些长老也不过筑基后期,甚至有很多都卡在筑基后期多年。 而眼前这个少年,居然已经筑基大圆满了! 恐怖如斯! 为何,这等绝世天才,会出现在灵剑山,而不是他们紫云剑阁? 宗主凌薇的脸色,也彻底沉了下去。她那双清冷的凤眸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凝重。 她知道,今天,紫云剑阁恐怕真的要栽一个天大的跟头了。 而在人群的角落里。 萧清雪看着擂台上那个气势冲天的青衣少年,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眸中,终于,第一次,泛起了一丝真正的波澜。 “有点意思。”她在心中暗道,“以庚金之气淬炼剑骨,走的,是上古‘霸剑’的路子。路子虽然走对了,但火候,还差得远。” 她的眼界,何其之高? 前世身为准帝,她见过的天才妖孽,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眼前这个叶无殇,虽然在此界堪称顶尖,但在她看来,依旧是……漏洞百出。 “他的剑意,看似霸道无匹,实则外强中干。过分追求锋锐,却忽略了剑道最根本的‘意’与‘势’的结合。他的丹田气海,也因为过早地承受了远超自身境界的庚金剑气,早已留下了难以弥补的暗伤。此生,若无天大的机缘,他最多……止步于化神,元婴境,便是他的极限。” 萧清雪在心中,冷静地,为这个被灵剑山奉为至宝的“千年奇才”,下达了最终的审判。 但随即,一股更加强烈的、不甘的怒火,便从她心底涌起。 就是这样一个,在她眼中,连给她提鞋都不配的“废物”,此刻,却能站在那万众瞩目的擂台之上,享受着所有人的敬畏与尊崇,肆意地,践踏着她曾经为之奋斗过的宗门的尊严。 而她呢? 她这个曾经只差一步,便能登临帝位,俯瞰万古的真正天骄,此刻,却只能像一个见不得光的老鼠,缩在人群最卑微的角落里,仰视着这一切。 这种巨大的落差,这种无能为力的屈辱,像一把淬了剧毒的匕首,狠狠地,在她那颗早已千疮百孔的心上,反复搅动! “等着……你们都给我等着……” 她死死地攥着拳头,那双清冷的眸子里,闪烁着令人心悸的、疯狂的火焰,“总有一天,我会回来!到那时,我要让你们所有人都知道,什么,才叫真正的……绝望!我身负大帝之姿……只是现在未能发掘罢了!” 与此同时,广场的另一端。 那个被所有人遗忘,又被所有人同情的角落里。 苏晚晴,也缓缓地,从那彻底的、心死的绝望中,回过了神。 她没有再去看那个让她肝肠寸断的背影,而是抬起了头,将目光,投向了擂台之上,那个光芒万丈的青衣少年。 她看着他,看着他身上那股霸道绝伦的剑意,看着他那双睥睨天下的眼神。 她的心中,没有嫉妒,也没有不甘。 有的,只是一种……深入骨髓的麻木。 她忽然觉得,自己之前所做的一切,都像是一个可笑的、自导自演的笑话。 什么悔恨,什么忏悔,什么乞求原谅……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在绝对的现实面前,这些廉价的情感,又算得了什么? 她忽然想起了,大师姐萧清雪,之前对她说的那番话。 “这,不是醒悟。这,是懦弱。” 是啊…… 或许,大师姐说的,才是对的。 当你的眼泪,换不来丝毫怜悯;当你的忏悔,只会被人视作聒噪;当你的卑微,只会引来更彻底的羞辱…… 那么,你唯一能做的,就是收起你那可笑的眼泪,收起你那廉价的忏悔,收起你那卑贱的膝盖。 然后,不择手段地,去获取力量! 去获取,足以让所有人都闭嘴,足以让所有人都正视你,足以让你将曾经受过的一切羞辱,都百倍、千倍地奉还回去的……力量! 第52章 长风折剑 这一刻,苏晚晴那颗破碎的、充满了裂痕的道心,似乎找到了一个新的、可以重新凝聚的……支点。 那便是,恨! 对血煞老魔的恨!对顾长生的恨!对这个世界的……恨! 她那双本已黯淡无光的眸子里,悄然地,燃起了一团小小的、漆黑的、如同鬼火般的……火焰。 而在广场最东侧,那个与世隔绝的角落里。 顾长生,终于缓缓地,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他看了一眼那跪在地上,被两个弟子扶着,依旧在瑟瑟发抖的何长老。又看了一眼那被萧清雪和慕容月架着,眼神中充满了滔天恨意的苏晚晴。 他的脸上,没有丝毫波澜。 仿佛刚才那场闹剧,真的只是几只苍蝇,在他耳边嗡嗡叫了几声而已。 他的目光,终于,第一次,落到了擂台之上,那个名叫叶无殇的少年身上。 他只看了一眼,便轻轻地,摇了摇头。 “根基虚浮,剑走偏锋,华而不实,不堪一击。” 他淡淡地,给出了八个字的评价。 这评价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身旁云舒和言若雪的耳中。 “啊?”言若雪有些不解地眨了眨眼,小声地问道,“师尊,可是……可是他看上去,好厉害的样子啊……那些师兄们,好像都很怕他……” “厉害?”顾长生闻言,不怒反笑。他伸出手,指了指那叶无殇身后,那柄由万千剑气凝聚而成的、气势恢宏的金色巨剑虚影,“你们看那柄剑。” 两女闻言,连忙凝神望去。 “那柄剑,看似气势磅礴,威风凛凛。但你们仔细看,构成它的每一道剑气,都大小不一,明暗不定。这说明,他对自身力量的掌控,已经达到了极限,甚至,是有些失控了。” “真正的剑道,是藏锋,是内敛。是将所有的力量,都凝聚于一点,于无声处听惊雷。而不是像他这样,将所有的力量都释放出来,搞出这般华而不实的声势,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厉害。” “这,不是剑道。这,只是在玩弄力量罢了。” 顾长生的一番话,如同醍醐灌顶,瞬间点醒了云舒和言-- 若雪。 她们再次看向那叶无殇时,眼神已经完全变了。 之前,她们看到的是霸道,是威风。 而现在,她们看到的,是一个因为无法完美掌控自身力量,而不得不将其全部释放出来,以此来威慑对手的……外强中干的纸老虎! “弟子……明白了!”云舒的眼中,闪烁着明悟的光芒。 “原来……是这样……”言若雪也跟着喃喃自语。 她们对师尊的崇拜,在这一刻,再次攀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就在这时,高台之上,面对灵剑山那咄咄逼人的挑战,宗主凌薇,终于缓缓地,开口了。 “好一个叶无殇,好一个千年奇才。”她的声音,清冷而又威严,传遍了整个广场,“我紫云剑阁,自当……奉陪到底!” 她猛地起身,目光扫过台下所有弟子,最终,落在了内门弟子最前方的、一个身穿核心弟子服饰的、面容冷峻的青年身上。 “陆师兄!是陆师兄!” “陆师兄要出手了!” 人群中,爆发出了一阵压抑的、充满了希望的惊呼声! 陆师兄,陆长风! 紫云剑阁,年轻一代弟子中,公认的,当之无愧的第一人! 他也是唯一一个,在三十岁之前,便已踏入筑基大圆满的绝世天才! “长风,去吧。”凌薇的声音,带着一丝期许,“让他们看看,我紫云剑阁的剑,究竟……锋利到了何种地步!” “是!宗主!” 陆长风沉声应是,随即身形一晃,化作一道青色残影,悄无声息地,落在了擂台之上,与那叶无殇,遥遥相对。 一场关乎两大宗门荣辱的、年轻一代最巅峰的对决,终于,一触即发! 广场之上,落针可闻。 所有紫云剑阁弟子的希望,都寄托在了那道青色的、挺拔如松的身影之上——陆长风。 这位宗主亲传,宗门大师兄,已是筑基大圆满的修为,剑术精湛,心性沉稳,是年轻一代当之无愧的领袖。 他曾无数次在宗门大比中折桂,也曾代表剑阁外出历练,闯下赫赫威名。 面对灵剑山那咄咄逼人的叶无殇,他是最后的壁垒,亦是荣耀所系。 “陆师兄,必胜!”有弟子忍不住低声呐喊,随即引来一片压抑的附和。 陆长风面色沉凝,手中长剑斜指地面,剑身嗡鸣,流淌着如水般的青色光华。 他并未被叶无殇那外放的霸道剑势所慑,眼神锐利,寻找着对手的破绽。 叶无殇依旧是那副冷漠倨傲的神情,仿佛眼前并非一场大战,而是一场早已注定的游戏。他甚至没有主动进攻,只是静静地站着,身后那柄金色巨剑虚影吞吐不定,散发着令人心悸的锋锐之气。 “请。”陆长风沉声开口,率先发动攻势。 他身随剑走,化作一道青色流光,剑尖震颤,瞬间点出七七四十九道剑花,如同青莲绽放,笼罩向叶无殇周身大穴。这一手“青莲剑歌”使得飘逸灵动,又暗藏无数后招,引得台下不少长老暗暗点头。 然而,叶无殇只是冷哼一声,甚至未曾移动脚步。他并指如剑,随意向前一划。 “嗤啦!” 一道纯粹由庚金剑气凝聚而成的、凝练无比的金色细线,凭空出现,仿佛撕裂了空间,精准无比地切入了那漫天青莲剑影之中。 没有惊天动地的碰撞,没有绚烂的光华爆散。 那看似繁复精妙的青莲剑影,在这道凝练到极致的金色细线面前,如同遇到了克星,竟如同脆弱的琉璃般,层层碎裂,消弭于无形! 陆长风脸色微变,剑招立变,由巧转拙,长剑横挡,一道厚重的青色剑罡瞬间成型,护在身前。 “铛——!” 金色细线狠狠地斩在青色剑罡之上,发出刺耳至极的金铁交鸣之声! 陆长风浑身剧震,握剑的手虎口瞬间崩裂,鲜血淋漓。他脚下的青石擂台,以他为中心,咔嚓一声,蔓延开蛛网般的裂痕! 仅仅一招,高下立判! 叶无殇眼中闪过一丝不屑,指尖再动。 第二道,第三道……整整九道凝练无比的金色剑气,如同毒蛇出洞,从极其刁钻的角度,连绵不绝地射向陆长风! 陆长风将身法施展到极致,手中长剑舞得密不透风,青色的剑罡一次次亮起,又一次次在金色剑气的冲击下剧烈波动,明灭不定。 他就像暴风雨中的一叶扁舟,看似在奋力挣扎,实则完全被对手那霸道而精准的攻势所压制,只能疲于应付,毫无还手之力。 十招刚过。 “破!” 叶无殇冷喝一声,第九道剑气猛然加速,威力陡增,瞬间击穿了那早已摇摇欲坠的青色剑罡! “噗——!” 陆长风如遭重击,一口鲜血喷出,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地摔落在擂台边缘,手中的长剑也脱手飞出,当啷一声落在远处。 他挣扎着想爬起来,却又是几声剧烈的咳嗽,鲜血染红了他青色的衣襟,显然已受了不轻的内伤。 全场死寂。 落针可闻。 第53章 矛头直指顾长生 希望破灭得如此之快,如此彻底。 他们寄予厚望的宗门大师兄,在对方那看似随意的攻击下,竟然……只撑了十几招便惨败当场! 巨大的失落与屈辱,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每一个剑阁弟子的心。许多人脸色煞白,死死地攥着拳头,指甲嵌入掌心却浑然不觉。 高台之上,宗主聂空闭上了眼睛,胸口微微起伏,放在座椅扶手上的手,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一众长老更是面如死灰,唉声叹气。 灵剑山的太上长老抚须而笑,脸上的得意之色几乎要满溢出来。 而在人群的角落,一声尖锐又充满快意的讥笑声,突兀地响起,打破了这死一般的寂静。 “哈哈哈!这就是我们紫云剑阁年轻一代第一人?真是好大的威风!连人家十几招都接不下!” 慕容月的声音充满了怨毒和幸灾乐祸,她故意拔高了音调,确保周围所有人都能听见,“平日里在宗门内作威作福,眼高于顶,真到了关键时刻,原来是个银样镴枪头,中看不中用!” 她的目光,猛地射向广场东侧那个悠闲的角落,声音变得更加尖利刻薄: “咦?不是说观海峰的顾长老,新收了两位惊才绝艳、连太上长老都抢着要的真传弟子吗?还被某些没眼力劲的人捧成了什么‘剑阁女神’?现在宗门受辱,大师兄都被人打成死狗了,你们两位‘女神’怎么反倒缩起来了?躲在师尊后面喝茶吃果子,倒是好悠闲啊!是怕上去丢了你们女神的脸,还是你们那师尊,根本就教不出能打的东西?!” 这番话恶毒至极,瞬间将所有的焦点和一部分弟子因失败而积郁的怨气,成功引向了顾长生和他的两个徒弟! 无数道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到了云舒和言若雪身上。有好奇,有审视,但更多的,是一种被点燃迁怒的质疑和不善。 是啊,顾长老的弟子据说天赋绝世,资源无尽,她们为何不上? 就连高台上的聂空和几位长老,也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了顾长生,眼神复杂,其中甚至隐隐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盼?或许,他真的有办法? 面对这铺天盖地的质疑和慕容月恶毒的挑衅,顾长生终于有了反应。 他缓缓地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那双深邃如同星海的眼眸之中,第一次,掠过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不悦。如同平静的湖面,落入了一颗微小的尘埃。 但他依旧没有看向慕容月那个方向,仿佛那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噪音源。 他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旁的两个弟子身上,语气平淡如常,听不出丝毫波澜: “台下呱噪,徒惹心烦。此人剑路粗鄙,空有其表。你二人,谁去让他闭嘴?” 没有鼓励,没有激将,甚至没有询问“能否战胜”,仿佛只是让她们去完成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云舒和言若雪相视一眼,不仅没有丝毫畏惧,反而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跃跃欲试的兴奋光芒。 在师尊座下修行日久,得授无上大道,她们早已不是当初那两个连引气都需仙髓玉露相助的怯懦少女。她们渴望验证所学,更渴望能为师尊分忧,正名! “师尊,弟子愿往!”云舒抢先一步,拱手请命,眼中战意盎然。 “师姐,这次让给我嘛!”言若雪轻轻拉住云舒的衣袖,语气带着一丝撒娇,但眼神同样坚定,“我的‘哀剑’正需一个够硬的靶子来试锋芒呢!” 两人竟在这万众瞩目、宗门荣辱系于一线的时刻,轻松地争抢起来,仿佛要去的不是凶险的擂台,而是一场有趣的游戏。 这反常的一幕,看得所有人目瞪口呆,灵剑山一方更是嗤笑出声。 最终,云舒拍了拍言若雪的手背,嫣然一笑:“好,让予师妹。速战速决,莫要让师尊久等。” 言若雪大喜,用力点头:“谢师姐!必不辱命!” 顾长生对这一幕似乎早已习惯,只是微微颔首,不再多言。 言若雪深吸一口气,转身,脚尖轻轻一点地面,身姿如同一片轻盈的雪花,飘然落在了那片狼藉的擂台之上,与那气势汹汹的叶无殇,遥遥相对。 言若雪的登场,瞬间让原本死寂压抑的广场,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哗然之中。 “她……她真的上去了?” “观海峰的那个小姑娘?她入门才多久?” “筑基中期?我没感知错吧?她只是筑基中期?!陆师兄筑基大圆满都败了,她上去送死吗?!” “胡闹!简直是胡闹!顾长老他……他怎能如此儿戏!” 失望、质疑、愤怒、不解……种种情绪在弟子中间蔓延。没人相信一个筑基中期、入门不过数月的新弟子,能逆转这令人绝望的败局。这在他们看来,无异于自取其辱,甚至会将宗门的脸面丢得更加彻底! 灵剑山的太上长老先是愕然,随即脸上露出了毫不掩饰的讥讽笑容。 他看向对面高台:“聂空宗主,贵宗这是无人了吗?竟派一个筑基中期的小女娃上来送死?若是无人敢应战,直接认输便是,何必如此?” 聂空宗主脸色铁青,嘴唇动了动,却终究没说出话来。她看向顾长生,只见对方依旧老神在在,仿佛置身事外,心中不由得也升起一股怨气。 擂台之上,叶无殇看着眼前这个身形单薄、容貌清丽、气息明明只有筑基中期的少女,那双冷漠的眼眸中第一次出现了别样的情绪——那是被轻视的恼怒。 “女人,你可知这是什么地方?” 叶无殇的声音冰冷,带着居高临下的傲慢,“现在滚下去,还可保全性命。否则,拳剑无眼,死了可别怪我。” 言若雪却仿佛没听到他的威胁,她先是恭敬地对着高台上的宗主和长老们行了一礼,然后才转向叶无殇,俏脸上带着一丝人畜无害的、浅浅的笑意,声音清脆: “紫云剑阁,观海峰弟子言若雪,请师兄赐教。” 她的镇定自若,反而更像是一种无声的羞辱。 叶无殇眼中寒光一闪,杀机顿起:“既然你找死,我便成全你!” 第54章 只用三招 他彻底失去了耐心,甚至懒得再维持那巨剑虚影的声势,并指如剑,直接一道凝练的金色剑气,如同闪电般直刺言若雪面门! 这一剑,比击败陆长风时更快更狠,显然是想一招便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女彻底废掉! 台下响起一片惊呼,许多人不忍地闭上了眼睛。 慕容月和萧清雪更是死死地盯着擂台,慕容月脸上已经露出了残忍而期待的笑容,她仿佛已经看到言若雪血溅五步、顾长生脸色大变的场景。 然而,面对这迅若奔雷的一剑,言若雪却不闪不避。 她甚至……缓缓闭上了眼睛。 就在那剑气即将临体的刹那,她动了。 手中的长剑如同有了生命般发出一声清越的嗡鸣,一股难以言喻的、哀婉缠绵却又无孔不入的剑意,以她为中心,悄然弥漫开来。 她的剑势,看起来轻柔缓慢,如同冬日飘落的雪花,带着一种凄美的韵律,迎向了那道霸道无匹的金色剑气。 《七情斩道剑诀》——哀剑! “嗤……” 没有预想中的激烈碰撞。 那霸道凌厉的金色剑气,在接触到那哀婉缠绵的剑意领域时,竟像是陷入了无尽的泥潭之中,速度骤然减缓,其上璀璨的光芒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黯淡、消散! 仿佛那不是一道杀伐剑气,而是一缕即将湮灭于风雪中的残烛。 “什么?!”叶无殇脸色骤变,眼中第一次露出了惊容。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剑气竟被对方那古怪的剑意引偏、消融!更可怕的是,一股莫名的哀伤愁绪,竟然无视他的护体灵力和剑意防御,直接侵入了他的识海,让他心神震荡,险些道心失守! “装神弄鬼!给我破!” 叶无殇怒吼一声,强行稳住心神,体内灵力疯狂运转,身后那柄巨剑虚影再次凝聚,这一次不再是威慑,而是轰然斩落,试图以绝对的力量,碾碎那诡异的剑意领域! 巨剑凌空,威势骇人! 而言若雪,依旧闭着双眼,仿佛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剑意世界之中。 她的剑招变了。 变得更加飘忽,更加难以捉摸。如同风中飞雪,惊鸿乍现。 第二剑,她侧身避过巨剑锋芒,手中长剑如同情人的叹息,轻柔地点在巨剑虚影的侧面。那庞然大物般的巨剑,竟被她这轻飘飘的一剑点得微微一偏。 第三剑,她身影如同鬼魅,不知如何竟已穿过了巨剑的封锁,出现在了叶无殇的身前! 叶无殇瞳孔急缩,骇然欲绝,想要变招已是不及! 言若雪手中的长剑,带着一股洞穿万物哀寂的剑意,如同雪花融化般,无声无息地,点在了他的丹田气海之上! “噗——!”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叶无殇身后的金色巨剑虚影轰然崩塌,化作漫天光点消散。 他所有的动作都僵住了,脸上的傲慢与杀机凝固,转而化为极致的震惊、痛苦和……难以置信。 他低头,看着那柄点在自己丹田处的、看似平凡无奇的长剑,一股冰冷死寂的剑意瞬间侵入他的四肢百骸,疯狂地摧毁着他的经脉,湮灭着他的灵力! “你……你废了我……” 他艰难地吐出几个字,随即一口夹杂着内脏碎块的鲜血狂喷而出,眼中的神采迅速黯淡下去,身体软软地向后倒去,重重地砸在擂台之上,昏死过去。 丹田被破,道基已毁! 三剑! 仅仅三剑! 从言若雪上台,到叶无殇如同死狗般倒地,前后不过三招之数! 全场,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如同石化了一般,看着擂台上那个缓缓收剑而立、依旧闭着双眼,仿佛做了一件微不足道小事的少女。 风,吹过广场,卷起几片落叶,却吹不散那弥漫在空气中的、极致的震惊与荒谬感。 死寂。 持续了足足数息的死寂。 仿佛整个世界的声响都被那只用了三剑便定鼎乾坤的惊艳一击所抽空。 随即,如同压抑了万年的火山猛然爆发,巨大的、难以置信的哗然声轰然炸响,席卷了整个紫云剑阁主殿广场! “赢……赢了?!” “三剑!只用了三剑!我的天!” “她是怎么做到的?!那是什么剑法?我……我竟然看得想哭?” “言师妹!是言若雪师妹!观海峰的言若雪!” “女神!这才是我们紫云剑阁真正的女神!” 惊呼声、赞叹声、狂喜的咆哮声交织在一起,震耳欲聋!先前所有的压抑、屈辱、失望,在这一刻尽数转化为滔天的兴奋与激动!无数道目光聚焦在擂台上那道清丽的身影上,充满了狂热、崇拜与敬畏! 高台之上,宗主聂空猛地站起身,那双清冷的双眸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璀璨光芒,死死地盯着言若雪,仿佛要将她看穿。她身边的诸位长老更是惊得目瞪口呆,一个个如同见了鬼一般,半晌说不出一个字来。 逆转!惊天大逆转! 谁能想到,宗门最大的危机,竟会被一个入门不过数月、修为仅筑基中期的少女,以如此轻描淡写却又石破天惊的方式,彻底终结! “好!好!好!”聂空连说三个好字,激动之情溢于言表,目光不由自主地转向广场东侧那个依旧淡然的身影,眼神复杂无比,最终化为一声深深的叹息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忌惮。顾长生……他究竟培养出了两个怎样的怪物? 反观灵剑山一方,那位之前还抚须得意、志得意满的太上长老,此刻已是面色铁青,浑身发抖,看着擂台上生死不知的叶无殇,眼神中充满了惊怒、心痛和一丝恐惧! 废了!他们灵剑山千年不遇的剑道奇才,宗主唯一的亲传弟子,竟然……竟然在紫云剑阁,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丫头,当着所有人的面给废了! 奇耻大辱!这简直是灵剑山立宗以来从未有过的奇耻大辱! 但他敢发作吗? 不敢! 那少女诡异莫测的剑法,那冷眼旁观的顾长生,都让他从心底感到一股寒意。他知道,今天灵剑山栽了,栽得彻彻底底! “我们……走!”他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声音干涩沙哑,仿佛一瞬间苍老了百岁。 他大手一挥,一股灵力卷起地上昏死的叶无殇,甚至顾不上什么场面话,带着一众同样面如死灰、惶惶如丧家之犬的灵剑山弟子,灰溜溜地、狼狈不堪地迅速离开了广场,仿佛多待一刻都是煎熬。 来时气势汹汹,去时惶惶如鼠。 第55章 幸不辱命 紫云剑阁的弟子们看着他们狼狈逃离的背影,发出了震天的哄笑和嘘声,积压已久的恶气终于彻底吐出! 很快,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回擂台。 言若雪早已睁开了眼睛,那哀婉缠绵的剑意已然收敛,她又恢复了那副乖巧灵动的模样,只是俏脸微微有些发白,显然刚才那三剑对她消耗也是极大。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捋了捋额前散落的发丝,在无数道狂热崇拜的目光注视下,略显羞涩地飞身下了擂台,如同归巢的乳燕,快步回到了顾长生身边。 “师尊,弟子幸不辱命。”她恭敬行礼,声音清脆。 顾长生微微颔首,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随手递过去一枚丹纹缭绕的丹药:“嗯。调息一下。” 仿佛弟子只是完成了一次普通的课后练习,而非一场关乎宗门荣辱的惊天逆转。 这般轻描淡写的态度,更是让周围弟子看得心潮澎湃,对观海峰这位神秘莫测的长老,崇拜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多谢师尊!”言若雪欣喜地接过丹药,乖巧地站到一旁服用调息。 而云舒则笑着拉过她的手,低声说着什么,眼中满是为她高兴的神色。 这一刻,她们二人毫无疑问地成为了全场的焦点,真正的英雄!剑阁女神之名,经此一战,再无异议,声望一时无两! 然而,在这万众欢腾,所有人都在为观海峰,为顾长生,为言若雪欢呼的时刻。 在人群那阴暗的角落里,有两双眼睛,却燃烧着与这热烈气氛格格不入的、几乎要将灵魂都焚烧殆尽的嫉妒与怨恨! 慕容月死死地攥着拳头,身体因为极致的情绪波动而剧烈颤抖,指甲早已深陷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滴答答地落下,她却浑然不觉。 她的眼睛赤红如血,死死地盯着那被众星捧月般的言若雪和云舒,盯着那个连眼角余光都未曾扫过她们的顾长生。 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前世的画面。 曾几何时,在那万众瞩目的擂台上,享受这无上荣光,被师尊微微颔首认可,被同门疯狂崇拜的……是她和大师姐!是她们六人! 那本该是属于她们的位置!属于她们的荣耀!属于师尊的赞许! 而现在……却被两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资质平平的贱婢所取代! 而她们,却只能像阴沟里的老鼠,躲在最肮脏的角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承受着命运无情的嘲弄和践踏! “凭什么……凭什么……”她从喉咙深处发出如同野兽受伤般的呜咽,声音嘶哑破碎,“那仙髓玉露……那无上功法……那万众瞩目的荣耀……本该是我们的!是我们的啊!” 巨大的心理落差和撕心裂肺的嫉妒,像毒液般疯狂侵蚀着她的五脏六腑,让她几欲疯狂! 萧清雪同样脸色苍白如纸,但她比慕容月更加隐忍,也更加冰冷。 她没有嘶吼,没有颤抖,只是那双清冷的眸子,此刻却幽深得如同万年寒潭,里面翻涌着最彻骨的寒意和最疯狂的杀意! 她看着顾长生那淡漠的侧脸,看着云舒和言若雪那刺眼的笑容。 前世师尊的“专制”,前世姐妹的反目,今世的羞辱,眼前的这一幕……所有的一切,最终都在她心中汇聚、扭曲、发酵,化作了一个无比清晰而坚定的念头—— 毁灭! 一定要毁灭这一切! 不惜一切代价,夺回本该属于她们的一切!然后将这个男人,将他精心培养的新徒弟,将他所在意的一切,都彻底踩进泥里,碾成齑粉! “走吧。”萧清雪的声音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她猛地转身,不再看那让她心如刀绞的场面,“再看下去,也只是自取其辱。” 慕容月猛地回头,赤红的眼睛瞪着萧清雪。 萧清雪的脸上,露出一抹残忍而冰冷的笑容:“北境血石矿脉……那里才是我们新的开始。记住今天的耻辱,它会化作我们最强大的力量。” “待我们归来之日……” 她的话语没有说完,但那无尽的恨意与杀机,已让周围的空气都几乎冻结。 两人最后看了一眼那喧闹的中心,如同两道幽灵,悄无声息地消失在欢呼的人群背后,融入了冰冷的阴影之中。 ………… 主殿广场之上的喧嚣与狂热,宛如沸腾的海潮,久久未能平息。言若雪三剑惊天,逆转乾坤,不仅为紫云剑阁挽回了即将倾颓的颜面,更是在所有弟子心中,铸就了一座名为“观海峰”的不朽丰碑。无数道敬畏、崇拜、狂热的目光,如同朝圣般汇聚向广场东侧那个云淡风轻的角落,试图瞻仰那位创造了神话的神秘长老,以及他座下那两位光芒万丈的仙子。 然而,作为这场风暴中心的顾长生,却对此没有半分留恋。 在那震耳欲聋的欢呼声达到顶点的时刻,他已然起身,左手牵着刚刚调息完毕、小脸依旧带着一丝兴奋红晕的言若雪,右手牵着满眼皆是与有荣焉笑意的云舒,在一众弟子自动分开的、恭敬无比的道路中,悠然离去。他那月白色的背影,仿佛一道无形的屏障,将身后那足以让任何修士都为之心潮澎湃的无上荣光,与山呼海啸般的赞誉,都轻描淡写地隔绝在外。 仿佛那一切,都不过是红尘俗世中一场无关紧要的闹剧,不值得在他那古井无波的心湖中,留下一丝一毫的涟漪。 这份超然物外的气度,更是让身后无数弟子看得心折不已,愈发觉得顾长老高深莫测,宛如谪仙。 当三人回到清冷寂静的观海峰,那外界的喧嚣便被彻底隔绝。峰顶云海翻腾,灵气氤氲,只有那棵新生的护山灵柳,在感应到主人归来时,万千翠绿枝条轻轻摇曳,发出玉磬相击般的悦耳声响,仿佛在无声地庆贺着这场胜利。 顾长生并未提及广场上的任何事,只是领着两个弟子,回到了那熟悉的露台之上,重新为她们沏上了一壶灵茶。 “师尊……”言若雪捧着温热的茶杯,终究还是有些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小声地开口,“弟子今日,没有给您丢脸吧?” 她虽然胜了,但毕竟是第一次在如此盛大的场合与人动手,此刻回想起来,依旧觉得心跳有些加速。她最在意的,不是那些同门的赞誉,而是师尊的看法。 顾长生闻言,抬眸看了她一眼,那双深邃的眼眸中,终于漾开了一丝极其细微,却又真实无比的笑意。 “丢脸?”他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一丝几乎无法察斥的赞许,“你做得很好。” 第56章 尘嚣之外 他停顿了一下,补充道:“无论是对时机的把握,还是对‘哀剑’剑意的运用,都远超出了为师的预期。最难得的是,你在万众瞩目之下,依旧能心无旁骛,将神魂完全沉浸于剑意之中。这一点,甚至比你战胜对手,还要让为师欣慰。” 他夸赞的,并非是那惊才绝艳的战绩,而是她在战斗中所展现出的、那份纯粹而坚定的道心。 这番话,比外界任何赞誉加起来,都更让言若雪感到喜悦。她的小脸瞬间涨得通红,眼中闪烁着幸福的光芒,用力地点了点头:“弟子明白了!” 一旁的云舒也由衷地为师妹感到高兴,同时,她的心中也燃起了更加旺盛的修行斗志。 顾长生看着眼前这两个弟子,一个沉静聪慧,一个灵动坚韧,两人都对自己怀着最纯粹的孺慕与信任。她们的天赋或许并非顶尖,但她们的心性,却是他两世为人,所见过的最为剔透无瑕的璞玉。 “前世那六个小畜生……”他心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六张曾让他付出千年心血,最终却回报以利刃的面孔,“她们的天赋,在仙髓玉露的改造下,确实远胜于云舒和若雪。但她们的道心,从一开始,便被各自的欲望与执念所蒙蔽。贪婪、仇恨、偏执……这些东西,早已在她们心中生根发芽。我前世只顾着为她们铺路,却忽略了这最根本的东西,最终养出六头噬主的恶狼,实乃咎由自取。” 而眼前的云舒和若雪,却像两张白纸,干净、纯粹,充满了无限的可能性。教导她们,让顾长生第一次,体会到了那种纯粹的、为人师表的乐趣,而非前世那种带着强烈功利心与控制欲的“作品养成”。 “很好,非常好。”顾长生在心中默默颔首,对这两个弟子,他是越看越满意。 也正因如此,他才更要将一切可能污染这两块璞玉的尘埃,都提前扫除干净。 他放下茶杯,神色恢复了往日的平淡,缓缓开口道:“今日一战,你虽为宗门立下大功,却也因此,被推上了风口浪尖。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过早地声名鹊起,于你们而言,并非好事,极易滋生骄躁之心,动摇修行之根基。” 云舒和言若雪闻言,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神情变得无比肃穆,认真地聆听着师尊的教诲。 “是,师尊,弟子谨记。” 顾长生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话锋一转:“为师观你们二人,如今都已是筑基后期,根基稳固,灵力精纯。但攻伐有余,身法不足。《七情斩道剑诀》虽强,却终究是杀伐之术,若无足够的身法与护体之能相辅,一旦被人近身,或是陷入围攻,便会处处受制。” 说罢,他并指如剑,在身前的虚空中,轻轻划过。两道蕴含着玄奥道韵的灵光,从他指尖飞出,化为两枚金色的符文,分别没入了云舒和言若雪的眉心。 “此乃两门辅助功法。一为《云渺步》,修炼至大成,可身化流云,缥缈无踪,于方寸之间躲闪腾挪,万法不沾。二为《不动明王身》,乃是一门淬炼肉身的法门,虽不及那些顶尖的炼体神功,但足以让你们在筑基境内,肉身坚如法宝,寻常刀剑难伤。这两门功法,与《七情斩道剑诀》相辅相成,一为矛,一为盾,攻守兼备,方为万全之道。” 云舒和言若雪只觉脑海中瞬间多出了无数玄奥的信息,那功法之精妙,道韵之深远,让她们心神巨震,对师尊的敬仰,再次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从今日起,”顾长生的声音,变得不容置疑,“你们二人,便入后山静室闭关。何时将修为打磨至筑基大圆满,并将这两门功法彻底入门,何时再出关。” 说罢,他屈指一弹,两枚闪烁着宝光的储物戒指,便飞到了二人面前。 “这里面,是你们闭关所需的一切资源。灵石、丹药,应有尽有。不必节省,只管安心修炼便是。” 云舒和言若雪接过储物戒指,神念探入,瞬间便被其中那堆积如山的、品质高得吓人的修炼资源,给彻底震撼了。她们甚至在其中,看到了好几瓶她们只在典籍中见过的、对金丹修士都有奇效的珍贵丹药!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深深的震撼与无尽的感动。 她们瞬间就“明白”了师尊的良苦用心。 师尊这是怕她们在今日一战成名之后,被外界的赞誉和吹捧冲昏了头脑,道心蒙尘,所以才特意用这种方式,让她们远离尘嚣,闭关潜修,戒骄戒躁,踏踏实实地稳固根基! 这不仅仅是传授功法,这更是在保护她们的道心,是在为她们的未来,铺就一条最稳固、最坚实的通天大道啊! 而且,师尊不但为她们想得如此周到,还又赐下了新的神功,又给予了如此海量的、她们几辈子都挣不来的修炼资源! 这份恩情,比天高,比海深! “师尊……”云舒的眼眶,瞬间就红了。 言若雪更是直接“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对着顾长生,重重地磕了一个头,声音都带着哭腔:“师尊如此为弟子们着想,弟子……弟子粉身碎骨,也无以为报!” 云舒也连忙跟着跪下,两人心中,同时立下了一个坚定不移的誓言: 绝不辜负师尊的期望!此次闭关,不但要将修为突破到筑基大圆满,更要一鼓作气,直接冲破壁垒,凝结金丹!不到金丹,誓不出关!定要给师尊一个天大的惊喜! 看着两个弟子那感激涕零、就差指天发誓的模样,顾长生面色平静地将她们扶起,淡淡地道:“去吧。” 待到两女的身影消失在后山静室的方向,顾长生才缓缓转身,重新坐下,端起了那杯早已凉透的灵茶。 他那双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了一丝如释重负的轻松。 “总算……清净了。” 他之所以如此大费周章,又是传功,又是给资源,让她们立刻闭关,原因其实很简单—— 他嫌麻烦。 今日言若雪那一战,风头出得实在太狠了。他用脚指头都能想到,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宗主凌薇,还有那几个对他座下弟子垂涎已久的太上长老,怕是会三天两头地往他这观海峰跑。到时候,又是询问功法来历,又是拉拢关系,甚至可能还会提出一些让他代为培养宗门核心弟子的要求,简直是烦不胜烦。 与其应付那些没完没了的俗事,还不如直接把两个“麻烦”的源头给关起来,自己也落得个清净。 至于那两个徒弟会不会因此感动得无以复加,修炼得更加卖力……那不过是意外之喜罢了。 “接下来,也该处理我自己的事了。” 顾长生神念沉入丹田气海,感受着那尊与自己一般无二的紫金色元婴。经过这段时间的稳固,他的元婴初期的境界,已经彻底扎实,根基之浑厚,甚至超越了前世的元婴中期。 “是时候,为冲击化神之境,做准备了……”他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 第57章 旧梦如刀 与观海峰上那份师慈徒孝、温馨祥和的氛围截然相反的,是紫云剑阁北境,一条通往未知绝境的、荒凉而又肃杀的古道。 两道瘦削而狼狈的身影,在一名神情极不耐烦的中年修士的押送下,正深一脚浅一脚地,行走在这崎岖不平的山路之上。 凛冽的寒风,如同淬了冰的刀子,从四面八方呼啸而来,卷起地上的沙石,狠狠地抽打在她们的脸上,带来一阵阵火辣辣的刺痛。 空气中,灵气稀薄得近乎于无,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阴冷、暴虐的煞气,只是吸入一口,便让她们感觉丹田刺痛,经脉中那本就微弱的灵力,都运转得滞涩起来。 这,便是前往血石矿脉的路。一条被紫云剑阁所有弟子,都视之为通往地狱的流放之路。 萧清雪和慕容月,便是这条路上,最新的两位“旅客”。 押送她们的,正是她们那位名义上的师尊,秦岳。 自从那日在主殿广场,亲眼见证了言若雪的惊天逆转,以及观海峰那刺眼的风光之后,秦岳心中的嫉妒与怨气,便彻底转化为了对萧清雪和慕容月这两个“耻辱”的迁怒。 他奉宗门之命,将这两个“罪人”押送至血石矿脉。一路上,他没有给她们任何好脸色,更没有提供任何帮助。他甚至没有动用自己的飞行法器,而是故意选择用最原始、最耗费体力的方式——徒步,来折磨这两个让他颜面尽失的孽徒。 “走快点!磨磨蹭蹭的,想死在这里吗?!”秦岳走在最前方,回头看了一眼那两个因为体力不支而渐渐落后的身影,眼中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厌恶与恶毒,厉声呵斥道。 慕容月本就因为连日的奔波与恶劣的环境,而身心俱疲,此刻再被秦岳如此呵斥,心中那积压的怒火,瞬间便被点燃。 “你!”她猛地抬头,那双本该明艳动人的凤眸,此刻却布满了血丝,死死地瞪着秦岳,“我们又不是牲口!凭什么……” 然而,她的话还未说完,一道凌厉的鞭影,便夹杂着破风之声,狠狠地抽在了她身上! “啪!” 一声脆响,慕容月痛呼一声,单薄的身体直接被抽得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一道深可见骨的血痕,瞬间出现在了她的手臂之上,火辣辣的剧痛,让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凭什么?”秦岳缓缓收回那由灵力凝聚而成的长鞭,脸上挂着狰狞而扭曲的冷笑,“就凭,我是你们的师尊!就凭,你们是即将被流放的罪人!在这里,我让你们生,你们就生!我让你们死,你们就得死!再敢顶嘴,下一鞭,抽烂你的脸!” 他的话,恶毒而又无情,彻底击碎了慕容月心中那最后一丝属于“皇朝帝女”的骄傲。 萧清雪连忙上前,一把扶住那身体摇摇欲坠,眼中充满了屈辱与滔天恨意的慕容月,对着秦岳,低下了她那高傲的头颅,声音平静得不带一丝波澜:“师尊息怒,师妹她只是……太累了。我们……会跟上的。” 秦岳冷哼一声,这才收起了灵力长鞭,转身继续前行,只是那嘴角的冷笑,却愈发残忍。 慕容月靠在萧清雪的身上,身体剧烈地颤抖着,不是因为疼痛,而是因为极致的愤怒与屈辱。她死死地咬着自己的嘴唇,直到尝到了一丝咸腥的血味,才将那即将脱口而出的、疯狂的诅咒,给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两人相互搀扶着,默默地,跟在秦岳身后,继续着这趟没有尽头的、地狱般的旅程。 夜幕,很快降临。 北境的夜晚,比白日更加寒冷,也更加危险。空气中,不时传来几声不知名妖兽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吼。 秦岳随意地找了一个背风的山坳,升起一堆篝火,便自顾自地盘膝坐下,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枚灵光闪闪的丹药服下,开始闭目调息。他甚至没有多看那两个蜷缩在角落里,冷得瑟瑟发抖的徒弟一眼。 仿佛,她们只是两件无关紧要的行李。 良久,他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睁开眼,从怀中摸出了两个最劣质的、灰扑扑的瓷瓶,像丢垃圾一样,扔到了萧清雪和慕容月的脚边。 “拿着。”他的声音,冰冷而又充满了施舍的意味,“这是你们未来十年的份例。省着点吃,死了,可没人给你们收尸。” 说罢,他便再次闭上了眼睛,再也不理会二人。 慕容月颤抖着手,捡起其中一个瓷瓶,拔开瓶塞,一股混杂着药渣与霉味的难闻气息,扑面而来。她将里面的东西倒在手心,只有十几枚黑乎乎的、坚硬如石子的……下品辟谷丹。 这就是……她们未来十年的口粮? 看着手中这连最低贱的杂役弟子都不会多看一眼的“丹药”,慕容月的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了一段早已被她刻意遗忘的、遥远的记忆。 那是在前世,她刚刚拜入观海峰不久。有一次,她因为嘴馋,抱怨师尊平日里给她们食用的灵米、灵果虽然品阶极高,但味道太过寡淡。 她记得,当时顾长生只是冷冷地瞥了她一眼,训斥她“道心不坚,贪恋口腹之欲”,罚她抄写了一百遍的静心经。 她当时心中充满了委屈与怨怼,觉得师尊专制霸道,不近人情。 可是第二天,当她回到自己的庭院时,却发现,石桌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盘她从未见过的、散发着奇异果香的赤红色浆果。后来她才知道,那是只生长在极南之地、万丈火山之下的“赤焰龙葵果”,不但味道极美,更蕴含着精纯的火系灵力,对修士大有裨益。 为了这一盘浆果,顾长生,定然是连夜,亲自往返了数百万里。 他从未解释过,也从未邀功。他只是用他那笨拙而又专制的方式,默默地,满足着她们所有看似无理的要求。 那时候的她们,衣食无忧,前路坦荡。她们唯一需要做的,就是修炼。不,甚至连修炼,都有那个男人,手把手地,为她们剖析功法,引导灵力,将一切都安排得妥妥当帖。 她们将那一切,都视作理所当然。 而现在呢…… 慕容月看着手中那枚坚硬的辟谷丹,再回想起那赤焰龙葵果的甘甜,一股巨大的、无法言喻的悲凉与酸楚,猛地冲上心头,让她那早已被恨意填满的眼眶,竟不受控制地,湿润了。 悔恨吗? 不! 那丝转瞬即逝的脆弱,在下一刻,便被更加汹涌、更加疯狂的恨意所取代! 她死死地攥着那枚辟谷丹,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白,眼中喷射出如同实质般的怨毒。 “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她压低了声音,对着身旁的萧清雪,发出了如同野兽般的、痛苦的嘶吼,“我们师徒一场!整整一千年!就算我们有错在先,就算我们背叛了他!可这一世,我们已经沦落至此,他为何,还要对我们抱有如此大的恶意?!” “他宁愿将仙髓玉露喂给一棵树,也不愿给我们一滴!他宁愿看着宗门受辱,也不愿出手!他宁愿将那无上剑诀传给两个刚入门的贱婢,也不愿再多看我们一眼!” “难道,那一千年的情分,在他眼中,就真的……一文不值吗?!他为什么,就不能像前世一样,再给我们一次机会?!为什么?!” 第58章 前往血石矿脉 她的质问,充满了无尽的委屈与不甘,像是在控诉一个无情的、抛弃了她的负心汉。 她从未想过,是她们的背叛,彻底冰封了那颗曾经为她们付出了所有的心。 在她那早已扭曲的逻辑里,顾长生就应该像前世一样,无论她们犯了多大的错,都无条件地包容她们,为她们收拾烂摊子。 而他没有。 所以,他错了。 错得离谱! 萧清雪静静地听着她的控诉,那张清冷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但她那双在火光映照下,显得愈发幽深的眸子里,却翻涌着比慕容月更加冰冷、更加彻骨的恨意。 “因为,”良久,她才缓缓地开口,声音沙哑而又平静,“在他眼中,我们,已经不再是他引以为傲的‘作品’了。我们,是两件脱离了他掌控的、有了自己思想的……残次品。” “而他,顾长生,是一个有洁癖的、完美的造物主。” “对于残次品,他唯一的处理方式,就是……彻底地、无情地,将其销毁。” 她的话,像一把最锋利的冰锥,刺破了慕容月心中那最后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 是啊…… 销毁。 这,或许才是真相。 一股发自灵魂深处的寒意,瞬间席卷了慕容月的全身。 她看着远处那堆跳动的篝火,看着那个闭目打坐、仿佛与她们隔绝在两个世界的背影,再看看手中这枚象征着屈辱与绝望的辟谷丹。 她知道,从今往后,她们再也没有退路了。 要么,就在这无尽的折磨与羞辱中,被彻底“销毁”。 要么…… 就从这地狱之中,爬出来,成为,足以将那个高高在上的“造物主”,也拖入地狱的……恶魔! 前往血石矿脉的旅途,比萧清雪和慕容月想象中,还要漫长而艰苦。 秦岳似乎是铁了心要折磨她们,在接下来的半个月里,他没有再动用任何飞行法器,只是带着她们,徒步穿行在北境这片广袤而又荒凉的土地上。 她们翻过了寸草不生的嶙峋山脉,趟过了冰冷刺骨的黑色河流,也曾穿行在终年弥漫着毒瘴的沼泽之地。 这里的环境,恶劣到了极致。空气中充斥的,不再是精纯的天地元气,而是一种充满了暴虐与混乱的驳杂能量。长时间待在这种地方,别说是修炼,就连维持自身的灵力不被侵蚀,都成了一件极其困难的事情。 那十几枚下品的辟谷丹,很快便消耗殆尽。 饥饿,成了她们继寒冷与疲惫之后,所要面对的又一个巨大的敌人。 她们开始像凡人一样,在山林中寻找可以果腹的野果,在河水里捕捉腥臭的怪鱼。她们甚至为了争夺一株勉强能入口的、蕴含着一丝微弱灵气的草药,而与北境那些同样为了生存而不择手段的低阶妖兽,展开最原始、最血腥的搏杀。 曾经那双只会抚琴、弈棋、握剑的纤纤玉手,如今,早已布满了伤痕与厚茧,沾满了泥土与血污。 曾经那引以为傲的、不染凡尘的仙子之姿,如今,早已被饥饿与狼狈,消磨得荡然无存。 秦岳,则像一个冷酷的看客,全程冷眼旁观。 他从不插手,也从不帮助。 有好几次,慕容月都险些被一头嗜血的妖狼撕碎喉咙,但他依旧只是站在不远处,脸上挂着幸灾乐祸的冷笑,仿佛在欣赏一出有趣的戏剧。 若非萧清雪凭借着前世那丰富的战斗经验,一次又一次地,用最搏命的方式,将她从死亡边缘拉回来,她恐怕早已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在这种极限的、朝不保夕的环境下,两人之间那本已因为苏晚晴的出现而产生的一丝裂痕,被迅速地弥补,转而形成了一种更加牢固、也更加扭曲的……共生关系。 她们,是彼此在这地狱中,唯一的依靠。 而她们之间唯一的纽带,便是那份与日俱增的、对顾长生的滔天恨意。 这份恨意,像一团永不熄灭的火焰,在她们那早已冰冷的心中熊熊燃烧,支撑着她们,没有在这无尽的折磨中,彻底倒下。 终于,在经历了近一个月的、地狱般的跋涉之后,一座巨大而又压抑的、如同匍匐在天地间的远古巨兽般的黑色山脉,出现在了她们的视线尽头。 那山脉通体漆黑,寸草不生,山体之上,布满了无数个大大小小的、如同恶魔之口般的幽深洞穴。一股浓郁到几乎化为实质的血腥煞气,从那山脉之中冲天而起,将上方的天空,都染成了一片令人心悸的暗红色。 远远地,她们便能看到,在那山脉的脚下,矗立着一座由巨大的黑石垒砌而成的、戒备森严的堡垒。堡垒的周围,插满了绘着紫云剑阁标志的残破旗帜,旗帜在煞气的侵蚀下,早已失去了往日的光彩,显得破败而又萧杀。 无数个如同蚂蚁般渺小的身影,正被一些手持长鞭的修士驱赶着,进出着那些幽深的矿洞。 血石矿脉,到了。 当秦岳带着萧清雪和慕容月,来到那座黑色堡垒的大门前时,两名身穿特制黑色重甲、气息彪悍,修为赫然都在筑基后期的守卫,立刻上前,用一种审视货物的、冰冷的目光,将她们拦了下来。 “来者何人?” 秦岳从怀中取出一枚刻着残月峰标志的长老令牌,冷冷地说道:“残月峰秦岳,奉宗门之命,送两名弟子前来担任监工。” 守卫眼神略显错愕。 看了一眼已经狼狈的看不出几分人样的萧清雪和慕容月。 哪有送来的监工,这么凄惨的。 但是他也只是一个守卫,最多只是有几分疑惑,哪里敢多吱声询问这些事情? 那守卫接过令牌,确认无误后,才点了点头,侧身让开了一条道路。 但他看萧清雪和慕容月的眼神,却充满了毫不掩饰的鄙夷与一丝残忍的玩味。 来了血石矿脉……可不好过喽…… “进去吧。典狱长大人,在里面等你们。” 秦岳领着二人,走进了那座阴森的堡垒。 堡垒之内,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混杂着血腥、汗臭与绝望的、令人作呕的气味。随处可见一些目光麻木,或是眼神中充满了暴戾与疯狂的“矿奴”,在守卫的监视下,从事着各种繁重的劳役。 当他们看到萧清雪和慕容月这两个新来的、虽然狼狈却依旧难掩绝色姿容的女人时,许多人的眼中,都瞬间亮起了如同野兽般的、充满了贪婪与欲望的绿光。 第59章 废除监工身份 那种赤裸裸的、不加掩饰的目光,像无数条黏腻的毒蛇,爬满了她们的全身,让慕容月感到一阵阵发自内心的恶寒与恐惧。 她下意识地,向萧清雪的身边,靠得更近了一些。 终于,他们来到了堡垒的最深处,一间由整块血石开凿而成的、宽阔的大厅。 大厅的正中央,一张由不知名凶兽骸骨制成的巨大座椅之上,正坐着一个身形魁梧如铁塔,脸上纵横交错着数道狰狞伤疤的独眼壮汉。 他仅仅是坐在那里,便自有一股如同山岳般沉重,又如同血海般暴虐的恐怖威压,弥漫在整个大厅之中。 金丹中期! 而且,是那种从尸山血海中,真正杀出来的金丹! 他,便是这座人间地狱的最高统治者——典狱长,王霸。 “秦长老,别来无恙啊。”王霸那只独眼中,闪烁着精光,他咧开嘴,露出一口被血石染得暗红的牙齿,声音如同两块巨石在摩擦,轰隆作响。 “王典狱长。”秦岳对着他,还算客气地拱了拱手,“人,我给你带来了。宗门的文书,你也该收到了。剩下的,便交给你了。” 说罢,他便仿佛多待一刻都觉得晦气一般,转身便准备离去。 “等等。”王霸却忽然开口叫住了他。 秦岳的脚步一顿,回头不解地看着他。 只见王霸从那骸骨王座上站起身,缓步走到那早已吓得脸色煞白、身体僵硬的萧清雪和慕容月面前。他那庞大的身躯,投下的阴影,几乎将两人完全笼罩。 他伸出蒲扇般的大手,竟是毫不客气地,捏住了慕容月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用那只独眼,仔细地端详着她那张充满了惊恐与屈辱的脸。 “啧啧啧……真是个好苗子。”他发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可惜啊,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被发配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来。” 他松开慕容月,又转头看向那虽然同样恐惧,但眼神中却依旧保持着一丝冰冷镇定的萧清雪,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这个,倒还有几分胆色。” 他转过身,重新看向秦岳,那只独眼中,闪烁着意味深长的光芒:“秦长老,我王霸在这里守了五十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这两个女娃,虽然修为低微,但眼神里的那股劲,可不像是普通的犯错弟子。她们……到底是得罪了哪位大人物?” 秦岳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快意,脑海中隐约浮现出,自己这两个弟子,无数次的在背后议论顾长生。 包括这一次,也是因为欺压顾长生的弟子导致的。 其实发配到血石矿脉这件事,当时也是一时气话 他冷笑一声,压低了声音,凑到王霸耳边,轻轻地,吐出了一个名字。 “观海峰,顾长生。” 听到这个名字,王霸那庞大的身躯,猛地一震!他那只独眼中,瞬间闪过一丝骇然与深深的……忌惮! 他缓缓地,点了点头,声音也变得凝重了许多:“原来是……他。我明白了。” 秦岳满意地笑了。 他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 他最后,用一种看待死物的眼神,瞥了一眼那早已被吓得魂不附体的萧清雪和慕容月,转身,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去。 这一次,王霸没有再拦他。 随着秦岳的背影,彻底消失在大厅的门口,这座人间地狱,也终于,向这两位曾经的天之骄女,露出了它最狰狞、最真实的面目。 王霸转过身,重新坐回他的骸骨王座之上。 他看着下方那两个如同待宰羔羊般的绝色女子,那只独眼中,再也没有了刚才的玩味,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纯粹的、不带丝毫情感的冷漠。 “既然是得罪了那位大人的人,”他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地狱的审判,“那规矩,就得改改了。” 他对着门外,高声喝道:“来人!” 两名黑甲守卫,立刻冲了进来,单膝跪地。 “将她们两个,带下去。”王霸用手指,随意地点了点萧清雪和慕容月,那语气,像是在处理两件垃圾,“废掉她们的‘监工’身份,让她们,从最底层的‘新丁’做起。” “什么?!”慕容月闻言,失声惊呼。 她们虽然早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却也没想到,等待她们的,竟然是比预想中,还要残酷百倍的命运! 监工,虽然同样危险,但至少,还保留着一丝作为“人”的尊严。 而新丁…… 在这血石矿脉,所谓的“新丁”,就是没有任何身份,没有任何庇护,甚至连最基本的食物配给都没有的……移动的血肉! 她们会被扔进那最混乱、最危险的矿区,与那些最凶残、最没有理性的矿奴关在一起。等待她们的,将是无尽的欺凌、压榨、羞辱……直到她们被活活玩死,或是被那些早已饿疯了的矿奴,当成食物,撕成碎片! 这,根本就不是在让她们服刑! 这,是在让她们……去死! “典狱长大人!我们……”萧清雪还想做最后的争取。 “闭嘴!”王霸根本不给她开口的机会,他那只独眼中,迸射出骇人的杀机,“在这里,我,就是规矩!你们唯一要做的,就是服从,或者……死!” “带下去!” “是!” 两名黑甲守卫,如狼似虎地冲了上来,一人一个,像拖死狗一样,架起那早已吓得浑身发软的萧-清-雪和慕容月,便朝着大厅侧面,一条通往更深、更黑暗地底的通道,拖了过去。 “不!放开我!你们不能这样!”慕容月疯狂地挣扎着,哭喊着。 但她的那点力气,在这些筑基后期的彪形大汉面前,显得是那样的苍白无力。 萧清雪则放弃了挣扎。 她的脸上,再也没有了丝毫的血色,只有一片死寂的惨白。但她那双冰冷的眸子里,却燃烧着一团比地狱业火,还要疯狂、还要炽烈的……火焰。 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们将要面对的,是真正的、没有任何侥幸可言的……深渊。 也就在这时,另一边的苏晚晴,正待在杂役院何长老为她安排的,那个清净而又安全的小院里。 她盘膝而坐,正艰难地,运转着那早已被她遗忘的《引气诀》。 她的身体,依旧如同被烈火焚烧过的荒原,每一次引气,都伴随着钻心彻骨的剧痛。 但她,没有放弃。 在经历了残月峰那场让她彻底心死的“姐妹重逢”之后,她的道心,非但没有崩溃,反而以一种极其诡异的方式,重新凝聚了起来。 她不再去想那些虚无缥缈的“悔恨”与“原谅”。 她现在,只相信一个东西。 那就是,力量。 只有力量,才能让她摆脱现在这副任人宰割的、可悲的处境。 只有力量,才能让她,重新站到那个男人的面前,不是以一个乞求者的身份,而是以一个……平等的姿态。 “呼……” 良久,她缓缓地吐出一口浊气。 一缕比发丝还要纤细,却又精纯无比的灵气,终于,在她那死寂的丹田之中,成功地凝聚,盘踞了下来。 虽然微弱,但,这是一个开始。 一个,从地狱中,重新爬起的……开始。 她缓缓地睁开双眼,那双本该浑浊的眸子里,此刻,竟闪烁着一丝与她那苍老容貌,截然不符的、冰冷而又锐利的光芒。 在那光芒的深处,一缕微不可查的、漆黑如墨的火焰,正悄然地,燃烧着。 第60章 宗主亲临观海峰 观海峰,灵气最深处的闭关静室。 此地乃是整座山峰的灵脉核心所在,自顾长生突破元婴之后,更是在他的无上道法牵引下,形成了一处真正的洞天福地。 空气中,灵气早已浓郁到化为实质,如同粘稠的琼浆玉液,将静室中的一切都包裹浸润。墙壁之上,天然生成了一道道玄奥繁复的道韵纹路,在灵光的映照下缓缓流转,仿佛在阐述着天地至理。 静室中央,顾长生盘膝而坐,宝相庄严。 他身后的紫霄道图比之前凝实了十倍不止,那片浩瀚的紫色星云缓缓旋转,亿万星辰闪烁,仿佛一个真实宇宙的缩影。 道图中央,那尊与他一般无二的紫金色元婴,正双眸紧闭,小小的手掌捏着玄奥的法印,每一次呼吸吐纳,都引得整间静室的灵气随之潮汐起落,形成一个巨大而又稳定的灵气漩涡。 元婴初期的境界,在这三个月的静修中,已被他彻底夯实,打磨得圆融无暇。 他此刻的根基之浑厚,神魂之凝练,已然超越了前世的元婴中期,距离那神游太虚、初步触摸此界法则的化神之境,也只剩下临门一脚的距离。 “差不多了。”顾长生在心中暗道,“只需再闭关一年半载,以‘紫极道源液’为引,便可一鼓作气,碎婴化神。” 他之所以如此急切地提升修为,不仅仅是为了重回巅峰,更是因为心中始终悬着几柄看不见的利剑——那几个同样重生归来,却还未现身的逆徒。 秦婉君、夏凝霜、白洛溪。 这三人前世的执念,比之萧清雪等人有过之而无不及。一个为情所困,一个为天赋所执,一个为本性所惑。一旦她们归来,所掀起的风浪,定然会比之前那三个加起来还要巨大。 他必须在这些定时炸弹彻底引爆之前,拥有足以镇压一切的、绝对的力量。 “元婴,还不够。唯有化神,能初步调动天地法则,方可真正立于不败之地,坐观风云。” 心念已定,他便准备彻底封死静室,隔绝内外,开始进行这重生以来,最为重要的一次闭关。 然而,就在他即将催动阵法的那一刹那,一道极其细微的、只有他能察觉到的神念波动,从观海峰的护山大阵之外传来。 顾长生缓缓睁开双眼,那双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了一丝极其微微的不悦。 麻烦,终究还是来了。 而且,比他预想中,来得还要快。 他并未起身,只是淡淡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层层阵法与禁制,回荡在观海-峰的山门之外: “宗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话音未落,那原本将整座观海峰笼罩得如同铁桶一般的护山大陣,无声无息地裂开了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 阵法之外,一袭象征着宗主身份的紫色云纹道袍,身姿挺拔,面容儒雅中透着威严的中年男子,正静静地悬浮在云端。他,便是紫云剑阁的当代宗主,聂空。当他听到顾长生的声音,并看到那主动为他开启的阵法通道时,那双深邃的眼眸中,不由得闪过了一丝复杂的情绪。 他堂堂一宗之主,亲临座下长老的山峰,竟还要对方“许可”,才能入内。这本身,就是一件极其罕见之事。但面对顾长生,他却生不出半分被冒犯的感觉,反而觉得……理所当然。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杂念,身形一晃,便顺着那道缝隙,进入了观海峰的范围之内。 当他真正踏足这座山峰时,即便是以他金丹大圆满的修为和一宗之主的眼界,依旧被眼前那浓郁到近乎化为实质的灵气,给狠狠地惊艳了一把。 “此地的灵气浓度……竟比我那主峰的宗主殿,还要高出三成不止!” 聂空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他……他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他怀着满腹的惊疑与好奇,身形飘然,落在了那座熟悉的露台之上。 静室的石门,不知何时已经开启。顾长生一袭月白长袍,负手而立,正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早已等候多时。 “不知宗主亲临,所为何事?” 顾长生率先开口,语气平淡,既不显得过分热情,也不失礼数。 聂空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还要年轻,修为却已然追平,气息更是渊深如海,让他完全看不透的男人,心中那份一宗之主的威严,竟不知不觉地弱了三分。 “顾长老,本座今日前来,一为道贺,二为道谢。” 聂空脸上露出一丝真诚的笑容,对着顾长生,竟是微微抱拳,行了一个平辈之礼。 “贺你座下弟子言若雪,一战扬我剑阁神威,挫败灵剑山锐气。更要谢你,为我紫云剑阁,培养出了如此惊才绝艳的后辈。此番恩情,剑阁上下,铭感五内。” “宗主言重了。” 顾长生不为所动,只是淡淡地道,“顽徒胡闹,当不得宗主如此谬赞。若无他事,宗主请回吧,顾某……正欲闭关。” 他竟是毫不客气地,直接下了逐客令。 这般不按常理出牌的举动,反倒让准备了一肚子说辞的聂空,微微一愣,后面的话,竟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他苦笑一声,知道面对这种人物,任何的客套与兜圈子,都是徒劳的。 “顾长老快人快语,那本座,也便直言了。” 聂空的神色,变得无比郑重,“本座今日前来,除了道谢,更有一事相求。” 他顿了顿,一字一顿地说道: “本座想知道,言若雪她……所施展的那门剑诀,究竟是何来历?” 来了。 顾长生心中冷笑一声,脸上却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宗主指的是《七情斩道剑诀》?” 他倒是毫不隐瞒,“此乃顾某早年,于一处上古遗迹中偶然所得,算不得什么稀奇之物。” “上古遗迹?”聂空闻言,眼中精光一闪,“不知是何处遗迹?此等直指人心的无上剑道,若能让我剑阁的核心弟子共同参详,对我宗整体实力的提升,必将是难以估量的!” 这,才是他今日前来的真正目的。 第61章 突破在即 《七情斩道剑诀》的威力,他亲眼所见。那已经不是单纯的“术”,而是近乎于“道”的存在!若能得到,紫云剑阁的实力,必将迎来一次质的飞跃,甚至在未来数百年间,彻底将那宿敌灵剑山,踩在脚下! 为此,他愿意拉下宗主之尊,亲自前来求取。 然而,面对他那充满了期盼与渴望的目光,顾长生却是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 “宗主,此事,休要再提。”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为何?!”聂空的脸色,终于沉了下来,“顾长老,你莫非是想……私藏此等神功?你可要想清楚,你如今,是我紫云剑-阁的长老!宗门荣辱,与你息息相关!” 他的话语中,已经带上了一丝宗主的威严与压力。 顾长生却仿佛没有感觉到一般,他只是抬起眼,用一种看傻子般的眼神,瞥了聂空一眼,随即又恢复了那副淡漠的神情。 “宗主,你错了。” 他缓缓开口,声音中,竟带上了一丝怜悯。 “我非是不愿,而是……不能。” 他看着聂空那充满不解的眼神,慢悠悠地解释道:“《七情斩道剑诀》,此剑诀,名为‘斩道’,实则,亦是‘斩心’。它不斩肉身,专斩道心。欲修此剑,必先炼心。修习者,必须拥有一颗赤子般纯粹通透、不染半点尘埃的道心,方能驾驭那喜、怒、哀、惧、爱、恶、欲,这七种极致的情感剑意。” “若道心稍有瑕疵,心有杂念,便会在练剑的瞬间,被那七情剑意反噬,轻则心魔丛生,走火入魔,沦为废人。重则,神魂被七情撕裂,当场暴毙,形神俱灭!”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远处那些云雾缭绕的山峰,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讥讽。 “宗主,你且放眼看看,我紫云剑阁上下,数千弟子,又有几人,敢说自己拥有这般‘赤子之心’?又有几人,能抵挡得住那七情六欲的侵蚀?” “我将此法传授给他们,不是在助他们,而是在……害他们。” “这,便是我不能传的理由。” 这番话说得冠冕堂皇,滴水不漏,充满了“为你好”的慈悲与善意。 他将不能传的理由,归结于宗门弟子的“心性不行”,而非他自己的“自私”。这不仅让聂空无法反驳,更是将自己,置于了一个道德的制高点之上。 聂空被他这番话说得彻底哑口无言。他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却发现,自己竟找不到任何可以反驳的理由。 是啊…… 赤子之心? 放眼整个宗门,除了那些刚入门、还未经历过修仙界残酷与倾轧的孩童,谁还敢说自己拥有这等心性? 就连他自己,身为一宗之主,心中都充满了权衡、算计与对宗门未来的忧虑,又哪里谈得上“纯粹通透”? “难道……就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聂空的声音中,充满了深深的不甘。 顾长生看着他那副模样,心中那份不耐,已经达到了顶点。但他知道,若不给这个宗主一个台阶下,恐怕他还会继续在此纠缠不休。 他沉吟片刻,故作无奈地叹了口气,随即屈指一弹,一个散发着浓郁丹香的白玉瓷瓶,便飞到了聂空面前。 “此剑诀,确实不适合推广。”他淡淡地说道,“不过,顾某既为剑阁长老,自当为宗门尽一份力。这瓶中,有三枚‘九窍金丹’,乃是顾某闲暇时,炼制的些许玩意儿。它虽无逆天之能,却可洗涤经脉,纯化灵力,助金丹之下的修士,稳固根基,增加三成突破的几率。便赠予宗主,聊表心意吧。” 九窍金丹! 增加三成突破几率! 聂空接过那玉瓶,只是轻轻打开瓶塞,闻了一下那扑面而来的、精纯霸道的药力,便瞬间心神剧震,脸上露出了骇然之色! 这……这哪里是什么“闲暇时炼制的玩意儿”?! 这分明是早已在玄洲大陆失传了数百年的、传说中的上古灵丹!其价值,甚至比一件上品法宝,还要珍贵! 他……他竟然随手,就送出了三枚?! 这一刻,聂空心中那最后一丝不甘,被这巨大的惊喜与震撼,彻底冲散。 他知道,自己今日,不可能再从这个男人身上,得到更多了。 “如此……便多谢顾长老厚赐了!”他郑重地将玉瓶收起,对着顾长生,再次深深地抱拳行了一礼,“今日,是本座唐突了。顾长老安心闭关,宗门之内,若有宵小敢来打扰,本座,第一个不饶!” 说罢,他不再多言,转身化作一道流光,迅速地,离开了这座让他感到愈发深不可测的山峰。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顾长生脸上的那副“无奈”与“善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古井无波的冷漠。 “一群庸才,也配觊觎本座的道法?”他心中冷哼一声,“便是给了你们,你们也参悟不透,不过是自取死路罢了。紫云剑阁的死活,与我何干?若非此地还算清净,我早已离去。” 对他而言,整个紫云剑阁,不过是他重生之后,一个暂时用来遮风挡雨的、方便的躯壳罢了。他可以随手给予一些“恩惠”,但绝不允许任何人,触碰到他的核心利益。 他转身,重新走回那间幽深的闭关静室。 随着他一步踏入,厚重无比的石门,轰然关闭!紧接着,数十道比之前强横了百倍不止的、闪烁着紫色雷光的禁制阵法,层层亮起,将整间静室,彻底地,与外界隔绝开来。 这一次,除非是化神之上的修士亲临,否则,再也无人,能打扰到他的清修。 静室之内,顾长生盘膝而坐,神色肃穆。 他没有立刻开始冲击境界,而是心念一动,从那外人无法窥探的系统仓库之中,取出了一滴散发着混沌气息的、仿佛蕴藏着一个初生宇宙的……紫极道源液! 这,才是他真正的底牌! 这才是他敢于在短短时间内,便冲击化神之境的、最大的依仗! 他张开嘴,将那滴足以让上界仙尊都为之疯狂的无上至宝,轻轻地,吞入了腹中。 轰——! 那一瞬间,仿佛整个宇宙,都在他的体内,轰然炸响! 第62章 魔障 杂役院,后山药园旁,那间被何长老特意“关照”的清净小院内。 苏晚晴盘膝坐在冰冷的石床上,周身缭绕着一丝比发丝还要纤细,却又顽强不灭的灵气。她那张布满了深刻皱纹、如同干涸河床般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只有一双眼睛,在昏暗的房间里,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冰冷而又执拗的光芒。 距离主殿广场那场让她彻底心死的闹剧,已经过去了整整一个月。 这一个月里,她没有再哭,没有再怨,更没有再抱有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她像一具不知疲倦的行尸走肉,白天,在药园里麻木地拔草、浇水,将自己隔绝于所有人的视线之外。夜晚,便回到这个小院,拼尽全力,忍受着经脉寸断般的剧痛,一遍又一遍地,运转着那最基础的《引气诀》。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重新踏上仙途。 她只知道,她不能停下。 一旦停下,那份足以将她神魂都彻底吞噬的绝望与恨意,便会如潮水般将她淹没。 “顾长生……” 每一次引气,每一次剧痛,她都会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地,咀嚼着这个名字。这个名字,曾是她年少时最遥不可及的憧憬,曾是她前世最刻骨铭心的仇恨,也曾是她幡然悔悟后最卑微的救赎。 而现在,这个名字,已经彻底化为了她道心中,一道永不磨灭的……魔障。 是这道魔障,支撑着她,在这无尽的黑暗与痛苦中,没有彻底崩溃。 “力量……我需要力量……”她喃喃自语,眼神中的执拗,渐渐化为了一种近乎于疯魔的渴望。 就在她将神念沉浸到极致,疯狂地压榨着自己那早已枯竭的潜能,试图凝聚第二缕灵气之时。异变,陡生! “呃……啊——!” 一声不似人声的、充满了极致痛苦的凄厉惨叫,猛地从她的喉咙深处爆发而出! 她神魂识海最深处,那道曾救她一命,此刻却也成了她修行最大桎梏的、属于顾长生的紫金色道源烙印,仿佛感受到了她心中那股愈发纯粹、愈发浓烈的恨意与魔念,竟是自动护主,爆发出了一股璀璨而又霸道的净化之光! 然而,与此同时!那被这道源之力死死压制着的、属于血煞老魔的最后一缕不朽魔念,也仿佛嗅到了最美味的养料,瞬间从沉睡中苏醒! 它不再试图去对抗那道霸道的道源烙印,而是以一种极其诡异的方式,将苏晚晴心中那新生的、纯粹的恨意与执念,当成了桥梁与媒介,竟是悄无声息地,开始与那净化之光,展开了另一种层面的……融合与吞噬! 两种截然不同,却又同样源于至高层次的力量,以苏晚strong晴/strong那早已脆弱不堪的神魂为战场,以她的恨意为熔炉,展开了一场最为诡異、也最为凶险的交锋! “啊!!” 苏晚晴的身体,如同被万千根钢针同时穿透,剧烈地抽搐、痉挛起来!她的身体,以一种诡异的姿态,在石床上疯狂地扭曲、翻滚! 一缕缕比之前在山门外,还要浓郁百倍的、散发着不祥与恶臭的黑色魔气,从她的七窍之中,疯狂地涌出!她的皮肤之下,仿佛有无数条黑色的虫子在疯狂蠕动,勾勒出一道道狰狞而恐怖的黑色魔纹,让她那张本就苍老的脸,变得愈发如同地狱恶鬼! 这突如其来的、恐怖的动静,瞬间便惊动了整个杂役院! “怎么回事?!” “是苏执事的小院!好可怕的魔气!” 何长老正在自己的房间里,美滋滋地品着新得的灵茶,盘算着下次该如何向欧阳长老的侍女“汇报工作”,以博取更大的好感。当他感受到那股冲天而起的、邪恶至极的魔气时,手中的茶杯“啪”的一声,摔得粉碎! “不好!” 他脸色煞白,心中升起一股极其不祥的预感,身形一晃,便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冲到了苏晚晴的小院之外! 当他看到院中那副如同魔物降世般的恐怖景象时,他那颗本就不怎么坚定的道心,差点当场吓得崩溃! “这……这……这又是怎么了?!”何长老的声音都在发抖,脸上血色尽褪。 他看着那个在地上疯狂扭曲、不成人形的苏晚晴,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完了!全完了! 欧阳长老托付给自己“好生照看”的重要人物,竟然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走火入魔,变成了这副鬼样子! 若是让她就这么死了,欧阳长老怪罪下来,他就算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不行!必须立刻上报!” 何长老再也顾不上其他,手忙脚乱地从怀中摸出一枚散发着淡淡兰花香气的传讯玉符,将灵力注入其中,用一种近乎于哭丧的、谄媚而又惶恐的语气,飞快地说道: “启禀欧阳长老!大事不好了!您……您送来的那位苏执事,她……她突然魔气攻心,好像……好像快不行了!求长老示下,弟子……弟子该如何是好啊?!” 他将自己的姿态,放到了最低,将所有的决定权,都交给了那位高高在上的大人物。 玉符那头,沉默了片刻。 随即,一道清冷而又妩媚,却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被打扰了清修的不耐烦的声音,缓缓传来。 “哦?魔气发作了?” 那声音,慵懒而又随意,仿佛在谈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那便由她去吧。” “啊?”何长老闻言,彻底愣住了。 只听玉符那头,欧阳青青的声音,带着一丝淡淡的讥诮,继续说道:“本宫救她,不过是一时兴起。她自己道心不坚,无法压制体内的魔念,那是她自己没用。若是连这点小小的考验都撑不过去,那留着,也不过是个一无是处的废物罢了。” “若是死了,便将尸体扔到后山喂妖兽吧。别让那股魔气,脏了本宫的地方。” “废物……” “死了……就扔了……” “脏了……本宫的地方……” 这几句轻描淡写,却又冰冷无情到了极点的话语,如同数九寒冬里的一盆冰水,兜头盖脸地,将何长老从头浇到脚,让他浑身的血液,都几乎要凝固! 他脸上的那副惶恐与谄媚,瞬间僵住,随即,如同脆弱的瓷器般,寸寸碎裂! 一瞬间,他什么都明白了。 什么狗屁的“重要人物”!什么狗屁的“考验”! 他从头到尾,都被耍了! 这个苏晚晴,根本就不是欧阳长老的什么亲戚,也不是什么重要的棋子!她,只不过是欧阳长老一时兴起,从路边捡回来的一个……有趣的玩具!一个随时都可以丢弃的、无足轻重的垃圾! 而他,这个在杂役院作威作福了一辈子的老狐狸,竟然像个傻子一样,将这件垃圾,当成了宝贝! 他为她安排最好的住处,为她提供最好的资源,甚至不惜动用自己的人脉,去丹堂为她讨要丹药!他将自己所有的宝,都压在了这个女人的身上! 结果…… 结果,他只是一个自作多情、上蹿下跳,供那位大人物取乐的……小丑! 第63章 “苏晚晴” 一股巨大的、被愚弄的羞耻感,与那浪费了无数资源的锥心之痛,瞬间化为了一股滔天的怒火,将他那本就所剩无几的理智,彻底吞噬! “好……好一个欧阳青青!好一个苏晚晴!” 何长老的身体,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剧烈地颤抖起来,他那张本还算和善的脸,此刻变得无比狰狞,眼中的精光,化为了最恶毒的怨毒! “你们……你们竟敢如此耍我!” 他猛地转身,一脚踹开那早已摇摇欲坠的院门,双目赤红地,冲到了那个还在地上痛苦挣扎的苏晚晴面前! 此刻的苏晚晴,神智已经模糊,只是凭借着最后一丝本能,在与那两股恐怖的力量抗争。 “贱人!你这个该死的臭碧池!” 何长老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半分恭敬,他抬起脚,狠狠地,踹在了苏晚晴那早已瘦骨嶙峋的身体之上! “砰!” 苏晚晴发出一声闷哼,整个人如同一个破麻袋般,被踹得飞了出去,重重地撞在院墙之上,又滚落在地。 “还敢在这里装神弄鬼?!还敢在这里发疯?!” 何长老状若疯魔,他冲上前,一把揪住苏晚晴那枯黄的头发,将她从地上硬生生地拖了起来,对着她那张痛苦扭曲的脸,唾了一口唾沫,用最恶毒的语言,疯狂地咆哮道: “你以为你是谁?!你真以为自己是欧阳长老的人了?!我告诉你,你就是一条狗!一条被人家玩腻了,随手丢弃的死狗!” “老夫真是瞎了眼,竟然会在你这种废物身上,浪费了那么多的时间和资源!今天,老夫就要让你知道,得罪我何长劳的下场!” 他不再多言,拖着那早已失去了反抗能力的苏晚晴,如同拖着一具尸体,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小院。 “所有人都给我出来看看!” 他的咆哮声,传遍了整个杂役院,“这个不知好歹的贱人,身负魔功,意图不轨!从今天起,她不再是我杂役院的人!老夫现在,就要亲手,将这个肮脏的垃圾,清理门户!” 无数杂役弟子从各自的住处探出头来,惊愕地看着眼前这戏剧性的一幕。 他们看着那前几日还被何长老奉为上宾的“苏执事”,此刻却如同死狗般,被他拖在地上,脸上充满了不解与幸灾乐祸。 何长老拖着苏晚晴,一路来到了杂役院最边缘的、一处专门用来倾倒各种废料与垃圾的悬崖边。 这里,怪石嶙峋,瘴气弥漫,悬崖之下,更是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 “去死吧!你这个该死的废物!” 何长老发出一声怨毒的咆哮,用尽全身的力气,猛地一甩,将苏晚晴那早已破败不堪的身体,如同扔一件垃圾般,狠狠地,抛下了那座深不见底的悬崖! 这最后的、被彻底抛弃的羞辱,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将苏晚晴神魂中,那最后一丝属于“人”的意志,彻底地,压碎了! 在她身体飞速下坠,意识即将彻底沉沦的那一刹那,她仿佛又看到了,在紫云剑阁的山门外,那个男人,转身离去时,那冰冷而又决绝的背影。 是啊…… 原来,我真的……只是一个,谁都可以随意丢弃的……垃圾啊…… 这个念头,在她那即将消散的意识中,悄然浮现。 紧接着,她便带着这最后的、冰冷的绝望,彻底地,放弃了所有的抵抗。 也就在她放弃抵抗的那一瞬间! 那蛰伏在她神魂最深处,早已与她的恨意融为一体的、属于血煞老魔的最后一缕不朽魔念,终于,再也没有了任何的束缚! 它发出一声无声的、充满了贪婪与狂喜的咆哮,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破了那道早已摇摇欲坠的紫金色道源烙印,将苏晚晴那最后一丝残存的灵智,彻底地,吞噬、同化! “桀桀桀桀……” 一阵令人牙酸的、疯狂而邪异的笑声,从那深不见底的悬崖之下,幽幽地,传了上来! 紧接着,一股比之前浓郁了千倍、万倍的、精纯到了极致的黑色魔气,如同火山爆发般,从悬崖之下,冲天而起! 整个杂役院的上空,瞬间被这股恐怖的魔气所笼罩,白日,竟硬生生地,化为了黑夜! 悬崖边,正准备转身离去,脸上还带着大仇得报般快意的何长老,被这突如其来的、恐怖的天地异象,吓得浑身一僵,脸上的笑容,彻底凝固! 他猛地回头,朝着悬崖之下望去,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惊恐与不敢置信! 只见在那翻腾的黑色魔雾之中,一道本该早已摔得粉身碎骨的、瘦削的身影,竟是缓缓地,违反了天地法则般,一步一步地,从那深渊之中,走了上来! 她,还是苏晚晴的模样。 但她那张本已苍老的脸,此刻,竟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着青春与光泽。那满头的枯黄白发,也迅速地,被一头如瀑布般的、乌黑亮丽的青丝所取代。 唯一不变,甚至变得更加恐怖的,是她那双眼睛! 那,已经不再是一双属于人类的眼睛! 那是一双纯粹的、不带丝毫情感的、漆黑如墨的魔瞳!在那魔瞳的深处,燃烧着一团足以让神佛都为之战栗的、古老而又邪恶的火焰! “你……你……”何长老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恐惧而剧烈地颤抖着,他指着那个缓缓走来的身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苏晚晴”,缓缓地,走到了他的面前。 她歪了歪头,看着眼前这个早已吓得屁滚尿流的男人,那张恢复了绝美容颜的脸上,缓缓地,勾起了一抹残忍而又妩媚的、令人心悸的笑容。 她的声音,也变了。不再是之前的嘶哑,而是一种充满了磁性的、古老而又邪异的沙哑。 “真是……多谢你了。” 她伸出那恢复了白皙与纤长的手指,轻轻地,拂过何长老那张早已吓得毫无血色的脸,用一种情人般的、充满了蛊惑的语气,轻声说道: “若不是你,将她最后那点可笑的意志,彻底碾碎。本座,还不知要等到何时,才能……重见天日啊。” “为了表示感谢……” 她的笑容,变得愈发灿烂,也愈发……危险。 “本座,便决定,将你,作为我重生之后,享用的……第一份甜点吧。” “你的血肉与神魂,看上去,味道应该……还不错。” 话音未落,她那纤纤玉指,猛地化为了五柄漆黑如墨的、锋利无比的魔爪,带着尖锐的破风声,毫不犹豫地,朝着何长老那天灵盖,狠狠地,抓了下去! 第64章 化神雷劫!天地失色! 杂役院,万丈悬崖之畔,魔焰滔天。 何长老的瞳孔之中,倒映着那五柄越来越近的、闪烁着死亡寒光的漆黑魔爪。他被那股源自上古魔头的、浩瀚无匹的恐怖威压死死锁定,全身僵硬,连一丝一毫的反抗都做不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死亡,如同最深沉的夜幕,将自己彻底吞噬。 他那张因极致恐惧而扭曲的脸上,充满了无尽的悔恨。 他后悔,自己为何要去招惹这个看似无害的女人。 他更后悔,自己为何要将她,扔下这座唤醒了恶魔的……深渊! 然而,就在那魔爪即将触碰到他天灵盖,将他的头颅如同脆弱的西瓜般捏爆的千钧一发之际! 异变,陡生! “轰——隆——!!!” 一声无法用言语形容的、仿佛来自亘古洪荒的、沉闷而又压抑的雷鸣,毫无征兆地,从那九天之上的最高处,轰然炸响! 这声雷鸣,是如此的浩瀚,如此的威严!它无视了空间的距离,无视了时间的流逝,以一种近乎于法则的、不容置疑的姿态,瞬间传遍了整个紫云剑阁的每一个角落,甚至响彻了方圆十万里的大地! 紧接着,整个世界,仿佛都被按下了暂停键! 原本呼啸的山风,停了。原本流动的云彩,凝固了。就连那正从悬崖之下疯狂涌出的、不可一世的滔天魔气,都在这一瞬间,仿佛遇到了天敌一般,剧烈地一颤,竟是硬生生地,停滞在了半空之中! 时间与空间,在这一刻,仿佛都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凝固的状态。 唯一还能“动”的,似乎就只剩下,那来自九天之上的、愈发沉重、愈发压抑的……煌煌天威! “这……这是?!” “苏晚晴”那即将落下魔爪的动作,猛地僵在了半空!她那双漆黑如墨的魔瞳之中,第一次,露出了惊骇与不敢置信的神色!她猛地抬头,朝着那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只见,在紫云剑阁那座最为巍峨、也最为神秘的主峰——观海峰的正上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巨大无比的、缓缓旋转的、由亿万道紫金色雷霆交织而成的……雷霆漩涡! 那漩涡是如此的庞大,几乎笼罩了方圆百里的天空!漩涡的中心,是一片深邃到极致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明的黑暗。而在那黑暗的深处,似乎正有什么无比恐怖、无比伟大的东西,正在孕育、诞生! 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超越了此界所有生灵认知极限的、至高无上的恐怖威压,从那雷霆漩涡之中,缓缓地,降临了! 在这股威压之下,整个紫云剑阁,所有的生灵,无论是飞禽走兽,还是自诩高高在上的修士,都在这一瞬间,感受到了一种发自灵魂最深处的、渺小如蝼蚁般的……战栗! “扑通!扑通!” 无数修为低微的外门弟子,甚至连站立都做不到,双腿一软,便不受控制地跪倒在地,身体瑟瑟发抖,朝着观海峰的方向,顶礼膜膜拜! 就连那些平日里高高在上的金丹长老,此刻也是一个个脸色煞白,神魂悸动,感觉自己就像是狂风暴雨中的一叶扁舟,随时都有可能被那煌煌天威,碾成齑粉! “化……化神雷劫?!” 宗主聂空的身影,第一时间出现在了主殿之巅。他仰望着那毁天灭地般的恐怖景象,那张向来沉稳的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骇然,“不……不对!寻常的化神雷劫,绝不可能有如此恐怖的威势!这……这简直比传说中,圣者‘破界’时所引动的天地异象,还要可怕百倍!” “是观海峰!是顾长生!” 太上长老欧阳青青的身影,也出现在不远处。她那张向来妩媚动人的脸上,此刻,只剩下一片凝重与深深的忌惮,“他……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怪物?!” 而在杂役院的悬崖边。 “苏晚晴”仰望着那片紫金色的雷海,感受着那股仿佛能将她这刚刚重生的魔魂都彻底净化、抹杀的至高道韵,她那刚刚还不可一世的魔瞳之中,第一次,浮现出了一丝发自内心的……恐惧! “紫霄……道源……的气息?!” 她失声尖叫,声音中,充满了无尽的震惊与贪婪! 她,或者说,继承了苏晚晴所有记忆的血煞老魔,当然认得这股气息! 前世,在陨星涧,正是为了夺取这缕天地初开时的一缕本源之气,她们六位准帝,才会不惜布下杀阵,噬师夺道! 可她怎么也想不通! 那个男人,他不是已经道基尽毁,重生归来了吗?!他不是应该和她们一样,从头再来,步步维艰吗?! 这才过去多久?! 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 他竟然……他竟然就要碎婴化神了?开始接触规则之力了? 这怎么可能?! 这不合理! 怎么可能这么快? 巨大的震惊与嫉妒,像毒火般灼烧着她的魔魂! 而就在她心神失守的那一刹那,一股比那雷劫天威,更加直接、更加霸道的意志,悄无声息地,跨越了万水千山,精准无比地,降临在了她的身上! “嗯?” 观海峰,那早已被无尽雷光淹没的闭关静室之内,顾长生那双紧闭了数月的眼眸,缓缓地,睁开了一线。 两道足以刺破苍穹的紫金色神芒,从他眸中一闪而逝! 就在刚刚,他碎婴化神,神念与这方天地法则初步交融的瞬间,他敏锐地捕捉到了一缕极其熟悉,却又带着一丝污秽与邪异的……魔念。 那魔念的源头,在杂役院的方向。 而那魔念的核心,竟然还残留着一丝属于他那三弟子苏晚晴的、微弱的神魂波动。 “血煞老魔……夺舍……成功了?” 顾长生的眉头,微微一蹙。 他本以为,自己留下的那道紫霄道源烙印,是足够起到将魔念唤醒,但是又绝对不会有这么强大的力量,而起到折磨苏晚晴的作用的。 却没想到,这老魔头,竟是如此的狡猾与顽强,以一种他都未曾料到的方式,将苏晚晴的恨意当成养料,鸠占鹊巢,反噬成功了。 “有趣。” 顾长生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意外或是愤怒,反而,露出了一丝极其罕见的、冰冷的玩味。 他倒是不在乎苏晚晴的死活。 他在乎的,是这个夺舍了苏晚晴,继承了她所有记忆的“新生物”。 一个,同时拥有着血煞老魔的歹毒与狡诈,以及苏晚晴,包括前世准帝所有记忆的……缝合怪。 最让他感到不悦的是,这个“缝合怪”的脑子里,竟然还保留着苏晚晴那份偏执的、扭曲的、对他顾长生的……执念。 一想到,日后会有一个顶着自己徒弟的脸,脑子里却装着一个活了上千年的老魔头的灵魂,还对自己怀着那种恶心执念的怪物,在自己面前晃悠。 顾长生便感到一阵发自内心的……不爽。 “一件已经丢弃的垃圾,就该有垃圾的觉悟。妄图爬出垃圾桶,重新沾染到我身上,可就……有些不知死活了。” 他心中冷哼一声,念头微动。 下一刻,他的身影,竟是直接从那雷劫环绕、法则混乱的闭关静室之中,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而在杂役院的悬崖边。 那被天地异象吓得魂飞魄散的何长老,眼看着“苏晚晴”的注意力,被那天边的雷劫所吸引,求生的本能,让他想也不想,转身便化作一道流光,疯狂地朝着远处逃遁而去! “想走?” “苏晚晴”瞬间回过神来,她那双漆黑的魔瞳之中,闪过一丝残忍的戏谑。她甚至没有动,只是轻轻地,抬起了手,对着何长老逃离的方向,虚虚一握! “魔罗之手!” 一只由纯粹的黑色魔气凝聚而成的、遮天蔽日的巨大魔爪,凭空出现,以一种超越了音速的速度,瞬间便追上了那道亡命飞遁的流光,狠狠地,将其攥在了掌心! “啊——!” 何长老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他那筑基中期的护体灵光,在魔爪面前,脆弱得如同一张薄纸,瞬间便被捏得粉碎! 然而,就在“苏晚晴”准备收紧魔爪,将这只吵闹的蝼蚁彻底捏死之时。 一道平淡得不带丝毫情感,却又仿佛蕴含着天地间最至高无上法则的声音,幽幽地,在她的耳边响起。 “玩够了吗?” 这声音,是如此的熟悉,又是如此的……令人神魂战栗! “苏晚晴”的身体,猛地一僵!她那张恢复了绝美容颜的脸上,所有的残忍与邪异,都在这一瞬间,褪得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复杂、极其诡异的……惊喜与孺慕! 她缓缓地,转过身。 只见,在她身后不远处,一道月白色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地,站在了那里。 他背对着那漫天的紫金色雷海,整个人都仿佛笼罩在一层神圣而又威严的光晕之中。那双深邃的眼眸,正平静地,看着她。 没有愤怒,没有厌恶,只有一种纯粹的、看着一件有趣玩物的……审视。 “师……尊……” “苏晚晴”的嘴唇,微微颤抖着,竟是下意识地,吐出了这两个字。她的声音,不再是之前的沙哑邪异,而是恢复了苏晚晴原本的、清丽的嗓音,只是其中,带着一丝令人骨头发麻的、妖娆的魅惑。 她松开了那攥着何长老的魔罗之手,任由那个早已吓晕过去的倒霉蛋,从半空中坠落。 她莲步轻移,身姿婀娜,如同最妖艳的魔女,一步一步地,朝着那个让她既恐惧,又渴望的男人,缓缓走去。 第65章 弹指镇魔 她的身姿不知道什么时候再次丰盈了起来。 她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充满了致命的诱惑。 那双漆黑如墨的魔瞳之中,翻涌着浓得化不开的、病态的痴迷与占有欲。 她身上那股邪异滔天的魔气,也在靠近顾长生的瞬间,被她尽数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楚楚可怜、惹人怜惜的柔弱。 “师尊,您……终究还是,舍不得晚晴的,对吗?” 她停在了顾长生身前三步之遥的地方,仰起那张恢复了绝美容颜的脸,眼波流转,声音中带着一丝泫然欲泣的委屈,仿佛一个受尽了欺负,终于等到主人来为她撑腰的小宠物。 “晚晴知道错了……前世,是晚晴愚蠢,错信了大师姐她们的谗言,才会做出那等大逆不道之事。这一世,晚晴更是被那血煞老魔所蒙骗,险些万劫不复……幸好,有师尊您留下的烙印,护住了晚晴最后一丝神魂。” 她一边说着,一边伸出那白皙纤长的手指,轻轻地,想要去触碰顾长生的衣袖,眼中充满了无限的依恋与孺慕。 “师尊,您看,如今的晚晴,已经不是以前那个愚蠢的苏晚晴了。”她的声音,压得极低,如同情人间最亲密的耳语,充满了蛊惑的味道,“我融合了那老魔头的千年魔功与记忆,我比以前,强大了百倍,千倍!我甚至……还保留着前世身为准帝时的所有感悟与见识!” 她踮起脚尖,吐气如兰,那双魔瞳之中,闪烁着妖异的光芒: “只要师尊您肯再给晚晴一次机会,晚晴愿意……为您做任何事。无论是重走帝路,还是……满足您任何的……欲望。如今的晚晴,可比您那两个还没长开的黄毛丫头,要有意思得多呢。” 这番话,说得露骨而又大胆,充满了最原始的、魔性的诱惑。 一个拥有着绝色容颜,顶尖实力,还对你了如指掌,言听计从的“完美工具”,任谁听了,恐怕都会心动。 然而,顾长生,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看着她那卖力的表演,看着她眼中那拙劣的、模仿着人类情感的欲望。 他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波澜。 那双深邃的眼眸,依旧是那般的平静,那般的……冷漠。 良久,他才缓缓地,开口了。 “你,不是她。”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却像一道蕴含着无上道韵的真言,瞬间击碎了“苏晚晴”所有的伪装! 她脸上的那副楚楚可怜的表情,猛地一僵! “虽然,你继承了她的记忆,模仿着她的行为,甚至连她心中那份可笑的执念,都一并继承了过来。”顾长生的声音,平淡得不带一丝情感,却又像一柄最锋利的手术刀,将她那层虚伪的外皮,一层一层地,无情地剥开。 “但,你终究不是她。” “你的眼神,太脏了。” 他顿了顿,那双平静的眼眸深处,终于,泛起了一丝极其细微,却又冰冷刺骨的……厌恶。 “苏晚晴虽然愚蠢、偏执,但她的眼神,至少还是干净的。而你……” “你的灵魂,早已被那肮脏的魔念所填满。你所做的一切,不过是披着人皮的魔物,在模仿着人类的情感罢了。” “而我顾长生,最讨厌的,就是别人,用我徒弟的脸,在我面前,演这种……恶心的戏码。” 话音落下的瞬间,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浩瀚无匹的恐怖威压,轰然降临! 这股威压,不再是之前元婴境时,单纯的气势压迫。 而是……夹杂了一丝,属于这方天地,最本源的……法则之力! “嗡——!” “苏晚晴”周围的空间,仿佛都在这一瞬间,被彻底地冻结、凝固!她那刚刚还收放自如的滔天魔气,在这股蕴含着天地法则的威压面前,竟像是遇到了克星一般,被瞬间压制回了体内,连一丝一毫都无法再调动! 她脸上的那副妖娆与魅惑,瞬间被极致的惊恐与不敢置信所取代! “化……化神境?!不!这不可能!” 她失声尖叫,声音中,充满了无尽的骇然! 她怎么也想不通! 一个刚刚才引动化神雷劫的人,怎么可能在雷劫还未降临之前,便已经提前掌握了属于化神境的法则之力?! 这完全颠覆了她的认知!这根本就不符合常理! “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顾长生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地狱的审判,冰冷而又无情,“在我面前,你那点继承来的、可怜的准帝见识,不过是个笑话。” 他缓缓地,抬起了手。 没有施展任何惊天动地的道法,也没有催动任何凌厉无匹的剑诀。 他只是那么简简单单地,伸出了一根手指。 一根修长的、白皙的、如同最完美的羊脂白玉雕琢而成的手指。 然后,轻轻地,朝着“苏晚晴”的眉心,点了过去。 这一指,看似缓慢,却又仿佛跨越了时间与空间的距离。 “苏晚晴”能清晰地看到这一指的轨迹,但她的身体,却被那无形的法则之力死死地禁锢在原地,连动一下手指都做不到!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根在她瞳孔中不断放大的手指,离自己的眉心,越来越近! 死亡的阴影,如同最深沉的潮水,瞬间将她彻底淹没! “不!你不能杀我!” 在极致的恐惧之下,她终于撕下了所有的伪装,发出了属于血煞老魔的、歇斯底里的咆哮! “我……我知道你所有的秘密!我知道你前世的来历!我知道你那六个逆徒的所有弱点!留着我!我……我对你还有用!我可以帮你……” 然而,他的话,还未说完。 那根看似平平无奇的手指,已经无声无息地,点在了她的眉心之上。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静止了一瞬。 紧接着,一道比天边那雷劫漩涡,还要璀璨、还要纯粹的紫金色神芒,从顾长生的指尖,轰然爆发! 那神芒,是如此的霸道,如此的……不容置疑! 它没有造成任何惊天动地的爆炸,也没有掀起任何毁天灭地的能量风暴。 它只是,悄无声息地,没入了“苏晚晴”的眉心。 然后…… 就没有然后了。 “苏晚晴”那张充满了惊恐与不甘的脸上,所有的表情,都在这一瞬间,彻底凝固。 她那双漆黑如墨的魔瞳之中,那团燃烧了千年的、古老而又邪恶的魔火,如同被一盆来自九天之上的神水,兜头浇下。 “嗤……”的一声轻响。 彻底地,熄灭了。 那盘踞在她识海之中,早已与她神魂融为一体的、属于血煞老魔的不朽魔念,在这道蕴含着“紫霄道源”本源之力的神芒面前,脆弱得如同一缕青烟,连一丝一毫的反抗都来不及做出,便被彻底地、干净地,从根源上,完全净化、抹杀! 一代纵横玄洲,布局千年的绝世魔头,血煞老魔,就这么……悄无声息地,形神俱灭。 连一句遗言,都未能留下。 随着魔念的湮灭,苏晚晴那具被强行占据的身体,也失去了最后的支撑。 她那双魔瞳之中的漆黑,迅速褪去,恢复了正常人类的、茫然的色彩。 她脸上的表情,也从之前的惊恐,渐渐化为了一片……彻底的、空洞的死寂。 她缓缓地,低下了头,看着自己那双恢复了白皙,却依旧沾染着一丝魔气的手。 良久,她才缓缓地,抬起头,重新看向眼前这个,亲手终结了她所有痛苦与挣扎的男人。 她的嘴唇,微微动了动,似乎是想说些什么。 但最终,她只是,露出了一抹极其复杂的、似是解脱,又似是悲凉的……惨然微笑。 “多……谢……” 她轻轻地,吐出了这两个字。 随即,她的身体,再也无法维持形态,如同被风化的沙雕一般,从脚下开始,寸寸碎裂,化为漫天的光点,缓缓地,消散在了天地之间。 魂飞魄散,不入轮回。 或许,对于早已被仇恨与痛苦折磨得不成人形的她而言,这,才是最好的……归宿。 顾长生静静地看着那漫天消散的光点,脸上没有丝毫的波澜。 他收回手指,仿佛只是,随手碾死了一只微不足道的……蝼蚁。 他缓缓转身,看了一眼那早已被吓得瘫软在地,屎尿齐流的何长老,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 随即,他不再停留,一步踏出,身形便已消失在原地,重新回到了那雷云密布的观海峰之巅。 仿佛,他从未离开过。 只留下,那一片狼藉的、死寂的悬崖,和那依旧在瑟瑟发抖的、劫后余生的……小丑。 第66章 残魂炼器 观海峰之巅,九天之上的化神雷劫漩涡依旧在缓缓凝聚,那毁天灭地的威压如同一座无形的山脉,镇压著整个紫云剑阁。 然而,在这片连金丹真人都要为之战栗的天地威势之下,风暴的中心——那间早已被无尽雷光淹没的闭关静室,却是前所未有的平静。 顾长生的身影,无声无息地自虚空中浮现,重新回到了静室中央的蒲团之上。 他缓缓坐下,脸上没有半分渡劫在即的凝重,反而带著一丝清扫了碍眼尘埃后的、淡淡的惬意。 苏晚晴的死,对他而言,甚至算不上一件值得在心中留下痕迹的事情。那不过是一个早已被他丢弃的、失败的“作品”,因自身的愚蠢与偏执,最终走向了必然的毁灭。 他亲手终结她,非但没有丝毫的惋惜与遗憾,反而觉得,是让这个早已混乱不堪的世界,重新恢复了一丝应有的秩序与清淨。 这种感觉,就像是看到一幅被顽童肆意涂鸦的绝世画卷,终于被付之一炬,虽然画没了,但那份被玷污的感觉,也随之烟消云散。 是的,舒畅。 他甚至觉得自己的念头,都因此而通达了几分。 “一件已经丢弃的垃圾,就该有垃圾的觉悟。”顾长生心中冷漠地想道,“妄图爬出垃圾桶,重新沾染到我身上,只会让周遭的空气,都变得污浊不堪。” 他并不在意苏晚晴的死活,但他在意那个鸠占鹊巢的血煞老魔,竟敢顶著他徒弟的脸,在他面前搔首弄姿,上演那般恶心拙劣的戏码。 这,触碰到了他的逆鳞! 所以,他抹杀了她,或者说,是它们。 顾长生缓缓抬起手,那只刚刚才弹指镇杀了一代魔头的、修长而完美的手掌,在虚空中轻轻一招。 刹那间,一缕比风中残烛还要微弱,近乎于透明,仿佛随时都会彻底消散的破碎光影,凭空出现在了他的掌心之上。那光影之中,隐隐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蜷缩著的女子轮廓,正是苏晚晴那被抽离了所有记忆与魔念后,仅存的、最本源的一丝残魂。 看著这缕残魂,顾长生那双深邃的眼眸中,没有丝毫的怜悯。 他惋惜的,从来都不是苏晚晴这个“人”,而是他前世,曾耗费了无数心血与珍贵资源,才将这份原本驳杂不堪的灵魂,一点点洗涤、淬炼到足以承载淮帝道果的……那份“功夫”。 就这麽让它彻底泯灭了,实在是有些浪费。 “也罢。”他淡淡地自语,念头微动,那无人能够窥探的“大道酬勤”系统仓库,在他识海之中轰然洞开。 那是一片比星海还要浩瀚的空间,里面静静地悬浮著无数散发著璀C璨宝光的奇珍异宝。有堆积如山的、品质超越了此界认知的极品灵石;有随意摆放著的、任何一瓶都足以让玄洲大陆所有炼丹师为之疯狂的上古神丹;更有无数萦绕著大道神韵的功法玉简与传承道骨。 这些,都是他前世千年积累的底蕴,是他能如此迅速重修的、真正的依仗。 他的目光,直接落在了空间最深处,那六件静静悬浮著的、散发著不朽神光的法宝之上。 那正是他前世,为那六个逆徒,亲手炼製的本命法宝。 在这个世界,法宝的等级,泾渭分明。由低到高,可分为:法器、灵器、法宝、灵宝、道兵、仙器,以及那只存在于传说中,由仙帝亲手祭炼,蕴含著一丝本源法则的……帝兵。 而本命法宝,则是一种凌驾于常规品阶之外的、特殊的存在。它与主人的神魂相连,心意相通,可以随著主人的修为一同成长,潜力无穷。一件本命法宝的初始品阶,往往就决定了其主人未来的成就上限。 前世,顾长生对那六个徒弟可谓是倾尽所有。他为她们六人炼製的本命法宝,初始品阶,便已是惊世骇俗的“道兵”级别!每一件,都是他耗费了无数天材地宝,甚至融入了一丝自己的本源之力,才炼製而成。其价值,足以让上界的道君都为之眼红! 他将目光,落在了其中一件形如一对阴阳鱼,通体由七彩琉璃玉髓雕琢而成的精美玉佩之上。 此宝,名为“同心琉璃佩”。 乃是他前世,为三弟子苏晚晴所炼。此佩一分为二,却又气机相连,合则为一。佩戴此佩的两人,可心意相通,共担伤害,甚至能在一定程度上,共享修为感悟。攻防一体,妙用无穷。 顾长生看著这对玉佩,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伸出手,将那缕早已失去意识的、苏晚晴的残魂,轻轻一捏。 “噗”的一声轻响,那本就破碎的残魂,竟是被他毫不留情地,再次一分为二! 紧接著,他屈指连弹,将这两份更加残缺的魂体,分别打入了那两块晶莹剔透的琉璃佩之中! “嗡——!” 同心琉璃佩瞬间爆发出璀璨夺目的七彩神光!两道稚嫩而又茫然的、如同初生婴儿般的意识,在玉佩之中,缓缓诞生。 他竟是以无上手段,将苏晚晴那份被他视作“心血”的残魂,炼化成了这对道兵的……器灵! “从今往后,你便不再是苏晚晴。”顾长生看著那两道刚刚诞生的、懵懂的器灵,用一种不带丝毫情感的、如同神明下达谕令般的声音,淡淡地道,“左佩为‘晴儿’,主守。右佩为‘晚儿’,主攻。你们存在的唯一意义,便是辅佐你们的新主,斩尽一切来犯之敌。此,便是你们的……宿命。” 做完这一切,他随手一挥,将这对已然脱胎换骨,灵性大增的同心琉璃佩收起。 他站起身,缓步走出那雷光缭绕的静室,来到了露台之上。 他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中那愈发狂暴的雷劫漩涡,眼中闪过一丝不耐。 “聒噪。” 他轻哼一声,随即心念一动,两道传音,精准无比地,穿透了后山静室的层层禁制,落入了那正沉浸在闭关苦修之中的云舒和言若雪的耳中。 “速来见我。” …… 后山,两间相邻的静室之内。 云舒与言若雪正盘膝而坐,周身灵力汹涌,如同两轮皎洁的明月,散发著清圣而又强大的气息。 在她们面前,堆放著小山般高的、已经耗尽了灵气的极品灵石废渣。 经过这一个多月的闭关苦修,在海量资源的堆砌与那两门无上辅助功法的加持下,两人的修为,已是突飞猛进,双双达到了筑基大圆满的境界!距离那凝结金丹,也只剩下最后一层薄薄的窗户纸。 然而,这层窗户纸,却是坚韧无比。无论她们如何衝击,都始终差了那麽一丝契机。 就在两人心中都有些焦急,准备遵从师命,稳固境界,日后再寻突破之机时,顾长生的声音,却突然在她们的脑海中响起。 两人同时睁开双眼,眼中都闪过一丝深深的困惑与不安。 不是说好,要等到她们突破再出关的吗? 师尊为何会在此刻,提前将她们唤出? 难道……是她们的修为进展,让师尊失望了?还是说,宗门又遇到了什麽天大的麻烦,需要她们出手? 怀著满腹的疑问,两人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刻停止修炼,整理好仪容,化作两道流光,飞速地赶往了主峰露台。 第67章 再次赐宝 观海峰之巅,露台之上,云海翻腾。 顾长生负手而立,背对著那漫天狂舞的紫金雷龙,月白色的衣袍在猎猎罡风中纹丝不动,渊停岳峙,自有一股超然于物外的无上气度。 当云舒和言若雪的身影,带著一丝忐忑与不安,落在露台之上时,首先感受到的,便是那来自天空的、足以让她们神魂都为之冻结的煌煌天威! “这……这是?!”言若雪小脸煞白,下意识地惊呼出声。 云舒更是心神剧震,她能清晰地感觉到,在那雷劫漩涡的中心,似乎蕴藏著一种超越了她们理解范畴的、至高无上的法则之力!在这股力量面前,她们那引以为傲的筑基大圆满修为,渺小得如同尘埃!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骇然,和一个让她们心跳都漏了一拍的、疯狂的猜测! 师尊他…… “噗通!” 两人再无半分犹豫,齐刷刷地跪倒在地,对著那道如山岳般伟岸的背影,恭恭敬敬地磕了一个头,声音中,充满了无与伦比的崇敬与激动。 “弟子云舒(言若雪),恭贺师尊渡劫在即,仙途再进!” “起来吧。” 顾长生缓缓转过身,脸上依旧是那副古井无波的淡漠神情,仿佛那即将降临的、足以让整个玄洲大陆都为之震动的化神雷劫,在他眼中,不过是一场无关紧要的烟火。 他看著眼前这两个因激动而脸颊通红的弟子,并未在她们的修为上过多停留,而是直接开门见山地道:“此次提前唤你们出关,一为考较你二人这段时日的修行成果,二为……赐宝。” “赐宝?” 云舒和言若雪闻言,都是微微一愣。 她们本以为,师尊唤她们出来,是要吩咐什麽重要任务,却没想到,竟是要……赐予她们法宝? 师尊之前赐予的功法、丹药,已是她们想都不敢想的无上恩情,如今,竟还要再赐法宝? 一时间,两人心中都涌起了一股受之有愧的惶恐。 顾长生并未理会她们心中的想法,他只是淡淡地伸出手,掌心向上。 下一刻,一对通体由七彩琉璃雕琢而成,萦绕著梦幻般神光的精美玉佩,便静静地悬浮在了他的掌心之上。 玉佩出现的瞬间,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古老而又浩瀚的道韵,瞬间弥漫开来!整个露台之上,那本就浓郁无比的灵气,竟是如同受到了某种神秘的牵引,化作一道道肉眼可见的七彩霞光,疯狂地朝着玉佩汇聚而去! 那两块玉佩,一左一右,如同两条相互追逐嬉戏的阴阳鱼,散发著柔和而又强大的宝光。玉佩的内部,仿佛蕴藏著一片朦胧的星海,隐约可见两个粉雕玉琢、可爱无比的玉雪小人,正睡眼惺忪地,在其中打著哈欠。 仅仅是看上一眼,云舒和言若雪便感觉自己的心神,都被其彻底吸引,仿佛灵魂都要被吸入其中! “此宝,名为‘同心琉璃佩’,乃是一件上品道兵。” 顾长生的声音,平淡得像是在介绍一件随处可见的寻常玩物。 然而,这平淡的声音,听在云舒和言若雪的耳中,却不亚于九天神雷,轰然炸响! 上……上品道兵?! 两女的脑子里,嗡的一声,一片空白。她们呆呆地看著那对美轮美奂的玉佩,一双美眸瞪得滚圆,小嘴微张,彻底陷入了石化状态。 这个世界,法宝的等级森严。一件极品灵器,便足以成为一个二流宗门的镇宗之宝,引得无数筑基、金丹修士为之疯狂。而凌驾于灵器之上的“法宝”,更是只有元婴老怪,才有资格拥有! 至于“灵宝”,那已是传说中的存在,唯有化神圣者,方能祭炼! 而“道兵”…… 那更是超越了常规法宝范畴的、蕴含了一丝大道法则的无上神物!每一件道兵的出世,都足以在整个玄洲大陆,掀起一场腥风血雨!就算是那些传承了数千年的不朽皇朝与顶级宗门,其所拥有的道兵,也是屈指可数,且无一不是被当作最核心的底蕴,轻易不动用! 而现在…… 师尊他,竟是随手,就拿出了一件……不,是一对!一对上品道兵!要赐予她们?! 这……这已经不是恩情了! 这简直是……再造之恩! “师……师尊……”云舒的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而剧烈地颤抖起来,她下意识地便要再次跪下,“此……此宝太过贵重!弟子……弟子万万不敢……” “有何不敢?”顾长生眉头微蹙,打断了她的话,语气中,带上了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我顾长生送出去的东西,就没有收回来的道理。你们二人,皆是道心纯粹、根基扎实之辈,唯独缺少一件趁手的护身之物。此宝与你们属性相合,正堪使用。”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两人那依旧充满了惶恐与不敢置信的脸,用一种毋庸置疑的语气,继续说道:“我观你们二人,皆已处于筑基圆满的瓶颈。这对同心佩,内蕴阴阳流转、生生不息之道,更能助你们稳固心神,感悟大道。将其炼化之后,你们那所谓的瓶颈,或许,也便不再是瓶颈了。” 说罢,他屈指一弹。 那对同心琉璃佩,便化作两道七彩流光,分别悬浮在了云舒和言若雪的面前。 “此佩已生出器灵,左为‘晴儿’,性静,主守,归你。”他看向沉稳的云舒。 “右为‘晚儿’,性动,主攻,归你。”他又看向灵动的言若雪。 “滴血认主,即刻炼化吧。莫要耽误了为师渡劫的时辰。” 顾长生的话,不带丝毫的感情色彩,却又像一道无法抗拒的命令,将两人心中所有的惶恐与推辞,都堵了回去。 云舒和言若雪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那份足以将她们彻底淹没的、无尽的感动与震撼! 她们明白了。 师尊他,哪里是嫌弃她们修为进展慢了? 他分明是早就看出了她们遇到了瓶颈,所以,才特意在自己渡劫前的这等关键时刻,将她们唤出,不惜赐下此等逆天神物,只为……助她们破境! 这是何等的关怀!何等的……厚爱! “师尊……” 两人的眼眶,瞬间就红了。千言万语,都堵在了喉咙里,最终,只化为了两个字。 “……是!” 她们不再犹豫,各自伸出纤纤玉指,逼出一滴殷红的心头之血,轻轻地点在了面前的琉璃佩之上。 鲜血融入的瞬间,两道比之前璀璨了百倍不止的七彩神光,轰然爆发,将两人彻底笼罩!一股玄之又玄的血脉相连之感,瞬间在两人的神魂深处建立! “呀,新主人……” “嘻嘻,主人好……” 两道稚嫩而又充满了亲昵的、如同银铃般的声音,直接在两人的脑海中响起! 紧接著,一股浩瀚无比的、关于“同心琉璃佩”的种种妙用与传承信息,如同决堤的洪水般,疯狂地涌入了两人的识海! 她们只觉得自己的神魂,仿佛都被那股磅礴的信息洪流,衝击得微微刺痛,但随之而来的,却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对力量的明悟!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道兵!” 两人心中同时掀起了惊涛巨浪! 在炼化了这对玉佩之后,她们才真正明白,自己之前对于“法宝”的认知,是何等的浅薄与可笑! 这对同心琉含佩,不仅拥有著远超她们想象的、堪称变态的防御与攻击之能,更像是一位随时都在指点她们修行的无上导师!玉佩之中所蕴含的那一丝“阴阳大道”的法则,无时无刻不在洗涤著她们的经脉,纯化著她们的灵力,拓宽著她们的识海! 之前那道如同天堑般,阻挡在她们面前的“金丹瓶颈”,在这股浩瀚的道韵面前,竟是如同烈日下的冰雪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消融、瓦解! “我……我要突破了!”言若雪第一个发出了充满了惊喜的低呼! 云舒也是浑身剧震,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那早已满溢的丹田气海,正在发生著一种奇妙的、由量变到质变的……蜕变! 两人再也不敢分心,连忙再次盘膝坐下,抱元守一,全力运转功法,引导著那股在道兵加持下,变得势不可挡的磅礴灵力,朝着那梦寐以求的……金丹大道,发起了最后的衝击! 顾长生静静地看著这一切,脸上没有丝毫的波澜。 他只是抬起头,看了一眼天空中那已经积蓄到了顶点,即将倾泻而下的紫金色雷海,嘴角,勾起了一抹若有若无的、冰冷的弧度。 “正好,一起。” 第68章 地狱挣扎的两姐妹 北境,血石矿脉。 这是一片被天地遗弃的绝望之地。 天空,是永恒的、令人心悸的暗红色,仿佛凝固的血痂。大地,是寸草不生的、坚硬如铁的黑褐色,每一寸土壤,都浸透了无数矿奴的血与泪。 空气中,弥漫著一股混杂著血腥、硫磺与浓郁煞气的、令人作呕的气味。那暴虐的煞气,如同无数根看不见的钢针,无时无刻不在侵蚀著此地每一个生灵的肉身与神魂,让他们变得愈发暴躁、疯狂,也愈发……不像人。 第七矿区,是整个血石矿脉中,最混乱、也最危险的区域。 这里,关押的,都是些穷凶极恶的魔道修士,或是被废了修为、心怀滔天怨恨的宗门弃徒。他们,是这座人间地狱里,最底层的“新丁”,是没有任何尊严与权利的……消耗品。 “砰!” 一声沉闷的肉体撞击声,在昏暗而又狭窄的矿道深处响起。 慕容月那本就单薄的身体,如同一个破麻袋般,被一个身材魁梧如铁塔,满脸横肉的独眼壮汉,狠狠地一脚踹飞,重重地撞在布满了尖锐血石的矿壁之上! “噗——!” 她一口鲜血喷出,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像是被震得移了位,火辣辣的剧痛,让她眼前一黑,险些当场昏死过去。 “妈的!臭婊子!给你脸了是吧?!”那独眼壮汉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眼中闪烁著野兽般的凶光,一步一步地,朝着那蜷缩在地,瑟瑟发抖的慕容月逼近,“老子让你去伺候下兄弟们,是看得起你!还敢跟老子动手?我看你是活腻歪了!” 他伸出那只沾满了血污与矿渣的、蒲扇般的大手,便要朝着慕容月那张虽然沾满了灰尘,却依旧难掩绝色姿容的脸,狠狠地扇下去! 然而,就在他的手掌即将落下的瞬间! 一道比他更加迅捷、也更加狠戾的白色身影,如同鬼魅般,从他身后的阴影中暴起! “嗤啦!” 一柄由最普通的矿镐,经过粗劣打磨而成的、尖锐的石矛,夹杂著尖锐的破风声,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毫不留情地,捅进了那独眼壮汉的后心! “唉……” 独眼壮汉的身体猛地一僵,他脸上那狰狞的表情,瞬间凝固,转而化为了极致的痛苦与不敢置信。他艰难地低下头,看著那从自己胸前透体而出的、血淋淋的石矛尖端,眼中,充满了无尽的困惑。 他想不通,这个平日里看起来冷冰冰的,像个死人一样的女人,怎麽敢……怎麽敢对他出手?! 然而,他再也没有机会想明白了。 “死!” 萧清雪那张清冷的、沾染了几分血污的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她双手握住石矛的末端,用尽全身的力气,猛地一搅! “噗嗤!” 一声令人牙酸的血肉撕裂声响起!独眼壮汉的心脏,被瞬间绞成了碎片!他眼中的神采,迅速黯淡下去,那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溅起一片尘埃。 做完这一切,萧清雪的身体,也因为脱力而微微晃了晃。她喘著粗气,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但那双冰冷的眸子里,却没有丝毫的恐惧,只有一片死寂的、令人心悸的冷漠。 这已经是她们来到这血石矿脉的第三个月。 这三个月,对她们而言,是真正的、活生生的地狱。 她们被剥夺了“监工”的身份,沦为最底层的“新丁”,每天都要在监工那狠毒的皮鞭驱使下,从事著超过身体极限的、繁重无比的挖矿劳役。 她们没有食物,没有丹药,更没有任何的修炼资源。她们唯一能果腹的,就是那些被其他矿奴丢弃的、发了霉的黑麵饼,或是那些栖息在矿洞深处的、散发著恶臭的毒虫。 更可怕的,是来自其他矿奴的、永无止境的欺凌与觊觎。 她们那出众的容貌,在这座被欲望与暴力所支配的地狱里,成了一种原罪。几乎每一天,都有人,像刚刚那个独眼壮汉一样,试图将她们,拖入更深沉的、万劫不复的深渊。 若非萧清雪凭藉著前世淮帝那丰富到恐怖的战斗经验与狠辣心性,一次又一次地,用最血腥、最不要命的方式,将那些敢于伸出爪牙的畜生,一一反杀。她们两人,恐怕早已沦为玩物,被折磨致死,连一具完整的尸骨都留不下。 “师姐……” 慕容月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她看着地上那具还在微微抽搐的尸体,看着萧清雪那张沾染了血迹的、冰冷的侧脸,眼中闪过一丝複杂的情绪。有后怕,有感激,但更多的,是一种……早已麻木的习以为常。 “谢谢。”她低声道。 “下次,学会自己动手。”萧清雪的声音,沙哑而又冰冷,“我不可能,永远护着你。” 说罢,她不再多言,走到那独眼壮汉的尸体旁,熟练地,从他怀中摸出了一个灰扑扑的储物袋,和几块还带着体温的、劣质的辟谷丹。 这,就是她们在这地狱中,唯一的“收入”来源。 就在这时,矿道的深处,忽然传来了一阵奇异的能量波动! 两人对视一眼,眼中都闪过一丝警惕。 紧接着,一股精纯而又磅礴的、与周围那暴虐煞气格格不入的灵气,竟是如同潮水般,从那能量波动的中心,疯狂地涌出! “是……是极品血石矿脉!”萧清雪的眼中,瞬间爆发出了一抹璀璨的精光! 两人再也顾不上地上的尸体,身形一晃,便疯狂地朝着那灵气传来的方向衝去! 在矿道的最深处,一片新近开凿出的岩壁之上,一块足有磨盘大小,通体晶莹剔透,仿佛由最纯粹的血液凝结而成的、散发着妖异红光的巨大晶石,正静静地镶嵌在那里! 正是这血石矿脉中,百年难得一遇的至宝——极品血源石! 看着这块蕴含着磅礴生命精气与灵力的至宝,萧清雪和慕容月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眼中,燃烧着前所未有的、疯狂的渴望! 这是她们的机会!是她们能从这地狱中爬出去的、唯一的机会! 两人没有任何犹豫,立刻盘膝坐下,双手死死地按在那块冰凉的血源石之上,疯狂地运转起那早已被她们刻在灵魂深处的《紫霄蕴神经》! 磅礴的、精纯到了极点的能量,如同决堤的洪水,顺着她们的掌心,疯狂地涌入她们那早已乾涸枯竭的经脉之中! “啊——!” 那种久违了的、被力量充满的感觉,让两人同时发出了一声既痛苦又舒畅的低吼! 她们那早已停滞不前的、炼气七层的修为瓶颈,在这股磅礴能量的衝击之下,脆弱得如同一张薄纸,瞬间便被撕得粉碎! 炼气八层! 炼气九层! 炼气大圆满! 势如破竹! 最终,伴随着两人体内同时传来的一声清脆的、如同琉璃破碎般的声响!一股远比之前强横了百倍不止的、属于筑基修士的强大气息,从两人身上,轰然爆发! 筑基境! 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狱之中,靠着一份天大的机缘,和那份早已深入骨髓的恨意,她们,终于重新,踏入了修仙者的门槛! 感受着体内那奔腾不息的、由气态灵力蜕变而成的液态真元,慕容月激动得热泪盈眶。 而萧清雪,则是在突破的瞬间,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了一件对她而言,比生命还要重要的东西。 “师姐……我想起来了……”慕容月也同时想到了,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我们的……我们的本命法宝!还在那个畜生的手上!” 萧清雪缓缓睁开双眼,那双冰冷的眸子里,燃烧着一团名为“贪婪”的、炽热的火焰。 是啊…… 她们的本命法宝! 那两件,由顾长生亲手为她们炼製的、品阶高达“道兵”级别的无上神物! 前世,正是靠着这两件法宝,她们才能一路披荆斩棘,最终登临淮帝之位! “那本来就是我们的东西!”慕容月的眼中,闪烁着理所当然的光芒,“他重生之后,将我们的法宝据为己有,本就是不该!我们现在,去找他要回来,天经地义!” 她那早已扭曲的逻辑里,从未想过,那法宝,本就是顾长生所赠。 在她看来,那就像是父母给予孩子的财产,给了,就是她的,谁也拿不走。 然而,萧清雪却是给她泼了一盆冷水。 “要回来?”她冷笑一声,声音中充满了讥讽,“怎麽要?你现在去观海峰,跪在他面前,你看他,是会把法宝还给你,还是会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直接把你挫骨扬灰?” 慕容月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是啊…… 两地相隔何止千里,以她们如今刚刚筑基的修为,就算日夜兼程,恐怕也要数年才能赶到。更何况,就算到了,又能如何? 那道鸿沟,早已无法逾越。 “那……那怎麽办?!” 慕容月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难道就眼睁睁地看着,我们的东西,被他送给那两个贱婢吗?我不甘心!我死也不甘心!” 第69章 顾长生的化神大典 北境,血石矿脉,那片被世人遗忘的地狱之中,萧清雪与慕容月正为了夺回那份她们自以为是的“旧物”而燃起新的恨火,以为自己踏上了重回巅峰的起点。 她们并不知道,在她们挣扎求生的这几个月里,那道横亘在她们与仇人之间的鸿沟,已经以一种她们连想象都无法企及的速度,被拉得更阔,更深,化作了真正的、遥不可及的天堑。 当观海峰上空那足以让天地失色的化神雷劫,最终在顾长生那淡漠的一瞥之下,化作最精纯的本源雷液,尽数被他身后的紫霄道图鲸吞入腹时,整个紫云剑阁,都陷入了一种长久的、梦幻般的不真实感中。 雷云散去,天光重现。 没有毁天灭地的爆炸,没有法则崩坏的狼藉。 取而代之的,是漫天的紫金色霞光,如同神佛驾临般,将整座观海峰笼罩在一片祥瑞之中。紧接着,一场蕴含着精纯灵气的甘霖,从天而降,洒落在了紫云剑阁的每一寸土地之上。无数灵植在这场灵雨的滋润下疯狂生长,许多卡在瓶颈多年的弟子,竟是在沐浴了这场灵雨之后,福至心灵,当场便突破了境界! 整个宗门,都因此而沸腾! 若说之前言若雪那一战,是将顾长生的名望推上了一个新的高峰。那么此刻,这场惠及了整个宗门的化神异象,则是彻底地,将他,推上了神坛! 观海峰,顾长生! 这三个字,在这一日,成为了紫云剑阁所有弟子心中,一个等同于“传说”、“神迹”与“无所不能”的代名词! 宗主大殿之内,聂空与一众核心长老,包括那刚刚才从闭关中被惊醒的、几位须发皆白、气息渊深如海的太上长老,此刻皆是面面相觑,脸上的表情,充满了无法用言语形容的震撼与……一丝丝的敬畏。 “化神……他,竟然真的,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踏入化神之境了?” 一位常年闭死关,连宗门事务都鲜少过问的太上长老,声音干涩地开口,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要知道,他自己,也不过是元婴后期,距离那化神之境,还有着遥不可及的距离!而他,已经活了近八百年! 顾长生呢?他才多大? “何止是化神……” 宗主聂空苦笑着摇了摇头,他回想起那日看到的、毁天灭地般的雷劫景象,心中那份震撼至今仍未平息,“寻常修士碎婴化神,所引动的雷劫,威力尚不及他那日十分之一!而且,你们感受到了吗?方才那场灵雨之中,所蕴含的,不仅仅是精纯的灵气,更有一丝……一丝我等完全无法理解的、至高无上的道韵!”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元婴长老,皆是心头剧震! 他们当然感受到了!正是那丝道韵,让他们这些停滞了数百年的修为,都隐隐有了一丝松动的迹象! “此子……不,是此人!” 聂空深吸一口气,神色变得无比郑重,眼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精光,“他绝非池中之物!他的存在,是我紫云剑阁千年未有之大变局,亦是我宗能否超越灵剑山,真正屹立于北境之巅的……唯一契机!” 他的话,掷地有声,瞬间便得到了所有长老的一致认同。 “宗主说的是!” 那美艳动人的太上长老欧阳青青,此刻脸上再也没有了半分平日里的妩奇与慵懒,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凝重与决断,“此等人物,必须不惜一切代价,将其彻底与我紫云剑阁的利益,捆绑在一起!绝不能让他,对我宗生出半分的离心之意!” “不错!”另一位太上长老也抚着胡须,沉声道,“元婴便可担任太上长老,如今顾长老已入化神,于情于理,都当晋升!而且,必须以最高规格,为他举办一场震动整个北境的……化神大典!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紫云剑阁,从此,又多了一位化神圣者坐镇!” 这个提议,瞬间点燃了所有人的热情! 化神圣者! 放眼整个北境十二宗,明面上的化神圣者,也不过寥寥数人,且无一不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常年闭关,不问世事。 而顾长生,是如此的年轻,潜力无限!他的出现,足以改变整个北境的势力格局! “好!”聂空猛地一拍座椅扶手,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神采,“传我宗主令!三日之后,于主殿广场,为观海峰顾长生,举办化神大典!昭告北境,四方来贺!同时,晋升顾长生为我紫云剑阁太上长老,地位与我等同!” 这个消息,如同长了翅膀的狂风,在短短半日之内,便传遍了紫云剑阁的每一个角落,引起了山呼海啸般的轰动! 而作为这一切风暴中心的顾长生,对此,却是毫不知情。 或者说,他根本不在乎。 此刻的他,正静静地盘坐在那早已恢复了平静的闭关静室之内,仔细地感受着体内那由元婴蜕变而成的、一个更加凝实、也更加玄奥的紫金色“道神”。 这,便是化神之境。 神与道合,念通天地。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神念,已经不再局限于单纯的“探查”,而是可以与这方天地的法则,产生一丝微弱的共鸣。他甚至可以,调动一丝丝空间之力,做到真正的“瞬移”,而非之前那种依靠速度的“拟瞬移”。 “还是太弱了。” 顾长生缓缓睁开双眼,眼中闪过一丝不甚满意的神色。 这点微末的法则之力,在他看来,与前世仙尊那言出法随、意志即天道的无上威能相比,简直就像是萤火与皓月的区别。 “罢了,饭要一口口吃,路要一步步走。” 他站起身,推开那厚重的石门,准备去看一下那两个闭关的弟子,修为进展得如何了。 然而,他刚一走出静室,便看到,宗主聂空,太上长老欧阳青青,以及另外三位他从未见过的、气息却同样深不可测的老者,正毕恭毕敬地,站在他的露台之上,仿佛已经等候了多时。 看到他出来,以聂空为首的五人,竟是齐刷刷地,对着他,躬身抱拳,行了一个郑重无比的同辈之礼。 “我等,恭贺顾长老碎婴化神,仙途再进!” 那声音,洪亮而又充满了真诚的敬意,回荡在整个观海峰上空。 顾长生见状,眉头不易察觉地,微微一蹙。 他最讨厌的,便是这种繁文缛节。 “诸位有心了。”他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算是回礼,随即开门见山地问道,“不知诸位长老联袂而来,所为何事?” 聂空等人被他这直接的态度噎了一下,但随即还是由聂空上前一步,将宗门的决定,原原本本地,都说了一遍。 从晋升太上长老,到那场即将举办的、声势浩大的化神大典。 听完之后,顾长生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喜悦,反而,那眉头,皱得更深了。 “化神大典?”他用一种近乎于质疑的语气,反问道,“有这个必要吗?不过是突破了一个小小的境界而已,何必如此大张旗鼓?顾某向来喜静,此事,我看还是……” “有必要!非常有必要!” 不等他说完,聂空便用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的语气,打断了他,“顾长老!这,已经不仅仅是您个人的事情了!这更关乎我紫云剑阁未来数百年的声威与气运!您如今,是我宗的擎天玉柱,您的荣耀,便是我宗的荣耀!此事,还望长老以大局为重,万勿推辞!” 他说得情真意切,就差没当场声泪俱下了。 顾长生看着他那副模样,又看了看旁边那几个同样一脸“你不答应我们就不走”表情的太上长老,心中那份不耐,达到了顶点。 他知道,自己若是不答应,这几个老家伙,恐怕能在他这观海峰上,给他念叨个三天三夜。 与其如此,还不如…… “也罢。”他最终还是有些意兴阑珊地点了点头,“一切,便由宗主安排吧。” 见他终于松口,聂空等人皆是如蒙大赦,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发自内心的喜悦。 三日之后,紫云剑阁,主殿广场。 张灯结彩,仙乐齐鸣。无数道象征着祥瑞的灵气彩虹,横跨天际,将整个宗门,都映衬得如同一座真正的仙家圣地。 北境十二宗,但凡是排得上名号的宗门与世家,其宗主、家主,无一不备上了厚礼,亲自前来道贺。一时间,整个主殿广场之上,宝光冲天,人声鼎沸,气派非凡。 而作为这场大典唯一的主角,顾长生,正身穿着一身专门为他定制的、绣着紫金色云纹的太上长老道袍,面无表情地,端坐在那最高处的云台宝座之上,接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充满了敬畏与讨好的朝拜。 他的身旁,云舒与言若雪如同两名最美丽的侍女,一左一右,为他斟茶递果,那份从容与骄傲,引来了台下无数年轻弟子羡慕嫉妒的目光。 顾长生看着下方那一张张陌生的、谄媚的脸,听着耳边那一声声言不由衷的、肉麻的吹捧,只觉得,无聊到了极点。 他甚至,已经开始在心中,默默地推演起了那《不动明王身》的后续功法。 对他而言,这场所谓的化神大典,不过是一场耗费了他宝贵修行时间的、无聊透顶的闹剧罢了。 他只想它,赶紧结束。 第70章 北境试炼 化神大典的喧嚣,终究还是落下了帷幕。 四方来贺的宾客,带着满腹的敬畏与算计,心满意足地离去。紫云剑阁的弟子们,也在这场盛大的庆典中,收获了满满的自豪感与归属感,宗门上下的凝聚力,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顶峰。 然而,这一切,都与顾长生无关。 大典结束的瞬间,他便第一个,化作流光,回到了那清冷的观海峰之巅。对他而言,这场耗费了他整整一天时间的闹剧,唯一的收获,或许就是宗门宝库中,那些宾客们送来的、堆积如山的贺礼。其中倒也有几样,勉强能入他眼的炼器材料。 露台之上,云海翻腾,清风拂面。 顾长生换回了他那身素净的月白长袍,悠闲地躺在那张早已成了他专属的摇椅之上,轻轻晃动,闭目养神。 他喜欢这种感觉。 在经历了一场烦人的喧嚣之后,重新回归这种遗世独立的宁静。仿佛整个世界的纷纷扰扰,都与他隔绝在了那层薄薄的护山大阵之外。 然而,这份宁静,并没有持续太久。 一道熟悉的气息,再次出现在了观海峰的山门之外。这一次,对方没有丝毫的掩饰,而是直接,以神念传音,恭恭敬敬地,请求拜见。 是宗主聂空。 顾长生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只是淡淡地开口:“进来吧。” 护山大阵无声地裂开一道缝隙,聂空的身影,独自一人,悄然落在了露台之上。 这一次,他的姿态,比之上次,又放得更低了。他甚至没有走到顾长生面前,只是在距离摇椅十步之遥的地方,便停下了脚步,对着顾长生,再次行了一个郑重的抱拳之礼。 “顾……太上。” 他连称呼,都改了。 “何事?”顾长生依旧闭着眼,声音中,带着一丝假寐初醒的慵懒。 聂空闻言,脸上露出一丝苦笑。他知道,这位新晋的太上长老,性子孤僻,不喜俗务。若非是天大的要事,他今日,也绝不敢再来打扰。 “顾太上,聂某此次前来,是有一件关乎我宗未来十年气运的要事,想与您商议。”聂空的神色,变得无比郑重。 “说。”顾长生惜字如金。 聂空深吸一口气,不再兜圈子,沉声说道:“顾太上可知,‘北境秘境’?” 这四个字,像一颗投入了平静湖面的石子,让那躺在摇椅之上,仿佛已经睡着了的顾长生,那长长的睫毛,不易察觉地,轻轻颤动了一下。 “略有耳闻。”他淡淡地道。 “北境秘境,乃是上古时期遗留下来的一处小世界,每隔十年开启一次。其内,奇花异草遍地,天材地宝无数,更有上古大能留下的传承洞府,是我北境十二宗,年轻一代弟子最重要的试炼之地,也是各大宗门之间,用以划分未来十年资源归属的……战场。” 聂空的声音,变得愈发凝重:“以往的每一次秘境开启,我紫云剑阁,都因为顶尖天才的匮乏,而被那灵剑山,死死地压过一头,不但颜面尽失,更是损失了大量的资源产地。但这一次……” 他的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神采,目光灼灼地看着顾长生,“这一次,我们有了您!更有了云舒和若雪,这两位足以镇压一代的绝世天骄!” “聂某恳请顾太上,能亲自带队,率领我宗这一代最精锐的弟子,参加两个月后的北境秘境试炼!” 他猛地躬身,对着顾长生,行了一个九十度的大礼,语气中,充满了无尽的期盼与恳求。 “一来,有您这位化神圣者坐镇,足以震慑宵小,让那灵剑山,不敢再像以往那般肆无忌惮,对我宗弟子暗下杀手!二来,也唯有您,能在那复杂的秘境之中,指引弟子们,寻得最大的机缘!此事,关乎宗门未来,非您不可!还望顾太上,能以宗门大局为重,答应聂某此请!” 他的话,说得情真意切,大义凛然。 然而,顾长生,却沉默了。 他的脑海中,因为“北境秘境试炼”这几个字,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了一张梨花带雨,充满了无尽哀伤与恨意的、绝美的脸庞。 秦婉君。 他前世的四弟子。 一个,让他感到最为头疼,也最为……惋惜的弟子。 在他的记忆中,前世的他,正是在那一场北境秘境试炼之中,第一次见到了秦婉君。那时的她,还只是北境一个二流宗门“听雨阁”的首席弟子,于万千试炼者中脱颖而出,性子温柔善良,如空谷幽兰,与世无争,却偏偏在剑道之上,有着惊人的天赋。 也正是那份纯粹与天赋,打动了当时一心只想寻找“璞玉”来完成系统任务的顾长生,他力排众议,甚至不惜付出一些代价,才将她从听雨阁,收入了自己门下。 若非是后来发生的那件事,或许,她会是六个弟子中,唯一一个,不会对他刀剑相向的人。 顾长生至今仍清晰地记得,在收她为徒后的又一次历练中,秦婉君为了救助几个被妖兽围攻的散修,误入了一处上古修士留下的情谷。也正是在那里,她遇到了那个,改变了她一生的男人——楚云凡。 一个自称是散修,面容俊朗,气质温润如玉,谈吐不凡的男人。 情窦初开的秦婉君,很快便坠入了爱河,与那楚云凡私定终身,甚至不惜为了他,顶撞师门,忤逆自己。 当时的顾长生,也曾一度以为,这不过是弟子的一场红尘历练。 直到……“大道酬勤”系统,对他发出了最致命的、血红色的警告! 【警告!检测到目标人物‘楚云凡’,其神魂本源,与‘九幽炼狱’的古老魔魂‘情魔’,有超过99℅的相似度!此魔魂,最擅以‘情劫’为引,寄生于宿主神魂之内……】 【系统给出唯一解:在‘情魔’彻底苏醒之前,将其宿主‘楚云凡’,连同其神魂,一同打入九幽炼狱……】 那一刻,顾长生没有丝毫的犹豫。 他当着秦婉君的面,亲手,将那个在她眼中,温润如玉、此生唯一的挚爱,打入了那永世不得超生的九幽炼狱。 他记得,楚云凡在被拖入炼狱之前,脸上那温润的面具,终于破碎,露出了狰狞而怨毒的魔影。 他也记得,秦婉君那瞬间变得惨白如纸的脸,和那双看着自己,充满了无尽恨意与不敢置信的、破碎的眼眸。 “师尊……为什么……为什么?!” 她那凄厉的、杜鹃泣血般的质问,仿佛至今,还回荡在他的耳边。 他没有解释。 从那以后,秦婉君,便彻底变了。她不再是那株空谷幽兰,而是一朵开在黄泉路上的、淬满了剧毒的彼岸花。她对他的恨,早已深入骨髓,成为了她修行的唯一动力。 最终,在陨星涧,她将那份积压了数百年的恨意,化为了最决绝、最无情的一剑。 “若有来世……” 摇椅之上,顾长生的身体,微微一颤,从那令人窒息的回忆中,挣脱了出来。 他的脸上,依旧是那副古井无波的淡漠,但那双深邃的眼眸深处,却悄然掠过了一丝极其复杂、也极其冰冷的寒芒。 这一世,宿命的轮盘,似乎又将转到原点。 他,将要再次前往那个,与秦婉君初遇的地方。 “好。” 他缓缓地,睁开了双眼,看着眼前那依旧在恭敬等待的聂空,淡淡地,吐出了一个字。 聂空闻言,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了狂喜之色! 他没想到,这位性子孤僻的顾太上,竟然……竟然会答应得如此爽快! “多谢顾太上!有您出马,我宗此次秘境之行,定能……” “你先别急着高兴。” 顾长生却直接打断了他那激动的话语,他从摇椅上缓缓坐起,那双深邃的眼眸,平静地看着聂空,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 “我可以带队。但是,我有两个条件。” 第71章 两个条件 听到顾长生说有条件,聂空心中的狂喜非但没有消减,反而愈发安定了几分。 有条件,便意味着有诉求。有诉-求,便意味着可以谈,可以拉拢,可以将其与宗门的利益,更深层次地捆绑在一起。这远比他那副油盐不进、无欲无求的模样,要让聂空感到安心。 “顾太上请讲!”聂空连忙躬身,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只要是聂某与宗门能办到的,定不推辞!” “第一。”顾长生的声音,平淡而又清晰,“此次秘境试炼,所有参加的弟子人选,必须由我亲自挑选。无论是主峰的核心,还是副峰的弟子,甚至是杂役院的杂役,只要我认为合适,便必须无条件入选。宗门不得以任何理由,进行干涉。” 这个条件,让聂空微微一愣。 在他看来,以顾长生的眼光,自然是会挑选宗门内最顶尖的那一批天才。由他亲自挑选,只会让最终的队伍实力更强。这对他,对宗门,都是百利而无一害。 “这是自然!”聂空想也不想,便立刻点头答应,“顾太上慧眼如炬,由您亲自甄选,乃是我宗弟子的福分!” “第二。”顾长生顿了顿,那双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冰冷的杀机,“在秘境之内,所有弟子的行动,必须完全听从我的指挥。我的命令,便是唯一。若有违抗者、擅自行动者、或是……心怀不轨者。” 他的声音,陡然转冷,带着一股令人神魂都为之冻结的寒意。 “我,有先斩后奏之权。无论其身份,无论其背景,无论是谁的弟子。出了事,由我一人承担。” 这个条件,就显得有些霸道,甚至,是有些越权了。 赋予一个人,在秘境之中,对所有宗门精英弟子的生杀大权,这在紫云剑阁的历史上,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聂空的眉头,不易察觉地,微微一蹙。 但他仅仅是犹豫了半息,便再次,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好!聂某,答应你!” 他看着顾长生那双平静得不起一丝波澜的眼眸,心中,却已是惊涛骇浪。 他忽然明白了。 顾长生要的,不是权力,而是一种……绝对的、不容置疑的掌控!他这是要借这次秘境试炼的机会,将整个宗门年轻一代的弟子,都彻底地,筛选、整肃一遍! 这是一个大魄力,也是一个大野心! 但聂空,愿意赌! 他赌的,是顾长生的眼光与能力!赌的,是紫云剑阁一个更加辉煌的未来! “既然如此,那两个月后,便有劳顾太上了。”聂空再次对着顾长生,深深地行了一礼,“聂某,便不打扰太上清修了。” 说罢,他不再多言,转身化作一道流光,迅速地,离开了这座让他每一次前来,都感到心神激荡的山峰。 露台之上,再次恢复了宁静。 顾长生缓缓地,重新躺回了摇椅之上。 他的脸上,看不出喜怒。 答应带队,前往那所谓的北境秘境,于他而言,并非是一时兴起。 正如他所预料的那样,那几个同样重生归来的逆徒,就像是一颗颗早已埋下的、不知何时会引爆的定时炸弹。与其被动地等待她们一个个地找上门来,不如,主动出击,将这所谓的“剧情”,彻底掌控在自己手中。 他想看看。 这一世,没有了他这个“师尊”的强行干涉,那个为情所困的秦婉君,在再次遇到那个所谓的“挚爱”时,又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她,还会像前世一样,愚蠢到,为了一个披着人皮的恶魔,而与全世界为敌吗? 顾长生对此,抱有一种近乎于残忍的、病态的期待。 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欣赏这场,由他亲手导演的、关于“人性”与“命运”的……好戏了。 然而,就在他闭上双眼,准备再次享受这片刻的宁静之时。 他的神念,却是猛地一动! 他那双刚刚闭上的眼眸,瞬间睁开!一道比闪电还要锐利的紫金色神芒,从他眼底一闪而逝! 他敏锐地察觉到,就在观海峰那层层叠叠的护山大阵之外,不知何时,竟是悄无声息地,多出了一缕极其微弱,却又无比熟悉的……气息! 那气息,与他储物空间内,那两件属于萧清雪和慕容月的本命道兵,遥相呼应! 是她们?! 顾长生的眉头,瞬间皱了起来。 他心中,升起了一丝极其罕见的……讶异。 他记得清清楚楚,那两个孽障,明明已经被发配到了北境那鸟不拉屎的血石矿脉!那里距离紫云剑阁,何止千万里之遥?而且,以她们当时那点微末的修为,在那等凶险之地,能活下来,都已是奇迹! 她们,是怎么回来的? 而且,这气息……竟已是筑基中期? 看来,在那地狱之中,她们倒是因祸得福,得了些许机缘。 “倒也真是……阴魂不散。” 顾长生心中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厌恶。 他本以为,在经历了那几次惨痛的教训之后,这两个孽障,至少会懂得什么叫“审时度势”,会找个地方,先夹起尾巴,好好地积蓄力量。 却没想到,她们竟然如此的……愚蠢。 才刚刚踏入筑基,便迫不及待地,跑回来送死? 也罢。 既然你们自己,非要一头撞死在我这南墙之上。 那今日,我便成全了你们。 顾长生心中杀机已动,他正准备开口,以雷霆手段,直接将这两个不知死活的苍蝇,彻底抹杀。 然而,还不等他出声。 一声充满了无尽怨毒与滔天恨意,却又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嚣张的厉呵,猛地从观海峰的山门之外,炸响! 那声音,运用了秘法,竟是穿透了护山大阵的层层阻隔,清晰无比地,回荡在整个观海峰的上空! “顾长生!我来拿我和师姐的本命法宝!” 第72章 突然回来的两姐妹 那一声穿透了护山大阵的厉呵,如同平地惊雷,瞬间撕碎了观海峰上那份刚刚回归的宁静。 声音中蕴含的怨毒与恨意是如此的纯粹,如此的浓烈,以至于连峰顶翻腾的云海,都仿佛被这股负面的情绪所污染,凝滞了一瞬。 在观海峰山脚下,一些刚刚参加完化神大典,正准备离去,却又被观海峰神异景象所吸引,在此流连忘返的各峰弟子,更是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暴喝,惊得目瞪口呆。 “什么人?!好大的胆子!” “竟敢……竟敢直呼顾太上的名讳?!” “疯了!这人是疯了吗?!” 在一片哗然与惊愕之中,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汇聚而去。 只见在观海峰那被氤氲仙气笼罩的山门之外,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出现了两道瘦削而狼狈的身影。 那正是从北境血石矿脉,那座人间地狱之中,挣扎归来的萧清雪与慕容月! 此刻的她们,早已不复数月前那般凄惨落魄。一身虽然普通却干净整洁的外门弟子服饰,取代了那沾满污泥与血迹的破烂囚衣。她们的面容虽然依旧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憔??与阴郁,但那双眼眸之中,却燃烧着一股近乎于疯狂的、灼人的光芒。筑基中期的修为气息,毫不掩饰地从她们身上散发出来,带着一股在尸山血海中磨砺出的、远超同阶修士的凌厉与杀伐之气。 她们就那样静静地站在那里,如同两柄从地狱中归来的复仇之刃,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寒意。 她们能回来,靠的,并非是奇迹,而是前世身为准帝的记忆,与一份被逼到绝境的、不惜一切代价的狠厉。 在血石矿脉的最深处,有一座早已被废弃了数千年的上古传送阵。此事,乃是玄洲大陆上一个早已被遗忘的秘密,就连紫云剑阁的宗主聂空都未必知晓。 但对于拥有着千年记忆的她们而言,这却是早已刻在脑海中的、一条可以绝地翻盘的退路。 前世,这座传送阵,还是顾长生无意中发现,并告知她们的。他本意是想让她们多了解一些宗门秘辛,却没想到,这竟成了这一世,她们用来对付他的……捷径。 只是,那座传送阵早已残破不堪,想要重新启动,需要一股极其庞大而又精纯的能量源。 于是,她们毫不犹豫地,将那块足以让她们修为再进数层的极品血源石,这件她们拼上性命才得到的、唯一的机缘,当成了启动传送阵的……一次性燃料。 她们舍弃了眼前唾手可得的修为提升,选择了一条更加冒险,却也更加直接的道路。因为她们知道,单纯的修为提升,是没用的。只要她们还在那座地狱里,她们就永远只是两只随时都可能被捏死的蝼蚁。 唯有回来!唯有夺回那两件本该属于她们的本命道兵!她们才有真正与那个男人,与这个不公的命运,重新博弈的……资格! 传送阵的另一端,是距离紫云剑阁不过千里之遥的一处荒山。她们一路潜行,避开了所有宗门巡查的弟子,终于,在今日,这个顾长生刚刚结束了他那场可笑的“化神大典”之后,找上了门来。 “顾长生!我知道你在里面!” 见峰顶迟迟没有动静,慕容月再次厉声喝道,她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恨意而变得有些尖锐,“别再装聋作哑了!今日,我们不是来求你,也不是来与你为敌!我们只是来拿回……本该属于我们的东西!” 她的话,说得理直气壮,仿佛她不是一个被宗门流放的罪人,而是一个上门讨债的债主。 这份厚颜无耻,让周围那些闻声赶来的剑阁弟子,一个个都气得脸色发青。 “放肆!你们两个究竟是何人?!” “没错!再敢对顾太上无礼,休怪我等不客气!” 几名主峰的核心弟子,更是直接御剑而起,便要上前将这两个“疯女人”拿下。 然而,还不等他们靠近。 一道平淡得不带丝毫情感,却又仿佛蕴含着天地意志的威严声音,幽幽地,从那云雾缭绕的峰顶,传了下来。 “让她们上来。” 这声音,正是顾长生。 那几名核心弟子闻言,身体猛地一僵,连忙收起剑势,恭恭敬敬地对着峰顶躬身行礼,随即,有些不甘地,退到了一旁。 下一刻,那将整个观海峰笼罩得如同铁桶一般的护山大阵,无声无息地,裂开了一道仅容两人通过的缝隙。 萧清雪和慕容月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压抑不住的激动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她们毫不犹豫,身形一晃,便顺着那道缝隙,踏入了这座,曾是她们的家,如今却是她们的梦魇之地。 当她们的身影,再次落在观海峰那熟悉的露台之上时,即便心中早已被恨意填满,依旧不受控制地,恍惚了一瞬。 这里,似乎什么都变了,又似乎,什么都没变。 云海依旧翻腾,灵气依旧浓郁,只是,那空气中,多了一丝她们完全无法理解的、至高无上的道韵,压得她们的道心,都隐隐有些悸动。 而那个她们既熟悉又恨之入骨的男人,正静静地,坐在那张熟悉的摇椅之上,轻轻晃动。 他的身旁,一左一右,站着两个身姿窈窕、容貌绝美的少女。 正是云舒与言若雪。 经过这段时日的闭关,在海量资源的堆砌与那上品道兵的加持下,两女的修为,皆已成功突破至金丹初期!此刻,她们正如同两名最忠诚的侍卫,安静地侍立在顾长生身后,一双美眸,正用一种充满了警惕与敌意的目光,审视着眼前这两个不速之客。 这副画面,像一根最恶毒的钢针,狠狠地刺进了慕容月的心脏! 曾几何时,那个位置,是属于她们的! “顾长生!”她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嫉妒与怒火,指着顾长生,厉声质问道,“我们已经来了!把我和大师姐的本命法宝,还给我们!” 她那副理直气壮的模样,让一旁的云舒和言若雪,都看得秀眉紧蹙,眼中闪过一丝不可思议。 她们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然而,面对她的质问,顾长生却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他只是缓缓地伸出手,身旁的云舒,立刻会意地,将一杯刚刚沏好的、还冒着袅袅热气的灵茶,恭敬地,递到了他的手中。 顾长生轻轻地抿了一口,仿佛那茶水中,蕴含着比眼前这两个孽徒,重要千百倍的天地至理。 良久,他才缓缓地,将目光,落在了那个从始至终,都保持着沉默,但眼神中的贪婪与恨意,却比慕容月更加浓烈的萧清雪身上。 “你,也是这么想的?” 他的声音,平淡如水,听不出喜怒。 萧清雪迎着他的目光,那双冰冷的眸子里,没有丝毫的退缩。她上前一步,声音清冷而又充满了“逻辑”:“顾长生,你我之间的恩怨,暂且不论。但‘雪魄冰心链’与‘焚天离火轮’,乃是你当年,亲手为我二人炼制的本命法宝,早已与我二人的神魂本源,融为一体。此乃不争的事实。” “你将它们强行扣留,于理不合。如今,我们只是来取回本就属于我们的东西,合情合理。还望顾太上,能看在往日那千年情分上,将旧物归还。我二人,感激不尽,日后,也绝不再踏足这观海峰半步,扰你清修。” 她的话,说得条理清晰,滴水不漏。她将自己,置于了一个“受害者”与“有理者”的位置,仿佛顾长生的“扣留”,是一种無理取鬧的霸占。 听完她这番话,顾长生,终于,笑了。 他缓缓地,从那摇椅之上,坐直了身体。 那双深邃的、如同蕴藏着一片浩瀚星海的眼眸,第一次,正眼,看向了眼前这两个,早已变得无比陌生的“故人”。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充满了无尽讥讽的弧度。 “属于……你们的东西?” 他轻轻地,重复着这几个字,那声音,轻得仿佛一阵微风,却又带着一股足以让天地都为之冻结的、刺骨的寒意。 “萧清雪,慕容月。” “你们是不是,忘了问我一件事?” “我顾长生,什么时候……承认过,那两件东西,是属于你们的了?” 第73章 诛心 顾长生的声音不高,却如同蕴含着某种言出法随的魔力,瞬间让露台之上那剑拔弩张的气氛,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死寂。 慕容月脸上的那份理直气壮,瞬间僵住,转而化为了极致的错愕与不敢置信。 就连一向自诩智珠在握、逻辑缜密的萧清雪,此刻也是瞳孔猛地一缩,那双冰冷的眸子里,第一次,浮现出了一丝真正的……慌乱。 不……承认? 他怎么可以不承认?!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慕容月的声音,因为过度的震惊而变得有些尖利,她指着顾长生,气得浑身发抖,“那两件法宝,明明是你亲手为我们炼制,亲手交到我们手上的!你当年明明说过,那是送给我们……” “送?” 顾长生缓缓地站起身,他那挺拔的身影,在身后那翻腾的云海映衬下,显得愈发高大,愈发……遥不可及。一股属于化神圣者的、无形的威压,如同山崩海啸一般,朝着两人当头压下! “我顾长生,确实送过你们很多东西。” 他的声音,陡然转冷,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柄最锋利的冰锥,狠狠地,凿在两人那早已千疮百孔的道心之上! “我送过你们足以逆天改命的‘仙髓玉露’,将你们从两块连仙门都摸不到的顽石,点化成了所谓的‘天之骄女’!” “我送过你们直指大道的无上功法,为你们剖析经文,引导周天,将那条本该布满荆棘的仙路,为你们铺成了平坦的康庄大道!” “我甚至……送过你们,我顾长生,那份可笑的、毫无保留的信任与心血!” 他一步一步地,朝着两人逼近,那双深邃的眼眸中,燃烧着冰冷的、如同审判之火般的怒焰! “可是,你们呢?!” “你们又是如何‘回报’我的?!” “你们拿着我赐予的力量,穿着我炼制的法衣,用着我传授的道法,最终,却布下杀阵,反噬恩师,只为夺取我那最后一缕……赖以存身的本源!” “现在,你们竟然还有脸,站在这里,跟我谈‘送’?!” “你们也配?!” 他的每一句话,都如同滚滚天雷,在萧清雪和慕容月的脑海中轰然炸响!将她们那份自以为是的“道理”,将她们那层用以粉饰自己贪婪的虚伪外衣,撕得粉碎! 她们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退了两步,在那股浩瀚的威压之下,竟是连站立,都变得有些困难。 “那……那又如何?!” 慕容月被逼到了极限,她那早已扭曲的逻辑,让她发出了一声歇斯底里的尖叫,“就算我们有错在先!可那两件法宝,早已与我们的神魂相连!你强行扣留,便是断我们的道途!你……你这是在逼我们去死!” “逼你们去死?”顾长生闻言,脸上的讥讽之色更浓了,他忽然停下脚步,用一种看待两只可悲爬虫的眼神,瞥了她们一眼,随即,竟是转身,重新走回了摇椅旁,缓缓坐下。 仿佛,连与她们多说一句话,都觉得是一种浪费。 他只是那么随手一挥。 下一刻,两道璀璨夺目的神光,便从他的储物空间内飞出,静静地悬浮在了露台的半空之中! 一道,是一条由无数颗晶莹剔透的、散发着极致寒气的冰晶串联而成的精美项链,项链的中心,是一颗心形的、仿佛由万载玄冰雕琢而成的冰魄,正是萧清雪的本命道兵——雪魄冰心链! 另一道,则是一对环绕着熊熊烈焰,仿佛由太阳真火凝聚而成的赤红色火轮,火轮之上,雕刻着无数只栩栩如生的上古火凤,正是慕容月的本命道兵——焚天离火轮! 两件上品道兵,一冰一火,甫一出现,便引得整个观海峰的天地灵气都为之暴动!那股浩瀚无匹的道兵神威,让一旁的云舒和言若雪,都看得心神摇曳,暗暗咋舌! 而当萧清雪和慕容月,看到那两件让她们魂牵梦萦的法宝,就那样近在咫尺地,悬浮在眼前时,她们的呼吸,瞬间便停滞了! 那是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血脉相连的渴望! 她们能清晰地感觉到,法宝之中,那属于她们的神魂烙印,虽然已经极其微弱,但依旧存在! “法宝……我们的法宝!”慕容月的眼中,瞬间爆发出了一股病态的、疯狂的贪婪!她想也不想,便要催动灵力,上前将那焚天离火轮抢夺过来! 然而,她刚一动,一股无形的、却又坚不可摧的法则屏障,便瞬间将她禁锢在了原地,让她动弹不得分毫! “急什么?” 顾长生的声音,悠悠地,从摇椅之上传来,那声音中,带着一丝猫戏老鼠般的、残忍的玩味。 “你们不是说,这两件东西,是属于你们的吗?”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好啊。” “我今天,就给你们一个,拿回‘属于你们的东西’的……机会。” 说罢,他竟是缓缓地,闭上了双眼,仿佛真的,不再理会。 那禁锢着两人的法则屏障,也随之,悄然散去。 萧清雪和慕容月皆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了狂喜之色! 他……他这是什么意思? 他竟然……真的肯让我们,将法宝拿走?! 巨大的、突如其来的惊喜,让她们的脑子,都有些转不过弯来。 但那来自本命法宝的、致命的诱惑,还是瞬间压倒了一切的理智! “师姐!快!”慕容月低喝一声,再无半分犹豫,身形一晃,便化作一道赤色流光,疯狂地朝着那对焚天离火轮扑了过去! 萧清雪的眼中,也闪过一丝炽热的光芒!她虽然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夺回道兵的渴望,同样让她无法抗拒!她也紧随其后,朝着那条雪魄冰心链,伸出了颤抖的手! 近了! 更近了! 她们甚至已经能感受到,法宝之上,那熟悉的、亲切的气息! 然而,就在她们的手指,即将要触碰到那两件道兵的瞬间! 异变,陡生! 第74章 继续炼气待着吧 露台之上,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那两件悬浮于空中的上品道兵,一冰一火,散发出的神光是如此的璀璨,如此的诱人。它们就像是迷失在无尽黑暗中最绝望的旅人,眼前突然出现的、通往昔日家园的唯一光门。 慕容月那双早已被嫉妒与恨意染红的眼眸中,此刻只剩下最原始、最疯狂的占有欲!萧清雪那颗被冰封的道心,也在这血脉相连的致命诱惑下,剧烈地、不受控制地悸动起来! 回来!回到我的身边! 你们是我的!是我登临帝位的基石!是我雪耻复仇的利刃! 这个念头,如同最疯狂的魔咒,瞬间吞噬了她们最后一丝理智! “师姐!” 慕容月发出一声压抑的、充满了狂喜的尖啸,她体内的筑基中期修为在这一刻毫无保留地轰然爆发!赤红色的灵力如同火焰般缠绕在她的周身,整个人化作一道离弦之箭,义无反顾地朝着那对焚天离火轮冲了过去! 萧清雪的动作只比她慢了半息,但速度却更加迅捷!她身形飘忽,如同鬼魅,带起一道道冰冷的残影,目标明确,直指那条散发着极致寒意的雪魄冰心链! 近了! 她们能感受到那股源自神魂深处的共鸣!能感受到法宝中那沉睡的器灵,正在因为她们的靠近而苏醒! 拿回来!只要拿回来,一切就都还有希望! 然而,摇椅之上,那双缓缓闭上的眼眸,其嘴角勾起的那一抹冰冷弧度,却在她们视线的死角里,悄然扩大,化为了最深沉、最残忍的嘲弄。 机会? 我顾长生给的机会,从来都只有一个名字。 那便是,绝望。 就在慕容月那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的指尖,即将要触碰到焚天离火轮的瞬间! “嗡——!!!” 一声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高亢、都要暴虐的嗡鸣,猛地从那对火轮之上轰然炸响! 紧接着,一股狂暴到足以焚烧神魂的太阳真火,如同火山爆发般,毫无征兆地,从那火轮之中疯狂涌出,化作两只栩栩如生的上古火凤,发出一声充满了愤怒与厌弃的尖锐凤鸣,狠狠地,啄向了那只伸向它们的手! “啊——!!!” 慕容月甚至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她那只包裹着雄浑灵力的手掌,在接触到那太阳真火的瞬间,护体灵光便如同薄纸般被瞬间烧穿!紧接着,钻心彻骨的剧痛,从她的指尖,疯狂地蔓延至她的整个手臂! 她的手,竟是在那火焰的灼烧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焦黑、碳化! “不!为什么?!我是你的主人啊!” 她发出一声不敢置信的、凄厉的惨叫,神魂深处那与法宝相连的烙印,非但没有传来丝毫的亲切感,反而传来了一股如同被万千钢针同时穿刺般的、撕裂神魂的剧痛! 这……是反噬!是器灵最彻底、最无情的……噬主! 另一边,萧清雪的遭遇,同样凄惨! 就在她的手掌即将握住那条雪魄冰心链的刹那,那条看似精美绝伦的项链,竟是猛地活了过来!无数道比万载玄冰还要冰冷的寒气,化作亿万根肉眼难辨的冰针,从那项链之中爆射而出,瞬间便将她的整条手臂,连同其中的经脉与骨骼,都彻底冻结成了一座冰雕! 紧接着,那颗心形的冰魄,更是爆发出一股针对神魂的、极致的寒意,如同最锋利的冰刀,狠狠地斩在了她与法宝相连的那丝神魂烙印之上! “噗——!” 萧清雪如遭雷击,浑身剧震!她猛地喷出一口殷红的逆血,那鲜血在离开她嘴唇的瞬间,便被空气中那逸散的寒气,冻结成了冰珠,散落一地。 她的身体,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地摔落在地,那张清冷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了一抹因极致的痛苦与震惊而扭曲的、骇然的表情。 “不可能……这不可能……”她喃喃自语,感觉自己的神魂,像是被人生生地撕掉了一块,那种空洞而又剧烈的痛楚,让她几欲昏厥。 为何……会这样?! 本命法宝,与主人神魂相连,心意相通,如臂使指,是修仙界颠扑不破的真理! 噬主之事,虽然偶有发生,但那无一不是因为主人对法宝进行了惨无人道的虐待,或是法宝被更强大的外力强行抹去了印记! 可她们……她们与法宝分别不过数月,而顾长生,又明明没有对法宝做任何手脚! 这到底是为什么?! 露台之上,云舒和言若雪看着眼前这戏剧性的一幕,也是看得目瞪口呆,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她们怎么也想不通,为何那两件看上去神威无匹的道兵,会对自己曾经的主人,爆发出如此强烈的敌意。 而就在此时,那个从始至终都闭着双眼,仿佛早已睡着的男人,终于,缓缓地,开口了。 他的声音,悠悠地,带着一丝仿佛刚刚睡醒的、慵懒的沙哑,却又清晰得足以让在场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你们,好像搞错了一件事。” “这两件东西,虽然曾与你们的神魂有过一丝微不足道的联系。但它们,从被我炼制出来的那一刻起,其真正的‘魂’,便只有一个。” “那就是,我。” 顾长生缓缓地,睁开了双眼。那双深邃的眼眸中,再也没有了丝毫的戏谑与玩味,只剩下一片如同神明俯瞰蝼蚁般的、绝对的冷漠。 “它们,是我的造物。它们的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心跳,都与我的意志相连。它们,是我意志的延伸,是我力量的体现。”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那两个一个手臂被烧成焦炭,一个手臂被冻成冰雕,正满脸痛苦与不敢置信地看着他的“故人”,嘴角,勾起了一抹残忍的弧度。 “我喜欢你们,它们,便会亲近你们。” “我厌恶你们,它们,便会……视你们为死敌。” “你们以为,你们是在召回属于自己的法宝?不,你们错了。” 他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地狱的最终审判,冰冷而又无情。 “你们,只是在试图染指……属于我的东西。” “而对于胆敢染指我东西的……脏手。” “我一向的习惯,就是……” “将其,彻底斩断!”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甚至没有起身,只是那么随意地,对着那两件依旧在空中散发着滔天神威的道兵,轻轻地,并指一点! “嗡——!” 一道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纯粹、都要霸道的紫金色神芒,从他指尖一闪而逝,瞬间便跨越了空间的距离,一分为二,分别没入了那雪魄冰心链与焚天离火轮之中! 那一瞬间,两件上品道兵,仿佛受到了某种至高无上的谕令,同时爆发出了一声充满了无尽喜悦与臣服的、震彻云霄的嗡鸣! 它们不再攻击,而是化作两道流光,如同两只久别重逢的、见到了主人的宠物,围绕着顾长生,亲昵地、欢快地盘旋飞舞,散发出的神光,是那样的柔和,那样的……孺慕。 而在它们爆发出嗡鸣的同一时刻! “啊——!!!” “噗——!!!” 两声比之前凄厉了十倍不止的惨叫,几乎同时,从萧清雪和慕容月的口中爆发而出! 她们两人,如同被一柄无形的、蕴含着天地法则的神锤,狠狠地砸在了神魂之上!她们只觉得自己的灵魂,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硬生生地,从中撕裂! 那种源自灵魂最深处的、被强行剥离的剧痛,远比任何肉体上的折磨,都要可怕万倍! 她们能清晰地“看”到,自己神魂本源之中,那两道曾与她们相伴了近千年,早已融为一体的、象征着本命法宝的璀璨烙印,正在那道霸道无匹的紫金色神芒面前,如同烈日下的冰雪般,寸寸碎裂,消融,最终,化为了虚无! 斩断了! 那份她们引以为傲的、与道兵之间最后的、也是最根本的联系,在这一刻,被那个男人,以一种最蛮横、最不容置疑的方式,彻底地,斩断了! 两人眼前一黑,神魂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重创,再也无法维持身形,如同两滩烂泥般,软软地瘫倒在了冰冷的露台之上,大口大口地呕出夹杂着神魂碎片的金色血液,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气息,也在以一种极其恐怖的速度,飞速地衰败下去。 她们的修为,竟是在这神魂重创之下,从刚刚才稳固的筑基中期,一路狂跌! 筑基初期! 炼气大圆满! 最终,堪堪地,停留在了炼气九层的境界,才算勉强稳住。 完了。 一切,都完了。 最后的希望,最后的依仗,都在这一刻,被那个男人,用最残忍的方式,彻底地,粉碎了。 萧清雪趴在地上,她那张清冷的脸上,第一次,流下了两行滚烫的、充满了无尽悔恨与绝望的泪水。 她终于明白了。 从一开始,她们就错了。 错得离谱。 她们以为,她们重生归来,拥有了千年的记忆,便可以与那个男人博弈,便可以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可她们从未想过。 她们所拥有的一切,包括那千年的记忆,那准帝的修为,那本命的道兵……所有的一切,本就是那个男人,所给予的。 他能给予,自然,也就能……收回。 她们,就像是两个自以为是的、跳出了棋盘的棋子,却不知道,整个棋盘,甚至连下棋的规则,都是由那个男人,所制定的。 她们,从未有过半分胜算。 第75章 再次赐宝 冰冷的汉白玉地砖,映照出两张惨白如纸、充满了死寂与绝望的脸庞。 神魂被强行撕裂的剧痛,如同跗骨之蛆,依旧在萧清雪和慕容月的识海深处疯狂肆虐。 但比这更让她们感到绝望的,是那份被彻底斩断了联系后,所带来的、深入骨髓的空虚与失落。 那感觉,就像是身体的一部分被活生生地挖走,从此,她们的生命,变得不再完整。 慕容月蜷缩在地上,身体还在因为剧痛而不受控制地微微抽搐。她那双曾经明艳动人的凤眸,此刻却黯淡无光,如同两潭死水,再也看不到半分昔日的神采。 她只是呆呆地看着露台的地面,嘴里无意识地、一遍又一遍地,喃喃自语: “没了……什么都没了……” “我的焚天轮……没了……” 她的骄傲,她的依仗,她复仇的希望,都在刚才那轻描淡写的一指之下,化为了泡影。那个男人,甚至没有起身,没有动用任何惊天动地的道法,就将她打入了比血石矿脉还要深沉的地狱。 这种绝对的、碾压式的力量差距,如同最沉重的山脉,彻底压垮了她那本就脆弱不堪的道心。 而一旁的萧清雪,则要显得更加平静一些。她没有哭,也没有再发出任何声音。 她只是那么静静地趴着,任由那冰冷的泪水,混合着地上的尘埃,在她那清丽的脸颊上,划出两道屈辱的痕跡。 她那双空洞的眼眸,缓缓地,抬了起来,越过那翻腾的云海,望向了那依旧端坐在摇椅之上,连一个眼神都懒得再施舍给她们的、冷漠的背影。 她的心中,再也没有了半分的侥幸,更没有了丝毫的怨怼。 有的,只是一种……近乎于认命的、彻骨的悲凉。 原来,她们之间的差距,早已大到了这种地步。 原来,她们在他眼中,真的,连让他多看一眼的资格,都没有。 原来,她们那所谓的复仇,从一开始,就只是一个可笑的、自不量力的……笑话。 而就在这片充满了死寂与绝望的氛围中,顾长生,终于再次,有了动作。 他没有再去看那两滩早已不被他放在眼里的“垃圾”,而是将目光,落在了那两件正围绕着他欢快盘旋的道兵之上。 他伸出手,那焚天离火轮与雪魄冰心链,立刻便如同最温顺的宠物般,乖巧地,落在了他的掌心,散发出柔和而亲昵的光芒。 他看着这两件自己亲手炼制的“作品”,那双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复杂的情绪。 这两件东西,毕竟曾承载了他对那两个孽徒,最初的、也是最真挚的期许。 如今,物是人非。 留着,倒也有些碍眼。 “也罢。”他淡淡地自语,随即,将目光,转向了身后那两位从始至至终,都安静地侍立着,脸上写满了震惊与一丝不安的弟子。 “云舒,若雪。” “弟子在!” 两女闻言,身体猛地一颤,连忙躬身应是。 “这两件东西,虽然沾染了一些不干净的气息,但其本身材质与炼制手法,还算尚可。” 顾长生的声音,平淡得像是在评价两件随处可见的寻常玩物,“丢了,未免有些可惜。今日,便一并赐予你们吧。” 说罢,他屈指一弹。 那对散发着滔天神威的上品道兵,便化作两道流光,分别悬浮在了云舒和言若雪的面前! 那炙热如太阳的焚天离火轮,悬浮在了性子沉静如水的云舒面前。 那冰冷如万载玄冰的雪魄冰心链,则悬浮在了性子灵动如火的言若雪面前。 一冰一火,一静一动,竟是与她们本身的属性,截然相反。 “这……” 云舒和言若-雪,彻底地,呆住了。 她们看着眼前这两件刚刚才亲眼见证了其恐怖威力的无上神物,看着它们之前的主人,此刻还如死狗般瘫倒在不远处,她们的脑子里,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师尊……师尊他,在做什么?! 他竟然……竟然要将这两件,从那两个叛徒手中,刚刚夺回来的本命道兵,赐予她们?! “师尊!万万不可!” 云舒第一个反应过来,她“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中充满了惶恐与不安,“弟子与师妹,已得师尊厚赐‘同心琉璃佩’,此等恩情,已是粉身碎骨无以为报!岂敢……岂敢再奢求此等神物!更何况,此乃……此乃她们的旧物,弟子……” 她的话,没有说完。但那意思,却已是再明显不过。 夺人旧物,于心何安? “旧物?”顾长生闻言,却是发出了一声极轻的、充满了讥讽的嗤笑。 他缓缓起身,缓步走到两人面前,伸出手,轻轻地,拂过那两件散发着强大气息的道兵,那双深邃的眼眸,却依旧没有看向那地上的两人,而是落在了自己这两个心思纯良的弟子身上。 “为师问你们,这世间万物,何为‘主’?” 两女闻言,皆是一愣,不知该如何回答。 “能驾驭者,方为‘主’。” 顾长生自问自答,声音平淡,却又仿佛蕴含着某种不容置疑的天地至理,“宝物蒙尘,遇庸人而暗淡。神兵利器,遇懦夫而生锈。它们,本就是死物。唯有在真正懂得它们、能发挥出它们全部价值的人手中,它们,才拥有了‘魂’。”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云舒,又看向言若雪,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焚天轮,看似狂暴,其核心,却在于‘掌控’与‘守护’。云舒你性子沉稳,正好可以中和其戾气,将其化为守护同门的最强之盾。” “冰心链,看似冰冷,其本质,却在于‘变化’与‘杀伐’。若雪你性子灵动,正好可以发挥其变幻莫测之能,将其化为斩尽敌寇的最利之刃。” “宝物,已经为你们,选好了最适合的道路。”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魔力,“至于,它们曾经的主人?” 他终于,用那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那趴在地上,因为听到他这番话而身体剧烈颤抖的萧清雪和慕容月。 那眼神,是那样的冷漠,那样的……不屑。 “不过是两个连自己的力量都无法掌控,最终被力量反噬的可怜虫罢了。她们,早已失去了,拥有这两件东西的……资格。” “从今日起,你们,才是它们的新主。” “这是命令。” 顾长生最后,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为这场“旧物新主”的戏码,画上了一个句号。 这番话,如同最恶毒的、诛心的诅咒,将萧清雪和慕容月心中那最后一丝属于“人”的尊严,彻底地,碾碎了! 资格…… 她们,连拥有自己曾经本命法宝的资格,都没有了…… 而那个男人,更是当着她们的面,将她们视若生命的东西,如同分配垃圾一般,随手,就送给了取代她们位置的人! “噗——!” 慕容月再也承受不住这种极致的羞辱,一口心血狂喷而出,整个人,竟是直接,气晕了过去。 而萧清雪,则是猛地抬起头,她那双本已流干了泪水的眼眸,此刻,竟是再次变得一片血红!那里面,再也没有了半分的悔恨与悲凉,只剩下最纯粹、最疯狂、最不顾一切的……滔天恨意! “顾!长!生!” 她从牙缝里,一字一顿地,挤出了这三个字。每一个字,都仿佛是用她的血肉与神魂,雕刻而成! 而此时,云舒和言若雪,在听完师尊那番话后,心中所有的不安与惶恐,都已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的信念! 师尊说得对! 宝物,能者居之! 她们绝不能辜负师尊的期望!她们要用自己的努力,去证明,她们,才是这两件神物,最合适的主人! “弟子云舒,言若雪,叩谢师尊赐宝!” 两人不再犹豫,对着顾长生,重重地磕了一个头,随即,各自伸出手,将那两件无上道兵,握入了掌心! 就在她们握住道兵的瞬间,顾长生,终于,再次动了。 他只是那么随意地,对着那早已昏死过去的慕容月,和那还趴在地上,用最恶毒的眼神瞪着自己的萧清雪,轻轻地,一挥衣袖。 一股看似轻柔,却又无法抗拒的柔和力道,瞬间将两人卷起! 下一刻,她们的身影,便如同两片被秋风扫落的、枯黄的败叶,被毫不留情地,抛出了观海峰,朝着那万丈云海之下,坠落而去! “我会回来的……” 在身体急速下坠的失重感中,萧清雪那充满了无尽恨意的、最后的嘶吼,被呼啸的罡风,撕得粉碎。 第76章 云河城 是萧清雪和慕容月,在与这两件道兵近千年的朝夕相处中,不知不觉间,遗留在其中的、最深刻的负面情绪烙印! 顾长生可以抹去她们的神魂联系,却无法轻易抹去这种早已与法宝本身融为一体的情感共鸣! 这,才是他对云舒和言若雪,真正的考验! 若是她们的心神被这旧印所动摇,哪怕只有一丝一毫,那么轻则炼化失败,重则道心受损,从此修为再难有寸进! “滚开!” 言若雪性格刚烈,最是受不得这种蛊惑人心的魔音!她娇叱一声,神念化作一柄火焰利剑,便要朝着那雪原中的白色背影狠狠斩去! 然而,就在她的利剑即将斩落的瞬间,那白色背影,却猛地转过身来! 那张脸,不再是萧清雪,赫然,变成了她自己! “斩断我,就是斩断你自己。” “言若雪”的脸上,带着一丝冰冷的、诡异的微笑。 言若雪心神剧震,那柄火焰利剑,竟是再也无法斩落分毫! 另一边,云舒的处境,也同样艰难。她性子沉静,面对那火海中的怨毒咆哮,她本能地想要用自己如水般的心境,去将其平息,去安抚那份狂躁。 可她的“水”,刚刚接触到那片“火海”,那火海,非但没有熄灭,反而燃烧得更加猛烈! 那红衣女子的脸上,更是露出了得意的、狰狞的笑容:“没用的!你的善良,你的冷静,只会成为我最好的养料!来吧,和我一起沉沦吧!!” 一时间,两人竟是双双陷入了最危险的境地! 她们的额头之上,冷汗涔涔而下,脸色,也变得越来越苍白。 而自始至终,顾长生,都未曾睁开过双眼。 仿佛,他早已预料到了这一切。 也仿佛,他相信,自己的弟子,绝不会让他失望。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就在言若雪的心神即将被那极致的寒意彻底冻结的刹那,她的脑海中,猛地,闪过了师尊那淡漠而又充满力量的声音。 “你,是在成为它的新主,还是……下一个奴隶?” 奴隶…… 不! 我言若雪,绝不做力量的奴隶!更不做这怨念的囚徒! 一股前所未有的倔强与愤怒,从她的心底轰然爆发! “我,不是你!”她对着识海中那个冰冷的自己,发出一声振聋发聩的怒吼,“我的道,是守护!我的火,是温暖!我的剑,是为师尊斩尽一切敌!” “你这虚伪的、冰冷的、只有背叛的道,也配,来动摇我?!” “给我……破!!!” 伴随着她这声怒吼,她那柄停滞的火焰利剑,竟是轰然一声,燃烧得比之前旺盛了十倍不止!那火焰,不再是单纯的赤红色,而是带上了一丝……金色的、属于太阳真火的霸道气息! 她不再去斩那个虚假的“自己”,而是将剑,狠狠地,刺向了自己脚下的这片……冰封雪原! 我的道,由我来走!我的世界,岂容你这区区怨念来定义?! “轰——!!!” 雪原崩塌,冰山碎裂! 那冰冷的“言若雪”,在无尽的金色火焰之中,发出一声不甘的尖叫,最终,化为了飞灰! 与此同时,云舒,也找到了自己的破局之法。 她不再试图去“平息”那片火海。 因为她明白了,嫉妒与怨恨的火焰,是永远也无法被“平息”的。 你越是退让,它就越是猖狂。 对付它,唯一的办法,就是……比它,更强! “我的心,静如止水。”云舒缓缓地,在自己的识海中睁开了双眼,她的眼神,是前所未有的清澈与坚定,“但水,并非只有柔弱。” “它,亦能,化为……吞噬一切的,惊涛骇浪!”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那如水的心境,不再是平静的湖面,而是化作了连接天地的无尽汪洋! 巨浪滔天,席卷而起! 那看似无边无际的火海,在这真正的大海面前,竟是显得如此的渺小,如此的……可笑! “不——!” 那红衣女子发出惊恐的尖叫,还未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便被那遮天蔽日的巨浪,狠狠地,拍下! 滋啦——! 水火交融,发出刺耳的声响,最终,一切的怨毒与不甘,都在这绝对的力量面前,被彻底地,净化,抹除! “嗡——!” 现实世界中,焚天离火轮与雪魄冰心链,同时爆发出了一声充满了无尽喜悦的、清越的嗡鸣! 它们的光芒,变得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纯粹,都要璀璨! 它们,终于,迎来了自己……真正的主人! 两股庞大而精纯的灵力,从道兵之中,反哺而回,疯狂地涌入云舒和言若雪的体内! 她们的修为,竟是在这股灵力的推动下,瞬间便冲破了筑基初期的瓶颈! 筑基中期! 筑基中期顶峰! 最终,稳稳地,停在了距离筑基后期,也仅仅只有一步之遥的境界! 两人缓缓睁开双眼,感受着体内那前所未有的强大力量,眼神之中,充满了激动与感激。 她们抬起头,看向那摇椅上的身影,恭恭敬敬地,再次磕了一个头。 “弟子,幸不辱命!” 摇椅之上,那个男人,嘴角,终于,勾起了一抹若有若无的、满意的弧度。 ………… 翌日,天光乍破。 当第一缕紫金色的晨曦,穿透翻腾的云海,洒落在观海峰之巅时,三道身影,已经悄然立于那座传送阵的中央。 顾长生依旧是一身白衣,负手而立,神情淡漠,仿佛只是要进行一次再寻常不过的晨间散步。 而他身后的云舒和言若雪,则早已换上了一身利落的劲装,脸上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兴奋与紧张。 焚天离火轮已经化作一对精致的赤金色耳环,点缀在云舒的耳垂之上,为她那沉静如水的气质,增添了一抹别样的灵动。而雪魄冰心链则化为了一条纤细的手链,缠绕在言若雪白皙的手腕上,链心那颗冰魄,如同活物般,折射着迷人的光彩。 经过一夜的巩固,她们不仅彻底稳固了筑基中期的修为,更是与各自的道兵,达到了一种初步的心意相通之境。此刻的她们,气息沉凝而又锋锐,与昨日相比,已是判若两人。 “师尊,我们……这是要去哪里?”言若雪终究是性子活泼,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小声问道。 “云河城。”顾长生淡淡地吐出了三个字。 第77章 真正的魔 云河城? 两女闻言,皆是一愣。 作为南域最大的修仙者坊市之一,云河城之名,她们自然是如雷贯耳。那里鱼龙混杂,汇聚了三教九流各色人物,既是修士们交易宝物、获取资源的洞天福地,也是一个充满了纷争与危险的是非旋涡。 师尊带她们去那里做什么? “你们的根基,虽经我重塑,已远超常人。但终究,还是如同温室中的花朵,未经风雨。”顾长生的声音,在两人耳边响起,“真正的强大,从来都不是闭门造车就能得来的。” “这一次,既是带你们去寻几味筑就‘无垢道体’的辅药,也是……你们下山的第一课。” “记住了,在外面,收起你们那不必要的善心和天真。你们唯一需要相信的,只有你们手中的剑,和……我。” “是,弟子谨遵师尊教诲!”两女心头一凛,连忙躬身应是。 顾长生不再多言,只是轻轻一挥手,脚下的传送阵,便亮起了璀璨的光芒,瞬间将三人的身影,吞噬其中。 …… 与此同时,在距离紫霄圣地不知多少万里的、一处瘴气弥漫的沼泽深处。 “噗通!” 两道身影,如同被随意丢弃的垃圾般,从高空之中,重重地,砸落进那漆黑腥臭的泥潭里。 剧烈的冲击,让本就神魂重创、修为大跌的萧清雪和慕容月,再次喷出了一口逆血,彻底陷入了昏迷。 她们的身体,被那冰冷而又充满了腐蚀性的泥浆,缓缓地,吞噬着。 这里,是南域有名的绝地之一,“怨灵沼泽”。终年不见天日,毒虫遍地,怨气冲天,就算是金丹期的修士,也不敢轻易涉足。 以她们此刻连筑基期都不到的修为,被丢弃在这里,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被沼泽中的无数毒物,啃噬得连骨头渣都不剩。 这,便是顾长生,为她们选择的……最终归宿。 然而,就在她们的身体,即将被泥潭彻底淹没的瞬间。 沼泽的深处,一座早已被淤泥和藤蔓覆盖了大半的、不知沉寂了多少万年的古老祭坛,其中心处,一颗雕刻着无数诡异魔纹的黑色石头,竟是,轻轻地,闪烁了一下。 那光芒,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却又带着一种深入灵魂的、邪异的吸引力。 紧接着,一股无形的力量,从那祭坛之中弥漫而出,如同两只看不见的手,将已经失去意识的萧清雪和慕容月,从泥潭之中,缓缓地,托举了起来,然后,拖拽着,朝着那座古老的祭坛,慢慢地,移动而去。 不知过了多久。 慕容月在一阵剧烈的、仿佛要将灵魂撕裂的头痛中,悠悠转醒。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绝对的黑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混杂着血腥与腐朽的、令人作呕的气味。 “这是……哪里?”她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发现自己的身体,被一种冰冷而又坚硬的东西,给牢牢地禁锢住了。 她低下头,借着那不知从何而来的微光,这才看清,自己和萧清雪,正被一种黑色的、如同树根般的物质,捆绑在一座巨大而又破败的石质祭坛之上! 而在祭坛的中央,那颗闪烁着微光的黑色石头,仿佛一颗跳动着的、邪恶的心脏,每一次闪烁,都在疯狂地,汲取着她们体内那本就所剩无几的灵力与生机! “清雪师姐!清雪师姐!你醒醒!”慕容月心中大骇,拼命地呼喊着。 身旁的萧清雪,也在她的呼喊声中,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当她看清眼前的处境时,那张清冷的脸上,虽然也闪过了一丝惊慌,但更多的,却是一种……死灰般的平静。 “别白费力气了。”她的声音,沙哑得如同两块正在摩擦的砂纸,“顾长生……他这是要让我们,死无全尸。” “不!我不要死!我不要死在这里!”慕容月的精神,在这一刻,彻底崩溃了! 被废去修为,被夺走法宝,被逐出师门,如今,还要死在这种不见天日的鬼地方! 凭什么?! 这一切,凭什么要由她来承受?! 滔天的怨恨,如同火山般,从她的心底,轰然爆发! 而就在她这股怨恨,达到顶点的瞬间! 那颗黑色的“心脏”,竟是猛地,爆发出了一阵妖异的、血红色的光芒! 一道古老、沙哑、充满了无尽诱惑的声音,仿佛跨越了万古的时空,直接,在她们两人的脑海之中,响了起来。 “恨吗……” “不甘吗……” “想……复仇吗?” “想……让那个将你们推入深渊的男人,跪在你们的脚下,尝尽世间最痛苦的折磨吗?” 那声音,如同魔鬼的低语,每一个字,都精准地,敲击在她们内心最脆弱、最阴暗的地方! “你是谁?!”萧清雪强忍着神魂的剧痛,厉声问道。 “我?呵呵呵……”那声音发出了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我是……能赐予你们力量的‘神’。” “只要……你们献上自己最纯粹的……‘恨’。” “用你们的恨意,来浇灌我。我,便能赐予你们,超越过往,足以向那个男人……复仇的力量!” 血红色的光芒,愈发的妖异。 两道纯粹由能量构成的、充满了无尽力量的魔气,从那黑色石头中延伸而出,悬浮在了她们的面前。 那,是魔鬼的……契约。 慕容月看着那道散发着诱人气息的魔气,那双早已被泪水与绝望模糊的眼眸中,再次,燃起了疯狂的火焰! 复仇! 只要能向顾长生复仇! 别说是献上恨意,就算是献上自己的灵魂,又如何?! 她没有丝毫的犹豫,张开嘴,便将那道魔气,狠狠地,吸入了腹中! “啊——!!!” 难以言喻的剧痛,瞬间传遍了她的四肢百骸!她的身体,仿佛被一股狂暴的力量,硬生生地撕裂,然后,再重组! 而萧清雪,看着眼前这疯狂的一幕,看着那道同样悬浮在自己面前的魔气,她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挣扎。 身为准帝重生,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这种来历不明的邪异力量,一旦接受,便意味着,将要付出何等惨重的代价。 她的骄傲,她的道心,都在抗拒着。 可是…… 当她的脑海中,再次浮现出顾长生那冷漠的、视她们如蝼蚁的眼神时; 当她想到自己的本命法宝,正被另外两个女人握在手中时; 当她想到自己那千年的苦修、两世的谋划,最终,却只换来一个笑话般的结局时…… 所有的骄傲,所有的理智,都在这一瞬间,被那焚尽一切的滔天恨意,彻底地,烧成了灰烬! “顾长生……” 她缓缓地,闭上了双眼,一行血泪,从她的眼角,滑落。 “这是你……逼我的!” 第78章 送上门的教具 她张开嘴,同样,将那道魔气,吞噬殆尽。 怨灵沼泽的深处,两声不似人声的、充满了无尽痛苦与快意的嘶吼,冲天而起,惊起无数栖息的毒物,四散奔逃。 …… 云河城。 传送阵的光芒散去,顾长生三人的身影,出现在了一座戒备森严的独立庭院之中。 与观海峰的清冷不同,一股喧嚣热闹的、充满了人间烟火的气息,扑面而来。 这是紫霄圣地在云河城的专属据点。 “恭迎太上长老!”据点的管事,早已在此等候,见到顾长生,连忙躬身行礼。 顾长生只是随意地摆了摆手,便带着还有些新奇地打量着四周的云舒和言若雪,走出了庭院。 走在云河城宽阔的青石街道上,看着那御剑飞行、往来不绝的各路修士,感受着那一道道强弱不一、却都充满了活力的气息,云舒和言若雪,才终于有了一种“下山”的真实感。 而就在此时,顾长生,却突然,停下了脚步。 他微微侧过头,那深邃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无尽的空间,望向了某个,极其遥远的方向。 他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冰冷的、充满了玩味的、宛如棋手落子般的……笑意。 “种子,已经种下了。” 他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轻声自语。 “那么接下来……” “就让我看看,你们这两个,我亲手浇灌出的……最完美的‘魔’,究竟能在这盘棋上,掀起多大的……浪花吧。” ………… 云河城,这座矗立于南域交通要冲的巨型坊市,其繁华与喧嚣,远超云舒和言若雪最瑰丽的想象。 高耸入云的琼楼玉宇鳞次栉比,其上流光溢彩,禁制灵光交相辉映;宽阔得足以容纳百兽齐奔的街道上,人潮涌动,摩肩接踵。有御剑而行的白衣修士,剑气凌霄;有驾驭着奇珍异兽的彪形大汉,气息狂野;更有身着华贵法袍,前呼后拥的世家子弟,目不斜视,自有一股傲气。街道两旁,店铺林立,丹香、器光、符文之气混杂在一起,形成一股独属于修仙坊市的、令人心神摇曳的独特气息。 各种闻所未闻的叫卖声、讨价还价的争执声、法宝碰撞的嗡鸣声……无数驳杂的声音汇聚成一股巨大的声浪,冲刷着两个初次下山的少女那略显稚嫩的心神。 言若雪一双灵动的美眸瞪得滚圆,小嘴微张,小脑袋像拨浪鼓一样转来转去,看什么都觉得新奇。 她一会儿被路边摊贩叫卖的一只能口吐人言的七彩鹦鹉吸引,一会儿又对远处一座丹药铺门口那由整块火玉雕琢而成的巨大丹炉啧啧称奇。 若非师尊就在身旁,她恐怕早已像只挣脱了束缚的小鸟,一头扎进这片繁华的尘世之中。 云舒则要沉静许多。她虽然同样为眼前的景象感到震撼,但更多的是在默默观察与戒备。她牢牢记着师尊的教诲,清澈的眼眸中带着一丝审视,仔细分辨着周围人群中那些不加掩饰的贪婪、戒备与隐藏在和善笑容下的丝丝恶意。 她那颗在观海峰上被养得剔透纯粹的道心,正在这片最真实的红尘之中,经受着第一场考验与洗礼。 顾长生走在两人中间,神情淡漠,对周遭的一切都视若无睹。这等凡俗的热闹,在他眼中,与前世仙界那动辄星河倒转、大道争鸣的盛景相比,简直就像是孩童的嬉闹,不值一提。 然而,当他的余光,瞥见身旁两个弟子那截然不同却又同样纯粹的反应时,他那颗早已被背叛冰封的心,却不由自主地,泛起了一丝极其细微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涟。 他想起了前世。 想起第一次带那六个孽徒下山时的情景。 那时的慕容月,出身不朽皇朝,眼高于顶。她走在这云河城的街道上,眼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鄙夷与不屑,觉得此地的空气都带着一股“贱民”的污浊之气,若非有任务在身,她连多停留一息都觉得是对自己身份的玷污。 那时的萧清雪,则像一头嗅到了血腥味的饿狼。她的眼中没有风景,只有利益。她会精准地评估每一个店铺的价值,会冷静地分析每一个与她们擦肩而过的修士的实力,脑子里盘算的,全是如何用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利益。 她们,从未像此刻的云舒和言若雪一样,用一种纯粹的、不带任何功利心的眼光,去看待这个世界。 “或许……从一开始,我便选错了。” 顾长生在心中,第一次,对自己前世的“眼光”,产生了一丝动摇。 就在这时,一阵略显轻浮的、带着一丝戏谑的笑声,不合时宜地,从前方传来。 “哟,两位仙子,面生得很呐?可是第一次来我们云河城?” 只见一个身穿锦衣华服,手持一柄白玉折扇,脸上带着一抹自以为潇洒笑容的年轻男子,正带着几个气息不俗的家仆,拦住了三人的去路。 那男子的目光,如同黏腻的毒蛇,肆无忌惮地,在云舒和言若雪那窈窕动人、青春靓丽的身姿上,来回逡巡,眼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贪婪与占有欲。 “在下云河城陈家,陈傲。见两位仙子气质脱俗,如天上谪仙,心生仰慕,不知可否有幸,请二位到我陈家的‘听风楼’一叙?也好让在下,尽一尽地主之谊。” 他一边说着,一边“啪”的一声打开折扇,轻轻摇动,摆出一副风流倜傥的模样。 这般拙劣的搭讪,让言若雪那张本还带着好奇笑容的小脸,瞬间便冷了下来。云舒也是秀眉微蹙,不动声色地,向后退了半步。 她们感受到了对方眼神中的那份污秽,心中同时升起了一股厌恶。 “不必了,我们还有要事在身。”云舒语气清冷,却依旧保持着礼数,拉着言若雪便准备绕开。 “哎,仙子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呢?”那陈傲见状,却是身形一晃,再次挡在了两人面前,脸上的笑容,也变得有些玩味: “我陈傲想请的人,还从没有请不到的。两位仙子,还是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啊。” 第79章 什么是修行 他的话语中,已经带上了一丝毫不掩饰的威胁。他身后的那几名家仆,更是齐齐上前一步,筑基期的气息轰然散开,隐隐将三人包围了起来,引得周围的修士纷纷避让,却又不敢离去,摆出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云河城陈家,乃是此地有名的地头蛇,家族中有一位金丹初期的老祖坐镇,平日里行事嚣张跋扈,城中修士大多敢怒不敢言。 言若雪见状,那双灵动的杏眸之中,已是寒光一闪,手腕上那条由雪魄冰心链所化的手链,更是悄然亮起了一丝冰冷的寒芒。 “你想做什么?”她的声音,已是带上了几分杀气。 她牢记师尊的教诲,不惹事,但,也绝不怕事! “做什么?”陈傲闻言,却是哈哈大笑起来,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小美人儿,脾气还挺辣。也好,本少爷就喜欢你这样的。放心,不会做什么,只是请你们……回去‘喝杯茶’罢了!” 说罢,他竟是色胆包天,直接伸出手,便要朝着言若雪那光洁如玉的皓腕抓去! 这一刻,言若雪眼中的杀机,再也无法抑制! 然而,就在她体内的灵力即将爆发,准备将这只不知死活的咸猪手当场斩断的瞬间! 一只温暖而有力的大手,却突然从她身后伸出,轻轻地,按在了她的肩膀之上。 是师尊。 顾长生的脸上,依旧是那副古井无波的淡漠。他甚至没有去看那个嚣张的陈傲一眼,只是对着言若雪,轻轻地摇了摇头。 “不必。” 他的声音很轻,却仿佛带着某种安定人心的力量,瞬间便抚平了言若雪心中那即将爆发的杀意。 言若雪微微一愣,随即,有些不甘地,收敛了气息。 而那陈傲的手,也在此刻,抓了个空。他有些恼怒地抬起头,这才注意到,那两个绝色少女的身后,竟然还站着一个身穿白衣的年轻男子。 “你是什么东西?敢管本少爷的闲事?”陈傲的目光,落在了顾长生身上,眼中充满了鄙夷。 在他看来,眼前这个男子,身上没有丝毫的灵力波动,看上去,就像是一个中看不中用的凡人。想来,不过是这两个女修带来的、负责端茶倒水的下人罢了。 “立刻给本少爷跪下磕头,然后滚!否则,今日,本少爷便让你,横着走出这云河城!”他指着顾长生,嚣张地喝道。 然而,顾长生,依旧没有看他。 他只是缓缓地,抬起了眼,目光,却落在了陈傲身后,那座云河城中最奢华、也最高的一座酒楼——“摘星楼”的牌匾之上。 他仿佛是在自言自语,又仿佛是在教导身后的弟子,声音平淡地,开口了。 “看到了吗?” “这,便是红尘。” “总有些自以为是的蝼蚁,会因为你一时的收敛与仁慈,而将你当成可以随意欺辱的弱者。” “这个时候,讲道理,是没用的。”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了一抹冰冷的、毫无温度的弧度。 “因为,对于听不懂人话的畜生,你唯一需要做的,就是……” “将它的爪子,连同它的主人,一同,彻底碾碎。”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甚至没有丝毫的动作。 一股无形的、却又仿佛蕴含着天地意志的恐怖威压,轰然降临! 这股威压,并未针对任何人,只是那么轻描淡写地,笼罩了方圆百丈的范围。 但在这百丈之内,所有的声音,都在这一瞬间,消失了。 所有的动作,都在这一瞬间,凝固了。 时间与空间,仿佛都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死死地攥住! 那正满脸嚣张,指着顾长生鼻子叫骂的陈傲,脸上的表情,彻底凝固!他那双充满了淫邪与鄙夷的眼眸,瞬间被一种发自灵魂最深处的、极致的恐惧所取代! 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只被神明盯上的蝼蚁,连动一下手指的勇气,都提不起来! 他身后的那几名筑基期的家仆,更是“扑通”几声,齐刷刷地跪倒在地,身体如同筛糠般剧烈颤抖,七窍之中,竟是不受控制地,溢出了丝丝鲜血! 仅仅是威压,便已让他们,肝胆俱裂! 周围那些原本还在看热闹的修士,此刻更是如同见了鬼一般,一个个脸色煞白,亡命般地,朝着远处逃窜而去,生怕被这恐怖的威压波及,丢了性命! “前……前辈饶命!!” 陈傲终于承受不住这如同天倾般的压力,双腿一软,也跟着跪倒在地,对着顾长生,疯狂地磕起头来,声音中充满了无尽的恐惧与悔恨! “晚辈有眼不识泰山!晚辈是畜生!求前辈饶我一条狗命!晚辈再也不敢了!” 他终于明白,自己今天,究竟踢到了一块何等恐怖的铁板! 然而,顾长生,却仿佛根本没有听到他的求饶。 他只是转过头,看着身后那早已看得目瞪口呆的云舒和言若雪,用一种平淡的语气,问道: “学会了吗?” ………… 这平淡的四个字,落在云舒和言若雪的耳中,却不亚于黄钟大吕,振聋发聩。 她们呆呆地看着眼前这戏剧性的一幕。 看着那个前一刻还不可一世、嚣张跋扈的陈家大少,此刻却如同最卑微的蝼蚁般,跪在地上,涕泗横流,疯狂地磕头求饶。 看着周围那些原本还在幸灾乐祸的修士,此刻却作鸟兽散,连头都不敢回一下。 看着师尊,从始至终,甚至连一个多余的动作都没有,仅仅是一句话,一个念头,便将这所谓的“地头蛇”,彻底碾成了尘埃。 这,就是力量。 这,就是师尊所说的,“讲道理没用”的时候,该做的事。 一种前所未有的、震撼心灵的明悟,在两女的心头同时升起。她们终于深刻地理解了,师尊那句“收起你们不必要的善心”的真正含义。 修仙界,终究是强者为尊。你的仁慈,若无足够的力量作为支撑,那便不是仁慈,而是懦弱。 “弟子……明白了。”云舒深吸一口气,对着顾长生,郑重地躬身行礼。 言若雪也跟着用力地点了点头,她那双灵动的眼眸之中,少了一丝天真,多了一分……与这个世界相符的锐利。 顾长生见状,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满意的神色。 他不再理会那跪在地上,早已吓得快要昏死过去的陈傲,只是淡淡地一挥衣袖。 那股笼罩在天地间的恐怖威压,瞬间烟消云散,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我们走。” 第80章 五弟子夏凝霜 他转身,带着两个弟子,朝着那座“摘星楼”的方向,缓步走去。仿佛刚才那场足以在云河城掀起一场大地震的冲突,于他而言,不过是随手拂去了一粒碍眼的尘埃。 只留下,那瘫软在地,如同烂泥般的陈傲,和他身后那几个早已被吓破了胆的家仆,以及,一片狼藉的、死寂的街道。 他们知道,从今日起,云河城陈家的天,要塌了。 摘星楼,顶层雅间。 顾长生随意地点了几样此地最有名的灵茶与灵果,便再次闭上了双眼,仿佛又进入了那种神游物外的状态。 而云舒和言若雪,则坐在他对面,小口地品尝着那些她们从未见过的、蕴含着精纯灵气的美味,心中却依旧在回味着刚才师尊那堂生动而又震撼的“实践课”。 她们知道,这第一课,她们将终生难忘。 “师尊。”良久,还是性子更沉静的云舒,鼓起勇气,轻声开口,“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 顾长生没有睁眼,只是淡淡地吐出了三个字。 “珍宝阁。” …… 三日后,云河城,珍宝阁。 作为南域最大的拍卖行,珍宝阁每十年一度的“天宝大会”,乃是整个南域修仙界的一大盛事。无数来自五湖四海的修士,都会在此时汇聚于此,只为能在这场大会上,拍得一件自己心仪的宝物。 当顾长生带着云舒和言若雪,凭借着紫霄圣地太上长老的身份令牌,毫无阻碍地,进入那座专门为贵客准备的独立包厢时,整个拍卖会场,早已是人声鼎沸,座无虚席。 下方的数万个席位之上,坐满了来自各门各派的修士。而在他们上方的环形回廊之中,则是一间间独立的、被强大禁制所笼罩的贵宾包厢,能坐在这里的,无一不是南域有头有脸的大人物。 云舒和言若雪透过包厢的水晶玄窗,看着下方那热闹非凡的景象,感受着那一股股强大而又陌生的气息,心中再次升起了一股“大开眼界”的震撼。 而顾长生,则对这一切都毫无兴趣。他只是慵懒地靠在由整块暖玉雕琢而成的座椅之上,神念,却早已穿透了层层禁制,落在了珍宝阁最深处,那座被无数强大阵法守护的宝库之中。 他在寻找,他此行的真正目标——“虚灵髓”。 此物,乃是天地间一种极其罕见的灵物,由空间裂缝中逸散出的空间之力,与至纯的灵脉之气,经过数万年的交融沉淀,方能诞生出一滴。它不仅是炼制空间类法宝的顶级材料,更是淬炼肉身,铸就“无垢道体”的一味不可或缺的主药。 顾长生早已探查到,此次天宝大会的压轴拍品之中,便有一份三滴的虚灵髓。他,势在必得。 很快,拍卖会,正式开始。 一件件奇珍异宝,被一位身姿妖娆、巧笑嫣然的金丹期女修,送上了拍卖台,引得下方的修士们,疯狂地竞价。 有能增加筑基成功率的上品筑基丹,有威力堪比金丹一击的极品符宝,更有一些早已绝迹的上古功法残篇…… 每一件物品,都足以在外界引起一场不小的轰动。 云舒和言若雪看得是目不暇接,心中暗暗咋舌。 而顾长生,却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直到…… “接下来,便是我们此次天宝大会,倒数第三件压轴拍品!”那女修的声音,带着一丝蛊惑人心的魅力,响彻全场,“产自空间裂缝,万年难得一见的无上灵物——虚灵髓!共三滴!起拍价,一百万下品灵石!每次加价,不得少于十万!” 此言一出,全场的气氛,瞬间被点燃到了顶点! “虚灵髓!竟然真的是虚灵髓!” “天啊!这等神物,竟然真的现世了!” 无数道充满了贪婪与渴望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那被小心翼翼捧上来的、盛放在一个水晶瓶中的三滴、仿佛蕴含着一片星空的银色液体! “一百一十万!” “一百三十万!” 下方的散修与小宗门,还未来得及出手,二楼那些贵宾包厢之中,便已是接连不断地,响起了势在必得的报价声! 价格,一路疯涨! “五百万!” 就在众人还在为这恐怖的价格而心惊肉跳之时,一个平淡得不带丝毫情感的声音,从顾长生所在的包厢中,悠悠地,传了出去。 这个价格,如同一盆冷水,瞬间浇熄了场上大部分人的热情。 所有人都骇然地,朝着那间从未出过声的、属于紫霄圣地的包厢望去。 然而,还不等他们从这“五百万”的震撼中回过神来。 另一个,清冷如冰,却又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高傲的女子声音,从另一间同样位于顶层的、属于云河城城主府的包厢中,响了起来。 “六百万。” 这个声音,让下方众人再次哗然。 而那正慵懒地靠在座椅上的顾长生,在听到这个声音的瞬间,他那双一直紧闭着的眼眸,却是猛地,睁开了一线! 那双深邃的、如同古井般的眼眸深处,第一次,掠过了一丝极其罕见的、冰冷的波澜。 这个声音…… 他,再熟悉不过了。 “一千万。” 顾长生的声音,依旧平淡,却让整个拍卖会场,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这个堪称疯狂的价格,给彻底吓傻了。 而城主府的包厢内。 一个身穿淡蓝色宫装,身姿高挑,容貌冷艳绝伦,浑身都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冰冷气息的女子,正死死地攥着拳头,那双如同寒星般的凤眸之中,充满了无尽的愤怒与不敢置信! “又是他……又是他!” 她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情绪波动而微微颤抖,“他为什么会在这里?!他为什么,又要来跟我抢?!” 此女,赫然便是顾长生前世的五弟子,那个因为“冰魄神晶”之事,而对他恨之入骨的……夏凝霜! 她身旁,一位身穿城主府供奉服饰的元婴初期老者,见状连忙劝道:“小姐,一千万下品灵石,早已远超这虚灵髓本身的价值了。对方,恐怕是志在必得。我们……” 第81章 不过尔尔 “闭嘴!”夏凝霜冷喝一声,打断了他,“这虚灵髓,是我开启神体的唯一希望!我绝不可能放弃!他以为,他还是前世那个可以掌控我一切的暴君吗?!这一世,我绝不会再让他得逞!” 这句话看似是和旁边的侍女说。 实际上,却是对自己说的。 因为,在内心深处,有着对顾长生发自内心的恐惧…… 她深吸一口气,用一种近乎于嘶吼的声音,报出了一个让那元婴供奉都脸色大变的价格。 “一千一百万!” 然而,她的话音刚落。 那个平淡的声音,便再次,毫无波澜地响起。 “两千万。” 轰——! 夏凝霜的脑子里,仿佛有什么东西,轰然炸响! 她猛地站起身,那张冷艳的脸上,再也没有了丝毫的血色,只剩下一片因极致的羞辱与愤怒而扭曲的……惨白! 他,甚至连犹豫都没有! 他,根本就不是在竞价! 他,是在用一种最直接、最蛮横的方式,告诉她—— 你,不配与我争。 “噗——!” 一口心血,再也抑制不住,从她口中狂喷而出,将身前的玉桌,染成了一片刺目的嫣红。 最终,那份虚灵髓,毫无悬念地,被顾长生以两千万下品灵石的天价,收入囊中。 拍卖会结束,当顾长生带着云舒和言若雪,在那珍宝阁管事恭敬得近乎谄媚的引领下,来到后台交割时。 一道冰冷的、充满了滔天恨意的身影,早已等在了那里。 正是夏凝霜。 “顾!长!生!” 她死死地盯着那个云淡风轻的男人,那双美丽的凤眸之中,燃烧着足以将灵魂都冻结的寒焰,“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故意的?!” 顾长生接过那份虚灵髓,看都未看她一眼,只是淡淡地,对着身旁的云舒和言若雪道: “看到了吗?这,便是为师要教你们的第二课。” “当你的道心,被执念所蒙蔽时,你便会失去最基本的判断力,将全世界,都当成是你的敌人。” “这种人,很可悲。” “离她远点,会变得不幸。” 说罢,他甚至没有再做任何停留,便带着两个弟子,与那满脸怨毒的夏凝霜,擦肩而过。 那极致的无视,比任何恶毒的言语,都更像是一柄最锋利的刀子,将夏凝霜那颗本就高傲的心,刺得千疮百孔。 “站住!” 她尖叫一声,一股属于筑基大圆满的、冰冷刺骨的强大气息,轰然爆发,便要上前阻拦! 然而,还不等她出手。 一道比她的气息,更加冰冷,更加霸道的剑意,瞬间锁定了她! 是言若雪! “你想对师尊做什么?!” 言若雪一步踏出,挡在了顾长生身前,那双灵动的杏眸之中,此刻,却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敌意与杀机! 在她身后,云舒也同样祭出了焚天离火轮,那炽热的温度,让周围的空气都为之扭曲! 新旧两代弟子,在这珍宝阁的后台,第一次,形成了最直接的、剑拔弩张的对峙! 一场大战,一触即发! ………… 珍宝阁后台,那条由温润灵玉铺就的通道内,气氛却比万载玄冰还要寒冷。 言若雪一步踏出,身形虽显娇小,气势却如一柄出鞘的绝世神锋,锐不可当。雪魄冰心链在她皓腕上流转着森然寒气,那股冰冷刺骨的剑意,竟是与夏凝霜那同出一源却又截然不同的玄冰气息,形成了最直接的对冲! 一时间,整个通道的温度骤然下降,空气中甚至凝结出了点点冰晶,簌簌而落。 “我的……法宝?”夏凝霜看着言若雪腕上的冰心链,先是一愣,随即,那张本就因愤怒而扭曲的脸,瞬间被一种更加疯狂、更加屈辱的火焰所点燃! “你……你竟敢……用我的东西,来对着我?!” 这句话,几乎是从她的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挤出来的!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羞辱了!这是一种最彻底的、将她昔日所有荣耀与尊严都剥夺殆尽,再狠狠踩在脚底下,反复碾压的酷刑! 她,夏凝霜,前世的准帝,冰雪神殿唯一的主人!她视若生命的本命道兵,如今,却戴在了另一个女人的手上,甚至,还成了对方用来威胁自己的武器! 这世间,还有比这更讽刺,更可笑的事情吗?! “你的东西?”言若雪闻言,却是发出了一声极轻的、充满了不屑的嗤笑。她那双灵动的杏眸之中,此刻满是冰冷的锐利,“此等神物,有德者居之。它如今,是师尊赐予我的护道之宝,与你这等欺师灭祖的叛徒,早已没有半分干系!” “你找死!!” 夏凝霜再也无法抑制心中的滔天杀意!她尖啸一声,那筑基大圆满的修为轰然爆发!一股比言若雪更加精纯、也更加霸道的玄冰之气,如同雪崩般从她体内席卷而出! “玄冰绝域!” 她并指如剑,向前一点!刹那间,整个通道内的空气都仿佛被彻底抽空,无数道闪烁着幽蓝色寒光的冰锥,凭空凝聚,如同密不透风的剑雨,铺天盖地地朝着顾长生三人笼罩而去! 这一招,正是她前世的得意绝学之一,虽然以她如今的修为施展出来,威力不及前世万一,但那其中所蕴含的、对于冰系法则的理解,却依旧远超此界所有筑基修士的想象! 她要将这三个让她受尽屈辱的人,连同这片空间,一同,彻底冰封! 然而,面对这足以让寻常金丹修士都为之色变的一击,顾长生,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甚至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出手的,是云舒。 “师妹,退后。” 她声音沉静,一步踏出,挡在了言若雪与顾长生的身前。她那双沉静如水的眸子里,没有丝毫的波澜,只是在眼底深处,悄然燃起了一簇赤金色的、温顺的火焰。 下一刻,她耳垂之上的那对焚天离火轮耳环,瞬间爆发出璀璨夺目的神光! “嗡——!” 一对环绕着熊熊烈焰的赤红色火轮,脱离而出,迎风便涨,瞬间化作两轮磨盘大小的、仿佛由太阳真火凝聚而成的死亡轮盘! “去。”云舒轻轻地,吐出了一个字。 那两轮焚天轮,立刻发出一声充满了无尽喜悦与暴虐的凤鸣,如同两颗脱膛而出的流星,带着足以融化万物的恐怖高温,以一种更加蛮横、更加不讲道理的姿态,狠狠地,撞进了那片漫天的冰锥剑雨之中! 第82章 打小来大 “滋啦——!!!” 水火交融,发出刺耳至极的声响! 那看似无坚不摧、足以冰封一切的玄冰绝域,在这两轮霸道无匹的焚天轮面前,竟是脆弱得如同阳光下的冰雪!无数的冰锥,甚至还未靠近,便被那恐怖的高温直接蒸发成了虚无! 仅仅一个照面,夏凝霜那引以为傲的绝学,便被破得干干净净! “什么?!”夏凝霜的瞳孔,猛地一缩,脸上露出了骇然之色! 然而,还不等她从这震惊中回过神来。一道比鬼魅还要迅捷的白色身影,已经悄无声息地,穿过了那片还在逸散着灼热蒸汽的区域,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是言若雪! 她的身法,正是那《云渺步》!缥缈无踪,于方寸之间,闪转腾挪,快得让人连残影都无法捕捉! “你……”夏凝霜心中大骇,刚要变招防御。 一道冰冷的、却又带着一股洞穿万物哀寂的剑意,已经无声无息地,点在了她的护体灵光之上! 那是由雪魄冰心链所化的、一柄晶莹剔透的冰晶短剑! “咔嚓!” 一声清脆的、如同琉璃破碎般的声响! 夏凝霜那足以抵挡金丹修士一击的、由本命玄冰之气凝聚而成的护体灵光,在这柄同样蕴含着冰系本源之力的短剑面前,竟是脆弱得不堪一击,瞬间便被洞穿! 紧接着,那冰冷的剑尖,便抵在了她那光洁如玉的、修长的脖颈之上。 只需再进一寸,便可香消玉殒。 胜负,已分。 从夏凝霜出手,到她被制住,前后,不过三息。 快得,让一旁那早已吓得魂不附体的珍宝阁管事,甚至都还未看清究竟发生了什么。 整个通道,再次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夏凝霜的身体,彻底僵住了。她呆呆地感受着脖颈处那刺骨的冰寒,感受着那柄短剑之上,所传来的、那股既熟悉又陌生的、属于“雪魄冰心链”的气息,她那颗高傲的心,终于,在这一刻,被彻底地,击碎了。 输了…… 她,竟然输了…… 输给了两个修为远不如自己,年纪更是如同黄毛丫头般的新人。 输得,如此的干脆,如此的……彻底。 而她们用来击败自己的,恰恰,就是她前世最引以为傲的两件神物。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失败了。 这是一种最残忍的、诛心的宣判。 它在用最直接的方式告诉她——看,没有了那个男人的你,什么都不是。而没有了你的那两件法宝,在新的主人手中,只会变得……更强。 “噗通”一声,夏凝霜再也无法支撑自己的身体,双膝一软,无力地,跪倒在了冰冷的地面之上。她那双冰冷的凤眸之中,所有的愤怒、所有的不甘,都在这一刻,褪得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空洞的、如同死灰般的绝望。 “咳咳……顾太上,您看……”那珍宝阁的管事,一位精明无比的元婴期老者,见状连忙上前,对着顾长生,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小心翼翼地打着圆场,“这……这夏小姐,毕竟是城主府的人。此事,不如……就此作罢?” 他虽然惧怕顾长生的威势,但也同样不想得罪云河城的城主。 然而,顾长生,却仿佛根本没有听到他的话。 他缓步上前,走到了那跪在地上,失魂落魄的夏凝霜面前。 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个,曾经让他也颇为欣赏,如今却变得如此可悲的“故人”,那双深邃的眼眸中,没有丝毫的怜悯,只有一片古井无波的冷漠。 “我再教你一课。” 他的声音,平淡得不带一丝情感。 “你所谓的‘神体’,所谓的‘冰魄神晶’,从一开始,就不是属于你的东西。” “那,不过是我前世,为你准备的、一个用来承载‘太阴本源’的……容器罢了。” “只是,我后来发现,你的道心,太过狭隘,太过偏执,根本承载不了那份力量。所以,我放弃了。” “一件不合格的容器,于我而言,与路边的顽石,并无区别。” “这,就是你一直想要的‘真相’。” “现在,你可……满意了?” ………… 珍宝阁的后台通道内,死一般的寂静。 夏凝霜跪在冰冷的地面上,那袭象征着高贵与疏离的淡蓝色宫装,此刻却沾染了尘埃与她自己喷出的、刺目的血迹,显得狼狈不堪。 她那张冷艳绝伦的脸上,再也没有了丝毫的血色,只有一片空洞的、如同被抽干了所有生机的灰败。 输了…… 被制住了…… 甚至,连师尊都未曾出手,仅仅是他那两个刚入门不久的新弟子,便以一种摧枯拉朽的、近乎于羞辱的方式,将她这位曾经的准帝,重生归来的天之骄女,彻底镇压。 更让她感到绝望的,是那个男人最后的那番话。 “容器”…… “不合格的容器”…… 原来,她两世为人,最引以为傲的神体,最执着于夺回的冰魄神晶,在她那位“师尊”眼中,从头到尾,都只是一个……随时可以被丢弃的工具? 原来,她所有的骄傲,她所有的不甘,她所有的恨意,都只是一个可笑的、自作多情的笑话? “呵呵……呵呵呵呵……” 她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那笑声,空洞而又悲凉,如同寒冬深夜里,从荒坟中传出的夜枭哀鸣,听得一旁那本就战战兢兢的珍宝阁管事,都忍不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云舒和言若雪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复杂的情绪。 她们收回了法宝,却依旧保持着警惕。 眼前这个女人虽然已经彻底崩溃,但似乎和师尊有着一定的关系,谁也不知道,她还会不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 而就在这气氛压抑到极致的时刻! 一股浩瀚磅礴的、远超在场所有人的恐怖威压,毫无征兆地,从天而降! “何人!敢在云河城,伤我侄女?!” 伴随着一声充满了无尽怒火与威严的爆喝,一道身穿城主府专属的、绣着金色云纹蟒袍的中年男子身影,如同瞬移般,出现在了通道的尽头! 第83章 云河城主的选择 他面容儒雅,不怒自威,一双虎目之中,闪烁着令人不敢直视的精光。元婴后期的强大气息,如同实质般的风暴,席卷了整个通道,让那珍宝阁的元婴管事都忍不住向后退了两步,脸上露出了骇然之色! 来者,正是云河城之主,夏凝霜今生唯一的亲人与靠山——夏擎天! 当他看到那跪在地上,失魂落魄,嘴角还带着血迹的夏凝霜时,他那双虎目之中,瞬间便被滔天的怒火所填满! 凝霜! 他唯一的亲兄长,留下的唯一血脉!也是他从小捧在手心里,视若珍宝的掌上明珠! 如今,竟然在这云河城的地界上,被人逼得,跪地受辱?! “叔父……”夏凝霜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那双空洞的眼眸,终于,泛起了一丝微弱的波澜。她缓缓抬头,看着那道为她撑起了一片天的伟岸身影,嘴唇微微翕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夏擎天的目光,如同最锋利的刀子,瞬间便锁定了那站在夏凝霜身前,手持冰晶短剑,神情戒备的言若雪,以及她身旁,那同样气息不俗的云舒。 “好!好一个紫霄圣地!”他的声音,冰冷得足以将人的血液都冻结,“竟敢在我云河城的地盘上,如此欺辱我城主府之人!真当我夏擎天,是泥捏的不成?!” 说罢,他大手一挥,一股磅礴的元婴法力,便化作一只无形的巨手,朝着云舒和言若雪,狠狠地抓了过去! 他要将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辈,当场擒下,废去修为,让紫霄圣地,给他一个交代! 然而,就在那只法力巨手,即将要触碰到两女的瞬间! 那一直站在她们身后,从始至终都仿佛置身事外,连一个眼神都未曾施舍给他的顾长生,终于,缓缓地,抬起了眼。 那一瞬间,夏擎天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瞬间停止了跳动! 他看到了怎样的一双眼睛啊! 那是一双深邃得如同蕴藏着一片浩瀚星海,却又冷漠得不带丝毫情感的眼眸!在那眼眸的深处,仿佛有日月沉浮,星辰生灭! 他感觉自己,在那双眼睛的注视下,不再是一个威震一方的元婴后期大修士,而是一只……随时都可能被对方随手碾死的、微不足道的蝼蚁! 紧接着,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超越了他毕生认知极限的恐怖威压,从那个白衣男子的身上,轰然降临! 这股威压,不再是单纯的灵力压迫。 而是……夹杂了一丝,属于这方天地,最本源的……法则之力! “嗡——!” 夏擎天那引以为傲的、足以让山河变色的元婴后期气势,在这股浩瀚无匹的化神威压面前,脆弱得如同风中残烛,甚至连一丝一毫的抵抗都做不到,便被瞬间压制、冲散、碾得粉碎! 他那只由法力凝聚而成的巨手,更是在接触到这股威压的瞬间,便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般,寸寸消融,化为了虚无! “噗——!” 夏擎天如遭雷击,浑身剧震!他猛地喷出一口逆血,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他只觉得自己的神魂,像是被一座无形的山脉狠狠镇压,连运转体内的灵力,都变得无比艰难! “化……化神……圣者?!” 他艰难地,从喉咙深处,挤出了这几个字。每一个字,都带着无尽的惊恐与不敢置信! 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今日,盛怒之下,竟然会一头撞上了一位……传说中的,化神圣者?! 他身后的那些城主府精锐,更是连哼都来不及哼一声,便齐刷刷地瘫软在地,一个个口鼻溢血,当场便被这恐怖的威压,给震晕了过去! 一时间,整个通道之内,唯一还能站着的,便只剩下,顾长生和他身后的两个弟子。 “你,想为她出头?” 顾长生的声音,平淡得不带一丝波澜,却像是一柄柄最沉重的巨锤,狠狠地,敲击在夏擎天那早已濒临崩溃的道心之上。 “不……不敢……”夏擎天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半分威严与怒火,他强撑着那几乎要跪下的双腿,对着顾长生,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充满了恐惧与谄媚的笑容,“前辈……前辈息怒!是……是在下有眼不识泰山,不知前辈在此!冲撞了前辈,还望前辈……大人有大量,饶……饶过在下这一次……”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所有的尊严、所有的颜面,都变得一文不值。 他现在,只求能活着,从这个恐怖的男人面前离开。 顾长生看着他那副卑躬屈膝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淡淡的讥诮。 他缓缓开口,声音依旧平淡,却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如同神明下达谕令般的决绝。 “今日之事,看在你还算识趣的份上,我,可以不与你计较。” “我给你两个选择。” “一,立刻带着她,从我眼前消失。从此以后,管好你的人。若再让我看到她,出现在我面前,下一次,我便亲自登门,去你城主府,‘做客’。” 那“做客”二字,他说得极轻,却让夏擎天听得浑身一颤,如坠冰窟! 他毫不怀疑,这位前辈所谓的“做客”,绝对会是整个城主府的灭顶之灾! “二,”顾长生顿了顿,那双淡漠的眼眸,缓缓扫过那依旧跪在地上的夏凝霜,声音变得愈发冰冷,“你也可以为了你所谓的‘侄女的颜面’,选择,与我为敌。” “代价是,你,和你身后那座所谓的城主府,今日,便为她……陪葬。” 这番话,说得是那样的轻描淡写,却又充满了最极致的、最不容置疑的霸道! 夏擎天的心,彻底沉入了谷底。 他看着那个依旧失魂落魄,仿佛已经彻底废掉了的侄女,又看了看眼前这个深不可测、喜怒无常,掌握着他与整个家族生死的恐怖男人,他的心中,只剩下无尽的苦涩与……冰冷的决断。 亲情?颜面? 在家族的存亡面前,又算得了什么? 他深吸一口气,对着顾长生,重重地,低下了他那高傲的头颅。 “前辈……在下,选一。” 说罢,他不再有丝毫的犹豫,走到夏凝霜身旁,一把将她那冰冷的身体,如同拎一个小鸡仔般,强行架了起来,甚至不敢再多说一句场面话,便带着身后那些昏死过去的护卫,头也不回地,狼狈离去。 那背影,仓皇得,如同一条丧家之犬。 第84章 准备秘境之行 城主府,密室之内。 夏擎天一脸冰冷地,将那如同行尸走肉般的夏凝霜,随意地扔在了地上。 “叔父……”夏凝霜终于回过神来,她抬起那张梨花带雨的脸,眼中充满了无尽的委屈与不解,“您……您为何……” “闭嘴!”夏擎天却是冷喝一声,打断了她的话。他看着眼前这个,为家族招惹来灭顶之灾的侄女,眼中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半分宠溺,只剩下冰冷的失望与厌恶! “夏凝霜!我告诉你!从今天起,你给我老老实实地待在这间密室里,没有我的允许,不准踏出半步!” “你不是一直想要力量吗?好!我便让你,在这里,好好地‘修炼’!” “什么时候,你能忘了那个男人,什么时候,你再出来!” 说罢,他竟是毫不留情地,转身离去! “轰隆!”一声,厚重无比的石门,轰然关闭!将夏凝霜,连同她那最后一丝希望,都彻底地,锁死在了这片无尽的黑暗之中。 “不……叔父!不要!不要这样对我!” 夏凝霜疯狂地拍打着石门,发出了凄厉的哭喊。 但,无人回应。 被唯一的亲人,彻底抛弃。 这,成了压垮她那本就濒临崩溃的道心的,最后一根稻草。 在无尽的黑暗与绝望之中,她那双本已黯淡的眼眸深处,悄然地,燃起了一团小小的、却又充满了无尽怨毒与疯狂的……黑色火焰。 “顾长生……” “夏擎天……” “还有这个……不公的世界……” “既然,你们都抛弃了我……” “那便……休怪我,与魔为伍!” ………… 与云河城中那场令人窒息的对峙,遥隔了不知多少万里之遥的怨灵沼泽,此刻,却正在上演着一场截然不同的、诡异而又邪恶的新生。 那座沉寂了万古的古老祭坛,此刻正疯狂地吞噬着周围那浓郁到化为实质的怨气与魔气。祭坛的中央,那颗黑色的“心脏”跳动得愈发有力,每一次搏动,都引得整片沼泽随之颤抖。 而在祭坛的两侧,萧清雪与慕容月,正盘膝而坐。 她们的身体,早已被一层厚厚的、由精纯魔气凝聚而成的黑色蚕茧所包裹,只剩下两张同样被黑色魔纹所覆盖的、妖异而又痛苦的脸庞,暴露在空气之中。 那股来自上古魔神的邪异力量,正在以一种最粗暴、最野蛮的方式,疯狂地改造着她们的肉身,侵蚀着她们的神魂。 那是一种难以用言语形容的、仿佛要将灵魂都彻底撕裂、碾碎,然后再重新拼接起来的极致痛苦! 但她们,却都咬着牙,死死地撑着。 因为,每承受一分痛苦,她们便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体内的力量,正在以一种违背了常理的速度,疯狂地暴涨! 炼气……筑基…… 那曾困扰了她们数月之久的瓶颈,在这股邪异的力量面前,脆弱得如同一张薄纸,被轻而易举地撕碎! 最终,当那黑色的蚕茧之上,裂开第一道缝隙时,两股远比之前在血石矿脉中,还要强横了百倍不止的、属于金丹真人的恐怖气息,从那蚕茧之中,轰然爆发! “咔嚓……咔嚓……” 蚕茧寸寸碎裂,化为最精纯的魔气,倒灌回两人的体内。 两道全新的、与之前截然不同的身影,缓缓地,从那破碎的蚕茧之中,站了起来。 慕容月一袭紧身的黑色魔甲,将她那火爆的身材勾勒得淋漓尽致。她那张本就美艳的脸上,此刻更是多了一抹妖异的魅惑,眼角处,一道血红色的魔纹,如同泣血的泪痕,让她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致命的、堕落的美感。 而萧清雪,则是一身素雅的黑色长裙,裙摆之上,用银色的丝线,绣着无数朵盛开的、诡异的彼岸花。她那张清冷的脸上,依旧是那副古井无波的模样,但那双本该清澈如寒潭的眼眸,此刻,却幽深得如同两座不见底的深渊,偶尔闪过的一丝紫芒,都足以让神佛为之战栗。 她们的修为,赫然都已达到了金丹初期! 而且,她们身上的气息,早已不再是之前的仙道灵力,而是转化成了更加凝练、也更加邪异的……怨灵魔气! “这……就是力量……”慕容月感受着体内那奔腾不息的、充满了毁灭欲望的魔元,脸上露出了一个既痛苦又痴迷的、病态的笑容。 “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萧清雪的声音,变得比之前更加沙哑,也更加……冰冷。 就在这时,那道古老而又充满了诱惑的声音,再次在她们的脑海中响起。 “很好……我的孩子们……” “你们,没有让我失望。” “现在,去吧。去那即将开启的‘北境秘境’。” “那里,有无数鲜活的、充满了恐惧的灵魂,正等待着你们去收割。” “为我,带回足够的‘祭品’。待我彻底复苏之日,便是……你们向那个男人,讨回一切之时!” “是,我主!” 萧清雪与慕容月,对着那颗黑色的“心脏”,恭恭敬敬地,单膝跪下。 随即,她们的身影,便化作两道漆黑的魔光,冲天而起,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这片永不见天日的沼泽之中。 …… 一个月后,紫霄圣地,观海峰。 顾长生悠闲地躺在摇椅之上,听着宗主聂空,汇报着关于此次北境秘境试炼的最后准备事宜。 “……以上,便是各峰长老联名推荐的、三十名核心弟子的名单。他们皆是我宗年轻一代的翘楚,修为最低的,也已是筑基中期,请顾太上过目。”聂空恭敬地,递上了一份由金丝玉简制成的名单。 然而,顾长生却连看都未看一眼,只是淡淡地道:“不必了。” 他随手一挥,另一份早已准备好的、由普通竹简制成的名单,便飞到了聂空面前。 “就按这份名单上的人,去准备吧。” 聂空有些疑惑地接过竹简,神念探入,下一刻,他那张向来沉稳的脸,便瞬间僵住了。 这……这都写的什么?! 外门弟子,李狗蛋?此人他听过,据说是个猎户出身,修为至今还停留在炼气九层,唯一的特长,就是追踪之术,在宗门里,向来是个笑话般的存在。 第85章 棋局已开 副峰弟子,赵铁柱?一个沉迷于阵法之道的阵痴,据说为了研究一座上古残阵,耗尽了所有资源,至今还卡在筑基初期,被同门戏称为“不务正业”。 甚至……甚至还有杂役院的?! 王二麻子?那个负责在后山养殖铁甲蛮牛的……伙夫?! 看着这份堪称“牛鬼蛇神”、“歪瓜裂枣”的名单,聂空的道心,都差点当场失守。 “顾……顾太上……”他的声音,都有些发颤,“您……您这是……认真的?” “有问题?”顾长生缓缓睁开双眼,那双淡漠的眼眸,平静地,看着他。 “没……没有……”在那双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眼神注视下,聂空瞬间便将所有质疑的话,都咽回了肚子里。他苦笑着,对着顾长生,重重地抱拳行了一礼,“一切……但凭太上吩咐!” 他不知道顾长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他知道,自己唯一要做的,就是……相信。 待聂空带着那份让他百思不得其解的名单,满腹疑虑地离去后,一份最新的、关于北境十二宗参加此次试炼的核心弟子情报,便由暗堂,送到了顾长生手中。 他的神念,随意地扫过。 那些所谓的“天才”、“妖孽”,他连半分兴趣都没有。 直到…… 他的目光,在两个名字之上,缓缓地,停了下来。 【听雨阁,首席弟子:秦婉君。修为:筑基后期。】 【南域散修:楚云凡。修为:筑基大圆满。】 情报的下方,还用朱红色的笔迹,着重标注了一行小字: 【注:此二人于半年前的“坠仙谷”历练中偶然相识,一见倾心,如今早已是南域修仙界人尽皆知的神仙眷侣,此次,更是决定联手,共探北境秘境。】 “神仙眷侣……” 顾长生看着这四个字,嘴角,缓缓地,勾起了一抹冰冷的、充满了无尽讥诮与玩味的弧度。 他转过头,对着身后那正好奇地看着情报的云舒和言若雪,淡淡地开口。 “此次秘境,你们的首要任务,不是寻宝,也不是历练。” 他伸出手指,轻轻地点了点玉简之上,那两个并列在一起的名字。 “而是,给我盯死了……这两个人。” ………… 两个月的时间,于凡人而言是四季之一隅,于修士而言,不过是弹指一瞬。 当北境秘境开启之日到来时,整个紫霄剑阁都沉浸在一种压抑而又亢奋的氛围之中。主殿广场之上,宗主聂空亲自坐镇,一众长老肃然而立。广场下方,三十名由顾长生那份堪称“离经叛道”的名单上挑选出来的弟子,早已集结完毕。 这支队伍的构成,在过去的两个月里,早已成为了整个宗门最大的笑柄与谈资。 当聂空将那份竹简名单公之于众时,引起的哗然几乎要将主殿的屋顶都给掀翻。所有人都以为自己看错了,或是这位新晋的顾太上在开一个极其恶劣的玩笑。 名单之上,除了云舒和言若雪这两位如今声名鹊起、无人敢有异议的“剑阁女神”之外,剩下的人选,简直可以说是惨不忍睹。 那个常年混迹于宗门坊市,靠着一手还算不错的追踪之术,帮同门寻找丢失的灵宠来换取几块下品灵石,修为至今还停留在炼气九层的猎户弟子,李狗蛋。 那个为了研究一座上古残阵,将自己的洞府都变卖了,终日顶着一双熊猫眼,修为卡在筑基初期整整五年,被誉为“残月峰第一疯子”的阵痴,赵铁柱。 甚至,还有那个在后山杂役院养了二十年铁甲蛮牛,修为低微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唯一的特长就是能分辨出上千种灵草粪肥,并将其完美配比的伙夫,王二麻子…… 这都是些什么人?! 这哪里是代表宗门出征的精英队伍?这分明就是一支由歪瓜裂枣、边角废料组成的杂牌军! 无数长老扼腕叹息,无数核心弟子捶胸顿足,觉得这是对紫霄剑阁最大的羞辱。他们想不通,为何顾太上会放弃那些根基扎实、战力强横的核心弟子,反而选择了这么一群……上不了台面的“废物”? 然而,面对所有的质疑与不解,顾长生,从始至终,都未曾有过一句解释。 此刻,他依旧是一身月白长袍,负手立于队伍的最前方。他的神情淡漠得仿佛即将要去的不是凶险万分的上古秘境,而是一处再寻常不过的后山花园。那份从容与镇定,与身后那些一个个神情忐忑、甚至有些自卑的“杂牌军”弟子,形成了最鲜明、最刺眼的对比。 聂空看着这支队伍,心中五味杂陈,最后也只能化为一声无奈的苦笑。他选择相信顾长生,这便意味着,他要将宗门未来十年的气运,都压在这场看似荒唐的豪赌之上。 “时辰已到!”聂空深吸一口气,声音如同洪钟大吕,响彻广场,“此次北境秘境之行,由顾太上全权统领!尔等三十人,入秘境之后,需谨记一点——太上之令,即为天命!若有违抗,无论成败,宗规处置,绝不姑息!” “是!我等谨遵宗主法旨!” 李狗蛋、赵铁柱之流,何曾见过这等阵仗?一个个被宗主的气势吓得浑身一哆嗦,连忙躬身应是,声音都带着颤音,引得远处围观的弟子们传来一阵压抑的嗤笑。 顾长生对此充耳不闻,他只是淡淡地一挥衣袖,一艘通体由千年玄玉打造,长达百丈,其上流光溢彩,仙气缭绕的华美飞舟,便凭空出现在了广场上空。 “上来。” 他言简意赅地吐出两个字,便率先一步踏出,身形如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飞舟的船头。 云舒和言若雪紧随其后,而李狗蛋等人,则是满脸震撼与惶恐地,手脚并用地爬上了这辈子都未曾见过的、奢华到极致的飞行法宝。 “嗡——!” 伴随着一声轻鸣,玄玉飞舟化作一道青色流光,在无数道充满了惊愕、不解、与幸灾乐祸的复杂目光注视下,冲天而起,朝着那遥远的北境,破空而去。 第86章 棋子入场 北境,断魂山脉。 此地乃是北境有名的绝地之一,山脉连绵,直插云霄,终年被一层灰色的、能侵蚀神魂的罡风所笼罩。而那传说中的北境秘境,其入口,便位于这断魂山脉的最深处,一处巨大的空间裂缝之中。 当顾长生的玄玉飞舟,如同一道青色的闪电,撕裂云层,悄然抵达之时,山脉下方那片巨大的盆地之中,早已是人声鼎沸,汇聚了来自北境十二宗的无数修士。 各大宗门的旗帜迎风招展,一艘艘造型各异的飞行法宝,如同蛰伏的巨兽,静静地悬停在半空之中,气势恢宏。 顾长生的飞舟,并未靠近那喧嚣的中心。它只是如同一位孤傲的君王,远远地悬停在一座山峰之巅,被云雾所遮蔽,冷眼旁观着下方的一切。 云舒和言若雪站在船头,看着那一张张既陌生又充满了朝气的年轻面孔,感受着那一道道强弱不一却都充满了战意的气息,心中也不由得升起了一丝属于年轻人的好胜之心。 “师尊,你看,是灵剑山的人。”言若雪眼尖,指着下方一片区域,那里,数百名身穿统一白衣,背负长剑的修士,正襟危坐,浑身都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凌厉剑气。 顾长生闻言,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于他而言,所谓的灵剑山,与路边的石子,并无区别。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无尽的空间与人海,落在了一处毫不起眼的角落。 那里,正有一对璧人,并肩而立,吸引了周围无数修士羡慕与惊艳的目光。 那男子,身穿一袭天青色长衫,面容俊朗,气质温润如玉,嘴角总是挂着一抹令人如沐春风的温和笑意。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便自有一股出尘脱俗的气度,让人心生好感。筑基大圆满的修为气息,更是若隐若现,彰显着其不凡的实力。 正是那南域有名的散修天骄——楚云凡。 而在他身旁,则依偎着一位身穿淡紫色罗裙,身姿窈窕,容貌清丽绝伦,气质如空谷幽兰般娴静温婉的女子。她看着身旁男子的眼神,充满了毫不掩饰的爱慕与依恋,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他一人。 正是那听雨阁的首席弟子,顾长生前世的四弟子——秦婉君。 两人站在一起,郎才女貌,宛如画中走出的神仙眷侣,引得周围不少年轻修士,都露出了自惭形秽的神色。 “师尊,他们就是……”云舒看着那对璧人,感受着他们之间那份浓得化不开的爱意,心中那份不解,愈发浓烈。 如此恩爱的一对道侣,为何师尊要让她们……盯死了他们? 难道,这其中,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隐情? 然而,在云舒和言若雪眼中那副“神仙眷侣”的完美画卷,落在顾长生的眼中,却是另一番截然不同的、令人作呕的景象。 他那双早已能洞悉本源的眼眸,可以清晰地看到,在那楚云凡温润如玉的皮囊之下,其神魂的核心,正盘踞着一团漆黑如墨、充满了贪婪与暴虐的、不断蠕动的阴影! 那阴影,如同最狡猾的猎手,正通过一根根看不见的、由“爱意”与“誓言”交织而成的黑色丝线,悄无声息地,与秦婉君的神魂,连接在了一起!它在汲取!它在同化!它在等待! 等待一个最佳的时机,将秦婉君这颗被它精心浇灌了数年的“道果”,连同其神魂与气运,一同,彻底吞噬! “情魔……” 顾长生在心中,冰冷地吐出了这两个字。 前世,他是在察觉到不对之后,通过系统的警告,才知道了这老魔头的存在,并以雷霆手段,将其打入九幽炼狱,却也因此,与秦婉君彻底反目,埋下了噬师的祸根。 而这一世…… 他不再需要系统的提醒。 他,要亲手,为自己这个愚蠢的四弟子,揭开这场,她两世为人,都深陷其中而不自知的……残酷骗局。 他要让她,亲眼看看,自己所谓的“挚爱”,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怪物。 他要让她,亲身体会,那种被最信任的人,从背后捅入最致命一刀的……绝望。 “开——!” 就在这时,伴随着一声仿佛来自亘古洪荒的苍老号令,断魂山脉最深处那道巨大的空间裂缝,猛地爆发出璀璨夺目的五彩神光!一个巨大无比的、缓缓旋转的、充满了磅礴灵气的空间漩涡,出现在了所有人面前! 北境秘境,开启了! “所有弟子,入内!” 各大宗门的领队长老,纷纷下令。一时间,数千道流光,如同过江之鲫,争先恐后地,朝着那空间漩涡,蜂拥而去! “我们也走。” 顾长生淡淡地开口,玄玉飞舟无声地启动,载着他那支在所有人眼中都显得格格不入的“杂牌军”,不紧不慢地,驶入了那片充满了未知与凶险的上古世界。 在进入漩涡的最后一刻,他的目光,最后一次,落在了那对依旧在含情脉脉、互诉情话的“神仙眷侣”身上,嘴角,勾起了一抹宛如神明俯瞰棋局般的、冰冷的弧度。 棋局,已开。 棋子,也该入场了。 北境秘境,是一片独立于玄洲大陆之外的、法则不全的上古小世界。 这里的天空,是永恒的黄昏之色,三轮大小不一的、暗红色的太阳,高悬天际,散发着苍凉而又古老的光芒。大地之上,山川雄伟,古木参天,到处都弥漫着一股浓郁到近乎化为实质的、最原始的天地灵气。 空气中,不时传来几声不知名上古异兽的、震彻云霄的咆哮,为这片古老的世界,增添了几分令人心悸的凶险。 当顾长生的玄玉飞舟,平稳地降落在一片人迹罕至的原始丛林之中时,李狗蛋、赵铁柱等人,依旧还沉浸在那空间穿梭所带来的眩晕与震撼之中,一个个东倒西歪,脸色发白。 “一群废物。” 顾长生瞥了他们一眼,淡淡地吐出了四个字,却并未多加苛责。 他之所以选择这些人,本就不是看中他们的修为与战力。 “李狗蛋。” “啊?在!太上长老,弟子在!”那猎户出身的青年闻言,一个激灵,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手足无措地躬身行礼。 第87章 情人劫 “此地向东三百里,有一座被上古幻阵所笼罩的山谷,谷内,生长着一株年份超过三千年的‘龙血参’,旁边,有一头修为堪比金丹初期的‘赤甲地龙’守护。” 顾长生的声音,平淡得像是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我要你在一个时辰之内,找到一条最安全的、可以绕开那头畜生,直达龙血参所在的路径。能不能做到?” “能!保证能!”李狗蛋闻言,眼中瞬间爆发出了一抹璀璨的精光!他那平日里因为自卑而显得有些畏缩的腰杆,在这一刻,竟是不自觉地挺直了几分! 追踪探路,这正是他最引以为傲的、唯一的本事!他做梦也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这被无数同门嗤笑为“不入流”的旁门左道,竟能得到传说中的顾太上的亲自认可与委任! 士为知己者死! 这一刻,一股前所未有的激动与使命感,瞬间填满了他的胸膛! “赵铁柱。”顾长生又将目光,转向了那个不修边幅的阵痴。 “太……太上长老,弟子……在!”赵铁柱连忙上前,紧张得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那座幻阵,名为‘颠倒五行阵’,乃是上古宗门‘天机阁’的入门阵法。阵眼,位于其正北方的离火之位,由一块‘离火之精’镇压。我要你在半个时辰之内,将其破开。” “王二麻子。” “太……太上……俺在!”那憨厚的伙夫,更是直接“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激动得满脸通红。 “那赤甲地龙,性喜‘腐骨草’与‘阴涎花’混合后的气息。后山,你应该没少培育这些东西吧?去,引开它。别让它,打扰到我们采药。” …… 一道道命令,从顾长生的口中,有条不紊地发出。 每一道命令,都精准无比,仿佛他不是第一次来到这个秘境,而是早已将此地的一切,都了如指掌。而他所委任的任务,更是完美地,对应上了他所挑选的每一位弟子的、那看似“无用”的特长! 一时间,这支在外人眼中由“歪瓜裂枣”组成的杂牌军,竟是如同一个运转精密的战争机器,各司其职,爆发出了一股令人难以想象的、恐怖的效率! 云舒和言若雪跟在顾长生身后,看着眼前这堪称“化腐朽为神奇”的一幕,心中那份对师尊的崇拜,再次攀升到了一个新的、无以复加的高度。 她们终于明白了。 师尊他,根本不是在胡闹。 他是在用最直接的方式,告诉她们一个最深刻的道理——这世上,没有真正的废物。所谓的废物,不过是放错了位置的……天才。 而就在顾长生带领着他的“特种部队”,在这片原始丛林中,如同蝗虫过境般,高效地收割着各种天材地宝之时。 另一边,秦婉君与楚云凡,也凭借着他们那出众的实力,一路披荆斩棘,深入到了一片开满了奇异花朵的、风景美轮美奂的山谷之中。 “云凡,你看,这里好美。”秦婉君看着周围那争奇斗艳的灵花,感受着那沁人心脾的芬芳,她那双因前世记忆而总是带着一丝挥之不去哀愁的眼眸,也难得地,泛起了一丝少女般的欣喜。 “再美的风景,也及不上婉君你的万一。”楚云凡的脸上,永远挂着那副温润如玉的、足以让任何女子都为之沉醉的笑容。他伸出手,温柔地,将秦婉君额前一缕被风吹乱的青丝,捋到耳后,眼神中,充满了宠溺。 “油嘴滑舌。”秦婉君俏脸一红,心中那最后一丝阴霾,也在这温柔的攻势下,烟消云散。 是啊,自己还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呢? 前世的悲剧,早已是过眼云烟。这一世,她重生归来,第一件事,便是找到了同样刚刚踏入仙途的云凡。他们相知相爱,早已立下海誓山盟。那个冷酷无情的暴君,也早已被她们亲手斩杀。 如今的她,拥有着最爱自己的道侣,拥有着光明的未来。她,应该是幸福的。 “婉君,你看那是什么?” 就在这时,楚云凡忽然指着山谷的最深处,发出了一声充满了惊喜的呼喊。 秦婉君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在一片清澈的湖泊中央,一株通体晶莹剔剔透,仿佛由最纯粹的月光凝聚而成的、生长着两朵并蒂莲花的奇异藤蔓,正静静地摇曳着,散发出柔和而又神圣的光晕。 “是……是传说中的‘千年同心藤’!”秦婉君的呼吸,瞬间便停滞了! 这,可是只存在于上古典籍中的无上异宝!传说,此藤,乃是天地间“情”之道的具象化。若有道侣二人,心意相通,情比金坚,只需将手同时按在藤上,便能得到此藤的认可,获得一场天大的造化,不但能让两人修为大进,更能让他们的神魂,从此彻底交融,再也不分彼此! 但,若两人之间,情意不纯,心有杂念,那便会遭到同心藤最无情的反噬,轻则道心受损,重则神魂撕裂,当场暴毙! “婉君,这是上天赐予我们的机缘啊!”楚云凡的眼中,燃烧着炽热的光芒,他紧紧地握住秦婉君的手,声音中,充满了不容置疑的自信,“你我二人,一路走来,历经生死,早已是心意相通。这同心藤,简直就是为我们量身定做的!来,让我们一起,接受它的考验,让它,见证我们的爱情!” 他的话,充满了蛊惑的味道。 秦婉君看着他那双充满了真诚与爱意的眼眸,心中,却不知为何,悄然掠过了一丝极其细微的、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不安。 但,她很快便将这丝不安,归结于自己的胡思乱想。 是啊,她与云凡,早已是彼此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他们的爱情,又岂会是虚假的? “好。”她深吸一口气,用力地点了点头。 两人相视一笑,身形一晃,便化作两道流光,落在了那座湖心小岛之上。 他们缓缓地,走到了那株散发着神圣光晕的同心藤前,伸出手,带着对未来的无限憧憬,与对彼此爱情的绝对自信,郑重地,按在了那冰凉的藤蔓之上。 然而! 就在他们的手掌,与同心藤接触的瞬间! 异变,陡生! 第88章 情魔现身 那株本该散发着神圣光晕的同心藤,竟是在这一瞬间,所有的光芒,尽数收敛!通体晶莹剔透的藤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地,被一层漆黑如墨的、充满了不祥与恶意的颜色所取代! 那两朵并蒂而生的圣洁莲花,更是瞬间枯萎、凋零,化为了两张充满了无尽痛苦与怨毒的、狰狞的鬼脸! “不——!!!” 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撕裂神魂的剧痛,猛地从秦婉君的识海深处,轰然炸响! 她只觉得,自己的神魂,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硬生生地,从与楚云凡相连的地方,给撕了下来!紧接着,一股冰冷、贪婪、充满了无尽恶意的恐怖意志,顺着那藤蔓,如同决堤的洪水,疯狂地涌入了她的识海! “桀桀桀桀……多么美味的、纯粹的神魂啊……我的好‘婉君’,多谢你,将这颗我浇灌了两世的‘道果’,亲手,喂到了我的嘴边……” 一道沙哑、邪异、充满了无尽贪婪的、她从未听过的声音,在她的脑海中,疯狂地咆哮着! “你……你是谁?!”秦婉君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她惊恐地,看向身旁那个,本该与她一同承受考验的男人。 只见,楚云凡的脸上,那份温润如玉的笑容,不知何时,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绝对的、不带丝毫情感的冷漠。 他的眼中,没有丝毫的痛苦,只有一种……看着猎物,终于掉入陷阱的、冰冷的戏谑。 在他的身后,那道曾被顾长生窥探到的、漆黑如墨的魔影,缓缓地,浮现了出来! “云凡……你……”秦婉君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她看着眼前这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感觉自己的整个世界,都在这一瞬间,轰然崩塌! 也就在这极致的背叛与绝望的冲击之下! 她那被尘封了两世的、早已破碎不堪的记忆枷锁,终于,再也无法维持! “轰——!!!” 无数的画面,如同破碎的镜片,疯狂地涌入了她的脑海! 她看到了,在陨星涧,那个男人,被她们六人布下的杀阵,死死地困在中央! 她看到了,自己,亲手,将那柄淬满了怨毒的利剑,刺向了那个,曾手把手教她练剑的男人! 她更看到了,在更遥远的过去,同样是在一座充满了危机的山谷之中,那个男人,当着她的面,亲手,将她所谓的“挚爱”,打入了那永世不得超生的九幽炼狱! 她看到了,那个男人,转身离去时,那冰冷而又决绝的背影。 她更“听”到了,在她听不见的地方,那个男人,对着那所谓的“大道酬勤”系统,所发出的、冰冷的质问。 “系统,你确定,这是唯一解?” “【是的,宿主。‘情魔’已与秦婉君的神魂,产生了深度纠缠。若不将其宿主彻底放逐,待其情根深种之日,便是‘情魔’苏醒,将秦婉君神魂彻底吞噬之时。】” 真相…… 原来,这,才是真相…… 原来,他不是在毁灭她的爱情,他是在……救她…… 原来,她两世为人,最刻骨铭心的仇恨,从头到尾,都只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不……不……不!!!!” 极致的悔恨、无尽的愧疚、与那被最信任之人彻底背叛的绝望,如同三座最沉重的山脉,在这一瞬间,狠狠地,将她的道心,将她的神魂,将她的一切,都彻底地,压垮了! “噗——!” 一口包含了神魂碎片的金色血液,从她口中狂喷而出!她眼中的神采,迅速黯淡下去,整个人,如同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的木偶,软软地,朝着那冰冷的地面,倒了下去。 而在山谷之外,一处被上古幻阵所笼罩的山坡之上。 顾长生,正静静地,站在这里。 他看着山谷之中,那正上演着的、这出由他亲手导演的、充满了背叛与绝望的戏剧,那双深邃的眼眸中,没有丝毫的波澜。 他只是缓缓地,抬起了眼,对着那正准备冲上前去,将秦婉君那破碎的神魂,彻底吞噬的“楚云凡”,淡淡地,开口了。 “怎么样?” “这出戏,看得……还算满意吗?” 这声音,对于正准备享受胜利果实的“楚云凡”而言,不啻于九天神雷,轰然炸响! 他脸上那冰冷的戏谑与贪婪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发自灵魂最深处的、极致的惊骇与不敢置信! 他猛地抬头,那双本该温润如玉此刻却幽深如墨的眼眸,死死地盯著声音传来的方向! “谁?!是谁在那里装神弄鬼?!” 他厉声喝道,身后那道不断蠕动的漆黑魔影更是发出一声无声的、充满了暴虐与警惕的咆哮。他那引以为傲的、足以屏蔽元婴修士探查的敛息之术,竟然……失效了?而且对方,似乎早已在此地,看了许久的好戏! 幻阵的迷雾,如同被一双无形的大手轻轻拨开,一道月白色的身影,负手而立,缓缓地,从那扭曲的光影之中,走了出来。 他走得很慢,很稳,每一步落下,都仿佛踩在了天地大道的脉络之上,引得整座山谷的灵气都随之微微颤动。他没有散发出任何惊天动地的气势,但那份从容与淡漠,那份仿佛将整个世界都视为掌中棋局的绝对掌控感,却比任何狂暴的威压,都更让“楚云凡”感到心惊肉跳! “是你?!”当看清来人的面容时,“楚云凡”的瞳孔猛地一缩,脑海中,那属于秦婉君的记忆碎片,瞬间翻涌了上来! 顾长生! 那个在前世,亲手将他打入九幽炼狱的男人!那个毁了他千年布局的……刽子手! “不可能……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失声尖叫,声音中,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半分从容,只剩下无尽的震惊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你不是应该……你不是应该已经……” “已经被你们这群白眼狼,联手杀死了,对吗?”顾长生轻描淡写地,替他说完了后面的话。 第89章 梦碎 他缓步走下山坡,那双深邃的眼眸,甚至没有在“楚云凡”身上过多停留,而是落在了那早已瘫软在地,神魂濒临破碎,正满脸泪痕与悔恨地看著自己的秦婉君身上。 “楚云凡,或者说,我该称呼你为……‘情魔’?” 顾长生的声音,平淡得像是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你以为,凭你这点上不了台面的、寄生于他人情感之上的拙劣手段,也能瞒得过我的眼睛?” 此言一出,“楚云凡”的脸色,彻底变了!他脸上那温润的面具,终于被撕得粉碎,露出了其下最狰狞、最真实的面目! “原来你早就知道了!”他的声音,变得沙哑而又邪异,身后那道魔影更是疯狂地膨胀起来,散发出令人作呕的、纯粹的恶意,“好好好!既然如此,那本座今日,便连你一同吞了!一个是浇灌了两世的完美道果,一个是身负‘先天道源’的无上补品!待本座将你们二人彻底吸收,这玄洲大陆,还有谁能阻我?!哈哈哈哈!” 他发出了一阵疯狂的大笑,那笑声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贪婪与自信。 在他看来,顾长生虽然神秘,但其身上的气息,也不过是刚刚踏入化神之境而已。而他,凭借著吞噬秦婉君大半神魂之力,已然能发挥出堪比元婴后期的实力!更何况,他还有著无数诡异莫测的上古魔功!这一战,他胜券在握! 然而,面对他的威胁,顾长生却连眉头都未曾皱一下。他只是静静地看著秦婉君,那双淡漠的眼眸深处,第一次,泛起了一丝极其细微的、近乎于怜悯的情绪。 “秦婉君,你听清楚了。”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情魔的狂笑,回荡在秦婉君那早已破碎的识海之中,“前世,为师在你与楚云凡情根深种之际,将他打入九幽炼狱,你恨我入骨,说我毁你挚爱,断你仙途。” “你可知,若非为师出手,在你冲击准帝,道心与神魂最为纯粹的那一刻,便是这‘情魔’彻底苏醒,将你这颗被他精心浇灌了数百年的‘道果’,连皮带骨,彻底吞噬之时?” “为师废你家国,斩你尘缘,是为磨你道心,助你登临帝位。而他,”顾长生伸出手,轻描淡写地,指向那一脸狰狞的楚云凡,“从始至终,都只是将你当成一个用来孕育他重生资粮的……温床与祭品。” “为师从未向你解释,一则,是怕这残酷的真相,会当场击垮你那脆弱的道心。二则,也是我顾长生,自认为师尊的决定,无需向弟子解释。” “现在,你可……明白了?” 轰——!!! 这番话,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柄柄最沉重的巨锤,狠狠地,敲击在秦婉君那早已濒临崩溃的神魂之上! 原来……是这样…… 原来,这才是真相…… 她那双本已黯淡的眼眸,猛地睁大!无尽的悔恨与愧疚,如同最汹涌的潮水,瞬间将她彻底淹没! 她想起了前世的种种。 她想起,每一次她因为思念楚云凡而道心不稳,修为停滞时,师尊虽然嘴上骂她“不成器”,却总会在深夜,悄无声息地,来到她的洞府之外,为她弹奏那能静心凝神的《太上忘情曲》。 她想起,在她冲击准帝,遭遇心魔之劫,险些万劫不复时,是师尊不惜耗费自己的本源之力,为她护道三月,才将她从走火入魔的边缘,硬生生地拉了回来。 她更想起,在陨星涧,当她将那柄淬满了怨毒的利剑,刺入师尊胸膛时,师尊眼中那一闪而逝的……不是愤怒,不是怨恨,而是一种……她当时无法理解的,深深的失望与悲凉…… 他为她,付出了所有。 而她,却用最恶毒的背叛,回报了他所有的守护。 “不……不……不!!!!” 她发出了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到了极点的哀嚎!那声音中,充满了无尽的悔恨,与那足以将灵魂都彻底撕裂的锥心之痛! “闭嘴!” 情魔见状,眼中闪过一丝暴虐,他没想到,顾长生三言两语,竟然就将他苦心经营了两世的“爱情骗局”,给戳得千疮百孔!他再也按捺不住,身后那道魔影猛地化作一只遮天蔽日的巨大魔爪,便要将秦婉君那破碎的神魂,彻底捏碎吸收! 然而,就在那魔爪即将落下的瞬间。 顾长生的身影,竟是毫无征兆地,凭空消失在了原地。 下一刻,他已如鬼魅般,出现在了秦婉君的身前,背对着她,将她那娇小的身躯,完全护在了身后。 他甚至没有回头,只是那么随意地,对着那只呼啸而来的巨大魔爪,轻轻地,一挥衣袖。 “嗡——!” 一股无形的、却又仿佛蕴含着天地意志的恐怖法则之力,瞬间弥漫开来! 那只由纯粹魔气凝聚而成,足以让元婴后期修士都为之色变的巨大魔爪,在这股法则之力面前,竟是脆弱得如同阳光下的泡沫,“噗”的一声轻响,便悄无声息地,湮灭了。 “什么?!”情魔的眼中,终于,露出了真正的恐惧! 法则之力! 这是化神圣者,才能初步掌握的力量! 这个男人,他不是刚刚才突破吗?!为何他对法则的运用,竟是如此的……娴熟?! “聒噪。” 顾长生淡淡地吐出了两个字。 他缓缓抬起手,并指如剑,对着那早已吓得肝胆俱裂的情魔,遥遥地,一点。 “紫霄……神雷。” 轰隆——! 一道比手臂还要粗壮的、蕴含着至刚至阳毁灭气息的紫金色雷霆,毫无征兆地,从那九天之上凭空降下,以一种超越了时间与空间的速度,精准无比地,轰击在了那道漆黑的魔影之上! “啊——!!!” 情魔发出一声凄厉到了极点的惨叫!他那引以为傲的、足以免疫世间大多数道法攻击的不朽魔躯,在这道蕴含着“紫霄道源”本源之力的神雷面前,脆弱得如同一张薄纸,瞬间便被轰得支离破碎,逸散出大片大片的黑色魔气! “不!饶命!顾长生!我错了!我……” 他疯狂地求饶着,便要化作一缕黑烟,遁入虚空逃离。 然而,顾长生,又岂会给他这个机会? “镇。” 他言出法随。 第90章 师尊……徒儿错了…… 整个山谷的空间,仿佛都在这一瞬间,被彻底地冻结!情魔那即将遁走的魔魂,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死死地禁锢在了原地,动弹不得分毫! 紧接着,一张由无数道紫金色雷纹交织而成的巨大电网,凭空出现,如同一个囚笼,将那道残破的魔魂,彻底地,封印在了其中。 做完这一切,顾长生才缓缓地,转过身。 他看着那瘫软在地,早已泪流满面,用一种充满了无尽悔恨与愧疚的眼神,仰视着自己的秦婉君,那双淡漠的眼眸中,没有丝毫的波澜。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仿佛在欣赏一幅,早已注定了结局的……悲剧。 山谷之中,死一般的寂静。 那曾经开满了奇异灵花的土地,此刻已是一片狼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紫霄神雷轰击过后所留下的、霸道而纯粹的毁灭气息,以及……那浓得化不开的,悔恨与绝望的味道。 被封印在雷光囚笼中的情魔,早已失去了之前的嚣张与狂妄,只剩下一道微弱不堪的残魂,在其中瑟瑟发抖,连一句完整的求饶都说不出来。 而顾长生,却仿佛早已将这只微不足道的蝼蚁彻底遗忘。 他的目光,自始至终,都只是那么平静地,落在秦婉君的身上。 不带丝毫的情感,不带丝毫的波澜。 那眼神,像是一面最清澈、也最冰冷的镜子,将秦婉君此刻所有的狼狈、所有的丑陋、所有的不堪,都映照得一清二楚,让她无所遁形。 “师……尊……” 秦婉君的嘴唇,剧烈地哆嗦着,她挣扎着,想要从那冰冷的地面上爬起来,想要像以前一样,跪在那个男人的面前。 可是,她做不到。 神魂破碎的剧痛,与那足以将她整个人都彻底压垮的、无尽的悔恨,让她连动一下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只能那么卑微地,狼狈地,瘫软在地上,用一种近乎于乞求的眼神,仰视着那道,曾为她遮蔽了所有风雨,如今却又显得如此遥不可及的……月白色身影。 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珍珠,不受控制地,从她那双本该清丽动人的眼眸中,疯狂地滑落,在她那沾满了尘埃的脸颊上,冲刷出两道屈辱而又悲哀的痕跡。 “弟子……错了……” 她的声音,嘶哑得如同被烈火灼烧过的砂纸,每一个字,都仿佛是用她那破碎的神魂,硬生生地,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 “弟子……真的……知道错了……” “前世……前世在陨星涧……弟子不该……弟子不该听信大师姐的谗言……更不该……更不该对您……刀剑相向……” “弟子……是畜生……弟子……罪该万死……” 她语无伦次地,忏悔着,哭诉着。 她以为,只要她认错,只要她将自己所有的罪孽都剖开,摆在这个男人的面前,或许,就能换来一丝一毫的……原谅? 哪怕,只是一个,不再那么冰冷的眼神。 然而,没有。 顾长生只是静静地听着,那张俊美得如同天神般的脸上,依旧是那副古井无波的淡漠。 仿佛,他听到的,不是一个曾被他视若亲女的弟子,那发自灵魂最深处的、血淋le的忏悔。 而是一段……与他毫不相干的,聒噪的噪音。 这份极致的冷漠,比任何恶毒的言语,都更像是一柄最锋利的刀子,将秦婉君心中那最后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彻底地,碾得粉碎。 她明白了。 一切,都太晚了。 背叛,就像是一面被打碎的镜子,无论你如何努力地去拼接,那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裂痕,都将永远存在。 她那滔天的罪孽,早已不是一句“我错了”,就能轻易抹去的。 她与他之间,那份曾被她亲手斩断的师徒情分,也早已不可能再有半分续上的可能。 那么…… 自己,还能做什么呢? 自己,还能如何,去弥补那份,早已无法弥补的……亏欠? 一个疯狂的、却又带着一种解脱意味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在她的脑海中,悄然浮现。 是啊…… 既然,活着,只是一种罪孽的延续。 既然,忏悔,换不来丝毫的救赎。 那么,或许……死亡,才是唯一的,也是最好的……归宿。 用自己的神魂,用自己的生命,去祭奠那份被自己亲手葬送的恩情。 这,或许是她,唯一能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这个念头一旦出现,便如同疯长的藤蔓,瞬间便爬满了她那颗早已千疮百孔的道心。 她那双本已黯淡的眼眸,竟是在这一刻,重新,燃起了一抹光。 那是一种,决绝的、凄美的、宛如飞蛾扑火般的光。 她停止了哭泣,停止了忏悔。 她只是那么静静地,看着顾长生,那张泪流满面的脸上,缓缓地,露出了一抹极其复杂的、似是解脱,又似是悲凉的……惨然微笑。 “师尊……” 她轻轻地,最后一次,唤出了这个,曾被她怨恨了两世,如今却又让她感到锥心刺骨的称呼。 “前世……是弟子,对不起您。” “这一世……” “弟子,便将这条命,还给您吧。” 话音落下的瞬间,一股璀璨而又决绝的金色火焰,毫无征兆地,从她的眉心之处,轰然燃起! 自燃神魂! 这,是修士所能选择的,最惨烈、也最彻底的死亡方式!它不伤肉身,却能将修士最根本的神魂本源,连同其所有的记忆、情感、乃至存在于天地间的所有痕跡,都燃烧得一干二净! 魂飞魄散,不入轮回! “不!秦师姐!” 一直站在顾长生身后,早已被眼前这悲惨的一幕,冲击得心神摇曳的云舒和言若雪,见状同时发出了惊呼! 她们怎么也想不到,这个看上去温婉柔弱的女子,性子,竟是如此的刚烈! “师尊!快救救她!”言若雪更是急得眼眶都红了,她拉着顾长生的衣袖,用一种近乎于哀求的语气说道。 然而,顾长生,却依旧,不为所动。 他只是那么静静地站着,那双淡漠的眼眸,平静地,看着那团越来越旺盛的金色魂火,看着秦婉君那张在火焰的映照下,显得愈发凄美、也愈发解脱的脸。 仿佛,他真的,只是一个,与此毫不相干的……看客。 金色的火焰,疯狂地燃烧着。 秦婉君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意识,正在被一点一点地,剥离,吞噬。那种源自灵魂最深处的、被彻底抹除的痛苦,远比任何肉体上的折磨,都要可怕万倍。 但她的心中,却罕见的,感到了一丝前所未有的……平静。 就这样吧…… 就这样,结束吧…… 师尊,若有来世…… 不…… 像我这样的罪人,又哪里……配有来世…… 她的意识,渐渐模糊,眼前的世界,也开始陷入一片无尽的黑暗。那团燃烧着她一切的金色魂火,也渐渐地,从最初的璀璨夺目,变得越来越微弱,越来越黯淡…… 就像是风中,那最后一缕,即将要熄灭的……残烛。 而就在那缕最后的、代表着秦婉君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丝痕跡的魂火,即将要彻底熄灭,彻底归于虚无的那一刹那! 那个一直静立不动的、仿佛早已心如铁石的男人,那双深邃的、如同古井般的眼眸深处,终于,还是悄然地,掠过了一丝极其细微,却又无比复杂的……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