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佢唔钟意食鱼》 第1章 你食咗饭未 “仔仔,你食咗饭未?” 陈聿脸色很臭,好看的眉眼气恼地纠结着,听到手机里的声音后语气却是克制地柔软: “食咗喇,妈妈。” “乖仔,返屋企住几日,同逍仔见个面先,他返咗國喇。”(回家住几天,同阿逍见个面,他回国了。) “……” 陈聿握着手机沉默,抬眼却瞥见熟悉的一道影子。 他只能匆匆挂掉电话:“我知喇……” 跟着那道影子七拐八拐,渝城的路况复杂,他又怕跟丢对方,好几次险些莽撞地被电车撞倒。 对方突然停下,侧着身子询问一个路边摊的摊主。 「红油抄手。」陈聿仔细打量摊子上的招牌,没注意到自己微微掀起的唇角。 脚步不自觉加快,他都忍不住伸出手去拉住眼前的人。 明明刚才还是满心焦躁,愤怒,还有多年遍寻不得的怨怼。 所有的情绪经年发酵,就像是高压锅上摇摇欲坠的压力阀。 他无数次想象过这个场面,甚至每次都要演练如何控制住自己激动暴戾的情绪。 他怕吓着对方。 可是,原来真的和对方重逢,他只会,难以抑制地雀跃。 黄桷树枝桠横生,树影绰约,对方自然地伸出手接过抄手,转身裙摆翻飞。 陈聿突然定住了,呆呆地站在离对方一尺之隔处。 两人之间明明还有遮挡视线的大半个树影,还没有看到对方全貌。 可是陈聿感觉自己的心跳突然变得缓慢,刚才还焦灼沸腾的情绪陡然冷静了下来。 不是她。 身形,背影,甚至发型侧脸,都足有八分像。 可是一但拉近距离,看着对方的手臂,动作,就知道,自己又认错了。 卖抄手的是个上个年纪的阿婆,她余光打量这个失魂落魄的青年。 明明面容俊秀精致,衣着得体,可是此时却有一种狼狈的悲伤。 陈聿站在摊前,要了碗抄手。 抬头时眉头微蹙,形状好看的桃花眼依然恹恹地垂着,半遮着浅淡的瞳色。 大概是陈聿的脸生得太好,此时难过的样子就更具有迷惑性。 阿婆心软地多给他加了几只抄手,香菜,葱花,辣椒等小料更是多多地加了几勺。 她家的味道这一片是出了名的好吃,这满满当当的一碗瞧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陈聿悄悄地多付了钱离去,此时他坐在餐桌前瞧着那碗凉透的抄手。 拿起筷子,动作麻木地往嘴巴里塞着抄手,忽然,他重重地咳嗽了几声。 辣椒呛得嗓子生疼,胃里也烧灼的难受。 终于他忍不住冲去厕所,吐了个干净。 他不喜欢香菜,不喜欢葱花,更吃不了辣。 想藉由品尝对方最喜欢的味道来怀念对方都做不到。 陈聿挫败地捂着眼睛,被辣得通红的嘴唇紧紧地抿着。 “姜祐。” 将这两个字翻来覆去地在舌尖咀嚼,他的心脏酸涩地难受。 看着镜子中萎靡的人影,陈聿嗤笑着对方的没出息。 可是那双通红的眼睛里,情绪翻滚,灼热浓烈。 陈聿转头生硬地闭上眼睛,他实在不想瞧见,里面夹杂的委屈和可怜。 订了明天最快回港城的机票,他吞了颗胃药后入睡。 梦里,也都是她。 和那个青涩的,迷乱的,潮湿闷热的雨季。 登机前,手机提示音响个不停,有他母亲的,有公司的,还有留学回来的发小梁亦逍的。 对方比他大几个月,总是调侃着让他叫哥。 此时对方发了条信息。 “阿聿,等你回来介绍你认识个人。” 陈聿回了个问号。 “你未来的嫂子。”后面跟着个嘚瑟的表情包。 陈聿总算提起了点兴趣。他旁敲击侧地和对方打听那女孩,没想到发小卖起了关子。 “保密,見咗你就知啦。” 虽然对方神神秘秘地,可是陈聿也是打心底里为他高兴。 朋友圈里刷新了好友们旅游的照片,大多是成双成对的。 陈聿是这伙人里公认长相,家世最好的,那时候大家都打趣他眼光挑剔,人又傲气。 都铆足了劲想看看,到底谁能拿下他的芳心。 可是身边的人渐渐都好事将近,他楞是单到了现在,连女孩的手都没牵过。 现在连醉心于学术的发小都马上要给他带回来一个嫂子。 陈聿叹了口气,脸色难看地靠着椅背。 他又胃疼了,昨天的红油抄手让他难受了半宿,此时他脸色苍白,嗓子发紧,额头浮着一层冷汗。 把口罩往上提了提,他也没麻烦乘务员,就靠着机舱独自忍着。 他都觉得自己丢人,这么多年到底在折腾什么。 来接他的是赵伯,照常神色温和地絮絮叨叨。 从小到大听惯了对方的声音,令人安心,陈聿此时坐在后座有些昏昏欲睡。 他听见了发小的名字,还有一个没听清的奇怪尾音。 回了老宅,陈父仍在国外忙于生意。 他母亲听见刹车声就着急地跑了出来,揉着他的头发,上下的一寸一寸瞧地仔细。 自从八年前那件事过后,陈夫人就总是对他焦虑过度。 陈聿脸色柔和,神色坦然地在他妈面前转了一圈,显示自己各方面良好,让她放心。 胃疼自然也瞒了下来。 陈夫人照常的心疼他又瘦了,拉着他来到餐桌前,上面摆着精心烹煮了数小时的汤,还眼尖地发现他脸色不对。 陈聿巧妙地搪塞过去,趁机问了问梁亦逍,把话题引到对方身上。 陈夫人慈爱地看着他,点了点他额头:“逍仔都有女友啦,你几时先可以同我带个新抱返(儿媳妇)来啊?” 陈聿默不作声,毫无愧色地把汤喝了个精光。 温热的汤妥帖地缓解了胃痛,家里舒适的环境让他冒出了久违的大少爷习性。 他抱着陈夫人撒娇:“唔使急啦。”(不急啦。) 梁家为了自己的儿子留学回来特意办了接风宴,陈聿收拾了下自己,挑衣服时却都被陈夫人否决,最后只能由着对方打扮他。 陈夫人年轻时相貌出众,如今岁月流逝下,气质更甚。 陈聿遗传了她的姣好容颜,再加上他年纪是周围一圈人里最小的,小时候更是好看的像个年画娃娃,所以受尽了宠爱。 此时他穿上定制的成套铁灰色西装,又特意做了发型,陈夫人瞧着镜子里俊美帅气的儿子,满意得不得了。 赴宴时陈聿还特意给发小挑了礼物,是马桑德拉的雪利酒,不贵,但是很稀有的年份酒。 他费了一番功夫才拿到手。 他知道梁亦逍喜欢收集红酒,甚至有一整个地下室打造成酒柜专门藏酒。 两人许久没见。 他小时候恃宠而骄,作得无法无天。 梁亦逍没少让着他,还给他收拾烂摊子。 除了老让他叫哥。 想到这,陈聿眼睛微弯,盛满了笑意。 红酒旁是另一份礼物,他特意为未来的嫂子准备的见面礼。 毕竟梁亦逍找到真爱,他真心祝福。 青蓝色丝绒礼盒里面装着的是Tiffany手链,他不懂女孩子喜欢什么,只能让母亲给了建议,希望未来的嫂子能喜欢。 宴席是私人宴会,梁家只请了些关系亲近的人。 他到时还未开席,陈夫人去和夫人们叙旧,陈聿和往常一样如鱼得水。 他随意地倚着吧台,神色桀骜又散漫,手指轻轻地在杯子上敲着,里面的冰块消融发出脆响。 和周围的人交谈时,陈聿嘴角总是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他的个子高,身量又绝,宽肩长腿的总是人群里最惹眼的存在。 那张脸又生得好,和人说话时,明明少爷习性,下巴会不自觉得抬起,却又很乖觉地垂着眸子认真倾听,前后反差撩得人心动。 昔日的好友自然而然地簇拥在他身边,打趣着陈小少爷还是万年单身狗,不知道是为谁守身如玉。 好友郑峻泽眯着眼睛,手里拿着香槟,不满地开口:“阿聿的生意系几多忙啊,好久都冇返家,车库的赛车都积埋尘了。” 他说的是普通话,只可惜口音太重,其他人听了纷纷大笑。 陈聿笑着和他碰了碰杯:“这次绝对和你玩个尽兴。” 郑峻泽莫名挑了挑眉,其他人也神色各异。 陈聿以前是他们这群人里普通话最不好的,在所有人都热衷于学着说普通话时。 陈少爷性子颇傲慢,等着别人学粤语来迁就他。 可是现在,他的普通话字正腔圆,一点口音都听不出来,反而成了这群人里说得最好的。 也不知道怎么就转了性子。 门口此时人影聚集,大概是宴会的主角梁亦逍终于姗姗来迟。 陈聿抬眼看去,唇角的笑容扩大,眸子亦带笑。 丰神俊朗的熟悉身影出现,脸上依然是得体谦逊的神态。 可是他的身旁半掩着一抹倩影。 陈聿的笑容陡然僵住,他的手指死死地握着酒杯,刺耳的摩擦声被淹没在人声中。 他依然微微扬着下巴看着喧闹处,可是浅淡的瞳色里,翻滚着浓烈的阴郁。 明明只是看见了片许裙角,半截腰线和因为歪着头只露出几缕头发和耳垂的侧脸。 可是,陈聿无比确定,就是她。 他在梦里描摹了无数遍,用自己的想象一点点拼凑补齐了这八年时光的变化。 可是她的身影被身边的男人遮挡着,而她也似乎全心全意地望着对方。 一点也没有看见他。 胃痛突然得来势汹汹,甚至牵扯着心脏也一阵战栗。 陈聿的笑容越来越深,可是弧度冷硬又狠厉。 瞳色沉得山雨欲来。 “姜祐,找到你了。” 第2章 她好靓 “逍哥身边的女仔好靓!” 身边有人感叹了一句,只是语气里带着一丝说不清的狎昵。 梁亦逍先去和父母打了招呼,只是细细观察,他的目光总是不时地关注着身旁的人。 向来沉稳冷静的脸上,第一次有了波动,温柔掺杂着关切。 这引得他们这群和梁亦逍交好的人更加好奇,那位佳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大家都知道梁亦逍这人,瞧着温文尔雅,待人接物彬彬有礼,会让人有他极其温柔体贴的错觉。 可是熟悉的人才知道,他根本就是外热内冷。不过是良好的修养和懒于计较的淡漠很好地维持了这份错觉。 即使在家世相当的这一群人中,他也算是别人家的孩子的典范。 读书时成绩优秀,一路跳级到最后留学国外名校,求学履历实在优秀。 他这人瞧着脾气好,不过,只是对在意的人。 对冒犯到他的人,出手很是干脆利落。 曾经有和他家生意相关的采购商,想让自己的儿子讨好梁亦逍,对方完全无视他。 知道陈聿和梁关系好。 这人便把主意打到了陈聿身上。 采购商想走捷径,他的儿子更是心术不正,搞来了某种能让人精神亢奋的药品,引诱陈聿上当。 最后的结果给所有人提了个醒,那儿子被他爸打了个半死,亲自拖到梁家跪着谢罪。 可梁亦逍压根没出面,采购商跪了一天一夜只能又去求陈家。 而他连陈家的门都没进去。 这一家子就消失在了港城,后续只听人说在鹏城见过这人一面,破产加上债台高筑,日子很不好过。 只怪这人短视且愚蠢,不值得同情。 毕竟梁亦逍护短出了名的,而陈聿家世背景又深不可测。 他非要招惹不该招惹的人,咎由自取。 宴会中。 也是知道陈聿和梁亦逍的关系,娃娃脸青年脸上闪着八卦的神采问陈聿: “阿聿同逍哥关系咁好,知唔知那女孩咩来头啊?” (阿聿和逍哥关系这么好,知道那个女孩什么来头么) 陈聿长睫抖动,遮住沉沉的目光,笑意堪称灿烂地回了三个字: “唔(不)知啊。” 只是这句话含着辛辣的酒气和满腹的愤恨,呛得嗓子都有些发哑。 郑峻泽此时坐得稍远一些,撩起眼皮不经意地瞟了一眼,单手支着下巴,莫名的嘲弄掩在酒杯之下。 轻飘飘地接了一句:“成不成可还不一定呢。” 这里的人都是从小跟着父母见惯了名利场的,心思百转千回间,总是会下意识地以最大恶意去忖度别人。 那女孩,谁知道有什么心思呢。 高跟鞋踩踏地面发出一声钝响,其主人很无聊地摆弄自己的指甲,美甲上的水钻折射出绚丽的光斑。 “同我争人,简直係自取其辱。” 她的声音很轻,但是不屑的语气很明显。 突然出声的是白家大小姐白思雯,她追求梁亦逍,明目张胆。 梁亦逍的声音骤然响起,吸引了他们的目光。 “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女朋友,姜祐。” 女朋友?虽然在他们看来,结了婚还会离,更何况仅仅是个女朋友的头衔。 只是他们也知道,以梁亦逍的性格,能把人带回来,还特意介绍给亲人好友,绝对是动了心思的。 此时众人终于清晰地看到了她的全貌。 姜祐的头发很随意的挽着,鬓边几绺卷发勾勒出小巧的下颌。 发尾拂过精致的锁骨和深陷的颈窝,反而更凸显出脖颈的修长。 她穿着月白色无袖长裙,看不出什么材质,只能看到在灯下闪着温润的光泽。 不过所有人见到她的第一印象绝对是,她很白,肤色细腻光滑的像白瓷一样。 而且眼神明亮,笑意虽然浅淡,但是睫毛又长又弯,眼波流转间总让人不由得想起“动人”二字。 姜祐眼神不着痕迹地打量着眼前众人,只是眼神在掠过右后方时停顿了几秒,几乎没人注意到。 娃娃脸青年此时被人群挤得靠前,他突然有点脸红,低下头佯装喝酒时,却又瞧见梁亦逍的手臂虚虚地扶着姜祐的腰。 那是个守护又充满占有欲的姿势。 只是,姜祐的裙子本来就是掐腰设计,设计完美地描摹出她狭窄柔韧的身段,腰细得仿佛一把就能握住。 此情此景莫名让他的情绪有些不稳,他只能垂眼,遮住自己晦暗不明的眼神。 姜祐很敏锐,她感受到了面前青年隐秘又露骨的视线,只是对方竭力收敛住了。 只是,大概都比不上那人的视线,有如实质,灼热而肆意。 白思雯突然从人群中径直走出,直奔梁亦逍,暧昧地在他脸颊两侧印上了自己的唇印:“逍哥,好挂住你啊。”(好想念你啊) 她还挑衅地看了眼姜祐:“这只是贴面礼,你不介意吧?” 姜祐神色不变,甚至浅淡地勾了勾嘴角。 梁亦逍眉头微皱,擦掉唇印,无奈地开口:“别闹了,思雯。” 白思雯气恼地嘟着嘴。 姜祐友好地冲众人颔首,只是梁亦逍突然主动唤了一声: “阿聿,过来。” 众人眼神跟随着回头看去,还下意识地让出了一道空路。 陈聿长腿漫不经心地交叠着,刚才众人好奇姜祐,向前拥挤的身影渐渐淹没陈聿。 他身影就显得有些孤零零地游离在人群之外,只是他个子高,这个位置也几乎能将自己想看的都尽收眼底。 此时,随着梁亦逍叫他的名字,众人的目光又不由自主地跟随他而去。 陈聿走得很慢,但是他腿长,很快走到两人面前。 梁亦逍率先伸出胳膊,来了个暌违已久的拥抱,再冷淡的外表下也难免真情流露。 陈聿同样重重地回抱,只是,背对着所有人的目光,他垂着眼,眸子微眯,紧紧盯着眼前的姜祐。 “这是阿聿,我的好兄弟。” 梁亦逍特意给姜祐介绍,陈聿率先伸出了手: “你好,姜祐。” 细碎的灯光在他的眉骨处打下阴影,瞳色暗沉得反射不出一丝光,只是形状好看的嘴唇掀起了轻微的弧度。 因为背光,他的身影几乎将姜祐整个人都笼罩在自己的身下。 此时两人近到,陈聿可以看到她微翘湿润的唇珠和耳垂上细微的绒毛。 姜祐也伸出了手,神态不起一丝波澜,笑意清浅,和刚才面对其他人的表情别无二致。 眼前人的视线几乎要把她灼伤,只是大概所有人都习惯了陈聿轻狂张扬的性子,所以也不诧异他带有侵略性的冒犯。 她轻轻开口: “你好,陈聿。” 手掌一触即离,陈聿竭力抑制住自己想要狠狠地握住那只手,不让她离开的欲想,绅士地后退了一步。 入夜后的家宴,其他人都离开了,唯独陈家和白思雯被挽留下用餐。 以往陈聿总是坐在梁亦逍身侧,只是今天两人之间的位置留给了姜祐。 白思雯的位置离梁夫人很近,恰好在姜祐的对面。 梁家父母神态不变,看不出对自己儿子带回来的人满意与否,只不过面子上总是过得去的。 他们习惯了得体地处理任何事情。 毕竟女朋友吗,不一定是未来的老婆。 只是对白思雯的态度要亲昵上不少。 白思雯面前有梁夫人特意为她准备的糯米鸡和核桃包。 只是她盯着姜祐面前的晶莹鲜虾饺,突然指了指,撒娇道:“我还想要一份那个。” 虾饺是做饭阿姨特意用黑虎虾细细剁了馅儿,特意按人头还多蒸了几份。 用料虽然讲究,家里倒是还有原料,只是得现包。 阿姨只能点了点头:“我再去包多点。” 白思雯托腮笑着开口:“我现在就想吃。” 姜祐面前的虾饺是梁亦逍夹给她的,阿姨做的虾饺味道本就一绝,梁亦逍将自己那份也给了姜祐。 梁夫人淡定地擦了擦嘴,语气却含着宠溺:“小孩脾性,让张姨再整一份给你啦。” 姜祐瞧穿了她的把戏,也无谓再计较,刚打算让给他,身边的梁亦逍在她耳边突然开口: “下次带你去吃更好吃的点心,这次就别和她计较了。” 姜祐抬起眼眸,没有多言,点了点头。 白思雯吃到心心念念的虾饺,脸上神采焕发,有些得意地瞥了姜祐几眼。 此时梁家的做饭阿姨上菜时特意很自然的把一道清蒸驼背鲈鱼放在了靠近陈聿的位置。 陈聿爱吃鱼,众所皆知。 就像他的长相和家世一样,陈少爷的挑剔和傲慢也从不遮掩。 吃的,穿的,用的,都要最好的。 有人酸陈家这样养儿子,迟早养废。 后来有人转述了陈夫人的话:他们夫妇努力赚钱就是让孩子能无忧无虑的享福。 他们情愿把世界上最好的东西都捧到陈聿面前。 餐桌上其他人神色如常,似乎也没觉得不对,梁夫人笑得亲切: “小聿,快试下啦,今朝空运返嚟,特意为你准备的。” “多谢伯母。” 陈聿坦然地接受,只是,他动作自然又熟稔的将鱼脸上的月牙肉夹到了姜祐的盘子里。 一时间,饭桌上静了一瞬。 第3章 装乖 陈聿的嘴挑,都知道鱼脸上的月牙肉是整条鱼身上最鲜嫩的部位。 只是,陈聿主动让给别人,真是稀奇。 白思雯都停下动作,略惊讶地看着这里。 姜祐敏锐地发觉了众人的目光,动作迟疑。 她总感觉身旁陈聿的身体像个源源不断的发热体,明明两人之间还有半个手臂的距离,可是对方的气场好像总是毫无知觉地侵占别人的地盘。 她盯着鱼肉,发呆了一秒。 只是陈聿恍若未觉,只是侧头瞧着她,好像非要看着她接受自己的好意。 幸好梁亦逍及时解围:“快尝尝,这是阿聿的心意。” 他的出声缓解了尴尬。 姜祐转头看向陈聿,眸色清澈:“谢谢。” 眼见着姜祐吃下,陈聿才收回目光,浑身突然弥漫着莫名的愉悦。 他慢条斯理地咀嚼鱼肉,动作优雅自如。 只是,下一刻,他让阿姨给他碗里添了一些水煮牛肉。 梁夫人迷上了吃川菜,所以家里也特意请了擅长川菜的师傅。 梁亦逍诧异地挑着眉,提前叫人送上了解辣的冰水和牛奶。 他怎么记得陈聿吃不了辣。 果然,虽然陈聿极力地掩饰着喉间的不适,可是出声便发现嗓子哑了。 本来上次红油抄手导致的胃痛还未好全,水煮牛肉太过于正宗,以至于此时他的胃更是抽痛无比。 白皙的俊脸染上了一层绯红,额头上瞬间洇出薄汗。 陈夫人略带担忧:“乖仔,口味点变咗嘅?”(口味怎么变了?) 陈聿不自觉地瞥向身侧,姜祐却全程没偏头看他一眼。 只是垂眸盯着眼前的盘子,神色自若。 他好像在演一场独角戏,只让人啼笑皆非。 和陈夫人摆摆手,他淡定地开口:“不用担心,最近去渝城出差,换换口味罢了。” 之后他也没有离席,只是喝着牛奶解辣,不经意地瞧着身侧。 梁亦逍很照顾姜祐,细致体贴到了极致。 姜祐的胃口还是很小,只动了几筷子,她的口味和以前一样。 陈聿在心里默念着那些独属于姜祐的小偏好。 她非常嗜辣,甚至可以空口嚼辣椒,面不改色。 不喜欢任何酒类,所以餐桌上的香槟只是象征性地抿了几口。 不喜欢汽水和碳酸饮料,她觉得扎嘴,喜欢冰镇的果汁,最喜欢水蜜桃味的。 所以他才会在开饭前特意让阿姨准备了鲜榨果汁。 而且,陈聿突然狠狠握了握手心。 她最不喜欢吃鱼。 告别的时候,姜祐站在梁亦逍身边,脸上的笑是冷淡又疏离的。 两人远远的瞧上去,郎才女貌,真是一对壁人。 他送梁亦逍的红酒很得对方的心意,只是那条Tiffany手链。 陈聿打开车窗,连带盒子很准确地丢进了路边的垃圾桶。 那是送给他未来嫂子的,而不是送给姜祐的。 半夜陈聿把自己作进了医院。 发烧加上胃出血,他没法告诉他妈发烧是因为半夜冲了个凉水澡。 因为梦里都是鲜活的,全新的,和他隔着八年时光又站在他面前的姜祐。 陈家上下灯火通明,陈夫人脸都吓白了。 陈聿有点愧疚,他的可怜只想让姜祐看见,让她心疼。 本意是不想让他妈妈担心的。 强制性让管家带陈夫人回去休息后,陈聿独自躺在病房里,安静到可以听见输液管里的滴答声。 梁亦逍在朋友圈里发了很模糊的一对背影,相偎在一起。 他一眼就认出背影之一是姜祐。 他们背着他偷偷在幸福。 心酸地点了个赞,然后发了自己输液的照片给梁亦逍。 他好不容易拿到姜祐的手机号,可是对方把他拉黑了。 他只能这么卑劣又卑微地希望,姜祐能通过好友知道自己生病的消息。 只是二十几分钟后,梁亦逍竟然来了病房,身后跟着姜祐。 他喝了酒,所以只能姜祐开车。 他的脸色不太好,捏捏眉心有些无奈:“怎么还把自己折腾进了医院?” 下一秒,他接起了电话,电话那头有尖利的声音。 医院隔音很好,所有的声音都随着关门声消失。 陈聿盯着离他很远的姜祐,嗓子低哑:“姜祐,过来。” 门突然被推开,梁亦逍脸上带着歉意:“阿聿,我有事先走,以后再来看你。” 又转身对着姜祐开口:“小祐,你能帮忙照顾下阿聿吗?” 姜祐点点头,顿时,病房里只剩她和陈聿二人。 陈聿很危险,她莫名有这种直觉。 所以只是远远地靠着墙,只是时不时扫一眼他的输液情况。 只是,陈聿突然起身,拔掉针头,几步就逼近姜祐。 他伸出双手抵着墙,将姜祐困在自己怀里,手背上的针孔滴滴答答地流着血。 姜祐抬头,对方真的又长高了不少,身形很有压迫感,散乱的额发垂下来遮着眉眼,眸子里阴沉狂躁。 可是,全都是对她的渴求。 鼻尖都是陈聿身上独特的味道,清爽又夹杂着他惯用的香水味,让姜祐的嗓子发痒。 为了防止他在这里发疯,姜祐悄悄曲起左腿,以备不时之需。 可是陈聿只是看了她很久,仿佛在一寸寸仔细描绘她的面容。 下一刻,他紧紧拥抱着姜祐,有一种失而复得的雀跃。 他蜷低身体,低下头,额头和她相抵,声音嘶哑又带着委屈的鼻音: “姜祐,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否则,为什么一次都没有联系过他。 他找了很久,可是对方就像故意躲着他一样。 换了所有的联系方式,消失得像人间蒸发。 姜祐不自然地垂眸,良久回答了一句:“不讨厌你。” 陈聿紧盯着姜祐的每一个神情,看她微抿着嘴,唇珠颤动,忽然勾起嘴角,轻轻笑了。 姜祐在回答自己不想回答的问题时,偶尔会抿嘴,这代表她说的是真心话。 毕竟他也见识过对方可以面不改色地撒一连串谎。 陈聿退后几步,灯光重新照在他身上,刚才的压迫和阴翳仿佛是错觉。 那张脸沐浴在光下,有种神圣的性感和活色生香的美丽。 他有些小心翼翼地开口:“那你能陪我一会吗?” 姜祐知道他在装可怜,只是瞧着他眼尾通红,脸色苍白,那双好看的桃花眼下垂着,满是乞求和乖觉。 和八年前竟有片刻的重合。 她只能哄着对方先躺好,又叫来护士给他重新扎针换药。 陈聿很听她话,只是一直握着她的手腕不松手。 似乎是折腾累了,陈聿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姜祐打量着对方闭上眼后,安静纯良得像天使一般的睡颜。 她霎时间觉得,陈聿变了很多,普通话已经可以说得很纯正。 身形相貌,几乎等比例放大了一号,有了令人惊艳的性感和美。 只是那双好看的眼睛看起来没有变,里面却有太多她看不懂的神色。 姜祐关注着输液瓶,又时不时探他的额头有没有发热,终于熬不住单手撑着额头,头一点一点地打着瞌睡。 陈聿却突然睁眼,他起身将睡熟的姜祐抱上了病床,自己蹲坐在床边,两只手包裹着姜祐的左手,虔诚又认真地在她指尖印下一吻。 他知道姜祐心软,也知道对方曾经对自己的这张脸心动过。 甚至心动到失控。 姜祐手机轻响,是梁亦逍。 陈聿合起双掌,把姜祐的左手完全包裹住,眼里是势在必得的决然。 他和梁亦逍是好兄弟,可是唯独姜祐,他不会放手。 如果现在姜祐清醒,可能会被吓到,陈聿哪里还有刚才在她面前卖乖的样子,眼里只剩疯狂的偏执。 打发走一直守在门外的人,还交代对方一早去名声最赞的那几家茶餐厅买些招牌港式点心,各式都要一些。 下属问他,夫人特意给他做的鱼要不要带过来。 陈聿瞥了一眼门上的玻璃,眼神一黯:“唔使啦,佢唔钟意食?。”(不用了,她不爱吃。) 下属嘴里的话咽了好几遍,还是没问出来,只能心里盘旋:少爷你呢,这是夫人给你做来吃的! 病房里,姜祐忽然迷迷糊糊地伸手在陈聿的额头探了一下,又在自己额头上试了试温度。 只是下意识做完这些动作后她猛然清醒。 ‘病人’此时正坐在床前,手上还带着针头,却眼神含笑地看着她的动作。 而自己却躺在病床上,被子角都掖的很好。 虽然一大早看到一张帅脸让人心情很好,可是姜祐难得心虚地脸红了一下:“怎么不叫我?” 陈聿倒是心情相当愉悦,只是懊恼地轻声抱怨了一声:“医院里的床就是不舒服,你一定没休息好。” 姜祐惭愧地起来,才发现,病房里的桌子上摆着琳琅满目的各种茶餐厅点心,连虾饺都有好几种不同店里的不同口味。 “尝一下,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陈聿眼睛亮晶晶的,期待地看着她。 看了下时间,姜祐本来脱口而出的拒绝在看到对方的眼神后,无奈地咽了下去。 对方很任性,姜祐就是会有她若是直接走人,陈聿可能会发脾气直接饿着自己的古怪联想。 想了想胃出血的常见诱因,还是不明白,明明对方那么讲究挑剔,怎么会突然胃出血呢。 鲜虾烧麦和叉烧包味道都很好,只是姜祐吃出了偏辣的口感,和以前吃过的味道不一样。 她以为是新出的口味,可是突然发现陈聿只是喝着清淡的海鲜瑶柱粥,但凡是味道偏辣的茶点,他几乎一口没动。 回想昨晚梁家他吃了川菜后的表现,姜祐意识到,陈聿的口味这么多年,一直都没有变过。 那昨天的举动不难想象,他不过是故意的。 而现在的点心,应该也是他特意让人做成辣口的。 姜祐瞧着这位矜贵的大少爷,最负盛名的茶餐厅里的招牌海鲜粥,都让他喝得一脸嫌弃,再说话时语气不自觉就放软了,无奈地开口: “身体是自己的,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陈聿眼神一颤,浓密的睫毛轻垂着,栗色的头发蓬松又柔软,发尾俏皮地翘着。嘴唇被粥里的水汽蒸腾后染上了一抹薄红,瞧着脆弱又无害。 “嗯,那你以后能不能别不理我?” 第4章 赛车 陈聿问得惴惴不安,好像生怕姜祐拒绝,再一言不发地消失。 姜祐不自在地偏了偏头,几乎无法直视他炽热真挚的眼神:“不会了。” 于是被迫当着陈聿的面,从黑名单放出了他,并且顺利加上了微信。 陈聿甚至想要全平台互关,被姜祐一个眼神飞刀拒绝,他兀自皱着眉闷闷不乐。 等姜祐离开,病房安静下来,躲在门外的助理提着家里阿姨精心炖煮的营养汤和蒸鱼进来。 陈聿喝得慢条斯理,只是惯常的挑剔,脸上的郁色明显: “汤的味道好怪。” 里面放了滋补身体的名贵药材,只是味道实在说不上好。 蒸鱼用的是东星斑,放凉了再加上胃不舒服,他只吃了几口就放下筷子。 助理也忍不住在心里吐槽这位挑剔的大少爷,还不是他非要表贴心装可怜,才让他在外面等的饭都凉了。 瞧着摆放的那些茶点,陈聿特意将姜祐明显偏好的几种记了下来。 他提前出了院,只是下午便收到了梁亦逍再次出国的消息。 因为他的导师手里的项目出了问题,需要他的协助,用时大概两个月。 陈聿亲自开车送他去机场。 倚靠着车门看着两人感伤的分别。 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姜祐的背影和梁亦逍俯下身贴得极近的动作。 夕阳下,两人的影子暧昧的交缠,陈聿面无表情地抱着臂,却仿佛自虐一般紧紧盯着这一幕。 线条锋利的侧脸显出几分焦躁和不悦。 只是突然有人硬生生插进二人中间,抱着梁亦逍不管不顾地吻了上去。 来的是白思雯。 她眼睛有些红肿,披肩松松地垂在小臂处,露出半个肩头。 只是手腕上缠着绷带,上面沾着血色。 她的动作太强势,便显得梁亦逍的拒绝太过温吞。 白思雯双手勾住梁亦逍的脖子,紧紧贴着他的身体,身上酒气弥漫。 “逍哥,唔好走。”(别走) 旁边被认证过的女朋友姜祐,反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梁亦逍护短,所以对几乎是妹妹的白思雯不可能太冷淡。 他只能无奈地对着姜祐说抱歉。 这奇异地一幕已经引起别人的窃窃私语。 姜祐好像莫名成了第三者。 她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却突然碰到了一个灼热的胸膛。 姜祐偏头只能瞧见陈聿的咽喉和下颌,对方和她的距离很近,轻松的超越了安全间距。 梁亦逍登机时间快到了,颇为头疼地向陈聿求助。 陈聿早就联系了白家的保镖,此刻他们就守在附近。 梁亦逍私下和他说过,两个月后,他会正式和姜祐求婚。 只是他不在的这两个月里,也拜托陈聿帮他照顾姜祐。 毕竟她在港城人生地不熟。 “好。”陈聿轻易地答应了下来。 那么他还有两个月的时间,徐徐图之。 返程时姜祐发现驾驶座的陈聿面无表情,手指轻轻击打着方向盘,这是他不开心的小动作。 姜祐了然地低头,正要系安全带,对方却突然靠过来,自己的整个身体几乎都被他包裹在椅背和胸膛之间。 近到可以看到他眸子里自己的倒影。 陈聿大概是有混血的原因,发色瞳色都很浅,肤色又偏冷白,鼻梁高挺,几乎碰着她的鼻尖。 他身上的香水味奇异的好闻。 姜祐手不由自主地抵着对方的胸膛,刚要施力,陈聿却只是握着她的右手,系上了安全带后退开。 “车里很热么?” 他退回身体似笑非笑地盯着姜祐微微发红的脸颊。 姜祐长呼一口气,他绝对是故意的。 陈聿突然接了个电话,然后意味不明地看了眼姜祐,笑得肆意: “陪我去个地方。” 一路呼啸而过后停在山路之下。 这里经常会举行小范围的赛车比赛,规模不大,可是准入门槛不低。 郑峻泽爱玩这个,他有自己的俱乐部,是这个比赛的发起人,还在国际方程式赛车中拿过几次冠军。 陈聿回港城有时间会和他约几场比赛,虽是娱乐为主,两人各有胜负。 只是郑钧泽也不得不承认天赋这个东西的确存在。 只可惜陈聿志不在此。 远处是璀璨的夜景,前方是极具个性的霓虹信号灯。 数辆豪车一字排开,车灯齐刷刷地打开,让人眩晕。 “阿聿今次真係好给面啊。”倚靠在车前的郑钧泽吹了个口哨,调侃道。 陈聿遥遥地抬起下巴,嘴角缓慢勾起:“彩头准备好未呀?” 郑峻泽笑着点了点手里的烟头:“有本事就来拿啦。” 只是在看到陈聿绅士地为副驾拉开车门,神情堪称温柔后,郑钧泽眯着眼睛,意味深长地挑了挑眉。 姜祐无奈地看着陈聿先斩后奏,仰着头怒瞪了他一眼。 陈聿只是好脾气地哄着。 其他人有些了然地起哄。 陈聿向来是他们这群人中的清流,似乎近年来就没听过他身边有过任何异性。 毕竟都知道陈少爷眼光高。 这还是第一次他会带人过来。 众人几乎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翘首以盼等着副驾下来的会是谁。 当看到让人惊艳又熟悉的脸时,已经有人认出了这不是梁亦逍亲口承认的女朋友,姜祐么。 各方眼神交汇,心思流转,只是大家惯会伪装,悄悄压下了心中的惊讶和好奇。 姜祐只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蓝色牛仔裤,头发微卷,夜风吹乱了她的发丝,她抬手撩了撩头发,动作随意率真,有种清丽脱俗的美。 郑峻泽呼出长长的烟气,漫不经心地收回了目光。 白思雯抱着手臂站在他身后,脸色愤恨又难看,嘴里刻薄地骂了几句。 郑钧泽安静地听着她发泄大小姐脾气,其中毫不遮掩对姜祐的恶意。 白思雯喜欢梁亦逍是公开的秘密,其实某种层面来说,她胜算很大。 参赛的有五人,除了陈聿,郑峻泽,还有那个娃娃脸青年徐川以及另外两个脸生的年轻人。 郑峻泽指着另外两个年轻人给陈聿介绍。 这是他新签下的两个赛车手,近来在国际赛事上崭露头角。 这次特意带他们来练练手。 两个年轻人瞧着年纪不大,其中一个很有个性,发尾挑染了银灰色,还带着钻石耳钉。 胸前的挂坠很特别,是一个镂空四芒星图案。 她得了怪病,药石无医。 最后舒妃找来了大祭司,大祭司说,需献祭一名和容嫣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女子,才能换回容嫣的命。 但是,这名女子需要心甘情愿。 舒妃此时死死地握着我的手:“你得救容嫣,你欠她的现在该还了。或者就当报答我养育你十几年的恩情。” 我突然如梦初醒,看着舒妃苦苦哀求我的表情心里发凉。 我的寝宫里头一次这么热闹。 曾经疼爱我又弃我如敝屣的众人,这一次要为了容嫣,劝我乖乖去死。 九皇子又哭又闹:“你还我容嫣皇姐,就是你把她给气坏了,说不定你每天偷偷咒他,恶毒的女人,该死的是你。” 他没轻没重,在我手上狠狠抓了一把。 我却感觉不到疼,只是弯着腰问他:“九皇子,还记得我以前帮你惩治那些欺负你的奴才么?” 他不作声。 我接着说:“我从来没有害过你,你为什么这么讨厌我呢?” 他愣愣地看着我,结结巴巴说不出话,却下意识看了看众人。 我却已经明白,我和他无仇,只是他趋利避害,发现我不是公主,众人都讨厌我后,跟着他们一起讨厌我。 四皇子此时只抱着胳膊站在那里。 太子走上前,我好久没见过他这么温柔的表情。 他说:“容嫣无辜,你不要因为我们迁怒她。我知道你一向心地善良,就当是太子哥哥最后一次求你,救救容嫣。” 从容嫣回来后,他第一次对我这么和颜悦色,我抬头看着他,很想问问他:“太子殿下,如果我真的是你的亲妹妹,你今天还会让我舍命救容嫣吗?” 他沉默许久:“没有如果。” 因为我不是皇室血脉,和他没有任何关系,所以,即使我们幼时关系再好,容嫣也永远排在我前面。 没想到沈祈会跪下来求我。 他眼眶通红:“长乐,我知道我不该开口,可是容嫣她太可怜了,你替她享受了十几年的荣华富贵,现在,就当还给她好不好? “只要你愿意救她,你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做。” 他抓着我的裙摆求得哀恸,我的心却碎成一片。 “我才是你的未婚妻,你答应过太后不会负我,沈祈,你忘了么?” 他不言语,只是低着头求我救救容嫣。 “沈祈,为了救容嫣,我死也没关系吗?” 他不说话,却代表默认。 想起那晚的鱼水之欢,我苦笑,原来只是我自甘下贱,一厢情愿。 皇上难得露面,自从我的身份被揭穿,我就再没有机会得见龙颜。 他看着我的眼神里只剩威严和陌生,质问大祭司:“就非得她心甘情愿才能救容嫣吗?就不能想想别的办法,将她打晕或者喂药?” 听着他冷漠地说着让我送死的话,我的心凉到已经没有波动。 我对皇上来说,从来都只是一个若有若无的公主。 如今,更比不上他的亲生女儿。 皇上冷冷地看着我:“就算你不同意,你也走不出这皇宫,朕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看着他们的咄咄逼人,我忽然感觉没意思了。 我好想去找太后,她大概是这世上唯一会真心待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