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雨滴是你》 第1章 第 1 章 2004年秋，是颜淅杳小学开学的时间。 什么是小学？颜淅杳不知道 ，她只知道她才从幼儿园毕业没多少天，但是对于幼儿园的印象，也没有那么深刻了。 无非就是中午吃水果，下午在可爱小床上睡懒觉，而后就是闲暇时间看别人玩游戏。 颜淅杳正陷在回忆里无法自拔，突然隔壁就传来一阵吵架声，并且吵架的声音越来越大，颜淅杳面无表情，心中表示早就习惯了。 “你说话呀，到底谁才是一家之主，怎么事事都让我做决定，你好歹也操点心行不行？”妈妈孟丽华的声音。 好长时间的静默。 爸爸颜渊并没有开口，显得刚才的争论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显著。 爸爸不说话并不代表这件事可以用沉默结尾。 奶奶可不会让诋毁爸爸的语句出现。 “他怎么不操心啦，他的心思都用在外边的大事上面了，这种事当然得你来记着，不要老是把你自己的问题扔在别人身上。” 孟丽华真的问一句，这个别人到底是谁。 到底是颜渊还是自己，又或者是这个家里的任何一个人。 怎么都在一个家里了还能是外人呢？ 但是孟丽华忍了又忍，终于还是没有说出口，反正忍了也不是一两次了。 这次怎么也是可以忍住的。 左右也不差这一次。 颜淅杳坐在哥哥颜于的床上，她没有自己的房间，晚上睡觉都是看哪个屋里有空位就去将就一晚，今晚和奶奶睡一个屋，明晚又和爸爸妈妈一个屋，搞得像个寄宿的。 听到那句外人，颜淅杳心中一咯噔。 她非常怀疑奶奶那句外人，说的既不是爸爸，也不是妈妈，而是她自己。 要不她还是主动点，闹一次离家出走呢。 她要是离家出走了，家里人会不会找她呢，应该是不会的吧。 因为这样他们就会有一个完整的房间了。 颜淅杳正在脑子里想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突然开了一条缝的房间门被彻底打开了。 孟丽华穿着白色半袖，黑色七分裤，头发盘成一个髻，这样就看不出原本粗糙弯曲的头发丝了。 房间门吱呀一声，孟丽华的声音也随之很快落下。 “收拾好东西了没，我送你上学。” 颜淅杳把挂在门背后的书包背起，这个书包她依稀记得还是一年前买的。 有什么可收拾的，不就是一个书包嘛。 “嗯，收拾好了，走吧。” 明明才7岁，看上去一幅小大人似的有主意。 孟丽华多看了颜淅杳两眼。 难道是昨晚睡得太多了？ 看来今晚得让她背两首古诗再睡觉。 颜淅杳跟着孟丽华下了楼，楼道旁边的木质扶手好长时间没人清洁，上面堆了一层土。 楼道里也是阴暗的，能看到楼梯一层一层的影子。 颜淅杳就踩着那些半截的影子下了楼。 孟丽华从储物室推出来一辆自行车，黑色的，黑的不行的那种黑，上面有大红色的印花。 “上来吧，坐稳了，坐不稳小心摔下去。” 于是颜淅杳就稳稳地骑在了后座上。 孟丽华骑着自行车经过了一个土坑，颜淅杳在后面咯噔了一下。 这样的时光还不错，九月的天气已经开始凉快起来了，耳畔不断有风吹过来，很放松。 颜淅杳在脑子想着昨天晚上看的动画片，想着她要是动画片里的主角，那她会怎样的杀伐果断。 才不会像动画片里的主角一样犹豫软弱，看的也太令人生气了。 正在为动画片里的配角义愤填膺的时候，孟丽华淡淡开口：“下来吧，学校到了。” 她明明记得她才坐上自行车的后座，这么快就到了？ 颜淅杳背着书包从自行车后座上下来，看了看学校门口，两道大铁门，铁门上四个红色的大字：红星小学。 这就是她的小学。 果然是比幼儿园的门口气派一点。 孟丽华给她抬了一下背歪了的书包：“我送你进去，拿好我给你的钱，那可是学费，千万别丢了，一会儿要交给老师的。” 说完，将自行车停在路口，上锁，而后跨进了大铁门。 颜淅杳亦步亦趋跟在孟丽华后面。 今天是小学开学第一天，里面好多都是像她这样的小学生，前面跟了一个雄赳赳气昂昂的家长。 孟丽华打听了几个人，终于找到了颜淅杳的班级。 一年级甲班。 然后让颜淅杳进去：“你进去吧，我找老师说几句话。” 进去是可以，但是她坐在哪里呀。 颜淅杳看着里面一排又一排的座位，感到了跟上幼儿园一样的迷茫。 简直就是手足无措。 想回头向孟丽华寻求支援的时候，孟丽华已经跟一个穿着黑色纱裙的优雅女人攀谈了起来。 两人聊得正欢，孟丽华根本没注意到颜淅杳求助的眼神。 唉，还是自求多福吧。 颜淅杳心中叹了一声，找了一个靠着墙的里面位置坐下了。 教室里面的墙壁下面漆成了绿色，这样半绿半白的墙壁给了她及其强烈的安全感。 把书包放进桌洞里面。 周围已经有不少跟她差不多的小孩在互相闹腾，叽叽喳喳的，像一群刚从林子里飞出来的鸟。 颜淅杳心中再次叹了一声，大家原来都这么喜欢上学的嘛，怎么不喜欢上学的只有她一个人是吧。 看来那个穿着黑纱群的优雅女人就是孟丽华口中的班主任。 看上去是个很温婉，很知性的人。 跟孟丽华一点也不一样。 颜淅杳喜欢温柔的人。 正想着，孟丽华结束了攀谈，向颜淅杳这里看了一眼，而后就转身离开了。 就这样走了？ 也不嘱托她一点什么？ 颜淅杳看着孟丽华的身影走到了楼道里，而后被一众家长的身影掩映住，再也看不到了。 孟丽华会骑着黑色带花的自行车回家，却将她一个人抛弃在这里。 颜淅杳突然感觉到了巨大的孤独感，孟丽华怎么走的时候不将自己也带走，是觉得自己可以应付这样的场面是吗？ 到底是谁给孟丽华这样的想法呢？ 难道是自己吗？ 她可绝对没有这么厉害呀。 正在胡思乱想着，旁边的木头小板凳被拉开。 一个短发女生坐上去，将自己的书包塞进了桌洞。 非常有默契的是，两个人谁也没讲话。 颜淅杳在那一瞬间闻到了同类的味道，旁边有人让她很大缓解了孤独的感觉，算了，坚持到下学就是一种胜利。 教室里的喧哗在铃声之后戛然而止。 明明老师没有说话，大家都默契的停下了，用一颗颗黑葡萄似的亮晶晶眼睛看着讲台上的班主任。 就是那个和孟丽华攀谈的黑纱裙温婉女人。 吕星用板擦敲了敲课桌，溅起了稍许粉笔灰。 “大家安静一下，接下来交一下班费，大家在钱上写上自己的名字，我叫到名字的同学依次过来就行。” 放到书包里的一沓纸币在此时终于派上了用场。 颜淅杳拿起铅笔在纸币上一笔一划写上了自己的名字，虽然写的歪歪扭扭，但是好歹字没出错。 要不然还得擦了重写，她刚看见书包，今天没带橡皮。 刚夸完自己没有写错，好巧不巧，就写错了一个笔画，哎呀，天要亡我。 颜淅杳登时愣在原地，要不然还是跟老师说一声，请假回家去吧。 可是班里这么安静，让她这么上去跟老师说话，真是一件难办的事。 这可怎么办。 今日不该出门啊。 突然视线里推过来一块橡皮，长方形的，一看就是新买的，不像她那块，都是捡哥哥颜于剩下的。 “写错了吧，用我的。”短发女孩甜甜的，腼腆的声音。 “谢...谢。”颜淅杳接过，认真对人家说谢谢。 “不客气。”短发女孩低下头，腼腆地笑。 颜淅杳心中淌过一阵暖流，这是小学第一天第一个对她如此好的人。 真是一个大好人啊。 颜淅杳用橡皮擦掉刚才写错的名字，认认真真，一笔一划写好自己的名字。 而后在班主任吕老师叫到自己名字的时候，非常郑重地将保护了一天的钱交到吕老师手里。 眼看吕老师将钱点了点，没什么问题，收好之后。 颜淅杳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 这可是今天的一个大事，终于顺利无误的将它完成了。 接下来就是排座位，按大小个。 颜淅杳座位挪到了第二排靠门口的位置，好也不好。 好的是，守着门口下学跑路比较方便。不好的是，头顶刚好是灯的开关，可能得时不时管控一下班级的灯光。 当然，还有更值得兴奋的是，同桌还是刚才递橡皮的短发女生。 真好呀。 看来她们缘分匪浅呢。 “你好，我叫王柠柠，你呢。” “颜淅杳。” “你的名字真好听。” “谢谢，你也是。” 两个人就这样结下了小学六年的革命友谊。 王柠柠正想跟颜淅杳深入探讨一下暑假看的动画片情节，突然身后喊：“迟镜，怎么来的这么晚，都排好座位了，你才来。” 从门口进来一个穿着一身黑的冷酷boy，颜淅杳向那里抬头看了一眼，发现男生长的瘦瘦的，但是个子却比自己高了一个头。 吃的什么？长的那么高？ 迟镜很快感到有女生看自己，他同时也向颜淅杳那里看了一眼，目光对视，迟镜脚下步子一顿。 女生长的白白嫩嫩，眼睛像两颗黑葡萄嵌在上面，炯炯有神。 这个女生不是跟自己一个幼儿园的吗？ 怎么，看她的眼神迷茫的很，好像完全不记得自己。 他的长相难道就是如此的路人？ “刚好我这里空了一个位置，快点坐到我这里来。” 迟镜答应了一声，快速走了过去。 今天来晚实在是一个意外，他明明昨天订了闹钟，可是谁知道闹钟昨天晚上没电了，今天就没响。 等到李女士来叫他的时候，就已经晚了。 “记得一会儿去交学费。”旁边那哥们提醒。 “好嘞。”迟镜将书包哐的一声扔在黑色的桌面上。 颜淅杳自然听到了。 来的这么晚还这么猖狂，果然很狂啊这个人。 一点不辜负他的身高。 还有他刚才那么看自己做什么？ 难道是自己嘴角有没擦干净的食物？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 1 章 第2章 第 2 章 颜淅杳拿着卫生纸擦了擦嘴角，发现什么也没有啊。 那刚才那个看上去很狂的男生老看自己做什么。 算了，不管他。 颜淅杳注意力很快被角落里的一堆书吸引了视线。 课本被堆叠的很整齐，上面还用了红色的塑料绳扎成捆，封面上写了两个鲜明的大字：语文。 吕星将收来的学费数正确，而后去了一趟办公室，回来的时候就让学生将课本上的绳子拆开，让几个人帮忙发了。 一叠叠课本从第一排被传向最后一排。 颜淅杳看着手中崭新的课本，上面正散发着清新的油墨香，颜淅杳爱不释手地翻看着，上面全是一个个印的很整齐的黑体字，上边是拼音。 “发到手的课本，大家先看看页数全不全，有没有缺页漏业的，有不全的来老师这里换。”吕星提醒着班里一堆可爱的小朋友们。 “报告老师，我这本书有点卷角。” 卷角比起缺页漏液来其实算是小问题。 “你别麻烦老师了，跟我换吧，我这本不卷角。”迟镜的声音。 淡淡的，却很清晰，比老师的态度还不容置疑。 明明大家都是一年级，怎么这个人看上去一点也不像一年级的。 倒像是三年级的。 颜淅杳跟着吕星的眼神一起向后看。 果然看到迟镜接过了那位同学的课本，而后将自己的课本传了过去。 颜淅杳对迟镜的第一印象是，有点小狂，而且不在乎别人的眼光，想做啥就做啥。 真是好样的。 发完课本就是竞选班委，迟镜因为刚才大义让书的行为成功当选了班长。 于是下课后颜淅杳就听到别人恭恭敬敬叫他：“迟班长。” 颜淅杳决定这六年要在班里做一个顶级透明的存在，所以什么职务跟她也不沾边。 要让她做她也做不来。 所以她特别钦佩这些班委，不仅要搞好自己的学习还要帮忙搞好别人的学习，的确是挺厉害的。 尤其班长这个职务，站得高望得远，但是高处风也很凉呀。 但是迟镜看上去像是个不怕冷的。 不知道明年如何，但是今年这一整年的班长的确就是迟镜了。 颜淅杳看着讲台上的迟镜，再次发出感叹，大家都是一年级，别说竞选班委了，就是让她上台做一分钟自我介绍，她都能紧张的腿肚子疼，但是迟镜是怎么做到站在这么多人面前还能落落大方的啊。 人跟人果然是不一样啊。 幸好没让孟丽华看见，这要是让孟丽华看见了，还不得狠狠数落她一番。 咦？ 迟镜的耳朵尖怎么红了？ 颜淅杳不由得向前靠了靠，想看的更仔细点。 “淅杳，你压到我书了。”王柠柠小声说。 颜淅杳这才发现压到同桌的书角了，眼看马上就要卷角，颜淅杳立刻端正坐回原来的位置。 “不好意思。” 颜淅杳往回坐的时候正赶上迟镜说完下台，所以没能确定迟镜的耳朵尖是不是真红了。 不过也没什么可八卦的，哪怕现在是秋天，也仍旧是有蚊子。 可能是被蚊子咬了吧。 仔细听，还能听到外面偶尔传来的蝉鸣。 开学第一天，其实也没什么事情可以做，就是熟悉一下班级环境，熟悉一下老师，熟悉一下身边的同学们。 然后就是偶尔翻翻课本，看一下里面的内容。 第一天很快结束了。 本来就挨着门的颜淅杳为了不辜负自己这个位置的重任，下课铃响起，立刻就背上了书包。 谁知，吕星说了一句：“得排队，一个个等家长过来接才能走。” 颜淅杳很快挺直的背几乎是瞬间就驼了下来。 怎么还要排队啊。 孟丽华女士万一不记得她到底几点放学怎么办。 要她自己走也行，虽然学校和家之间距离非常近，但是回家必须得经过一条大马路，而独立穿过马路这项技能她还没有学会。 排队和生命这两个选项，颜淅杳几乎是立刻选择了排队。 不确定孟丽华女士到底什么时候过来，颜淅杳就站在了队伍很后面，倒数第二的位置。 倒数第一是迟镜。 他的身高是班里最高，穿着一身黑，站在那里，一年级下学比较早，太阳还比较热烈。 但是颜淅杳感觉自己浑身冷冷的，冷源当然是来自身后的迟大班长。 颜淅杳思维开始发散，如果是暑假，迟大班长家里会不会省下开空调的钱。 眼看前面的同学一个个都走了，马上就要轮到颜淅杳，而外面的街道上明显没有孟丽华女士的身影。 早知道应该提前去学学独自过马路的技能了。 身后传来一道漫不经心的声音，听上去有点懒散。 “家长还没来？” 前面没人了，应该是在和自己说话吧。 如果不回应他是不是太不礼貌了。 何况这还是班长，得罪了班长可想而知她的日子会有多么难过。 还是不要了吧。 “...嗯。”简短礼貌，很好，颜淅杳在心里为自己鼓掌。 迟镜看着眼前的女孩，瘦瘦的，白白的，头发梳成整齐的马尾，从他的角度，可以看到女生雪白的颈后，一缕阳光正落在女孩细嫩的皮肤上。 迟镜向前走了一步，挡住了那缕阳光。 别一会儿再给晒黑了。 吕星也看着空无一人的街道，意识到两个人的家人还没来。 于是将两人领到阴凉处，陪着他们一起等家长。 两个人就坐在花园一边的木头椅子上，椅子长时间没人坐，上面积压了一堆尘土。 幸好今天带了足够量的卫生纸。 颜淅杳擦完之后还扯了一截递给一边的迟镜。 一只手懒懒散散地接了过去，随便擦了两下就坐下了。 好像对那些尘土丝毫不在意。 班长，你这样显得我很有洁癖呀。 颜淅杳在另一侧坐下，两个人中间有明显的缝隙，像是一道楚河汉界。 迟镜将书包摘了，刚好放在缝隙中间。 气氛有些尴尬，颜淅杳摩梭了几下书包带。 要不她先来个自我介绍？ 这时听到迟镜淡淡地问：“看你有点眼熟，我们之前是不是在哪见过？” 颜淅杳摩梭书包带子的手停下了。 班长，没有想到你是这样的班长。 可恶，他们才上一年级啊。 就会这样娴熟的搭讪了？ “没有吧，我们好像之前没有见过，这应该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你可能是认错人了，班长。” 颜淅杳黑葡萄般的眼神中透露出清澈，让人一眼望到底。 迟镜心中叹了一声。 她果然是不记得了。 他们可是一个幼儿园的啊。 她竟然一点印象也没有。 这可太令人伤心了。 迟镜还想再说些什么，眼神一瞟，发现李女士开车来了。 而街道上除了李女士的车之外，没有任何人。 颜淅杳的家人还是没有来。 颜淅杳还在搅书包带子，心中盘算着还是应该早日学会横穿马路的技能。 学会这个技能可真是一本万利的买卖啊。 哪像现在，别人都走了，她被困在学校里。 在家里就居无定所，在学校还是这样。 能不能给她一点安全感了。 迟镜看着女孩安静沉稳的侧脸，试探着开口：“要不，让我妈送你回家？” 颜淅杳一口答应下来：“行啊，谢谢班长。” 这下轮到迟镜呆住。 他以为她会犹豫一下。 颜淅杳主要是觉得孟丽华女士实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过来，而且还有一个非常显著的问题。 她饿了。 而且她家离得真还挺近，走路十分钟就到家了。 可惜就可惜在最后有一条宽阔无比的大马路。 既然班长主动说了要送她，那她就勉为其难地接受好了。 大不了下次竞选班长多为他说说好话。 于是颜淅杳就抱着小书包坐在了后面。 班长家里竟然是开车来接他，真有钱啊真有钱。 什么时候家里那辆黑色带红花的自行车，也能变成小轿车就好了。 仅仅是走神的功夫，李女士就已经开到了家属院楼下。 颜淅杳乖巧地下车，对着李女士和迟镜道：“谢谢阿姨，谢谢班长。” 李女士还非常友善地对她说：“路上慢点啊，小姑娘。” 迟镜坐在副驾，看着颜淅杳的身影很快转了弯上楼去了。 身后背的小书包一颠一颠的。 李女士看了迟镜一眼：“班长？我儿子竟然这么厉害，开学第一天就当了班长。” 迟镜一点也不谦虚：“过奖，过奖。” 颜淅杳在门口敲了好久的门，才有人过来开门，是奶奶。 奶奶耳朵不好使，能听见她敲门也是挺不容易的。 奶奶看见颜淅杳自己回来，倍感惊讶。 “杳杳，怎么自己回来了？” 颜淅杳把书包挂在门上的挂钩上，书包就挨着门背后的好几把伞。 “是班长的家人把我送回来的。” “什么？” 颜淅杳提高嗓门又重复了一遍。 “奶奶，是班长的家人送我回来的。” 哦哦，奶奶点了点头。 而后对着颜淅杳解释：“杳杳，你妈妈临时有课，去学校上课去了，你爸爸又没有下班，你哥哥还没有放学，我身子骨也是老了，出不了门，所以委屈你一下了，杳杳。” 颜淅杳摇摇头表示没事，反正受委屈也不是这一次了。 家里哪一次不是有事就让她来做出让步。 她才7岁啊，还是个小孩子呢。 可在他们任何人眼里，没人把她当做一个小孩子。 阳台上的几颗盆栽没人管，长长的绿叶子被风吹的摇来摇去，颜淅杳立刻感到同病相怜。 掀开帘子去阳台上给盆栽浇水去了。 平日里这即可盆栽一直都是哥哥颜于在管，可是这几天不知道他在闹什么脾气，回家就关上他自己的房门，连盆栽也不管了。 颜淅杳认认真真给每颗盆栽都浇够了水，才从阳台上回来。 她没有自己的房间。 所以从书包里拿出今天的课本，认认真真看上面好看的小人。 一页一页地翻书，颜淅杳正沉浸在书籍里面的世界无法自拔。 突然听到门锁打开的声音，而后就是开门的吱呀声。 而后就听到孟丽华的声音：“今天晚饭吃啥啊，不会又再等我做吧。” 而后掀开客厅的门帘，一眼看到正趴在桌子上看书的颜淅杳。 微微一愣：“杳杳，你放学了？自己回来的？” 第3章 第 3 章 颜淅杳眨眨眼睛，当然不是她自己回来的，她倒是想，那不是还有一条大马路挡着她嘛。 “同学家人送过来的。”颜淅杳继续看着书，没有抬头。 孟丽华女士将外套脱了，随手扔在沙发上，沙发上的衣服多的都可以堆积成山了。 而后她将头发上的头花拆了，随意将头发笼成一个低马尾，对着颜淅杳说：“今天有个老师家里有点事，突然跟我换课了，我记着你明明是六点下学，等到那个时候也来的及，原来你是五点放学。” “以后我就记住了，不会让你等很久的。” 说完，孟丽华就去厨房了，不一会儿厨房就响起叮叮当当的声音，开水龙头洗蔬菜的声音，铛铛铛在案板上切蔬菜的声音，倒油下锅的声音，蔬菜放入锅里溅起的声音，勺子炒菜的声音... 不一会儿，就闻到了炒菜的香味，是豆角炒肉。 等一下，颜淅杳思绪回神，她不是在看书上可爱好看的小人嘛，怎么这么轻易就被孟女士的炒菜声吸引了。 专注要专注。 颜淅杳坐直了身子。 认认真真翻了两页，房门打开，是颜于回来了。 颜于一回来就将书包随意扔在沙发上，外套也不脱，就这样大剌剌坐在椅子上，看着正在认真看书的妹妹，随意摸了一把她的头发，语气散漫：“别装好学生了啊。” 什么叫装。 他装模作样看书的时候她也没有戳穿过他。 别看她7岁，她可是什么都知道。 俗话说的好，别以为小孩子什么都不知道，小孩子懂得最多了。 “你起开。” 颜淅杳一把将头上的手推开。 “你回家洗手了嘛。”颜淅杳一脸嫌弃。 “嘿，小丫头片子，还敢嫌弃你哥是不是？” 奶奶从屋里出来，一眼就看见好像打闹的两个小孩，不由分说地开口：“杳杳，让着点你哥哥，你哥哥学习一天很累了。” 颜于一脸得意，对着妹妹无声地炫耀，看见没奶奶让你体谅我。 颜淅杳讪讪地收回手。 奶奶总是这么偏心，谁学习一天不累。 当孟丽华女士把炒的菜端上小圆桌，颜淅杳已经将课本收起来了。 鉴于今天的确记错了女儿放学的时间，孟丽华女士主动将豆角炒肉向颜淅杳的方向推了推。 “今天第一天开学，多吃点啊杳杳。” 立刻就有人不同意：“我也学习累了一天了，为什么不让我多吃点。” 颜于的头很快就被孟丽华推了一下：“哪这么多事，快点吃饭吧你。” 颜渊今天加班，会比平时晚回来两个小时，所以一般是在单位吃晚饭。 奶奶对于这种不等家人一起吃饭的做法特别不赞同，所以在自己屋里闹脾气，孟丽华过了会儿将饭菜端了一碗送到屋里去了。 其实颜渊不回来挺好的，三个人吃饭比较安生。 否则孟丽华和颜渊吵起来，她和颜于就得快速闪人。 最重要的问题是，闪人的时候她还没吃够呢。 今晚睡觉是在奶奶屋里睡的，奶奶屋里有一种桃酥饼干，无糖营养牛奶，和灰白头发里的油污味道组合而成。 和爸爸妈妈屋里的味道还不太一样。 奶奶给两人盖好被子，现在盖好的被子大概率半夜会被颜淅杳踢开。 而后看着颜淅杳躺在床上，口中开始絮絮叨叨：“杳杳啊，上了小学就是大孩子了，千万不能再和哥哥闹腾了，否则让别人看见了，会说咱家的孩子不懂事，你以后做事啊，得为全家人考虑。” 颜淅杳闭上眼睛，面无表情。 奶奶虽然耳朵背，但是眼神还是好使的。 一旦有一点不耐烦，她的絮叨就会变本加厉。 而且这说的叫什么话呀，她才7岁，就是大孩子了？颜于还比她大两岁呢，怎么不说颜于是大孩子。 合着这家里就她一个孩子是吧？ 给家里丢人只有她一个人干是吧？ 隔壁屋里又传来隐隐约约的吵架声，看来是颜渊和孟丽华的睡前保留节目又开始了。 好似睡前不吵一架就不能睡觉一样。 “我真是欠了你们家的，我当初怎么就嫁给你了呢？当初追我的人可不少啊。” “你能不能说一句话。” ...... 颜淅杳偷偷睁眼看了一下墙上的表，晚上十一点半。 旁边的奶奶耳朵背听不到隔壁房间的动静，现在估计已经睡着了，偶尔还能听见一两声打呼的声音。 哎呀，能不能早点吵架，每晚都是这个点，她要是也像奶奶一样耳朵背就好了。 颜淅杳将被子盖在自己头上，而后在被子里蜷缩成一个小球。 第二天被孟丽华拍醒已经是早上七点，七点半要上课。 “快点醒醒，都上小学还这么懒可不行啊。” 颜淅杳睡眼惺忪从被窝里起来。 人生啊，怎么会这样。 她才7岁，就觉得人生已经匆匆忙忙的。 虽然也不知道整天在匆忙些什么。 孟丽华女士往她嘴里塞了一个剥好的鸡蛋，口中振振有词：“你先把这个鸡蛋吃了，然后把这杯牛奶喝了，快点的，可别耽误了上学，刚开学就迟到，给班主任老师留下的印象可不好。” 颜淅杳嚼完鸡蛋，又咕咚咕咚喝完牛奶。 牛奶是酸牛奶，刚喝第一口她就顿住了，但还是继续喝完了。 她不喜欢喝酸牛奶，她喜欢喝纯牛奶。 喜欢喝酸牛奶的是颜于。 吃完饭没喘两口气，孟丽华女士就将她带上自行车，吹着早上的凉风将颜淅杳带进校门口。 “在学校和同学老师好好相处，我去学校上课了，中午十二点过来接你。” 说完，孟丽华女士就干脆利落地走了，连头也没回。 颜淅杳踩着上课铃声走进了自己座位。 王柠柠已经来了，看着颜淅杳懒散地卸书包。 “你今天怎么来的有点晚？” 颜淅杳闭着眼睛从书包里摸出课本，扔在桌面上。 “嗯，昨天睡的晚了。” 王柠柠点点头：“今天刚排了值日表，我看咱俩又是一组，都是周三搞卫生。” 周三，过完周三很快就是周五了。 也就是说搞完卫生很快就可以家里歇着了。 也还可以吧。 小学那个时候还没有减负，上午四节课，下午四节课，中午没有午休。 小学刚刚开学，颜淅杳根本就不知道上课是什么，就知道讲台前面一个小时换一个人来讲，一会儿换一本书，一会儿换一本书，中间还时不时夹杂着男生或者女生的：“报告老师，我要去厕所。” 颜淅杳明明记得班主任好像说过，不让上课的时候去厕所。 怎么现在这么多人都好像没听见似的。 不过人有三急，也很正常。 下课的时候，其他人都结伴出去玩了，颜淅杳和王柠柠啥也不会，就坐在花坛边上看别人玩。 跳皮筋，丢沙包，跳房子。 俩人身后就是一株一株的冬青，冬青叶子上是很厚的灰尘。 颜淅杳回头摘了一片冬青叶子，想学古装剧里的大神吹叶子，然后嘴唇才碰到冬青叶片，就被下来溜达的女校长厉声喝止：“那位同学，叶子上都是细菌，快点扔了它，以后可不能再这样了啊。” 颜淅杳:... 周围玩游戏的同学一看校长来了，都纷纷收拾东西回教室了。 颜淅杳和王柠柠也混在人堆里，跟着大家一起回教室。 王柠柠羡慕地小声说：“大家会的东西可真多。” “是啊，大家玩的真开心。”颜淅杳在心中叹了一声。 好想跟大家一起玩啊。 上午的课上的昏昏欲睡，还好马上就放学了，中午吃点啥，孟女士会做点什么饭呢。 中午排队回家，颜淅杳有了孟丽华女士明确的回复，已经不站在倒数第二了，身后还是迟班长。 有一说一，真是有点巧。 不过今天不用迟班长的小轿车送回家了。 迟镜在班里人缘很好，明明才刚开学，身边就已经有了很多的朋友，有男生也有女生。 下了课迟镜和身边的小伙伴们一起玩，看上去一点也不孤独。 哪里像她和王柠柠，在班里简直就像两抹安静的影子，还是可有可无的那种。 不过这样也蛮好的，虽然孤独，但是她有王柠柠。 她们两个可以互相作伴。 想到这里，颜淅杳又重新挺起了胸膛。 迟镜将一切尽收眼底：“今天家人来接？” 女孩的声音骄傲又明媚：“嗯！” “昨天谢谢班长，下次如果竞选班委我还会选你的。” 而后，颜淅杳就看到那辆熟悉的黑色带花自行车来了。 她回头笑着向迟镜挥手：“先走了，班长。” 中午的阳光映照在女孩娇俏的脸庞上，她的笑容像是一抹闪着光的灯塔，迟镜有一瞬间的晃神。 颜淅杳坐在自行车后座上，思考了很久，终于还是说出：“妈妈，你有时间教我怎么自己过马路吧，我自己来上学好了，省的麻烦你。” 孟丽华想都没想，立刻拒绝掉：“你才这么小，不能自己上学，要等自己上学怎么也得等到三年级。” 颜于就是三年级，他现在就是自己上学。 原来她的一切都得向颜于看齐。 可是好久啊，等到三年级还要有三年。 好漫长啊。 下午的课程一样令人昏昏欲睡，颜淅杳在数学课上精神了一会儿，耳朵里满是老师讲的加减法。 听上去还蛮有意思的。 而且数学老师看上去也好温柔啊。 不像班主任吕星，看上去温柔，实则骂起人来好凶啊。 班主任教的是语文，导致现在一上语文课她就提心吊胆，生怕被班主任提溜起来提问。 第4章 第 4 章 当然了，现在语文学的主要还是拼音，幼儿园的时候就已经学过了，现在家里还挂着一张拼音表。 就在客厅的门背后，一关上门就看见上面的声母韵母。 颜淅杳会的还有非常简单的英文，香蕉，苹果的英语。 每当家里有亲戚来，就会问她香蕉用英语怎么说啊，她就会认真地说：“banane.” “杳杳真聪明，那么苹果的英语怎么说？” “apple.” “杳杳真棒。” 每当这个时候，颜淅杳就会在心里想，这两个英文难道不是每个小朋友都会说，这不是在夸每个小朋友都很聪明嘛。 那既然是在夸每个小朋友聪明，那不就是等于没夸她一样吗。 这些大人啊，一贯最会玩这些文字游戏了。 所以大人的夸奖啊，是最不能认真听的，因为他们的夸奖掺杂了很多其他的东西。 大多不是真心的。 但在学校里就不一样了。 当你认真做出了一道题，尤其是其他人做不出来的一道题目，老师夸你是最认真的。 其他同学看你的眼光也是带着最认真的崇拜。 这些都是最认真的。 可惜颜淅杳从来没有得到过这些崇拜的眼神，因为她的成绩在班里老是垫底。 享受这些眼神最多的，是迟镜。 不过也很正常，迟镜毕竟是班长，权利越多，责任越大。 不过她就是不明白了，大家都是同样才是刚刚开学，怎么有的人一考就是班级第一，怎么她的成绩就是老末。 难道在幼儿园毕业的那个暑假，就已经开始偷偷看书了？ 不能吧。 那个暑假她可是天天睡到自然醒，尤其是下午，中午吃完饭就躺在床上睡觉，一睁眼就是六点该吃晚饭了。 真是难以想象有人用这么好的时间来学习。 颜淅杳用了一个学期来适应小学生活，终于明白了什么是上小学。 上小学就是不能再像幼儿园一样，继续发呆，玩耍，每天坐等吃饭了。 她得学习知识。 比如1 1=2，还有aoe。 到了三年级还会加一门课程叫英语。 在颜淅杳心中，三年级就表明自己可以单独上下学了，非常自由。 到时候她就可以不用孟丽华来接了。 如果可以，孟丽华说不定还会给她买一辆自行车，那辆自行车她想要一辆粉色的，看上去就很淑女。 打住，下课铃响了，梦醒时分到。 又是下课，好多人都出去玩了，班里就剩下那么几个稀稀拉拉单蹦个的，看上去好孤独啊，还有她有王柠柠。 很明显，王柠柠也是这样想的。 王柠柠回头看着班里稀稀拉拉的几个人，很认真的跟颜淅杳提建议。 “要不咱俩也去学学跳皮筋？到时候买皮筋的重任放在我身上。” 颜淅杳很认真地想了一下：“可以。” 颜淅杳回家先写作业，趁着孟丽华做饭先解决一部分作业问题。 客厅的灯光是暖黄色，她就在客厅的桌子上写作业，实际上看黑体字有点费劲，但是颜淅杳跟谁也没有说过这个问题。 因为即便是她说了也没人会听。 说不定还会怼她一句，这不是还有灯光吗。 怎么那么多要求。 知道她要写作业，颜渊特意将电视关了。 其实，颜淅杳挺想说一句，开着电视蛮好的，她就可以光明正大走神了，尤其是电视里放的还是动画片的时候，她就可以低头听声然后脑补剧情了。 最近很喜欢的动画片还是百变小樱魔术卡。 魔法使这个重任什么时候降临到自己身上，她一定不会辜负这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到时候一定会将卡牌一张一张收集回来。 骑着魔法棒在天上飞到底是种什么样的感觉，一定很凉快。 而且也不用横穿马路，一想就是非常的自由啊。 真好。 不过眼下还是将作业先写完。 手中的铅笔将田字格写满，这就是语文老师口中的练字，不过她写的不好，明明照着田字格的笔画在写，但是写出来就是歪七扭八，跟语文老师要求的一点也不一样。 她可能对练字没有什么天赋。 相反，写数学的时候她就很喜欢在脑海里头脑风暴。 一看到数字就特别激动。 但是数学成绩挺一般的，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 颜淅杳上课走神越来越严重，有时候经常一节课听不到什么重点。 甚至连老师的一句话都听不到。 以前都是蒙混过关，这节数学课可不太妙了，她走神着走神着开始想象自己是飞天魔法使，在天上自由自在地畅游。 于是木头小板凳就遭了秧，被她晃来晃去，终于在一个苛刻的角度倒了下去。 颜淅杳就那样跌倒在水泥地上，发出“砰”的一声响。 班里正在打瞌睡的同学在这一瞬间都醒了，以为数学老师在发飙呢，抬头一看，结果是第二排有个女同学倒在地上，模样懵懂。 数学老师也愣在原地，王柠柠是反应最快的那个。 立刻扶起颜淅杳，然后扶起木头小板凳。 数学老师也立刻走下来，对着颜淅杳无比关切：“没摔到哪里吧，淅杳同学，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要不我跟班主任说一声，你先回家歇会儿？” 颜淅杳想了想，反正她继续上课也是走神，还不如在家里走神。 说不定在家里孟丽华女士会特许她躺在床上走神。 木头小板凳哪有床上舒服。 当机立断对数学老师说：“好的，谢谢老师。” 孟丽华女士不多会儿就过来了，看着自己女儿一点事也没有的样子，非常怀疑班主任老师说的真实性。 这个丫头不会是说谎想要逃课吧。 但是来都来了，总不好空着手回去。 于是还是将颜淅杳给带回去了。 迟镜当时也在发呆，因为数学老师讲的知识他会了，但是他这个人吧，特别会装，就是走神在别人看来也是一副认真听课的样子。 颜淅杳倒下的时候，他也看了过去，当时的想法就是，这个女孩还真是和幼儿园里一样啊，总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根本不顾别人的想法。 还蛮可爱的。 甚至数学老师问她的时候，他还能感觉出颜淅杳是故意想要回家偷懒的，一看她就是根本不想要上课。 迟镜回溯到幼儿园的记忆，他记得第一次见颜淅杳就是一个下雨天，别的小朋友都回教室了，颜淅杳自己一个人在屋檐下面淋雨，雨水沾湿了她的半边头发，她躲也不躲。 迟镜走上去问：“你在看什么？” 颜淅杳头也没抬，对问问题的人根本不关心。 但还是礼貌地回答了问题：“看蚂蚁搬家。” 迟镜顺着她的视线去看，果然看到台阶下面竟然真的有一群蚂蚁在搬家，雨水淋不到的地方，是一条黑漆漆的线。 “这些蚂蚁真幸福啊，下雨了就可以和小伙伴凑在一起吃东西啊，想在哪里安家就和小伙伴掏一个洞，真好啊。你说他们睡觉的地方会有灯吗？” 迟镜仔细想了想这个问题，而后认真回答她：“我想洞里应该是没有灯的。” 这就是迟镜第一次看见颜淅杳的样子，是个很呆萌的女孩子。 他以为她对自己会有一点印象呢，结果是一点也没有。 不过这件事放在颜淅杳身上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回家之后，孟丽华女士并没有遂了颜淅杳的心意，让她躺在床上。 而是让她坦白交待，在学校里到底发生了什么，竟然让班主任老师都打了电话过来。 颜淅杳想了想，只是简单地告诉她。 “坐的木头小板凳腿突然歪了一下，然后就倒了，数学老师就把这件事告诉班主任了。” “肯定是你坐的不老实，要不然板凳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倒下。” 要不说呢，还是孟女士懂她。 “以后上课要认真听讲，不能再这样了听到了吗？” “嗯。”颜淅杳点头如啄米。 管他的，先答应了再说。 自从数学课意外摔倒之后，颜淅杳再上数学课就很小心了，几乎很少走神。 因为她发现数学老师是真的很温柔，上次自己借着摔倒戏耍数学老师是一件很抱歉的行为，为了减少自己内心的愧疚感，她决定每节数学课都要认真听讲。 课后作业也是数学作业写的最认真。 这天，王柠柠发出了一个邀请：“淅杳，要不你来我家写作业吧，我一个人写作业总是写着写着就玩起来了。” 颜淅杳同意，但是孟丽华女士不一定会同意。 颜淅杳刚想拒绝，王柠柠的胳膊就挽了上来。 “淅杳，反正我家离得那么近，走路两分钟就到了，而且我们两家吃晚饭时间都挺晚的，你就到我家来写作业嘛，就当是陪陪我了，好不好嘛。” 女孩子的手臂白皙带着沐浴露的香味，亲密地挽过来，香香软软的。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亲密地挽她的手臂，颜淅杳头脑有些昏沉。 “好。”她听见自己这么说。 王柠柠开心地答应了下来。 于是回家跟孟丽华女士说了这个事，说以后可以晚一个小时来王柠柠家来接她，她要去王柠柠家学习一个小时。 王柠柠家就在学校对面，颜淅杳怀疑王柠柠回家根本用不了两分钟，一分钟就足够了。 两分钟可能是要在学校门口排队买个零食。 比如口红糖之类。 孟丽华女士一听果然就变了神色，怎么可以去劳烦别人家，会给别人家带来麻烦的。 颜淅杳早就想好了对策：“我已经答应了别人，怎么可以食言呢，从小学就开始食言这样不太好吧。” 孟丽华女士果然停下了接下来要说出口的话。 王柠柠，我对你可真够意思了啊，连我妈这么难啃的骨头我竟然都拿下了。 第5章 第 5 章 于是下了学校颜淅杳就会去王柠柠学习一个半小时，然后孟女士再过来接她回家的时候刚好吃晚饭。 王柠柠的妈妈是个很温柔的女人，早就知道了王柠柠会带同学来家里玩，一下学就在院子里支好桌子，上面摆好水果，就等着王柠柠和颜淅杳两个人过来。 两个人毕竟是同桌，关系又都很熟，在一起玩乐的时候比一起学习的时候多得多。 王柠柠的妈妈又对王柠柠及其宠溺，所以即便王柠柠在那里玩，她妈妈也是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她。 这要是换成孟女士，早就对颜淅杳进行严厉的批评教育了。 说她不该一心二用，该干什么就是干什么。 怎么能一边学习一边玩乐呢，可绝对不能这样。 颜淅杳在数学题目上写上刚算好的答案，一边在心里无声地摇了摇头。 同样都是妈妈和女儿，怎么差别就这么大呢？ 王柠柠控制不住想玩耍的时候，颜淅杳就在一旁提醒她。 她感觉自己变成了一个提醒别人的钟表。 时时刻刻提醒别人不要走歪。 好吧，最主要的还是她想在一放学就写完作业，实在不想耽误吃完晚饭看动画片的时间。 所以，她得赶紧利用完这放学后非常宝贵的一个半小时。 一到点，颜淅杳就收拾好书包，等孟丽华女士过来接。 王柠柠形容她很像是一个意志坚定的望夫石。 那个时候她们才从书上知道了孟姜女的故事。 可惜颜淅杳不姓孟，她妈妈也不是颜淅杳丈夫。 她不过是苦苦等妈妈来接的小姑娘罢了。 每次到这个时候，颜淅杳就在心里暗暗下决定，她一定要学会自己横穿马路，她一定得拥有自己回家的自由。 孟丽华女士其实特别不看好这种学习方式，在她眼里，两个一点控制力都没有的小孩子凑在一起，能干成什么事，简直就是在浪费时间。 但是颜淅杳一开始就答应了人家，总不好出尔反尔。 孟丽华女士在这种事情上总是出其的执拗，认为人就应该说到做到。 于是即便心里再不同意这种做法，也答应了颜淅杳的请求。 算了，反正也才一年级，先让这俩孩子凑在一起玩吧，等到考试的时候，一看她们成绩没有长进，就立刻让她们两个分开。 孟丽华女士以为颜淅杳要吃完晚饭再补作业呢，好在这个时候提点她两句。 说什么她当初就不同意这种学习方式吧，看看，果然吧，有什么用之类的。 但是出乎她意料的是，颜淅杳每次都在饭前写完了作业，并且饭后乖乖地跟她要电视的遥控器，说要看两集动画片。 孟丽华这种时候也不好说什么。 颜于这个时候就闹别扭了，凭什么妹妹可以看动画片而自己不可以。 于是就会在这个时候跟颜淅杳抢遥控器。 第一次颜淅杳没抢过，颜于手中遥控器吐着舌头炫耀，颜淅杳心中的委屈终于憋不住，为什么颜于的作业没写完都可以看电视，而自己都写完了还是不可以看电视。 为什么这个家里没有一个人真的在乎她的感受，是不是都觉得她是一年级的小孩子，傻乎乎的什么也不知道。 可是，颜淅杳在心里为自己愤愤不平。 小孩子才是世界上最聪明的人。 小孩子才是什么都懂。 她看得清家里人明目张胆的偏心。 既然家里有一个颜于就可以了，为什么还要把她生出来，要她当颜于的对照组吗？ 真讨厌。 这样想着，颜淅杳的眼泪不知不觉就流了下来。 很少看到妹妹哭成这样，眼泪像两串珠子从白生生的小脸上流下来，偏生颜淅杳哭的还不出声，就那样看着他哭，清凌凌的眼中全是泪珠。 而后满的溢出来。 颜于手中的遥控器瞬间变得烫手起来，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 呆住了。 孟丽华从厨房洗好碗出来，一眼就看见客厅里的俩孩子在闹脾气，很快猜到他们是在抢电视。 孟丽华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走进客厅里面，看了颜于一眼。 语气听上去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冷冷的。 “颜于，你写完了作业吗？没写就赶紧去写。” 颜于正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他可是哥哥，要他放低身段去哄妹妹，他可做不到。 再说，他也不会。 可是颜淅杳的眼泪越来越多，简直没有停下来的预兆。 颜于这才意识到今天不该给颜淅杳抢遥控器。 撞到妹妹枪口上了。 此时正左右为难的颜于听到孟丽华的话，简直就是得到了拯救，立刻放下手中的遥控器，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孟丽华走过去将遥控器放到颜淅杳手中，而后拿着一边的卫生纸给颜淅杳胡乱擦了擦脸：“别哭了，都上学了，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哭。” 颜淅杳攥紧遥控器没说话。 孟丽华女士顿了顿继续说道：“好了，以后吃完饭的时间归你，你想看啥看啥，这下行了吧。” 颜淅杳想了想，带着哭腔说：“行。” 从那以后，颜于再也没跟颜淅杳抢过遥控器，他知道了饭后的时间是属于妹妹的。 * 周五下雨，天气预报没报准，明明说是小雨，眼见雨下得越来越大。 很快地上就积成了小水滩。 小水滩过了一会儿变成了大水滩。 今天去王柠柠家学习的任务可以取消了，这天气还是回家比较重要。 也幸好离得比较近，不到十分钟就可以到家了。 不过看这样子，就是在后座披着雨衣，大概率也是要淋湿的。 离得比较远的同学看来要生病了，这么大的雨浇在身上，可是很难受的。 响铃的时候，班主任还特意跟同学们说了回家路上要注意安全，一定要减速慢行。 王柠柠也对颜淅杳说：“让你妈妈路上慢点骑车啊，淅杳。” 颜淅杳背好书包，一脸羡慕地说：“我也想一分钟就到家啊。” 王柠柠毫不客气地说：“那你纯粹是想得美。” 颜淅杳出校门的时候，一眼就看见孟丽华的黑花自行车的下半部，上半部用大红色雨衣盖着，颜淅杳赶紧跑过去，孟丽华女士快速给她披雨衣，颜淅杳坐上自行车后座，眼前都被雨衣遮挡住了，但是仍旧可以看到前面细密的雨帘。 不断的冲刷下来，在眼前形成一片不间断的白色的幕布。 即便是近在眼前的建筑，此时也看的不是很清楚。 孟丽华女士骑得小心翼翼，要是不小心跌倒了，也是很麻烦的一件事。 颜淅杳两手仅仅抓着孟丽华雨衣的一角，在这漫长而寒冷的雨幕中，眼前孟丽华女士宽阔的后背给了她巨大的安全感。 “妈妈，慢点儿。” 孟丽华女士骑着自从车的脚步一顿，而后简单回应：“嗯。” 自行车到家属院的时候，两个人的鞋子都被浇透了，还好鞋子不是很厚，刷好之后等到晴天很快就可以晒干。 跟冬天可不一样。 颜淅杳走进楼道里面，把雨衣脱下来，雨衣上面的雨水直接流了下来，水泥地面上很快形成一个小水洼。 孟丽华女士把自行车推到对面的车棚，和颜淅杳一起上了楼。 颜淅杳因为离得近，所以淋得雨水比较少，但其实也不少了。 离得远的同学那就更不用提。 周六周日颜淅杳认真在家休息了两天，那天的雨特别冷，淋得她在家里严严实实裹了两天被子。 周一上学，果然有同学请假了，原因都非常的一致，周五淋雨感冒了。 颜淅杳和王柠柠离得近，淋雨得感冒的几率不大。 王柠柠收拾书本，还非常遗憾得说：“我也想得感冒，这样就不用上学了。” 她一张口颜淅杳就知道她想说什么，果然是这句话。 “你可拉倒吧，你装病了你妈妈第一个就不饶你。” 王柠柠被激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周一上课的时候，迟镜发现自己的语文书丢了。 他把自己的书包认真翻了翻，发现里面的确没有语文书。 真奇怪啊，明明周五还翻过它呢，现在就不见了。 一想到周五，迟镜就想起周五下午下的那场大雨。 李女士开车来接他，他背着书包就出去了，而后把书包猛地背在肩上，而后坐到车里。 他经常把语文书放到外面的兜里，不会是那个时候把语文书丢了吧。 那天下了那么大的雨，语文书丢在路上估计早就找不到了吧。 迟镜轻轻叹了口气，看来得去新华书店买一本新的了。 今天没有语文书，迟镜是和同桌一起看的书，别人调侃他。 “原来班长也会忘记带书啊，看来迟大班长也和我们凡人一样啊。” 迟镜只能淡淡地对说话那人说：“行，以后别借鉴我的课堂作业。” 这下直接戳到了那位同学的命脉，立刻对着迟镜求饶道：“别啊，我错了班长，快点给我拉出黑名单。” 王柠柠回家的时候，就看到自己家玻璃茶几上摆着一本语文书，语文书上沾了一点泥点子，其余的地方没有损伤。 王柠柠在班里的时候，也听说了班长丢了一本语文书，当时还觉得班长非常可怜，好好的语文书怎么就丢了呢。 这下还得费劲出去买一本，万一新华书店没有呢，那班长这学期不就白瞎了。 此时在自己家里看到这本封皮特别熟悉的语文书，王柠柠心中忽然清明起来，莫非这是...班长的？ 翻开书皮，果然看到上面写了两个特别明显的大字，一笔一划都非常好看，显得那个名字也非常的好听。 迟镜。 果然是班长的。 要不说人家是班长呢，写自己的名字都那么好看。 不像自己，写的字歪歪扭扭的。 人跟人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多呢？ 王柠柠一阵气馁，突然想到淅杳，没关系没关系，这不是还有淅杳陪着自己呢吗。 放宽心好了。 王柠柠妈妈此时刚好进来，看到自己家女儿对着，她周五从街道花池边上捡回来的语文书发呆，何止发呆啊，都快称得上顶礼膜拜了。 于是王柠柠的妈妈就问：“怎么了，柠柠？你认识这个人？” 认识的话就太好了，赶紧把书还给人家。 第6章 第 6 章 王柠柠翻了翻语文书，上面甚至还做了笔记。 这不禁让王柠柠大吃一惊，她和淅杳上课可是从来不做笔记的啊。 再次在心底发出感叹，班长不愧是班长啊。 就是有学习的能力，才上一年级就会做笔记了，看看人家。 王柠柠将书一合，放回玻璃茶几的原味，对着自家妈妈回答：“嗯，这是我们班长的语文书，他今天才在班里说丢了一本语文书，妈妈你是在哪里找到的？” 王柠柠妈妈吃惊：“这是你们班长的？我还以为是你们学校的，没想到是你们班长的，就是下大雨那天，我在门口的花坛边上捡到的，回来晒了晒，就干了。” 王柠柠妈妈看着王柠柠，一脸八卦：“你们班长学习好不好？” 王柠柠有一点小小的无语：“妈妈，人家是班长，你说人家学习好不好？” “看来是学习蛮好的，一定比你学习好。” “妈妈！” 王柠柠抗议，班里大部分人都比自己学习好好吧。 妈妈是知道怎么拿自己的短板来伤人的。 “既然是你们班长的书，那你下午上学拿去还给人家吧。” 王柠柠将晒干的语文书递给迟镜的时候，迟镜正打算在新华书店买一本新的。 “班长，你的书，这是我妈妈周五放学捡到的，你打开看看。” 迟镜翻开第一页，上面果然写着他的大名。 “谢谢。”语气淡淡。 “不用谢，要谢也应该谢我妈，不过应该不用了。” 王柠柠以为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直到第二天放学在家里看到了迟镜和一个温柔无比的女士坐在自家沙发上。 温柔无比的女士还在说着：“那么这件事就多谢你了，王柠柠妈妈。你刚才说两个孩子放了学在一起学习，要不让迟镜也加入进来吧，迟镜学习还可以的，要是两个孩子有什么不会的题，可以来问迟镜。” 迟镜在一边坐着，充满稚气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像是一座可爱的雪山。 王柠柠刚想说，她们可是两个女孩子，让一个男孩子加入进来这样真的好吗？ 要不还是算了吧。 然而下一秒就听到自家妈妈一口答应下来：“好呀，本来我看她们凑在一块老是叽叽喳喳，班长要是在的话她们就不会闹着玩了，谢谢迟镜妈妈。” 王柠柠：可以是可以，但是妈妈，你有没有问过淅杳的意见。 王柠柠跟颜淅杳说起这件事：“你猜以后来我家学习的还有谁？” 颜淅杳一头雾水，难道还有另外一个女生？ “可不是女生，你大胆的使劲猜。” 颜淅杳于是使劲的猜起来，最终确定了问题的答案。 “你表哥？” 王柠柠一口水简直要喷出来。 “我哪里来的表哥？给你提示一下，是个男生，长的很好看，学习嘛还挺不错的，至少比咱俩要好。” 颜淅杳认真思考了片刻，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不知道了吧？我告诉你，是班长。” 这下轮到颜淅杳快将自己口中的水喷出来了。 “你认真的吗？骗人下课就请我吃棒棒糖。” 王柠柠将前因后果细细说给颜淅杳听。 原来是王柠柠妈妈捡到了班长的语文书。 “我本来没想让班长来我家里写作业，你说那样多影响咱俩说悄悄话呀，可是我妈妈答应了，也只好这样了。” 颜淅杳用小脑瓜想了想：“其实班长来还挺好的，他学习好，可以教咱俩不会的题目。” 王柠柠想了想，也是哦。 纠结了半天最终还是说出犹豫的点：“可是他是男孩子，咱俩是女孩，一起学习真的好吗？” 颜淅杳其实也不怎么会跟男生相处，在自己班里的男生跟颜于可不一样啊。 况且这人还是迟大班长。 但是只是一起写作业，又不过多说话应该没有问题吧。 有什么不会的题目问他一下好了，这样也算互不打扰。 王柠柠究极问题：“那咱俩要想说悄悄话可怎么办？” “咱俩可以把想说的话写在纸上，在纸条上进行交流。” 王柠柠一想，也是哦。 既然问题都解决了，那么就愉快的与班长一起写作业吧。 放学后王柠柠跟颜淅杳看着对面俊俏的班长大眼瞪小眼，两人都在心里犹豫着，要不要跟班长打一声招呼呢，毕竟都是一个班里的同学，可是她俩性格也都是实打实的内向，况且跟班长也实在是不熟啊。 迟镜倒是一脸平静，看上去丝毫没有将尴尬这两个字放在心上。 他镇定自若从书包里掏出习题册，掀开，而后看着她俩呆若木鸡的样子，出声提醒：“你俩都是这样写作业的？” 而后就低下头去写自己的作业了，很快她俩便听到了自动铅笔在纸张上滑过的哗哗声。 不愧是班长啊，真是有魄力。 颜淅杳和王柠柠也很快就进入了状态。 写着写着，颜淅杳就卡壳了，不自觉地咬着铅笔头，上面有一道看拼音写字，刚好是“教师”的“教”字。 她当然知道教师就是老师的意思。 可是这两个字简直天差地别啊。 一个那么简单一个那么难。 教师的教字到底怎么写啊。 迟镜抬头就看到颜淅杳咬笔头的样子，小姑娘脸圆圆的，马尾高高梳在耳后，露出一副为难的样子。 她的卷子就在他的一边，迟镜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原来是教字不会写啊。 他将她的卷子用指尖划过来，而后用自己的笔在空格里写上了一个“教”字。 “有不会的可以先空着，可以写完了再一起问我。” 王柠柠一见迟镜果然是会主动教题的，也赶紧把自己不会的数学题目推过去。 迟镜才做完那道数学题，把刚才想的步骤写在草稿纸上，推了过去。 “谢谢班长。”王柠柠说。 迟镜淡淡回一句：“客气。” 和迟镜一起学习了几天，王柠柠发现班长这个人聪明，问他什么题都会，而且也不像有的班干部，端着架子。 迟镜讲题的时候也是很认真的，完全不见看不起人的样子。 一起学习了几天，王柠柠对班长的评价相当高。 “淅杳，你怎么不说话？” “没有，我觉得你说的都对。” 班长这个人是真的很不一样。 颜淅杳说不上来，感觉跟别人有种不一样的感觉，但是具体是哪里不一样，颜淅杳还说不出来。 她还蛮喜欢和班长在一起那种氛围的。 很快就是期末考，考完就放寒假了。 颜淅杳认认真真将自己会做的题目都写了，尤其是数学。 考完之后，将卷子交了，和王柠柠一起走出校门。 迟镜的考场在另外一个教室，走的时候没有看到他，可能是已经被他妈妈接走了吧。 颜淅杳坐在孟丽华女士的自行车的后座上回了家。 冬天很冷，家里早就用上了暖气，刚开始烧暖气的时候还测过暖气哪里是不是漏水。 现在暖气已经烧的滚烫了。 颜淅杳对寒假的唯一概念就是马上就要过年了。 过年意味着可以和家人一起开心的逛好几天集市，买好多喜欢吃的糖果，买自己喜欢的新衣服。 所以距离过年还有两周的时候，颜淅杳已经在翘首期盼了。 当然还有让颜淅杳特别不开心的事情，就是要写寒假作业。 放寒假没事，王柠柠就来颜淅杳家里玩，反正两家离得也很近，每次都是王柠柠妈妈把她送到颜淅杳楼下，然后再接回去。 两个小孩就在一个屋里，小声地说悄悄话。 看着不远处挂着的半截白色门帘飘来飘去。 两个人会互相讨论最近看的动画片，讨论彼此喜欢的角色，一起痛骂讨厌的角色，然后梦想着哪天可以不用去上学该有多好。 然后王柠柠看着颜淅杳眼前的寒假作业，复在颜淅杳耳边对极其小声地说：“淅杳，我不打算写寒假作业了。” “为什么？”颜淅杳一脸惊诧。 “我觉得这种东西写了老师也不会去看，用这个时间还不如去玩呢，再说，马上就要过年了，我才不要写作业。” “老师万一查了怎么办？”颜淅杳一脸担忧。 “放心吧，不会的，我敢保证班里就没几个人写这个。” 颜淅杳看着面前的寒假作业，想了想，那她也不要写了。 反正还有王柠柠陪着自己。 距离过年还有三四天的时候，孟丽华女士陪颜淅杳去买过年穿的新衣服。 商场里面满满的都是人，颜淅杳被孟丽华女士紧紧牵着手，生怕一会儿走丢了。 颜淅杳看上一件粉红色的羽绒服，她先看了看价格，脚步不停地走了。 从商场的三楼转到商场的四楼，孟丽华女士终于看到一件价格合适，穿上去又很保暖的衣服，于是打算给颜淅杳买下这件。 衣服的确挺保暖的。 可是这件衣服的颜色是蓝色，她想要一件粉色的。 商场工作人员非常遗憾地告诉她，过年前几天买衣服的人很多，粉色的那件已经被人买走了。 孟丽华女士的意思是，保暖就行了，管他什么蓝色粉色。 颜淅杳当场就不高兴了。 她不喜欢蓝色，这是她自己的新年衣服，凭什么不能挑选她自己喜欢的颜色。 如果没有粉色的，那她宁可不买了。 孟丽华女士深知自己女儿的执拗劲，如果是她下了决定那简直就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最后，孟丽华女士重新挑选了一件衣服，最重要的是，那件衣服是颜淅杳最喜欢的淡粉色。 买好衣服，她们在最底下一层买了点过年吃的零食，就回家了。 第7章 第 7 章 回到家之后，颜淅杳就将那件新买的衣服挂到了衣钩上，并声明谁也不要动它。 毕竟，这可是她自己最喜欢的粉红色。 颜于立刻过来怼人：“放心吧，家里也就你喜欢这种颜色，没有人会跟你抢的，你这纯属于想多了。” 颜淅杳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别人都不说话，就你在这里说话，话简直太多了好吗？ 颜淅杳无视颜于的冷嘲热讽，依旧将新买的粉色衣服挂在最显眼的位置。 距离过年还有两天。 颜渊要出去买对联和家里贴的福字。 颜淅杳一听就主动说要跟着爸爸一起出去：“爸爸，我跟你一起去吧。” 颜渊就把颜淅杳捎带上了。 颜渊在颜淅杳心中是一个不善言辞的父亲，他的话总是很少，总是说母爱如水，父爱如山。 可他们家的山也太过于沉默了。 不过，大概这就是颜渊的风格吧。 每个家庭跟每个家庭的相处方式不一样，或许这就是他们家的相处方式吧。 严厉的母亲，宽和的父亲，外加一个调皮捣蛋的哥哥和一个唠叨不休的奶奶，再加上一个偶尔沉默偶尔发疯的她自己。 这就是他们家的基本相处模式。 颜淅杳裹好厚厚的衣服，跟着颜渊下了楼，步行十五分钟就是集市，颜淅杳跟在颜渊身旁，俩人谁都没有说一句话。 不过颜淅杳早就习惯了这长久的沉默。 两人不一会儿就到了集市里，集市里面人特别的多，颜渊跟颜淅杳说，让她好好跟在自己身侧，别走丢了。 颜淅杳就认真跟在颜渊身后，身边都是一群不认识的大人或者可爱的小孩子们。 在集市里面绕来绕去，终于到了卖对联的地方，地上支了一个小摊，地上放的，旁边挂的都是红彤彤，喜庆无比的对联和福字。 颜渊蹲下来在地上认真挑选，颜淅杳也在一旁认真看着，突然看到一个金灿灿的小娃娃，在纸上弯着腰拜年，样貌憨态可掬。 颜渊看着颜淅杳盯着那张金色的娃娃发呆，转头问：“喜欢？” 颜淅杳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她知道爸爸不一定会因为自己的喜欢买下这张画，但是她不想欺骗自己的心。 颜渊此时已经选好了要回家贴的对联，看着小女儿盯着那张娃娃魂不守舍的样子，对着商贩道：“那个金色的娃娃也买了吧。” 商贩答应了一声，将那张娃娃一起卷入了方才的对联卷中。 “还有什么要吃的吗？”颜渊看着来往的人群，问道。 “比如还要再买些糖果之类的吗？”在他的印象中，小孩子都是很喜欢吃糖的。 可是妈妈严令禁止说小孩子要少吃些糖果，会吃坏牙齿。 吃坏了可就长不出来了。 颜淅杳总是被这些恐怖的谣言吓到不行。 妈妈至少应该不会骗人吧。 于是颜淅杳就摇了摇头，颜渊对她说：“不买可就回去了。” 颜淅杳点点头。 回去的路上人依旧特别的多，颜渊一只手抱着对联卷，另一只手拉着颜淅杳。 对联卷有点大，颜渊特别不好走，而且加上人也多，一会儿有人过来撞一下，一会儿又有人过来撞一下，过了会，对联卷彻底被撞开了。 里面红彤彤的对联和那张金色的小娃娃散了一地。 颜淅杳立刻蹲下和颜渊一起将散开的纸张重新卷在一起。 人有点多，而且有的纸张被刮来的风吹远了。 颜淅杳看着那张被吹远的纸张，想着要不要自己去把那张纸追回来。 自己是小孩子，跑起来很灵活。 正想着，被吹跑的那张红彤彤的福字被人递了过来。 颜淅杳顺着黑色的衣服向上看，看到一张白生生的脸上，嵌着两颗黑水晶般的眼睛，炯炯有神。 是班长。 颜淅杳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班长。 她以为他过年买东西会去一些比较高大上的场所。 于是颜淅杳蹲在原地，华丽丽地呆住了。 颜渊接过迟镜手中的福字，对着一旁迟镜的妈妈说：“谢谢了，小朋友。” “颜淅杳。”迟镜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颜渊这才反应过来，怎么这看上去好像是认识。 颜淅杳这才反应过来。 “...班长，好巧呀，你也来逛集市。” 她这说的到底是什么话。 “嗯。”迟镜简单回应了一句。 迟镜妈妈对着颜渊寒暄了几句，而后便对着两人说了告别，拉着迟镜走了。 颜淅杳看着迟镜的背影，黑黑的一个小人，但是却很酷。 感觉班长比自己酷多了。 她什么时候可以像班长一样酷啊。 颜渊收拾好东西，站起来：“杳杳，刚才那男孩你认识？” 颜淅杳点点头：“嗯，那是我们班长。” 原来如此，怪不得一看那男孩就感觉很沉稳。 果然不愧是可以当班长的孩子。 回了家，颜淅杳和颜于一起帮忙把对联贴到了门边上，至于那个金色的小娃娃，颜渊给了颜淅杳，说可以把它贴到她想贴的任何地方。 颜淅杳想了想，还是把那个金色的娃娃贴到了客厅门上。 这样一来，家里的人都可以看到了。 颜于为此还不开心了，说为什么爸爸给妹妹买了一张娃娃，不给他买，至少应该给他带过来一把小炮仗。 一想不善言辞的颜渊开口：“你妹妹陪我一起去了，你呢，就知道在家里看电视，也不帮你妈妈和奶奶干活，还好意思要小炮仗。” 这话把颜于怼的不好意思开口了。 但是爸爸以前都是偏向自己的，为什么这次出了一趟门就开始向着妹妹说话了？ 颜于搞不明白。 但是马上就要过年了，颜于不想因为这种事搞得家里人不开心。 迟镜上了车，一边的妈妈看到自家儿子一脸不开心的样子，很快就猜到他是为什么不开心。 “怎么，人家小姑娘不理你，你就不开心了？” 她以前怎么不知道自己儿子原来是个这么挂相的人。 迟镜好半天都没说话。 王女士抬眼看了一眼自己儿子，不可思议：“怎么，真生气啦？” 早知道刚才应该好好看看那女孩了，能让自己家儿子这么生气的女孩可不多见啊。 迟镜一直都是一个懂事的孩子，一直也没有跟人发生过什么激烈的冲突，甚至周围的人跟他关系也都挺好的。 但是今天，王女士才发现迟镜，原来这个一直懂事乖巧的小孩，原来也是会生气的。 这可真是一件稀奇的事。 “怎么啦，儿子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可以说出来给妈妈听听。” 迟镜看她一眼，没有说话，怎么，他今天表现的竟然有这么反常吗？ 他稍微收敛了一下自己生气的眉眼，将自己调整成没有生气之前的样子。 “没有，你看见别人在外面装作不认识你，你不生气吗妈妈？” 他仔细想了想，自己并没有令人丢人的地方，怎么颜淅杳看见他没有第一时间给他打招呼，反而还像后退了一小步呢。 怎么，在外面叫他这个班长是一件很丢人的事情吗？ 不知道怎么了，迟镜越想越气。 他以前可是从来不在乎别人在外面怎么看他的。 王女士看着自家儿子气嘟嘟的小脸，这突然生气起来还蛮可爱的。 “我没觉得那女孩故意躲避你呀，她可能是在想怎么称呼你。” 王女士就这么下了定论。 迟镜看了王女士一眼，没说话。 他妈妈这说的都是什么话。 什么叫在犹豫怎么称呼他，他这么优秀的一个人还需要别人犹豫自己吗？ 迟镜心里叹息了一声，决定不去想这件事。 开学了再说吧，反正开学了他还是会去王柠柠家写作业的。 到那个时候倒要看看颜淅杳是怎么给自己一个解释的。 很快就到了除夕，孟丽华女士给一家子做了丰盛的饭菜，颜渊也破天荒的进了厨房，虽然只是在孟丽华女士包饺子的时候，在一旁包包饺子皮。 颜淅杳打开了早就买好的糖果，橘子软糖，酥糖，还有酒心巧克力。 颜淅杳吃完这个味的，立刻就去拿下一个味道的。 一边嚼着糖果一边看春节联欢晚会，其实做为一个小孩子，她更喜欢看动画片，什么神厨小福贵，围棋少年之类。 但是爸爸妈妈和奶奶一直都在除夕那天看春节联欢晚会，这好像是他们家的一个传统。 “好吃点糖啊，一会儿睡觉之前记得去刷牙，要不然牙坏了还得去拿电钻钻开。” 孟丽华女士看着颜淅杳吃完一个个糖块，仍旧没有停下来的预兆，根本就是将自己之前说的话完全抛之脑后。 “嗯，知道了。”颜淅杳敷衍她。 反正是过年，即便不刷牙孟丽华女士也不会大声骂她。 俗语说得好嘛。 过年吵架一整年都是要吵架的。 所以在他们家，过年没有一个人吵架。 不知道看到春节联欢晚会的哪个桥段，颜淅杳开始打瞌睡了，脑袋一点一点的。 但是要坚持到十二点之后才能睡觉，因为今晚要守岁。 窗外突然响起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几乎是震耳欲聋，颜淅杳就被这个声音吵醒了。 几乎是一下子就清醒了。 天上炸开一道道璀璨的烟花，漂亮的弧线在天际之上久久不散。 颜淅杳跑去阳台看，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她好像能闻到一阵硝烟的味道。 天上的烟花漂亮又绚丽，绽放着耀眼的光泽，颜淅杳注意力很快被吸引过去。 第8章 第 8 章 也不知道是哪一家放的烟花，看上去离得很近，但是又感觉离得很远。 放了这么长时间，就连自己家，烟花其实也才买了一点点而已，在晚上八点左右就已经放完了。 颜淅杳就在阳台上透过透明的玻璃窗看外面盛放的烟花，就连屋子里面春节联欢晚会的声音也被遮掩了过去，也不知道现在播到哪个节目了，刚出来的时候，她记得还是几个漂亮的女生在跳舞。 孟丽华女士给她端过来了一杯饮料，对她说：“看完烟花就去屋里，陪会儿你奶奶。” 颜淅杳接过那杯饮料，将里面的饮料一点点喝完，而后走出阳台，走进屋子里面，一眼就看到奶奶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看春晚，里面大概是播到了非常搞笑的小品节目，奶奶正笑的前仰后合呢。 这哪里需要她陪？ 她才是应该需要奶奶陪的吧？ 颜淅杳坐在沙发上，抬头看对面墙上挂着的表，时间显示是晚上十一点半，加油，还有半小时她就可以去睡觉了。 终于在颜淅杳期盼的目光中，电视里面响起了难忘今宵的声音。 颜淅杳躺在暖和的厚被子里面，入睡之前对自己说：“新的一年要快乐，颜淅杳。” 起床之后是初一，颜淅杳终于穿上了心心念念的新衣服，颜渊和孟丽华女士要起的很早去拜年，所以颜淅杳醒过来的时候他们已经不在家里了。 颜于也早早的醒了，不过他醒过来纯粹就是睡不着。 看到颜淅杳顶着鸡窝头从奶奶房间里出来，颜于友善地提醒：“你起晚了，别人都吃过饭了，赶紧去吃饭，然后收拾好你自己，妈妈可说了，今天初一，随时都会有人来拜年。” “知道了。”颜淅杳懒懒地回答。 当她终于收拾好自己，已经是一个半小时以后了，刚好九点半，颜于是不是在骗她，明明没有一个人过来。 刚想着，门外就有人在敲门，咚咚咚。 颜于走过去开门，打开门一看是果然是亲戚，上来就问家人在不在，颜于礼貌地回答，说两位大人都出门拜年去了，还没有回来。 颜于问要不要进来歇一歇，那人说不用了，一会儿再过来一趟。 等亲戚走了，颜于还不忘嘲讽颜淅杳：“幸好把你的鸡窝头梳起来了，要不然别人来了一看还以为咱们家都是疯子呢。” “你才是疯子。”颜淅杳果断的回击。 她逐渐摸出一个门道，只要不是孟丽华女士怼她，对于别人的嘲讽她都可以怼回去，尤其是颜于的。 颜于都快上四年级了，一点也不像个哥哥。 颜淅杳觉得自己有时候都比他成熟。 初四的时候很多亲戚都过来看望奶奶，颜淅杳收到了不少的红包，当然，这些红包都被孟丽华女士拿走了。 美其名曰帮忙保管，小孩子拿这么多钱容易弄丢。 看着那些压岁钱被孟丽华女士一张张收走，颜淅杳有个疑问，等她长大成年的时候，真的可以将这笔钱拿回来吗？ 要不然还是给她自己保管着，她会很小心不让别人拿走的。 当然，这些话颜淅杳都是在自己心里想了一遍，对着孟女士那可是一点也不敢说的。 拿这些压岁钱还是不太好拿的，亲戚们都对着颜淅杳说，上了学就是大人了，可要多听家人们的话，不能再任性了。 颜淅杳一一答应下来，明明这些话在家里的时候都听腻了，怎么过年还要被说这些。 但是她表面上却装的乖巧无比，对着亲戚们笑的天真无邪。 元宵节之后就开学了，颜淅杳看着瓷碗里的一碗白白胖胖的汤圆，心情无比沉重，怎么这么快就开学了，她实在是还没有做好这个准备啊。 颜淅杳刚心情沉重地吃完最后一个汤圆，孟丽华女士就过来提醒她：“收拾好你自己的书包，拿好课本和作业，明天就开学了，可别少拿了东西，尤其你性格还这么的丢三落四。” 颜淅杳听完心情更加沉重了。 寒假后的第一次见面，王柠柠看上去圆润了一些。 “淅杳，你怎么还是这么瘦啊。” 颜淅杳淡声：“多谢夸奖。” 王柠柠：...早知道不夸你了。 开学后第一重要的就是老师会通知成绩。 王柠柠看上去很紧张，颜淅杳却满不在乎。 “淅杳，你不紧张吗？” “反正考都考完了，管他的。” 王柠柠：“我就羡慕你这种豪爽的性格。” 发下期末考的卷子，颜淅杳其他科考的一般，但数学考的及其好，考了98分，剩下的那两分就是有道题实在是不会。 王柠柠看到颜淅杳的成绩，眼睛都瞪圆了。 “淅杳，你数学考的好高啊。” 颜淅杳其实也没想到数学竟然会考的这么好，考试的时候她记得她就是把会写的题目都写上去了而已。 但是竟然能有这么高。 颜淅杳心里开始有了隐隐的担忧，要是下一次考不到这么高可怎么办。 还是算了，下一次期末考还远着呢。 反正她要继续在这个班里当谁也不认识的小透明。 除了自己和王柠柠，应该没有人在乎自己的数学成绩吧。 然而数学老师却出乎了颜淅杳的意料。 之前的数学课代表转学走了，开学之后数学老师一直没有公布新的数学课代表人选。 上数学课的时候，数学老师亲自揭开了谜底。 “颜淅杳同学这次数学考的不错，进步非常大，可见颜同学在数学这门课上用了很大的功夫，所以以后的课代表，就是颜同学了，大家鼓掌欢迎。” 班级里面立刻响起了激烈的掌声。 颜淅杳表面平静，内心早石化在当场。 数学老师这也太突然了，怎么也不跟自己说一声，她看上去像是能当好课代表的人吗？ 根本不是啊。 老师对自己有信心，她对自己都没有信心啊。 一下课，颜淅杳就去找数学老师的办公室。 “报告。” “进。” 颜淅杳站在数学老师的书桌面前，内心纠结万分，觉得实在是对不住老师的期待。最终还是说出口：“老师，我觉得我当不了这个数学课代表。” 数学老师看了她一眼，反问：“为什么你觉得当不好这个课代表？” 颜淅杳脸憋的通红：“老师，我以前没做过，我有点害怕。” 数学老师看了颜淅杳一会儿，而后对着颜淅杳说：“这有什么好害怕的，我觉得淅杳你很厉害呀，只要你想做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的，不是吗？其实这也是一个锻炼的机会，当然了，老师也不是逼迫人的那种人，淅杳，你可以回去考虑一周，要是还是不想当，你就还来找我，好吗？” “谢谢老师。” 颜淅杳噔噔噔地跑了回去。 “怎么样？数学老师说什么？”王柠柠非常好奇凑过来问。 “数学老师说让我好好想想。” 晚上放学在王柠柠家写作业的时候，颜淅杳也老是走神。 迟镜看了她好几眼，要是搁平时，颜淅杳早就回神继续做题了，但是现在，颜淅杳明显是走神走的越发深入了。 迟镜敲了敲颜淅杳的纸面，轻声开口：“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听到有人问她，颜淅杳这才回过神来。 但是她不知道怎么开口。 王柠柠此时替她做出了回答：“她在考虑这个数学课代表要不要当。” 迟镜这才明白了颜淅杳走神的原因。 原来是在担忧这个。 “为什么不想当？” 迟镜有点想不明白。 颜淅杳犹豫道，在班长面前说这个真的好吗？ “我有点害怕，我害怕跟人打交道，怕当不好这个课代表，辜负数学老师。” 迟镜下结论：“你可能是想的太多了，其实课代表这个职务，也没有那么难，其实是个很好的锻炼机会。” 锻炼机会。 数学老师也提到了这四个字。 颜淅杳就特别不明白，锻炼什么呢？ 她有什么需要锻炼呢？ 她的性格她自己是知道的，就是内向，不太爱主动与别人交朋友。 但她从不觉得这是不好的地方，这是她的天性啊，难道要她抛弃天性做事吗？ 那她岂不是会很痛苦？ 颜淅杳将自己的想法说给迟镜和王柠柠听。 王柠柠听了沉默不语，因为她也是个这样的人。 有点内向，有点慢热。 在这个世界的要求里，她们都不是那种别人一看就会爱上的聪明可爱小孩。 但在所有人看不到的地方，她们有自己神秘的小小世界。 她们打开内心小小世界的次数很少很少。 看不到的人都以为她们很奇怪。 迟镜用笔尖戳了戳卷子，黑色的铅笔字迹在上面划出很长一道。 其实他以前也没有认真想过这个问题。 包括当班长也是。 妈妈说上小学应该选个班里的职位当当。 周围的人也说应该当这个班长。 于是有人选他，他票数也很高，自然而然就当选了。 但是为什么要当这个班长？ 以及他内心深处到底想不想当。 迟镜还真没思考过这个问题。 成为班长的这半年时间，他帮助过同学，也帮助过老师，做过不少满足内心成就感的事。 但要说有没有烦心的时刻，那绝对也是有的。 但是那些快乐的时刻远远超过了烦心的时刻。 现在想想，他当这个班长绝对是值得的。 所以他希望颜淅杳可以试一试。 说不定会找到更好的自己。 “每个人的性格都不一样，当然不用去批判自己的性格，自己最想要的生活方式就是最好的生活方式。但是，走出自己的小世界去看看外面的天地，你或许会看到美丽的花，也或许会看到干枯的草，你或许会因为花高兴，也或许会因为草悲伤，但这都是一种新鲜的感觉，我觉得你们两个或许会喜欢这种新鲜的感觉。” 第9章 第 9 章 迟镜的话让两个人都陷入了沉思。 不愧是班长啊，连安慰人都是这么不一样，说的话是她们从来没有想过的角度。 “不过这都是我自己的想法，至于最后要不要当课代表，还是要看你内心的真正想法。” 迟镜最后又补了一句。 颜淅杳的笔尖在纸上停留了很久，就连已经和二人很熟的王柠柠半晌也没有说话。 王柠柠妈妈进屋来拿东西，很快就感觉到屋中凝重的氛围，虽然她并不觉得才这么小的孩子有什么可烦恼的。 但屋中越发凝重的氛围让她意识到，这并不是她自己的错觉。 王柠柠妈妈去厨房切了两盘水果，给神色凝重的孩子们端了过去。 “学习了这么久都累了，休息会儿再继续学吧。” 王柠柠妈妈将刚切好的水果推到孩子们面前。 三个小孩吃着水果谁都没有说话，房间们的气氛一时有些异样。 以往在外面都能听到孩子们的说话笑语，现在吃着水果都没人说话。 “要不看会儿动画片？”王柠柠妈妈提议。 王柠柠抬头看了一眼自己妈妈，眼神中带着不赞同。 好吧，看来这不是一个好的建议，王柠柠妈妈在王柠柠的眼神中回了个收到。 “我不知道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们也都慢慢长大了，也是时候有自己的小秘密了 ，但是呢，做为家长来说，不论你们遇见了什么事情，我都希望你们可以开心快乐，我希望你们都可以做全世界最开心热烈的小孩。” 王柠柠妈妈说完，就去厨房端了三杯牛奶过来，一人一杯。 三个人喝着牛奶默默无声。 王柠柠妈妈送完牛奶就出去了，房间重新又剩下他们三个。 颜淅杳喝着牛奶，是她最喜欢的纯牛奶。 手中握着的自动铅笔重新在纸上划出熟悉的笔迹。 颜淅杳对着同样默默无言的两人说：“谢谢班长和柠柠，我会好好想一想的。” 晚上回家，颜淅杳不同寻常的沉默引起了孟丽华的颜于的注意。 颜于：“怎么，今天这么安静，不会是在哪里憋着坏呢吧。” 颜淅杳眼神中带着威胁，看了他一眼，颜于立刻安静下来了。 孟丽华：“你不是在学校给我闯什么祸了吧，我劝你还是趁早说，要不然等老师找过来我可没面子。” 怎么能将她往闯祸那里想呢，忍一时越来越气。 颜淅杳将书包里的卷子掏出来放在孟丽华面前，孟丽华一张张看过去。 考的不错呀，尤其是数学，差两分就满分了。 那怎么还这么闷闷不乐的？ “学校里有人欺负你？” “不是，数学老师让我当数学课代表。” 颜于惊诧：“当数学课代表还不好，多好的职位，说出去多风光。” 一天天就知道风光不风光。 也不问你妹妹想不想当。 孟丽华女士捉住了事情的核心：“不想当？” 自己女儿什么性格她还是知道的。 内向，带着一点懦弱，不主动，做事拖拖拉拉，轴的很，不撞南墙不回头。 当然也有不少好处，比如细心认真，一旦交定了的朋友那就会是一辈子，做事谨慎。 “不想当就跟老师说你不想当。” 颜淅杳没说话。 孟丽华女士一刀看清事情本质：“那你就是想当。” 颜淅杳：... 这是不是也有点太绝对了。 “可以试试，毕竟是一种新的体验。”孟丽华女士这句话跟迟镜的话几乎一致。 颜淅杳很少会看到孟丽华女士这么好说话的一面，她以为她告诉她不想当课代表之后孟丽华会骂她呢。 毕竟，孟丽华女士是一名初中老师，对自己女儿在学校是否担任职位应该会很在意才对。 但是孟丽华女士对她这样说。 颜淅杳想了一整夜，翻来覆去的，幸好奶奶耳朵背且睡的熟，要不然肯定会说她不好好睡觉，在床上瞎翻滚什么呢。 第二天颜淅杳做了一个很郑重的决定，课代表这个职位或许对她来说是一件很重大的挑战，可是她想试试。 去了学校就跟数学老师说了这件事，数学老师带着期许的眼光看着颜淅杳。 并且拍了拍她的肩，鼓励她：“那么，以后就靠你啦，我的课代表，可要好好加油哦。” 王柠柠收拾书包都带着一股骄傲。 “哎呀，你终于做了课代表，说起来咱的同桌也是课代表了，让我也很有面子啊。” 颜淅杳自从做了课代表之后，每天收发作业，将老师留的作业写在黑板上。 好像也没什么难的，之前害怕大概就是因为她的恐惧心理在作祟。 踏出这一步之后，其他的一切困难都迎刃而解了。 所以踏出这一步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所以她要好好谢谢迟镜。 如果不是迟镜，她应该也不会踏出这一步。 放学的时候，颜淅杳特地拿出三块钱给三个人一人买了一根雪糕。 迟镜其实很少会在学校门口买零食，他记得班主任好像说过不让。 李女士也说过让他少吃零食，里面含有好多添加剂。 但是迟镜现在发现，学校门口的零食也蛮好吃的，不比李女士精挑细选的零食差，尤其是这还是颜淅杳给他的。 王柠柠：“也有我的份？我可是什么忙也没帮上啊。” 颜淅杳耐心道：“如果不是每天在你家学习，还和这么厉害的班长一起学习，我的成绩怎么会进步这么快呢？” 王柠柠挠挠头：“也是哦！” 迟镜也没觉得自己帮了多大的忙，颜淅杳可以踏出这一步，完全是靠着她自己的勇气。 他只不过是在一旁简单地说了几句话而已。 颜淅杳当了课代表之后，身边找她问数学题的人突然多了起来。 有时候下课三四个人来问，王柠柠上厕所回来，座位上已经没有她坐的位置了。 颜淅杳讲的又很认真，王柠柠只能到外面的走廊上去等，一等就是一个课间。 一次两次还好，次次这样王柠柠就很不开心。 明明是自己的座位啊，为什么课间她连坐都不能坐。 可是这怎么跟淅杳说呢，别人来找数学课代表问题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啊，要是自己说出来淅杳会不会觉得是自己小题大做呢？ 王柠柠觉得自己也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但是她尽量表现的很正常，不让身边所有人看出异样。 颜淅杳因为题目讲的好，下课后逐渐有人来约她一起玩。 以前都是颜淅杳和王柠柠一起在花坛边上看别人玩，现在颜淅杳被人约走了，花坛边上只剩下王柠柠一个，王柠柠看着远处被人紧紧拉住的颜淅杳，觉得心里的委屈越来越大了。 几天后，王柠柠终于忍不住，放学的时候没有等颜淅杳，直接背上书包就出去了。 颜淅杳小跑的跟在后面，书包一颠一颠的。 “柠柠，你怎么啦，怎么走的这么快，等等我啊。” 王柠柠依旧没有回头。 就在颜淅杳马上就要追上来的时候，王柠柠回头了，面部没有表情，眼神非常冰冷，语气也不好。 “你是不是要跟别人一起玩，不和我一起玩了？” 颜淅杳一愣。 王柠柠也不理颜淅杳，继续转头向前走。 眼看就要进王柠柠家门了。 颜淅杳一把抱住她的胳膊，在王柠柠身后左摇右晃道：“柠柠，我错了，他们都不如你重要，我以后再也不让他们坐你的座位了。” “你知道的，我和他们也不是很熟，以后下课后我们两个玩，我们两个玩跳房子，我还买了皮筋，我们可以绑在树上，我们俩玩跳皮筋。” 王柠柠没说话。 颜淅杳慌了，这要怎么把王柠柠哄回来。 “还买了皮筋呢，你会跳吗？”王柠柠传来一句非常冷酷无情的一句话。 “我这么笨，当然不会了，要你教我。”给了台阶，颜淅杳立刻就爬上去了。 “你想得美，我也不会。”王柠柠干巴巴的。 迟镜今天有事就先回家了，写作业的就她们两个人。 唯一一个男生不在，她们就开始肆无忌惮聊天了。 “你说说，你究竟让我在走廊吹了多少冷风，你真狠心啊，颜淅杳。” “我错了柠柠，以后他们再来找我讲题，我就去走廊上讲，绝对不让他们霸占柠柠女神的座位了，我发誓。” “你要是做不到怎么办？”王柠柠很不相信。 “做不到我就给柠柠买一个学期棒棒糖。” “好，这可是你说的，记住你说过的话，颜淅杳。” 两个人打打闹闹，到了时间也没写完作业，看来得今天晚上努力写了。 结果到了时间，孟丽华女士也没来接她，颜淅杳有点担心。 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王柠柠妈妈已经做好了晚饭，给颜淅杳端过来一碗，上面还放了一个刚煮好的鸡腿。 “别回去了，在我家吃饭吧，淅杳。” 颜淅杳非常不好意思，她还没有在别人家吃过饭呢，会不会给人家添麻烦，这多不好意思呀。 “没事，就在我家吃吧，我打开电视，咱们边吃边看百变小樱。” 颜淅杳犹豫着。 突然王柠柠家座机的铃声响了，王柠柠妈妈去接，是颜淅杳妈妈打来的。 说是家里突然出了点事，待会儿再来接颜淅杳。 王柠柠妈妈非常热情：“没关系，让淅杳今天在我们家呆一宿吧，我看两个孩子也都挺喜欢的。” 王柠柠在一边猛点头。 而后王柠柠将那碗饭推到颜淅杳面前：“趁热吃，我去开电视。” 一打开电视，就是小樱收服库洛卡的名场面，王柠柠拿起筷子：“看咱俩谁吃的快。” “吃的慢的那个明天搞值日负责倒垃圾。” 第10章 第 10 章 说完，王柠柠就低头用力扒饭去了。 颜淅杳最不愿意做的事情就是倒垃圾，主要是垃圾桶有点沉，拿着实在不舒服，还要走好长的一段路。 看着王柠柠努力吃饭的样子，颜淅杳觉得怎么也不能输给她，于是比王柠柠更加努力的扒饭。 看着两个孩子吃的狼吞虎咽，连动画片都顾不上看。 王柠柠妈妈：看吧，我就知道我今天做的饭特别好吃。 于是就在王柠柠和颜淅杳努力扒完饭后，王柠柠妈妈又给她们各自盛了一碗。 王柠柠：... 颜淅杳：... 吃完饭后两个人仰躺在沙发上看电视，刚才吃的真是太饱了，看来今天晚上要消化好一会儿。 电视里百变小樱早就播完了，现在正在播放柯南。 刚好播到蓝色古堡杀人事件，黑衣人出来的时候吓了俩人一大跳。 看着柯南最终成功的找到凶手，王柠柠感叹到：“我什么时候才能像柯南一样聪明啊，我要是有他这脑子，分数早就蹭蹭蹭往上涨了。” “幸亏你不是柯南。”颜淅杳幽幽地说。 “为什么？你是不是嫉妒我的才华？” 颜淅杳看了她一眼：“如果你要是柯南，我早就跑的远远的，哪里还敢跟你做同桌，我就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王柠柠挠挠头：“也是哈。” 看了会儿电视，大概十点钟。 王柠柠妈妈就让两个小孩睡觉了，颜淅杳一直都是跟家人一起睡的，第一次跟同学一张床上睡觉。 这样想想还有点紧张。 看了一眼王柠柠的神色，她脸上也是一样的神情。 幸好，她们都一样。 王柠柠妈妈在最外面，王柠柠睡在中间，颜淅杳在最里面，挨着墙。 睡觉的时候，王柠柠和颜淅杳盖同一个被子，俩人手牵着手，平躺着。 一直牵着手后来出了汗，手心中间变得滑腻腻的，可是俩人谁也没有分开。 就这样牵着手睡了一晚上。 第二天起来，俩人一块吃早饭，然后一块去上学，一块倒垃圾。 因为在一张床上睡过觉，颜淅杳感觉和王柠柠更加亲密了。 其实她的性子一直很被动，从来没有渴望跟谁产生过特别亲密的关系。 就连父母，好像也是跟她隔了一层。 但是跟王柠柠变得越来越亲密是她从来没有想过的。 奇怪的是，她一点也不反感这种变化。 当了课代表之后，颜淅杳其他科目的成绩也在稳步上升。 王柠柠和颜淅杳同桌，成绩也逐渐往上升。 孟丽华女士第二天下午来接颜淅杳，还特地给王柠柠妈妈道了谢。 王柠柠妈妈表示太客气了，淅杳那么听话懂事，成绩还不错，除了学习外，还要多来家里玩才是，要不然柠柠一个人在家里也是非常无聊的，两个孩子还可以说说悄悄话。 现在的孩子啊，心里话都不肯对家人说的。 颜淅杳和王柠柠就站在一旁看着两个大人在那里客套。 颜淅杳回了家，才知道原来是奶奶昨天晚上摔倒住院了。 事发的有点突然，孟丽华女士和颜渊着急将奶奶送到医院，于是也就顾不上去接颜淅杳了，就让她在王柠柠家住了一晚。 幸好之前留了王柠柠家的座机号码。 “奶奶怎么样了？” “你奶奶没事，就是在浴室不小心滑倒了，在医院输两天液就好了。” 颜淅杳看着奶奶屋子里的床，以前奶奶总是会坐在床边给家里人缝一些东西，比如棉裤，棉鞋，偶尔也会纳纳鞋底。 现在大床上空空荡荡的，看着真是不习惯。 “我想去医院看看奶奶。” “行，吃晚饭就带你去看，你爸爸现在在医院呢，我刚好一会儿去替他，你奶奶现在估计正输液呢。” 吃完饭是八点半，孟丽华和颜淅杳是走着去医院的，走到医院需要二十分钟。 家里那辆唯一的交通工具，黑色带红花的自行车被颜渊骑走了。 天气逐渐回暖，晚上走在路上也没那么冷了。 孟丽华女士牵着颜淅杳的手，问：“昨晚在王柠柠家睡的怎么样？” “挺好的。” “得好好谢谢人家。”孟丽华女士想了想，“要不让柠柠也来咱们家住一晚？” 颜淅杳：...这算什么好办法，是不是有点太刻意了？ 晚上医院门口有好多卖吃的小摊贩，还有一个卖书的小摊子，颜淅杳走过去一看，摊子上摆的全是恐怖故事，封面上的配图尤其吓人，颜淅杳看了一眼就不敢看了，拉进孟丽华女士的手立刻就走了。 前面的楼是门诊楼，住院部在后面。 晚上门诊楼坐镇的医生都去科室或者下班了，门诊窗口大部分都关了，看上去黑洞洞的，感觉整个楼都是黑洞洞，散发着紧急出口绿色幽暗的光芒。 颜淅杳握紧了孟丽华女士的手。 两个人穿过门诊楼来到住院部，一下子就感觉光亮忙碌了起来。 住院部灯火通明，推着护理车的护士匆匆忙忙地走，楼道里有穿着病号服的病人咳嗽，走路或者和家人吵架的声音。 还有医生给护士交代医嘱的声音。 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让颜淅杳觉得，刚才途径门诊楼的安静像是经历了一场幻觉。 走到奶奶所在的病室，奶奶正躺在床上，盖着医院雪白的被子，被子上面还有医院红色的标志。 左手上连着输液管，向上看，透明的液体正一滴滴地落下来。 颜淅杳盯紧奶奶的左手，上面贴着输液贴，露出紫色的针柄。 奶奶这双手给他们一家人缝过很多东西，现在却躺在床上，什么也做不了。 明明知道奶奶没什么大事，颜淅杳心里还是很难过。 奶奶那么怕针，针头扎进去的时候很疼吧。 “淅杳过来了？”奶奶的声音听上去有气无力。 颜淅杳点点头，走过去，叫了一声：“奶奶。” 老人用没输液的手拿过床头的一根香蕉，递给颜淅杳。 “把这根香蕉吃了吧。” 颜淅杳接过来，香蕉甜甜的，但是颜淅杳心里却不怎么好受，想到以前经常不听奶奶的话，现在看到奶奶躺在病床上，自己还要吃别人来看望奶奶拿的东西。 颜淅杳吃香蕉的动作就慢了下来，几乎是一小口一小口地吃。 一个水果用了半个小时才吃完。 吃完香蕉颜渊就要回家了，颜渊一直在这里陪床，还没有吃晚饭。 刚好孟丽华女士过来，俩人换换班。 “我吃完饭再过来，你一个人晚上在这里熬不住。” “没事，我跟学校老师换了课，明天没有课。” “那也不行，你熬一个晚上怎么可能受得了，一会儿我再过来，你回去看两个孩子睡觉。” 孟丽华女士沉默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答应了。 “那你晚上看妈没事了，你也休息会儿，这不是有一张空的床吗？” “行，我知道了。” 来的时候是孟丽华牵着她过来的，走的时候是颜渊牵着她走的。 经过门诊楼的时候颜淅杳已经不那么害怕了，反正自己的两个家人都在医院里，她有什么可害怕的呢？ 出医院的时候，看到门口卖恐怖小说的人已经收摊了。 颜渊在路上还买了两个棒棒冰，一个给颜淅杳，一个拿着回家给颜于。 回家的时候，颜于已经看完电视躺在床上睡着了，颜渊就把那根棒棒冰放到了冰箱里，对着颜淅杳说：“爸爸先去吃饭，吃完饭爸爸就去医院，让妈妈陪着你们，杳杳，困了就先去睡觉，一个人睡觉不怕吧？” 颜渊指的是奶奶的房间。 颜淅杳顿了顿：“不怕。” “不怕就行，杳杳真是长大了，一个人睡觉都不怕。”说完，颜渊就去厨房了。 颜渊走的时候关上门，家里就完全静了下来。 颜淅杳自己一个人躺在床上，颜渊走的时候非常贴心的给她关了灯，关了门。 房间里面黑洞洞的，让颜淅杳想到黑洞洞的门诊楼，和门口小摊上摆放的恐怖小说封面。 好像房间里充满了封面上青面獠牙的可怕生物。 颜淅杳裹紧了小被子，才知道原来奶奶在的时候是多么的幸福。 现在就连想到奶奶的呼噜声都是那样的亲切。 正在害怕的要疯掉的时候，门开了，孟丽华女士回来了。 孟丽华一回到家就先看看两个孩子睡了没有，看了看颜于，已经完全睡着了，睡相极其不堪。 然后打开颜淅杳所在房间的房门，看到颜淅杳平躺在床上，即使盖着被子，也能看出睡姿是多么的僵硬。 孟丽华女士想了想：“要不你今晚跟我睡？” 颜淅杳这次没有装睡着，听到孟丽华这样说，立即从床上坐起来，而后抱着自己的小被子去了孟丽华的房间。 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完全看不到半点犹豫。 孟丽华：...怎么感觉自己被一个小孩子套路了？ 颜淅杳躺在孟丽华身边，刚才所有的害怕都不见了，躺在床上很快睡着了。 半夜，颜淅杳踢走了被子，孟丽华女士给她好好的盖上了。 颜淅杳睡的并不好，做了一晚上噩梦。 醒来的时候，脸上带着两个明显的黑眼圈。 去学校的时候，还被王柠柠使劲笑话了，说她要是去了四川，一定会被当做国宝供奉起来。 颜淅杳：“哼。” 王柠柠关心了一下颜淅杳奶奶的病情。 “你奶奶没事吧？” “没什么大事，就是在浴室摔倒了。” “以后洗澡可要小心啊。”王柠柠一脸担忧地说。 自从知道颜淅杳买了皮筋后，俩人就开始学跳皮筋。 第11章 第 11 章 两人认认真真学了一段时间跳皮筋，现在跳的真是越来越好了，一点也看不出来是新学的。 课间认识的人太少，两个人就将皮筋绑在距离比较近的树上，而后两人去跳。 之前的课间两个人总是感觉时间太长，但是学会跳皮筋之后两个人都感觉时间太短。 十分钟真的太短了不是吗？ 每当上课铃响起的时候，王柠柠总是恋恋不舍地收起皮筋，将皮筋放在自己怀中。 “行了，一会儿不是又下课了吗？一会儿还可以继续玩啊。” 每次就是因为王柠柠慢吞吞地动作，搞得两个人经常迟到。 本来说好两个人都要在班级做小透明，结果这下可好，成为了每堂课老师眼中的眼中钉。 一开始老师看她们两个迟到，总会语气平和的让她们注意一下，下次早点来，可是一而再，再而三迟到，饶是脾气再好的老师也受不了了，只好小发雷霆，对她们说：“如果下次再迟到，就罚她俩写一张习字。” 一听到铃响，王柠柠已经很尽力的在解皮筋了，两人牵着手飞快地跑进教室，然后还是晚了一步，语文老师已经站在课堂上翻书了。 俩人企图偷偷进去，然而这么大的两个人怎么可能不被老师看到。 “站住，又是你们两个，我是不是说过，如果再迟到，就罚你们一人一张习字，今天记得写，明天上学交给我。” 啊，王柠柠立刻变成一张苦瓜脸，语文老师怎么这么认真，她还以为语文老师就是说说而已。 颜淅杳认认真真回复了语文老师的话，拉着王柠柠回了两人的座位。 本来放学就不愿意写作业，这下更不愿意写了。 还要多谢一张习字啊。 下个课间玩的跳皮筋瞬间感觉也没多少意思了。 王柠柠心里总是惦记着那张习字，早知道她就应该快点收皮筋了，说不定就可以躲过今天的灾难。 “没事，不就一张习字嘛，顺便就当练练字了，反正咱俩的字都不好看。”颜淅杳安慰王柠柠。 “说的倒是这个道理，可是，我就是不想写嘛，用写这个习字的时间用来看电视不好吗？” 也是。 但是既然这个样子了，还能有什么办法嘛。 总得哄自己开心一下。 放了学三个人一块在王柠柠家写作业的时候，王柠柠就苦着一张脸，简直比上课的时候还要苦。 迟镜不懂：“不就是一张习字？” 不就是，哪里有迟大班长说的那么容易。 那可是一张习字啊。 颜淅杳杵着铅笔头认真想了想：“要不我替你写？” 颜淅杳和王柠柠的字迹很像，尤其是潦草写起来的时候，有时候就连老师也分不清两人的字迹。 真是个好主意。 王柠柠连连点头。 “可是这样好吗？”毕竟是找人代写。 颜淅杳：“那要不你自己写？” 王柠柠的脸立刻又皱了起来。 “你看，让你自己写又不愿意。” “没事，反正以前也没替人写过作业，今天试一试，看看好玩不好玩。” 王柠柠：合着我就是让你玩的呗。 颜淅杳立刻拿出两支笔，将两支笔同时握在手里，就那样在纸上写起来，一边的迟镜和王柠柠都看呆了。 颜淅杳写了快半张纸，才注意到旁边两个人的神色，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给自己解释道：“不是说了玩一玩嘛。” 迟镜看着女孩白皙的侧脸，安静的马尾，脸上带着明显狡黠的微笑，与印象中的她形成了极大的反差。 颜淅杳不一会儿就写完了，王柠柠拿着两张纸，对比了一下自己的笔记，果然是差不多的。 王柠柠抱住颜淅杳：“淅杳，你真是太厉害了，我要怎么感谢你呢。” 对比王柠柠的激动和兴奋，颜淅杳却显得镇定许多，她甚至还想了想，最后得出结论：“要不你送我两根棒棒糖，我要白糖味道的。” 看着打打闹闹的两个女孩子，迟镜总觉得看到了颜淅杳的另外一面。 这个另外一面与学校里的很不一样，这个另外一面是活泼的，热烈的，旁人很少见到的。 迟镜觉得自己是非常幸运的，可以见到平时不多见的颜淅杳。 他甚至开始感激王柠柠的妈妈，幸好是她捡到了自己的语文书。 正想着，天上突然下起了下雨，王柠柠妈妈喜欢把桌子支在外面让三个孩子写作业，现在天上下了小雨，迟镜和颜淅杳帮忙把桌子搬到了屋里，王柠柠负责拿三个人的作业。 搬到屋里之后，外面的雨逐渐下大了，雨丝淅淅沥沥不间断地落下来，很快整个院子就湿了，雨滴滴落在屋檐上，玻璃窗上，院子里石头砌成的围栏也没有放过，声音滴落在上面，很快就传来滴滴答答的声音，而后滴滴答答的声音穿起来，变成了一片哗啦啦的雨声，院子中蒸腾出白气。 三个人的作业都写的差不多了，都凑在窗户边看外面的雨。 “明明夏天还不到，为什么会下这么大的雨？” “可能是跟云彩有关系吧？” “云彩？” “是啊，云彩飘到这里就下雨了？我猜的？” “说的有道理。” 三个人就静静看着院中的雨噼里啪啦地落下来，打湿了院子中的一切。 仿佛整个世界都淹没在了雨里。 颜淅杳低着头，发现窗户底下有一排整齐的黑线，她的视线刚移过去，就听到迟镜说：“蚂蚁在搬家。” 咦？ 他怎么也喜欢观察这个？这个习惯王柠柠都没有，她还以为只有她自己有这个习惯。 原来迟镜也喜欢在雨天看蚂蚁搬家。 不过这个也是要看运气的，看来今天他们的运气都不错，那么她替王柠柠写作业的事情看来不会被语文老师发现了。 王柠柠的注意力很快也被吸引了过去。 “真的，现在还有蚂蚁搬家呢。” “现在就看到蚂蚁搬家，是不是说明夏天真的快到了，是不是就快要放暑假了？暑假还是快点来吧。” 颜淅杳：... 迟镜：... 这场雨并没有下的很久，二十分钟左右就停了。 刚好也快到时间了，王柠柠妈妈过来提醒孩子们穿好衣服，刚下完雨不好好穿衣服可是要得感冒的。 孟丽华女士怕颜淅杳冷，过来的时候还特意多拿了一件厚衣服。 路上的确是有点冷，颜淅杳披上了孟丽华女士拿来的那件衣服，幸好路上只有十分钟的路程。 到家的时候，颜淅杳已经习惯了路上的温度，一回到家里，就被家里温暖的气息熏得很不习惯。 这种气息跟王柠柠家里还不太一样。 这种温暖的气息里包括了厕所的味道，衣服堆叠在一起的味道，还有奶奶房间的味道，和厨房里炒菜的味道。 是颜淅杳从小就闻的味道。 想想时间过得真快，记忆中还是和家人一起看春节联欢晚会，现在马上又是一年夏天了，过完夏天很快就是又一年春节了。 她的数学课代表都当了快大半年了。 颜淅杳把自己的衣服挂在衣钩上，看到沙发上放着一张广告纸，颜淅杳将它从衣服堆下撤出来，上面是一张毛笔字课程的介绍。 颜淅杳拿着那张广告纸看了会儿，孟丽华女士端着菜盘子经过，余光扫到颜淅杳拿着那张海报看的津津有味的样子。 “怎么，想去学毛笔字？” 孟丽华女士过来问了问。 颜淅杳摇了摇头，就算她想去学，家里人也不一定想让她学，就算说出了喜欢也没用。 孟丽华女士再也没说话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孟丽华和颜渊少见的没有吵架。 孟丽华盯着墙上的挂表，时针指向10和11之间，秒针不间断地移动着，这一切都落在孟丽华女士眼中。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孟丽华女士开口，打破了房间中长久的沉默。 “我今天看杳杳盯着那张毛笔字的广告看了好久。” 颜渊一时之间也没有说话，他静静等着孟丽华女士的下文。 “家里每个月还了房贷是不是还有点余钱，要不给杳杳报个毛笔的兴趣班？我看其他老师的孩子都有在上兴趣班，再说她哥哥不也是报了兴趣班？” 颜渊没有接话。 房间中的沉默比刚才的还要深。 家里经济本来就紧张，更不要说还要负担两个孩子上学的费用，现在孩子还在上小学，费用是小一点，可是小孩一眨眼就长大了，花费的只能越来越多。 颜渊在思考，要不要给这笔钱省下来。 颜渊眼前突然浮现出女儿拉着自己手的样子，路过看到有卖冰糖葫芦的，她只是多看了两眼，他问她要买一串尝尝吗？女儿摇摇头说不用了。 这么懂事的女儿啊。 颜渊心中叹了一声：“报吧，让杳杳学吧，学学毛笔字挺好的。” 孟丽华半晌没说话，好久之后回了个嗯，而后关了灯。 颜淅杳就去学毛笔字了，学之前，孟丽华还带她去挑了一支毛笔。 学习的第一节课就是坐姿，毛笔字对坐姿很有要求，颜淅杳不论在学校还是家里，坐姿一向懒散惯了，所以按照老师要求坐的时候其实是有点累的。 但她坚持了下来。 孟丽华来接她的时候，颜淅杳唠叨不停的对她说上课的趣事，比如谁没有坚持住啊，老师夸了谁的毛笔比较适合练字啊，还夸了她有天赋，第一次练习就写出了那个笔画。 班里的人就她一个人写出了那个笔画。 孟丽华还是第一次见女儿这么多话，就算是当上数学课代表那几天也没见她有这么开心。 虽然多花了一笔钱，但是看到女儿这么开心，这笔钱花的还是值得的。 自从练了毛笔字，颜淅杳的字写的就越来越好了。 再也不是语文老师的“眼中钉”了。 王柠柠也报了一个兴趣班，是舞蹈班。 两个人一见面就开始奉承。 “你好啊，大书法家。” “你好啊，大舞蹈家。” 终于有一天，后桌实在忍不住了，用笔敲了敲桌子。 “你俩够了啊。” 迟镜的座位距离两个人不算远，听到两个人互相这么认真的吹捧，自然也是忍不住一笑。 很快就到了颜淅杳期待的三年级，她立刻就去找孟丽华女士兑现之前说过的，让她自己回家的事。 孟丽华开始交代她自己一个人过马路的细节，比如要先左右看看有没有车，如果有车的话就让人家先走，如果有一串车就在马路对面上等一等，过马路的时候千万不要害怕的跑起来，越跑越说明害怕，越害怕就越要出岔子的。 颜淅杳点头一一记下。 其实她平时也有仔细观察大人怎么过马路的，平时也积累了不少经验。 马上就要到她自己过马路的时候，兴奋中还夹杂了一丝紧张。 今天她回去就是自己一个人回去的。 迟镜和王柠柠都知道颜淅杳以后要自己回家。 王柠柠：“慢点啊，淅杳，可看着点路过的车啊。” 迟镜：“要不要送你一截？” 颜淅杳一一谢过，并且表示既然是自己决定要单独回家的，就不会接受任何人的帮助，她可以自己成长起来。 她这么决定了，就要说到做到。 颜淅杳从不食言。 第一次回家看到路过的车，唰的一下过去，唰的一下又过去，的确是挺害怕的。 颜淅杳握紧手心，别害怕，哪有那么可怕，孟丽华女士不也是这么一天天过来的嘛，她可以过来那么自己自然也可以。 千万别害怕。 颜淅杳暗暗在心里给自己鼓劲，在马路边上等了会儿，终于找到一个没有车的空隙，稳稳当当走了过去。 看上去好像...也没有那么难嘛。 一回生，二回熟。 颜淅杳再过马路的时候就没有那么紧张了，后来反而是镇定自若。 颜淅杳学会自己过马路回家了之后，放学后属于自己的时间就更多了，写完作业之后还和王柠柠和迟镜一起打羽毛球。 王柠柠打球打的很认真，哪怕和颜淅杳是最好的朋友，也从来不让着颜淅杳，是几个就是几个。 但是迟镜就不一样了，他为了让颜淅杳多接几个球，故意将球打的很低，让颜淅杳接住。 次数一多，就连王柠柠也看出了端倪。 “可不能这样啊，班长，这可是明目张胆的作弊啊，你可是班长，可得给同学们做榜样啊。” 迟镜假装听不见，继续我行我素。 王柠柠：... 合着我刚才说的话都白说了呗。 那我以后不多嘴了行不行。 王柠柠在颜淅杳和迟镜的默契配合下，败下阵来。 这么长时间一起写作业，三个人早就成了好朋友。 即便是慢热如颜淅杳和王柠柠，也很早就学会了与迟镜开玩笑。 在她们原本的心目中，迟镜就是一个非常高冷切话少的学霸，这么长时间接触下来，发现他果然是一个学霸，但是高冷和话少真是误解他了。 迟大班长其实是一个特别会开玩笑的人，在她们俩因为学习气氛凝重的时候，他总能在关键时刻说上一两句话，来缓解凝重的气氛。 让她们觉得，原来不是只有自己有这种想法，原来就连聪明如班长，也和她们稀奇古怪的想法一样。 并且做到极致的延展，原来大家的想法都是一致的，原来大家的焦虑和忧思和快乐都是一样的。 真的不必思考那么多。 今天过得很快乐就可以了。 颜淅杳以前从来没想过会和迟镜成为很好的朋友，在她眼里，他们简直太不一样了。 但是生活就是这么的奇怪，从来不会按照你自己的想法变化。 上自习课的时候，颜淅杳和王柠柠被音乐老师叫了出去，一起被叫出去还有其他几个女孩。 音乐老师问她们是不是学过舞蹈，王柠柠是学过的，其他几个女孩也说是学过。 颜淅杳犹豫了起来，她就只是在家附近的舞蹈班开课的时候，蹭了两天免费的课程，学了一点点基础的舞蹈，还是非常基础的那种，这到底算不算学过呢？ 好像算，好像也不算。 正当颜淅杳准备告诉音乐老师，她只学过两天的时候，音乐老师点了点人数，突然一拍手，激动道：“好了，就是你们6个人了，六一文化汇演就靠你们6个了。” 颜淅杳：老师，这是不是有点太草率了。 这下可要认真起来了，可不能给其他5位同学拖后腿啊。 有了这个任务在身，每次一上自习，6个女同学都非常有默契的从教室去了另外一个房间。 那个房间是学校专门腾出来，让班级排练的，每个班都错开了排练时间。 音乐老师先给她们放了一个完整的舞蹈视频，这个舞蹈其实不算简单的，但是对于王柠柠这种有舞蹈功底的人来说，其实也不算难。 对于颜淅杳来说，算是顶级难的程度了。 颜淅杳心中哀叹了一声，她何德何能能被音乐老师看上，她哪有什么舞蹈功底，她只有写字功底。 六一儿童汇演她能不能上去表演写毛笔字啊。 看了几遍视频之后，音乐老师就开始从头教起了。 其他人学的还好，但是颜淅杳频频出错，老是被音乐老师点名。 音乐老师也想过换人，但是这都开始教了，再换人怕对小孩子心理影响不好，于是就没有另外找其他的同学。 知道颜淅杳底子稍稍有点欠缺，音乐老师将光盘给了颜淅杳一份，让她回家练习。 其实动作并不难，多重复几次就熟练了，但是其他人学的都很快，老师只能少数服从多数，看大部分人学会了就交下一个动作了。 颜淅杳将光旁小心翼翼收起来，要是刮花就不好了。 饭后，颜淅杳就将光盘放进电视底下的DVD里面去，声音一开始没调好，有点大了，立刻招来颜于的抗议：“能不能小点声？” 第12章 第 12 章 在家里这样的确声音有点大了，颜淅杳将DVD的声音调小了些，而后就认认真真盯着电视里面的画面开始看起来。 整体看下去颜淅杳觉得对她自己来说还是有点难的，舞蹈看上去还可以，但是她自己本身练舞的时间又很短，而且还要听伴奏一边跳，学会舞蹈本身对她来说就是一个不小的挑战，还要听伴奏跳到正确的舞步。 颜淅杳看视频看到很晚，直到孟丽华女士过来将电视关了，对她说太晚了，该睡觉了。 躺在床上，颜淅杳闭上眼睛都是视频上面的舞步，开头是怎么跳的，后来又是怎么跳的，结尾又是怎么跳的，颜淅杳完全在心里预演了一遍，当然了，也没完全记住，就是记了个大概，脑子里面有个印象。 耳边过了会儿就响起奶奶的呼噜声，颜淅杳向奶奶那里看了一眼，要是她现在也像奶奶一样睡眠质量这么好就好了。 颜淅杳闭上眼睛属羊，数到第500零5只的时候，颜淅杳终于睡着了。 第二天老师挨个教舞步，从开头的第一步开始教起。 她们按照视频做动作。 “胳膊抬高点儿。” “腿伸直，不能打弯。” “头要向前看，不能低头。” “嘴角要笑着，面无表情可不行，这支舞要是跳好了，可是要去竞争拿奖的。” 颜淅杳做着第一个动作，时间长了腿有点酸。 以前在下面看上面高年级的哥哥姐姐，六一儿童节表演才艺，只觉得他们好漂亮好厉害，如今轮到自己，只觉得好累好辛苦。 “记住这个动作了吧，好，咱们学下一个。” 终于可以换个动作，歇一歇累到不行的辛苦的腿了，听到音乐老师这么说，颜淅杳立刻换了姿势。 为了让她们学习动作学的连贯一些，音乐老师特地找其他老师调换了课程，一下午都用来学舞蹈动作。 一个小时以后，老师就让把刚才学的动作跟着伴奏跳一遍。 颜淅杳头有点疼，刚才学动作的时候她就有点混的意思，反正大家怎么做，她就跟着怎么做就行。 而且她在第二排，前面的同学怎么做她就跟着怎么做就行了，可是听着伴奏跳她准露馅。 但是也没有其他办法了，桌子上的音响已经开始响前奏了，其他的同学已经开始举起手做开头的动作了。 颜淅杳也立刻照猫画虎的做动作。 一轮伴奏下来，颜淅杳混在人群里立刻就被老师发现了，音乐老师看着颜淅杳：“第二排最右边的那位同学，你叫什么名字？” “颜淅杳。” “淅杳，你把你刚才学的动作跟着伴奏再跳一遍，其他人都散开。” 其他人很快散开，教室里很快空出一大片地方，那里只剩下颜淅杳一个人。 颜淅杳觉得头皮马上要炸开，怎么能是这么多人看着她一个人跳呢？这也太紧张了。 余光看到一边的王柠柠站的距离她最近，看口型是在给她加油。 颜淅杳心里早就拧成了苦瓜，真想让王柠柠替自己跳啊。 音乐老师毫不留情按动了音响开关，偌大的伴奏声响彻在教室中。 颜淅杳凭着自己的记忆将刚才的舞步重新跳了一遍，跳完之后房间里鸦雀无声。 ...应该没有跳错...吧？ 颜淅杳惴惴不安看向音乐老师，老师的脸色不太好，本来就不苟言笑，这下表现的更是明显了，颜淅杳的心砰砰跳着往下坠。 余光里看到王柠柠脸色也带着担心，颜淅杳更加意识到，这下她可彻底完了。 音乐老师沉沉开口，宛如死神：“你觉得你刚才跳的怎么样？” 颜淅杳声如蚊?：“...差不多。” 音乐老师重复了一遍：“差不多？” 而后语气严厉起来：“差多了，你的伴奏完全没跟上，别人都学的差不多了，你差的太远了。” 刚好这节课的下课铃响了，该放学了。 音乐老师将桌面上的音响开关关了，对着她们说：“行了，都回家吧，路上慢点，差得多同学回家利用业余时间没事也练习一下，熟悉一下舞步。” 很快，其他同学都出去了，颜淅杳和王柠柠走在最后面。 颜淅杳之前都是班里的小透明，老师虽然不重视，但是也没有这样说过她，即便是在家里，家人对她没有对颜于上心，但也没有对她说过如此重话。 音乐老师这次当着众人的面毫不客气地指出她的毛病，好像是毫不留情地揭开了她身上的遮羞布，露出了最不想让人看见的伤疤。 颜淅杳的眼泪成串的往下掉，擦都擦不干净。 “没事，淅杳，别哭了，你别太往心里去，老师她就是那么一说嘛，再说了，我看你就跳的很好嘛，是老师太挑剔了，要不这样，你要是有什么不会的，就问我，虽然我学的也不好，但是咱俩可以一起学嘛，这有什么的。” 颜淅杳哭的鼻涕都下来了，王柠柠很有眼力见的递上去一张卫生纸。 “可是你们都学会了，这样显得我好笨，老师还那么大声说出来，这不是大家都知道我的笨了吗？” “谁说的，我就觉得你不笨，你数学那么好，怎么可能笨呢？” “那是你觉得，其实我也觉得自己好笨，这么简单的舞蹈都学不会。”颜淅杳越哭越大声。 迟镜等在校门口，他知道今天两个女生学了一下午舞蹈，肯定有点累，于是他买了三瓶饮料等在校门口。 但是他没有想到看到的是这样一幅画面。 王柠柠搀着颜淅杳从舞蹈教室走出来，颜淅杳哭的眼泪哗哗，不断用手背去擦。 这还是迟镜第一次看见女生哭成这样。 迟镜乍一见到，有些手足无措。 待两个女生走近，迟镜与王柠柠对视了一眼，极其小声地问：“怎么啦？” 王柠柠向家的位置看了一眼，意思是先回去，迟镜会意，两个人搀着颜淅杳先回去。 到了王柠柠家，王柠柠妈妈一看这阵势，先给他们切了水果过来，然后示意他们好好哄一哄淅杳。 小孩子的事嘛，就交给小孩子自己解决就可以了。 迟镜在王柠柠简单的几句话中大概猜到了始末。 哦，原来是今天舞蹈没学好，被音乐老师骂了。 这有什么的，不就是学跳舞嘛。 他也不会呀。 待颜淅杳哭的小声了一点，迟镜示意王柠柠将舞蹈视频拿过来给他看。 迟镜对舞蹈根本一窍不通，看完视频完全不知道是简单还是难的程度，但是他口中仍旧说着：“这看上去也就一般吧。” 然后就跟着视频上的动作翩然起舞，简直像个笨笨的大鹅。 王柠柠看了两眼，实在憋不住笑了，笑声越来越大。 颜淅杳被她的笑声吸引，把遮在眼睛上的手拿下来，刚好看到迟镜在跟着视频上的动作...跳东北大秧歌。 其实她们还没有学到这个动作，扭秧歌的舞步在中间部分。 但是看着迟镜旁若无人的在那里跳舞，并且跳的乱七八糟，颜淅杳不知不觉也被逗笑了。 两个女孩子的笑声在房间里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大，最后传到了王柠柠妈妈那里，王柠柠刚吃完最后一口苹果，看吧，小孩子的事果然要交给小孩子去解决，那样才靠谱。 迟镜终于跟着视频跳到了最后。 王柠柠笑的眼泪都要流出来了，颜淅杳也看着迟镜，眼睛弯成一道小桥。 迟镜刚才跳的有点累，身上微微出汗，最后脱掉了外套。 他朝着两个女孩子笑笑：“看上去不是那么难嘛，我四肢那么不协调，第一遍也能跟着跳下来呀，是不是？” 迟镜朝着王柠柠眨眨眼睛，王柠柠立刻会意：“就是，我看这舞蹈也就那样吧，一点也不难，我们家淅杳那是没有认真学，要是认真学早就学会了！”语气之中尽是骄傲。 颜淅杳早就不哭了，迟镜停下来的时候，她就意识到，又是他们两个在努力想办法开解她了。 “我又给你们添麻烦了。”颜淅杳声音低低的，充满了歉意。 “哎呀，千万别客气，朋友吗，不就是用来麻烦的嘛，你不麻烦我都不好意思呢。” 王柠柠非常爽朗。 为了不辜负他们两个的用心开解，颜淅杳表示她一定会认真练好这里面的动作的，一定不给老师和其他5位同学添麻烦。 回家之后，颜淅杳就开始按着视频里的动作一个一个的照着学习，包括胳膊的位置，腿的伸直长度，都严格按照音乐老师的要求来。 家里人嫌她聒噪，她就记住动作，到楼下的小院去练，邻居们回来之后就看到她的动作。 “妈妈，这位姐姐在干什么？” 邻居认真看一眼颜淅杳僵硬的动作：“姐姐在练跳舞呢，乖，咱们不去打扰姐姐啊。” 颜淅杳自动在脑海中屏蔽任何声音，在脑海中想象成伴奏的乐曲。 就这样练了三四天，音乐老师再次让颜淅杳跟着音乐跳独舞，这下跳的可比上次有进步多了。 音乐老师点点头：“有明显的进步，只是跳的时候脸上的笑容要明显一些，咱们这个节目不仅是要在儿童节上表演，还要去参加市里的竞赛，我希望到时候你们可以给学校拿一个不错的成绩。” 眼看着第一部分大家都跳会了，老师就开始教下一部分。 很快就到了秧歌步的部分，王柠柠想到迟大班长旁若无人扭秧歌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 老师：“谁在走思，学会了是吗？都严肃点儿。” 第13章 第 13 章 王柠柠这才吓得将笑声憋了回去。 颜淅杳一样学的很慢，别人几乎是在课上就学的差不多了，但颜淅杳就是课上学的很慢，大概就是可以记住所有动作，但是跟上伴奏就得回家练。 所以这几天颜淅杳趁着天亮的时间就在小院练习。 来往的邻居几乎都认识她了，有时候还要对自己的孩子说：“你看看这个姐姐多么努力，放了学还在这里练习跳舞，你也要多向姐姐学习啊，千万不能偷懒了。” 于是在路过的孩子眼中，颜淅杳就是很厉害的存在。 音乐老师看着颜淅杳的眼神越来越顺眼，这孩子虽然学的慢，但是很努力呀，教的东西都能跟上。 最后终于将舞蹈学的差不多了，要准备六一儿童节上场了，要统一服装，老师拿出了一件背心，白色的无袖背心上绣的是绵延盛开的银色花束，很好看。 “这种背心我希望大家去商场挑一挑，到时候去表演我们就穿这种背心。” 颜淅杳回家就和孟丽华女士说了这件事，孟丽华女士表示学校选了人来跳舞，已经是耽误自己家孩子学习了，怎么还要让家长自己买衣服，这不是既浪费时间又浪费金钱吗？ 孟丽华女士吐槽了一大堆，最后表示她要去找班主任，觉得这种做法简直太不合理。 颜淅杳赶紧拉住了她，对她说班里早就选好了跳舞的人选，而且现在也练会了，要是现在去和班主任说不跳了，那么跳舞的人就少了一个，这让班集体怎么办？ 孟丽华女士自己本身就是老师，刚才那一大通牢骚就是她实在忍不住了说的，颜淅杳的话更是控制住了她。 孟丽华女士放下筷子：“那好吧，那我有时间就去商场找找那件背心吧。” 不是特别上心的样子。 虽然嘴上说的不是特别上心，但是孟丽华女士有时间了就去商场转转，要么就去出摊的集市上看看。 但并无收获，音乐老师给出的背心好看是好看，但是根本就找不到啊。 颜淅杳问王柠柠买到了吗，王柠柠说一开始看音乐老师拿出的那件背心就觉得熟悉，回家找了找，果然在去年的衣服中找到了。 “你现在也没找到？” 颜淅杳摇了摇头。 “没有，我就是担心在六一儿童节之前买不到，到时候穿什么也不知道。” “你先别着急，这件背心也不是什么特别难买的，肯定可以找到的。” 孟丽华女士一连转了几个地方都没有找到音乐老师说的那件背心。 颜淅杳明显失落了。 “要不咱们穿件别的衣服，只要颜色差不多，我觉得应该也可以？”孟丽华女士试探着开口问了问。 颜淅杳就猜到会是这种结果。 每次她有需要，家里从来不会满足她的需求。 哪怕是一次，也没有过。 可是为什么颜于的需要每一次都可以被满足。 哪怕颜于的成绩有时候还没有她好。 “不行！老师说了就要穿那种背心，别人都买到了，你为什么买不到？” 孟丽华很少见到女儿发脾气，但是这次她自己也出去转了，买不到就是买不到，她又不是故意的。 “那你自己去买吧，我给你钱，你自己出去看看，你要是能找到算你厉害，说了找不到，又不是不给你买。” 颜淅杳本来就在气头上，她本身就是那种吃软不吃硬的人，一听到孟丽华这样说，本来心里就委屈，孟丽华语气刚落，颜淅杳就打开门走了出去。 门发出砰的一声。 是颜淅杳之前从来没有发出过的声音。 现在是晚上，颜淅杳噔噔噔的下了楼，一口气跑出小院，跑向了外面，外面已经是华灯初上，街对面是一家银行，现在早就已经关门下班了，上面的招牌发出蓝白色的光芒，照射在昏黑的街道上。 颜淅杳看着眼前昏黄落寞的短短街道，没有一个人从这里经过，周围安静极了，偶尔从街边的草丛传来一声虫鸣。 好歹虫子还有草丛可以居住，她现在连草丛这样的住处都没有。 颜淅杳觉得孤单极了。 她也不知道现在要去哪里，只觉得哪里她都去不了。 但是这里距离自己家太近了，如果一会儿孟丽华下来找她，她绝对不能让她找到，那样太没面子了。 她得往远处走走。 颜淅杳穿过了马路，向着对面的方向直直地向前走，她也不知道她要向哪里走去，走到哪里算哪里吧。 突然看到眼前一个商场，这是新开的吗？怎么以前好像没看到过。 反正也没有其他地方可以去，就进去看看吧，颜淅杳就走了进去。 果然是新开的商场，里面可以闻到松软的面包香味，在往里面走走，可以闻到好闻清香的香水味。 现在是晚上，商场里面人也不多，不过大多都是结伴而来的，不是情侣就是父母带着孩子，要么就是一对夫妻悠闲的在购物。 颜淅杳小小的一个，走到香水区，导购员还弯下腰问她：“小朋友，你怎么自己一个人呀？你妈妈呢？” 颜淅杳不好意思说自己是从家里跑出来的，刚才才跟妈妈吵完一架，没有回答导购员的问题就跑开了。 跑到一个没有人的拐角，那里有一段楼梯，颜淅杳坐在最下面的楼梯凳上，将头深深埋在腿弯里。 这里的光线非常昏暗，颜淅杳一个人坐在楼梯上却感觉很有安全感。 真想一直呆在这里啊。 不吃饭不喝水也不与人交流，不用担心考试考多少分，也不用担心家里人是不是因为自己吵架。 就这样一直安安静静的与昏暗的楼梯间融为一体。 静静的，悄悄的，在没有人看的到的地方。 “颜淅杳？” 安静的地方她的名字听上去格外清晰。 可是这种地方怎么会有人叫她的名字呢？一定是自己听错了。 颜淅杳没有抬头。 迟镜静静看着眼前坐在台阶上的女孩，她穿着白色的外套，纤瘦，因为埋着头的原因，高高的马尾从头上垂落到肩膀...看上去有些失落。 一开始迟镜以为自己看错了。 因为他以前从来没有在这座商场看见过颜淅杳。 但是眼前女孩的穿着和身姿，让他不得不停下来。 没有人可以和她穿的一样。 也没有人可以拥有和她一样的风姿。 “颜淅杳。”这下他笃定了。 真的是在喊她自己的名字，颜淅杳抬起头来，眼神中全是懵懂，在这里有谁会喊自己的名字呢？ 视线与迟镜的相碰，颜淅杳先是迷茫，而后是不可置信。 “...迟镜？” 迟镜走过去，与她并列坐在一起。 “你怎么在这？”少年首先开口询问。 颜淅杳一愣，差点就要说实话，话到嘴边又忍住了，要是她说刚才和家人大吵一架，并且离家出走，迟镜是不是会觉得她一点也不懂事。 而且仅仅是因为一件衣裳。 “...随便出来走走。”女孩的声音低落，听上去有一点哑。 迟镜仔细观察她，女孩白白的眼尾带了一点泪痕，刚才是哭过了吗？ 他明明记得在幼儿园的时候，颜淅杳是最不爱哭的，怎么现在她哭的比以前还多。 怪他自己发现的晚了，颜淅杳小朋友原来是个爱哭鬼。 “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迟镜发现他做不到对她的事情置之不理。 包括上次看到她哭也是，明明平时是那么耀眼可爱的女孩子，一哭起来就梨花带雨，迟镜心里蛮复杂的。 他知道他年纪还很小，但他希望颜淅杳小朋友以后永远不要哭泣。 路过的各位神仙，保佑他的愿望可以顺利实现。 颜淅杳第一时间就是想要摇头，粉饰太平，假装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 可是看着迟镜，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他很值得信任，这种信任与家人与王柠柠的还不一样。 看着迟镜的脸庞，颜淅杳就好像是受到了什么蛊惑一般，就想把心里的想法全部告诉他。 并且不会受到他的任何嘲笑。 要不就告诉他？ 反正大家现在也是朋友。 和朋友说一下自己的烦心事也没什么吧？ 如果现在碰到的是王柠柠，她也一样会告诉她的，不是吗？ 颜淅杳低头看着自己的鞋，白鞋的边上沾了点泥土，大概是出来时气的从草丛走了一脚所至。 迟镜非常有耐心的等着她开口，她看着自己的鞋子，而迟镜看着她的侧脸。 过了一会儿，颜淅杳开口，声音慢吞吞的，听上去很烦恼。 “老师让买一种背心，说是表演节目的时候穿，我妈妈找了好多地方都找不到，今天她还是跟我说找不到，让我随便穿一件。” 女孩的声音迟缓，听上去低落，但是声音很清晰，像是某种乐器敲打。 迟镜静静听她说着，连呼吸也放缓了。 颜淅杳的手指无意识在裤子上划着圈，语气听上去更烦恼。 “我的意识不是非得要那件衣服不可，穿一件别的衣服当然也没什么不行，可是态度很重要，我不知道你明不明白我的意思，我不是想要那件衣服，我想要的是态度，态度啊。” 女孩划着圈的手指停下来：“算了，我知道你可能不是很懂我的意思，当然，也可能是我太较真了，你还是别管我了。” 迟镜看着她在自己面前自暴自弃。 她额前的碎发毛茸茸的，像是一只可爱暴躁的猫咪。 两个人坐的很近，迟镜几乎挨到了女孩的膝盖，可是谁也没有避开。 迟镜放缓了呼吸：“那是一件什么样的衣服？” 颜淅杳仍旧低着头：“白色的，上面是两朵紧紧挨着的银色牡丹花。” 迟镜在心里记住了这种花纹。 “我知道，你想要的是家人认真寻找的态度，不是一件具体的衣服。” 迟镜的话慢慢的，但是一个字一个字说的很认真。 颜淅杳有点诧异，她的话语无伦次，并且夹杂着赌气，她不觉得迟镜可以听懂。 听不懂也没关系，她只是在迟镜面前发发牢骚，也不指望任何人可以懂她。 但是迟镜...好像真的懂了她的意思。 这让她还蛮意外的。 她一直以为自己的想法非常天马行空，能懂她的人非常少，可能有时候还会觉得她矫情。 能懂她的人王柠柠算一个。 现在可以再加上一个迟镜。 “可是大人是不会道歉的，我也不会把自己的想法明说给他们，我...其实这次出来是偷着跑出来的。” 明明刚才还捂得很严实的真实想法，颜淅杳现在就立刻说出来了。 因为迟镜现在算她的真正好朋友了。 她的交友条件可是很严苛的好不好，也不是随便谁就可以成为她的朋友的。 一旦她内心决定要和谁成为好朋友，那么她的任何心里话就可以毫无保留的告诉他了。 迟镜点点头，其实他刚才就猜到了一点点。 看来她今天是真的很不开心。 “那你想在这里逛逛吗？这个商场有一个免费看书的地方。” “真的吗？”女孩的眼睛里立刻闪烁出光芒，立刻就变得亮晶晶的，让迟镜想到某种亮闪闪的珠宝。 “真的，我带你去。” 两人很快就到了商场免费读书的地方，这里有不少人，比刚才路过的食品区，美妆区，人多多了。 颜淅杳从书架上拿下一本笑话全集，迟镜看着封面：“你还喜欢看笑话？” “现在不开心嘛，看点笑话让自己开心一下。” 迟镜笑了一下，也行，他顺手从书架上拿下一本十万个为什么。 两人看了一会儿书，商场开始响铃，响铃结束开始响起提示音。 “亲爱的顾客，请看好自己的物品，本商场九点半准时关门。” 要关门了，颜淅杳恋恋不舍将书放回书架。 她可是偷跑出来的，家里现在还不知道什么情况，要是看她这么晚还不回来，会不会出来找她。 ...应该是不会的吧？ 还是早点回去吧。 别让家里人着急了，不就是一件衣服嘛，大不了不要了。 表演的时候穿别的吧。 迟镜看着颜淅杳心事重重的样子，还提醒她下楼注意看台阶。 “没事的，别担心了。” 颜淅杳不相信他说的没事，但还是点了点头。 “那你呢？”说了这么半天，颜淅杳还没问他怎么在这里。 他家里人不会担心吗？ “我是每天吃完饭都会来这里看会儿书，家里人都知道。” 哦，原来是这样。 “那我以后要是也来这里看书，可以找你一起吗？”颜淅杳突然想起来。 “当然可以了。” 两人就这么说着话走出了商场。 一出商场，颜淅杳就看到了孟丽华女士，孟丽华女士脸上全是急躁，看上去马上就要爆发了。 一看到颜淅杳从商场里面出来，孟丽华女士先是不相信，怀疑自己看错了，看第二眼确定是颜淅杳，旁边那不是她的班长嘛。 看到颜淅杳的瞬间，孟丽华女士的心一下子就放了下来，这孩子，不就是说了她几句嘛，到敢先跑出来了。 跑出来就跑出来吧，还跑出来了这么长时间，这不是存心让人着急嘛。 颜淅杳也看见孟丽华女士了，她还在发愁回去怎么说呢，结果一出来就看见孟丽华女士的脸，大脑一片空白，也不知道要说什么，脚步也顿住了。 有那么一瞬间，颜淅杳突然想逃跑，当然，她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迟镜也随着她的脚步，站在她身边。 孟丽华女士先是放下心，而后就生气了。 她大步朝着颜淅杳走过去，牵起她的手就向家的位置走，跟迟镜连招呼也没打。 “你这孩子，不就是说了你几句嘛，至于跑出来这么长时间嘛，你说说现在这世界，坏人多么多啊，你一个小孩子，一个人跑出来不知道有多么危险，你以后要是再这样，我就要打你了，那件衣服我再给你找找，保证在你表演之前，一定让你穿上，行了吧。” 走了有一段距离，颜淅杳回头，迟镜还站在原地，看着她回头，还对她摆了摆手，意思是再见。 颜淅杳也想对他摆摆手。 但是没办法，孟丽华女士攥紧了她的手，强硬地拉着她的手向前走了。 回到家已经快要十点了，平时这个时间颜淅杳都已经快要睡着了。 颜渊坐在沙发上，看着回来的颜淅杳，脸色不是很好。 颜于现在估计已经睡着了。 颜渊看着平安回来的女儿，最终淡淡说了一声：“以后大晚上的不要出去了，有什么不开心跟爸爸说。” 孟丽华女士将她往洗漱间推：“快点去洗漱，洗漱完赶紧去睡觉，这都几点了。” 颜淅杳刷牙的时候，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白白的脸蛋，眉毛好像有点粗，头发全梳上去，露出整个额头，看上去好像有点傻。 已经回来了，还是孟丽华女士将她接回来的，可是为什么她还是这么不开心。 两行眼泪顺着脸蛋往下掉落，滴到下面的洗手池上，发出细小的声音。 但是她又不能哭的太大声，要是让孟丽华女士听到，又该觉得她事多了。 颜淅杳就这样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掉眼泪，视线很快就模糊了，眼泪越来越多，简直止不住了。 但颜淅杳还是忍着，没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就这样默默地哭泣。 不让任何人知道。 不让任何人知道她在一个小小的地方，心碎成一片又一片。 见颜淅杳还不出来，孟丽华女士敲了敲门：“好了没？” “好了。”颜淅杳放下刷牙杯，拿毛巾擦干净脸，声音听上去一点事也没有。 说了不让任何人知道就是不让任何人知道。 晚上睡觉的时候，颜淅杳伴着奶奶的呼噜声，想，看来自己那件衣服在表演前是买不到了。 不过话说回来，颜淅杳翻了个身，面对着奶奶，她的呼噜声真的是越来越大了，偶尔还伴着一两句梦话，还都是骂人的。 看来奶奶心中的怨气也不小啊。 第14章 第 14 章 颜淅杳看着头顶的天花板，一如既往的泛着白。 她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平常属羊的办法也没有一点用处，平时数到300左右就可以睡着，心情不好的时候数到500左右也可以睡着，可是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都快数到1000了一点困意都没有。 一定是因为今天离家出走的原因。 颜淅杳第n次将被子盖到头上时想，表演时穿哪件衣服比较好呢？ 反正都是白色，不如就穿家里那件白色的背心好了，反正到时候她在第二排，被人挡着也不是特别引人注意。 那就这样吧。 就跟老师说实在买不到算了。 颜淅杳就这样迷迷糊糊想了一夜，终于在天亮之前睡着了。 第二天起床之后，颜淅杳顶着两个特别明显的黑眼圈去了学校。 “买到了吗？”王柠柠问。 颜淅杳摇了摇头，不仅没买到，还和家人大吵一架。 吵架这事颜淅杳没有和王柠柠说，她觉得真是太丢人了。 “那我让我妈妈帮忙去找找？” “没事，我去和老师说，就说实在找不到好了，大不了到时候我穿一件白色的背心，反正在第二排，谁也看不见。” “淅杳，你没事吧？”王柠柠探过头过来问。 “当然没事了，一件衣服而已嘛。” 但是颜淅杳心里还是不开心的，为什么别人表演都有漂亮的衣服可以穿，而自己却不可以。 但是事实就是这样。 颜淅杳在心中小小地叹了一口气。 那就这样好了。 她最擅长的事情就是自我调节。 反正过几天就没事了。 颜淅杳已经做好准备明天跟音乐老师说这件事了，老师知道肯定会不高兴，但是想必老师也是懂得的吧。 不是每一个人在表演的时候都有漂亮衣服穿的。 回家推开门，孟丽华女士坐在沙发上看着她。 眼神异常专注。 “杳杳，你猜我今天给你买了什么？” 颜淅杳无精打采将门关上：“超市里的打折水果？” “当然不是，如果是打折水果我还让你猜吗？”说着，孟丽华从一侧拿出一件衣服。 “杳杳，你看这是什么？”孟丽华将那件衣服抖开。 颜淅杳在看到她手中拿着那件衣服时，心脏就开始怦怦乱跳，难道是...？ 孟丽华女士抖开了那件衣服，正是音乐老师让买的那件衣服。 白色的背心，上面盛开着两朵灿烂的银色牡丹。 颜淅杳心脏怦怦直跳，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她走过去看，果然是那件朝思暮念的衣裳。 “不是找不到吗？你今天又出去找了？” “本来是出去找的，但是去了很多地方都找不到，我本来都打算回来了。” 孟丽华女士停了一下，继续说：“但回来的时候看见了你们班长的妈妈，遇见了就聊了几句，她妈妈说家里有几件小孩子的衣服不穿了，正发愁怎么处理呢，我就说可以给其他的小孩子穿，这样刚好不浪费，然后她就把那几件衣服给我看了看，我刚好就看到这件衣服。” “本来我打算买下来的，但是人家说既然我有需要，就送给我了，刚好也是帮了人家一个忙，我本来都说不用了，但是人家把衣服塞到我手里就走了，其实，真应该给人家钱的，回来我发现这件衣服是新的，上面的吊牌都没穿，根本不是别人穿过的不要的衣服。” 孟丽华女士抖了抖手里的吊牌。 班长妈妈。 颜淅杳想起昨天在商场遇见迟镜，将这件衣服的花纹告诉他的事情。 又是班长，颜淅杳发现她总是，在自己遇见无法解决的困扰的时候遇见班长。 而班长每次都会帮助她。 颜淅杳握住衣服的吊牌，在心里对他说：“谢谢你。” 六一儿童节那天，她们6个穿着统一的服装站在一侧，每个人手中都拿着一个通红的绣球。 她们的表演被安排在中间的位置，歌曲结束之后就轮到她们了。 颜淅杳在心里过舞蹈的动作，王柠柠安稳她说：“没事，别紧张，淅杳，有我陪着你呢，再说了，这又不是去市里比赛，就是在咱们学校跳跳，心态放宽一点。” 等主持人报完幕之后，她们就上场了。 本来颜淅杳一点也不紧张，但是主持人一报完幕，她的心脏跳得简直要从嗓子眼里出来。 怎么会紧张成这样啊。 幸好她的位置在第二排，这要是在第一排，一看到眼前那么多人，还不得紧张的将动作都跳错了？ 音响中的伴奏响起，颜淅杳在心里安慰自己，没关系，没关系，我就跳我自己的，没事根本没人看我，我该怎么样就怎么样，我一点也不害怕。 跳着跳着，颜淅杳发现她不紧张了，因为她站得高，看底下都是黑压压的一片。 看的都是同学们的脑袋顶，加上她还有一点点的近视，根本看不见别人脸上具体的表情。 她发现面对一片黑漆漆的脑袋顶，她慢慢的不害怕了。 到底是谁会害怕脑袋顶啊。 耳边伴奏的声音越来越清晰，颜淅杳在心里回想着舞步，跟着伴奏一步一步跳完了。 最后结束的时候，颜淅杳奉献了她短短人生中最开心美丽的一个笑容。 学校的摄影机留下了这宝贵的一幕。 儿童节这天刚好是周五，表演完节目就可以回家了。 周五这天开放校门，距离近的家长也可以过来看自己家孩子表演，王柠柠妈妈就来了，她们表演完还远远给她们竖了一个大拇指。 王柠柠立刻拉着颜淅杳过来。 “妈妈，我跳得怎么样？” “柠柠跳得真好，当然了，淅杳跳得也很好，你们两个真棒。” 孟丽华女士就不会来看她的表演。 颜淅杳想到这里，情绪一下子就低落了，但是当着王柠柠妈妈的面，她也不想表现的太明显，脸上仍旧笑着。 迟镜看着相机里的女孩，她穿着漂亮的表演服笑的阳光明媚，像一朵灿烂盛开的太阳花。 他远远地看着她。 远处的女孩高高的，瘦瘦的，梳着高马尾站在那里，不说话，安安静静微笑的样子...怪让人心疼的。 她好像有点不开心。 迟镜认真地看她，他还想再看一会儿她。 身边突然窜出来一个同学，一把握住他的胳膊，将他往校门扯。 “一起回家啊班长，让我蹭一下你的车。” 迟镜最后看一眼站在那里的女孩，她仍旧站在那里微笑着，不开心就不要笑了呀，迟镜很想告诉她。 可是没有。 他被扯着出了校门。 颜淅杳和王柠柠一起出了校门，老师告诉她们下周一要早点起，六点在学校门口集合，然后一起坐车去市里的红星小学参加比赛。 这次比赛是各个小学的文艺汇演，音乐老师对她们这个舞蹈寄予了厚望，告诉她们务必要拿一个奖回来。 周一早上五点半，颜淅杳早早就起床了，起床先刷牙洗漱，然后收拾书包，穿好表演的服装，吃了两片简单的面包片。 孟丽华女士将她送到学校门口，王柠柠早就已经等在那里了。 将她送过去之后，孟丽华女士就回去了。 等到六点，人陆陆续续来齐了，大家都是一样的服装，一样的发型，一样地打着哈欠。 坐到车上之后，老师简单的给她们挨个化了淡妆，抹了粉底，涂了腮红和唇彩。 到红星小学大概有四十分钟的车程，颜淅杳困得厉害，在车上实在忍不住就睡着了，头向下一点一点的。 快到的时候，老师将她们一个个拍醒，都是小孩子呢，其实困点也正常。 “快到了，大家清醒一下，坚持一下，上午应该就比完了，加油啊大家。” 颜淅杳醒了之后发现脖子有点疼，其实她对拿奖没什么实质性的概念，今天对她来说只不过就是换个地方跳舞，唯一的区别就是她得跳的更加认真，笑的更加明朗。 到了红星小学，发现不愧是市里的学校，操场比她们的要大，教学楼比她们的要更气派，里面的学生也更加礼貌。 来参赛的学校很多，正是比赛时间是八点半，现在才堪堪七点。 这一个半小时也不知道要做什么。 音乐老师看了看四周，说：“你们可以结伴去转转，找找厕所啊什么的，如果没吃早餐的也可以在这里吃个早餐，一会儿八点在这里准时集合。” 她们站的地方临近升旗台，不远处就是鲜艳的五星红旗，很好找的一个地方。 小孩子玩的心性本来就大，一听可以四处转转，她们就开心的挽着胳膊四处转转了。 王柠柠挎着颜淅杳的胳膊，对着她说：“这学校可真大。” “是啊，比咱们学校大多了。” “你说咱们能拿奖吗？”王柠柠凑在颜淅杳耳边说。 “我觉得悬，我觉得我跳得也没那么好啊，完全不到可以拿奖的程度。” 王柠柠凑上来悄咪咪地说：“我也觉得我跳得没那么好，但是我看老师对咱们都很有信心啊。” “那咱们就好好跳，争取让老师的信心落到实处，我决定了一会儿要笑的更加活泼开朗些，在评委老师那里多得一些同情分。”颜淅杳想了想，认真地说。 “好，那我也跟你一样，我们都要好好跳。” 两人沿着操场走了一圈，不得不说，这操场是真大啊，走了一圈下来还有点饿了，俩人又在学校门口一人吃了一碗豆腐脑。 吃完一看手上的表差不多就是七点五十，俩人又立刻往约定好的地方赶。 第15章 第 15 章 现在操场上的人已经多起来了，来比赛的学生几乎占了大半个操场，王柠柠和颜淅杳早就看到那个亮眼的五星红旗，但是好多人都拿红旗做为约定的地点，王柠柠和颜淅杳挤了好半天才过去。 过去的时候已经八点二十了，音乐老师正在着急的点人数呢，早知道她们一个个回来的那么晚，就不让她们出去乱逛了。 王柠柠和颜淅杳心里都在想，这真不怪我们呀，老师，怪就怪操场上人太多了。 等到人来全，已经超过八点半了。 老师手中已经拿到了节目单，她们的节目在第九个。 第九个其实很快的。 “有没有要上厕所的，可以先提前去个厕所，因为我们一会儿要去前面排队，距离厕所就远了。” 有三个女生结伴去厕所了，等她们回来已经表演完第二个了。 老师拿出唇彩给她们挨个补妆，然后挤过人山人海的操场去表演台排队。 经过上次在学校的经历之后，颜淅杳紧张的情绪缓解了好多。 反正上去看到的都是黑压压的一片后脑勺。 “看看自己手中的绣球花，有坏的就拿过来跟我换换。” 老师这么说道。 每个人都认真检查了自己手中的绣球花，颜淅杳发现自己的绣球花有一根筋条没绑紧，于是跟老师换了换。 第八个节目表演完，下一个就是她们了，主持人报完幕，就轮到她们上台了。 她们排着队上台，漂亮的表演服小裙子随风摆动，伴奏的声音已经响起来了。 在灿烂的太阳中，她们宛如朝气蓬勃的精灵，在舞台上跟随着伴奏的声音起舞。 颜淅杳看了看台下，果然是一片黑压压的后脑勺，这个后脑勺比自己学校的数量大多了。 就像一片黑压压的海洋。 颜淅杳看了一眼就迅速收回目光，果然这一眼之后，她更加不紧张了。 反正都是后脑勺，可能那些人连抬头看她们的表演都没有，这场表演可能是她们的自我狂欢。 所以这有什么好害怕的。 下台之后，音乐老师给她们竖了个大拇指。 “跳得不错啊，这次跳得比上次还要好。我说的小毛病一个也没有犯。” “要是能拿奖，我请大家吃雪糕。”音乐老师朝着她们挤了挤眼睛。 参加完比赛已经是下午，她们回到学校的时候还没有卸妆，被班上一个男孩子看见：“天啊，你们都是女鬼吗？” 颜淅杳笑起来。 她们轮流在水管那里洗了脸，而后就回去教室了，教室里刚好上的是自习。 迟镜一眼就看见高高瘦瘦的女孩，额前的碎发被水打湿了，显得脸色更加白皙，马尾梳的非常周正，随着走路姿势发尾正在一点一点的摆动。 “吆，6个女鬼回来啦？” 全班人都笑起来。 迟镜示意打闹的男生安静，毕竟现在还是在上自习。 颜淅杳翻开书，竟然觉得有点陌生，这才仅仅练了一个月的舞蹈呀，竟然一翻开书页就觉得好久没见过了。 上面的黑体字传来久违的油墨香，颜淅杳不禁多闻了几下。 “淅杳，你这是鼻炎犯了吗？” ... 王柠柠惯会破坏意境的。 放学铃声响了，颜淅杳和王柠柠一起走出教室，看到迟镜的背影，对了，衣服的事还没谢谢他。 颜淅杳想了想，将想说的话画到了一张纸上，而后趁着迟镜不注意放到了迟镜的书里。 迟镜翻书，一眼就看到书页里面夹着的画。 上面画了一个小女孩手中拿着两朵银白色的牡丹花，笑眯眯地把它给了身边的男孩，旁边还有三个字“谢谢你。” 迟镜看着那张画良久，最后将它认真收到画框里，摆放在书桌最显眼的位置。 颜淅杳和王柠柠都觉得拿奖实在是无望，但是过了一个星期，音乐老师已经收到了奖次排名，她们是三等奖。 听到消息的一瞬间，她们全都不可置信，竟然真的拿到奖了，原来她们跳得还是很不错的。 音乐老师兑现了当初的诺言，请她们一人吃了一根很贵的雪糕。 上了三年级之后，就增添了一门很重要的课程，英语。 这门课程对颜淅杳来说简直就是地狱，不仅课上老师说的听不懂，课下留的作业也很难做，但是英语书上画的丹尼很可爱，外国人怎么会养一只这么可爱的绿色小恐龙呢？而且这只恐龙还会说英语。 为了让颜淅杳学好英语，孟丽华女士还给颜淅杳买了一个复读机。 把磁带放到里面，可以听到里面叽里咕噜的英语课文，孟丽华女士让她一开始拿着课文照着看，再后来就脱离课本，这样可以好好练习听力。 拿着英语书的时候，颜淅杳当然可以听到清晰的英语朗读，但是一放下课本，就完全听不懂复读机里面说的是什么了。 而且英语老师又非常严厉，上课的氛围特别紧张，要是有一丝走神被英语老师逮到，那就要到课堂上听写，听写不出来就要去走廊上罚站。 每次上英语课颜淅杳就觉得非常紧张，搞得她视线都紧紧跟着英语老师的身影，一点也不敢走神，生怕被提溜到走廊罚站。 但是就是这样，期中考试的时候英语成绩还是最低。 “没事，淅杳，这真的不怪你，谁让英语老师那么严厉，别说你了，我一看到她也是怕怕的。” 英语老师留着齐耳短发，身材微胖，说话的声音中气十足。 尤其是一到上课，声音就非常严厉，导致颜淅杳一到英语课就十分头疼，这种头疼总会影响她听课的质量，英语本来就是这个学期新添的课程，她学习起来非常吃力。 作业的量也增添了很多，不仅要写数学作业还要写语文作业，最后还要默写英语单词，还要背过，防止英语老师课上突然提问。 颜淅杳在家里听单词的时候，总是听着听着就睡着了，这下可解决了她晚上睡觉数羊的问题。 一打开复读机，颜淅杳就睡的可快了，根本不用担心失眠的问题。 她甚至还想着睡着的时候会不会跟奶奶一样打很响的呼噜，说不定还会在睡梦中说其他人的坏话。 一想到那样，颜淅杳就打了个寒颤。 那也太可怕了。 英语老师布置的作业越来越多，最后还要背文章，颜淅杳一开始背的特别慢，而且即便背过了第二天起床就忘记了，幸好英语老师没有抽查到她。 王柠柠也是同样的问题，在王柠柠家的时候，两个人一起背英语课文，总是背着背着就说起题外话，而后将背诵文章这件事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一次两次还可以，但是次次躲过抽查怎么可能呢？ 王柠柠这次就被英语老师叫到黑板上默写单词，王柠柠昨晚睡得特别早，早就忘记了还有单词要背，默写的结果当然是根本写不出来几个单词。 英语老师大发雷霆，当着整个班级的面批评王柠柠学习态度不认真，都三年级了，还整天想着玩，这么简单的单词都背不过，罚王柠柠站了半节课，并且作业多写三张习字。 王柠柠回家后就开始哭，谁劝都不好使，哭完之后两只眼睛肿的跟桃子似的，并且立誓要学好英语，在英语老师面前一雪前耻。 颜淅杳被王柠柠坚定的态度打动，于是也跟着王柠柠的语气说：“那我也要学好英语，我才不怕它有多难呢，我们要一起加油。” 迟镜看着两个女孩子突然打了鸡血一样的样子，微笑着摇了摇头。 英语老师每天布置的作业被俩人提到了优先级，总是先写英语作业，而后才是语文和数学作业。 写完所有作业以后，俩人再一起合作背诵英语课文。 即便是到了家里，俩人也不会因为分开而违约。 王柠柠没有放弃过，那么颜淅杳也不会放弃。 虽然进步的慢，但是俩人总是在慢慢进步，用一句话来总结，那就是时刻准备着。 终于有一天，英语老师点了颜淅杳来背诵课文，英语老师布置的背诵一般都是由两个人来合作，颜淅杳立即就戳了王柠柠一下，俩人一起走上讲台，流利的将整篇课文背诵了下来。 一个结巴也没有打。 英语老师带着赞赏的眼光看了俩人一眼，当然还有王柠柠。 “两位同学背的不错，大家给她俩鼓鼓掌。” 英语老师就是这么的赏罚分明。 王柠柠为这件事高兴了好几天，终于在英语老师面前拿回了属于自己的面子。 颜淅杳也很高兴，而后她发现可能是这几天勤奋背诵的原因，英语老师留的作业好做了许多，有的甚至不用翻书就可以做出来。 听磁带的时候也逐渐不用看书就可以听懂是什么意思了。 颜淅杳感到非常高兴。 感觉逐渐摸到了学习英语的窍门，就是多背多写，多听多练。 她将这个感悟告诉王柠柠，迟镜在一边听，而后笑着点了点头。 英语的学习进程就这样一步一步推进了下去，颜淅杳也逐渐接受了这门崭新的学科。 颜淅杳本来觉得日子可以这样平淡的过下去，但是奶奶住院了。 上次奶奶住院是因为在浴室摔了一跤，去医院检查也没什么大事，医生就说是受了一点外伤，在医院输两天液就好了。 孟丽华女士和颜渊在医院照顾了奶奶两个星期，奶奶回来之后看着身子和之前没什么差别，还是一样的硬朗。 但是这次奶奶不是在浴室，而是在自己的房间摔倒的，距离上次已经一年了，这次的检查结果不是很好。 医生说奶奶小脑萎缩严重，要严加照顾，最好别让奶奶一个人呆着。 奶奶在医院输了两天液体就回家了。 但是在家里谁能无时无刻看着奶奶呢，孟丽华女士要去学校上课，颜渊要去上班，颜于和颜淅杳都是小孩子，不给家里添麻烦已经很不错了，并且他们还要去学校上课。 大部分时间奶奶还是一个人呆在家里。 这天孟丽华女士是第一个回家的，回家之后就发现了一个很严重的事情。 奶奶不见了。 家里的门敞开着，奶奶房间的门也敞开着，但孟丽华里里外外都找了，就是找不到奶奶的身影。 孟丽华赶紧给颜渊打电话，让他从单位回来，颜渊从单位赶回家，也着急的不行，赶紧和孟丽华俩人出去找人。 先是问了邻居，邻居都说没有看到，有的说听到门响了，但是不知道是奶奶出去了。 也不知道是几点出去的，邻居就说记得是下午听到的门响，现在马上就到七点，天马上就黑了。 颜于还大点，现在上六年级了，看上去就像一个小大人，孟丽华让他也加入找人的行列，但是首先要注意自己的安全，要是找累了就回家，命令颜淅杳一个人在家呆着，哪里也不许去，要是奶奶来了就用家里的电话给她打小灵通。 颜淅杳一个人静静地呆在家里，周围安静的要命，颜淅杳甚至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声，现在天色已经黑下来了，从阳台的窗户看出去，外面一片漆黑，偶尔可以听到外面的风声，和树叶被吹动的飒飒声。 颜淅杳突然觉得，窗户外面的黑暗像是一片可以吃人的怪兽，正虎视眈眈地盯着她，颜淅杳打了个寒颤，突然感觉有点害怕。 奶奶要是找不回来可怎么办呢？ 那个房间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睡觉，虽然她每天都在期盼能有一个彻底属于自己的房间，但是一想到从此以后再也听不到奶奶的呼噜声和梦话中的骂人声，颜淅杳就觉得好难受。 她都已经听习惯了。 可是县城这么大，奶奶有可能跑到任何一个地方，他们才三个人去找，要是找不到可怎么办呢？ 要是自己再长大点就好了，这样就可以替家里人分担一点了，毕竟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 她怎么才三年级啊。 她要是现在十三年级就好了。 家里没有人做饭，颜淅杳匆匆啃了个面包，喝了一袋牛奶，也不知道他们饿不饿，吃东西了没有。 也不知道奶奶饿不饿，现在到底在哪里。 颜淅杳现在只希望可以顺顺利利将奶奶找回来，然后一家人在家里吃热腾腾的食物。 他们老是长时间不回来，这个家里也是黑洞洞的，感觉也像隐藏了一头可以吃人的怪兽，让人怪害怕的。 颜淅杳作业写完了，他们还没有回来，颜淅杳打开电视，发现根本看不下去，脑子里面总是想起一些奇奇怪怪的画面，而且家里那么空旷，电视的声音听上去也很渗人，颜淅杳立刻关掉了电视。 她认认真真在脑子里面祈福，路过的各位神仙啊，希望爸爸妈妈可以顺顺利利将奶奶找回来，希望这个家里和以前一样，千万不要出事啊。 颜淅杳还拿出三支笔当做香，恭恭敬敬在额前拜了拜，希望她的诚心各路神仙都可以听到，保佑奶奶平平安安回来。 第16章 第 16 章 一直等到十点多，颜于先回来了，颜淅杳看向他身后，并没有人，他自己一个人回来的。 “我没找到奶奶，明天还得上课，妈妈就让我先回来了。” 颜于看着颜淅杳的眼睛解释，说完就去洗漱，而后回了自己房间关上了门。 颜淅杳也有点困了，但是她想等一等，她想等奶奶回来再睡觉，要不然她自己躺在一个房间总是胡思乱想。 再加上也有点害怕，没有人在她身边睡觉她今晚估计睡不着。 颜淅杳头一点一点的，像某只可爱的小动物。 颜淅杳迷迷瞪瞪听到了门响，她睁着惺忪的睡眼去看，是孟丽华女士和颜渊回来了，但是只有他们两个人，没有奶奶。 “杳杳还没睡呢？这都多晚了，赶紧去睡觉吧，明天还得去上学呢。” 孟丽华女士说。 “找到奶奶了吗？” 颜渊没说话，垂头丧气的进了屋。 孟丽华女士：“怎么操心这么多，大人的事小孩子就别瞎操心了，赶紧去睡觉，要不然明天上课该犯困了。” 颜淅杳闷闷不乐去往屋子，天天说她是小孩子，可是她已经开始慢慢长大了好不好。 不要再拿她当个小孩子看了。 房间黑洞洞的，以前有奶奶陪着她，她从来没觉得害怕过，可是现在奶奶不在了，她才感觉到这个屋子是多么的大，多么的冷，多么的令人心惊胆战。 奶奶今晚会在哪里呢？ 晚上这么冷，这么黑，她自己一个人在外面，也不知道吃了晚饭没有，大概率是没有吃，奶奶怎么还不回来。 颜淅杳因为害怕没有关房间的门，听到隔壁房间清晰的讨论声。 “要不咱们再出去找找？” “这都多晚了，好多人都睡了，再说黑乎乎的也看不清，要不明天早点四点出去找找看。” “不行，我睡不着，我再出去找找，万一一会儿就找到了呢。” 哎，孟丽华试图挽留，但是颜渊已经穿了衣服起床了。 看着颜渊出去了，孟丽华也跟在他身后出去了。 颜淅杳耳边还依稀可以听到几句短促的话。 “要是还找不到怎么办呢？” “你能不能说点吉利的，怎么会找不到呢？” “我说的也没错吧，万一呢？” 颜渊等了等，所以声音也越来越小。 “那就等48小时之后报警。” “还要等48小时啊。” 最后声音彻底远去了，他们关上了门，颜淅杳耳边的所有声音全都消失不见了。 闭眼是极致的浓黑，颜淅杳吓得连眼睛都不敢睁开，明明平日里全是熟悉的物品和布置，可是在现在看来，有一种淡淡的陌生感，看了令人觉得蛮害怕的。 奶奶怎么还不回来？ 身边空出了好大一片位置，以前这个点奶奶都该开始骂人了，可是现在房间里一片安静，颜淅杳觉得要是现在突然掉根针，她也可以清晰的听见。 奶奶一定要没事，颜淅杳脑子里开始胡思乱想，说起来，这还是第一次她一个人睡一个房间呢。 感觉真是不好。 如果可以，她还是希望奶奶能够早点回来。 颜淅杳就这样昏昏沉沉的过了一夜，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没睡着。 第二天起床的时候，看到孟丽华和颜渊还没有回来。 颜淅杳心里沉甸甸的，她从冰箱里随便拿出一袋纯牛奶喝了，而后心里沉甸甸的去了学校，上午的课几乎一点也没有听进去，幸好老师没有提问她，要不然她准露馅。 中午回家看到颜渊在家，但是脸色不好，颜淅杳向奶奶的屋看了一眼，还是没有人，看来奶奶还是回来。 等到过了48小时，颜渊的脸色已经很不好了。 颜淅杳从来没有看见过颜渊的脸色这么不好，在她印象中，虽然颜渊对家里的事务管的不多，但是脾气是较为温和的，从来不对着老人和小孩发脾气，也就被孟丽华女士逼急了，才跟她吵两句。 这还是第一次在颜渊脸上明显的急躁，脸色铁青。 颜淅杳晚上回家的时候，家里的气氛依旧沉闷，颜淅杳再次在心里跟神明许愿，希望奶奶可以早点回来，希望各路的神明可以早点听见她的话，她愿意每天少吃一个馒头。 明天就是48小时了，如果再找不到就要去报警了。 等到时间一到，颜渊和孟丽华女士立刻就去报警了，俩人回来依旧面色沉沉，那个时候摄像头普及的不是那么厉害，奶奶出门更没有手机，当时家里有一个座机可以打电话就可以算得上方便了。 过了两天，警察通知去领人，颜渊立刻就去警察局了，里面有个老人，一看果然是奶奶，奶□□发乱乱的，衣服也脏脏的，精神看上去也不太好。 但是不管怎么样，人是平平安安的回来了。 “感谢警察同志，我们找了好久都没有找到人，你们是在哪里找到的？” 警察同志给颜渊讲了始末，原来奶奶脑子一时间糊涂就走到了县城周围的村子，一个村子看到一个老人神志不清，家里又是开小卖铺的，就把老人给接到自家小卖部住了两天，他本来以为是自家村子不就哪位老人走丢了，眼看着两天了还没人来找，就告诉了村委会，村委会一统计，村子里没有老人走丢呀。 他们这才知道这老人不是村子里的，就赶紧报了警。 “谢谢警察同志，谢谢警察同志，那个小卖部在哪啊，到时候我主动去谢谢人家，照顾我妈这么多天。” “这就不用了，人家说了，不用谢，以后可得看好老人，老人年纪大了，糊涂一犯起来，不知道要走到哪里去呢，做儿女的可得认真看好了。” “知道了，知道了，谢谢警察同志。”颜渊认认真真对着警察道了谢，而后将老人领回了家中。 回来的时候，孟丽华，颜于，颜淅杳都在。 颜渊打开门的时候，宛如做了一个简单的欢迎仪式。 老人头发花白，明显是神志不清了。 孟丽华女士挽过老人的胳膊，将老人带去了屋里，给老人喂过饭之后，带老人去洗了个澡，而后给老人换了件衣服。 “妈，好好休息，不打扰你了。”说着，孟丽华女士就关门出来了。 吃过饭以后，孟丽华女士和颜渊就商量。 “你看咱妈脑子不清楚了，是不是得在家里请一个护工过来看着。” “请护工那得花多少钱啊，房贷怎么还？” ...静默，长久的静默。 “要不我请假？” “你学校的课不上了？” 又是长久的静默。 “那你说要怎么办？” 静默之后。 “我去问问医院的医生，看看妈这病是不是会经常犯？” 颜渊去医院回来，对着孟丽华商量：“医生说这病不会经常犯，这次是个例外。要不然咱们出门的时候把门关好，尤其是把妈房间的门关好？” 孟丽华女士等了等：“我没问题，只要是你想好了就行。” 奶奶的神志在三天之后逐渐恢复了清醒，颜淅杳听着身边熟悉的呼噜声和偶尔睡梦中骂人的声音，觉得真是幸福极了。 真希望以后也可以一直听到这熟悉的声音。 自从发生了上次的事件，颜渊和孟丽华出门的时候特别注意家里的门，尤其是奶奶屋里的门，一定要看着老人在屋里，而后将老人屋里的房门锁上，孟丽华没课的时候就立刻回家，看看老人上不上厕所。 颜淅杳在家里的时候也时常注意着奶奶的起居，一有反常就报告给孟丽华。 颜于现在是六年级，马上面临小升初，上学就天天考试，回家就做题，连和颜淅杳斗嘴的时间都没有。 看着他紧张学习的样子，颜淅杳也被带的很紧张，可是她到底在提前紧张什么呢？ 小升初过了还有中考，中考过了还有高考，高考完上了大学还有期末考。 考试简直可以伴随她的前半生了。 现在英语的课程她也学习的还可以，虽然还是有点吃力，但比起一开始那可真是好太多了。 距离考试还有三年，她到底在着急些什么呢？ 不如让自己静下心，慢慢来。 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五年级，一个暑假的功夫，颜淅杳觉得自己个子又长高了，王柠柠也是，个子都比以前高出一个头还不止。 王柠柠突然凑近颜淅杳耳边，声音极其低地说：“淅杳，你来那个了吗？” 颜淅杳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哪个？” 王柠柠着急的不行：“就是那个呀！” 现在是五年级，班里已经有女生开始来月经，颜淅杳只是听说过，但她还没有来。 小孩子都很羞涩，不好意思直说月经两个字，都用“那个”来代替。 颜淅杳这才反应过来，脸一下子红了：“没有，你呢？” “我是这个暑假来的，睡觉醒了之后发现内裤上面一片红，一开始吓死我了。” 王柠柠羡慕地看着颜淅杳：“没来真好，不用这么麻烦，不像我，还要每个月去换卫生巾。” “还有，”王柠柠凑得更近了些：“淅杳，你现在胸部开始发育了吗？” “你的胸部是圆柱还是个圆锥？” “王柠柠！” 怎么好意思在光天化日之下讨论这个问题，真是好害羞呀。 “就是小小的讨论一下嘛，只有咱们两个知道，别害羞呀，淅杳。” 是个圆柱还是个圆锥呢？ 颜淅杳向自己的胸部不动声色看了一眼，是个圆锥呢。 她好像还没有发育呢。 第17章 第 17 章 怎么大家都发育的这么快。 颜淅杳看着自己平平的胸部，有些感慨。 王柠柠：“没关系的淅杳，现在才五年级，不着急不着急。” “回去让你妈给你多做点好吃的。” ...行吧。 颜淅杳上次还再感叹颜于这么快就要小升初，而现在马上就要轮到她自己。 时间，果然是一眨眼的事情。 几乎就是转瞬之间，她马上就要上完五年级，马上就要六年级了，课业的压力也很大，颜淅杳见过很多完全看不懂的题目，无论是语文，英语还是数学，难度好像也一下子上了一个层级。 考试的次数也比之前多了许多，凉快的时候班主任还会让搬着凳子去操场上考试，防止作弊。 英语要背诵的单词也一下子变多了，不仅要背单词，还要记住一些简单的语法知识。 颜淅杳立刻就知道了什么是连轴转，在学校学习有时候一天到晚跟同桌王柠柠也说不上几句话。 王柠柠也收了心，每天学习学到流鼻血。 三个人仍旧放了学在王柠柠家一起写一个半小时作业，三个人不再像以前那样嘻嘻哈哈，几乎听不到人交流的声音，听到的都是笔在纸上做题的刷刷声。 王柠柠妈妈也会担心孩子们是不是学习的太辛苦，总会在一边放好切好的水果和牛奶。 写了那么多作业也该补补脑子。 写作业的时候颜淅杳和迟镜的视线偶然会相撞在一起。 虽然一句话也不说，但是彼此之间会有一种特别安心的感觉。 我很累，但是我知道你总会在我身边。 迟镜现在也是走着回家了，他跟妈妈说，反正距离学校也不是特别远，而且步行回家可以在脑子里想一些今天不明白的问题。 路上吹过来的风总是能让人清醒。 李女士当然知道自己儿子醉翁之意不在酒，那次回家就看见儿子拿了一大堆衣服，还特意叮嘱要将那堆衣服想办法给了颜淅杳妈妈，那些衣服可是花了他好多年的零花钱。 不仅如此，还在他房间的相框里看到女孩子的照片，这可跟她印象中乖巧听话的儿子不一样。 她旁敲侧击地对着迟镜说过，上学期间还是学习最为重要。 迟镜表面敷衍她说知道了，但是背地里仍旧我行我素，连桌面上女孩子的照片都没拿下来过。 那么这次说想要步行回家为了谁简直就是太好猜了。 迟镜和颜淅杳步行在回家的路上，这条路来往车辆很多，不过大多都是骑自行车的，路过的时候可以听到耳边飕飕的风声。 两人并肩走着，即使谁也不说话，气氛也不会太尴尬。 颜淅杳偶尔会将自己的烦恼说给迟镜听，比如说今天的数学题好难，英语课文还没有背下来，家里好吵，今天又跟不懂事的哥哥吵架了。 迟镜总是在一边静静听着，偶然会给一两句建设性的意见。 他知道颜淅杳可以将这些麻烦处理的很好，她只不过是缺少一个倾听的人。 如果她愿意，他愿意做那个倾听的人。 很快就要过马路了。 “再见。” 迟镜：“明天见。” 迟镜站在原地看着颜淅杳平安地穿过马路，看着女孩的身影穿过马路拐进巷子，最后彻底看不见了。 回到家，孟丽华女士正在做饭，厨房里冒着熟悉的饭菜香味，一闻就是蒜苔炒肉。 奶奶的神志其实也算不上特别好，偶尔好，偶尔坏。 大部分时间都是神志不清的，有时候甚至分不清人。 孟丽华女士特别忙照顾不上的时候，就是颜淅杳来喂奶奶吃饭。 每到这个时候，奶奶就会特别像一个小孩，半靠在床上，话说不清楚，只是眼巴巴看着碗里的饭，嘴里发出没有人听得清的言语。 颜淅杳将饭菜一勺勺喂进奶奶嘴里，看着奶奶吃饱的样子特别有成就感。 虽然奶奶神志不清，但是她仍旧希望奶奶可以健健康康，长命百岁。 日子就在这样紧张又充实的生活中度过了。 很快就是6年级，课业上的压力更大了，数学题也变的比之前难了，英语课文好像也越来越难背诵了，但是即便背不过也得背，能多背一个单词就是一个希望啊。 正当每个人都在为前途努力的时候，发生了一件事。 班里有一个男生和女生谈恋爱被校长看见了。 据说是中午两个人趁着班里人都不在，就开始旁若无人地接吻，然后两个人就拥吻到了桌子上。 然后校长刚好从外面吃了饭回来，就看到这一幕。 着实给校长吓了一大跳，在校长眼里，大家还都是实打实的，什么也不知道的小孩子呢。 立刻通知了班主任，也给班主任吓了一大跳。 这俩孩子在班主任眼里也是乖巧听话的好学生啊，怎么就做出这种事情了。 先是问了俩孩子，谁也不说话。 然后叫来了家长，俩孩子还是不说话。 但是事情已经出了，必须要有一个处理的方法，校长还等着处理结果呢，而且这个事情也不算小了，说出来多么影响校风校纪啊。 最后的结果就是让两个孩子转学。 自习课，班主任在黑板上开班会：“女孩子啊，一定要自尊自爱，不管是在学校还是社会，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保护好自己，不要觉得对面男孩子对你说多么喜欢你，你就相信他，他也可能是骗你的。还有男孩子，要注意克制你自己，你不能因为你一时的喜欢就毁了人家女孩子的一生，这不叫喜欢，这叫自私，千万不能做一个自私的人。” 班里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出言反驳班主任的话。 其实大家心里都挺震惊的，当然还有业余看热闹的。 其实在这之前，班里传过好几对的“绯闻”，谁喜欢谁，大家彼此都心照不宣。 但是小学时候的喜欢大部分是我喜欢你，就要多拽拽你的头发，多跟你拌几句嘴，然后多逗你笑笑，这就是喜欢的极致了。 像这种直接上来就亲亲，然后亲着亲着还能到桌子上的，也真是给大家吓了一大跳。 王柠柠对着颜淅杳眨了眨眼睛。 颜淅杳知道王柠柠也有一个喜欢的人，但是一直也没有勇气去表白，简称暗恋。 颜淅杳也怂恿过王柠柠将这件事告诉他，不是说一定要在一起，而是一定要让他知道这件事，要不然王柠柠一个人在那里伤春悲秋是非常没有意义的。 只会让王柠柠更加难受罢了。 而她作为王柠柠最好的朋友，是不愿意看到王柠柠这么难受的。 但是王柠柠犹豫了，一来是马上就要小学毕业了，说出来好像也没有什么意思，二来是她确定那个男生不喜欢自己这种类型，就算说出来也是给彼此增添烦恼，说不定见了面还要增添尴尬。 何必呢？ 不如就把这份美好的感情放在自己心里，觉得难过的时候想一下，还能给自己增添一下美好。 “老是操心我的事，你呢淅杳？你有没有喜欢的人呢？” 喜欢的人，颜淅杳在心里认真想了一圈，确定自己心里的确没有这样一个人。 颜淅杳摇摇头。 “不是吧，淅杳，你竟然没有喜欢的人？那班长呢？毕竟我们也算和他天天接触，你觉得迟大班长这么帅的一个人，你喜欢他吗？” 迟镜？在颜淅杳心里，一直都是拿迟镜当朋友的。 他总是会在自己最迷茫的时候出现，而后给予她最有效的鼓励。 颜淅杳从来没有想过任何喜欢的事。 “没有，我觉得和班长只是普通的朋友而已。” “一点点喜欢也没有？” “没有。” 迟镜路过刚好听到这话，发作业本的手微微一僵，女孩的话一个字也没漏他全都听见了。 她说她不喜欢他。 她说只是拿他当做普通的朋友。 普通朋友。 迟镜无奈地笑了笑，没想到自己也会有这一天。 唇边的苦涩一路流窜，好像一直流到了整个血液之中。 他整个人都散发出苦味，像是一颗刚剥好的杏仁。 酸酸的，涩涩的。 承认吧，迟镜，你也有今天。 “那你最喜欢的是什么？” 颜淅杳想了想，给了一个不太确定的答案：“大概是数学题？” “啊？不会吧，淅杳，你也太无聊了，数学题哪有帅哥好看？” “有吗？数学题明明很有意思啊。” 两个女孩的讨论还在继续，但是迟镜一点也听不进去了。 原来在颜淅杳心中，他还不如一道数学题。 迟镜不得不承认，他在颜淅杳这里，的确是滑铁卢的不行了。 而且马上就要进行最后一场考试，考完试他们可能就分道扬镳，这辈子都不见了。 他记得他曾经问过她，想要去哪一所中学。 他还记得她的回答是，想要去县一中，以为她妈妈就在县一中教学，有家人在的地方让她感觉很安全。 “那你不会有一种时时刻刻被监视的感觉吗？”他当时问她。 女孩托腮想了想：“也是哦，那我要不要考虑一下。” 迟镜现在也不知道她考虑的怎么样了。 目标是去县一中还是去哪，迟镜到现在也不知道。 实在不行旁敲侧击问问王柠柠好了。 第18章 第 18 章 淅杳计划要去哪所中学？王柠柠笑的一脸狡黠。 “你怎么不自己去问淅杳啊，班长？” 很少看见迟大班长在自己面前露出这种茫然无措的情绪。 王柠柠觉得很少见，眼前这可是迟大班长啊，突然一个念头闯入王柠柠的脑海。 “班长...你怎么关心淅杳去哪？你不会是喜欢淅杳吧？”王柠柠的眼睛少见地眯了起来，像是名侦探柯南。 迟镜罕见的沉默了，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那更是有问题。 王柠柠简直要开怀大笑了，没有想到淅杳这颗铁树终于开花了，开的还是迟镜啊。 那可是班里人缘好，长得帅，又有钱的班长啊。 她要立刻告诉淅杳这件事，但刚一转身就被迟镜叫住了。 “别去打扰她。” 王柠柠立刻明白过来：“班长你是想自己告诉淅杳，我都懂得的。”说完，王柠柠还对迟镜眨了眨眼睛。 这都什么跟什么呀，他的意思是希望自己的喜欢不会给她带来困扰。 距离最后那场考试还有好几天，要不等过几天再去问颜淅杳吧，反正也不是很急。 总会来得及。 奶奶的病越来越严重，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 孟丽华女士和颜渊带老人又去医院检查了一遍，医生看着片子神情忧虑，说病情不是特别乐观，老人小脑萎缩加速恶化了。 做手术也没有痊愈的可能。 在家里还是多照顾照顾老人的情绪吧，老人想吃啥就给老人买点啥。 医生的言外之意两位大人都听懂了，回家之后气氛更加沉重了。 颜淅杳给奶奶喂饭都不敢大喘气。 奶奶离开那天是个很正常的晴天，颜淅杳起床之后就去拉窗帘，眼见奶奶睡得正熟，心想还是将窗帘拉一半，奶奶那边的窗帘还是放下来，让奶奶可以睡个好觉。 该吃早饭的时候，颜淅杳拿着勺子给奶奶喂饭。 叫了奶奶好几遍，都不见奶奶有醒过来的迹象，颜淅杳心里突然产生一种不好的预感。 她立刻放下手中的粥碗，去叫孟丽华女士。 孟丽华叫了好几遍老人，最后将颜渊叫了进来，确定老人已经没有了呼吸。 颜淅杳在屋外静静地站着，听着屋里两个人极其小声地讨论。 “妈走了？” “嗯，得早点把他们叫过来。” 他们指的应该是那些亲戚们。 颜淅杳静静站在屋外，一句话也没有说。 她知道终有一天会面对这个结果，但是没有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么快，奶奶走了，也就是说昨天晚上她睡着的时候奶奶就已经不在了。 那个房间从此以后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了，她以后再想听到奶奶的呼噜声也是不可能了。 奶奶之前对妈妈的批评和对自己的忽视还历历在目，可是现在她的人已经不在了。 人走了，之前所有的一切，不论是好的还是坏的，全都一笔勾销。 生了三个儿女，再跟儿媳和孩子们置置气，有力气的时候就做做家务，没力气就躺在床上指点江山。 这就是奶奶的一生。 平凡，日常，无波无澜，像是大部分老人都会过的生活。 从此家里就彻底的少了一个人。 奶奶的葬礼上来了很多亲戚，有的颜淅杳认识，有的根本不认识，但是不妨碍大家都披麻戴孝，穿一身的白。 该哭的时候大家都很有默契地哭，该停下的时候大家也都默契的停下，跟身边的人聊天，不知道是谁带来了一把瓜子，大家都一人抓了一把开始边聊天边嗑瓜子，哪怕眼前不远处就是奶奶的照片。 姑姑握了一把瓜子问颜淅杳嗑不嗑，颜淅杳摇了摇头。 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不想在奶奶的照片面前如此放松，她总觉得奶奶在看着她。 晚上等人都走了，屋里只剩下自己家的人。 颜渊一个人靠着墙，很晚了都十二点多了，孟丽华女士：“明天五点就要起床，要不你早点睡会儿？” 颜渊靠着墙，神色非常疲累，但是眼睛仍旧睁开着。 “你和孩子们先睡吧，我在这里多陪会儿妈。” 起床之后，孟丽华女士给颜淅杳穿好丧衣，戴好孝帽，对她说：“一会儿跟着你姐姐，拉好你姐姐的手。”而后，又对着颜于叮嘱了几句。 整个队伍就上路了，像是商量好的一样，一出家门大家就开始哭，哭的荡气回肠，哭的轰轰烈烈，颜淅杳一开始不好意思哭，觉得这么多人好像都在看自己，但是一看大家都在哭，自己不哭好像对不起奶奶，一想到奶奶平时笑着叫她杳杳，而且有时候还把桃酥饼干给她留几个，但是回家就再也看不到奶奶，那张床上也不会再有奶奶的身影。 颜淅杳的眼泪就落了下来，并且越流越多，这下她意识到，奶奶是真的再也不会回来了。 回去之后，孟丽华女士将奶奶的房间认真打扫了一番，将窗户开到最大散散味道。 最后给颜淅杳添了一张新的书桌。 颜于一开始是不同意的，因为奶奶的房间比他的房间大，也就是说颜淅杳比他的房间要大。 颜于甚至还起过和颜淅杳换房间的念头，被孟丽华驳回。 自从奶奶走了以后，颜淅杳就一个人睡在这个屋子里，其实晚上她还是有点害怕的，尤其是午夜梦回睁开眼睛的时候，一想到奶奶就睡在她身边，而那个时候奶奶早就已经停止了呼吸。 颜淅杳害怕的就像摁开灯。 但是孟丽华女士一定会嫌弃费电，颜淅杳想了想最终还是没有开灯，就拿被子捂住头，在被子中扭成一个麻花。 很快就是考试了，迟镜看着颜淅杳脸上明显的黑眼圈。 “不会耽误你考试吗？颜淅杳？” 颜淅杳自己也不确定，不过应该没事吧，毕竟之前也是这样过来的。 “应该没事吧...我猜。” 迟镜心里还是担心的。 毕竟这场考试不同于之前的任何一场考试。 这场考试可是小学里的最后一场考试，考完之后他们就小学毕业了，再也不会有心情愉悦的六年。 这是他们人生中最心情快乐的六年。 迟镜记得颜淅杳想去的是县一中，但是李女士好像想让他去的是另外一所中学。 若是他们不去同一所中学，那么他们可能以后很难再见到了。 很快就是升学考试，考试那两天刚好下雨，颜淅杳打了个伞去，鞋子还被雨淋湿了。 颜淅杳坐的座位靠着窗，这个窗户有点坏，外边的小风从窗户破口里吹过来，有点冷。 颜淅杳握着笔，开始走思起来，眼前好像浮现出奶奶的模样，奶奶好像在对着她说话，看口型好像是加油。 颜淅杳定了定神，开始重新写题。 其实卷子不算太难。 颜淅杳写的还算顺利。 出分的那天，学校把成绩贴在了校门口，同学们都去看。 颜淅杳考的还不错，进县一中绰绰有余。 颜淅杳看了一眼迟镜和王柠柠的，迟镜的很好找，就是第一个。 班长不愧是班长，次次考试都是第一名。 王柠柠的在下面一些，分数不是那么高，但是也擦边进了县一中，看来俩人还有三年的缘分要走啊。 王柠柠立即过来抱住颜淅杳：“淅杳，我们初中要是还在一个班就好了。” 颜淅杳回抱住她：“不在一个班也没事啊，至少在一个学校。” “也是哦。” 迟镜站的远远的，面色沉静，看不出什么明显的表情。 考完之后就放假了，再开学就是初一学生了。 暑假里面有好多同学都去报补习班，学习初一数学和英语了。 颜淅杳还要继续去上毛笔课，就没有上补习班。 王柠柠看颜淅杳没有报，她也就没有报，刚好暑假可以玩个痛快。 初一开学估计就没有这么轻松了。 一想到上初中心里就有点小兴奋，加上一点点小紧张。 要是和王柠柠不是一个班，那么还要去努力结识新同学，像她这样慢热的性格，真的可以交到新的好朋友吗？ 颜淅杳对自己表示质疑。 初中的课程会不会很难，导致自己跟不上。 早知道她也跟风去上个补习班了。 担忧了一个暑假，初中开学了，在学校门口的雕塑左边，摆放了一个大纸板，上面贴了分班情况。 颜淅杳和王柠柠拉着手去看，一个班一个班看过去，终于在3班看到了她们的名字，她们被分在一个班。 “淅杳！我们在一个班啊。” “是啊，真好！” 两个女孩子热情地抱在一起。 开学前几天，颜淅杳怕耽误学习，特地去剪了个清爽的短发，露出了眉毛和耳朵。 王柠柠认真地盯着她看：“淅杳，我发现你剪短头发还挺好看的呀，很有灵气，像一只可爱的小鹿。” “那你是不是快要爱上我了？” “说什么呢？我本来就爱你啊。” 颜淅杳只有当着王柠柠的面才会说的这么露骨。 孟丽华女士还带着颜淅杳去买了一个新的书包，是她最喜欢的粉红色。 颜淅杳还用攒下来的钱买了一个同色系的挂坠，挂在了钥匙上。 粉色可是她的幸运色，真心希望初中生活可以顺利一点。 拜托拜托。 第19章 第 19 章 开学之后，颜淅杳很快发现初中和小学的区别，就是大家都变得成熟了，各个地方的同学都有。 而且有好多漂亮的女同学，和长得好看的男同学。 忘记说一点了，颜淅杳看班级情况的时候，发现迟镜也和自己一个班级。 感觉迟镜会去一个更好的中学，他的分数明明很高啊，感觉来了县一中很浪费啊。 而且还和自己一个班级。 颜淅杳有一种明显的预感，即便是初中，有这么多好看优秀的同学份上，迟镜也依旧是班长。 因为，迟镜优秀的实在是太明显了，而且一个暑假过去，他好像又长高了。 比之前看上去更好看了。 虽然换了一个班级，但是班里的叽叽喳喳却从未停止过。 一秒钟就可以交到朋友的人，安安静静在角落看书的人，三两成群去厕所的人。 场景熟悉到几乎是小学班级的复刻。 颜淅杳心想，像她这么慢热的人，在一秒钟之内交到知心的好朋友是不可能的了，但是幸好她有王柠柠。 正想着，就听到王柠柠喊她名字的声音。 “淅杳！” 颜淅杳抬头，王柠柠就站在不远处朝她热烈地挥手。 看啊，这就是她的最好的朋友。 王柠柠三步并作两步朝她跑过来：“我在分班表上看到了迟大班长的名字。” 王柠柠还是习惯叫迟镜为班长，虽然颜淅杳觉得她这个名字依旧会持续。 开学第一天几乎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就是认认老师，认认同学，熟悉熟悉环境。 王柠柠和颜淅杳挽着手在操场上走了一圈，九月的微风吹着她们年轻稚嫩的脸庞。 操场边上的杨树叶子随风发出飒飒的响声。 边上都是学生，梳着马尾的，留着短发的，梳着高马尾的。 两个人沿着操场一路走，谁也没有说话，心里都是对未来的担忧和忐忑。 但是幸好，两个人是在同一个班里的。 她们不是孤孤单单的。 “淅杳，你担心初中生活吗？” 颜淅杳没有立刻回答，过了会儿她才说：“其实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也不知道将来会走上一条怎么样的道路。 但是管他的，现在她们都是初中生，未来的事就留到未来再去担忧吧。 只要现在是开心快乐的就好了不是吗？ 上了初中之后每天都要跑操，沿着操场跑两圈，每个班都要组成一个小方阵，颜淅杳各自在女生堆里不算特别矮，老师把她排在第四排。 上了初中，颜淅杳就没有再去上过毛笔课了，一是学业繁忙，二是颜于马上就要上高中，家里还要还房贷，开销有点大。 跑操的时候，颜淅杳发现了一个新的爱好，她喜欢跑步。 跑起来的时候，脑子里面可以什么都不想，眼前是拂面而过的凉爽的风，顺着操场跑几圈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可惜，这个爱好是孤独的。 王柠柠陪伴不了，王柠柠能顺顺利利沿着操场走几圈都不错了。 但是王柠柠喜欢看着颜淅杳跑步，她是在底下为颜淅杳加油的那一个。 迟镜不出意料仍旧是班长，因为他长得好看，性格很好，不管是男生还是女生，跟谁都能聊得来，所以迟镜在班里人缘很好。 谁都愿意和他做朋友。 初中班主任是一个留着长发，身材不胖不瘦的女老师，管的很严格。 颜淅杳最喜欢上的课还是数学，数学老师是一个很温柔的老师，对学生说话都是很善解人意的。 上了初中之后，颜淅杳不再担任任何职务，因为班里优秀的人大有人在，二是颜淅杳发现她的性格实在是慢热，面对这么多新同学，真的是有点放不开。 如果再去担任一些职务，也会给她自己带来压力。 她只想在新的班级做一个默默无闻的普通人。 好消息是新班级因为大小个排座位，她仍然和王柠柠是同桌，至少有了一个交心的人。 迟镜因为是班长，本身又长得很出众，一进初中的班级，就有了很多的朋友。 尤其是班上的女生，总是拿着小镜子照自己的头发，其实是在看镜子里面的人。 迟镜的座位在很后面，下课身边总是乌乌泱泱跟着一群男同学，而迟镜在其中是最显眼的一个。 初一的课程颜淅杳觉得还好，并没有觉得很难，她的座位又在前排，问老师问题很方便。 初中是住校制度，但是学校里面的床位不足，要求距离学校近的学生主动申请走读，给学校减轻一下床铺紧张的问题。 孟丽华女士的意思也是想要颜淅杳走读，因为学习越来越紧张了，回家可以更好的照顾颜淅杳的伙食。 王柠柠对此事感到很伤心，王柠柠妈妈为了让王柠柠专心学习，特地让王柠柠选择了住校。 这就意味着王柠柠要在学校交新的朋友了，这让王柠柠压力很大，但这都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王柠柠虽然心中很不舍，但是也只能接受。 上半学期过的比较平稳，颜淅杳也逐渐习惯了初中的学习环境。 初中科目从小学的三科变为主要的九科，压力也一下子变重了许多。 不过好在现在的初一也没什么特别大的压力。 下半学期班主任说了最主要的事就是举办运动会。 运动会的项目有很多，投铅球，长跑比赛，短跑比赛，跳高跳远，班里的体育生一下子就兴奋起来了。 迟镜做为班长，正在统计参加各个比赛的人数。 除了班里的体育生之外，其他人报的不是很积极。 “淅杳，你跑步不是很厉害吗？怎么不去报名？” 颜淅杳写字的笔停下，想了一会儿回答王柠柠的话：“我一比赛就紧张，担心跑不过别人，给大家添麻烦。” “不会啊，运动会，玩的开心就好了呀，重在参与嘛。” 王柠柠的话让颜淅杳的心颤动起来。 要不就试试？ 反正就试一下，也不会出什么其他的事情的。 迟镜刚好拿着笔过来，上了初中之后，他的个子越长越高，经常穿黑色的衣服，但他的皮肤又很白，五官俊朗，气质出众，在人群中是很显眼的存在。 他手指纤长，此时正漫不经心转着手中的黑色签字笔。 颜淅杳只觉的眼前一黑，抬头一看，是迟镜靠在了她的课桌边上，从她的角度望过去，能看到少年清晰锋利的下颌线。 迟镜的声音从头顶传了过来，有些惫懒。 “要报名吗？” 王柠柠朝着颜淅杳眨眼睛。 颜淅杳看着迟镜手中雪白的纸张，最终点了点头。 “我想报长跑。” 迟镜看了她一眼，而后在纸上写下了颜淅杳的名字。 只听得纸面上哗哗的，迟镜已经写完了她的名字。 短短一瞬间，却包含了他们之间的六年。 因为过几天就要举行运动会，班里人心有些涣散。 本来就不想听课，这下上课走思说话的人就更多了。 班里的各科老师就有了意见，去班主任那里告状的次数就多了起来。 于是这几天班主任就开始在班里整顿纪律，谁要是在班里随便说话就去外边走廊站着。 虽然班主任已经这样说了，但是班里仍旧有人在挑战班主任的底线。 于是就有人被捉到走廊罚站。 有人出去当第一个，班里的氛围立刻就不一样了，那些闹腾的学生瞬间就老实了。 颜淅杳因为过几天要参加长跑比赛，一到晚上放学的时候她就不骑自行车，一路匀速跑回家，第二天再匀速跑回学校来。 因为她是走读，所以一直有住校的学生找她从校外捎东西回来。 一开始颜淅杳还答应，但是时间长了，找她捎什么东西的也有，而她要同时去好几个地方，这样也影响颜淅杳自己的作息时间，于是后来颜淅杳就开始拒绝了。 拒绝的人中还有副班长。 副班长长得很漂亮，家里也很有钱，在年级里有不少追求者。 颜淅杳拒绝了副班长的请求，副班长就有一些不开心了。 为什么之前还可以给我捎东西，但是现在就不行了。 副班长就开始在班里说颜淅杳的坏话，和副班长在一起玩的还有几个女孩子，全都是以副班长为中心，一听到副班长对颜淅杳有意见，自然纷纷都指向了颜淅杳。 她们正嫌初中生活平淡，正愁找不到一丝乐趣呢。 颜淅杳脾气好，一开始听到她们的奚落没什么反应，她们便以为颜淅杳是个软柿子，语气便越来越不客气。 班里的其他人看势头不好，于是逐渐的也不跟颜淅杳说话了。 一转眼，跟颜淅杳说话的就只剩下王柠柠，王柠柠当然班里那些风言风语，但是她才不会因为这个离开颜淅杳。 再说，她觉得颜淅杳也没有做错。 凭什么要耽误自己的时间去给你们捎东西，有什么要紧的东西可以去跟老师说啊。 比如卫生巾啊，圆珠笔啊，作业本啊什么的，老师又不是不管。 偏偏颜淅杳反应还特别的慢，还没有感觉出班里大部分女生对她的孤立。 仍旧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对班里的风言风语完全没反应。 第20章 第 20 章 这下更是助长了那群女孩们的气焰，觉得颜淅杳是个惹人拿捏的人。 为了讨好女副班长，她们的言行更是越发过分。 “瞧瞧是谁的头发那么土，现在谁还留那么土的发型。” “就是，看那短发，简直就是难看的没眼看，为什么现在还有人留那么难看的头发。” “本来就不好看，这下就更加难看了。” 女副班长叫代玉，家里条件很好，家里亲戚和教导主任有关系。 那几个女孩和代玉是一个宿舍的，来自各个地方，为了讨好代玉，无所不用其极。 颜淅杳在班里属于安安静静的存在，性格又好拿捏。 正是青春期的年纪，男孩女孩们都开始注意自己的形象，被人这么明显的嘲讽，即便是迟钝如颜淅杳，也开始知道她们针对的是自己。 颜淅杳和女班长远远对视了一眼，女班长眼中充满了倨傲，不屑一顾和满满的挑衅。 颜淅杳转回了头，谁知道这个人怎么这么小心眼呀，不给捎东西就欺负人。 到底是怎么当上的班长。 颜淅杳回过头面色平静的在纸上写东西，实际上气的手都在发抖，根本看不见纸上的题目是什么。 王柠柠担心地看了一眼：“淅杳，要不你请几天假吧？回去跟你妈妈说说这件事。” 现在都上初中了，怎么可以还跟小学一样，把学校里的不开心动不动就告诉妈妈，显得是不是也太幼稚了。 颜淅杳决定谁也不说。 于是这种欺负越来越变本加厉，变成路过的时候不小心绊你一脚，上完厕所洗手的时候不小心洒在你脸上几滴水，然后阴阳怪气地说抱歉，你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生气了吧，那你是不是有点太小心眼了。 要么就是桌上的纸笔不翼而飞，颜淅杳从家里到学校总是看见自己的桌子上，要么就是少了几支笔，要么就是作业纸少了几张，她得重新写。 要么就是跑操的时候，那几个女生当着全班的面公然对颜淅杳的发型进行嘲讽。 班里的人看颜淅杳的眼神也变了。 言语这种东西好像是有种奇怪的力量，明明事实不是这样，但是说的人多了，也就变成了这样。 王柠柠又想了一个办法：“要不淅杳你去跟班主任说一声？” 班主任知道淅杳妈妈是老师，应该也不会任意让这件事发展下去。 颜淅杳本来想着，能不能先自己解决，但是看这件事的发展越来越严重，好像也不是自己能够掌控的局面，于是想了想，最终还是告诉了老师。 女生中有个人看到颜淅杳去了办公室，就猜到颜淅杳跟老师告状了，于是就告诉了女副班长。 女副班长等到颜淅杳从办公室回来，关上了教室门，劈头盖脸地问：“你告诉班主任了是吗？” 颜淅杳与她对视片刻，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径直向自己的座位走去，这下可大大激怒了代玉，她扯住颜淅杳的衣服，将她向自己的方向拉过来。 “问你话呢，怎么不说话？”恶狠狠的，像童话故事里的巫婆。 颜淅杳没有任何防备，被她拉的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上。 班里人都看着这一幕，没有一个人上去，安静的出奇。 王柠柠握紧了拳头，想上去拉颜淅杳起来，被身边的人拉住了。 女副班长力气很大，在这么多人面前，根本没给颜淅杳留面子。 “我去办公室，关你什么事？” 这下子代玉更加生气了，言语中更加不客气，对着颜淅杳的背狠狠拍了一下。 “班里还没有人敢这么对我说话，你是个什么东西。” 颜淅杳在她手中就像一只困在网中的小兔子。 正在无助之时，身后有个人扶着她的背，托着她站起来，手掌温热。 淡淡如同松木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不要太过分。” 是迟镜。 看着颜淅杳站稳，他的手仍旧稳稳扶在她背后，轻声对她说：“先回座位去。” 颜淅杳回了座位，拍了拍身上被弄脏的衣服，污迹弄不掉，看来这件衣服不能要了。 代玉很委屈地看着迟镜，说：“你怎么帮着她？” 迟镜看了她一眼，没说话，而后对着全班道：“都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行，若是有什么出格的，学校是不会坐视不管的。” 而后，就回了自己的座位，根本没看后面的女班长一眼。 第二天，女班长代玉就退学了，剩下的几个女生记了处分。 班里这下子彻底安静了下来，再也没有人闹事了。 但是跟颜淅杳说话的人还是少，一来是她比较安静，总是喜欢自己一个人待在小角落，二来是大家都知道了她妈妈是老师，要是跟她多说话，说得好还可以，说的不好还不是会被班主任知道。 连王柠柠都有了自己新的朋友，颜淅杳却还是只有王柠柠一个人。 体育课上别人都成帮结派的，要么就是围着操场转圈，要么就是围在一起玩游戏，颜淅杳和王柠柠坐在花池边上，看上去孤零零的。 好像回到了小学的时候。 偶尔也会碰到其他人过来找王柠柠玩，王柠柠非常抱歉地看颜淅杳一眼，颜淅杳摇头表示没关系，于是花坛边上就只剩下颜淅杳一个人。 比小学还要孤单。 颜淅杳不是自己在花坛边上看书，就是自己在花坛边上数叶子。 偶尔有其他的同学路过，她们不和颜淅杳说话，颜淅杳也不和她们说话，就和没看见一样。 迟镜正在组织班里的男生跳高，眼神时不时注意着花坛边上的那个小小身影。 “班长，你怎么老往别的地方看啊，那里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吗？” 迟镜笑着摇摇头，对着那个打岔的男生说：“你再跳一遍，刚才成绩不合格。” “啊？不是吧。” 王柠柠一头汗水地跑过来：“淅杳，过几天就是运动会了，你要不要趁着现在体育课练练跑步？” 颜淅杳拿着树叶子的手一顿，在以前，她肯定是会去跑步的，但是经过了代玉那件事，她现在觉得班里的人都在用各种有色眼镜看她，不是觉得她这里不好，就是觉得她那里不好。 她都不敢当着众人的面活动了，甚至都开始后悔报接力赛跑步了。 她现在只想默默地默默地，在角落当一个默默无闻的人，只想赶紧过完初中这三年。 “我不去了。” 王柠柠看上去格外失落，继续央求颜淅杳：“去吧，淅杳，我虽然不能陪着你跑，但是我可以在底下给你加油啊，去吧淅杳。” 颜淅杳看了看操场上活动的人群，那么多人，而她要在这么多人面前跑步，颜淅杳想了想，还是果断地拒绝了王柠柠。 还是让她在这里默默无闻地待着吧。 一节体育课很快过去了，众人都回到了教室。 颜淅杳也和王柠柠回到了教室，下节课是自习，迟镜是班长兼化学课代表，他去黑板上写下今天的化学作业，路过颜淅杳的课桌，因为走的太快带起一阵小风。 风中有一阵清淡的松香。 颜淅杳愣了一瞬，那天她被副班长在众人面前围攻，还是迟镜扶她起来的，如果不是迟镜，还不知道那天她要出丑到什么地步。 对于迟镜，她真的是很感激的。 但是现在的他是高高在上的班长，身边环绕着各种各样的朋友。 班里的男生女生脾气各异，都各自有各自的性格。 但是说来也奇怪，谁都愿意跟迟镜做朋友，有什么话也都愿意跟迟镜讲，就连班主任也离不了他，迟镜在班里真的就是主心骨一样的存在。 他仍旧和以前一样好，可是她已经声名狼藉，泯然众人。 她甚至和他连朋友也做不上。 她配不上。 想到这里，颜淅杳真想把头低进书页里，再低一点，再低一点，低到看不见。 低到从众人眼中消失。 想着想着，书页上面落下一滴透明的泪珠，颜淅杳赶紧眨了两下眼睛，把眼泪眨进去了，她可不想让别人看见她哭了，说出去也太矫情了。 连孟丽华女士也看出了她情绪的不对劲：“是学习压力太大了吗？” 颜淅杳摇了摇头。 颜于去上寄宿制高中了，家里只剩下孟丽华和颜渊，除了孟丽华之外，剩下两个人都是安静的人，孟丽华不说话的时候，家里就有些安静，甚至安静的过分，有些压抑。 家里的灯永远都是枯黄色，而且看书写作业的桌子也不合适，有点太矮了，写作业的时候非常不舒服，跟孟丽华女士说过好多次了，可是最终也没有换成。 颜淅杳还是那样写作业，特别不舒服。 马上就是运动会了，颜淅杳却兴致缺缺，她这几天心情不好，根本没有好好练跑步，也不知道跑的怎么样。 她甚至都想弃权了。 运动会当天，所有学生都换上了各自的班服，看上去整齐划一。 操场边缘挂满了彩旗，迎风飘扬。 当天天气很凉爽，不断有风吹过来。 各个班级先是沿着操场边缘走了一圈，而后各自找各自的班级画圈的地方坐下了。 主席台上的主持宣布运动会正式开始，而后读了运动会的流程。 接力赛跑步是在下午。 因为是运动会，老师管的都不严，所以有的同学就拿了零食过来吃，一边吃一边看比赛。 王柠柠也在小卖部买了点，拿着薯片喂给颜淅杳吃，颜淅杳兴趣不大，摇了摇头，王柠柠用力讲薯片塞进了颜淅杳嘴里。 “别想那么多了，淅杳，不就是接力赛嘛，你就闷头跑，其他的就管他的。” 颜淅杳吃着薯片闷闷不乐，会跑步的人那么多，早知道她就不报名了，还是在人群中泯然众人比较好。 至少不用接受那么多异样的眼光。 明明距离接力赛还有一下午，颜淅杳却觉得是距离自己死亡的距离。 一点又一点的迫近了。 迟镜做为班长，自然要负责班里的纪律，这回好不容易大家都可以放松一下，迟镜也就是表面维护一下罢了，实际上大家还是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看着即将参加比赛的同学或多或少都有点紧张，迟镜就一个个安慰了过去。 轮到颜淅杳的时候，迟镜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低声对她说：“别紧张，重在参与。” “嗯，谢谢。”颜淅杳抬头看他的时候，迟镜已经走远了。 很快就下午了，主持人宣布接力赛的声音对颜淅杳来说，就好像一道催命符。 接力赛开始，是男生女生交叉着进行，颜淅杳在心里给自己打气，没关系，尽力就好了，不要去管其他任何人的眼光，尽力就可以。 颜淅杳上一棒是个体育生，跑的飞快，手中的小棒传到颜淅杳这里，还是第一名。 颜淅杳接过手中的小棒，立刻就开始飞速奔跑，耳畔全是呼啸而过的风，让颜淅杳觉得很自在，多想跟着风一起飘扬在空中。 就这样想着，颜淅杳不知不觉就已经跑到了第三棒的位置，眼前的同学面目着急，颜淅杳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因为刚才的走思，交棒交晚了，余光看到其他班的小棒已经交接完毕，有的已经跑了出去。 同学拿了小棒就向前冲，但是还是晚了，接力赛看的就是这一点一滴的差距。 有时候差一点点，就会导致结果的不如人意。 接力赛本来是班里最有希望拿奖的赛事，但是却因为颜淅杳的一点点小失误无缘奖项。 结束比赛之后，班里人都沉默了。 颜淅杳心里越想越对不住大家，觉得自己简直就是班里的罪人，回家之后大哭一场，谁也劝不好。 如果不是自己交棒交晚了，说不定还能拿奖呢，大家都对运动会这么看重，是她毁掉了班里人人看重的比赛。 王柠柠看着颜淅杳越发难过的样子，本来想劝，但是颜淅杳却说不要再哄她了，她什么都知道的。 就是她的错。 于是颜淅杳在班里越发沉默了。 本来因为上次与代玉发生矛盾的事，颜淅杳在班里就已经很难与人相处了，再加上这次运动会失利，颜淅杳在班里就更难交上其他朋友了。 颜淅杳在纸上乱涂乱画，心情差到极点，头上的灯管散发出明亮的光，以前从未觉得这光是这么刺眼。 太明亮了，这么明亮的光不适合她，她多想找一个阴暗无比的地方待一会儿。 根本没有心情学习，语文课文，英语单词，数学公式统统看不下去，只想回家去被窝里面躺一会儿。 为什么上初中这么累，别说学习了，最基础的人际关系她都搞不好。 颜淅杳趴在桌子上，闷闷不乐。 “淅杳，别不开心了，”王柠柠碰了碰她的手臂，推过来一把白桃味的棒棒糖。 “班长请大家吃糖。” 迟镜站在讲台上，他穿着一身简单利落的黑色，显得他身形很高，很帅，声音也是一如既往的沉稳，就像窗户外面笔直苍翠的松树。 “运动会已经结束了，能拿奖当然好，没有拿奖也没关系，重在参与嘛，希望大家都可以开心一点，我请大家吃糖。” 颜淅杳盯着少年讲台上利落的身影，又想起那次他扶着她的腰站起来时，她可以感受到他的手指贴着她的衣服，而他手掌上的温热传到了她的皮肤。 不知不觉间，颜淅杳脸红了。 脸上的温度一下子就烫起来，颜淅杳拿自己的手掌贴在脸上降温，刚好被王柠柠看到。 “咦，只是吃棒棒糖而已，淅杳，你怎么脸红了？” 颜淅杳摇摇头，看着桌面上一堆粉色包装的棒棒糖，颜淅杳拿了两根，一根拆开包装吃掉，一根拿回家。 回家的路上，颜淅杳老是摩梭着口袋中那根棒棒糖，隔着衣服转细细的糖棍，心里多了一点点的甜蜜。 这是迟镜是给大家的，但是她也从中得到了他的安慰。 他不知道她将其中一根棒棒糖带回了家，她也并没打算告诉他，实际上，上了初中以来，他们就很少说话了，颜淅杳的座位在前面，迟镜的座位在中后。 自从当上班长，他看上去就很忙。 要找他说话得跨越大半个班级，中间有那么多人看着，颜淅杳可不好意思去找他。 她会脸红。 况且迟镜可能也不是很想继续和她做朋友，她名声那么不好，要是让别人知道他们以前是小学同学，还不知道会怎么看迟镜。 她还是不要给他添麻烦了。 她只需要远远的，远远的看他一眼就够了。 她甚至不需要他的目光，他的注视。 孟丽华女士眼睁睁看着颜淅杳，将一根平平无奇的棒棒糖，放在最宝贵的盒子里。 “怎么，这个棒棒糖是得奖中的吗？怎么这么宝贝？” 颜淅杳没有回答她，对她来说，就是得奖中的。 虽然除了她以外没有人知道。 颜淅杳逐渐习惯了孤单的生活，王柠柠有了新的朋友，有时候会和别人一起上厕所，会和别人一起接水，留她自己一个人在座位上。 颜淅杳心里有点难过，但是也没办法，柠柠可以是自己的好朋友，自然也可以是别人的好朋友。 她不能自私的将柠柠绑在自己身边。 只是心中在慢慢的祈祷，如果身边的人要离开自己的话，能不能慢一点，再慢一点。 期中考试的成绩很快出了，颜淅杳这些天心情不好，根本没办法学下去，考的一般，是班里的中下。 迟镜不出意料又是年级第一，在他身边道恭喜的人很多。 颜淅杳向那里看了一眼，祝贺他的人那么多，根本也就不缺她这一个吧。 颜淅杳默默离开了成绩单。 身边一堆恭喜他的人，迟镜从小听到大，那些祝福他的话他都可以倒背如流。 只是，心里好像缺了一点什么，他知道，他在等一个人的祝福，但是，迟镜看了一眼坐在前排安静翻书的女孩，但是，她是不会来说的。 迟镜唇边沁出一抹苦笑。 他总是不知道拿她怎么办才好。 第21章 第 21 章 迟镜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女孩，将眼帘收了回来。 对着周围一群祝福他的人淡声说谢谢。 颜淅杳看着自己的成绩单，数学还可以，英语和语文就不太好了，同理，需要背诵的科目，政治地理历史分数都不太好。 是她自己不好，心情一难过就看不下去书，也做不下去题目。 就想好好待在被窝里，把自己缩成一个小球，好好地睡上一觉。 以后不可以再这样了。 颜淅杳转着笔，在政治地理历史上面化了一个小圈，表示自己一定要专心。 王柠柠看着自己的成绩单，一脸唉声叹气：“淅杳，你说班长怎么就学习那么好，我看他平时也不看书呀，怎么每次考试都是第一名？这也太奇怪了吧。” 颜淅杳也很想问这个问题，不过他们现在距离很远，不只是物理意义上的远，心理距离也很远。 估计再也不能向以前一样问迟镜她心中的疑惑了，迟镜也不见得想帮她解答。 以前他们三个在一起学习的时光像是做了一场大梦，现在终于梦醒了，各归各位。 颜淅杳将手中的试卷堆叠整齐，码在课桌的一角。 一会儿就是微机课，颜淅杳掏出课桌里面的鞋套，课间十分钟的时候，颜淅杳陪着王柠柠去了一趟厕所，厕所回来之后，颜淅杳课桌里面的鞋套就不见了，明明刚才还摸到来着，现在怎么都找不见了，马上就要上课，这也来不及去买一个新的了。 颜淅杳急的满头大汗，王柠柠也跟着着急起来。 “淅杳，你好好找找，说不定就在课桌里面。” 颜淅杳将课桌里面翻了个底朝天，根本就看不见。 正当颜淅杳着急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的时候，身后突然有一双手，递过来一双崭新的鞋套。 “这是我的，你先拿去用吧。” 后桌李江河看着颜淅杳说。 颜淅杳没接：“可是这是你的，我拿去用了你怎么办？” 李江河看颜淅杳没接，就主动将鞋套塞到颜淅杳手中：“你先用，别管我。” 而后不顾颜淅杳和王柠柠的注视，走出了教室。 颜淅杳看着手中的鞋套，是一双深蓝色的，明显就是男孩子的鞋套，可是跟人家也不是很熟，就这样直接用了好吗？ 颜淅杳仍旧在犹豫着。 马上就要到上课时间了，根本来不及犹豫。 王柠柠将颜淅杳手中的鞋套一推，直接推到颜淅杳面前：“淅杳，要不你就先用吧，大不了以后再好好谢谢人家。” 说的也是。 微机课其他人都到了，上课铃都打响了，李江河还是没来。 上课十分钟后，李江河终于打了声报告进来了，老师问他为什么迟到这么久，李江河犹豫着说刚才生病去医务室了。 老师看了他一会儿，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就让他进去了。 颜淅杳的座位就挨着门口，她一眼就看到李江河脚上的鞋套是一双新的，什么去医务室，很明显他刚才就是去小卖部买了一双新的。 他就是为了买鞋套才迟到的。 李江河挠了挠头去自己的座位上。 颜淅杳收回目光，该怎么谢谢他才好呢？ 其实她更想说的，是她根本不值得他这么对待。 她脾气古怪，交朋友也慢热的要命，而且性格过分内敛，她实在想不明白李江河为什么要把自己的鞋套让给她，她根本就不值得啊。 颜淅杳这一节课都没有听老师讲课。 下了课，颜淅杳立刻回到教室，坐到座位上，等李江河回来。 李江河一下微机课就和男同学去操场打球了，等到下一节课快上课才回来，于是颜淅杳等到下节课才还的鞋套。 颜淅杳回头将鞋套放在他课桌上，轻声对他说：“谢谢。” 李江河毫不在乎地挠挠头：“没事，这有啥，以后你要是需要还来借，我现在有两双鞋套了。” 看上去有点憨憨的，王柠柠听见了就开始笑起来。 而后悄悄对着颜淅杳咬耳朵：“淅杳，我觉得他喜欢你。” 什么喜欢，王柠柠又开始见风就是雨了。 “你别瞎说，这样说出去对人家多不好。” “我觉得我没有瞎说，你看着吧，淅杳，我第六感很准的。” 身后的李江河在跟数学题斗智斗勇，丝毫没有听见前面两个女生的窃窃私语。 还在想着，今天的数学题怎么这么难呢，下课去问问班长好了，结果一到班长面前问，迟镜面色淡淡，扫了一眼数学题，心不在焉地对他说，这道题他也不会，让他去问数学老师。 李江河挠了挠头，看来这道题真的很难啊，连班长都不会做。 颜淅杳听见他有数学题不会，想着能不能帮上忙，于是就看了看，不难啊，这道题老师曾经在课上专门讲过，一看李江河就是在课上没有好好听。 颜淅杳拿起笔在纸上清楚的写上步骤，李江河大为敬佩。 “你真厉害，颜淅杳，这道题连班长都不会做，你竟然会做，真是太厉害了。” 迟镜不会做？怎么可能，他可是年级第一。 颜淅杳向迟镜的方向偷偷看了一眼。 少年正巧站起身来，挺拔的身姿在趴着的学生中越发明显，窗外的阳光照耀在他身上，越发显得他的五官俊朗，气质清隽。 好似感应到颜淅杳向他投来的目光，迟镜也向她这里看了一眼，颜淅杳几乎是转瞬之间，就将目光收回了。 颜淅杳装作在李江河的纸上继续讲题，掩饰心中的慌乱。 迟镜看着远处几乎脑袋就要凑在一起的两个人，面无表情，眼神中透出冰凉。 身边的人很快感受到一股凉气，试探着问：“怎么了，班长，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吗？” 迟镜没有回答他，视线都没有分给他半分，拿着水杯径直走出了教室。 那人自讨了个没趣，摇了摇脑袋，没有再说话。 颜淅杳表面上是在讲题，实际上一直偷偷用余光看迟镜，他长得高，又穿一身黑，很容易就可以看到。 余光瞥到迟镜走出教室，颜淅杳砰砰乱跳的心才逐渐平缓下来，看来他并没有看到自己的偷看，不用担心了。 讲完题之后，李江河非常感谢：“谢谢，我请你吃雪糕。” “不用，是我应该谢谢你才对，如果没有你的鞋套，那我早就被微机老师骂了。” 颜淅杳回家之后，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全是迟镜的身影。 她怀疑自己简直就是魔怔了。 喜欢迟镜的人那么多，迟镜又对那么多同学一样好。 她在迟镜这里算什么呢？ 应该是什么都不算吧。 颜淅杳看着天花板愣神，但是没关系，所有跟迟镜有关的记忆都被她认真的珍藏进脑海。 永远也不会忘记。 颜淅杳因为曾经学过毛笔字，被新选的女副班长要求一起出板报。 颜淅杳想拒绝，但是女副班长太热情了，根本推脱不掉。 这个女副班长跟之前老是欺负人的班长完全不一样。 她温柔，善良，对什么事都很负责任。 对任何一个同学都很好。 这样的副班长让颜淅杳简直没有办法拒绝，只好同意了。 等到其他同学画好画，颜淅杳最后去写字就好。 后面坐的大部分都是男生，男生都比较调皮，在后面的空隙中闹来闹去。 有一个男生没注意撞到了颜淅杳站立的凳子，眼看凳子摇摇晃晃，马上就要倒下来了。 就在一侧的迟镜伸出手稳稳扶住了颜淅杳的凳子，颜淅杳站稳之后，想跟迟镜说声谢谢，回过头去，迟镜早就已经回到座位上了。 对她的谢谢似乎根本不在意。 颜淅杳看着迟镜优越的背影，他连发型都是那么好看。 可是这么优秀的他，根本就不想跟自己再有任何联系。 一想到这里，颜淅杳就感觉好难过。 身边有人过来跟颜淅杳搭话，是另一位写字的同学。 “听说你小学也是西路小学的，那不是和班长一个小学，他小学怎么样，是不是也有好多女生喜欢他？” 这话说的倒是不假，可是...颜淅杳偷偷向迟镜那里看了一眼，他不见得会喜欢有人在背后讨论他的生活。 颜淅杳想了想，说了一个折中的说辞。 “我也是西路小学的，可是...我和班长其实也不太熟，所以你问的那些我也不是很清楚。” 那人脸上一派我明白，我明白的样子。 也是，看颜淅杳和迟镜也不像是有什么关系的样子。 颜淅杳这样说也实在正常。 板报终于写完了，颜淅杳回到自己的座位。 课桌上放着一个雪糕，王柠柠口中也含着一个雪糕，口齿不清：“李江河请咱俩吃的，快吃吧淅杳，要不然一会儿化了。” 颜淅杳向后看了看，李江河没有在座位上，想还给他也是不可能了，只好下次再还给他好了。 坐在后排的迟镜：“想吃雪糕吗？我请你。” 竟然还有这等好事，那人飞快的点了点头。 但是没想到迟镜带来的是好多雪糕，原来迟镜是想请全班一起吃。 不愧是班长啊，就是大手笔。 迟镜给全班发了雪糕，轮到颜淅杳那桌的时候，颜淅杳明显看到他愣了一下，看上去有些不情愿。 也不知是哪根筋不对，颜淅杳看着马上就要递过来的雪糕，说：“我刚才吃过一根了，不能再多吃了，你还是把这根给别人吧。” 迟镜看了她一眼：“你确定？” 王柠柠在底下轻轻抠她的大腿。 听到他近在咫尺的声音，颜淅杳瞬间就后悔了，自从来到新学校，他们都没正式说过一句话呢，好不容易可以吃到他送的雪糕。 就这样消失了吗？ 可是她才刚刚说出拒绝，这么快就反悔的话，显得她也太没底线了。 颜淅杳心里痛的在滴血，面上装的很不在乎。 “我不吃了。” 迟镜立刻就将那根雪糕递给王柠柠：“给你了。” 而后看也不看颜淅杳一眼，就去给后面的人发了。 颜淅杳掩住内心深深的失落，假装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王柠柠想了想，将手中那根雪糕递了过去：“你吃这根吧，淅杳，你忘了，我才是真的吃多了凉的就肚子疼。” 王柠柠真的是吃多了，就真的会肚子疼。 不像自己，只会说谎话骗人。 “快接住啊，淅杳，要不然我给别人了，我真吃不下。”说着，王柠柠转身打算把雪糕给后桌。 “等等。”颜淅杳接过了王柠柠手中的雪糕。 “谢谢柠柠。” “这有什么好谢的，我是真吃不下，不过你为什么刚才不肯接班长的雪糕啊，我看他好像还蛮伤心的，我们之前至少也是朋友吧，淅杳，你不想跟班长做朋友了吗？” 颜淅杳紧紧捏着雪糕袋子，她没舍得打开，这是他给的东西，吃完就没有了，可是为什么偏偏是雪糕，不吃就会化掉。 雪糕的冰凉冰着她的手指，让颜淅杳清醒了一点。 “我就是觉得他可能不是很想给我。” “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会不想给你？你想太多了吧淅杳？” 颜淅杳捏着雪糕袋子没有说话，这是一个非常难以启齿的秘密，该怎么对柠柠说呢？ 一个是自己的小秘密，一个是自己最好的朋友。 颜淅杳既不想现在说出自己的小秘密，也不想对朋友有所隐瞒。 “我以后再告诉你，我一定会告诉你的，柠柠。” 王柠柠看着她，两个人的眼睛都是很清澈的。 “好，我等着你告诉我。” 颜淅杳回家将雪糕袋子认真贴在了日记本上。 她还是很后悔，不该拒绝他的。 本来两个人交集就少，这下更少了。 颜淅杳在心里叹息，以后不可以再这么任性了，尤其是对迟镜。 要多珍惜他一点。 只是不知道他想不想自己对他珍惜一点。 颜淅杳觉得除了学习和人际关系之外的烦恼，她又增加了一点。 真累啊。 上初中以来是小学累的好几倍。 但是孟丽华女士从不这么觉得，颜淅杳自从上初中以来，成绩就不理想，这让孟丽华女士这位老师当的很没有面子。 她天天在家里数落颜淅杳。 “你看看别的老师家的孩子，人家多优秀，不是班里第一，就是班里第二，你看看你的成绩，有一科拿的出手的吗？以前数学还行，现在你看看你的数学，都差到哪里去了？” “你都上初中了，初中很快过完就是高中了，你能不能让我少操点心。” 第22章 第 22 章 颜淅杳心里也满腹委屈，明明上学上的我也很辛苦，为什么大家都看不到我的辛苦，总是觉得我学习没有尽心尽力呢。 面对孟丽华女士的唇枪舌剑，颜淅杳罕见的选择了沉默，而这样的沉默却让孟丽华女士越来越气愤，她觉得是颜淅杳的青春期到了，开始对她叛逆了。 颜于现在虽然已经上了高中，但是仍旧处于青春期中，成绩也是上不去，放假回家就和孟丽华女士吵架，他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这是我自己的事，少来管我的事。” 孟丽华女士尽管是学校的老师，但是也吵不过这个十几岁的孩子，常常被他吵得哑口无言。 看着颜淅杳的样子，孟丽华女士也觉得不妙，感觉这个一向乖巧的妹妹要步哥哥的后尘，一脚踏入青春期的河流。 一是为了阻止颜淅杳脾气的逆反，二是为了要在颜淅杳身上找回做家长的面子。 孟丽华女士开始对颜淅杳严加掌控。 她的计划是将一切逆反扼杀于襁褓之中。 但是颜淅杳觉得自己没有做错什么，在学校她也认真听讲了，课后习题也认真做了，该背的也背了，该写的都写了，成绩提升不上去肯定不是自己一个人的问题。 再说，光是在学校处理那些糟糕的人际关系就已经很累了，为什么一回家还要接受家长的无情批判。 颜淅杳和孟丽华女士的矛盾也开始越来越深，只是这种矛盾与颜于的矛盾彻底相反。 颜于是肆意的，吵嚷的与孟丽华闹矛盾。 颜淅杳则是沉默的，静静的，倔强的与孟丽华闹矛盾。 孟丽华女士觉得很挫败，明明自己才是家长，却被两个孩子搞得一败涂地。 她也会让颜渊参与战斗，但颜渊大部分时间都是沉默，口头禅是：孩子的事就让孩子去解决吧。 意思就是完全放养。 孟丽华女士为此还和颜渊大吵一架，这两个孩子本身就已经在和家长闹脾气，要是完全放养还不是得给他们心都放闲了。 这可怎么行的通。 颜渊却对此持不同看法。 颜淅杳才不管他们商量的结果是什么，放了学直接进自己的房间将书包放下，坐在书桌面前发呆，谁敲门也不开。 书桌面前是珍贵的小盒子，小盒子里面是一根白桃味的棒棒糖。 颜淅杳静静看着那个小盒子，没有打开。 她看着那个小盒子思绪逐渐飞走，感觉她好像变成了天上自由自在的云朵，一会儿又变成河里自由自在的江水奔涌着向前，一会儿又变成树梢上的树叶，只是被风吹着，就可以感受到风的凉爽和惬意。 为什么这辈子投胎做人呢？ 明明做其他任何生物也可以自由自在啊。 颜淅杳闭着眼睛，好像已经陷入广袤的宇宙，变成其中最自由的一颗星星。 如果她变成星星，迟镜一抬头就可以看到她。 而她不会脸红，不会不自在，而是任由他大大方方地看过来，给他展现最美好的自己。 如果她是一颗星星。 正在想着，啪啪的敲门声响起，孟丽华女士的声音毫不客气的响起。 “开门，该吃饭了。” 颜淅杳接过孟丽华女士的碗筷，自从她和孟丽华女士开始冷战之后，就开始在她自己的房间吃饭了。 也就是一开始奶奶的房间。 奶奶一辈子争强好胜，甚至面对自己的儿子和儿媳妇也是分毫不让，可是谁能知道到老了竟然会得老年痴呆，躺在床上呆呆傻傻谁也不认识。 就连饭菜也不能自己吃。 这个大大的房间还给了她平生最不喜欢的孙女住。 人生真的是谁能说得准啊。 颜淅杳看着面前的饭菜发呆，直到饭菜快凉了，她才开始吃饭。 不愿意上学的原因还有一个，就是她不知道怎么样去面对迟镜。 想起上次她直接拒绝了迟镜的雪糕，事后想起来真是后悔，也不知道当时她是哪里来的勇气，竟然会对迟镜说那样的话。 她可真是大胆极了。 在迟镜眼里，她一定是一个怪怪的女孩，脾气古怪，学习古怪，哪里都古怪。 她竟然还敢拒绝他的雪糕。 迟镜一定不想跟自己说话了。 一想到这里，颜淅杳心里就难受至极，但是谁让这已经是事实了，再难受颜淅杳也可以接受。 大不了在学校躲着他点就行了，尽量不出现在他视野里好了。 跑操的时候，她的位置在最里侧，而体委带队跑步也恰巧在最里侧，迟镜就是班长兼职体委，每次跑操的时候颜淅杳总是挨着他。 两个人距离非常近，仅仅有半臂的距离。 近的她几乎可以听到他的呼吸声，少年苍翠挺拔，五官俊朗，是人群中极其显眼的存在。 他的呼吸声低沉和缓，颜淅杳每次跑操的时候都会走神，好像眼前的一切全都消失了，什么不开心，什么不快乐，也统统消失掉。 只剩下身侧的少年，苍翠挺拔，带着凛冽的雪松香味陪在她身边。 他们的呼吸几乎交织在一起，步伐也一致，跑完一圈下来，颜淅杳脸红了。 她甚至可以清晰的感觉到脸颊上烫烫的温度。 “淅杳，你脸怎么这么红？”王柠柠关心地问过来。 “没什么，可能是今天天气太热了。” “啊？今天天气太热吗，我觉得还好呀。” 颜淅杳别扭地拉着王柠柠回教室了。 这些天班里一切如常，但是出了一件大事。 文艺委员在追迟镜。 听说是文艺委员沈夏先跟迟镜表的白，在□□上。 但是没有人知道迟镜的回复是什么，也不知道现在两个人的关系怎样，但是明眼人都看的出来，沈夏并没有放弃，仍然在一路勇敢地追求。 大课间跑操，沈夏来问颜淅杳：“淅杳，咱俩身高差不多，我可以和你换个位置吗？” 颜淅杳当然知道为什么，她跑操的位置和迟镜的最近，这样可以和迟镜有更近距离的接触。 班里人都知道沈夏在追求迟镜，如果她不换，那么她就会再一次成为众矢之的。 而且，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 沈夏比自己漂亮，比自己活泼，性格不知道比自己好多少倍，迟镜或许会更想挨着沈夏。 而不是沉默寡言，脾气古怪，活的像一抹影子的颜淅杳。 颜淅杳几乎没仔细想，就同意了。 沈夏开心的要跳起来：“谢谢你，淅杳，我就知道你人最好了。” 人最好。 颜淅杳这还是第一次在初中班上听见别人夸她。 还是在推开自己喜欢的人事上。 颜淅杳笑了笑，唇边溢出的都是苦味。 沈夏来到了最里侧，颜淅杳来到了队伍中间。 颜淅杳不自觉的向迟镜的方向看了一眼，少年仍旧站在原地，身形高高，一身黑色，显得他很冷漠。 但是他的实际性格又不是这样。 颜淅杳想多看他一眼，感觉到迟镜转过了头，她立刻转过头去，假装去盯地上刚刚掉落的一片叶子。 颜淅杳低着头看叶子的时候，总感觉自己身上有一道视线，沉沉地压过来，不是很愉快的样子。 等颜淅杳抬起头的时候，那种不愉快的感觉又没有了。 可能是最近实在有点太累，是她自己想太多了，在这个优秀学生很多的班级，谁会这么看她呢？在其他人眼中，自己可能就是一道透明的空气吧。 颜淅杳摇摇头，决定不让自己多想。 沈夏换到最里边，距离迟镜很近很近，她自然是最兴奋的，绞尽脑汁跟迟镜想话题。 但是迟镜的回应总是淡淡的，看上去有点不高兴。 沈夏从来不觉得这是什么大问题，不就是不高兴嘛，大不了把人哄回来就好了。 她哄人的技术那么高超。 沈夏还在继续跟迟镜讲话。 迟镜视线回避，看上去像在沉思，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会儿他跟沈夏说：“快要跑步了，别说话了，跑步说话不太好。” 沈夏：好哎，他在关心我，看来他也不是□□上说的对我没感觉，只是普通的同学关系，看来我要再努力一把，加油，沈夏，你是很有希望的。 跑完圈后，大家都累的只剩下喘气了。 王柠柠：“哎，淅杳，你今天怎么不脸红了？今天明明比昨天还要热。” “没感觉啊，我觉得还是昨天最热。” “啊？不会呀，难道是我感觉错了？怎么会呢？明明就是今天比较热嘛。淅杳，你等等我，走慢一点啊淅杳。” 沈夏因为有了迟镜跑圈时的搭话，对自己渐渐有了信心，对迟镜开展了更为猛烈的攻势。 她会将迟镜的同桌换走，自己坐在迟镜同桌的位置上，等迟镜回来后，就问迟镜问题。 迟镜看着那道简单的数学题：“这道题老师上课不是才讲过吗？” 沈夏看着自己手中的习题，非常疑惑：“哦，是吗？” 迟镜不耐烦地敲敲数学课本：“课本上有详细的过程，具体的过程你可以去看书，看书比问我记得要更准确。” 沈夏合上课本，根本没有注意到迟镜不耐烦的神色，而是继续跟迟镜搭讪。 比如你喜欢什么颜色，你最喜欢吃的食堂的一道菜是什么，你最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 对于沈夏的问题，迟镜给出的回答非常笼统。 我什么颜色都喜欢。 食堂的每一道菜我都喜欢吃，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 至于最后一个问题，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迟镜愣了一下，但是根本就没有给出问题的答案。 沈夏觉得既然他没有给出答案，那么迟镜心中就是没有喜欢的女孩子，既然没有喜欢的女孩子，那么她就还有希望。 一定不能放弃啊，沈夏，你还有机会。 第23章 第 23 章 沈夏就在心中无限的给自己打气，她承认被迟镜拒绝，一看到他冷漠地对自己说话，心里就难受的要命。 但是一看到迟镜那张帅气的脸庞，一听到他的声音，沈夏心中就充满了无限的力量。 她总会有希望的是吧。 于是越发霸占了迟镜身边的位置，沈夏长的娇小可爱，长相甜美，班里人缘也不错，况且一看到是在追迟镜，越发不想给两个人添堵，于是一看到沈夏过来就纷纷给沈夏让座位。 根本不用沈夏说话。 颜淅杳坐在前排，假装认真看书，实际上过分关注着后排的种种动静。 一会儿听到有人说：“文艺委员又有题目不会了？” 一会儿听到有人说：“班长你对文艺委员好点，毕竟你们也是一个班里的。” “就是，就是，班长你怎么这么冷漠。” ... 还有说其他的，颜淅杳已经完全听不进去了。 光是听到那些调侃的言论，颜淅杳的心里就难受的宛如刀割，书本上的题目一个个模糊了，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明明知道大家的调侃没有一点恶意，但是心里还是控制不住的去想，沈夏和迟镜走在一起的样子。 男生高高帅帅，女孩甜美可爱，走在一起就是绝配的令人拍手叫好。 她阴暗沉默，就连走在他们一侧都不配。 颜淅杳无意识地在纸上写写画画，最后都变成了一个人的名字。 手中的草稿纸突然被人撤走，王柠柠一脸惊讶：“淅杳，你这都是一些什么乱七八糟的鬼画符。” “上课不好好写作业，却在这里走思，被我逮到了吧淅杳。” 王柠柠盯着手中的草稿纸，左看看右看看，怀疑道：“不过，我怎么觉得...这很像是一个人的名字呀。” 颜淅杳心中一惊，立刻把王柠柠手中的草稿纸抢了回来，声音低如蚊蚋。 “哪有，你看错了。” 王柠柠的眼神带着探究：“我真的看错了吗？淅杳，我的眼神可是很好的哦！我好像知道你的小秘密是什么了。” 颜淅杳将手中的草稿纸立刻塞进垃圾袋，销毁罪证。 王柠柠看向后排和男生笑着说话的迟镜，的确是非常出众，她小学就发现了。 可是，她皱着眉：“淅杳，我觉得你喜欢他会很累。” 颜淅杳拿着笔的手一顿。 王柠柠继续说：“不过，这还是要看你自己内心的选择，我只是朋友提出我的想法，最终的结果，比如继续还是结束，这个是要你自己来决定的，你要听从你自己的心。” 颜淅杳愣了愣，对上王柠柠清澈善良的目光：“嗯，我会好好想一想的。” 回家之后，颜淅杳躺在床上，盯着头顶雪白的天花板发呆，是继续还是结束呢？ 颜淅杳翻了个身，到底是什么时候喜欢上迟镜的呢。 是在她被代玉推在地上，迟镜冷静着将她扶起来的时候吗？ 也或许是在更早更早的时候，他们三个经常一起学习，她和王柠柠在一起打闹，迟镜就在一旁看着他们笑的时候，那个时候她只感觉到心安，看到迟镜就有一种莫名的感觉。 眼前的这个优越的少年，是不会离开自己的。 颜淅杳笑了笑，当时是真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竟然会生出这种想法，如今，他们早就不是可以一起学习的关系，她甚至和迟镜都没有说过几句话。 他变得更好更优秀，身边也有了其他更加优秀的朋友。 自然也跟自己就疏远了。 虽然知道这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可是颜淅杳一想起来就会浑身难受。 那么，问题来了，还要继续喜欢他吗？ 他那么优秀，喜欢他的人那么多，她现在和他连朋友的关系都不是。 无疑选择继续喜欢下去，对自己来说是一件很辛苦又很心酸的事情。 他那么优秀，而她只能仰望。 可是喜欢这种事怎么可以说放弃就放弃呢？ 是一看到他的身影，哪怕是背影，就会心跳加速，就会兴奋。 是一听到他的声音，就会脸红。 是在走廊一看到他的身影迫近，就会假装不在意的离开，明明他在心底占据了非常非常重要的位置，可是在别人提起他名字的时候，她面色比谁都平静，好像那不过是一个遥远的同学，跟她完全没有任何关系。 是为了他再想努力一把，是为了他想成为一个更好的自己。 他的一喜一怒牵引着她的心，他的快乐似乎就是她的快乐，他的幸福似乎就是她的幸福，他的悲伤难过似乎也变成了她的悲伤难过。 这样的喜欢，颜淅杳再次翻了个身，心中怅然若失。 柠柠你说晚了，我已经彻底跌落进去，很难再出来了。 明知道前路是悬崖，也愿意一头栽进去。 第二天上学，王柠柠盯着颜淅杳，看着她面色平静：“你想清楚了，淅杳？” 颜淅杳笑着回答她：“想清楚了，真的。” 既然放弃不掉，那就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跌落进悬崖。 在沈夏的攻势下，迟镜好像完全被她拿下了。 颜淅杳曾经不止一次看到他们两个并肩从她身边走过，沈夏不间断地说着话，迟镜淡淡地嗯了一声。 他的态度平淡和缓，看不出来亲近也看不出来抗拒，像是对待普通同学一样。 颜淅杳心中一阵刺痛，但还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问王柠柠一会儿去小卖部买什么。 王柠柠看上去有些担心：“淅杳，你没事吧？” 颜淅杳摇摇头，示意柠柠不要担心。 王柠柠立刻拉着颜淅杳离开了走廊。 “迟镜，你在看什么？”沈夏朝着刚才颜淅杳站的地方狐疑地盯过去，刚才这里站着一位女同学，是谁来着。 迟镜摇摇头，表示她刚才看错了。 沈夏一向最听迟镜的话，他既然说是看错了，那就是看错了吧。 颜淅杳跟着王柠柠去小卖部，里面人多的很，据说学校里面不让开小卖部，但是小卖部的主人好像和校领导有亲属关系，所以这才能在学校里面开小卖部。 马上就是圣诞节了，最近非常流行送平安果，就是把苹果放在一个漂亮的袋子包装起来，然后送人。 一个平安果卖的很贵，比一般的苹果贵多了。 颜淅杳和王柠柠深知自己和这种活动没有关系，她们都是班里默默无闻的小角色，不会去送别人平安果，自然也不会有人来给她们送平安果。 颜淅杳只是向着那一堆红红绿绿的包装纸看了一眼，就退回到文具区，给自己挑了一块橡皮。 上一块的橡皮因为她心情不好，用笔雕琢的七零八碎，样子非常难看。 颜淅杳挑了一块粉色米菲兔的橡皮，王柠柠则从零食区域挑了一包薯片。 王柠柠曾经说过，薯片就是她的灵魂，看来事实的确是这个样子的。 两人一起结伴回到教室，今天是周三，周五就会放两天假期，班里现在人心有些躁动，迟镜知道大家早就都想回家，于是就克制着让大家安静一点。 班里人也都很给迟镜面子，大家都安静了一些。 现在是冬天了，颜淅杳穿的厚厚的，把自己裹得像个粽子，王柠柠凑过来：“淅杳，放假你有什么计划吗？我可以去找你玩吗？” “当然可以啊，反正我自己一个人在家也没事。” “你妈妈要是觉得我会把你带坏怎么办？” “没事的，要不然我去找你好了。” “那就说好了，你来找我玩，千万不能食言啊。” 好不容易等到周五，班主任站在讲台上，对着班里的同学们，说放假要注意安全，回家和来学校的路上要注意来往的车辆，她可不想看到大家都放假回家了，到时候开学班里一个人也没有。 班上的同学们都笑起来。 颜淅杳和王柠柠结伴回家。 一开始校门口还有好多人，后来她们拐了个弯，学生就少多了。 看着周围一个自己学校的都没有，王柠柠才问颜淅杳：“淅杳，你现在还喜欢迟镜？” 颜淅杳想了想，决定告诉王柠柠，她不喜欢隐瞒朋友，总觉得隐瞒是对朋友的不忠诚。 “嗯。” 王柠柠边走边踢石头，声音闷闷的：“我也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淅杳。” “什么事？” “我觉得我好像也喜欢上了一个人。” 颜淅杳有些不可思议：“你喜欢的不是小学班里的那个人吗，可是他现在都没跟我们在一个初中，你现在还喜欢他？” “不是他，是另外一个人。” “另外一个人？”颜淅杳的好奇心被勾起来：“快说，我把我自己的事情都告诉你了，你可千万别瞒着我，快说，那个人是谁？” 王柠柠将脚下的石子踢得好远好远。 “是赵奚。” 原来是李江河的同桌，化学课代表。 也是一个很优秀的男生。 “你是怎么喜欢上他的？难道是因为他化学成绩很好？” 王柠柠摇头：“不是因为他的化学成绩。” 原来是有一次，王柠柠上课笔记没有做好，想借一下周围人的笔记，她们四个中只有赵奚的成绩最好，是班里前十名。 王柠柠就跟赵奚借笔记，但是这时候也有其他人来跟赵奚借笔记。 赵奚想都没想，就把笔记给了王柠柠。 那人气不过：“赵奚，可不带这么明目张胆偏心的啊。” 赵奚笑了笑，维护道：“你怎么能跟我的前桌比呢。” 王柠柠听到后，脸都红到了脖子后面，幸好那天穿的衣服有帽子遮住，要不然就要被人发现了。 其实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年少时的喜欢总是不讲道理，喜欢了就是喜欢了，根本没有原因。 哪怕只是简简单单的一个眼神，一个回眸，也能够让人铭记很多年。 两个女孩同时沉默着，在心里暗暗的甜蜜。 喜欢上一个人，可是又不好意思告诉他，只能自己一个人偷偷看着他，想着他，念着他，盼着他好。 可是心中的那个人却一点也不知道。 即将分别了，两个人都有点舍不得，毕竟刚交换完心中只有彼此知道的小秘密。 “淅杳，明天一定过来找我玩啊。” 颜淅杳点点头，然后就在十字路口分别了。 颜淅杳看着王柠柠的身影过了马路，融化在人群之中，身影一点点的走远，看不见了。 回到家中，孟丽华女士看上去脸色不太好，颜淅杳猜应该是刚跟学生吵了一架。 “我在学校刚收了几本乱七八糟的小说，杳杳，你没看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吧？” 果然。 颜淅杳摇了摇头：“没有，我们班没有看闲书的。” 颜淅杳果断选择了撒谎，其实班里也有人看，王柠柠还借到过，问颜淅杳看不看，本来颜淅杳想看的，但是一看那本书特别厚，像块砖头，看完这本书估计得一个月吧，那也太长时间了，颜淅杳就摇了摇头。 孟丽华女士：“我就知道你们班学生都安生，不像5班，都是调皮捣蛋的学生。” 其实他们班也有调皮捣蛋的学生。 颜淅杳聪明的选择了没有提。 这几天颜淅杳表现的还算安分，比前些天沉默的样子好太多了，于是在家里，孟丽华女士重点关注对象变成了颜于。 颜淅杳趁着这来之不易的安静时光，吃完饭就躲进了自己屋子。 上初中之后，颜淅杳好像觉得自己一下子长大了，心里多了好多秘密，宁愿对着朋友倾诉，也不愿意对着家人倾诉。 即便跟家人说了，家人也会觉得，你还只是个小孩，主要任务就是学习，一天天的想那么多不是浪费时间吗。 心里的秘密越积越多，越来越感觉跟家人隔了一层，在家人眼中，自己就好像一个学习机器。 是给她争光用的。 可是孩子的世界不只有学习，有朋友，有玩具，有不能提及的人和事，有好多好多的东西。 学习只是其中比较重要的一项而已。 颜淅杳回了自己房间，明面是写作业，实际上是用写作业当借口，明目张胆的发呆。 一个小时过去了，作业纸上还是一个字没动。 眼看就要到九点了，反正今天也没有写作业的心情，不如就早点上床睡觉吧。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颜淅杳开始久违地属羊。 平时数到三百左右就睡着了，可是今天数到五百还是一点睡意也没有。 颜淅杳睡不着，就爬起来看语文书上的小故事，结果越看越精神。 一看时间都快十一点半了，颜淅杳把语文书合上，换了一本英语书看，这下可有效果了，才看了一小会儿，颜淅杳眼皮就开始睁不开，开始打起瞌睡来。 颜淅杳盖上被子，家里的暖气很足，她一睡着就喜欢踢被子。 今天做了一个梦，久违地梦到迟镜。 第24章 第 24 章 颜淅杳其实很久都没有梦见过迟镜了。 虽然他们都在一个班，但是总的来说话根本就没有说过几句。 要说晚上梦见他真的就不是一件特别容易的事。 颜淅杳梦见他们三个在一起学习，她和王柠柠坐在一个方向，迟镜就坐在她对面，那个时候她还是长头发，高高的梳着一个马尾，露出雪白的一段脖颈。 王柠柠就在一边写作业，没有抬头。 她偶尔会抬起头来看一眼迟镜，抬头的时候发现迟镜也在看着她，二人目光对视，皆是非常清澈的，彼此眼中像是含着一汪湖水。 那个时候，她面对他不会紧张，即使彼此的目光对视了，她也不会躲闪，而是心中非常安定。 那个时候，还是夏天，王柠柠家院子种着一大片丝瓜藤，他们三个就在丝瓜藤下写作业，夏天傍晚的风特别凉快。 像是吹在人心上。 梦中的那阵风似乎也跟着一直吹到现实中。 颜淅杳冻得醒过来，原来是刚才将被子踢到一边去了。 她将被子捡起来，继续裹好，距离早上还有一段时间，颜淅杳裹好被继续安心入睡。 这一次睡着什么也没有梦见，倒是真正睡了一个好觉。 早上闹钟响第一遍，颜淅杳在被窝里闭着眼睛熟练的将闹钟按灭了。 闹钟响第三遍的时候，颜淅杳才从被窝里爬起来。 走着去找王柠柠，冬天早上的风特别冷，颜淅杳裹紧了自己的围巾，将手上的手套带的靠上了些。 她已经很久不骑自行车上学了，因为她觉得走着这段时间可以用来放空，什么都可以不想，就只是向前走就好了。 如果骑自行车，那么去学校的时间都会加快，好像每一天都被加速了似的。 她不想享受被加速过的时光。 到了王柠柠家，王柠柠妈妈一看到颜淅杳，就觉得很惊喜。 “好久不见了，杳杳。” 颜淅杳笑着回答了王柠柠妈妈的话。 “快坐，杳杳，柠柠还没起床呢，我去叫她，你在这等她一会儿。” 说着，王柠柠妈妈就去叫王柠柠起床，但是去了好久也没有回来，看来是没有成功。 颜淅杳在客厅等了半天，还是不见王柠柠起床，好呀，这个丫头，让自己来找她玩，自己却在家里睡懒觉。 颜淅杳溜进王柠柠的卧室，一眼就看到王柠柠裹着棉被睡得正香。 颜淅杳坐在床边，摸了摸王柠柠的脸，而后又搓了搓王柠柠的头发。 动作轻柔像只小猫，王柠柠睡得正香，忽然脸上被人搓了一把，头发又被人搓了一把，颇有一种在梦里也被人占便宜的感觉。 王柠柠不耐地睁开眼睛，一眼就看到颜淅杳坐在自己身边，一开始还没清醒，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后来就想到之前的诺言。 立刻从床上坐了起来。 “淅杳，你怎么来的这么早。” “不是我来的早，是你起的晚。” 颜淅杳一语点破事实，王柠柠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淅杳，你等我一下，我立刻起床。” 说着，王柠柠就以最快的速度穿好了衣服，拉着颜淅杳的手来到了客厅。 王柠柠妈妈就知道自己去叫女儿起床是一件徒劳的事情，只能等杳杳去叫。 客厅的桌子上早就摆上切好的水果，和刚倒好的饮料。 虽然王柠柠妈妈总说要她少喝饮料，里面好多色素和添加剂，但是架不住王柠柠央求，于是家里就摆满了各种饮料。 两个人将桌上的水果和饮料都喝完，还去附近的小卖部又买了一堆零食回来，打开电视机一边看新出的电视剧，一边聊天。 聊天的内容天马行空，一会儿是班里的八卦，一会儿是昨晚做的梦，一会儿是最近的天气，两个人聊天转换的速度很快，一个换了话题，另一个就会立刻跟上。 聊着聊着，终于还是将话题转到了彼此喜欢的人身上。 说到赵奚，王柠柠就有说不完的话题。 一会儿夸他写字真好看，一会儿夸他化学成绩真好，一会儿夸他长的白，怎么会比女孩子长的都白。 说着说着，王柠柠情绪又低落了下去。 现在她和赵奚还是前后桌，她想他的时候一回头就可以看到，要是到时候换座位，他们不挨着了，那时候要怎么办。 而且赵奚现在也不知道这件事，要是前桌换了个更漂亮的女孩子，赵奚真正喜欢别人了可怎么办。 王柠柠本来就没什么自信，这样一想就更加没有自信。 颜淅杳心中也泛起苦涩，顿时也笑不出来了。 柠柠至少还可以看到喜欢的人，她和迟镜座位离得那么远，即使在一个班里，也像隔着银河。 换座位，迟镜长的那么高，如果换座位应该也换不到前面来，而她也不想到后面去。 这下简直就像是陷入了死局。 根本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颜淅杳越想越难过，而且自己性格还那么被动，这样一想她和迟镜更加没有未来。 两个女孩各自怀着各自的心事，沉默着，房间像是一条寂静的河流，好久都没有发出声响。 很久以后，王柠柠发出感慨：“你说，为什么喜欢他们的偏偏是我们呢？要是我们不喜欢他们，不就没有这么多烦恼了吗？” 这个问题，颜淅杳也回答不出来。 因为她也掌管不住她的心动。 是啊，为什么偏偏心动的人是她呢？ 宇宙那么大，偏偏就没有人可以准确地解答她的问题。 两个人一聊天就聊到了中午，王柠柠妈妈盛情邀请颜淅杳在家里吃午饭，颜淅杳打算回去，王柠柠妈妈说已经给孟丽华女士打了电话，孟丽华女士已经同意了，颜淅杳这才敢留在王柠柠家吃饭。 吃过午饭，两个女孩又在院子里打了会羽毛球，其实也不会打，就是瞎打，两个人打来打去根本也没接住几个。 玩累了，颜淅杳就回家了，王柠柠将颜淅杳送到家门口。 假期的两天过的很快，因为知道了王柠柠的秘密，颜淅杳经常把赵奚和王柠柠独处的机会让出来。 一看到他们两个在单独讲题，或者是开心地打闹，颜淅杳就会在教室外面待一会。 看到颜淅杳在走廊里无聊地闲逛。 李江河担心她一个人孤单，也会拿着书本跟颜淅杳一起在走廊闲逛。 在走廊闲逛也蛮好的，可以在走廊看到各种各样服饰的同学，以及观察到他们的性格。 有一次就碰到了迟镜，身边还跟着沈夏。 看到迟镜的瞬间，颜淅杳的第一反应就是回避，假装没有看到。 然而身边的李江河已经很自然的跟迟镜打了招呼，颜淅杳再也不能假装自己没有看到，否则那样的话就太刻意了。 她也跟在李江河身边朝迟镜笑了笑，笑容有点勉强，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 迟镜淡淡地回应了李江河，盯了一眼正在笑着的颜淅杳，而后和身边的沈夏一起从他们俩人前面过去了。 终于过去了，颜淅杳低着头想。 然而这个想法才从脑海里产生，余光就看见本来已经走了的迟镜又从前面调转过来，向着他们的方向走了过来。 颜淅杳的心瞬间又高高提起，短短一瞬间，心中已经闪过无数个想法。 然而迟镜只是对着李江河，声音淡漠，如同吹过树叶的风。 “作业记得交。” 李江河也没有想到班长会在这个时候关心他的作业，连连点头说自己不会忘记的，一边在心中感叹，班长就是班长啊，果然时时刻刻都注重学习。 这下迟镜彻底离开了，颜淅杳心中还是有点失落，他宁愿跟班里的其他人说话，也不愿意跟自己说句话，颜淅杳这下子心里就更加难受了。 看了一眼班里，王柠柠已经和赵奚做好了，看来不在需要别人给他们留的二人世界，颜淅杳进教室去了，李江河跟在颜淅杳后面去了教室。 王柠柠低声对着颜淅杳说：“淅杳，其实你不用给我们留出来，真的。” 颜淅杳脑海里全是今天迟镜对待她的态度，漠视，平静，毫不在乎。 语气低落：“没事的，柠柠，你先别管我了，我没关系的。” 既然自己是不可能得到幸福的了，如果柠柠可以得到幸福也是很好的。 真羡慕沈夏，可以那么近距离地待在他身边，不管是以怎样的名义。 不像她，连上去跟他说句话的勇气都没有，颜淅杳不由得在心里唾弃自己。 颜淅杳真是个胆小鬼。 “淅杳，你怎么哭了？”王柠柠递过来一块卫生纸。 淅杳被以前的女副班长欺负的时候都没有哭过，今天竟然泪如雨下，不用猜就知道是因为谁。 王柠柠看了后排跟别人照常说笑的迟镜，心里带了点不满意。 这个人，到底惹了多少风流债。 “别哭了，淅杳。要不还是跟他说清楚吧。” 颜淅杳拉住就要起身的王柠柠：“柠柠，如果我现在把你的秘密告诉赵奚，你会同意吗？” 王柠柠顿住了，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都说了是秘密，怎么可以告诉别人呢，就连故事里的另外一个主人公自然也不可能知道。 既然是秘密，那么就要坚守到底。 青春期的少女心事，就是这样甜蜜又苦涩，上一秒快乐，下一秒就心酸。 第25章 第 25 章 “我知道你的意思了，淅杳。” 颜淅杳泪如雨下，王柠柠默默地在一旁递纸，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呀？ 怎么会让淅杳哭成这个样子，她以前可是从来没有见过淅杳哭泣，在王柠柠心中，淅杳还是个非常坚强的女孩。 王柠柠再次看了一眼迟镜，这下迟镜没有在与旁人说笑了。 这样才对嘛，凭什么淅杳在这里难过，而你却在一边和别人嘻嘻哈哈。 李江河也看出了事情不对，从走廊那里颜淅杳就开始面色不对，本来还很放松的女孩，后来不知道就怎么紧张起来，回到教室就开始哭泣。 难道是自己在走廊说错了什么话？ 一想到这里，李江河的神色也紧张起来，难道颜淅杳是因为自己才哭的？ 李江河心里既难过抱歉，但同时又有一些小小的甜蜜。 这样是不是说明颜淅杳心里有自己。 李江河从后面推过来一瓶桃子味饮料：“别哭了，先把这瓶饮料喝了吧。” 他记得颜淅杳最喜欢的口味就是桃子味。 小伙子真上道，王柠柠接过那瓶饮料，放到颜淅杳面前。 “就是，别哭了淅杳，你哭成这样人家也不知道，这简直就是亲者痛，仇者快。” 周末在电视剧上看的话，王柠柠此刻就运用了过来，也不管用的是否正确。 李江河也在一边安慰：“就是，别哭了，哭的厉害第二天眼睛就会肿成桃子。” 赵奚也被这动静打动了，看了前面哭泣的颜淅杳，和正在哭泣的王柠柠，闲闲地翻开书本，语气随意：“果然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迎接他的是王柠柠从前边拍过来的作业本，外加俩字闭嘴。 赵奚安静地闭嘴了。 看着大家好像都注意到这边了，颜淅杳克制住自己仍旧想哭的冲动，她只是实在忍不住才哭的，若是惊动了许多人，那她就不要哭了。 看着颜淅杳逐渐不哭了，王柠柠才放下心来。 颜淅杳喝着那瓶饮料，对着李江河说：“谢谢。” 李江河巴不得她将这瓶饮料敦敦敦地喝完，听到女孩这样说，他立刻说：“没事，没事，不就一瓶饮料嘛。” 桃子味的饮品在体内融化，颜淅杳这才觉得自己心情慢慢变好了。 她早就知道迟镜身边的好朋友没有断过，无论是男生还是女生，所以为什么她今天这么难过呢，以前也是看着他这样和其他人说话，今天简直就是任性的不讲道理。 以后不可以再这样了。 要把所有关于迟镜的情绪全部都藏起来。 藏得好好的，谁也看不出来。 打开作业本，颜淅杳的心情已经好了很多。 一眨眼就到了平安夜，班主任已经明确说过了不让学生们互送平安果，况且在班主任眼里，平安夜和圣诞节都是国外的节日，在中学生里形成这种风气不太好。 但是班里的同学都很大胆，还是有很多人偷偷在送，反正被查到了也没有明确的处罚，顶多就是被老师训斥几句。 颜淅杳和王柠柠都没有把平安夜当回事，反正她们俩在班里完全就是小透明，也没有人会在意她们。 刚好可以置身事外好好看热闹。 颜淅杳和王柠柠一起去厕所回来，两个人课桌上分别放着两个平安果，都是红色的包装，看上去特别喜庆。 于是两个人都华丽丽地愣在半路，以为自己不是眼花了，就是走错了教室。 怎么会有人给她们送平安果呢？ 搞错了吧。 “淅杳，我们是走错教室了吧？” 颜淅杳也有点不太确定：“...应该，没有吧，周围的同学都没有变化呀。” 王柠柠向周围看了一圈：“也是哦。” 两个人就这样懵懵地走进自己的座位，李江河和赵奚华丽丽地揭开了谜底。 原来颜淅杳的平安果是李江河送的，王柠柠的平安果是赵奚送的。 颜淅杳握着那个平安果，觉得自己简直就是欠了李江河好多，先是鞋套，再是饮料，现在是平安果。 李江河：“没事，身上刚好有点钱，也不知道买点啥，去小卖部看到好多人都在买这个吗，我也就给你买了一个。” 颜淅杳握着平安果，精致红色的包装袋子深深刺着她的手心。 她本来以为两次重大事件以后，班里不会再有人跟她做朋友了。 她以为班里现在好多人都会用有色眼镜看她，觉得她这个人怪怪的。 但是没有想到竟让还会有一个人这样对待她，李江河是这个班里除了王柠柠以外，第二个对她最好的人。 颜淅杳握着红色的平安果，发自内心地对李江河说：“谢谢。” 颜淅杳是一个很内向，很慢热的人，每一个进入她心里的人都要被她反复考量，因为她内心深处总觉得他们会走，只有被反复检验，她才能感觉到他们的真心。 之后，她才能对他们敞开心扉。 这也就是说，她允许李江河进入她的内心，从此以后，李江河就是她的另外一个好朋友了。 在两人的对视中，李江河好像也觉察到什么，对着颜淅杳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不客气。” 坐在后排的迟镜看着两人的对视，藏在背后的平安果被他紧紧捏着，几乎要把包装纸撕破，他仅仅是来晚了一步，就要被她抛下了吗？ 背后的平安果突然被人拿走，手中的力气突然被卸下，迟镜回过头去，沈夏被他眼中浓烈的郁色吓了一跳，但是迟镜将自己的情绪掩盖的很好，几乎是转瞬之间就隐藏了他真实的情绪。 沈夏觉得自己刚才一定是看走了眼，迟镜怎么会有那样的表情呢，毕竟，他对任何人都是一样的好，没有人特别好，也没有人特别坏。 四个字形容就是，如沐春风。 沈夏手中那个平安果，眉眼弯弯地问他：“这个平安果是给我买的吗？” 迟镜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沈夏却产生一种错觉，迟镜刚才那种很深的压迫感好像又来了。 迟镜没有回答，他同桌替他开口回答了。 “班长的平安果当然是给你买的了，沈大美女，除了你还会有谁啊。” 沈夏喜滋滋地拿稳手中的平安果：“你真好，迟镜。” 迟镜没有再看沈夏一眼，直接坐下翻开课本。 书上的黑体字一个也看不下去，眼前回荡的都是颜淅杳灿烂的笑容。 她之前也对自己这么笑过，不过那是多久多久以前的事了。 颜淅杳一定不记得了。 他真的很想冲上去问问，为什么上了初中就再也不跟自己说话了，就连王柠柠见了面也还是会打一个招呼，颜淅杳见了自己就只会躲避，好像和他说话是一件多么不能见人的事情。 迟镜为此还反思了好多天，是不是自己真的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所以才会让她这么讨厌自己。 看着前面笑笑闹闹的两道人影，迟镜转开了视线。 颜淅杳认认真真将平安果收起来，决定要回家再打开。 颜淅杳回了家，发现家里正在吵架，孟丽华女士和颜于吵得不可开交，颜淅杳坐在沙发上认真听了听。 原来是颜于在高中阶段有个喜欢的女孩子，两个人的关系一度非常亲密，简称早恋，被高中班主任发现了，请了家长。 但第一次请了家长根本没用，那个女孩子还是跟着颜于来到了家属院的楼下。 颜淅杳认真想了想，总觉得她好像见过。 她认真在记忆里回溯，发现了一个穿着白衬衫，梳着高马尾，穿着浅蓝牛仔裤的女孩子，原来这个人是哥哥喜欢的女孩子，早知道那个时候就多看两眼了。 鉴于第一次请家长没用，这已经是颜于关于早恋的事，第二次请家长了。 孟丽华女士表示丢不起这个人，颜于的成绩在班里就不好，看成绩表的时候总是倒着看，孟丽华女士因为成绩已经说过颜于好几次了，这次更加过分，成绩不好竟然还敢早恋。 简直就是罪无可恕。 孟丽华女士忍无可忍，说让颜于必须跟那个女孩子分手，要不然就退学，她这张老脸可丢不起这个人。 “退学就退学，我本来也不想上了。” 颜于曾经因为学习成绩的问题提出过问题，那个时候被孟丽华女士狠狠驳回，现在在这个无比糟糕的场面，颜于又旧事重提，导致孟丽华女士越来越生气，啪的打了他一下。 颜淅杳也愣住了，这还是孟丽华女士第一次打颜于。 颜于不可置信地看着孟丽华，似乎不相信一向宠爱他没边的母亲就这样打了他，片刻之后，颜于回过神来，将自己的房门砰的一声关上。 孟丽华女士脸上有无措，也有后悔，她看着面前已经关闭的房门，脸上神情无比落寞，根本不相信两个人发生了那样严重的争吵。 孟丽华女士一脸失落地来到客厅，看到乖乖坐在沙发上的颜淅杳，想着，还是有个女儿好啊，多么听话，多么懂事，要是成绩再好一点就好了。 “杳杳，你要好好学习，不要学你哥哥，成绩不好还要早恋，真不知道那个女孩是怎么看上他的。” 颜淅杳点了点头，从书包里掏作业。 平安果在书包一侧，拿作业本的时候不小心被带了出来，圆滚滚的苹果咕噜噜滚到孟丽华脚下，颜淅杳心跳咯噔一声，刚想去捡，平安果已经被孟丽华女士拿了起来。 孟丽华脸色不善，看着手中包装精致，在灯下还反光的苹果：“学校不是禁止不让送这个吗？你怎么会有这个？是谁送给你的，男生还是女生？” 颜淅杳看着孟丽华手中那颗苹果：“是王柠柠送给我的。” 孟丽华一脸不相信，拿在手里转了转：“真是王柠柠送给你的？那我就先替你保管着，等什么时候你学习上有了进步，我再把苹果还给你，王柠柠现在成绩也不好吧，你俩不好好学习，一天天净想点乱七八糟的，要是还不好好学习，我就跟你们班主任说，下次换座位把你们俩分开。” 颜淅杳还想再争辩点什么，听到孟丽华女士这么说，自然也就不敢了。 孟丽华女士将苹果放进了冰箱，这俩孩子真是一个让人省心的也没有。 一个已经步入早恋的路途，一个她看着也悬，孟丽华女士凭直觉苹果不是王柠柠送的，要是王柠柠送的杳杳早当场拆开吃掉了。 肯定不就是哪个男生送的，她得请6班班主任帮忙看着点。 颜淅杳心情复杂，好不容易收到一个平安果，还被妈妈没收了，真是的，这又不是在学校，她又不是她的学生，能不能老搞没收那一套。 真的很烦。 晚自习，迟镜无聊地转着笔，神色看上去有点漫不经心。 同桌敏锐地感觉到迟镜气场的变化：“怎么，迟大班长，今天有点不开心？” 为什么不开心，明明买的苹果文艺委员也收到了呀，应该是有题目解不出来。 迟镜匆匆看了一眼颜淅杳的课桌，那里没有人，今天晚上是两节自习课，回家的学生可以不过来。 课桌收拾的干干净净，书本堆叠的很整齐，桌子上贴着粉色的动漫纸，是她最喜欢的百变小樱。 迟镜收回目光，压根没有听到同桌在问什么。 只是简单地“嗯”了一声。 同桌感到莫名其妙，这是什么回答，跟他的问题根本就不沾边。 这也太敷衍了吧。 迟镜根本不在乎同桌心里的弯弯绕绕，手中仍旧转着笔，一会儿传过来一张纸条，同桌挤眉弄眼：“文艺委员传过来的。” 迟镜将纸条随便扔在课桌一角，根本没有打开的**。 做了会习题，就下课了，沈夏袅袅婷婷地过来：“迟镜，你怎么不回我的纸条？” 迟镜这才想起来课桌的一角还有一张纸条，迟镜看了一眼那张纸条，语气淡淡：“忘记打开了。” “那你一定是做题太投入了，这次我就原谅你。” 沈夏的语气带着骄傲和一点点的乞求。 沈夏的朋友看着迟镜对沈夏的态度，一口断定迟镜肯定不喜欢她，劝沈夏不要浪费时间在迟镜身上，虽然迟镜长的真的很帅，性格也真的蛮好的。 但是一个心不在你身上的人，为什么要浪费自己的时间呢。 沈夏才不管朋友那一套，她才不管迟镜喜欢谁，她只坚信一个道理，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 虽然现在迟镜不喜欢她，但是只要她努力，迟镜总有一天会看到她的好。 这就是沈夏内心深处的想法。 第26章 第 26 章 朋友们都笑称沈夏是陷入了爱河，沈夏很喜欢这个说法。 这说明她对迟镜很上心呀。 平安果虽然被孟丽华女士没收了，但是颜淅杳和李江河成了很好的朋友。 经常有不会的题目两个人会一起探讨，分享今天的开心事。 王柠柠和赵奚仍旧下了课打打闹闹，颜淅杳笑称他们是欢喜冤家。 王柠柠一听到这个词就表示反对，谁要和赵奚是欢喜冤家，她才不认，每到这个时候赵奚也会大声抗议，说他们不是。 颜淅杳每到这个时候，就会抿上自己的唇瓣，偷偷地笑，还说不是，明明就连抗议都是这么默契。 平安夜过完，第二天就是圣诞节，虽然学校三令五申说过不让过这些节日，但是小卖部门口还是装点上了两颗圣诞树，绿绿的树枝上面，挂了许多红红的礼物盒子。 还在上面装点了漂亮的彩灯，晚上一到，彩灯就亮起来，在夜色中一闪一闪的特别好看。 颜淅杳和王柠柠在可见还特地去看了，因为是圣诞节，小卖部里面人特别多，买什么的都有，里面人山人海，小卖部里面都被挤得不行了。 颜淅杳和王柠柠就站在小卖部门口，被人流推得向后走，颜淅杳一步一步向后退，忽然感觉踩到了后面人的鞋子。 颜淅杳回头刚想说声对不起，就看到身后那人高高瘦瘦，穿着灰色的羽绒服，额前有一点黑色的碎发，几乎遮住了他的眼眸，看不到他的神情，但是可以看到他的脸庞和清晰的五官，被小彩灯照的很好看。 颜淅杳全身血液几乎要停住，对不起也忘了说，呆愣在原地，连手都不知道放在哪里。 脸上的温度一点一点的升起来。 看到他的瞬间，她又想逃走了。 倒是身边的王柠柠率先开了口：“好巧啊，班长，你也来买东西？” 迟镜视线盯紧一旁没有开口的女孩，对着王柠柠的话只是简答地“嗯”了一声，似乎没有那么多兴趣观察其他人的想法。 颜淅杳在迟镜面前手脚都不自在，觉得自己哪里都不好。 几乎要挖个地洞钻进去。 她也很想正常的跟他打个招呼，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看见他的瞬间舌头就打结，一句话也说不好。 干脆闭嘴。 心脏砰砰跳，比开学时做自我介绍都紧张。 迟镜看着颜淅杳，动了动唇，好像要说什么，这时，小卖部里传来一道女声：“迟镜，买好了，我们回去吧，一会儿要上课了。” 沈夏从人山人海的小卖部里冲出来，一把挽住迟镜的胳膊，这才看到王柠柠和颜淅杳，笑着朝她们打招呼，落落大方的模样。 沈夏朝她们打完招呼，就拉着迟镜离开了，颜淅杳这才感觉到四肢在重新归位，血液也重新开始流动。 回去的路上，颜淅杳一言不发，王柠柠也不知道说什么。 身边还有几个同伴的女生，也看到了沈夏和迟镜挽着手的模样。 “班长和文艺委员在一起了？” “不知道，应该没有吧。要是在一起了文艺委员应该会请大家吃糖。” “虽然现在没有，但是他们早晚都会在一起吧，看他们亲密的样子。” “我也觉的。” 颜淅杳和王柠柠沉默地走在她们后面，听了一路的八卦。 王柠柠握着颜淅杳的手微微用力，示意她不要太把她们的话当真。 颜淅杳反握住王柠柠的手，示意她暂时还没有脆弱。 过了圣诞节，就是元旦，每个班里都会举行元旦联欢晚会。 会才艺的人都在班里表演节目。 颜淅杳和王柠柠是班里的两个透明人，谁知道会被文艺委员邀请进行两人的诗朗诵。 颜淅杳本来想拒绝，但是沈夏竟然搬出了迟镜。 “其实是班长提议，联欢晚会最好让大家都参与一下，这样才显得有集体意识。” 王柠柠对此嗤之以鼻，难道不表演节目就是没有集体意识吗？这说的也太绝对了吧，迟镜。 颜淅杳却握住王柠柠的手：“好，我们参加。” 沈夏满意地走了。 “淅杳，你这完全就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 王柠柠一针见血。 迟镜既然说了，那就要全力以赴支持他的工作，颜淅杳心里是这么想的。 王柠柠摇了摇头，见了面就想离开，不见就要想念，这就是淅杳啊。 为了练好诗朗诵，她们一有时间就对稿子。 一定要好好准备，毕竟表演的时候迟镜也能看到呢。 一想到迟镜会在底下看到她的表演，颜淅杳就想脸红。 脸上的温度又悄悄地升起来。 联欢晚会那天，大家都开始腾桌子，将教室中间空出了一大片地方，用来表演。 大家都按着节目单来表演，最出彩的节目是沈夏和她的同桌合唱了一首《一起来看流星雨》，小学的时候，这个电视剧就已经大火，上了初中还有女生拿着四个男主的海报，被班里女生抢来抢去，互相争论哪个男主最帅。 班上的男生看着女生疯狂的模样，都情不自禁发出切的声音。 颜淅杳和王柠柠的节目就在沈夏节目之后。 “完了，淅杳，我有预感我们这个节目要被人无视了。”王柠柠哀叹。 果然，颜淅杳和王柠柠的诗朗诵根本没人好好听，底下还有人说话嗑瓜子。 迟镜看的一脸认真，身边的人都觉得迟镜的审美堪忧，好听的歌曲不听，偏偏喜欢诗朗诵。 颜淅杳和王柠柠很快就结束了，两人下台，底下的掌声稀稀拉拉。 下面还有其他同学的表演，颜淅杳吃着手中的零食，看着其他人表演，突然感觉身边黑了一下，也没太在意，可能是柠柠上厕所回来了。 颜淅杳看了会儿表演，没有回头，对着一边道：“这个舞蹈跳得真好，是吗柠柠？” 身边的人没说话，颜淅杳去拿一边的饮料，那瓶饮料被人推了过来，纤长的手指，剪得整齐的指甲，手型却很大，一看就不是女生的手。 颜淅杳猛地回过头去。 少年坦荡地与她对视，俊朗的五官淡淡，可是颜淅杳却能从他眼睛里感觉出笑意，虽然只有一点点。 他长的很高，就那样随意坐在椅子上，双手抱臂，教室里有暖气，他脱了外套，只穿着里面的深色毛衣。 颜淅杳看着突然出现在视线里的迟镜，哑口无言，他是什么时候坐到她身边的，又在这里坐了多久。 感觉到身边女孩的迟滞，迟镜朝她随意挑了挑眉，意思是怎么，没有想到？ 他懒懒地抬起一条腿，随意跨到桌凳上，将饮料又向她面前推了推。 “刚才朗诵的不错。” 声线低沉，听上去有一点哑，却像过年燃放的烟花，在颜淅杳耳边炸开。 她又开始犯结巴，几乎要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她磕磕绊绊地说：“...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迟镜笑了笑，少年的笑容干净清朗，像是夏天晨起时的清风。 “很早就来了，我和王柠柠换了位置。” 颜淅杳余光看到王柠柠在朝自己挤眉弄眼，叛徒。 迟镜双手抱臂，靠着椅背姿态闲适。 他看着颜淅杳，很久都没有说话。 颜淅杳也不知道要跟他说些什么，场面有些尬住。 迟镜却一点也不着急寻找话题，他看上去一点也不介意此时的安静。 “不喝饮料吗？”他提醒她。 颜淅杳这才想起来，手边还有一瓶饮料，她钝钝地拿起饮料，低着头根本不敢看他。 从吸管发出的声音也是小小的，生怕他觉得自己太粗鲁。 迟镜随手从口袋拿出一大把白桃味的棒棒糖，散在桌面上，有两根咕噜噜滚过来，碰到了颜淅杳的手背。 “给你的。” 颜淅杳垂着头，低声说谢谢，头发盖住了她半张侧脸。 迟镜站起身来，看了一眼女孩，虽然她露出了尖尖的下巴，但是那也足够了。 颜淅杳听到椅子拉开的声音，她抬起头，迟镜已经离开了，她只能看到他的背影，高高的，瘦瘦的，头发像是才洗过，看上去很蓬松。 王柠柠这个时候才回来，看着桌面上的棒棒糖，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淅杳，你同意我吃一个吗？” 毕竟这可是迟镜给的，只有淅杳同意了她才可以拿。 “嗯。”颜淅杳点点头，不想让人看出来她脸红了。 “我就只拿一个，剩下的淅杳你全都拿走。” 联欢晚会结束，大家都开始打扫卫生，然后开始挪桌子，挪桌子的时候颜淅杳的手不小心被别人的课桌划了一下，手背立刻出现一道小血口。 “去医务室看看吧，淅杳？” 这么一道小伤口，也不至于就去医务室，不管他，过几天自己就好了。 上完厕所回来，颜淅杳课桌上面放了一排云南白药创可贴。 颜淅杳问了一圈身边的人，都说不知道。 余光看到迟镜懒散地靠在后面的墙上，视线正穿过喧嚣的人群懒洋洋地看过来。 颜淅杳心中一动，将创可贴收好，王柠柠还在问是谁放的，颜淅杳碰了一下她的手臂，让她别问了，看到颜淅杳的模样，王柠柠突然茅塞顿开，一下子就知道是谁，对着颜淅杳暧昧地笑了笑。 “哦，我知道了，一定是...” “柠柠！”颜淅杳打断了她的话，脸红到像一个番茄。 “一定是某位热心肠的好同学！” 第27章 第 27 章 王柠柠突然来了个大喘气，而后暧昧地朝颜淅杳眨了眨眼睛。 靠在后面的少年仍旧懒洋洋地，看着不远处的女孩眼神一眨不眨，他随意披着一件深色的外套，冬天外面的暖阳透过玻璃窗照在他身上，显得他的五官更加俊朗，无可挑剔。 颜淅杳向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心脏砰砰直跳。 哪怕是一个模模糊糊的身影，哪怕看不真切，也足以在她心里掀起惊涛巨浪。 颜淅杳拿起其中一个创可贴，贴在伤口上，皮肤因为突如其来的黏贴而变的紧绷，颜淅杳心里却一阵一阵的泛甜。 他没有忘记自己，也愿意跟自己说话，甚至还给她送了创可贴。 看着眼前的创可贴，颜淅杳眼前浮现出少年的眼睛。 清澈，干净，宛如夜晚的月亮。 明亮的月光终于照到了她身上，她终于也可以在无人看得见的深夜明媚一场。 颜淅杳小心翼翼地抚摸着创可贴，剩下的一点也舍不得用了。 迟镜懒散地靠在墙上，将不远处女孩的一举一动全部收入眼中。 有人拍了拍他的背：“看什么呢，这么专注。” 迟镜这才漫不经心收回目光，向着拍他背的男生看了一眼，那男生只觉得他的眼神不善。 但是这可是迟镜啊，怎么会露出这样的眼神呢，一定是自己看错了。 “什么事？” 迟镜声音淡淡的，听上去对一切漠不关心。 “沈夏说她脚扭伤了，让你背她去医务室。” 迟镜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别人不行吗？” “你可是班长，班里同学出了事班长不去谁去。” 拜托，班里谁不知道沈夏在追迟镜，他哪里有胆子上去横叉一杠子。 再说了，就算自己去了，沈夏也不见得会理睬自己，他就不过去给自己找麻烦了。 迟镜皱眉，最终还是跟着他去了操场。 到了操场，果然看见沈夏坐在花坛边上，周围一圈女生。 有眼尖的女生看到远处的身影，在沈夏耳边轻声道：“班长来了！” 沈夏的表情立即喜悦起来，随即想起来自己是扭伤了脚，不能表现的这么开心，就将笑容收了回去。 迟镜来到沈夏面前，他个子长得高，在一堆女生之间显得格外突出。 迟镜随意看了一眼沈夏，对着她道：“脚扭伤了？” 沈夏害羞地点点头：“刚才在操场跑步，不小心摔倒了。” “走吧，我带你去医务室。” 沈夏激动，是不是终于要背她了，这是多么偶像剧的情节。 却见迟镜伸出手来，语气淡淡：“怎么不站起来。” 沈夏愣了一下：“哦。”下意识地站了起来。 “这不是能站起来，走吧，我扶你去医务室。” 迟镜的手递了过来，沈夏再次愣了一下，怎么跟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不过，能牵牵手也是好的。 但是迟镜看上去是在牵着她，实际上很有分寸的刻意保持着距离。 沈夏看了一眼迟镜，他俊朗的五官看上去没有什么明显的表情，猜不出他现在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两人就这样到了医务室，沈夏去了里面，迟镜在外面等她。 医生看了看沈夏的脚踝，是有一点肿了，但是不怎么严重，上了点碘伏，开了点外服的药片，叮嘱沈夏要按时吃。 沈夏走出医务室的时候，看到迟镜双手插着兜，闲闲地靠在医务室外面的墙上，头上仰，露出喉结，下颌线条清晰利落，他在看着半空中不断盘旋的蜻蜓，面无表情，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这蜻蜓飞了一阵，看样子一会儿要下雨了。 沈夏站在一侧看了他一会儿，他也完全没感觉到。 直到听到沈夏走过来的声音，迟镜才反应过来，转过头来：“好了？” “嗯，我们回去吧。” 我们。 迟镜自嘲般的笑了笑，谁都可以随意说出我们，但是总有一个人，回避再回避。 简直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沈夏，我有句话要跟你说。” 沈夏心里一咯噔，这还是迟镜第一次这么认真的叫她的名字，直觉告诉她，一定不会是什么好事，她立刻想开口打断他。 可是迟镜已经说出来了。 “沈夏，我不喜欢你，以前没有，现在没有，将来也不可能，我们现在应该把任务放到学习上，对吗？你是一个聪明的女孩，会有很美好的未来，我不希望你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不值得。” 沈夏呆住，完全没有想到迟镜会将这番话完整地告诉她。 手中放着药盒的袋子一下子变得有千万斤重。 勒的她手疼。 迟镜走在她身侧，依旧如之前那样扶着她走。 一点点，慢慢的，向前走着。 沈夏呆呆地看着迟镜的侧脸，他没有什么明显的表情，像是没有说过刚才那番话一样，沈夏却知道，这是她最后和他走这一段路了。 两人穿过走廊，快上课了，走廊几乎没有什么人，偶尔有几个上厕所回来的同学快速跑过去。 迟镜再也没说什么话，一路安静。 沈夏控制不住：“你有喜欢的人是吗？” 迟镜没有回答，像是没听见一样。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教室，班里人神色各异，沈夏的好朋友都以为这事成了，男生却一脸失落。 颜淅杳自然也看见了，顿时感觉桌洞里面的创可贴变得烫手起来，他随手送的创可贴，却被她当做了至高无上的宝贝。 颜淅杳顿时觉得自己好傻。 这个世界上有没有比自己还傻的女孩。 颜淅杳眼前模糊，眼泪又要再次落下。 她使劲眨了眨眼睛，将眼泪逼了回去。 她已经为他哭过一次，不能总是为他哭了，他在她心里的确很重要，但是她也有她自己要做的事情。 不可以总是为他伤心了。 手握紧创可贴，想了又想，还是舍不得将它们扔掉。 可是他和沈夏一起走进来的场面好刺眼，心里好难过，他是不是对着谁都可以送出一把糖，一排创可贴。 她在他那里其实也没有什么特殊的。 一切不过是她自己想的太多，他一个随意看过来的眼神，她就彻底沦陷了，这样不好，她会彻底迷失自己。 她已经够卑微了，不可以再丢掉自己。 颜淅杳握紧手中的创可贴，手背上的伤口开始刺痛，明明只是一个小伤口，为什么可以这么痛。 手中的创可贴已经被她捏的不成样子，她甚至清晰地听到包装纸纠缠在一起的声音。 既然决定要做自己，为什么要留着他送的创可贴呢？ 下课之后，颜淅杳将手中攥的不成样子的创可贴趁着没人的时候丢掉了。 丢完之后，颜淅杳都不敢回头看，快速走开了，生怕自己多看一眼，就会后悔，将它们捡回来。 迟镜下课想去操场和好朋友打球，走到走廊门口发现外面果然发现下雪了，这还是今年来的第一场雪。 上课的时候就已经下起来了，现在地面上覆盖着薄薄的一层积雪，天上的雪花越下越大，地面上的积雪很快厚了起来。 班里的人很快出来看雪，这是初雪，大家都很激动。 王柠柠也拥着颜淅杳出来看，颜淅杳盯着地面上的积雪，脸色苍白，神情恹恹，看上去有点倦怠。 迟镜不动声色跟身边人换着位置，终于换到了颜淅杳身边。 她没有发现他就站在她身后，女孩穿着白色的羽绒服，裹得厚厚的，短发不断蹭着她的侧脸，女孩的长睫毛忽闪忽闪，像夏天的蝴蝶。 迟镜觉得她很可爱，像一个可爱的雪人，他有一种冲动，想将女孩的头发撩起来，认真看看她的脸。 颜淅杳盯着眼前的雪，心里无限悲凉，她和他的距离那么近，又那么远。 不如不相见。 “柠柠，我们回去吧，我有点冷。” 两人携手回去，颜淅杳根本没有看到一侧的迟镜，迟镜想拉住她的手，但被不断涌过来的学生打断了。 他只能看到她的背影，小小的一只，跟着人群涌动，进了班里。 迟镜也从看雪的人群中挤出来，回了班。 颜淅杳已经安静地坐在座位上，旁边就是暖气，颜淅杳觉得暖和了不少。 迟镜想过去问问她，是不是今天身体不舒服，如果觉得冷，出去可以戴一条围巾，如果她没有，他可以给她。 想要什么颜色的都可以。 路过一侧的垃圾桶，迟镜一眼看到里面躺着的一排创可贴，上面有云南白药的标致，被人捏的很皱，横着躺在那里。 迟镜静静地看了会儿，身体里的血液逐渐变凉，不知道怎么了，他从垃圾桶里捡起那排创可贴，缓慢地将它铺平。 是他送给她的，其中一个角落里还被他描了一个C，他名字首字母的缩写。 迟镜看着桌子上那排创可贴很久很久，身边的任何声音都听不见了，甚至连不远处女孩的背影也变得模糊。 久到他好像被隔离在这个世界之外，好像被这个世界抛弃了。 上课铃响了，迟镜才如梦初醒，将课桌上的创可贴随便塞进桌洞，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可是他好想问问她，为什么不要他了？ 但是仔细想想他们的关系，也只不过是普通同学的关系，谁也没有近一步。 自从上了初中以来，就更加陌生，她好像总是处处躲避着自己，连声招呼也不愿意打。 课本上的题目一个字也看不进去，眼前都是被她丢掉的创可贴。 班里还在讨论着初雪，商量着一会儿下课要去和谁打雪仗，堆雪人。 耳边的声音开始纷乱复杂，让迟镜觉得好吵。 他第一次按捺不住自己的情绪，公然在班里发脾气：“都安静点儿。” 同学们都吓了一跳，迟大班长是公认的好脾气，即便是让大家安静也会好言相劝，从来不像今天一样，疾言厉色，带着明显的不耐烦。 看来迟班长今天心情很不好。 颜淅杳自然也听见了，但是她已经在尝试让自己逐渐断掉对他心情的猜测。 他有他的生活，她也有她的生活。 如果两个人命中注定是两条平行线，那么就不该有任何相交的念头。 他们都应该好好的过好自己的初中生活。 互不干扰。 第28章 第 28 章 颜淅杳在纸上画了两条平行的直线，一个平面上没有任何交集。 她静静看着纸上的两道线条，用了一节课的时间，下课才发现该写的作业一个字也没有写。 颜淅杳将那张纸条收起来，认真夹进数学课本里。 肚子突然一阵疼痛，伴随着一股暖流涌出来，颜淅杳坐在椅子上，开始惊慌，小学时候就有女生来了月经，她只是听说过，但是谁能想到她第一次来月经竟然是在学校，而且她还没有卫生巾。 颜淅杳小心翼翼地问王柠柠：“柠柠，你拿卫生巾了吗？” 王柠柠一脸惊诧，她的日期不在这几天，所以她的卫生巾就一直在宿舍放着，今天没有拿出来。 看着颜淅杳脸色不对，王柠柠猜到了：“怎么了，淅杳？你不会是现在来了吧？” 颜淅杳有气无力地点点头，面色发白。 “淅杳，你坚持一下，我下课去小卖部给你买。” “谢谢柠柠。” 王柠柠办事效率很高，下课后立刻买来了卫生巾，颜淅杳去卫生间换上了。 伴随着热流而来的还有一阵浅浅的痛意，一动就感觉浑身难受。 王柠柠陪着颜淅杳去请了假，体育课可以在教室里休息。 颜淅杳在自己座位上趴着，今天罕见的出了太阳，照在身上暖洋洋的，颜淅杳用衣服袖子遮挡住阳光，渐渐睡着了。 梦里一片安详，没有孟丽华女士的争吵，也没有学习上的烦恼，梦中的自己正坐在电视上看她最喜欢的百变小樱，王柠柠坐在一边陪着她叽叽喳喳地说话。 梦中的天也是蔚蓝色，不像现在天空总是一片阴沉的灰色。 看一眼就会觉得无限压抑。 趴着睡有点不舒服，颜淅杳翻了个身，一下子就醒了，恍如隔世，看着胳膊下面硬邦邦的课桌，窗户外面仍旧是一片灰蒙蒙的天气，颜淅杳才明白过来，刚才的快乐和宁静只是一场梦。 她现在已经是初中生了。 颜淅杳看了一会儿窗外的天色，挣扎着坐起来，肚子还有一点疼。 颜淅杳将热水杯捂在肚子上。 迟镜领着大家跑了两圈步之后，就原地解散，做自由活动去了。 他一眼就注意到颜淅杳不在，但是他想到女孩可能根本也不在意他的任何想法，就看了一眼颜淅杳应该在的位置，移开了视线。 路过王柠柠身边，听到她和其他女同学说，淅杳身体不舒服，在教室里休息。 迟镜脚步顿了一下，就继续向前走。 在操场呆了一会儿，班主任从办公室里喊他，让他回教室拿点东西。 迟镜答应了班主任，就往教室的方向走。 教室里一个人也没有，只有前面第二排最左侧坐了一个女孩，正趴在桌上睡觉，可以看到一头毛茸茸的短发。 像只兔子。 迟镜路过她身边，脚步不由自主地放轻了。 很快找到班主任交代的东西，拿给班主任回来，本来应该继续去操场上体育课，路过教室迟镜却突然改变了主意。 看一眼墙上的挂钟，距离体育课下课还有好长时间呢。 反正现在体育老师也不会查人。 迟镜静静走进教室，鬼使神差坐在了颜淅杳后面，李江河的位置上。 颜淅杳在前面睡觉，他就在后面安静地看书，翻书页也是很小声的。 像是怕吵到谁。 少女的背部线条流畅瘦弱，趴在桌子上就像是进入冬眠的小动物，安静而乖巧。 迟镜坐在她后面安静地看一本课外书，让他几乎产生一种错觉，好像回到了小学时他们三个一起在王柠柠家写作业，什么也不说，却什么都懂。 一个眼神的交错就可以懂得彼此心中最深处的想法。 但是现在，迟镜自嘲般地笑了笑，不要说他可以懂她了，她都不肯要他了。 被扔掉的创可贴在不间断地提醒他，他对她的关心在意是多么的可笑。 就连现在这安静美好的时光也像是他偷来的。 面前的女孩动了动身子，小幅度地翻了个身，对着窗外的天空发呆，怅然若失的模样。 迟镜不知道她梦见了什么，但希望那是一个好梦。 身后的翻书声还是惊动了颜淅杳，她以为李江河也没去上体育课，笑着回头打算和他打个招呼。 然而，一回头声音卡住了。 少年低着头看书，五官过分的好看，眼前的碎发几乎遮住了他的眼睛，感觉到颜淅杳回头，迟镜也抬起头来，俊朗的脸上没什么明显的表情，眼神明澈，与女孩对视着。 眼前的这张脸是睡梦中脸的等比例放大。 颜淅杳还没反应过来，迟镜缓缓开口，听不出什么明显的情绪。 “醒了？” 真的是他，不是在做梦。 颜淅杳觉得她的脸又开始红了。 甚至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明明在心里做好了决定，不再跟他的人生有任何交集，但是看见他还是忍不住地脸红，心跳加快，手足无措。 “...嗯。”颜淅杳简单地回答了他，立刻转过头去。 看着女孩的背影，迟镜早就预料到她这副反应，她没有说话，他也不再说话，教室里非常安静，气氛古怪又别扭。 颜淅杳既盼望着这节体育课赶紧结束，一边又在心里祈求这节体育课永远都不要结束。 那么，教室里就会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永远永远在一起。 背后突然有人用手指戳了戳她，颜淅杳不知道他要说些什么，僵硬着回头。 迟镜将手中的创可贴递了过去，声线低沉沙哑，脸上带着明显的失落：“为什么丢了它？” 颜淅杳看着他手中的创可贴，已经皱的不像样子，角落里还有个C的字母依稀可辨。 她是趁着没人的时候丢的，想着马上就有人扔新的垃圾，创可贴很快就被覆盖。 没想到竟然被迟镜发现了，还被他捡了回来。 这简直就是当着他的面被抓包，颜淅杳心中非常震惊，更加说不出来话来，好像...说什么都是错。 她不言不语的样子落在迟镜眼中，更加觉得她是讨厌自己。 讨厌到连一句话都不想跟他说。 迟镜从小顺风顺水，朋友，老师，家人都夸他。 唯独在颜淅杳这里栽了一个大跟头。 他在颜淅杳这里被明目张胆地讨厌了。 她长久不说话的模样刺痛了他，他收回掌心的创可贴，声音低沉：“好，我知道了。” 少年拉开椅子离开座位，回到了自己位置上，看也没看颜淅杳一眼。 颜淅杳看着迟镜的身影，觉得他有点孤独，少年不说话，也不笑，坐在自己位置上，看上去低沉又失落。 颜淅杳握着热水杯的手指捏紧，指尖泛白。 心跳快的厉害，几乎要从胸膛里蹦出来。 要不要过去跟他说点什么。 颜淅杳在心里纠结着。 要是一会儿体育课结束，同学们都回来那就更加没有勇气跟他说话了。 颜淅杳心跳砰砰，将水杯放在课桌上，管他的，这件事本来就是自己做错了，哪有把别人送的东西扔进垃圾桶的。 况且还被人家看到了。 颜淅杳走到迟镜的课桌前，看着眼前少年的睫毛，尽量控制着自己脸红的速度慢一点。 “对不起。” 迟镜手中拿着一支笔，来回摆弄着笔帽，咔哒一声扣上，咔哒一声松开，细小的声音震颤着颜淅杳的耳膜。 他过了会儿才抬起头，目光灼灼。 “你是打算在这个班里，永远不跟我说话了是吗，颜淅杳。” 他的声音一字一句，在安静的教室听上去格外清晰，是非常明显的控诉。 “不是的。”他怎么会这么想呢？ 她的辩驳苍白无力，听上去没有任何说服力。 女孩脸色苍白，瞳仁却清亮的很，看着自己时眼睛一眨不眨。 “装做跟我不认识，甚至连招呼也不打，颜淅杳，我在你眼里连他们这些新认识的同学都不如是吗？” 想起她在李江河面前笑的灿烂，而在自己面前却吝啬任何一句话，甚至是一句简单的招呼。 “不是这样的。” 看着女孩越发苍白的脸颊，心中不忍再继续为难她，她还生着病呢。 但是也难以掩盖心中的失落：“回去吧。” 他似乎是累了，一句话也不想多说。 颜淅杳委屈的要哭出来，她还想再多说些什么，可是看到迟镜的脸色，明白他是真的不想再跟自己说话了。 她只好转身回去，脚步踉跄。 迟镜盯着她的背影，女孩身影细细的，高高的，像一只鹤。 她的裤子是浅蓝色，上面...有几滴暗红色的血迹。 迟镜忽然反应过来那是什么，原来她是这样的身体不舒服，拿着热水杯也在这一瞬间找到了原因。 可是眼前女孩自顾自走着，明显不知道这件事。 很快就要下课了，班上的同学很快就会回来。 在电光火石的刹那，迟镜已经脱掉了自己的外套，快速追上颜淅杳，将外套严严实实地披在她身上。 他的外套比颜淅杳的大几码，刚好遮住女孩身后的血迹。 颜淅杳不明所以地回头，迟镜低着头在她耳边说话，唇瓣擦过她的耳尖。 “不着急还给我。” 说完，迟镜就从她身边略过，走出了教室。 下一瞬，下课铃响，已经有走的快的同学回到教室。 颜淅杳不明白他的意思，他的外套有很凛冽的香味，颜淅杳握紧衣领。 王柠柠这时也回来了，看到颜淅杳呆呆地站在座位旁边：“淅杳，怎么站起来了，好点了吗？” 颜淅杳呆愣愣地点头，想着早点把衣服还给他，披着他的衣服，这像什么话。 然而，刚把衣服扯下一点点，王柠柠一眼就看到颜淅杳裤子上的血迹，眼疾手快将颜淅杳推回到座位上，低声告诉了颜淅杳。 颜淅杳脸红的要滴血，原来是这样，怎么这样糟糕，偏偏被他看到了，本来他就讨厌自己，这下更觉的自己不修边幅，是个非常邋遢的人吧。 第29章 第 29 章 迟镜的外套是一如既往的深色，颜淅杳不动就看不出异样，外套有点大，将颜淅杳整个人拢进去，她鼻尖萦绕的都是衣服上凛冽的香味，这给了颜淅杳一种极大的错觉，好像她和迟镜做了极其亲密的事情。 这种感觉让颜淅杳更加害羞了，腹部继续传来阵痛，热水杯有些凉了。 王柠柠掏出一个热水袋，里面已经灌满了热水。 颜淅杳看着王柠柠变戏法一样拿出热水袋，神色显现出疑惑：“你什么时候买的热水袋？” 王柠柠朝她眨眨眼睛：“不是我买的，你猜是谁给我的。” 颜淅杳表示不知道。 “是班长给我的。” 颜淅杳一下顿住，不知道该不该接过这个热水袋。 他们刚才才争论了一番，他把外套给她已经是个意外，她怎么可以接过他的热水袋。 颜淅杳想了想，没有接。 王柠柠拿着热水袋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你们吵架了？” “没有。”他们哪里是可以吵架的关系。 明明就是快要变成陌生人的关系。 “没关系，淅杳，反正这里面都是热水，你不用不就浪费了吗？快拿着淅杳。” 颜淅杳看了一眼热水袋，柠檬黄的外表，上面还印着一朵淡粉色的小花，很可爱。 她看着热水袋，想起迟镜失望无比的话，回去吧。 他一定是不想再看见她了。 如果今天换成其他同学，迟镜一定也会这么做，他一向是这样的人。 不会对别人的无助坐视不理。 她已经不配得到他的关心了。 “没事，马上就要放学了，我可以坚持一下。”颜淅杳最终还是拒绝了。 下午放学，颜淅杳回家，披着迟镜的衣服，幸好她长得稍高一点，披着他的衣服别人也看不太出来。 一路走着回家，冬天日落特别早，颜淅杳出校门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走到校门口往回望，只能看见黑沉沉的天空中，眼前一片教学楼亮着灯，能看到一根又一根的灯管，在一个又一个四方块的窗口里亮着。 其余的地方是彻底的黑暗，像是怪兽张开了它的大口。 颜淅杳回过头去，不再继续看。 路上也冒着冷气，颜淅杳裹紧了身上的外套，步履匆匆回了家。 到了家中，第一件事就是脱下迟镜的外套检查，果然上面也沾染了点点血迹。 颜淅杳将迟镜的外套放进洗衣机，倒入洗衣粉，打开了开关，洗衣机嗡嗡地运作起来。 幸好今天作业不多，她在学校就已经写的差不多。 看了半小时历史，又做了一会儿数学题，洗衣机停下了，颜淅杳将里面的衣服拿出来晾在阳台上，顺便给阳台上的花花草草浇了水。 明天迟镜的衣服应该能干。 把衣服塞进书包，然后找个人少的时候还给他吧。 颜淅杳今天晚上睡得很沉，没有做任何梦，一觉睡到闹钟响。 第二天摸了摸迟镜的衣服，阳台边缘有暖气，迟镜的衣服果然干了，颜淅杳将衣服拿下来，认认真真抚摸了一遍，而后仔细叠起来，放进书包里，书包里不重要的课本都被她拿了出去，以防把迟镜的衣服弄皱。 去了学校之后，颜淅杳就一直找机会把衣服还给迟镜。 迟镜是班长，他人缘又好，下了课身边的人总是不断。 颜淅杳也想过要不要直接传给他，可是这样要是有人打开袋子不就知道里面是什么了吗，在班里传出去可怎么办，颜淅杳感到很烦恼。 暗地里一直观察着迟镜周围，终于在下午第三节课的课间，迟镜身边的人都去上厕所了，座位上只有迟镜一个。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颜淅杳立刻撤出桌洞里面的袋子，向着迟镜的座位走去。 迟镜正闲闲地在桌子上翻一本课外书，坐的姿势非常肆意，颜淅杳将袋子放到他的课桌上，声音低低：“谢谢你的衣服。” 迟镜这才抬起头来，目光平静，跟看普通同学一样的眼光。 “放那吧。”而后就低下头继续看课外书，不再看她一眼。 颜淅杳回去，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知道他这么做是正确的，可是心里就是堵的难受。 身边的哥们刚好上厕所回来，看到迟镜课桌上的袋子，好奇的将手伸过去想看看里面是什么，就听到迟镜散漫的一句：“放那，让你动了吗？” “班长，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气了？” 他刚才草草地看了一眼里面，好像是一件衣服。 这么说起来，他记得迟镜昨天上完体育课就没有再穿外套了，那件衣服不会就是昨天那件外套吧。 谁送过来的。 都怪他刚才出去上厕所了。 要是不上厕所就知道是谁送的了，自从迟镜和沈夏彻底划清距离之后，他们就在堵究竟是谁会下一个追迟镜。 他刚才竟然错过了这么大一个八卦，真是太亏了。 他还想再看一眼那个袋子，企图从袋子上看出点什么信息来。 可迟镜根本没有给他这个机会，直接将袋子放进了桌洞，一副生人勿看的模样。 至于么，一件衣服，这么小气。 颜淅杳送完衣服回来，王柠柠低头问：“昨天那件衣服是班长的？” 颜淅杳点点头。 “怪不得我看那件衣服有点大，淅杳，你们真吵架啦？” 颜淅杳没说话。 王柠柠自顾自地说下去：“这样不好吧，淅杳，我们可是一起长大的，我们仨再怎么说也是从小一起写作业的交情，我可不相信迟镜是这样薄情的人，你也不是啊，淅杳，所以你们俩可千万不能吵架，要不然你们俩都吵架走了，就剩下我一个，我岂不是很可怜。” “谁很可怜，那个什么三人组又是什么东西？”在后面偷听了半天的赵奚凑了过来。 王柠柠直接从桌子上随意抽了一本书，盖在赵奚头上，引来赵奚一阵夸张的尖叫。 “关你什么事？你的作业写完了没？” “王柠柠，你还想不想抄我的化学作业了？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 李江河也感觉到事情不对劲，颜淅杳自从昨天开始脸色就很差。 “颜淅杳，你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吗？不开心你可以跟我说，我会尽力帮助你的。” 看着身边人都这么关心自己的情况下，颜淅杳觉得很对不起大家。 王柠柠最先感觉出颜淅杳心情上的不对劲。 “没事，淅杳，你别在乎别人的想法，你自己开心了就行了。” 然后，示意赵奚和李江河好好做作业，等到淅杳想开的时候自然就会和他们说了。 于是，两个人就乖乖地回座位呆着了。 联欢晚会结束后面很快就是期末考，考完大家就回家了，准备过寒假。 又是一年寒假，颜淅杳只觉得时间过得真快啊，小学时候的寒假奶奶还在，现在的寒假奶奶已经不在了。 颜淅杳落寞地走在路上，王柠柠在宿舍等妈妈来接她，所以今天没有跟颜淅杳一起回家。 迟镜的家人来接的早，迟镜坐在车里，一眼就看到独自走在路上的颜淅杳。 女孩背着米色的书包，穿着深绿色的羽绒服，围着米色的围巾，一个人走在路上，身边都是一群人，要么是家长，要么就是一群学生，她独自一人喧嚣的人群，看上去孤独极了。 迟镜微不可察地皱眉，颜淅杳今天怎么一个人？王柠柠没陪着她吗？ 迟镜妈妈也看见了颜淅杳：“那个不是你的小学同学吗？我记得你们小学时不是关系挺好的吗？要不要送她一程。” 迟镜声音闷闷的，充满了挫败感。 “我们现在不说话了。” 迟镜妈妈诧异地看他一眼，自家儿子处理人际关系可是有一套的，跟一个女孩不说话了，这可不像是儿子的作风。 她明明记得小时候儿子还费劲心机给这个女孩，找过一件衣服来着。 “怎么回事啊，儿子，好歹都是同学，你不还是班长吗，可不能这么小心眼啊，尤其人家还是女孩子，你得大度点。” 迟镜的声音非常郁闷：“不是，是人家根本不想和我说话，不想和我做朋友。” 迟镜妈妈：...还有女孩拒绝自己儿子呢，这女孩真酷，有时间她可得好好看看这女孩。 车都已经开远了，迟镜还在向颜淅杳的方向看。 “行了，儿子，都看不见人影了，还看呢。” 颜淅杳回了家，颜于的早恋事件终于被，他们班班主任和孟丽华女士联手扼杀，和那女孩被迫断了关系，也正是因为如此，颜于现在和孟丽华关系非常差。 以至于在家里有事没事就跟孟丽华女士吵架。 颜淅杳刚一推开门，就听见颜于和孟丽华尖锐的吵架声音，走进客厅，发现颜渊正在客厅看电视，电视声开得极其小。 对妻子和儿子吵架的声音充耳不闻。 看见颜淅杳背着书包回家，只是抬眼看了一下：“回来啦杳杳。” 简单问候一下，就继续看他的电视。 颜淅杳回了自己的房间，将房门关好，外面的所有声音瞬间都被隔绝在外，这个房间不仅大，隔音做的还很好。 颜淅杳背抵着门，突然一瞬间觉得自己好累好累，眼泪不自觉地落下来，她用双手捂住脸，静悄悄地哭起来。 第30章 第 30 章 隔壁好像可以听见颜于和孟丽华女士吵架的声音，隔着门断断续续的传进来，这都是家里最平常的小剧场，颜淅杳捂住自己的嘴巴，用力不让自己的哭声传出去。 这个房间好像就是自己的小世界，挂着的日历上面的小人可以清晰地看着她哭，看着她笑，可以清晰地看到她一天的喜怒哀乐。 但是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以前明明是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哪怕有烦恼也不会这么烦人。 现在是感觉到好孤独，有一种莫名其妙地无能为力感。 明明自己什么都做了，可是看不出来任何成效，别人还会觉得你在偷懒，不务正业。 还有迟镜，颜淅杳根本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自从知道她喜欢他之后，她就再也不能拿他当做一个普通同学看待了。 她心里有不能对他说的秘密。 在他面前完全不自然，遮着，掩着，生怕他看到自己的秘密。 怕他会以为自己是个肤浅的女同学，怕他会因此疏远自己。 可是，即便是如此，迟镜最终也与自己疏远了。 他现在连句话都不想跟自己说。 那当然有她自己的原因。 仔细回想一下，好像就是自己一步一步将他推走的。 可是怎么办，看到他，她的心里就会有一种古怪的感觉，就想立刻跑掉，完全控制不住自己。 颜淅杳知道这样就是有病。 可是她完全不想治，就想这样一直病下去，这样一直病着虽然奇怪，但是很舒服。 她几乎要溺毙在里面了。 颜淅杳不知道自己究竟静悄悄哭了多久，外面颜于和孟丽华的女士的争吵还在继续，颜淅杳都不知道他们怎么会有那么多架可以吵。 简直要把一辈子的架在今天吵完了。 颜淅杳拿起桌面的小镜子，看到自己哭红的眼睛，房间里的灯不是很明亮，散发着昏黄色的光，颜淅杳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苍白的脸，乱糟糟的头发，通红的眼睛，活像电视剧里的恐怖角色。 颜淅杳叹了一声，拿卫生纸去擦眼角的泪水。 躺在床上今天一天得到了什么，好像什么也没有，但是已经很棒了。 毕竟放寒假了，不用每天像上学一样每根弦都绷得那么紧了，虽然在家里绷紧的是另外一根弦。 颜淅杳睡不着在床上折纸鹤和小船，不一会儿，床上一排是小船，另一排是纸鹤。 白白的一片。 在时针指向十一点半的时候，颜淅杳终于有了困意，将床上的小船和纸鹤拢到一边，沉沉地睡去了，睡觉之前还不忘关了闹钟，第二天起床的时候已经十一点了，刚好睡了十二个小时。 翻身一看，床上的小船和纸鹤全都不见了，颜淅杳起身看了看床底下，也是干干净净的一片，什么也没有。 咦，她叠的那些东西去哪里了？ 正想着，孟丽华穿着拖鞋推开她屋里的门。 “起来了，都该吃中午饭了。” 颜淅杳立刻问她：“妈妈，看到我叠的纸船和纸鹤了吗？” “都给你扔了。” 颜淅杳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孟丽华女士笑了笑：“知道你一起床就要问，早上我没事给你用线穿起来，挂在阳台了。” 颜淅杳立刻起身去阳台，果然看到昨晚她叠的那些东西，被很认真的挂在墙上，一边是纸船，一边是纸鹤。 颜于还在一边不冷不热地嘲讽：“一天天净整这些没有用的，不好好学习，妈妈还不说你，妈妈真是太偏心了。” 话还没有说完，被孟丽华拍了一下后背。 颜于立刻闭嘴了。 寒假的日子过得很快，颜淅杳觉得自己什么也没干，就是每天写写寒假作业，闲下来帮着孟丽华女士做做家务，一眨眼的时间很快就到了过年。 过年还是跟着家人去集市采买物品和零食，孟丽华女士还带着她去了商场看过年的新年衣服，可是现在颜淅杳对漂亮衣服完全丧失了兴趣，是自己年纪大了吗，可是她才初中啊，才十几岁。 颜淅杳看着一排排粉色紫色的衣服，最后挑选了一件灰色的。 孟丽华女士非常不赞同，说是灰色太老气了，不适合十几岁的小姑娘穿。 颜淅杳却执意要这个颜色，孟丽华女士拗不过她，最终还是给她买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明明最喜欢的颜色是粉色，最后却挑选了灰色。 大概是自己青春叛逆期真的到了吧。 不过却是叛逆在这种小事上，真是叛逆期之耻啊。 过年仍旧是一家人围着年夜饭看春节联欢晚会，全家人只有颜淅杳一个人认真在看节目，若是以前，陪着她看的还有奶奶，可惜，奶奶已经不在了。 颜淅杳看着屏幕中的小品，随着电视中的情节笑了笑，突然，窗外突然绽放起热烈的烟花，一道又一道，是绚烂夺目的颜色。 颜淅杳立刻跑去阳台看烟花，身后还传来孟丽华女士的“先吃饭”。 阳台上只有她一个人，孤零零的，眼前是玻璃窗，外面是一片黑暗的街道，窗外绽放的烟花点燃了黑暗的阳台，照耀了整个阳台。 颜淅杳以前看烟花的时候，总会觉得很好看，现在看来，却总会觉得，有那么一点点悲凉。 烟花很美很美，可是却转瞬即逝啊。 吃完年夜饭，电视上的主持人正在插科打诨，颜淅杳登录到电脑上的□□，看到王柠柠的头像在闪，点开，是王柠柠发来的新年快乐，颜淅杳也打了新年快乐过去。 颜淅杳□□号上加的同学寥寥无几，颜淅杳鼠标稍微一滑就看到了迟镜的头像，是一个很可爱的q版小人，迟镜在线，不知道他在跟谁说新年快乐。 反正不是自己，她可没有这个好运气。 颜淅杳盯着那个可爱的q版小人看了一会儿，最后退出□□，回了自己的房间。 外面的爆竹声还在继续，房间里却一片安静，颜淅杳静静看着闹钟，她决定闹钟一指到十二点她就睡觉。 在家里吃了一顿汤圆之后，就开学了。 大家明明才分开了一个月，却像半年没见一样，一进班就互相问候，问寒假都看了哪些电视剧，讨论电视剧里的角色，又或者是夸赞这件衣服真好看，这是你的新年衣服吗？ 颜淅杳进班的时候，王柠柠已经在座位上坐着了。 “淅杳，我今天来的早不早？” “你为什么今天来的这么早？” “因为想你呀。” 王柠柠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说话越来越露骨，颜淅杳表示还没有做好这个准备。 “寒假作业写了多少？” 王柠柠一脸惊讶：“淅杳，你竟然写了？我就翻了翻，根本就没怎么写。” 颜淅杳将书包放进桌洞。 “没事，反正老师也不查。” “那你怎么写了？” “闲的没事。” 王柠柠：“...行吧。” 王柠柠注意力瞬间移动到颜淅杳的衣服上：“淅杳，你穿这件灰色衣服显得你好酷啊，以前怎么没发现淅杳你竟然这么酷。” 颜淅杳看到窗户上自己的倒影，什么酷不酷的，不就是一件衣服嘛。 开学第一天除了互相问候之外，当然还有一件更为重要的事情，那就是收作业。 后边化学课代表上的作业都快堆叠成小山了。 颜淅杳将自己的各科作业交过去之后，就和王柠柠一起出去接水。 路上遇到李江河和迟镜一起走，他们周围还有班里的其他几个男生。 颜淅杳本来想拉着王柠柠赶紧走过去，结果才堪堪迈出一步，就被眼尖的李江河叫住了，颜淅杳心里一咯噔。 若是就这么走过去，肯定会被其他人看出端倪，王柠柠已经拉着颜淅杳走过去打招呼了。 “李江河，寒假作业写完了吗？” 李江河挠挠头：“干什么一见面就问这么严肃的问题。” 身边的几个人也跟着笑起来，唯有迟镜没有笑，他就那样站在一群人中间，面色淡淡的。 于是几个人就一直走着去水房，一群人打打闹闹，唯有颜淅杳和迟镜安安静静，像两个异类。 颜淅杳偷偷看了一眼迟镜的方向，她安静是正常，他今天怎么也这么安静，难道他今天不开心？ 如果不开心，那是为什么不开心。 颜淅杳发现只要她视线里出现迟镜，她整个人都会变的不正常，包括思维也会变得奇怪。 突然，有一个男生指着迟镜，过会儿又指了指颜淅杳，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 “我发现你们俩的衣服好像情侣款。” 众人都像颜淅杳和迟镜看过去。 两人的衣服都是灰色，款式也很像，不过迟镜那个要大一码，颜淅杳那件要小一码。 但是走上去真的很像情侣款，加上两个人的身高也很般配。 男生开始怪叫起来，打趣迟镜：“班长，你们不会是有什么情况吧？” 颜淅杳根本没有想到事情会这样发展下去，她又想挖个地洞钻进去了。 迟镜视线根本向颜淅杳那里看，他的模样看上去漫不经心，看上去对这种绯闻根本就不上心，他淡淡地开口，语气云淡风轻，听上去一点也不在意。 “你们别多想了，我和颜淅杳同学就是普通关系，甚至熟都算不上，你们可真会开玩笑。” 迟镜一向待人接物不出差错，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竟然从这短短的话里听出了几分刻薄。 这在迟镜身上，可是一件稀罕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0章 第 30 章 第31章 第 31 章 迟镜的同桌听出几分不对劲，在迟镜和颜淅杳脸上转了一圈，两人都面色平静，看不出半分被调侃的尴尬，就是这样，才让人怀疑。 哪有女生被调侃还这么镇定自若的，有问题，一定有问题。 其他人也听到迟镜明显的抗拒，停下了对两人的调侃，李江河摸了摸头，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但是也说不上来，于是继续跟着人群向前走。 王柠柠扯着颜淅杳的胳膊离开了那群男生，低声对颜淅杳说：“看不出来班长还会这么说话，你生气吗，淅杳？” 颜淅杳静静地摇了摇头，她现在跟迟镜都不怎么熟，自然管不到人家怎么说话。 再说了，被别人说他们是情侣装，她一开始是有些别扭的，但是慢慢地心里漾出一丝隐晦的甜蜜。 这也算是他们之间的一种心有灵犀吗。 应该...算是吧。 接水的路上，迟镜没有再看颜淅杳一眼。 迟镜的同桌再次感觉到不对劲，迟镜什么时候对女生这么刻薄了，不对劲，真的很不对劲。 迟镜接完水就离开了，男生走的快，很快就到了教室。 白桥把书卷成一个圆圈，拿着尾端轻轻碰在迟镜肩上：“说，和颜淅杳是不是有什么情况？” 迟镜把书拨开：“你无不无聊？” 看看，果然是没有正面回答。 “不行，快点老实交代，只需要回答有和没有。” 白桥还在催迟镜老实交代，颜淅杳和王柠柠从水房接水回来了，两道清丽的身影从讲台上走过。 白桥看着颜淅杳和王柠柠坐下，发觉迟镜的视线也跟自己的一样，重新用书筒敲了敲迟镜的肩膀。 “还说没情况，都盯着人家看了多久了。” “我们能有什么关系，不是都说过了吗，就是普通的同学关系。” “我才不信。” “都说实话了你都不信，那我也没什么办法。” 瞧瞧，这是什么典型的渣男语录。 迟镜一把将书筒夺过：“差不多行了啊，快上课了，还不快点坐好，一会儿物理老师又该说你了。” 一提到物理老师，白桥就跟霜打的茄子似的。 物理老师上课很严，要是被她发现走思，就会特别严厉的批评，恰好白桥就是物理老师的重点关注对象。 一提到物理老师，白桥连开玩笑的心思都没有了，立刻翻开物理书开始预习起来。 颜淅杳回到座位，也拿出了物理书，看着上面的电路图。 可是心思半分都没在电路图上。 想着她刚才竟然和迟镜走在一块，他们都穿着同一个色系的衣服，他们在众人面前曾有过那么近距离的接触。 一想到这个颜淅杳的心就怦怦直跳。 可是迟镜的话是那么冷漠，他的态度又是那么冷淡，好像一点也不想跟她认识。 他看上去好像就是在刻意回避。 他应该是很讨厌自己。 一想到这里，颜淅杳的心里刚才那股怦怦直跳的感觉又不见了，继而转变成伤心和无措。 上课铃响了，物理老师走进教室。 一上来就是提问物理公式，白桥在底下偷偷拜佛，别叫我，别叫我。 “白桥！” 白桥一脸灰败地站起身来，他昨天根本就忘了物理课还要提问公式的事，压根就没背，昨天课间看的那俩眼早就忘完了。 他偷偷地用胳膊戳了戳迟镜，大家好歹都是同桌一场，怎么能见死不救呢。 但是迟镜这厮竟然就是看着好兄弟死在面前，脸色都不眨啊。 在白桥的求救下，迟镜假装什么也没看到，于是白桥就华丽丽地被物理老师罚了好几张卷子。 提问完白桥，物理老师就开始大规模地提问，没有回答上来的就被罚写卷子。 提问完公式，就是找人去黑板上画电路图，颜淅杳很不幸地被抽查了。 颜淅杳走上讲台，看着黑板上的电路图，思考了一会儿，好像...不太会，但是管他呢，先给它都连上。 画好之后，物理老师看着黑板上的电路图沉默了。 “迟镜，你过来改改。” 颜淅杳退到一边，少年的身形高大，头发很蓬松，因为距离近，可以闻到他身上清新的洗衣液味道。 迟镜拿着粉笔在颜淅杳画的电路图上修修改改，一会儿就改好了。 物理老师满意地看着黑板上正确的电路图，这是去年一道比较难的中考题，颜淅杳画的有两道线不对，迟镜将那两道线改了改。 物理老师讲了讲颜淅杳画的电路图上的问题，而后就让俩人回去，颜淅杳和迟镜一前一后地走下讲台。 少年的身形很高，影子完全包裹住颜淅杳，他就在身后，颜淅杳走的时候有点紧张，脚步错了一下，被身后的迟镜稳稳扶住了。 白桥看着这一幕，不帮兄弟，去帮姑娘了，迟镜这个人呐，啧，他怎么早点没看出来迟镜是一个胳膊肘往外拐的人。 真是靠不住。 底下的其他同学也看到了这一幕，也没怎么多想，毕竟迟镜平时就是一个对同学特别好的人，班长嘛，端水很正常。 下课铃响，白桥杵着书本对着迟镜说：“怎么上课不帮我？” 迟镜连声音都是懒懒的：“你让我帮你了吗，完全不知道呀，什么时候的事情。” 白桥被气了个半死。 过了会儿，他又支棱起来：“不帮我，行，那你怎么去帮人家姑娘。” 迟镜顿了顿：“那是物理老师叫我去的，幸好叫的是我，要是叫的是你，你俩就得一块站一节课了。” 白桥再次哑口无言，怎么感觉这厮怼人的功夫又更上一层楼了。 “我看见你扶她了，这你可狡辩不了。”白桥拿书在桌面上敲了敲。 “谁在前面快摔倒我都会扶一把，还是说你看见前面有同学快摔倒了，你看也不看，就略过去了？” 白桥彻底不说话了，行，说不过你。 下课铃响，今天一天结束了。 颜淅杳收拾好书包，走出教室。 迟镜跟着人流走到门口，不经意间扫了一眼颜淅杳的课桌，课桌收拾的很整齐，上面贴着粉色的动漫纸，书本整整齐齐码在课桌右上角，迟镜本来打算走了，最后一眼却瞟到挨着书本，很角落的地方，滚动着一支笔。 那支笔看上去很眼熟，是他以前送给她的。 他记得那时候她很胆小，在她过生日的时候，他送给她的，没想到她还留着。 虽然还留着，但是也没有特别在意。 毕竟，她人都走了，还留下他的一支笔，还在这么角落的地方。 班里的人都着急吃饭，都快速奔跑去食堂了，很快，班里就剩下迟镜一个人了。 迟镜静静地盯着那支笔，觉得自己跟这支笔一样，是被她扔下的。 颜淅杳快要走出校门，摸了摸书包侧兜，里面空空的，颜淅杳不相信，将书包摘下来，认真看侧兜里面，果然是空的。 迟镜曾经送过她一支很重要的笔，她总是会拿它写作业，沉沉地握在手里总是感觉很安心。 颜淅杳立刻决定回去拿，要是晚上不拿着这支笔写作业，她总觉得不习惯。 好像差了点什么。 跟着下课铃向食堂走的同学很多，颜淅杳几乎是逆着人流在走，她独自一个人走在楼梯最右侧，手中握着扶手一点点向上走。 向下走的同学很多，颜淅杳几乎是走几步就要停下来。 就这样一路逆行，终于到了教室。 教室里的门没关，奇怪，平常这个点大家都去吃饭了，现在是谁还会在教室逗留。 颜淅杳一只脚踏进了教室里，然而，教室里的人影实在出众，颜淅杳仅仅是向那里看了一眼，下意识的动作就让她收回了脚步，然后整个人退出到了教室外面，假装一切都没发生过的样子。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知道这样是不对的，可是看见迟镜身体就已经下意识地做出了这副模样。 刚才瞥那一眼太快了，迟镜怎么好像看上去是在她的课桌看些什么，颜淅杳在心里暗暗琢磨，应该不会吧，她的课桌一向规规矩矩，平平无奇，实在想不出来还有什么东西能让迟镜逗留观看。 难道是那张粉色的百变小樱海报？ 颜淅杳摇了摇头，又把自己脑海里乱七八糟的想法抛了出去，想什么呢？怎么可能。 他怎么还不出来，在教室门口站着一会儿他出来就被他看到了，还得纠结要不要打招呼的问题。 颜淅杳背着书包慢吞吞地向走廊的出口走，那里是食堂的反方向，应该不会和他碰上。 等他走了之后再进去拿那支笔好了。 迟镜看了一会儿，心里不知道怎么想的，拿起那支笔塞进了自己口袋，既然她不要，那他就收回好了。 一出教室门就看到颜淅杳的背影，她背着书包向走廊的出口走，那里天光大亮，颜淅杳背着书包慢悠悠地走，看上去一点也不着急。 明明该去食堂吃饭了，迟镜却偏偏调转方向，跟着颜淅杳。 男孩腿长，没几步就追上了颜淅杳，颜淅杳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根本没发现。 迟镜很少被人这么忽视。 “颜淅杳。”他忍不住出声。 干脆利落的声音，像一口被人咬掉的青苹果。 颜淅杳听到这声音立刻站直，感觉自己马上就要踢着正步向前走了。 “...怎么了？”舌头开始打结。 第32章 第 32 章 迟镜沉默良久，看着眼前低着眉的女孩，从口袋拿出那支笔，递到女孩面前。 颜淅杳看着心心念念的那支笔在他手里，眼睛立刻睁大了，转过头去看他，眼神中满是震惊，不明白这支笔为什么会到了迟镜手中。 原来迟镜刚才真的是站在她的课桌附近，还拿到了她的笔。 眼前的手指白皙修长，很轻松地握着那支笔。 “...它怎么会在你那里？”颜淅杳轻轻地问，尽量不让自己展现出怀疑态度。 毕竟，拿着别人的笔可不是一件光荣的事情。 迟镜挑了挑眉，将笔握在掌心。 “我记得，这是我送给你的。” 少年声音淡淡的，似乎对这支笔的归属一点也不在意。 “是。”没想到他还记得。 迟镜懒散地将笔收回来，语气漫不经心：“如果你不想要，那我就拿回去了。” 他的手逐渐合拢，将笔大部分覆盖住。 看着那支黑色的笔在他手中逐渐消失。 颜淅杳下意识地出声：“别。” 迟镜收住笔的手指顿住。 颜淅杳看着他平静的侧脸，有点别扭：“你这支笔不是送给我了吗？怎么可以收回？” 迟镜好像有些不讲道理：“我虽然将笔送给了你，但某一种意义上，我也是这支笔的主人，我把它拿回来有错吗？” 颜淅杳好像觉得有哪里不对，但是仔细想也想不出来，只是觉得这几天的迟镜有点奇怪。 他以前可不是这么纠缠的人呀。 颜淅杳看着没入他手掌中的笔，非常不舍，好像缺失了什么。 迟镜看着女孩的神态：“还想要吗？” 颜淅杳不自觉地点了点头。 “为什么突然回来？” 嗯？颜淅杳再次抬头看他，少年清晰锋利的下颌线映入眼帘。 他的话题跳转的很快，颜淅杳总是要想一下才能跟上。 “回来拿笔。”颜淅杳声音钝钝的。 “拿它？”迟镜拿着手中的笔转起来。 颜淅杳点点头。 看来自己想多了，不是她不想要了，是她忘记拿了。 还能想着回来拿，算了，就原谅她这一次吧。 “以后不要忘记了。”迟镜握住她的手腕，顺着她的手指将她的手心打开，将那支笔放进她的手心。 少年的手指很长，指甲修剪的很整齐，将那支笔放下去的时候，指尖轻轻碰到她的手心。 他的指尖有点凉，从她手心划过，凉凉的，有点痒，沉甸甸地笔落入她的掌心，少年将她的手心合拢。 “走了。”迟镜将笔放到她的手心，就转身离开了。 少年的背影高大纤长，他走了几步开始跑起来，黑色的衣服随风鼓起，蓬松的头发扬起来。 颜淅杳看着少年迎风跑出走廊，而后拐了个弯，再也看不见了。 手中的笔沉甸甸地缀着她的掌心，颜淅杳认真地将它放进书包的侧兜。 回去写作业的时候，颜淅杳脑海中总是回荡着迟镜站在她课桌前的那一幕，其实那并不能说明什么，可能只是碰巧了吧，她将那支笔放在了显眼的角落，迟镜路过，又或者是被人碰了桌子，笔快要掉下来，迟镜恰巧将它扶了一下而已。 颜淅杳将心中的悸动按捺下来。 旁边就是那件灰色的外套，想起迟镜也有一件同色系的外套，颜淅杳眼角眉梢都染上柔和，轻轻地在外套上抚摸了一下。 下周就是唱歌比赛，每个班都准备了参赛的歌曲，他们班准备的是《》，歌词挺好记的，就是最后那一下收尾总是跟不上节奏。 班主任就让大家好好练，于是体育课，音乐课都变成了公开练歌。 班里不少男生都怨声载道，对着班主任道：“别啊，老师，上一节体育课吧。” 被班主任无情驳回了。 于是有的男生在等班主任走了之后就故意，和文艺委员沈夏反着来，练歌的时候不唱，沈夏在多媒体上放歌，有的男生就在下面起哄。 沈夏还被气哭了，同桌和几个女生就在一边安慰她，可是怎么也安慰不好，沈夏哭的越来越厉害。 本来她当这个文艺委员就是当着玩玩的，没想到竟然还有派上用场的一天。 她每天在讲台上抄歌词，指导同学们练歌本来就很辛苦，还要被底下的男生唱反调，不喜欢练歌跟她有什么关系，这都是学校的安排，有本事找学校去啊，跟自己对着来做什么。 沈夏心中越想越委屈，眼泪一颗颗往底下掉。 耳边突然传来一道清晰的少年声音：“别哭了，我说他们了。” 沈夏抬头，白皙的手递过来一条纸巾。 迟镜的眼神充满了关心，沈夏与他对视了一眼，仅仅是一眼，就感觉到之前的委屈全都一扫而光，全身上下充满了力气。 但是声音仍旧带着哭腔，听上去令人心疼：“谢谢。” 沈夏接过迟镜手中的纸巾，迟镜的声音清淡，听上去就像冬天略显凛冽的风。 “不客气。” 沈夏擦干净眼泪，睁开眼睛发现迟镜已经离开了，而班里已经没有之前那么乱了。 她重新站上去，将歌曲导出来，班里之前闹腾的男生已经没有这么安生下来了。 班主任抱着务必拿奖的心态，天天督促他们练歌，让颜淅杳想起小学时候舞蹈比赛，只不过现在参赛的人从小学的六个人变成了现在的全班。 而比赛的场地也从红星小学变成了现在的主席台。 练了几节课，班里大部分人都会唱了，但是有着明显的问题，音乐老师过来听了听，说是唱歌拉着长音，还有一个就是声音比较小，听上去没有精神。 于是班主任就重点考察这两项，要求班里人唱歌一定要张开嘴，要是让她看见谁唱歌没有张开嘴，那就罚谁多背历史。 班主任就是教历史的。 班里的人都扯开了嘴巴大声地唱着，生怕被班主任看出来自己不用心。 声音的问题解决了，但是另一个显著的问题也突出了出来。 那就是节奏的问题。 伴奏是纯音乐，对于颜淅杳来说，平时唱歌跟着歌手的声音唱下来就已经很可以了，但是听纯音乐的时候，总是要快一点，要不就是慢一点。 因为对纯音乐不熟悉。 班里的其他人很明显也是这个问题，一开始还能跟得上伴奏，但是后来不是快了，就是慢了，经常伴奏还没结束的时候，大家都已经唱完了。 音乐老师再次过来指导，说这个也没办法，只能是多听多练。 班主任也过来听了几遍，说还是唱的太快，好像在赶趟一样。 于是这几天多媒体上的节奏空闲的时候就没停过，为了让大家多熟悉。 有的同学路过3班的时候听见他们唱的声音，比6班的要好。 3班跟6班一向有竞争关系，再加上前些天3班的男生在体育课上对6班的男生挑衅，说6班的男生引体向上做的不如3班厉害，说6班的男生都是弱鸡。 于是3班和6班的梁子就更深了。 这次唱歌比赛3班和6班抽中的还是同一首《一二三四歌》，一听到3班的歌曲练得很不错，班上的人都开始有了一种紧迫感。 之前跟文艺委员结梁子的事也被揭了过去，为了超过3班，班里的人似乎都憋了一口气。 尤其是班里的男生们，好像都要在这次唱歌比赛中争回面子，告诉3班的人，他们只是不跟他们任意闹着玩，认真起来6班的人也是可以非常厉害的。 于是班里从一开始被动地练歌，变成了主动地练歌，由一开始地凑合，变成了抠每一个细节，一有空闲大家都会让文艺委员放音乐，来让自己的大脑变熟悉。 当然也有3班的人过来听6班练歌，感觉到6班的气势恢宏，回去也将刺探过来的军情报告给了自己班里的人。 于是这场较量由暗地里变成了明晃晃，这是一场无关老师，无关学校的比赛，这是3班和6班的尊严之争。 没有人想跟另一个班级认输，即使跟自己班里的同学老师有那么一点小矛盾，小摩擦，那也是自己家里的事，但是跟3班，这就涉及到班级荣辱，谁都不想在趾高气昂的3班人面前低人一等。 于是在老师看不到的地方，这两个班级的硝烟已经熊熊地燃烧起来。 不知道3班人具体准备的怎么样，为了赢过3班，6班只能将每一个细节和节奏和精神力做到极致。 连班主任看见了也说，感觉班里的氛围一下子变了。 颜淅杳也是没事了就听节奏，没事了就小声唱歌练习，班里人都将这场比赛看得很重，她可不能给大家拖后腿。 孟丽华女士自然也知道学校过几天就要举行唱歌比赛的事，看了颜淅杳唱歌的用功程度，也是感叹不已。 她教的班是初三，很快就要面对中考，对于这种比赛只是重在参与，孟丽华都能想象到，比赛那天出去战队，说不定她班级的学生们都拿着书本在背诵。 要是杳杳学习上有这尽头，何愁考不上一中。 一中是百年老校，升学率很好。 很快就到了唱歌比赛那天，同学们都搬着板凳去操场。 下午比赛，那天是个大晴天，下午就多云了，有风吹过来，很凉快。 第33章 第 33 章 所有学生都搬着小板凳来到操场上，很快，操场上就形成了一个小方阵。 时不时有风吹过来，非常适合比赛。 最先开始的是初一年级，初一年级选的歌都比较活泼，配上初一年级的青春可爱，令人耳目一新。 颜淅杳坐在队伍的中间，前面是一片黑沉沉的脑袋，她用力仰着头看着前方的比赛。 这么快他们就是初二了，怎么感觉自己什么也没做。 时间过的真快。 明年就是初三了，初三过完就是高中，也不知道两年后的今天她会在哪里，身边的人又会是谁。 如果王柠柠还在自己身边就好了，迟镜，他那么优秀的人，自己一定不和他一起了。 或许这初中三年时光就是自己和他相处的最后时刻了。 不，根本也没有三年了，就剩下两年，初三那年学习压力那么重，肯定要天天做题，她哪里有那么多时间用来想他。 颜淅杳想起早上洗碗从指缝流出来的水，人生也跟这指缝中的水一样，一眨眼就过去了，真是一刹那的光阴。 现在还是十几岁，说不定一眨眼就是几十岁了。 那个时候更加不知道在干嘛了。 正在颜淅杳走神的时候，后面的同学向前传过来几瓶矿泉水：“班长刚刚去给班里的人买了矿泉水，向前传一下，这样就都有了。” 颜淅杳拿着矿泉水按着之前同学的话，给前面的人传了过去。 手里的矿泉水常温，颜淅杳握紧瓶身，从透明的瓶身上看到自己的倒影。 苍白的神色，短短的头发，疲乏的眼神，颜淅杳立刻将矿泉水瓶移开了。 她怎么会变成这样了。 颜淅杳握着水瓶，直到水瓶开始沁出她掌心的温度，颜淅杳才想起来打开瓶盖喝了一口。 凉凉的水沁湿了她的唇瓣，是很甘甜的水。 颜淅杳还在发呆走思的时候，忽然听见主席台上主持人宣布初二年级的比赛开始了，比赛是按照班级的排序来的。 所以3班在6班前面。 3班准备的很充分，一首《一二三四歌》让他们唱的气势恢宏，只是收尾的时候快了一点点，主持人还特地夸奖了他们班。 一看到3班的表演如此充分，班里的人又开始暗暗较劲，有的男生甚至在后边给全班打气：“没事，咱们班比他们唱的好多了。” 幸好两个班的座位没有挨着，否则还不知道要掐成什么样子呢。 接着就是4班，5班，这两个班抽中的是同一首歌，4班唱的节奏很准，5班就不太行，而且两个班又是挨着表演，对比非常明显。 4班5班表演完就是6班，6班的人早就跃跃欲试，摩拳擦掌，恨不得立即上去让3班的人，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表演。 6班上去的时候路过3班，还能听到其中里面的男生不屑的声音“切。” 迟镜在边上轻声提醒：“别理他们。” 班里的人都按照排练的顺序站好，整整齐齐站成一排，文艺委员沈夏笑着邀请一边的同学打开了伴奏。 随着伴奏声响起，6班的同学们都聚精会神，跟着心里的歌词在走。 完全忘记了天上飘着的云彩，树叶被吹动的样子，和底下的观众。 耳边除了伴奏完全没有任何其他的东西。 等伴奏停下的时候，他们也刚好唱完了最后一句。 没有快，也没有慢，是刚刚好。 下去的时候也按着顺序下去，没有争的抢的，非常整齐。 回来的时候再次路过3班，这下再也没有听到他们的嘲讽了。 接下来就是初三的表演，在排队候场的时候，颜淅杳就看到初三的同学人手拿着一本小册子，6班距离候场的人很近，可以听到他们在小声背诵的声音，有背诵语文的，有背诵英语的，还有背诵数学公式的。 几乎没有人复习歌词，他们的用心程度甚至连周围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 颜淅杳静静看着他们，心中也充满了莫名的紧张感，似乎明天就要中考，可是自己还有好多知识都不会，她为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好像耽误了太多时间。 一想到这里，颜淅杳心里就充满了愧疚感，对不起孟丽华女士，对不起教他们课的老师，当然，最对不起的是她自己。 初中两年，她好像在课业上不怎么用心了，旁观别人，好像也是一副懒散样子，可是这样就是对的吗？ 颜淅杳陷入了沉思，板凳旁边放的是矿泉水，上台之前她才喝了一口，她微微动了动身，矿泉水瓶被她碰倒了。 前面的人帮她捡起来，颜淅杳看着她的眼睛说了声“谢谢 ”。 颜淅杳记得前面这个女孩是班里的第二名，第一名总是迟镜。 身后的同学好像在激烈讨论着什么，颜淅杳已经逐渐听不到了。 等到所有初三的同学都表演完，主持人宣布了每个年级得奖的情况。 初二年级一等奖是6班，3班得了二等奖。 6班的人都纷纷趾高气昂地看回去，3班的人很不高兴，口中纷纷嘀咕“不公平，有黑幕。” 但是也只是嘀咕一下而已，用来发泄，毕竟前面都是校领导，谁也不敢惹事，何况最前面带队的还是各班班主任。 回去的路上，6班的同学们都觉得身边吹过的风都是甜的，风吹树梢的声音是那么的可爱。 颜淅杳混迹在人群中，很沉默。 “你怎么了，淅杳，怎么不说话？” 王柠柠敏锐地觉察到颜淅杳的情绪变化。 颜淅杳垂下头看着自己手中的木头板凳，上面已经有了明显的裂痕，干枯发黄。 半晌后，她静静抬起头：“我就是觉得那些初三的学生太用功了，我好像还有很多题目不会做。” 一提到这个，王柠柠也开始沉默起来，心里一直不愿意去提的东西终于被揭起，自从进入初中之后，她都没怎么用心学习过呢，净用来玩了。 加上心中放了个人，那就更加不能用心看书了。 颜淅杳的情况跟她比好不了多少，两个人真是难兄难弟，一对落难同桌。 “不过，别着急呀淅杳，明年才轮到咱们呢，咱们从今天开始努力学习吧。” 明年。 说上去是很快，可是一下子就到了。 颜淅杳想到指缝中流过的水，感觉到一睁眼就要中考了。 她感觉到莫大的压力。 时间怎么会过的这么快呢。 颜淅杳开始和王柠柠认真制定了学习计划，每天按部就班完成，不完成绝对不睡觉。 颜淅杳开始在学校上晚自习，在学校学的效率比在家里学习效率要高，上完晚自习颜淅杳会在学校操场跑两圈步再回家。 她觉得跑步是一件特别解压的事情，认真跑起来什么都不用想，任凭风声在她耳边呼啸而过。 脑子里可以什么都不用想，数学物理政治英语，烦人的人际关系，还有家里不间断的争吵声，统统可以短暂地忘记，当然还有迟镜。 那个骄傲的，帅气的，不理人的，扎根在她心底的少年。 也可以一并忘记。 颜淅杳到了家还要在认真学习一个小时才会睡觉，躺在床上数不到一百就睡着了，一夜无梦睡到天亮。 第二天骑自行车到学校上早读，颜淅杳发现以前走着去学校太浪费时间，现在骑自行车去学校还能多背几个英语单词或者一首古诗。 颜淅杳感到学不下去的时候，就看看成绩表上的排名，迟镜总是在第一个，她想离他近一点。 况且手中还有他送给自己的笔，考试的时候总能给自己增添一点好运气吧。 很快就是初三了，初三开学就要重新调换座位，班主任想了一个办法，就是看上学期考试谁进步的快就让谁先挑同桌选座位。 因为初二大家的成绩差不多都定型了，看谁进步的快可以看出谁真正在学习上用心了。 颜淅杳在班里的名次从32名到20名，算是进步明显的。 班主任在班里叫名，叫到进步明显的同学就可以挑选自己心仪的同桌和座位。 为了应对班主任的这个做法，班里人都私底下商量好了谁和谁坐在一起，颜淅杳和王柠柠也不例外。 “淅杳，你要是选座位千万别忘了还有我啊，千万别丢下我。” “放心吧，我们都说了要一直坐同桌的。” 叫到颜淅杳名字的时候，颜淅杳很快就在人群中牵出王柠柠的手，两人立刻跑着去向早就商定好的座位。 她们选的座位是在第二排靠墙的位置，这个位置看黑板不会太费劲，而且靠着墙，又尽显低调，很符合她们俩人的气质。 叫完进步的同学，班里的座位已经坐了不少，剩下的就是成绩靠前的同学。 她们后边的座位一直空着，不知道新的后桌还会不会是李江河和赵奚，他们俩都在班里前十五名，不知道会不会选择这里。 若是赵奚选了别处，颜淅杳看了一眼王柠柠，她当然没什么事，就是害怕柠柠会伤心。 班里名次靠前的同学，谁能比得过迟镜。 就是不知道他会选哪里，颜淅杳觉得他可能还会选他之前的座位，他之前一直在后排中间的位置，看他在那里呆的还蛮开心。 班主任叫了迟镜的名字，看了他一眼。 迟镜一开始都是懒洋洋地靠着墙，看上去对重新选座位一事根本漠不关心，直到班主任叫了他的名字，他才散漫地站直，整个人像一棵挺拔的松树。 而后，踏着懒散的步子迈入教室里。 颜淅杳一眼就看到他，少年穿着黑色的外套，露出一段冷白的脖颈，整个人看上去懒洋洋的，颜淅杳只看了他一眼，就低头假装看书。 低头的瞬间刚好错过迟镜转头向她这里看来的目光。 少年的眼瞳似墨，明亮如星，短暂的一瞬间带着明显的探究。 仅仅是思索了零点零一秒，迟镜的步子就向着第二排靠墙的位置走了过来。 颜淅杳的余光看到那一抹黑色逐渐接近，心跳几乎要到嗓子眼里，书上的字根本看不下去。 其实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过了，但是只要他一接近，她假装的镇定自若就会全面崩盘，她深知这是不对的，可是根本也改不过来。 心跳声砰砰，她在余光里看着迟镜一步步走近，闲庭信步一般，而她，却一点点沦陷。 难道他要选这边的位置？那也应该是靠后的吧？ 颜淅杳刚在心里猜测完，就看到迟镜黑色高大的身影从她身边短暂地掠过，鼻尖传来一阵久违了的雪松香味。 耳边是他在身后调整桌子的声音，清晰可辨，迟镜选了她身后的座位。 颜淅杳聆听自己心跳的声音，一下又一下，她能觉察到脸颊上的温度，应该是脸红了。 她低着头，任凭逐渐长长的头发遮住她的侧脸，这下就没有人知道她的脸红，她听到一侧的王柠柠回过头，对着迟镜打招呼，也能清晰地听到少年慵懒肆意的回复，声音里带着一点点的哑。 她甚至可以感觉到少年在她背后掠过的目光，哪怕是不可计数的时间，她的心也会为之一紧。 王柠柠探过头来，看她的反应，特别小声地问她：“淅杳，努力把握住机会啊。” 颜淅杳小幅度地摇头，她连和他打招呼的勇气都没有，哪里来的把握住机会？ 再说，他选这个座位可能就是纯纯为了看清黑板，想要更加努力学习吧，哪里会跟她有一点点关系。 颜淅杳一想到这个，心里就失落下去。 手中的笔在书本上空白的地方画圈。 身后另一个座位也被人拉开，听见熟悉的声音，跟王柠柠调笑，是赵奚。 随着班主任叫名结束，选座位这件事也告一段落。 班里学生的分散位置大多意向不到，李江河竟然主动去了后面的座位。 而迟镜竟然选择了前边，这让经常和他厮混在后面的哥们很不满，一下课就来找迟镜，见面就先拍拍他的背。 “你小子，怎么坐到前边去了，不是说好要跟咱们还在一块的吗，关键时刻，真不仗义。” 迟镜推开那人的手，视线掠过眼前安静坐着的女孩，看一眼桌子上放着的书，好像是在看英语。 “我当然是要好好学习了，谁跟你一样，天天吊儿郎当的，行了，安静点，别打扰别的同学睡觉。” 嘿，怎么感觉迟镜这厮跑到前面，口齿还更加清晰了。 白桥转头看了一眼周围，发现大早上的，还真的有人趴着睡觉。 行吧，那就不打扰了。 “下次再来骚扰你。” 迟镜盯着女孩的背影，纤细，瘦弱，头发已经长长了不少，披着肩，看书很认真的样子。 挺好的。 就是不怎么跟他说话，还是一副假装完全不认识的样子。 迟镜在心里啧了一声。 那她以前怎么跟李江河有说有笑的，同样都是前后桌，差距怎么这么大。 排好座位这都几天了，也不见她跟自己主动说话。 下了晚自习，身边的同学们都离开教室，迟镜看着颜淅杳收拾好东西，随着人群走出教室。 走廊开着灯，身边不断有嬉笑的同学穿过去。 颜淅杳混迹在人群中，很小的一只。 迟镜看着人群中的女孩，不由自主地跟了上去。 颜淅杳将书包放在树下，反正她书包都是一些课本和作业题，没有什么贵重的东西，根本不怕别人来偷。 夜晚的操场上全都是熙熙攘攘的人群，颜淅杳坐在书包旁边，再等十分钟，操场上的人就少了，那个时候她再跑步，就怕撞到别人了。 天空上稀稀拉拉挂着几颗星星，颜淅杳抬头辨认着北斗七星的模样，天上有云彩遮住了，认得不全。 过了一会儿，操场上的人少多了，让出了跑道的位置。 颜淅杳将书包靠在树上，开始跑步。 不同于比赛场上的快速奔跑，而是自由自在的匀速，颜淅杳看着远处楼房的影子越来越近，而后一拐弯超过了它们。 迟镜跟在颜淅杳身后出了教学楼，看到女孩在树下仰望星空，他也跟着抬头看了看，可惜，今天晚上的天空什么也没有，偶尔也能看到几颗星星。 女孩却看的很认真。 她总是这样，即便是别人司空见惯的东西，在她眼里，也能看到和别人不一样的东西。 她有她自己的小世界。 操场上的人越来越少了，她也不着急回去，将书包轻轻靠在树上，而后起身在塑胶跑道上跑起步来。 自从上了初中以后，就开始每天跑操，早上要跑，大课间也要跑。 迟镜很少看见班里有人还喜欢在课余时间跑步的，除了班里的体育生。 但是颜淅杳跑的很认真。 少女纤瘦的身影即便是在夜色中也不容小觑，披肩发有幅度的一起一伏，偶尔能从远处看到少女白皙的脸庞，在教学楼还没有熄灭的灯光下，映衬的宛如白玉。 跑起步来的女孩比起坐在他前面，安静，沉默，内敛的模样完全不同。 这个时候的她自信，明媚，即使隔了很远，迟镜也能感受到女孩身上张扬的生命力。 在人群中，她很像一只鹤，而现在，就像一只张开了翅膀，向着天空飞去的鹤。 远处也有几个人驻足看着飞奔的少女，完全被颜淅杳吸引住了。 迟镜在心里产生一种想法，以后的颜淅杳绝对不是这个样子的，她会变的更好，更美丽，更张扬，更有生命力。 第34章 第 34 章 迟镜在树下静静看着女孩跑完两圈，然后背起树下的书包，向着走廊走去了。 周围的一切重新归于寂静，隐入一片黑暗。 迟镜回到宿舍，对着头顶透明的白炽灯，想了好一会儿，终于才说出口：“要不我也去练习跑步？” 这小小的一声被白桥听到了，白桥震惊无比：“大哥，你在我眼里就是大神一般的存在，你现在还要去练习跑步，怎么，大哥，你是想要德智体美劳全都发展成，五角星战士是吗？” “给别人留一条活路吧，大哥。” 迟镜才不理会身边人的震惊，如果他也每晚去跑步的话，就可以和她多接触一些，那样或许她就不会假装和自己不认识，迟镜越想越觉得可以，就这么办吧。 于是白桥就震惊地看着迟镜好像自顾自做了什么重要的决定一样，脸上带着笃定的神情。 大哥，你不会真要去练习跑步吧。 颜淅杳跑完步觉得浑身舒畅，身体里的每一个毛孔都打开了，迎面吹来的风是那么凉爽，头顶的树叶是那么的茂密，就连路边刚要盛开的小花都是那么可爱。 回家的路上她猛蹬自行车，感受到吹过她身体的风是那么的令人舒畅。 回家之后她照旧看了一个小时书才睡觉，自从开始执行这个学习计划之后，她就很少失眠过，几乎是一沾枕头就可以睡着。 有时候连早上的闹钟都要响第三遍才听见。 然后盯着睡乱的鸡窝头去洗漱，洗漱的间隙背诵几个英语单词，然后吃了早饭去学校上早读。 上早读的时候颜淅杳有点瞌睡，背古诗的时候声音断断续续，一会儿大一会儿小。 迟镜盯着前面的女孩，身形纤瘦，露出的手臂很白，迟镜怀疑再仔细些看，就能看到少女的青色血管。 一看就是有点困，迟镜觉得她现在的样子很可爱。 小学毕业之后就很难看到她这副样子了，现在重新看到，迟镜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上完物理课，颜淅杳有几个不懂的问题，问了王柠柠，王柠柠也是一头雾水，她的物理还不如淅杳。 王柠柠拿着卷子去问赵奚，赵奚看了摇摇头，说他上节课在走思，根本就没听讲，王柠柠嘲讽他：“怎么，堂堂化学课代表还会上课走思？” 赵奚毫不客气地反击回去：“怎么，不行吗？” “当然没有说不行...” “那你今天怎么这么起劲...” 得，两个欢喜冤家又开始了。 颜淅杳静静转过头去，不自觉地摇了摇头，看来这道物理题短时间内是不能解决了，她这个人又很被动，不敢主动去问老师，就怕老师说她上课怎么不好好听讲。 等到有机会再说吧。 突然有人用笔戳了戳她的背，轻轻的一下，她几乎要怀疑是自己出了错觉。 颜淅杳没有回头。 耳后传来一道慵懒清晰的少年声音：“颜淅杳，你就没有想过要来问问我吗？” 他一个字一个字叫她名字的时候很好听，就好像她的名字，被他认认真真在心里走过一遍。 颜淅杳发觉她的脸颊又开始烫了。 明明他不是什么猛虎，可是一看见他，一和他说话，她的心，和她的整个人就开始不受控。 这应该是病，得治。 否则病入膏肓的时候自己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颜淅杳手里捏着卷子的一角，几乎皱的不像样子。 身后的人没有再催她，似乎在等着女孩的决定。 颜淅杳心一横，管他的，反正是他自己要教她，她可没有主动问他。 反正学会了这道题她也不吃亏。 颜淅杳手中握着卷子转过头去，少年散漫地坐在凳子上，长腿交叠，五官俊朗，此时如炬火一般明亮的眼眸正看着她。 好像早就猜到她的做法，有些好整以暇。 他指尖曲起，轻轻敲了敲桌面，示意她再靠近些。 颜淅杳手中握着卷子，将那道不会的题目指给他看，迟镜双手抱臂扫了一眼题目，不怎么难，女孩低着头，没有与他对视，只能看到一小半白皙的侧脸。 其实她的眼睛很大，很好看，睫毛很长，眨起来像是蝴蝶的翅膀。 让迟镜想到明媚晴朗的夏日。 难道他还不如一道物理题好看？ 迟镜心中轻轻叹了一声，拿起一边的签字笔在卷面上写写画画，给她讲解。 白皙似雪的卷面很快出现少年的字迹，酋劲有力，棱角分明。 他俩挨得很近，颜淅杳闻到清晰的雪松味道，和他的呼吸声。 他的思路很清晰，很快颜淅杳就弄明白了解题思路。 少年还在纸上写写画画，他的手指白皙修长，骨节分明，所到之处，留下一道道清晰的水笔痕迹。 颜淅杳看着他的手开始走思，凭什么他的手可以这样好看，一点点延伸到凭什么他这么聪明，还长的这么好看。 凭什么自己这么喜欢他，他却一点也不知道。 凭什么他只是做一些小事情，就可以牵扯到她的心。 直到迟镜再次敲了敲桌面，发出清晰的咚咚声。 耳边伴随着少年淡淡地提醒：“回神。” 颜淅杳彻底回过神来，看向迟镜，两个人猝不及防地对视，清澈的眼瞳中都有些震惊，颜淅杳顿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倒是迟镜轻笑了一声，冰晶般的眸子一下子化开，宛如灿烂星河。 “看样子是会了，都开始走思了。” 颜淅杳不好意思回答，脸颊又开始升温。 “好了，不逗你了，这道题的解题思路就是这样，你可以再去看看其他的例题，有时间多刷刷类似的题目，以后碰见就不怕了。” 颜淅杳点点头，转过身去。 王柠柠凑过来：“你和班长相处的不错啊，你们讲题都靠的那么近，淅杳，你脸好像红了。” 颜淅杳立刻去抚摸自己的脸颊：“不会吧，特别明显吗？” 王柠柠特别贴心地递过来一个冰袋。 颜淅杳看着那张卷子，迟镜字迹就在卷子上，颜淅杳盯着他的字迹发呆，过了一会儿，将那张卷子认真地收好。 一想到迟镜就在自己身后，颜淅杳既甜蜜又拘束。 生怕自己今天穿的不好，或者后背有没有其他东西，让他觉得自己不好。 一会儿又担心今天头发是不是没有梳好，后边的头发不会翘起来吧。 每隔几分钟就要抚摸一下后边的头发。 下了晚自习，颜淅杳还是雷打不动的跑步，雨雪天气除外。 今天，颜淅杳同样还是将书包靠在树上，而后去跑道上跑步。 今天的风很凉快，跑起来很舒适。 颜淅杳跑到一半，身边突然多了一个人，颜淅杳还没来得及去看，鼻尖雪松的香味已经传过来，颜淅杳觉得她又要开始手脚僵硬，行动不自然了。 迟镜没有说话，只是静静陪在她身边跑着。 感觉他没有说话的意向，颜淅杳慢慢地放松下来。 两个人并肩在红色的塑胶跑道上一起向前，操场的灯光将两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跑完步之后，颜淅杳去树下背自己的书包，突然发现书包旁边多了两瓶矿泉水，迟镜弯腰递过来一瓶。 看着他手中的矿泉水，颜淅杳觉得要是不接，那显得自己也太小气了。 接触之间，颜淅杳的手指碰到迟镜的指尖，两个人都如过电一般，轻轻一碰便分开了。 颜淅杳握住手中的矿泉水，轻声道：“谢谢。” 迟镜看着她背上书包，右边的书包肩带掉了，迟镜帮她提了上去：“回家路上慢点。” 颜淅杳点了点头。 看着女孩一路穿过教学楼，迟镜才转身回宿舍。 白桥一猜他就是去跑步了，这个人果然是，说到做到啊，一旦心里有了主意，谁的话也不听，这倔脾气跟头驴一样。 也不知道是继承了他爸爸还是他妈妈。 上了初三，班里的学习氛围就变得很急促，之前的插科打诨也很少见了，大家一有空就学习。 颜淅杳按着自己的学习方法一开始进步还很快，但是后来进步就不怎么明显了，尤其是大家都开始努力的时候，她的努力就淹没在众人中，看不到了。 颜淅杳觉得很苦恼，明明自己每天也在学习，可是为什么每次课堂小测还是错很多题，背公式的时候总是记错，语文古诗有时候也默写不对。 好像走的路全被堵住了。 可是明明不应该是这样发展啊。 之前明明还有用处的啊。 颜淅杳开始挠头，而且她还发现一个问题，就是最近她的掉发变多了，本来就不多的头发，现在一洗掉的更多了。 真是愁上加愁。 晚上跑步的时候，颜淅杳主动向迟镜说了这个问题。 迟镜一边静静陪着女孩跑步，一边静静倾听她的烦恼。 这个时候的迟镜总会产生一种错觉，好像时光倒转，他们又重新回到了小学。 那个时候，身边的女孩跟自己没有一丝芥蒂，总是有什么烦心事就跟他倾诉。 迟镜边跑步边听颜淅杳倾诉自己的烦恼，有时候也会在关键的时刻提出他的疑惑，如果有人在一边，就会听出迟镜的语气明显是在哄着。 小心翼翼，夹杂了一点试探。 迟大班长一点也不像平时的运筹帷幄。 两个人跑完步，距离关校门还有一段时间。 颜淅杳和迟镜坐在放书包的大树下面，现在已经是秋天，树上偶尔会传来几声蝉鸣，晚上的风吹过来很凉爽，颜淅杳拿了个皮筋将头发绑起来，露出她白皙小巧的脸庞。 夜色下，少女的眼睛很亮，连天上的星星都逊色几分。 迟镜与少女的眼睛对视，轻声细语回答她的问题。 这个时候，操场上已经没有多少人了。 树下只有他们两个，迟镜和颜淅杳一向是老师眼中的好学生，所以路过的老师看到也不会觉得两人是在早恋。 何况还能听到他们聊天的内容，男生在给女孩讲学习方法，讲的很细致，他在告诉她如何有效的复习和预习。 做过一遍的简单题目就不要浪费时间去看，要认真钻研的是卷面上中等程度的题，即便卷子最后那些高难度的题不会，但是将中等题目都作对，也就可以拿还可以的分数。 如果中等题目都掌握了，那就可以分出时间来分析高等难度的题目。 用迟镜的话来说就是，把时间都用在刀刃上。 “谢谢。”这是女孩第几次对他说谢谢了，迟镜记不清，但是他心里清晰地知道，他并不想听到她说谢谢。 “我会好好思考你说的话。” 女孩背着书包离开了。 迟镜回到宿舍，白桥依旧打趣他：“班长，怎么回来的这么晚啊，不会是趁着跑步去和哪个小姑娘约会去了吧。” 迟镜拍他一掌，示意他别乱说。 白桥可不信，一副快点从实招来的表情：“少来，有人看见你和颜淅杳一起跑步，哦，现在人家就是你的前桌，这算不算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啊，班长，你换座位不会也是为了人家小姑娘吧。” 迟镜早就想好了说辞，虽然他知道自己喜欢颜淅杳，但是他不能说出来给她徒增烦恼，何况，他还不知道她心里是怎么想的呢。 这帮人嘴上有多损，迟镜是知道的。 “你少来，我和颜淅杳以前就是小学同学，现在她有学习上的问题不会要来问我，我能不回答人家吗，要是你，你会不管吗？” 这个问题可给白桥问住了，他可没有一个从小学就在一起的小姑娘，上了初中还是前后桌。 白桥还真设身处地的想了想，而后对着迟镜老实地说：“不会。” “那不得了。” 迟镜出去了，徒留白桥一个人站在原地挠头。 “我还是觉得不对，不对劲啊，哎，人呢？” 颜淅杳回家之后，将迟镜说的话在脑子里重复了一遍，做过的已经会做的题就不要再看了，颜淅杳打开随堂小测的卷子，果然她在中等题上错的很多，但是她平时复习的都是简单的题型。 颜淅杳将中等题目抄在错题本上，决定以后就钻研中等题目了。 第35章 第 35 章 颜淅杳躺在床上想着迟镜这几天陪着自己跑步的事，最近已经不怎么失眠的她，一想起这个名字还是会辗转反侧。 迟镜的做法她想不明白，她不明白他为什么会陪着自己跑步。 在床上翻转了第三十四次以后，颜淅杳终于说服自己，迟镜可能就是自己想跑步，所以看到自己在操场上跑步，好歹也是以前的同学，于是他就跟了上来，这个逻辑很能自洽，颜淅杳越想越觉得可信。 一定是这样。 在翻转第四十次，颜淅杳终于决定不再想迟镜。 因为昨天晚上没睡好，颜淅杳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进了班级。 迟镜懒散地坐在座位上，双手抱臂，五官棱角分明，一眼就看到神情疲惫的颜淅杳，想到昨天他给她讲的学习方法，迟镜微微挑眉，昨天晚上不会是想了一个晚上，熬通宵了吧。 要是真这样的话，那还真是自己的罪责了。 女孩一句话也没说，坐到座位上开始放书包，迟镜瞥到一侧的书包带子，想到昨天晚上他替女孩提书包带，女孩没拒绝。 哪里像现在，沉着脸，一句话也不说。 今天是周五，明天学校放假，整个学校的人都休息，班里的人都有些松懈，女孩的背却挺得笔直，手中的笔一刻不停。 迟镜皱了皱眉。 今天一天过得飞快，很快就到了放学的时间，学生们都因为明天放假，格外兴奋，女孩站在人群中，纤瘦窈窕，安静的过分。 颜淅杳拉着王柠柠的手跟着人群涌出了校门。 “淅杳，怎么感觉你今天一天都不开心啊。” 颜淅杳声音低低，听上去没什么兴致：“可能是昨天没睡好吧。” “没睡好？为什么？” 颜淅杳总不能将自己在想迟镜，想的失眠这种事告诉王柠柠，要不然王柠柠会嘲笑自己太疯狂了。 “可能就是有蚊子吧？” “现在这个天还会有蚊子？” “你没看见可不能就说没有啊。” “说的也是。” 两个人一路说说笑笑回了家。 晚上颜淅杳吃完饭，在电脑上登上自己的□□，而后就去看喜欢的动漫，反正今天是周五，可以小小地偷懒一下。 正看着柯南，左下角企鹅的图标闪起来，颜淅杳一开始没看见，注意力全在柯南上，看完这一集，颜淅杳才注意到□□上有人找她。 百分之九十九是王柠柠。 颜淅杳点开□□，一颗柠檬的头像在闪，果然是王柠柠。 她拖动鼠标点开对话框，里面王柠柠的话非常简洁。 “淅杳，明天出去玩吗？” 颜淅杳想都没想：“可以啊，去哪玩？” 柠檬的头像很快闪耀起来：“你怎么现在才回我？” “刚才在看柯南。” 柠檬：“我和柯南在你心里谁更重要？” “那还用说，当然是柯南，你说不说，不说我继续去看柯南了。” 柠檬：“别别别，明天我们去做手工吗？” 颜淅杳回的很快：“好啊。” 柠檬很快发过来了时间地点，然后就下线了。 颜淅杳关掉□□，继续看柯南。 看完两集柯南，在桌子上看了一个小时的书，颜淅杳才去睡觉，今天很快就睡着了，连一百都没有数到。 第二天，颜淅杳早早就赶到了约定的地点，是一个做手工的小店。 王柠柠可以啊，她之前还没有做过手工呢。 王柠柠可能要一会儿才来，她来的时候可要狠狠嘲笑她迟到才好。 小店的牌子是玫瑰色的，之前好像没怎么看过这家店，这是新开的吗？颜淅杳看着店铺的牌子发呆，突然背后有人拍了她一下。 “淅杳，怎么来的这么早？” 还不是因为你来的太晚，颜淅杳回头想嘲讽一下她，然而才刚回头，就看到身后站着一道凛冽至极的少年身影，他仍旧穿着黑色的外套，双手插兜站在那里，肤色冷白，眉眼没什么明显的表情。 像一棵冬日的松木。 仅仅是短暂的一眼，颜淅杳就心跳加速，脑子一片空白，完全不记得自己要说什么。 迟镜向前迈了一步，语气散漫：“人全了我们就进去吧。”而后，长腿迈开，已经向着店铺的方向走去了。 赵奚眼看哥们自己走了，立刻跑上去勾住他的背：“等等我，走这么快做什么。” 颜淅杳看着眼前勾肩搭背的两个男生，心中突然开始敲起退堂鼓，这个时候她逃走可不可以。 颜淅杳看了一眼王柠柠，刚想说她肚子疼吗，想回家歇会，就被王柠柠揽住了胳膊：“淅杳，你可不能临阵逃脱，要不然就成我一个女生了，你应该没有这么心狠吧。” 颜淅杳就这样被王柠柠扯进了店里。 迟镜和赵奚已经找位置坐下，在靠窗的位置，店主正在给他们讲解，王柠柠一见赵奚坐在那里，于是拉着颜淅杳也走了过去。 王柠柠坐在赵奚对面，颜淅杳坐在迟镜对面。 颜淅杳心中的小鼓越敲越密，脸上却丝毫不显。 对面的迟镜也是一样的镇定，完全看不出两人之前有夜跑的交集。 店主看见四个人过来，拿着手中的单子对着他们介绍：“我们这家店呢，主要就是做手工，现在主要有几个，就是石膏娃娃，自制香膏，自制香囊，还有自制手串，你们看看对哪个比较有兴趣。” 店主将手头的册子给他们每人发了一份。 颜淅杳认真地看册子上面的介绍，里面讲解了这四个的详细做法。 她对香膏和香囊这一类的不怎么感兴趣，合上册子，颜淅杳问店主：“我可以看看都有什么样的石膏娃娃吗？” “当然可以，请跟我来。”店主领着颜淅杳向里面走去。 里屋一整面墙都是石膏娃娃，各种类型的都有，另一面墙放着很多样品，大概是店主无聊时自己涂的。 颜淅杳很快被各种类型的石膏娃娃吸引，走过去认真挑选，根本没注意到迟镜也走了过来。 她一排排看过去，发现了一个很可爱的小女孩，短头发，带着细丝的眼镜和一顶太阳帽，看上去阳光极了。 颜淅杳被这个小女孩吸引，好久都没有移开目光。 “喜欢这个？”耳边传来淡淡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雪松香味。 颜淅杳心头一震，他是什么时候过来的，她怎么一点也没有觉察到。 少年的声音在耳畔继续传来：“喜欢那我就给你拿下来了。” 他长的胳膊长腿长，拿一个娃娃轻而易举，迟镜很轻松的将娃娃拿下来，递给颜淅杳。 她想起上次拿矿泉水，两人手指相碰有点尴尬，接过来的时候刻意将自己的手指躲避开。 拿过娃娃，低声对他说了一句：“谢谢。” 而后转身就走了出去。 迟镜之后拿了一个柯南的石膏娃娃，也跟在颜淅杳身后走了出去。 王柠柠很喜欢带香味的东西，所以就选择了自制香膏。 赵奚则选了自制手串。 自制手串很难，得自己搓出形状，王柠柠怼赵奚：“这个得自己搓，你能行吗？” 赵奚看她一眼，毫不客气地反击：“怎么，我在你眼里就是这么不堪一击吗？” “当然。” “王柠柠，你的话不要说太满。” 相比王柠柠和赵奚之间的嬉笑打闹，颜淅杳和迟镜这边的氛围就有些过分安静。 店主将涂抹的颜料拿来，告诉他俩颜料的使用方法，因为他们都选的石膏娃娃吗，所以有的颜料是重合的，店主告诉他俩重合的就可以拿相同的刷子蘸取。 颜淅杳没有按照店主拿过来的推荐色系涂抹，她告诉店主，她想自己画。 迟镜看了她一眼，也推掉了一边的册子。 两个人之间非常沉默，唯一相同的一个动作就是拿起刷子蘸取颜料。 看着眼前的石膏女孩，颜淅杳把她的头发涂成了金黄色，这个颜色在颜淅杳心里代表着希望。 眼镜涂成了粉色，这个颜色在她心里代表着可爱和向前。 涂眼睛的时候，颜淅杳要蘸取黑色的颜料，她的刷子就向着黑色那里递了过去，然而递到一半，才发现迟镜也在蘸取黑色的颜料，颜淅杳的手伸到一半，突然就慢了下来，这个时候收回去，会不会显得自己很奇怪。 好像显得自己在故意躲着他一样，虽然这对于颜淅杳来说是事实，可是颜淅杳却不愿让他看出来。 于是就假装自然地将手中的刷子继续递进黑色的颜料盘中，迟镜拿着刷子正在搅匀，突然被颜淅杳的刷子直直戳了进来，他一点也没有被打断的烦恼，继续搅拌着手中的刷子，连带着颜淅杳的刷子也跟着一起动起来。 颜淅杳本来打算蘸一点黑色的颜料就离开的，但是被他带的在颜料盘里打转，她不明白，一个黑色的颜料有什么可搅拌的。 颜淅杳忍不住抬眼看了一下迟镜，他面色平静，根本没有被看的尴尬，好像搅拌黑色颜料这样无用功的事不是他做的。 过了会儿，迟镜才停止了动作，颜淅杳将刷子从颜料盘里拿出来，如果再不拿出来，她都要怀疑这盘黑色的颜料都要被迟镜搅干了。 颜淅杳拿着刷子在女孩脸上认真描绘了眼睛。 “哇，淅杳，你画的娃娃真好看！” 第36章 第 36 章 王柠柠凑了过来，对着颜淅杳画的娃娃大加赞赏，颜淅杳有些不好意思，大家画的都很好，自己的普普通通罢了。 王柠柠的一喊，大家都凑过来看，看颜淅杳画的娃娃果然不一样，别人的都循规蹈矩，但颜淅杳用色非常大胆。 用在娃娃身上令人意想不到，但是效果却出奇的好。 赵奚和王柠柠克制不住地夸赞起来，赵奚指着娃娃对王柠柠说：“你看看人家画的，再看看你做的，简直就是没法比。” “你说什么！？”王柠柠朝着赵奚的后背拍过去。 赵奚眼疾手快赶紧躲开了。 迟镜就在颜淅杳对面，但是他没有跟着一起去看她的作品，他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就低下头认真画自己的娃娃，两人的刷子时不时相撞一下。 迟镜画娃娃的时候也很认真，除了颜淅杳以外，根本不在乎场上其他动静，尽管王柠柠和赵奚都快打起来了。 迟镜手指白皙修长，拿着刷子很随意，他在靠窗的位置，阳光在他脸上落下一束温柔的打光，显得他整个人更加气定神闲，棱角分明。 柯南娃娃在他手中也变成了另外一个模样。 王柠柠的香膏做的很快，店主让她选择香水，王柠柠选了两款清淡味道的，然后又选了一个浅绿色的瓷瓶，最后经过老板的机器，一个小时就做好了好闻的香膏。 王柠柠让颜淅杳闻了闻，打开浅绿色瓷瓶，颜淅杳看到里面透明的膏体，旁边还有浅黄色花瓣，看上去非常唯美。 颜淅杳拿指尖碰了碰膏体，是硬的，她稍微涂抹了一些在自己手腕上，味道是浅浅的，有小蛋糕的味道。 “真好闻。” “是吧，我也觉得。”王柠柠回应。 一边的赵奚做呕吐状：“得了，可拉倒吧。” 王柠柠眼看又要拍上去。 颜淅杳和迟镜这里还是一片安静，他们对面坐着，交流几乎没有，连眼神的交汇都没有，唯一有的触碰还是手中刷子，蘸取颜料时不得已的碰撞。 颜淅杳抬眼快速瞥了一眼迟镜，少年低着眉，面色白皙俊朗，面上没什么明显的表情，看上去淡淡的。 他总是这样，好像这世界上没有什么可以打倒他。 以前是，现在也是这样。 气定神闲，面色平静，好像对任何人任何事都不在乎，仿佛在转眼之间，世界上所有人所有事全都隐去，只剩下他手中的刷子，和他眼前的娃娃。 颜淅杳收回视线，将注意力放到眼前的女孩上，已经涂了大半，还剩下几个颜色就要涂完了，不知道他画的柯南是个什么样子。 颜淅杳静静蘸取颜料，认真涂抹剩下的部分。 对面女孩的视线在他身上一闪而过，迟镜自然可以感受到，心中遗憾，有些太短了，若是她可以长久地注视着自己，该有多好。 两人注意对方的时机就这样错开。 颜淅杳涂完最后一笔，将手中的刷子放下，王柠柠凑过来看，毫不吝啬地赞赏：“淅杳，你也太厉害了吧，这娃娃也太好看了吧。” 颜淅杳手中的娃娃用色非常大胆，与女孩意外的相配，石膏娃娃看上去马上就要去远航。 非常的美丽，非常的自由。 很快，迟镜也放下了手中的刷子。 王柠柠拉着颜淅杳去看迟镜的杰作，迟镜的配色也不同寻常，柯南在他手中好像变成了一个大侠，很快就要执剑去巡游四方。 “哇，你俩都没有商量过，竟然能画成这样，你们都好厉害呀。” 此时赵奚的手串还没有搓好，王柠柠看了一眼，就忍不住吐槽：“为什么你捏的手串大小每一个都不一样？” “这你就不懂了吧，这就是化学课代表的特色，当然要与众不同。” “你可拉倒吧，明明班长和淅杳的才叫与众不同，你这明明就是搓不准吗。”王柠柠的点评毫不客气。 眼见众人都画好了，赵奚明显有点着急，本来搓的手串大小就不一，这下形状更加各异。 “你别着急，慢慢来，反正现在时间还早。” 颜淅杳安慰道。 “就是，你看看人家颜淅杳多么好，你再看看你，跟个泼妇一样。”赵奚低着头小声埋怨。 啪，后背被王柠柠猛地拍了一下。 “看在班长的份上，我就不跟你计较了，你好自为之吧。”赵奚一副宽厚待人的模样。 王柠柠：“你可拉倒吧。” 看着眼前这两个活宝冤家，颜淅杳不禁弯了弯唇角。 她余光看到面前的迟镜，面容俊秀，不苟言笑，加上她在他面前也是一副沉默寡言的模样，所以这里的氛围比王柠柠和赵奚，那里的氛围要沉默的多。 颜淅杳不动声色观察着迟镜，少年低着头认真地对着石膏娃娃笔画，在上最后的色彩，颜淅杳安静坐在对面，不出声，连呼吸都是轻的。 她突然生出一种荒唐的想法，要是时间可以永远停留在这一刻就好了，她这时感到一种很平静的幸福，她真想一直坐在这里，永远看着他。 而时间永远不会向前走。 只是止步在这里，没有烦恼，没有忧虑，没有痛苦，在世人不知道的角落，她可以永远拥有他。 店主看到四个人都在做收尾工作，走上来，手里拿着一个小篮子，里面是各种各样的小礼物，王柠柠最先凑过来：“这是什么啊？” 店主笑的和善：“我们店刚刚开业，还请四位同学帮我们在学校里多做宣传，这是给你们准备的小礼物，可以选一个自己喜欢的带走。” 篮子里面是冰箱贴，钥匙坠，小巧的皮筋和中性笔，都是一些很可爱的小玩意。 王柠柠：“多谢老板，我们会帮您多多宣传的 ，您这个店这么好玩。” 然后从里面挑了一个可爱的小皮筋带在手腕上。 赵奚一看大家都完工了，就剩下自己还没做完，心中开始着急，于是手下的手串形状越搓越不像样子，最后赵奚都破罐子破摔了。 店主笑着安慰：“没关系的，同学，做这个不能着急。” “老板，我做的手串应该不是最丑的吧。” 赵奚抬头看着店门口放的精致的手串样品，各个做的都很好。 只有他自己手中的奇形怪状。 店主看了一眼他手里的手串：“每个人做的手串都不一样，只要你做出属于你自己的风格，那么这串手串就是很成功的。” 王柠柠惊奇：“老板，您真厉害，说的这话都能写到作文里了。” 店主被夸还有点害羞：“哪里哪里，我只不过就是随口一说罢了。” 颜淅杳贪恋这片刻的宁静时光，对着赵奚安慰：“不着急，反正我们回去也没什么事，你就慢慢做你的，我们都不着急的。” 颜淅杳说完才注意到刚才的用词，“我们”，她现在还可以和迟镜称为“我们”吗？ 想到这里，颜淅杳耳尖微微泛红，希望他没有注意到这样的用词错误。 迟镜将手中的刷子放下，看着眼前的柯南，是个风格很独特的柯南，王柠柠在颜淅杳和迟镜画的娃娃面前，来回梭巡，最后得出定论。 “你们两个的娃娃风格好类似啊，看上去有点配。” 他们两个的用色都很大胆，但偏偏两个人看上去都非常安分守己，循规蹈矩。 明明两个人也没有商量，连沟通都很少，但是最终的成果如此相像，这就是王柠柠突然说出很配两个字的原因。 颜淅杳听到这两个字，心中咚咚的跳起来，连去看迟镜的表情都不敢，直接将目光看向了其他方向。 逐渐变长的头发遮住了慢慢泛红的脸庞。 迟镜微微抬眼，如水洗过的眸子略过颜淅杳面前的石膏娃娃，一秒过后，他将自己的娃娃与颜淅杳的娃娃横着放在一起，食指曲起，指节托着腮，看上去像是在思考。 很快，颜淅杳听到他说：“是很配。” 少年的声音清越，像一块干净的玉石，又像冬日屋檐明澈的薄冰。 颜淅杳怀疑自己听错，迟镜怎么可能会说出这样的话。 听上去...有点轻浮。 颜淅杳转过头来看他时，迟镜已经漫不经心转移了视线，站起身来，找店主去要包装的盒子。 刚才那简短的三个字像是一场不为人知的误会。 颜淅杳没有问，而迟镜也没有再提。 颜淅杳清澈圆圆的小鹿眼睛中出现了短短一瞬的迷茫和失落，但很快她又为自己只是因为他的三个字失态而感到愧疚。 他什么也没对她说过，她就已经为他的一举一动而失神。 只是因为“喜欢”，就甘愿奉献出自己的一切。 可是他却什么也不知道，真傻啊颜淅杳。 心中的失落和愧疚像涨潮，很快就将她的心拍打的潮湿，仿佛整个人也变的泥泞不堪。 看着眼前的石膏娃娃，那样明丽的颜色，那样张扬的女孩，那样自信的心态，为什么她一样也没能拥有呢。 店主拿出包装盒子，打算走过去给他们装上，但是眼前高大帅气的男生接过包装盒，说他包就行。 店主将包装盒递给他，自己乐得清闲。 反正，小孩子嘛，都有他们自己的想法，支持就可以了。 迟镜拿着包装盒走过来，颜淅杳没发觉，迟镜将她面前的石膏娃娃拿起来时，颜淅杳才惊觉。 看到少女惊疑不定的眼神，迟镜声音轻轻，像是在安慰。 “这盒子有点沉，我帮你装。”说着，迟镜已经将娃娃小心翼翼放到了盒子里面，并且不断调整着位置，试图将娃娃的位置放置的完美。 颜淅杳站起来，总不能看着他自己一个人忙活，毕竟那也是她的娃娃。 女孩递出手指，等迟镜调整好位置，帮着一起系盒子上面的彩绳。 迟镜拉起两根，颜淅杳拉起另外两根，将彩绳绑在一起的时候避无可避的手指碰到一起。 女孩手指纤细白皙，有点凉，男孩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碰到一起的瞬间像是触电，但是两个人谁也没说，而是在下一秒，两人默契地抽离。 仿佛刚才指尖噼里啪啦地冒火花是一场可以随时忘记的幻觉。 迟镜将彩绳带子放到颜淅杳手心，而后去包自己的。 颜淅杳站在原地想了想，慢慢走过去，帮他一起包。 迟镜没有看她，但没有拒绝，两个人之间仍旧是沉默，是深海一般的沉默。 王柠柠站在一边看出了点其他的味道。 这两个人什么时候这么有默契了，看上去真像老夫老妻。 不说话，一个眼神就知道彼此想做什么，她和赵奚什么时候才能有这种默契。 王柠柠看了一眼还在那里一边愤世嫉俗，一边奋力搓手串的赵奚，心中突然生出了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怎么她喜欢的人就只会在那里搓奇怪的珠子。 人，果然不能比较啊。 一比较就会发现赵奚搓手串是真的很慢啊。 等到赵奚搓好手串的时候，已经是六点左右，快要吃晚饭了。 店主笑眯眯地将四个人送到店外，赵奚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是我耽误大家时间了，真是对不起，我怎么知道那个手串要搓这么长时间，店主也不提醒一下，要不我请大家吃饭弥补一下我的罪过？” 王柠柠举双手赞同。 迟镜态度也很松弛，意思是都行。 颜淅杳想着孟丽华女士对外面饭菜的态度，以及其实她的门禁管的还挺严的。 看着渐晚的天色，远处天空染上了一片粉红色的火烧云，看来明天应该会是一个好天气。 “你们去吧，我回去晚了我妈妈估计会生气，我还是回家吃吧。” 迟镜穿着一身黑色的休闲服，双手插着兜，散漫地站在颜淅杳身侧，偶尔有风吹过来，吹动少年额前蓬松的碎发。 听到颜淅杳这么说，他的面上还是淡淡的，好像根本不在意。 王柠柠问过来：“你呢，迟大班长？” “我也回去了，你俩去吧，就不打扰你俩了。”迟镜这话说的露骨，几乎就要挑明了，赵奚和王柠柠哪里会想到，彼此之间先脸红了。 王柠柠还记着颜淅杳要回家：“那可以交给你个任务吗，班长？” 迟镜挑了挑眉，示意王柠柠说下去。 “护送淅杳回家的任务就交给你了，班长。” 少年仍旧插着兜，清俊的眉眼淡淡，声音也是淡声，像是清澈湖面上不经意吹来的一道风。 “放心吧。” 怎么有种婚礼交付新娘的感觉，而且这两个人怎么都不来问问她的意见。 明明要回家的人是她哎。 “走吧，我送你回去。”迟镜已经转过了身，他的背影高大，外套一角被风吹的扬起来，像一片帆。 颜淅杳不由自主地跟上去。 他身上仍旧有清淡好闻的雪松香，颜淅杳走在他身侧，脚步慢悠悠的，少年腿长，但两个人走的根本就看不出差距。 不知道是谁调整了自己的步伐。 两个人走在回去的路上，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安静非常。 这条路平时也很少有人走，此时只剩下他俩在这里经过，显得更加幽静。 颜淅杳提着彩绳，绳子有点细，娃娃很沉，坠的她手疼，不一会儿，白嫩的手指上就出现了两道红痕。 少女换了个手提着盒子，下一瞬，指尖冰凉的触感传来，手中的盒子已经被人接走，耳畔是少年清越的声音。 “提东西这种事，还是我来比较好。” 可是，提两个不会累吗？ 颜淅杳看了他一眼，少年长的很高，颜淅杳看他得仰头，她看到少年清晰流畅的下颌线，优越的颈部线条。 虽然说出来不太好，可是颜淅杳还是忍不住：“还是给我吧，万一你累了怎么办？” 少年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郁闷：“我劝你不要和男生讲累了的问题。” 颜淅杳是个心思很简单的人，但也不代表她什么也不懂。 听到迟镜这样说，颜淅杳一下子就脸红了，像个刚成熟的苹果，从枝头一下子掉下来。 长长的巷子马上就要走到尽头，而颜淅杳只觉得今天傍晚怎么这样热，一定是天上的火烧云造成的。 巷子尽头是暖黄的夕阳，两个人很快就要走进暖黄的光里面去了。 “颜淅杳。”迟镜的声音很轻，像是怕吓到她。 “...？”颜淅杳仰头看他。 少年低下头与她对视，清澈的眼眸安静又温柔。 “你怎么今天都没跟我说话？” 声音轻轻，不是质问的语气，是疑惑。 颜淅杳步伐慢了下来，身边的少年也走的慢了些。 暖黄的光就在眼前。 “那你也没跟我说话呀。” 迟镜唇边蔓出无奈的笑意，颜淅杳总是不按套路出牌。 但他...好像也总是拿她没什么办法。 “你画的娃娃很好看。”少女的夸赞来的很晚。 但他毕竟是等到了。 手中的盒子沉甸甸的，像是某种隐秘的幸福，迟镜只觉得不够，他还想要多些，再多一些。 再多一些什么呢？ 迟镜也说不清楚，只是觉得就这样和女孩散步很舒服，让他想到安定的将来，平静的以后。 以后。 那应该是很久很久之后的事了，妈妈总说，小孩子想不到那么长远。 两个人一起踏到巷子外面，出口处弥漫着暖黄的天色，不远处是一片新铺的鹅卵石路，有两个小孩子在上面跑着玩。 回家要经过那片鹅卵石路，两个人一起踏上去，迟镜突然想起，他和颜淅杳，也还是两个初二的小孩子啊，都还没有上高中，甚至还没有高考。 这样小的年岁啊。 妈妈或许说错了，小孩子也是会想到以后的，在小孩子心里，没有什么比心里的承诺更真实了。 他们想要的永远就是真的永远啊。 第37章 第 37 章 耳边吹来一阵寂寂的风，迟镜从走思中脱离出来，身边的女孩仍旧很安静，逐渐变长的头发随着风声摇摆。 偶尔露出白净的面庞。 脚下的路在一点点缩短，如果这条路，可以一直没有尽头该有多好。 这路上的安静也足以令人一生铭记。 即便两个人都将步子走的很慢，但终究还是走到了终点。 很快就到了颜淅杳家楼下，路旁的树叶被风吹的沙沙响，街道两边有沉沉的树的影子。 女孩一身简单的衣服，显得她的身形越发高挑纤瘦，迟镜面对着她，将手中一直拎着的盒子交给她：“开学见，颜淅杳。” 少年声音明澈净透，像是夏日泉水，滴在颜淅杳心上。 手心紧紧握着的彩绳残留着迟镜的温度，那抹好闻的雪松香顺着彩绳一直蔓延进她的四肢百骸。 简单的三个字在他舌尖走了一遍，听上去不同寻常。 “开学见。” 她甚至紧张的连他的名字都不敢喊。 那两个字在她心里是绝对的禁忌。 “那你开学会和我说话吗？”少年的声音带了一丝少见的迟疑和祈求，不仔细听是绝对听不出来的。 颜淅杳拎着盒子，认真地想了想，问了他一个问题。 “那你想和我说话吗？” 如果只有她去找他说话是不够的，只有迟镜也想跟自己说话的时候，那才是可以的。 少年的眼睛直直地望着她，灿若繁星。 “你说呢，颜淅杳？” 她说，可是她根本不知道啊。 她完全不知道他的心意，也不知道他的想法，更不知道他们的将来会怎样，更不知道前方等待她自己的是阳光还是荆棘。 其实颜淅杳很不喜欢猜测。 “迟镜。”这是颜淅杳上初中以来第一次叫他的名字，少女的嗓音很轻很淡，迟镜几乎要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 颜淅杳捏着彩绳的手指紧了紧，指尖传来细细的疼痛。 “马上就要中考了，我想我们目前的任务就是中考。” 颜于今年高考特别不理想，分数极其低，根本没有能上的学校，颜渊让他复读一年，也被颜于拒绝了，孟丽华女士天天在家里念叨，说就是因为之前的早恋，所以高考成绩才会变成这样。 不提早恋还好，一提早恋，颜于就像炸了毛的公鸡，看见谁都能过去怼一顿，有一次吵架还把孟丽华女士气进了医院。 颜淅杳简直不敢想象，若是自己在这个节骨眼出了问题，家里会变成什么样子。 迟镜听懂了女孩的意思，明灿墨黑的眼瞳一下子变得黯淡，充满了失望。 他定定地看着女孩的侧脸，颜淅杳很坚定地看着路面，没有回应他的视线。 良久，刷刷作响的树叶唤醒了他，他冷淡而漠然，语气像冰：“我明白了。” 她...好像已经不再需要自己了。 迟镜此时说不上来自己心里的感受，难过？愤慨？失望？不甘？好像都有一点。 但最清晰的一个感觉就是，她退却了，她怎么可以在自己最勇敢的时候退却。 但仔细想想，好像以前也是这样。 他不能再在这里像个傻子一样的杵着了。 迟镜转身就走，背影决绝，少年的影子被路灯拖的很长很长，看上去孤单极了。 像一颗孤独的星星。 颜淅杳很快就后悔了，很想上去抱抱他，指甲无意识地捏进皮肉之中。 她才向前迈出一小步，楼上传出孟丽华女士的声音：“杳杳，还不快上来。” 原来刚才的一切都被孟丽华女士看到了。 仅仅是犹豫的这一下，少年高高的身影已经走的很远了。 远到颜淅杳再也追不上。 颜淅杳回头上了楼，孟丽华女士刚跟颜于吵完架，眉眼指尖全是戾气，看到颜淅杳手中拿着的石膏娃娃，不由分说地将娃娃抢了过来，三两下就拆开了盒子。 粗暴地将里面的娃娃拿出来：“这是什么？今天下午去哪了？” 眼看认真画了一下午的娃娃被抢，颜淅杳立刻不高兴了：“还给我，这是我的娃娃。” 孟丽华女士将娃娃牢牢抓在手心：“先说，我才能给你。” “和王柠柠下午去玩了，石膏娃娃是去新开的手工店画的。” 孟丽华女士视线笔直地看着颜淅杳，犀利如鹰。 “刚才那个男生是谁？” “那是我们班长，不信你可以去问我们班主任，王柠柠和化学课代表外面吃饭去了，班长怕我一个人回家不安全，所以送我回来。” “真的？” “我骗你做什么，那是我们班长，班长对每一个同学都很好，送我回家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孟丽华女士半信半疑，仍旧没有放开那个石膏娃娃：“很快就要中考了，这个娃娃我先帮你保管着，等到考完再给你。” 本来看到迟镜的背影，颜淅杳就已经很难过了，现在她连与他唯一有交集的娃娃也要被剥夺，眼泪一下子就从眼眶中流了出来。 声音也带了几丝蛮横：“不行，你说话怎么不算话，你说过只要我回答就要还给我娃娃的。” 孟丽华的声音不容抗拒，带着威压：“我可不确定你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要是你说的是假话怎么办，这个娃娃我只是替你保管，又不是不给你了，你着什么急。” “可你明明说过只要我回答，就会给我娃娃，现在怎么说话不算数，既然做不到那就不要做出承诺啊。” 争执之间，孟丽华没拿稳，石膏娃娃一下子摔在地上，明媚张扬特色鲜明的女孩被摔了个四分五裂。 颜淅杳看着地上的娃娃，眼泪仍旧流淌，只是不再对着孟丽华女士说话。 她慢慢蹲了下去，去捡地上摔成几瓣的碎片。 孟丽华女士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变故，但左右不就是个石膏娃娃，以后有时间带女儿再去画一个不就好了。 孟丽华转身去拿了扫把，对着颜淅杳道：“闪开点，一会儿碎片溅到你身上了。” 而后，将石膏娃娃的碎片全部扫进了垃圾桶。 颜淅杳只捡到了一片头发。 心里有个地方很疼，颜淅杳觉得那里一定流血了。 她将那片头发放进了书桌上，而后锁上了房间的门，靠着门慢慢地滑落，最后半跪在地上，小腿紧紧贴着地面，一点也不觉得凉。 她觉得好累，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明明是为了家人拒绝了喜欢的男生的示好，可是她心里重视的家人却轻而易举毁掉了她喜欢的娃娃。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有没有人能给她一个答案。 所有人都说学生只要顾好学习就可以了，颜淅杳却知道不是这样的。 每天总有这样那样的事情在发生，即便是社交很简单的学生，也要学着去处理各种关系。 明明他们才十五岁，却已经有了一大堆不能跟别人说的秘密。 颜淅杳不知道在地上蹲了多久，久到小腿开始发麻，她轻轻拍了拍，慢慢从地上站起来。 她只觉得今天好累，要早点上床睡觉了。 只想将自己裹到被子里，缩成小小的小小的一团。 被子里面很黑暗，很安全，被子里安静的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颜淅杳觉得很安心。 眼泪无意识得流下来，沾湿了被罩。 颜淅杳根本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记得睡梦中一会儿是迟镜离去的背影，一会儿是孟丽华女士严厉的批评，颜淅杳站在中间，根本不知道往哪个方向走。 意识模糊中，颜淅杳觉察到有人将她的被子撩开，外面的光亮一下子照射进来，她只觉得很刺眼，翻了个身，有一只手在她额头上碰了碰，上面有厚厚的茧子。 周一开学的时候，颜淅杳没有来上学。 王柠柠看了一眼后面的迟镜，迟镜低头翻着一本悬疑小说，露出来的侧脸面容冷峻。 王柠柠觉察出一丝不对劲，淅杳没来，怎么班长跟没事人一样？ 明明假期他们都一起回家了，按理说应该感情升温才对，怎么会这样？ 王柠柠不停地对赵奚打眼色，然而赵奚却说：“别眨了，再眨你的眼皮就要抽筋了。” 王柠柠：...大哥，我是让你来说这个的吗？ 迟镜仍旧在看手中的悬疑小说，对周遭的一切漠不关心。 颜淅杳发烧了，被孟丽华女士强迫下楼打针，打完针回来，仍旧很冷，颜淅杳冻得裹紧外套。 一看到孟丽华颜淅杳就想起碎掉的娃娃，很难过很痛苦，可那毕竟是生她养她的妈妈，平时孟丽华女士有多辛苦她是知道的。 对孟丽华女士发脾气这种事她现在做不出来。 可是也不想和解，于是母女俩就这样僵持着，到该打针的点，颜淅杳一句话也不说，就打开门出去，做好饭孟丽华将饭放到饭桌上，颜淅杳吃完主动去洗碗，而后安静地回自己的房间。 闲暇的时候就看看手中的课本，也不知道学校现在怎么样了，一想到后坐的迟镜，颜淅杳就陷入很深的迟滞，其实他真不该选这个座位的。 这样，他们或许就没有这么多牵扯了。 一想到迟镜，颜淅杳心里就涌出漫长的绝望。 第38章 第 38 章 她总是会将那天那个少年的样子在心中无限拉长，将他那天的问话在心中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然后在心中无数次回想，如果那个时候，她换一个答案结果会是什么样子。 是否大家都可以皆大欢喜。 为什么那个时候她就偏偏要逆着自己的心说一个谁也不喜欢的回答呢，颜淅杳很想穿越回那天，然而时间过去了，就不可能再回转。 而她和迟镜之间，好像也只能这样，即便是前后桌的关系，一天也说不上几句话，连普通同学的关系都算不上，最后考上高中，不在一个班，结局就是逐渐陌路。 甚至多年以后在同学聚会上看见，他要是还能记得自己，就已经是最美的结局了。 最美的结局，颜淅杳虽然不想承认，但好像也只能这样。 发烧令她的脑子混沌，眼皮很烫，沉重的抬不起来，很困，意识有点模糊，但脑海中少年的身影却越来越清晰。 那天，他穿了一件黑色的外套，衬得他皮肤很白，他就站在路灯下，有一种干净的帅气，衣服的品牌她不认识，但穿在他身上总是很好看。 他看着她的眼神是一种异样的认真，清澈如水，有碎光在他眼中闪耀。 为什么那天她会说出那样的话呢？ 那天的场景一遍一遍在她脑海中回荡，发烧让她脑子很疼，而回忆让她的脑子更疼。 即便这样，她也不愿意停下。 她总觉得，一旦她停下，那个少年就会永远离开她了。 颜淅杳昏昏沉沉地闭上眼睛，陷入睡梦中。 王柠柠看着身边空荡荡的座位，总感觉从那里正冒出一阵阵冷风，吹的她难受。 同桌不在就是一件这么孤独的事，怎么她以前没有发现。 她丢失了同桌，班长也丢失了前桌啊。 王柠柠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迟镜，他面容冷淡，显得五官更加凌厉，此时正单手拖着腮快速翻动一本书，看不出是开心还是难过。 他没有像淅杳的座位看一眼。 王柠柠收回视线，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淅杳不来，怎么班长一句关心问候的话都没有，即便换了其他同学，班长也会关心地问上几句。 班长今天这么反常。 难不成是那天班长送淅杳回家，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可是没道理呀，两个人都是很通情达理的人，能有什么事发生呢。 淅杳不在，也没有办法问她，真实令人着急。 赵奚这时候传过来一张纸条，上面只写了一行清晰的大字：不该你操心的，别瞎操心。 王柠柠瞬间感觉自己被骂了，抄起书本对准赵奚，赵奚早就料到她会有此动作，立刻躲开了。 旁边发生了一场大战，而迟镜却丝毫不受影响，依旧看着手中的书本，只是翻书页的时候慢了好多。 前面的座位已经两天没有人了，空空的。 不会是刻意躲避自己不来了吧，迟镜握着书本的手指一顿，那天女孩的侧脸在路灯下苍白纤小，弱不禁风，但拒绝他的话却毫不犹豫，甚至连想都没想。 迟镜生平第一次对自己产生了怀疑，难道他是那种令人嫌弃的人。 他一向对人际关系运筹帷幄，但在颜淅杳那里，总是发生一些他料想不到的意外状况。 令人措手不及。 她总是不按常理出牌。 迟镜走神片刻，松开手指，手中的书页落回。 如果这是她想要的，那么他当然可以满足她。 颜淅杳彻底病好回学校已经是一个星期以后，在初三，一个星期不来学校是一件很奢侈的事，课桌上放了很多卷子，各科的都有，颜淅杳堆叠起来，竟有厚厚的一沓。 像本小册子。 一看到颜淅杳，王柠柠就用气声八卦：“淅杳，你和班长怎么了？” 这两天迟镜的反应实在是奇怪，听到颜淅杳的名字一点动静也没有，甚至在颜淅杳课桌上放卷子的神情都是冷漠的。 像座巍峨不动的雪山。 还是别让柠柠为自己的事担心了吧，柠柠也有自己的事情去做，何况那天是她自己说出那样的话，一切都是她自作自受，是她活该。 身后传来隐隐约约的雪松味道，可是一切都已经和她自己没有关系了。 颜淅杳摇摇头：“没什么，我们只不过就是普通同学。” 普通同学？ 王柠柠带着不确定的目光，看了颜淅杳一眼，她的病才刚好，脸上还带着初愈的苍白，说话声还能听出浅浅的鼻音，这个时候不能为难淅杳。 淅杳的病还没好利索呢。 “嗯，淅杳，你自己心中有决断就好。” 王柠柠说了一句从小说中看的话，这样说的话感觉自己很成熟。 跟初中的小孩子模样一点也不一样，王柠柠很喜欢这种感觉。 颜淅杳做着手头的卷子，手中的笔一刻不停，身后安静的像没有人一样。 课间的时候，偶尔会有后面的人来找迟镜，和他勾肩搭背，问他去不去操场打球。 本来初三时间就紧，大部分人都已经放弃了课外活动，就连体育课都已经很久没上过了，同时很久没上过的还有美术课和音乐课，这两节课在初二下半学期就已经隐身了。 每当这个时候，迟镜的笑容总是淡淡的，声音也是淡淡的，似乎对时间的紧张没什么实感。 他的声音慵懒而肆意：“走啊。” 而后，少年总会经过她的课桌，带起一阵清浅雪松味的香。 每当这时，明明心跳总是会停拍，但颜淅杳每一次都会装的若无其事，将头埋的低低的，假装在认真写题，其实余光一直跟随那道黑色身影到门口。 这隐秘的，无人知晓的追随。 只有在这种时刻，她才可以光明正大地表明自己的心意。 她不得不承认，她后悔了。 可是这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可吃。 一想到这里，颜淅杳的心里就疼的要命，那是她自己推开他的，谁也怨不得。 迟镜和白桥走到操场，操场上打球的人有点多，大部分都是初一初二的，他俩等了会儿，等人的间隙，白桥问了过来：“怎么最近不见你去操场跑步了？”原来迟大班长也会有半途而废的时候啊。 我等凡人看来也有超过他的机会。 迟镜懒懒地看他一眼，眼神中含了一点嘲讽：“不想一个人跑。” 白桥立刻搭肩过来：“那简单，我陪着你呗。” 迟镜将他搭过来的手臂甩开，脸上是明目张胆的嫌弃：“不用。” 嘿，怎么还给他傲娇上了。 “不用就不用，我还不想去呢。” “你之前都是和谁跑的？” 迟镜沉默了。 白桥嗅出一点不同寻常的味道：“有情况啊，哥们儿。” “什么情况，你别胡说。” 迟镜的语气淡淡的，听上去事不关己。 好像在讨论别人的事情。 越是这样就越是可疑，白桥嘚瑟：“我以后可要去操场看看是谁和咱们迟大班长一起跑步。” 迟镜罕见的没有反驳。 颜淅杳因为病还没有完全好透，不能吹冷风，所以这几天都没有去操场跑步，迟镜自然也没有，搞得白桥想蹲人也蹲不到。 他甚至觉得迟镜是在拿自己寻开心。 “你不会是在拿我寻开心吧，班长？” 迟镜的语气一如既往的淡漠：“你自己想。” 这才是货真价实的迟镜嘛，白桥立刻觉得自己被耍了，去操场蹲人的计划也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 颜淅杳再次去操场跑步的时候，是个不太轻松的周一晚上，那天，她做了好多道题目，但因为她的心不在焉，错了很多道。 她当然知道自己的原因出在哪里，可是越是想让自己的心静下来就越是不可能。 一想到身后坐着的是她朝思暮念的人，并且那人现在还和她形同陌路，颜淅杳手中的笔就开始乱画。 心自然也就乱了。 她距离他这么近，可是距离他的心却那么远。 在跑道上狂奔，耳畔是不间断吹过的风，拂起她逐渐留长的头发，时不时露出雪白的脖颈，迟镜...他今天应该不会来了。 他以后应该也不会来了。 这条跑道上，以前是她一个人，以后也会是。 心中钝钝的疼。 迟镜站在一棵树下，静静地盯着跑道上那道倩丽的身影，她看上去一直勇往直前，像她画的石膏娃娃。 大胆，勇敢，无所畏惧。 树叶茂密，遮住了少年的身影，在漆黑的夜色中，没有人发现少年的影子，他可以在这里一直看着她跑完。 他看到女孩越跑越慢，最后停在了一棵树下，慢慢坐下来，她弯着腰，看上去心情不好，以前她都会抬头看星星，可是今天没有。 迟镜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今天晚上星星很多，亮晶晶的。 没有被她看，这些星星没有福分。 女孩低着头，半天没有动静。 迟镜不自觉地皱了一下眉，缓声走过去，离她还有几步远的时候，听到女孩小声地啜泣，声音压的很低，在远处的喧嚣中，这点声音根本微不足道。 可是，听在迟镜耳中，像是一场巨大的海啸。 在他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引起剧烈的震颤，都在用最明确的方法告诉他。 颜淅杳在哭。 认识她这么久，迟镜第一次见到她哭，她的哭声微弱而压抑，像只小猫的爪子不断地挠着他的心脏，有点痒，有点疼。 迟镜的脚步一下子顿住了。 再往前一步，就要触摸到她了，可是，她会喜欢自己的触碰吗？ 她今天的哭泣，是因为学习还是因为自己，又或者两者都不是。 迟镜罕见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明明只是一步，迟镜却觉得难如登天。 如果她肯回头看看自己。 可是颜淅杳没有。 迟镜在心中叹了一声，算了，就算是最后一次好了。 颜淅杳在跑道上，越想越觉得难过，好不容易找到了学习方法，可是好难坚持下去，有一个喜欢了很久的人，也被她自己丢掉了。 画了好久的喜欢的石膏娃娃也被摔碎了，在孟丽华女士眼中，颜于永远都是优先级。 好像她整个人都是错的，不被认可的，令人讨厌的，没有地方去的。 可是，她也是被带来这个世界上的，来之前根本没有人问问她自己的想法。 为什么，她一直这么的失败。 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掉下来。 突然，兜头一件外套披在她头上，鼻尖萦绕着淡淡的雪松香味。 这是谁的外套不言而喻，颜淅杳愣住了，过了几分钟，才不可置信地将外套拽下来，看到站在她面前的少年，身影高大，墨黑的眼神正看着她。 他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温柔：“记得将衣服洗干净还给我，换衣服的时候记得叫我班长。” 第39章 第 39 章 颜淅杳手中握着那件衣服，外套触感很柔软，捏在手心很温暖，颜淅杳愣住了，眼角的泪珠还在往下掉落，顺着眼睫毛往下掉。 滴在迟镜外套上，转瞬之间变成一个个圆润的小圈，这下轮到迟镜愣住了。 他已经一周多没有看见她了，女孩此时在他面前流泪的样子让他感到很陌生。 仔细想想，他好像从来没有看见过她的眼泪，从小学到现在，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她哭。 其实他心里也有点手足无措，不知道自己刚才的举动对不对。 会不会有点冒犯。 不过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颜淅杳已经握住了他的外套，应该是扯不回来了。 颜淅杳呆愣愣地看着面前站着的俊朗的少年，他的影子□□场不远处的灯光拉的很长，令人无端觉得落寞，但他看过来的眼睛又极为明亮，即便是在昏暗的操场，也能看到少年眼中细碎的光。 像遥远天际上的星星。 颜淅杳手中的外套不自觉地握紧了，指甲透过外套的隔层掐进肉里。 理智告诉她应该将外套还给他，毕竟他们现在的关系有点尴尬，若是再不明不白地收他一件外套，估计又要来回牵扯，还不清了。 颜淅杳拿着他的外套，指尖一紧，还是站起身来，向着迟镜的方向迈出一步，而后稳稳地将外套塞进他的手心。 “谢谢你，班长，不过我现在不需要了。” 说完，颜淅杳就果断地站起身离开了，迟镜握着外套不可思议，这还是平生第一次有人将他设计的衣服直接拒绝掉。 这个女孩果然不简单啊。 迟镜握着外套边缘的一角，看着不远处女孩的身影，高高的，瘦瘦的，头发逐渐长长了，身影很快走出校门，看不到了。 这时，白桥不知从哪个地方蹿了出来，声音听上去极其清晰。 “班长，原来天天和你跑步的人是颜淅杳，你们不就是前后桌吗，班长怎么今天滑铁卢了？” 白桥煞有介事看着迟镜手中的外套，非得要知道迟镜每天跑步的秘密，白桥特地找了个没人的地方观察迟镜。 最后竟然发现班长和颜淅杳说上了话，还将自己的外套给了女孩，但颜淅杳看上去根本就没有接受班长的好意，干脆利落地将外套还给了迟镜。 原来受欢迎如班长，也有被拒绝的一天啊。 白桥拍拍迟镜的肩膀，语气沉重带着丝丝劝慰。 “没关系的，班长，这天下女孩那么多，实在不行咱们可以换一个口味试试。” 白桥现在又在说些什么啊。 迟镜将他落在自己肩膀上的那只手拂开，语气冷淡无比。 “没有其他的女孩。” “什么？”白桥没有听清，又问了一遍。 “没什么。”迟镜突然觉得很没意思，手中的外套像座火山，烫的他手心疼。 白桥还在耳边絮叨：“反正你现在和颜淅杳是前后桌，她现在不理你不代表以后也不理你，你以后还是有机会的呀班长。” 白桥的絮叨让迟镜觉得心烦。 心变成一团乱麻，根本找不到任何头绪。 到了宿舍，迟镜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那件外套扔在床铺上，看也不看一眼。 第二天迟镜换了一件外套，眼尖的王柠柠立刻发现了，写在纸条上递给颜淅杳：快看，班长换了一件衣服，好像变得更帅了，是不是，淅杳？ 颜淅杳看着那张纸条，手中的笔迟迟没有落下去。 他刚一来教室她就发现了。 外套不是昨天那件。 颜淅杳低着头，手中拿着的笔终于落了下去，只在纸上写了个简短的“是”字。 鉴于白桥的过分唠叨，迟镜给他下了最后通牒。 不可以在他面前提颜淅杳的名字。 白桥立刻表现出一种我明白的意思，并且在嘴上做出一副拉上拉链的动作。 颜淅杳看着手中的笔逐渐暂停，思绪暂停，她总是会在一些很重要的场合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 比如昨天晚上，她都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力气把迟镜的衣服拿走。 她手心中仿佛现在还能感觉到那件衣服的触感，柔软，有点凉，鼻尖萦绕着雪松香。 颜淅杳捏了捏手指，或许是时候跟迟镜聊一聊了，不是他不好，是她自己有问题。 迟镜正在写一道物理题，很快就要写完，突然从前面递过来一张纸条，上面字迹娟秀，用黑色水笔写的，一看字迹就知道是颜淅杳。 那张纸条轻飘飘地落在课桌上，眼前女孩的侧脸转瞬即逝。 两个人之间这么近的距离，有什么不能当面沟通的，还要写张纸条，难道和自己说话是件很见不得人的事情吗？ 迟镜的眉簇紧了。 上面女孩娟秀的字迹非常清晰，迟镜将纸条拿在手里，手指一下一下摩梭着薄薄的纸张，上面只写了一行字。 “晚上跑步我们可以聊聊吗？” 迟镜看了手中的纸条半天，挑了挑眉，若是想要聊天现在就可以，何必要等到晚上，他要是不去跑步，那她就永远不和他聊天了？ 更何况，迟镜抬眼看了一眼前面的女孩，背影纤细，安静沉稳，像一株秀丽的花枝。 迟镜的瞳仁很黑，像化不开的墨水。 手中纸条的边缘剐蹭着他的手心，尖尖的有点疼。 最终迟镜拿起水笔，在颜淅杳的字迹下面写了一个气势磅礴的“好”。 和王柠柠上完厕所回来，颜淅杳翻开下节课要讲的数学书，一眼就看见里面夹着的纸条，迟镜的字永远是那样深刻且好看。 他是什么时候放进来的，颜淅杳盯着那张纸条发呆，直到王柠柠敲了敲桌面：“别发呆了淅杳，马上就要上课了。” 颜淅杳才手忙脚乱将纸条从数学书里撤出来，在脑海中预演今天晚上的对话。 很快一天过去了，班里的同学们都收拾东西走出教室，颜淅杳慢吞吞将书本放进书包，慢吞吞将书包背在背上，慢吞吞跟在同学身后走出教室。 出教室的同学大部分都向宿舍的方向走，只有颜淅杳和少数几个人向着操场的方向走，跟大部队简直就是背道而驰，颜淅杳慢吞吞向着操场走，以前向操场走的时候脚步总是轻松而愉快的，但是今天步伐却异常沉重，带着某种不确定性。 虽然迟镜在纸条上写了那么大的一个“好”字，但是颜淅杳的心里仍旧敲鼓，她不确定迟镜是否会来。 或许迟镜在纸条上写那个字就是为了寻开心。 只有她自己一个人傻乎乎地将它当了真。 下课铃一响，所有人都急着跑出教室，只有迟镜不疾不徐走在所有人后面，锁上了班级的门，班里关了灯，一个人也没有，黑洞洞的，落锁的声音显得格外清脆。 很快，楼道里一个人也没有了，白天拥挤热闹的楼道，此刻却显得格外安静，头顶照耀着昏黄色的灯光。 迟镜一个人向前走着，出了楼道口，向着操场的方向走去。 女孩高挑纤瘦的身影很快映入了迟镜的眼帘，塑胶跑道周围亮着一圈灯，颜淅杳的身影在灯下显得很孤单，在灯下可以看出女孩的短发逐渐长长了，风一吹，肩膀处的黑发轻盈盈地飘起来。 操场上那么多的身影，迟镜走出楼道口的第一眼就看到了颜淅杳。 迟镜懒洋洋地跟上不远处的女孩，路灯将他的影子照的斜斜的。 颜淅杳已经走的很慢了，可是她根本不敢回头看一眼，生怕一切都是自己的幻想，迟镜他根本不会来。 如果他今天不来，颜淅杳在心中给自己下决定，如果他今天不来，那么她以后都不要给他写小纸条了。 眼看马上就要走到红色的塑胶跑道上，突然身后有人拍了拍她的肩，懒洋洋地问她：“晚上约我出来，想跟我说些什么？” 声音干净，清澈，让颜淅杳想到山涧中源源不断的泉水。 颜淅杳回过头，少年就站在她的身后，夜晚的风将他外套的一角吹得飘起来，他蓬松的头发也随着风微微飘扬，迟镜的眼睛亮如碎星，就这样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颜淅杳回头的瞬间与他对视，心脏几乎在那一刹那停止跳动，颜淅杳觉得她要在他的眼眸中溺毙。 颜淅杳在他眼神中看到了某种类似温柔的东西，她安慰自己，或许是自己看错。 他们甚至还没有开始聊天呢。 静默片刻，少年率先开了口：“你要跟我说些什么？” 本来在心里打的腹稿，现在单独面对他，又没有勇气告诉他了。 可是不能一退再退了，现在若是又逃避，颜淅杳实在不敢想象，迟镜会怎么想自己。 本来在他心里印象就不好，这下可能更加不好了。 颜淅杳犹豫着，迟镜双手插兜站在她身边，一点也没有催促，相反，脸上倒是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 他等了会儿，眼看身边的女孩还在纠结，视线瞟到某个树荫下。 他的声音依旧懒洋洋的：“我说，咱们要不要去一个阴凉点的地方啊。” 什么？还没等颜淅杳反应过来，迟镜已经笑着重复了一遍，而后拉起女孩的手，向着树荫下走去。 颜淅杳的手被笼住，男孩的手掌宽大，被他握住的皮肤像是触电，心跳怦怦，像要马上从胸腔中跳出来，校园里面对早恋查的不怎么严，但是学生中已经有很多懂这个的了。 跑道不远处有几个人已经发现了牵着手的他们，颜淅杳害羞地想将手缩回来，却被迟镜用力握住了，明明是她约他出来，怎么现在倒像是反客为主。 这不科学啊。 两个人一直牵着手走到树荫下，迟镜这下放开了颜淅杳，女孩的脸颊微红，也不敢抬头看他，从迟镜的角度只能看到女孩偶尔被风吹开头发露出的雪白耳尖。 明明是要跟说很严肃的话题，可是全被他刚才的举动打乱了。 颜淅杳脑子里懵懵的，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你还有话要说吗？” 颜淅杳站在原地憋了几分钟，对着迟镜道：“你真是...无耻！” 第40章 第 40 章 女生的话在夜晚的校园下显得格外清晰，颜淅杳性格一向内敛，很少说这么直白的话，刚才女孩的手就被握在他的手心，很软。 迟镜双手插兜，挑了挑眉：“约我出来就是为了骂我？” 颜淅杳在心中忿忿，她总是预料不到眼前这个人的想法。 比如刚才，她就想不到迟镜会突然拉住她的手一路走过来，操场上还有其他的人呢，要是被老师看到了怎么办，一想到孟丽华女士也在这所学校里教书，随时会看到刚才那一幕，颜淅杳心跳就加速。 颜于早恋的事在家里已经是件很可怕的事，颜于和孟丽华女士时时刻刻都在爆发战争，若是她这里再出什么问题，颜淅杳都不敢想象孟丽华女士会是一个怎样的反应。 不让她进家门都是轻的了。 一想到这里，颜淅杳脸上的红晕慢慢退去了，心中的悸动也平静下来。 她想到今天约他出来就是为了说清楚这些事情。 他们还是初中生，马上就要面临中考，不可以为了其他的事分神。 但是她是第一次做这种事，约男生出来说这些好像有些奇怪，颜淅杳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疼痛给了她几分勇气。 “迟镜。”女孩的声音轻轻的，细细的，好像马上就会被风吹散。 迟镜皱了皱眉，这还是她这么正经的叫他的名字。 自从上初中以来，颜淅杳有明目张胆叫过自己的名字吗？迟镜此时已经记不清了，不过大概是没有吧。 女孩鼓起勇气看着他的眼睛，他很高，她得仰着头看他。 她的眼神很温柔，同时带着一种坚定和冰冷。 迟镜唇线抿紧，不再笑了。 “昨天是我的错，你知道的，我这个人就是这样，懦弱，不自信，遇到事情就会想缩回到自己的壳子里，不是你的衣服不好...是我自己配不上。” 迟镜动了动唇，想插话，但颜淅杳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所以你千万不要因为昨天的事情生气，因为根本就不值得。我们马上就要中考了，我先提前恭喜你金榜题名，考个好成绩。” 迟镜的瞳孔本来就黑，听她说完，眼神犀利，跟天空之上的夜幕不相上下。 迟镜定定地看了她几分钟，周围很安静，偶尔头顶会传来叶子刷刷作响的声音，颜淅杳在这短短几分钟像是接受了一场漫长的凌迟。 终于，他开口了。 “你想好了？” 声音淡淡，漫不经心。 颜淅杳仰着头看他，可是他已经将头转开，不再看她了。 “嗯。” 迟镜插着兜，面色平静，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他盯着她身后一株长高的小草，回复她：“既然你想好了，那么我也就想好了。” 女孩站在原地犹豫了会儿：“那你晚上还会来跑步吗？” “你想要我来吗？” 颜淅杳沉默了，这简直就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迟镜漠然：“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少年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走了，身影逐渐消失在夜幕中，回了宿舍，白桥一眼就看出迟镜的不对劲，可是怎么也问不出原因，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迟镜生闷气。 迟镜一向好脾气，对谁都是一副松散的样子，今天竟然在生气，真是一件稀罕事。 除了颜淅杳，白桥想不出来还有谁会让迟镜这么失态。 不过，颜淅杳看上去脾气也很好，真是想不出两个人能因为什么吵架。 真是令人好奇啊，赵奚是迟镜同桌，有时间去跟赵奚套套近乎好了。 颜淅杳看着少年的身影越走越远，周围是喧嚣的人群，只有迟镜一个人走在漆黑的夜色中，她胸腔中突然涌起一种名为后悔的东西，差那么零点零一秒，她就要呼唤出他的名字了。 但她毕竟是忍住了。 趁着还有一点时间，颜淅杳摘下书包，独自一个人在塑胶跑道上跑步，迎面吹来的风很凉，或许还带着沙子，吹进眼睛里，颜淅杳的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 她不知道这个决定是对还是错，但是她只有十几岁，只能做出这样的选择。 她懦弱，退缩，不敢跟孟丽华女士和这个世界抗争。 早恋，是她不敢触碰的词汇。 可是她又是真的喜欢他。 如果沿着塑胶跑道一直奔跑，可以跑到未来去看看吗，如果颜淅杳今年5岁，她相信一定可以，可她今年15岁，她知道不能，未来只能一步步淌着血走过去看。 背上书包的时候，眼泪已经被风吹干了，稍稍一动就有点疼。 迟镜是那么聪明的一个人，她今天说的话他一定听懂了。 颜淅杳从书包侧兜拿出白天的字条，上面迟镜写了一个很漂亮的“好”，力透纸背，颜淅杳在操场上昏暗的灯光中，认真摩梭那个字，直到字迹开始有了黑边。 这是她自己的决定，不管怎样都不可以后悔。 心里很难过，像剜掉了一块肉，可是会过去的，那些不好的，一定都会过去的，颜淅杳在心里安慰自己。 迟镜那么好，他会有更广阔的未来和人生。 颜淅杳回到家里，没有洗漱，倒头就睡，一夜无梦。 操场上少有的几个人看见迟镜拉着颜淅杳的手走路，以为他们之间有什么，有胆子大的还来6班八卦，本来以为可以窥探到一手新闻消息，可是一看到教室里，迟镜和颜淅杳虽然是前后桌，但是根本就不说话。 那天晚上的牵手像是他们的幻觉。 于是纷纷退走了。 其他班里暗恋迟镜的女生一听消息，依旧继续喜欢着。 王柠柠也感受到了两个人之间气氛的冷凝，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变成了这样，明明前些天他们还一起开心地去做手工。 “淅杳，你和班长怎么了？你俩闹矛盾了？” 颜淅杳摇摇头：“没有。” 王柠柠一脸不信：“你还骗我，你俩都几天不说话了，别说我了，外班人都看出你俩不对劲了。” 颜淅杳在纸上画圈，黑色的水笔不一会儿就在纸上留下了斑驳的印记。 “等我放假好好和你说。” “好。” 迟镜做着化学题目，半天都没有解出一道，心思早就不知道飞到了哪里，耳中回荡的都是颜淅杳的话。 金榜题名，考个好成绩。 迟镜转着手中的水笔，就这状态，他能金榜题名才奇怪了。 但是...迟镜移到眼前的女孩身上，女孩安静地坐在他前面，连呼吸都是清浅的，她都能做到镇定自若，为什么他不可以。 迟镜暗暗和自己较劲。 好不容易挨到了放假，王柠柠终于可以满足好奇心，但是听淅杳说完，不自禁地愣住。 “你是因为学习才和班长闹别扭的？” 王柠柠神色有点古怪。 颜淅杳眯着眼睛打量王柠柠：“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还不快点老实交代。” “淅杳，你还记得那天做手工吗？” 当然记得，那天怎么了？ 王柠柠一语道破事情真相：“其实那天是班长约我们一起去的，甚至地方都是他选的，他说怕我们学习太累，学习压力太大才带我们去放松一下，但是...其实他应该是为了你吧。” 那天做手工的模样还历历在目，那是这么多天以来好久才有的平静时光。 “你可别说是我说的，班长不让我说出去。”王柠柠为自己打掩护。 原来那天是迟镜约出去的，其实做手工的前几天她一直就有点不开心，每天无精打采的，不知道迟镜是怎么看出来的。 可是那个她画了好久的石膏娃娃已经被孟丽华女士摔碎了。 唯独剩了一点头发。 女孩眼里涌现出失落，她配不上他，就连石膏娃娃都懂得这个道理。 “可是，你觉得你们俩真的这样能好好学习吗？我看班长已经好几天不开心了，以前他对谁不都是一副和气的样子，可是现在你看他对谁摆过好脸，再过几天，说不定就连班主任都发现他情绪不对了。” “你就这么不管他？” 王柠柠仍旧在输出。 颜淅杳听了不由得摇头，管？她又不是迟镜妈妈，她要怎么管？ 再说，他们已经开始遵从那天晚上的约定了，她要是这时候去反悔，岂不是太没有信用了。 就这样，两个人考完了月考。 月考成绩出来，迟镜和颜淅杳的成绩都下滑了。 迟镜由一开始的年级第一变为年级第三，颜淅杳由班里十五变为二十三名。 班主任拿着名单看了很久，把迟镜叫进了办公室，迟镜出来之后又叫颜淅杳进了办公室。 班主任留着过肩的头发，染成焦黄色。 她看了一眼成绩单，看着站在眼前的颜淅杳：“怎么回事啊，淅杳，这次考试怎么退步了这么多？” “可能是最近身体不舒服，所以没考好。” 颜淅杳也的确没有骗她，月考那两天刚好碰上来月经，肚子疼。 班主任推了推眼镜：“身体不舒服该休息就要休息，强撑着对身体不好。不过淅杳，没考好真的是因为成绩吗？” 颜淅杳一惊，正好对上班主任泛着光的镜片，班主任将成绩单放下：“马上就要中考了，我不管你们有什么样的心思，最好都给我收起来。” 第41章 第 41 章 班主任的声音是从灰扑扑的镜片后面传来的，颜淅杳听了只觉得心惊。 她下意识地想反驳说没有，又被她自己硬生生地忍了回去，毕竟班主任也没有说具体的事情，只是似是而非地说了这一句。 若是她真的承认了，那才是真正的要挨骂了。 颜淅杳顶着巨大的压力对着班主任灰扑扑的眼镜片，小小地说了一声：“好的。”而后快速移开了视线。 班主任凌厉的视线从颜淅杳身上划过，孟老师的女儿，在班里安静，渺小，很乖巧听话，孟老师私底下让自己多照顾这个安静的过分的女儿。 孟老师儿子早恋的事情班主任略有耳闻，老师之间的这种事情例如谁家的孩子学习怎么样，谁家的老人去世了，谁家和老公昨晚吵架了这种事总是传的很快。 颜淅杳这才初中，而且马上就要中考。 早恋这种事不可以发生，班主任推了推眼镜，更何况，初中的这些事情，例如谁喜欢谁，谁和谁在一起了，她只觉得是小孩子过家家，他们才那么小，甚至都没有自己家的孩子大，就开始搞这些事情。 她只觉得不靠谱，他们还这么小，就开始学着电视剧里的情节，说一些山盟海誓的话，她敢打赌，不出一年，这些孩子们就会将今天讲的这些话全忘了。 什么早恋，都不如努力学习来的靠谱。 颜淅杳是个听话的好孩子，她的话讲到这里相信她明白了自己的意思，迟镜那孩子更懂事，连叫他来办公室都不必。 班主任看着面前脸逐渐变红的小女孩，轻咳了一声，打算放过她。 “你一直是个明事理的好孩子，我的话就说到这，你回去吧。” 颜淅杳得了特赦，立即低着头走出了办公室。 因为低着头，所以没有看到就靠在办公室门口墙上的迟镜。 少年身形高高，穿着一身黑，随意地靠在雪白的墙面上，办公室门口，连着走廊，在他身边有许多同学来来往往，映衬的他更加孤单，他就看着颜淅杳低着头走过，一点也没在他面前停，直接去了班里。 迟镜的瞳仁很黑，像漆黑的夜色。 此时更是幽暗，看不到一点星光。 迟镜的眼皮向办公室的方向抬了一眼，而后又看向班里的方向，颜淅杳已经坐下了。 一边的王柠柠凑近，俩人在低声说着什么。 明明是夏天，可迟镜的眼神越来越冷，像是才过去的寒冬。 上课铃响了，迟镜是最后一个走进教室的人，他拉开椅子，发出很严重的刺耳的声音，同桌不满地看了他一眼，但迟镜并没有接受到他的眼神。 一节课，迟镜都是抱臂靠在椅背上，一节课都盯着书本，甚至都没有翻一页。 前桌的女孩更是安静，她甚至将桌子向前移动了几厘米。 仅仅是几厘米，可在迟镜看来，简直就是一道跨不过去的银河。 为什么她可以相信任何人，听进去任何人的话，对任何人都可以展现笑颜，可是为什么偏偏对自己避如蛇蝎，他究竟做错了什么，值得她这样特殊对待。 他身边好像有一道屏障，老师讲了什么，他一句也没听清。 他的心很乱。 他抬眼看着女孩的背影，一如既往的纤细，头发好像长长了，遮住了雪白的颈后，已经到肩膀了，她听课的姿势很认真，时不时地做笔记。 看上去一点没有被其他的事情干扰。 迟镜大概猜到办公室里的对话是怎样的。 他恨她的不坚定。 他更恨自己，即便是这样，也想多看她一眼。 老师叫颜淅杳站起来回答了几个问题，女孩很顺利地答对了，迟镜朝黑板上看了一眼，是一道不怎么简单的物理题，她已经可以自己解决，不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 迟镜挑眉，心想，好样的，颜淅杳。 晚上颜淅杳照旧去操场跑步，来之前，她心中有过一点点的犹豫，万一在操场上碰见迟镜，她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心中的确是犹豫，可是在晚上跑步已经变成了她的习惯，轻易戒不掉。 再说，碰到了迟镜也不一定想和她说话，他身边一向不缺朋友。 碰到了就大大方方和他打个招呼，然后就走吧。 颜淅杳打定主意，还将书包放在了原来的位置，而后在塑胶跑道上慢悠悠地跑步。 耳边的风一如既往的凉爽，不断从她身边吹过，是不同于教室里面的憋闷，带着夜晚的清凉。 距离中考还有两个月，不知道她会考成什么样子，其实在这之前，她的确是分过心的。 一中是这里最好的高中，她想去一中。 耳边的风掠过的很快，颜淅杳的速度逐渐加快了。 像一只冲向天际的鹤。 如果真的考去了一中，会怎么样呢。 又是崭新的同学，崭新的老师，崭新的课程。 如果柠柠不和她在一起，她好像又要变成自己一个人了。 初中三年，除了柠柠和迟镜，她好像也没有交上什么特别好的朋友，在班上一直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一如在家里一样，有也行，没有也可以。 那么，她的出生是为了什么呢？ 她的一生又是为了什么呢？ 听父母的话，听老师的话，听邻居的话，听周边所有相干的不相干的人的话，直到把自己活成一个人人满意的傀儡。 就像小时候她喜欢玩的漂亮布娃娃。 她心中一颤，心里面的小人不自主地摇头，隐隐的感觉到不快乐。 真的要这样吗？ 她不知道。 脚下一滑，身边的风停了，颜淅杳闭住眼睛，想象中的剧痛并没有到来，她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带着熟悉的香味。 她今天一整天都没有跟他说话，也没有向后看，她在慢慢划清和他的界限。 她知道，她自己做的很过分。 莫名其妙的不理人，莫名其妙的暖一阵愣一阵，像是传说中的冷暴力。 更像是电视剧里的渣男。 她知道这样很不好，对迟镜很不公平。 可是她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种事，甚至她连她自己的道路都不知道朝哪里走，她站在路中间，四周全是各种岔路。 有的人想拉她去那里，还有的人想拉她去这里。 她一会儿向西，一会儿向东，简直要碎掉了。 她能做的，就是不像这些人一样，去打扰迟镜。 让迟镜只做迟镜就好了。 夜色暗下来，遮住树下的两个身影。 迟镜本来还在生气，他不想理她了。 可是眼神完全不受控的跟随着前面的女孩移动，看着她背上书包，看着她走出教室，看着她走到操场，她为什么那么瘦，她怎么不多吃一点。 学习很重要，身体更重要。 他看着她放下书包，像以前的很多天一样，在操场上跑去。 操场上那么多人，他总是可以一眼看到她的身影，每一次都是。 女孩的速度越来越快，即便隔了很远，迟镜仍旧感觉到，她好像有点不开心。 为什么？ 仅仅是因为班主任说了一些什么吗？ 他真想告诉她，别听进去。 班主任关心的只有成绩和...早恋。 看了一会儿女孩的背影，迟镜最终决定还是跟上去，哪怕她看不见，但他心安。 迟镜始终跟在颜淅杳不远不近的地方，不至于被她看到，也不至于让她落单。 女孩身影倒下的瞬间，迟镜觉得他的心也跟着坠下去了。 如果摔下去，那得多疼啊。 在女孩摔倒之前，迟镜快速跟了上去。 她又瘦又高，迟镜稳稳将她揽在怀中，随后两个人一起跌倒在跑道上，颜淅杳被迟镜保护着，基本没有摔伤。 迟镜垫在下面，摔得很疼。 但幸好颜淅杳没事。 颜淅杳立刻坐起来，拉迟镜起来。 她刚刚脑海中想了一大堆令自己不开心的事情，连脚下的石子都没注意。 但是迟镜是什么时候来的，她以为他今天不会来操场了。 一想到今天她的故意不理睬，迟镜还是一如既往的对她好，她羞愧极了，一羞愧她就脸红，白皙的脸庞浮上红晕。 思来想去只能非常抱歉地对他说一句对不起。 迟镜随着女孩的力量坐起来，像是摔得狠了，他皱了皱眉，颜淅杳心中也跟着担忧起来。 他一只手扶着身后的跑道，声音漫不经心：“只是对不起吗？” 他的声音很轻，但是声线很好听，清泉石上流。 颜淅杳愣住，不知道怎么应付他的问题，下意识地想要回避，又想要缩进她自己小小的壳子里。 她的手下意识地抽回，却被迟镜紧紧地握住了。 女孩的手纤细，软软的。 有点凉。 她穿的太少了，晚上有点冷，应该多穿件外套。 他懒懒地赖在地上不起来，看着颜淅杳的眼神极其认真，瞳仁黑亮。 夜色中终于破开了星光。 “算了，对不起就对不起吧，谁让我这个人一向比较好哄。” 少年声线清泠，一字一句落在颜淅杳心上，像是缠绵无边的落雨，突然在心上发出叮叮咚咚的响声。 一刻也不停歇。 迟镜望着颜淅杳的眼睛，又不紧不慢地补了一句：“班主任的话，有的可以听，有的就算了，你得听听你自己的声音。” 第42章 第 42 章 听听她自己的声音？ 迟镜说完这句话就把她的手松开了，方才两人手指交握仿佛是一场错觉。 颜淅杳揉了揉手指，将手缩回。 夜晚的风轻轻拂动她的头发，发尖时不时擦过肩膀。 迟镜将她的头发拨回去。 女孩的眼里闪过一丝迷茫，可她真的还没想好走怎样的一条道路。 她自己内心的声音？ 她好像从未听见过。 但目前还来不及想将来要去走怎样的一条道路，他们两个此时正狼狈不堪的跌坐在跑道上，迟镜甚至还被她垫在身下。 颜淅杳立即起身，迟镜却懒洋洋地坐在原地，纹丝不动。 要人拉。 距离响下课铃已经有一会儿，操场上现在人已经不多了，可是仍旧是有。 颜淅杳担心一会儿被人看见，白天才被班主任暗中敲打了一番，这要是传出去，岂不是在公然挑衅班主任的威严，何况孟丽华女士还会时不时来问班主任她的情况。 她可不想被孟丽华女士在家里天天唠叨。 颜淅杳将手递过去，迟镜才从地上慢吞吞地起来。 看着他的样子，颜淅杳终于忍不住：“你怎么看起来很不情愿的样子？” 难道是地上比较舒服一点？ 这不可能吧？ 迟镜散漫地靠在一旁的树上，抱臂，低头看着堪堪到他胸前的女孩。 头发真软，真想再揉一揉。 “我哪里有不情愿的样子？”反将一军。 明明就是有嘛，还不承认，算了，不跟他计较。 颜淅杳眼神变得很端庄，没有就没有吧。 她还以为他今天不会再过来了。 “你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颜淅杳的声音很轻，带了一点不确定。 或许迟镜就是想晚上过来跑步而已，跟自己没有一点关系，或许又是自己想多了。 迟镜继续懒散地靠在树上，晚风吹起他的头发，露出精致的侧脸。 很白，很好看。 有着明显的少年意气。 迟镜瞳仁墨黑，宛如水洗过一样，他一动不动地看着颜淅杳，片刻后回她：“我一直就在你身后，就没离开过。” 这话好像说的不仅仅是今晚跑步的事。 ...好像意有所指。 颜淅杳发觉她好像脸又开始烫了。 “不管怎么说，还是谢谢你。” 单薄的感谢。 迟镜挑了挑眉，没有再说什么。 她好不容易和自己说话了，他不能逼得太紧。 一会儿把人吓跑了，还得想办法重新哄。 眼看操场上人不多了，夜色越来越黑，迟镜对着眼前的女孩说：“今天跑完步了，早点回家。” 颜淅杳在他面前乖乖地点头：“嗯。” “我看着你回去。” 迟镜抱臂朝着学校门口的方向轻轻抬了一下下巴，而后递给颜淅杳放在树下的书包。 颜淅杳背上书包，简直就是一步三回头，迟镜在身后看着她，语气放缓：“没事，走吧。” 周围安静，少年的声音清亮，像是今晚悬挂高空的一弯月亮。 迟镜一直看着颜淅杳走出了校门，直到她拐弯，他才回了宿舍。 今晚他心情不错，白桥一眼就发现，凑上来贱兮兮地问：“怎么，和好了？” 迟镜在他后背轻轻打了一下：“别胡说。” 白桥快速闪开，眼中全是我懂，我懂。 真是拿他没办法。 回去之后，颜淅杳一直在想迟镜的话，她得听听她自己心中的想法。 颜淅杳在床上翻了个身，抱住了床上的大鹅玩偶，可是，她还完全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呢，她的未来会是什么样子，她自己也不知道。 只是在心中有了一个大概的形象，她的未来应该会有一个自己居住的地方，床会很软，枕头会很香。 她会更加快乐和自由。 只要朝着那个方向走，总会走到吧。 颜淅杳入睡前想。 第二天，颜淅杳又将桌子挪了回来，这下对迟镜不再有任何回避。 她昨晚不知道将来要走怎样的道路，但是她想清楚了，她此时并不想和迟镜疏远，和他疏远她心里会难受，甚至上课也听不下去。 不知道迟镜心中怎么想，但是管他的。 在中考之前她不会再怀疑自己心中的想法。 就...只需要听从自己的内心就好了呀，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 前边传来一张纸条，迟镜打开，上面女孩的字迹非常娟秀，只写了两个字：谢谢。 迟镜手指从上面摩梭而过，而后缓缓在谢谢下面回了三个字：不客气。 王柠柠眼睁睁看着前后桌的两个人在这里暧昧得传纸条，非常看不下去地啧了一声：“我说你俩够了啊。” 结果被后桌的课代表截胡：“赶紧看你的书，英语单词背了几个了？” 颜淅杳实在忍不住笑了起来。 还有两个月就要中考，班里的气氛很压抑，一直在做题，不是做题就是背书，音体美的课早就没有了，有一节自习课都是好的了。 但自习课也要改错题，做卷子。 但是颜淅杳心中已经不再迷茫，不再担忧，她正走在一条她想走的道路上。 学习进度非常紧张，颜淅杳前两天淋了雨，有点感冒了。 上课的时候不停打喷嚏，在桌洞里翻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感冒胶囊，可能是之前丢垃圾没看，将感冒胶囊丢出去了。 只好先忍着，回家再吃药。 颜淅杳正打算趴在桌子上睡一会，迟镜在后面戳了戳她的背，颜淅杳懵懵地回头，后面推过来一杯999感冒灵的冲剂。 “喝了再睡。” 颜淅杳接过来，温度刚刚好，不凉也不烫，刚好可以把它喝完。 颜淅杳喝完将杯子递了回去，迟镜去水房洗杯子，顺便把颜淅杳的杯子也拿去接了杯热水。 回去的时候，颜淅杳已经趴在课桌上已经睡着了，只看得见黑漆漆的头发，露出两个小小的发旋。 迟镜将水杯轻轻放在她课桌一角，就回去做卷子了。 直到上课铃响的时候，颜淅杳才起来，还是王柠柠叫起来的。 虽然只睡了十分钟，但是已经恢复了大半的力气。 继续起来做题，数学题目逐渐让颜淅杳脑子清醒起来，鼻塞的痛苦逐渐减轻了。 下午放学的时候，迟镜又推过来一杯冲剂，颜淅杳接过喝了下去。 王柠柠在一旁看得直咋舌：“怎么感觉你们俩现在像老夫老妻啊。” 颜淅杳立刻捂住她的嘴，回头看了一圈班里，幸好班主任不在。 迟镜懒洋洋地在后面看到她的反应，勾起唇角轻轻笑了笑。 距离中考日子越来越近，黑板旁边挂的日历也越来越薄，明天就要中考了。 班主任在班里叮嘱注意事项，答题卡一定记得涂，涂得时候一定要看准，别图错了行。 多拿几只笔，万一断油了也来得及换。 还有就是老生常谈的，遇到不会的题目先跳过，千万别再那里愣着，全部做完了再回来磕，文综一定要写满，即便是不会，写满老师可能还会给两分辛苦分。 最后两堂课，是自习，每个任课老师都会在班里转悠十五分钟，哪科不会就找哪科老师问。 黑板一侧的课程表已经被擦了，取而代之的是中考加油四个大字。 迟镜写的。 颜淅杳盯着那四个字看了一会儿，她会加油的。 中考前两天已经去看过考场，她和迟镜都被分到了红星中学，到时候可以一起从学校去考点。 考试那天从半夜就开始下小雨，吃过早饭，带队的老师开始清点出发的学生，口中还时不时地提醒，带好准考证和笔袋。 刚好去红星中学带队的是班主任。 迟镜走在前面，颜淅杳跟在他后面，两人都打了一把黑色的雨伞。 少年步伐沉稳，黑色的衣角时不时被风吹的飘起来，颜淅杳跟着他的步伐，心中安定沉静，走在最前面的班主任似有所感，回过头来看了他们两个几眼，但是最终什么也没说，将头转了回去。 这两个孩子啊。 真是说什么也不听。 一会儿就到了红星中学门口，还没到开门的时间，门口已经聚集了一大片学生和老师，大家都打着各色的雨伞，有的穿着简便的雨衣。 两把黑伞在人群中格外醒目。 颜淅杳和迟镜找了一个安静的台阶复习，颜淅杳记英语单词，迟镜在默背语文古诗词。 颜淅杳收了雨伞，两个人挤在同一把伞下。 其他的同学也在翻看学习资料，争分夺秒的多记知识点。 校门很快打开了，门口的学生拿了雨伞进去，像是海洋中的鱼类涌入。 颜淅杳顺利地找到自己的考场和座位，担心喝水考试的时候会很想上厕所，她连水杯都没拿。 先检查试卷，然后写上自己的名字和准考证号，认真贴上条形码。 然后开始做题，考场中一片刷刷的写字声音，偶尔有学生翻页的纸张声，监考老师拿着水杯偶尔喝一口水，而后就是看着下面的学生。 在距离考试结束还有半小时的时候，她已经写完了，检查完卷子时间仍旧有剩余，坐前面的女孩桌角上放了一瓶可乐，那浓黑的颜色让颜淅杳想到雨伞，想到迟镜，不知道他现在写完了没有，语文古诗词还可以，一定要都写上去啊。 中午颜淅杳回家吃的饭，孟丽华女士罕见的没有问考试情况，午饭做的很丰盛，但颜淅杳没什么胃口，只挑着清淡的饭菜吃了一点。 考完下午的科目，颜淅杳和迟镜一起回去，颜淅杳回家，迟镜回学校。 身边已经有不少同学在对答案，颜淅杳明明记得班主任说过考完不要对答案，说是不一样会影响心情。 迟镜在她身边很安静，颜淅杳走的慢，他和她的步伐是一致的。 迟镜叮嘱她：“今晚看会书就早点睡觉，千万不要熬夜，明天一定要定闹钟，不要睡过头，天气预报明天还是有雨，一定要穿厚点。” 颜淅杳郑重地点头。 “你也是。” 仅仅是简单的三个字就让迟镜唇角勾了勾。 两人分开，雨仍旧在下。 直到考试彻底结束，颜淅杳也没有中考结束的实感，她只是觉得，她只是去了一趟其他的学校进行了为期两天的普通考试而已。 但是初中生活真的结束了，就在合上笔帽的那一刻。 回学校收拾东西，颜淅杳碰上了王柠柠，两个人跑到一块抱着，谁也没有问考的怎么样，似乎问出来她们就要彻底分开了。 在把东西收拾打包好，楼道里一片狼藉，人影纷飞，颜淅杳才意识到，她再也不会经历一遍初中生活了。 把东西收拾回家里，就正式开始暑假。 颜淅杳在家里盖上被子，每天都是睡到中午才起床，晚上追仙侠剧到很晚，像是一场迟来的报复。 孟丽华女士奇怪的也没有说她。 在颜淅杳中考之前，颜于才经历了高考，考完颜于脸色就变得很阴沉，大概是没有考好。 孟丽华女士言之凿凿，说就是因为早恋才耽误了颜于的学习，还扬言要去找那个女孩的家长说道说道，被颜于硬生生拉住了，于是两个人就又开始爆发争吵。 颜淅杳将自己房间的门严严实实的关好，开始追自己喜欢的剧。 不再关心门外的任何动静。 到了出分的时候，孟丽华问她，要不要送她去学校，颜淅杳摇头，说她自己去就可以了。 走到巷子口，看到走过来的王柠柠，两人飞快地跑到一块，牵着手往学校走，夏天手心出汗，黏黏的，但是谁也没有分开。 到了学校，大部分同学都已经在了，班主任笑吟吟地靠在桌子边，原来她们还算来的晚的。 同学们穿的都很漂亮，长裙短裙，浅蓝色牛仔背带裤，不像上学的时候，大家都穿的灰扑扑的。 有的同学明目张胆地掏出手机。 班主任也不再管了。 迟镜做为班长，是第一个来的。 他仍旧穿了简单的黑色，颜淅杳一眼就看见他。 他正协助班主任往同学们手中发成绩单，给颜淅杳递过来的时候，轻轻碰了碰她的手指，像是夸赞。 颜淅杳这次考的不错，比平时测验的分数还要多很多，是一匹连班主任都没想到的黑马。 王柠柠看到自己的分数，激动的跳起来，已经超过了一中的分数线，不用再担心去哪上学了。 迟镜仍旧是班里的第一名，毫无悬念的。 填志愿的时候，迟镜站在颜淅杳后面，王柠柠非常不满，对迟镜抗议：“自从有你，我在淅杳心中就不是第一了。” 迟镜挑眉，用非常抱歉的语气说：“那也没办法。” 王柠柠气的不行，但还是主动站在了迟镜后面。 第43章 第 43 章 没办法，虽然说是说，但还是要给两位让出位置来。 颜淅杳拿起笔，看着眼前的志愿表，流畅地写下一中，而后很快将笔放下，离开队伍。 迟镜就站在她身后，女孩身上传来清甜的香味，她的头发好像又长长了，已经过了肩膀。 他向前迈了一步，走到桌子前面，拿起颜淅杳刚才用过的笔，在志愿表上认真写下想去的学校。 颜淅杳一直以为是王柠柠在自己后面，直到离开队伍，颜淅杳才发现原来自己身后站着的人是迟镜。 才几天不见呀，他好像又长高了。 他的身形一如既往的清隽，整个人带着一种胜券在握的姿势。 握笔的手修长白皙，骨节分明，颜淅杳眼前几乎浮现出他的字迹，张扬有力，和他的人一样。 颜淅杳从来没有问过他会填哪一所学校，心中莫名其妙出现一种笃定，不再像小升初那样忐忑不安，心中砰砰跳。 这种安心让她觉得很舒服，她很喜欢这种感觉。 像是所有问题都有了确切的回答。 迟镜写完也很快离开队伍，将手中的笔让给其他同学，他走到一边，和颜淅杳站在一起。 两人气质很搭，站在一起莫名的相配。 队伍里的同学已经有看向这里的。 很好奇，班长什么时候和颜淅杳关系这么好了？记忆中他们关联好像不多吧。 只有白桥，王柠柠，赵奚露出了然的神色，他们俩果然还是有情况啊。 两人静静地站着，谁也没有说话。 王柠柠写完就走了过去，挽起颜淅杳的手，将颜淅杳拉到一边，两人说悄悄话。 “淅杳，你写的是哪所学校？” 颜淅杳想都没想：“一中啊。” 王柠柠看了一眼旁边的迟镜：“我写的也是一中，你猜迟镜写的哪里？” 颜淅杳向一边的迟镜看了过去，少年静静地站着，面色淡然，看上去对她们两个的对话一点也不感兴趣。 “他写的哪里？” 王柠柠眼见这个关子卖的很成功，咳嗽了一声，附在颜淅杳耳边说：“我刚看了，班长写的也是一中。” 这样啊。 颜淅杳再次朝少年看了过去，这下和迟镜的视线碰撞在一起，他的瞳仁清亮，像是夏日水洗过的天空。 明亮净澈，不掺一丁点杂质。 颜淅杳心中一颤，将视线收回，再多看一会儿，说不准大家就要看出端倪了。 写完志愿就可以回家了，王柠柠和颜淅杳一起走着回去，这条回家的路她们牵着手走过无数次，都没有这次轻松，这次纯粹可以走路，再也不用想作业，开学和上课之间的烦恼了。 可以感受风声，可以听到蝉鸣，可以一起蹦跳着回家。 这次是真的初中毕业了。 回去之后，当然还有一件大事，颜淅杳打算再去一趟那家手工店，再画一个跟之前那个一模一样的石膏娃娃。 上次那个被孟丽华女士摔碎了，颜淅杳一直耿耿于怀。 毕竟那可是她很喜欢的石膏娃娃啊。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周五上午，颜淅杳约了王柠柠两人一起又去了一趟那家店。 店主还是那样热情好客，笑着将二人迎了进去，已经隔了好长时间，没想到店主竟然还记得她们，主动问：“怎么就你们两个啊，上次和你们两个一起来的那两个小帅哥呢？” 王柠柠回答：“我们中考完了，他俩现在应该正在家里打游戏。” 中考完了？店主又问了问她们的考试成绩，得知他们几个考的都还不错，店主也笑了起来。 看着颜淅杳又拿了一个跟上次一模一样的石膏娃娃，店主奇怪：“小姑娘，你怎么不画一个其他样子的？你上次画的不就是这个吗？” 店主记性真好。 颜淅杳跟她解释，上次那个给她妹妹了，她想再画一个。 被妈妈摔碎了这种有点丢人的事情，她实在是说不出口。 上午的阳光透过玻璃窗射进来，暖暖的，室内的空调开的很适宜，颜淅杳拿起画笔在石膏娃娃上涂涂抹抹。 还是跟上次一样的颜色。 画完之后已经中午了，颜淅杳和王柠柠在外面吃了饭，回到家里，孟丽华女士抱怨出去吃饭也不和她说一声，中午饭做多了，还好今天颜渊中午不在单位吃饭。 这次颜淅杳长了个心眼，将画好的石膏娃娃放在了一个袋子里，包裹的严严实实。 打开电脑，看到企鹅的头像在闪，点开，发现是迟镜在跟她聊天，时间是上午九点半，那个时候她刚到手工店。 聊天框里，迟镜问她：“在干什么？” 等了她一个小时都没有回，他发了个笑的表情：“不会是还没有起床吧？” 现在已经下午两点。 颜淅杳赶紧敲字过去：“上午和柠柠一起去了一趟手工店，怎么了，是有什么事找我吗？” 对面回的很快，几乎是秒回。 “手工店？” “嗯，去画了一个石膏娃娃。” “嗯。” 迟镜只回了一个字。 颜淅杳盯着那个字看了许久，嗯是什么意思，开心还是不开心，高兴还是不高兴。 迟镜没再回了。 颜淅杳看着屏幕，有些不高兴了。 这人怎么回事，怎么说话说一半，下次聊天她也回他嗯好了。 过了半小时，迟镜继续问她：“这次画的是个怎样的娃娃？” 颜淅杳爽快地敲了一个“嗯”过去，没有再回了。 迟镜看着对话框里那个简短的字，笑了。 对于高中生活，颜淅杳没有抱太大的希望，初中刚开学时候遇到的不开心事件她还记得。 高中，只要平平稳稳的度过就好了。 至于大学去哪里上，报一个什么专业，将来要从事什么样的职业，她还没有想好，不过还不着急，她才十几岁，可以在高中边学边想。 两个月的暑假很快过去了，高中就要开学。 颜淅杳，王柠柠和迟镜，赵奚都考进了一中。 开学前照例是找自己分到了哪个班。 很不巧的是，他们四个人分别在四个班。 颜淅杳在12班，王柠柠在7班，迟镜在1班，赵奚在5班。 看到了分班表，颜淅杳和王柠柠都是一愣，两人都是慢热的人，交朋友很慢，在初中时候一个班，两人还能作伴，可是不在一个班，还要去交新的朋友。 对两人来说是一个不小的挑战。 迟镜和赵奚表示无所谓。 况且一中是寄宿制，颜淅杳不能再走读了。 开学前一天，颜淅杳没睡好，前半夜是对高中生活的担心，后半夜则是做了一夜的噩梦，被人追杀了半宿。 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有了很明显的黑眼圈。 把东西收拾妥当，孟丽华女士送颜淅杳去学校。 上高中还有一个唯一的好处，那就是终于躲开孟丽华女士的监控，不用担心在学校犯了错之后立刻被孟丽华女士知道。 这是一点小小的自由。 到了学校，宿舍里面已经站满了人，里面有帮忙铺床的家长，还有坐着吃水果的孩子。 孟丽华女士把东西规整好，抖开了床单。 颜淅杳表示自己可以铺，孟丽华女士则表示她铺的床单很皱，还要进行二次返工，不如直接她自己铺来的实际。 等到彻底安顿好，已经是下午，孟丽华女士要离开了。 看着孟丽华女士的背影，她的背有点弯，头发也开始白了。 颜淅杳眼中一酸，终于意识到，她还有三年就要18岁，马上就不再是个小孩子了。 她终于要开始走她自己的道路了。 宿舍里的人三三俩俩结伴去教室了，颜淅杳来的有点晚，和寝室里另一个来的晚的女孩结伴去教室，刚来一中，对里面的建筑还不熟悉，两个人绕了一会儿才找到地方。 两个人刚认识，说的话也不多。 就是互相问了一下中考分数和以前是哪个学校的，于是默契的都不再说话了。 颜淅杳看着眼前红白相间的教室只觉得陌生，哪里都很陌生，连空气都透露着陌生的味道。 里面的桌椅都是成套打造好的，比初中的环境好了不少，可是颜淅杳还是觉得陌生，快要呼吸不过来。 她身边没有王柠柠和迟镜陪着她。 她觉得孤单极了。 暑假练就的淡然不知道去哪了，现在她感觉自己马上就要哭出来了。 可是她已经是个高一的学生，因为人际关系的事哭也太矫情了，新同学会怎么看她。 身边的女孩还想去找找水房，食堂，卫生间在哪，话还没有问出口，余光就看到一个高大的帅气身影朝着这里走过来。 那女孩抬眼，眼见面前站了一个帅气无比的男生。 面容轮廓无可挑剔，简直是精致到令人发指啊。 女孩激动地捏了捏颜淅杳的手臂，刚想对颜淅杳说：“快看，有帅哥！” 那男生就开口了，声音清冷到让人想到冬日冰冷的雪。 “颜淅杳，一起去走走吗？” 颜淅杳豁然抬头，看到迟镜的瞬间好像是回家了。 她忙不迭地点头，一侧的女孩也将挽着她的手松开，脸上全是一脸吃瓜的表情。 迟镜和颜淅杳走在操场上，迟镜走在外圈，颜淅杳走在里侧。 塑胶操场上有还在训练的体育生，穿着简洁的训练服，露出明显的肌肉，颜淅杳无意识地向那里看了一眼，迟镜向前缓缓一步，将正在运动的身影挡住了。 第44章 第 44 章 颜淅杳和迟镜肩并肩走在操场上，周围人声鼎沸，非常喧哗，但是两人谁也没有被打扰。 只是静静享受着这无比自在的散步时光。 在操场上走了大半圈，迟镜问颜淅杳：“觉得怎么样？” 才两个月不见，他不仅长高了，声音也变的有些磁沉。 颜淅杳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在慢慢变得成熟，而她却没有，这种想法让她觉得失落，她觉得自己又被他抛下了。 但这种失落就用了一会儿，颜淅杳就在心里给自己打气，没事的，谁说人就要变成熟，她就偏不。 迟镜告诉她，让她听从自己的心。 她的心对她说，一直做一个小孩子也没关系的，只要开心快乐就可以。 快乐很重要。 想明白这个道理，颜淅杳不再纠结，笑着看向身边的迟镜。 女孩长得很白，皮肤细腻，有着古典的风韵，一笑起来让迟镜想到古代的侍女图，温婉美丽。 他一直知道颜淅杳是一颗宝珠，只是他在别人发现这颗宝珠的时候，提前发现了这颗宝珠的光芒。 如果她揭开一直覆盖在她身上的纱布，那么她的光芒将会照耀到很多地方。 不仅仅是迟镜可以看到。 他开始担心了。 担心有其他人采撷走这些照耀人的光辉。 “我觉得一中很漂亮，教室里的设备很先进。” 迟镜静静等着她的可是。 “可是，这里对我来说有点太陌生了，柠柠也不和我一个班，我刚看了名单，班里一个以前的初中同学也没有。” 女孩的话里带着隐隐担忧。 什么也没有，其实那样很好。 “什么也没有，那就代表你其实什么也有了，刚好可以重新开始，在一个崭新的班级开始高中生活，我觉得这样也蛮好的。” 迟镜的话静静的。 颜淅杳愣了一会儿。 脑海中仔细思考着他的话。 说的有道理啊。 反正她什么也没有，有没有认识的初中同学好像也不是很重要。 这样在班里反而会更自由。 两人就这样在操场上走了一圈又一圈。 之前和颜淅杳一起挽着手走的女同学叫赵珍珠，是个很喜欢看帅哥的人。 迟镜刚才仅仅是站在这里一下，那精致的眉眼，那帅帅的身形，早就让赵珍珠印象深刻，再加上她一见到帅哥就性格爽朗，此刻早就在班里宣传起来。 “我跟你说啊，我刚才看到一个帅哥，真的是特别帅的那种。” 一提到帅哥，有大胆的女同学就凑上来。 “真的假的，我刚才怎么没看见，你别骗人。” “不骗你，他刚才和颜淅杳一起走了，不信等她回来你可以问她。” 等到颜淅杳回到班里，发现赵珍珠正翘首看着她，眼神晶晶亮。 “淅杳，你和帅哥一起散步回来啦？刚才在窗户那边看到你俩了。” 教室右边是一大片窗户，刚好对着操场，可以将操场上的所有情况看的一清二楚。 这次颜淅杳没有再逃避，也没有支支吾吾，而是大大方方地对着赵珍珠说：“嗯。” 赵珍珠朝着沈银那边看了一眼，眼神带着骄傲。 那意思是，看吧，都说过了，我可没有骗你。 于是赵珍珠就顺着问了迟镜的信息，颜淅杳一一回答了。 最后赵珍珠问了一个关键性的问题，眼神暧昧无比。 “所以，你和他是在谈恋爱吗？” 颜淅杳没有回答是，也没有回答否。 因为她一直记得初中班主任的话。 不可以早恋。 然而这沉默在赵珍珠眼里相当于默认，不是的话自然就可以大方否认啊，没有否认自然就说明这两个人心中有鬼。 不过，赵珍珠还是很洋洋得意的，毕竟，她是第一个知道这件事的人。 用她多年看帅哥的眼光来看，迟镜这可是名副其实的大帅哥，刚来第一天就新认识的女同学竟然就是他的对象。 这下她可以最快知道两人的一手消息。 赵珍珠看着桌子笑了半天。 颜淅杳：...？ 1班有个很帅的帅哥这件事很快，整个年级都知道了。 仿佛是初中刚开学时的历史重演，迟镜收到了很多封情书，但是下场无一例外，迟镜一封也没有拆开，全部丢进了垃圾桶。 也有人大胆对迟镜告白，迟镜理也不理。 12班很快就分好了座位，颜淅杳的座位正好在靠窗的位置，抬头就可以看见操场，打开窗户就有凉爽的风吹过来。 同桌有几分像王柠柠，颜淅杳对她充满了好感，不过两人目前相处的还在客气阶段。 互相借支笔都要说谢谢。 吃饭的时候，颜淅杳和王柠柠，还有迟镜赵奚一起，谁下课早谁就在楼道口等着，人齐了再走。 迟镜本来就是高一一道亮丽的风景线，走到哪里都有很多道目光注视着，连带着其余的三个人也是，但是颜淅杳这次不会再躲闪，也不会犹疑。 大大方方地坐着，任凭大家的目光看过来。 吃饭的时候，迟镜和颜淅杳在同一侧，王柠柠和赵奚在同一侧。 吃饭的时候，大家都会把今天开心的或者是生气的事讨论一下，但其实大部分时间是王柠柠和赵奚在说，迟镜和颜淅杳在另一侧静静地吃饭，听对面的两个人打闹。 吃完饭回寝室休息，寝室里的人也会暗暗打探她和迟镜的关系。 颜淅杳也毫不遮掩，说自己小学就和迟镜认识了，初中也是一个班，其他人总会羡慕地说：“真好啊，淅杳，真羡慕你。” 颜淅杳想了想，其实还真的没什么可以羡慕她的。 她只不过是万千平凡的女孩中的一个，只不过因为迟镜在身边，才会让人格外注意。 但是颜淅杳这次想，她想试试自己发光。 她不能总是借着别人的光来照亮自己的路。 高中的课业是初中的好几倍，尤其是物理和数学，每一节课都要认真听讲，如果一节课走思，那么后面做题就会有点吃力。 高中班里的同学们比初中要成熟很多，大家待人接物要稳重一些。 虽然颜淅杳觉得自己仍旧是个小孩，但是没关系，快乐就好了。 至于成熟什么的，随缘吧。 很快迎来了第一次月考，年级排名，迟镜仍旧是第一名，颜淅杳都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看来得抽空问问他。 颜淅杳年级排名105，赵奚52，王柠柠排名在150以后。 虽然是第一次月考，虽然高考在三年后，但是大家的心态和初中已经很不一样。 初中要是有某次考试没有考好，大家是不会这么紧张的。 颜淅杳看着自己的成绩，理科成绩还好，文科尤其是英语历史一塌糊涂。 颜淅杳立刻决定了高一下学期分科选理科。 历史明明背的也不少啊，可是为什么选择题总是选不对呢？ 在四个选项中精准的选择了错误的那个。 还有英语，单词明明背的也不少啊，还专门买了好拿的英语小本，方便拿着背诵。 可是完形填空和阅读理解还是错了很多。 真是路漫漫其修远兮。 颜淅杳在吃饭的时候对着他们仨说出了这个问题，赵奚朝着迟镜的方向抛了一个魅眼：“年级第一不是在这里吗，快点讲讲学习经验。” 迟镜将自己学习历史和英语的方法说出来，最后说了一个很关键的一句话。 “不一定适用所有人，得找到最适合自己的学习方法。” 说的很有道理。 迟镜的方法适合速记，可对于自己来说并不适用，拿过来用反而不习惯。 一中的操场很大，操场周围种了一圈合欢树，花季的时候，合欢树会开一树粉色的花，像一把把粉色的小扇子。 下了晚自习，在操场上结伴散步的人很多，也有做其他活动的学生，迟镜和颜淅杳走在操场上像是滴入透明水中的两滴墨。 走累了，坐在一边的台阶上休息，晚风拂过，很凉快。 迟镜的朋友一如既往的多，操场上不断有人跟他打招呼，视线总会看到一旁的颜淅杳，眼神带着暧昧。 颜淅杳其实不太喜欢这种眼神，总觉得有一点不舒服。 “要不我下次跟他们说，让他们都回避一下？” 颜淅杳立刻摇了摇头。 那岂不是显得自己更加矫情了？ 她只是有一点不舒服，可以忍一忍。 谁知下次散步的时候跟迟镜打招呼的人真的少了很多，也没有人用那种奇怪的眼神来看颜淅杳。 担心他朋友那边会生气，颜淅杳低声说：“这样你的朋友生气了怎么办？” 迟镜顿了顿，声音清晰：“我更担心你会生气。” 这样明目张胆的偏爱，让颜淅杳有点脸红，即便身边没有其他人，她脸上的温度还是一点点升了上来。 很烫。 像圣诞夜里的红苹果。 迟镜逐渐贴近她，声音有点哑：“害羞了？” 颜淅杳羞的不敢抬头，只好小幅度地点了点头，回他一个字：“嗯。” 这个嗯让迟镜想到暑假女孩的回复，问她画了一个怎样的石膏娃娃，她却只回了一个嗯。 “所以那天你画了一个怎样的石膏娃娃，那天为什么只回了我一个嗯。” “还不是你先开始的？” 女孩的声音似娇嗔。 第45章 第 45 章 迟镜仔细想了想，好吧，的确是。 那也不能因为自己说了这样的话，她就跟着他学吧，至少应该把问的事情说清楚才好。 但是一方面迟镜又觉得她学习自己这样的习惯，他很开心。 心里逐渐蔓延上来一种夏日西瓜的甜，带着点不为人知的凉意。 颜于高考成绩很差，距离他想去的学校分数差了十万八千里，让他填报其他的学校他又不愿意，就连一向远离家庭纷争的颜渊都和颜于吵了不只一架。 高中一个月回一趟家，这次月考颜淅杳考的还可以，至少不用担心被孟丽华女士骂，她推开门，就听到一阵严厉的争吵声。 “你这也不去，那也不去，到底要怎么样？” 颜于声音像个炸药桶：“我就不想去，你别管我了行不行？” 孟丽华的声音尖刻：“不管你就长这么大了吗？” “这可是你自己的前途，要不然你就去复读。”颜渊的声音穿进来，冷静而克制，显然不想再与儿子进行一场大战。 “我不去复读。” “那你到底是想怎样？” 又回到了问题的最终。 颜于没有回答，颜渊和孟丽华谁也没有说话，房间里一时安静的可怕，落针可闻。 颜淅杳在此时推门回家，门打开的吱呀声听上去尤为明显，颜渊和孟丽华同时抬头看她。 外面在下淅淅沥沥的小雨，颜淅杳背着的书包后面有些被淋湿，她将雨伞收好挂在门后，知道家中的争吵暂时跟自己没关系。 “回来了？”孟丽华的声音。 “嗯。”颜淅杳静静回答，而后安静推门去了自己的房间，此时她多么幸运还有一间自己的房间，可以将她完全包裹住。 不至于让她也完全降临到这次争吵的最中间。 她将书包放到书桌上，静静看着书桌上的石膏娃娃，自信张扬的面容，明丽的穿搭，心中也好像被这娃娃感染到，带了一点向上的感觉。 她不是一个人。 至少，她还有石膏娃娃陪着她。 吃完饭的时间，颜渊和孟丽华还有颜淅杳在餐桌上吃，颜于根本不想看见他们三个，回了自己房间吃饭。 用孟丽华女士的话说，有本事就别吃饭。 但看来颜于并没有这种绝食的精神。 他吃得好，睡得好，每天早上就是睡懒觉，什么也不做，像个婴儿。 孟丽华女士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早就已经过了报志愿的时间，也过了高中开学的时间，即便是想要复读也比别人晚了好多天，落了不少课程。 每天孟丽华女士就是唉声叹气，白头发添了不少。 颜淅杳夹缝中求生存，每天吃了饭就是乖乖洗碗，生怕孟丽华女士将话题引到自己身上，到时候可解释不清，桌子上失而复得的石膏娃娃是怎么回事。 喜欢和迟镜待在一起是一回事，挨孟丽华女士的话又是另外一回事。 她上高中了，总觉得继续挨骂是一件很伤自尊的事。 最终的结果是，颜渊给颜于找了个在家里的大学，每天在电脑上看视频学习。 虽然不是完美的结果，但总比每天在家里虚度光阴要好得多。 颜于高考尘埃落定，孟丽华一看儿子是个扶不起来的阿斗，就开始把全部身心落到了颜淅杳身上。 开始不断督促她，要好好学习，将来考个很好的学校，不要像她哥哥一样，因为一场早恋断送了自己的前程。 颜淅杳口中答应，心里却有着某种隐隐的不安。 颜淅杳将这种不安化为学习上的动力，早晨背书的时候声音比谁都响，同桌受了她的鼓励，也开始更加勤勉的学习。 期中考试以后，初中班里有人组织了一场聚会。 班级群里一下子热闹起来，颜淅杳在班里是一个透明的存在，对于屏幕上不断的刷屏，她一个字也没有发，静静看着群里同学们不断的打闹。 很快确定了聚会的地址和时间，颜淅杳看了一眼，她不知道到底去不去。 王柠柠的对话框很及时的弹了过来：“淅杳，你去初中同学聚会吗？” “你去吗？” “想去来着，你去吗？我们可以一起呀。” 她都没有问迟镜，以她对迟镜的了解，迟镜是一定会去的，他可是班长啊，还是班里很风光的人。 其实她不是很想去，班里呆了三年，身边关系好的只有王柠柠和迟镜，其他同学其实不是很熟。 虽然不想承认，但她和班里其他人是真的不是太熟。 但是柠柠说她想去，她要是不去，柠柠就是一个人了。 想了又想，还是答应了王柠柠：“那我们去吧。” 对面回了个很搞笑的好的表情。 聚会那天，她和王柠柠去的很早，其他同学还没有来，服务员递上来一张菜单，两个人看着那张菜单有点拘谨，也不知道点些什么，万一点了大家不爱吃怎么办。 不一会儿，大家陆陆续续都来了，颜淅杳和王柠柠不断地和大家打招呼，笑的脸有点累。 迟镜是第六个来的，他进门的时候先看了一眼颜淅杳，两人隔着一段距离短短的对视了一眼，迟镜来了之后就点了饭菜和酒水，不一会儿圆桌上就放满了菜品。 来的同学很多，男生一桌，女生一桌。 颜淅杳看了一眼迟镜，他坐在空调那里，距离她很远。 大概是怕空调开了太冷，有人受不了，所以坐在那里稍稍挡一下风。 班主任也来了，过了一段时间不见，感觉班主任又变年轻了，长长的头发又烫了好看的卷。 吃了一会儿饭，班主任开始问大家的学习情况，马上就要文理分科，大家纷纷商量选文还是选理。 对于颜淅杳来说，这是一个毋庸置疑的选择，她的文科成绩一般，选文应该会学的有点吃力，尤其是历史，她不明白不符合题意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挨个问到颜淅杳，颜淅杳说自己会选理，大家有的人在一中，有的人在二中。 一中的小伙伴有人知道颜淅杳和迟镜的事，看着颜淅杳的眼神逐渐暧昧起来，看看她，再看看迟镜。 甚至有的人开始起哄。 班主任早就知道他俩的苗头，再经过其他人这么一起哄，哪有什么不懂的。 班主任看着颜淅杳语重心长地说：“高中生更要以学习为主，你和迟镜都是。” 初中毕业以后，班主任像朋友一样，面对这样郑重的叮嘱，颜淅杳点头说是。 说完之后，场上的气氛轻松了很多，有的男同学过来朝班主任敬酒，大家都拿起酒杯，颜淅杳之前从来没有喝过酒，她犹豫着，是喝饮料还是喝啤酒。 一侧的同学看她犹豫，直接将酒杯塞到她手里：“喝吧，度数不高。” 颜淅杳轻轻抿了一小口，很苦，不如可乐好喝。 临近结束，大家的行为都散漫起来，有的胆大的同学过来问颜淅杳：“你和迟镜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怎么初中的时候一点也看不出来？” 旁边的人惊叹了一声：“你没有看出来，他俩还是挺明显的吧？迟镜每天晚上都会陪颜淅杳跑步，而且初三不是还主动坐到颜淅杳后边？你看他对班里的谁这样主动过？” 颜淅杳的视线不由自主挪到迟镜那里，正碰上迟镜看向这里的目光，两人隔着人群对视。 男生那桌聊的更加开放，啤酒都已经开了好几瓶，颜淅杳的眼神透露出明显的水光，迟镜眼神带了温柔的问候，在问她怎么了？ 不一会儿，迟镜就抛弃了一桌子的兄弟们，来到颜淅杳身边，轻轻在她身边问怎么了？ 颜淅杳摇摇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很害羞。 就连班主任也笑着打趣他俩，克制些，还有好多人在场呢，屋子里的大家都笑起来。 聚会结束，迟镜和颜淅杳一起步行回家，现在的天气很凉快，正适合散步。 和迟镜走在一起，颜淅杳觉得心安，可是一想到孟丽华和家里的事，颜淅杳又开始心烦，她不知道该怎么和迟镜说，总觉得难以启齿。 不知道该怎么说索性就不说。 两人一直沉默着，可这沉默也是欢愉的沉默。 今天是周末，明天又要去学校了。 提起学校，颜淅杳已经不向初中那样抵触了，她知道这是一个无法回避的事，总要调整好自己的心绪去面对它。 她要开心快乐的度过每一天。 回到家，孟丽华女士已经做好了饭菜，颜淅杳静静地吃着，颜于仍旧在他自己的房间里用餐。 最近这几天已经听不见他们的争吵声，不过看这架势，已经是吵架变成了冷战。 孟丽华女士一边吃饭一边唠叨着她的学习情况，说她性子慢热，要多和同学打交道，万一毕了业还有用得上的人脉，还有就是打好和老师的关系，尤其是班主任，万一有好事说不定班主任会想着她。 颜淅杳静静地吃饭，口头上将这些事情一一答应下来，心里却建筑了一个结实的屏障，将这些话全部屏蔽了回去。 她不明白，她还是一个高一的学生，为什么要想这么多的事情，还没有毕业就开始想人脉的事，这样很累啊。 开学之后王柠柠开始频繁找颜淅杳谈心，原因就是赵奚在班里和另一个女生举止亲密，王柠柠问起来赵奚还否定了，说他和那个女生就是普通朋友关系，让王柠柠不要多想。 两个人是很好的朋友，颜淅杳自然知道柠柠对赵奚有多深，赵奚这样简直就是伤透了她的心。 不善言辞的颜淅杳甚至还为此去找过赵奚，走廊里人来人往，赵奚看着高挑的初中同学，第一次脸上露出不耐烦的情绪。 “这是我和王柠柠的事，我们两个会看着办的，请你回去吧。” 说完赵奚就立刻回了教室，完全不顾颜淅杳的反应。 这样不理人还刚强的脾气，颜淅杳也没了主意，任凭王柠柠的眼泪打湿了她的衣裳。 “我以后不会再理赵奚了。” 女孩的声音信誓旦旦。 有那么短短的一瞬间，颜淅杳开始担心起迟镜。 他们也不在一个班，而迟镜又是那么的受人欢迎。 要是迟镜有一天也会如此冷淡的对待她，到那时候，她可怎么办。 第46章 第 46 章 颜淅杳心中怀揣着这小小的担忧，度过了好几天，甚至脸上都有了明显的黑眼圈。 这几天中午吃饭赵奚都不来了，王柠柠也不想当电灯泡，也跟着不来了。 吃饭的时候，迟镜坐在颜淅杳对面，颜淅杳吃一口饭就抬起头，边嚼边放空自己。 迟镜盯了她好久，颜淅杳后知后觉才注意到，疑惑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我脸上有东西？” “最近休息的不太好？” 颜淅杳缓缓地摇头：“没有啊。” 颜淅杳眼神一瞥，看到旁边两个空着的座位，恨恨地说：“男生都是这样，始乱终弃。” 迟镜差点被噎到，都？还用了如此严重的四个字来评价。 赵奚的事情他也听闻了一点，但是碍于是自己的好朋友，他也不好说什么。 把自己也算进去是不是有点偏颇，但看着颜淅杳那张气鼓鼓的小脸，迟镜慢慢咽下了口中的话。 算了，淅杳开心就好。 北方的冬天很快来了，颜淅杳居住的城市换季特别快，几乎就是一夜之间换上了冬装。 外面的风刮得很厉害，又很冷，外面的树木一夜之间就掉光了叶子，变成了光秃秃的树枝，在风中变得极其萧瑟。 冬天的天空也常年是灰暗的，很少有出太阳的时候。 不知道为什么，班里的女生在这个时候都爱上了织围巾，在学校的超市里开始买好喜欢的毛线和长针，放到书包里躲过宿管老师的检查带进寝室里，晚上等到老师查完寝就拧开一个个小台灯，在小小的明亮的灯光下开始织围巾。 赵珍珠给自己织了一条，粉色的毛茸茸的线，冬天跑操的时候围在脖子上特别暖和。 眼看颜淅杳无动于衷，赵珍珠引诱她：“淅杳，你和那谁不是经常在一起吗？怎么不给他织一条？好多女生都给自己对象织围巾呢，你也快跟上潮流。” “我不会呀。” “不会我教你呀。” 颜淅杳下课去超市挑了一捆深蓝色的毛线，附带了两根长长的针，颜淅杳把它带回宿舍，小小的灯下，她开始学习织围巾。 赵珍珠将方法告诉了她，听上去好像也没有难嘛，颜淅杳就开始织围巾，每天在寝室织半个小时的围巾，然后再去学习。 一连织了三天，已经有一小段成型的了，颜淅杳把它们打开，虽然已经成型了，但是上面好多漏风的针眼，形状也弯弯曲曲的，和赵珍珠织的完全不能比。 颜淅杳非常沮丧，这要怎么拿出去送人啊，简直不能看嘛。 只好把它拆了重织，织第二遍的时候，仍旧还是不行，还是弯弯曲曲的。 又把它拆了，一连拆了好几遍，连蓝色的毛线都有些脏了。 赵珍珠看到实在是忍不下去：“淅杳，实在不行就算了吧，我的错，我陪你再去买一条围巾算了。” 颜淅杳偏偏倔脾气上来，谁说也不听，偏偏就要把这条围巾织好。 又去超市买了新的毛线，天天在宿舍里亮着小灯织围巾，实在不行就用旧的练手，织了拆，拆了织。 终于织好了一条围巾，深蓝色的细毛巾线，长长的一条，颜淅杳把它装在小袋子里拿给迟镜，迟镜拎着那个有小小重量的袋子：“这是？” 颜淅杳语气很骄傲：“这是送你的围巾，我自己织的。” 冬天跑操的时候特别冷，迟镜每次跑操都会把围巾戴上，深蓝色的围巾在人群中很醒目，脏了要洗的时候，迟镜也是洗的小心翼翼，生怕把围巾洗坏了。 两个人跑操在的班级隔了大半个跑道，在深沉的天色下，颜淅杳一眼就看见迟镜脖子上围的蓝色围巾。 他每一天都戴着。 颜淅杳跑操总会不由自主去看那条蓝色围巾，心中充满了隐秘的幸福。 好像是把他们两个人的小秘密就这样公然暴露在大家面前，宣之于众。 赵珍珠在后面对颜淅杳小声说：“围巾织的真好看，也不枉你织了那么多次。” 颜淅杳不好意思的笑笑。 十一月中旬，下了一场大雪，简直是毫无预兆的，一睁眼地上就落满了厚厚的积雪。 天地白了一片。 刚好这天是周日，学校安排每周日可以休息一上午，睡个懒觉。 一看到下雪，大家都快速穿好衣裳，去操场上打雪仗。 颜淅杳也跟着赵珍珠一起下楼，赵珍珠特别喜欢下雪，她拉着颜淅杳堆了一个雪人，鼻子那里用橘子皮戳进去，充当一个长长的鼻子。 寝室里有活泼的女同学把雪攥成一个小球，轻轻投掷在人的背上，一开始颜淅杳还比较拘谨，后来也开始被人带着打雪仗。 有人攥的雪球非常小，颜淅杳里面的衣服衣领有一点大，雪球顺着衣领滑了下去，很凉，颜淅杳冻得一激灵，脚下的步伐也开始凌乱。 不住的向后倒退，赵珍珠一开始想拉住她，慢了一步。 颜淅杳闭上眼睛，看来这下要狠狠地摔下去了。 可是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有人从后边扶住了她的腰，而后拉着她的胳膊，帮助她站直了。 赵珍珠的眼色一下子就变得很暧昧，很有眼力见的去跟别人玩了。 颜淅杳猜到是谁，鼻尖传来的好闻洗衣液味道佐证了她的想法。 颜淅杳回头，迟镜稳稳地站在她身后，少年穿了一件黑色的羽绒服，脖子里戴着她织的那条蓝色围巾，头发可能是才洗过，很蓬松，他很高，直直的站在那里，像一棵落了雪的松树。 迟镜伸出手整理好颜淅杳弄乱的帽子，语气低低，有点沙哑：“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颜淅杳目光一错不错地看着他，生怕少看了一秒钟。 “大家都起来打雪仗，我也跟着大家出来了。” 看她穿的很薄，迟镜又问她：“穿的这样少，冷不冷？” 说着，他就要脱下自己的衣服给她。 颜淅杳按住他的手：“我不冷，这衣服看着薄，其实可厚了，真的，不信你摸摸。” 迟镜的手指被她握住，细细的凉凉的触感传来，他跟着她的手指移动到她的衣服上，两节手指间在她衣服上捻了捻。 是很厚的。 迟镜想缩回手，颜淅杳却握着他的手不肯放开。 周围的人越来越多，开始有人打趣他俩。 “颜淅杳，迟镜，你们俩在那站着干什么，一起来玩啊。” “我说你怎么这么没眼力见啊，你没看见人家俩人在那里卿卿我我的嘛，非得吼一嗓子。” 被他们这么一喊，两人倒是不好意思在一起了，也加入了打雪仗的战斗。 迟镜长的帅，打雪仗打的也好，很快其他自愿组队过来玩的队伍就输的体无完肤，大家纷纷抱怨。 “哎呀，学习那么好，怎么玩起来也这么好啊，这不公平。” “就是给我们一点活路吧。” 颜淅杳拉着迟镜的衣角拽了拽，迟镜懂她的意思。 他不好意思地朝大家笑了笑，本来就长的好看，这样一笑，简直就像冰雪消融，盛满春意。 “不好意思啊，我请大家和饮料，大家随便拿。” “好哦！”欢呼声充满了周日早上的操场。 请大家喝完饮料很快就到中午了。 颜淅杳和迟镜一起走着去食堂，现在正是饭点，去食堂的路上人很多，又碰上今天下雪的天气，大家都闹闹哄哄的，像一堆从笼子里飞出的鸟儿。 颜淅杳和迟镜并肩走着，两个人走的慢悠悠，安静又稳稳当当，迟镜走在外侧，颜淅杳走在里侧。 到了食堂，迟镜打了两个人的饭菜，两个人安静地吃饭。 “你今天心情看起来比前几天要好很多。”迟镜突然说。 颜淅杳愣了一下：“可能是因为今天下雪了？” 前几天气色不好吗？她自己倒是没觉得。 “嗯。”迟镜郑重地点头，好像她的气色关乎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简直比国际会议还要重要。 吃了饭两人一起回教室，两人的班不是同一个，在走廊口两人分开，迟镜看着颜淅杳回了教室，他自己才回。 班里暖气开的很盛，戴围巾会有一点热，迟镜将脖子里的围巾小心翼翼地摘下，放到书桌一侧的书包里。 “班里这么热你还戴围巾啊。”毒舌同桌不客气地说。 迟镜漫不经心，语气淡淡：“你想戴也没有呢。” 同桌：......他真是多余闲的说这句话。 外面很冷，班里又很暖和，颜淅杳自诩体质不差，可是这次却得了重感冒，她突然想到那个滑进她衣领里的小雪球。 一感冒颜淅杳就想睡觉，尤其是吃了感冒药之后，困意上来的很快，在数学课上头一点一点的。 数学老师知道她感冒了，也猜到了颜淅杳困的原因，可是这堂课讲的是个很重要的知识点，不能不听课。 而且现在又是高二，一眨眼就到高三，尽量不让学生落下一个知识点。 “颜淅杳，要是困就站起来听课。” 同桌戳了戳颜淅杳的胳膊。 颜淅杳懵懵懂懂地站起来，她在第三排，站起来又会影响到其他同学看黑板，于是颜淅杳就主动站到了最后面，坚持着听完了这堂课。 虽然知识点还是有不懂的地方，但也听了个囫囵吞枣。 迟镜那个班是自习课，他作为课代表去老师办公室拿卷子发给大家，路过颜淅杳教室看到女孩昏昏欲睡站在班级最后面，头上甚至有根头发翘了起来。 第47章 第 47 章 蛮可爱的。 不过就是怎么在后面站着，看脸色也不是太好。 不会是生病了吧，迟镜心中不安的想着。 颜淅杳实在是太困了，一下课就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趴在桌子上很快就陷入了睡眠。 下节课是自习，同桌也没有敢叫醒她，想着颜淅杳身体不好应当好好休息一下，反正是自习课，休息一下应该也没什么。 颜淅杳醒来的时候已经是自习课下课，身边同学很多都在课间活动，有些热闹。 桌角上放了一个保温杯，黑色的很像可乐瓶的款式，是迟镜的杯子。 颜淅杳愣了一秒，拿起保温杯，同桌的声音适时的插过来：“他来看过你两次，两次你都没醒，我告诉他你感冒了，他就往你这放了个杯子，告诉我你醒过来让我看着你喝掉。” 颜淅杳拧开瓶盖，里面是999感冒灵冲剂的味道。 在同桌的注视下，颜淅杳喝完了保温杯里面的冲剂。 颜淅杳一感冒就是一个星期，这一困就是一个星期。 吃饭的时候，迟镜看着对面萎靡不振的女孩，不禁有些好笑。 女孩不满地瞥他一眼，差点就要去踢他：“笑什么？” 迟镜摇头：“没有没有，可不敢笑话你。” 还说没有，明明刚才她都看到了。 颜淅杳抗议：“哼，你再笑，明天你也感冒。” 结果第二天，颜淅杳感冒好了，迟镜开始感冒了，给他送999感冒灵的人变成了自己，看着少年嗓子疼鼻塞的样子，颜淅杳忽然一阵心疼，早知道就不说那句玩笑话了。 颜淅杳懊悔的样子完全映入了少年的眼帘，他懒懒地靠在墙上，虽然感冒，但样子还是透着一点不羁，感冒让他的脸色变得更白，反而让他更好看了。 他双手抱臂，样子有点欠欠的，语气也有点吊儿郎当：“怎么，心疼了？” 颜淅杳看他一眼，偏要跟他闹别扭：“你想的美，才不是呢。” “哦，原来没有，那你刚才在心疼什么？” 颜淅杳刚想胡搅蛮缠，就听到迟镜在头顶漫不经心的声音：“放心吧，感冒只是暂时的，我身体好着呢。” “那你也要好好喝药。” 少年唇角含着一抹笑，语气懒洋洋的：“是，都听你的。” 两人感冒彻底好已经是半个月以后了，在感冒期间，颜淅杳一直想吃杏干，学校的超市里面刚好卖完断货了，一连好多天都没有补上新的。 颜淅杳对迟镜说了以后，迟镜就和老师请假去学校外面商场里面买了好多杏干，拿给颜淅杳。 杏干太多了，简直吃不完，颜淅杳就把它们分给了同寝室的同学们。 再见到迟镜的时候，她跟他抱怨：“杏干买的实在太多了，你买那么多做什么，幸好有的分出去了，要是分不出去恐怕就要浪费了。” “怕你不够吃啊。” “那我也不能吃那么多啊。” 两个人凑在一起对话经常像两个小孩。 很快就是文理分科了，颜淅杳在分科表上认真写了“理”这个字。 颜淅杳，赵奚，迟镜都选的理科，王柠柠选了文科。 王柠柠和赵奚关系还是很僵硬，赵奚一直也没有和王柠柠具体解释，那天和那个女孩的事。 他不解释，王柠柠就不理他，两人现在简直就像两个陌生人，见了面也不打招呼。 颜淅杳担心也没有任何用，两个人的性格都比她自己还要倔强，她是撞了南墙也不回头，这两个人简直是要把南墙拆了。 颜淅杳曾不止一次问过王柠柠，要不要再去好好问问赵奚，万一是什么误会呢。 王柠柠严厉拒绝了：“我要是主动和他说话，不就代表着我输了吗，我才不想认输呢，大家都不说话，那就这样吧。” 很快就是打乱关系重组后的考试，分完文理科学校会组织一次考试，而后根据考试成绩再分班。 分班考试就在三天后，颜淅杳忙着刷题，她的考场在二楼，迟镜的考场在一楼。 考完试两人见面，有一种很多天不见面的感觉。 谁都没有问考的怎么样。 因为都知道彼此都尽了最大的努力，迟镜很大概率还是年级第一罢了。 想到这里，颜淅杳心里有了一种茫然的惆怅，她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追的上他啊，他简直就像一座大山啊。 为什么她天天和他在一起吃饭，连他的一点皮毛都没有学到啊。 颜淅杳简直就要仰天长叹了。 迟镜看着她一分钟脸色变了好几下，感到非常好奇：“想什么呢，这么认真？” 颜淅杳仰头看他，口中充满了无奈：“在想你啊，大神，你为什么这么厉害啊。” 迟镜故意逗她：“我厉害嘛，感觉也就一般吧。” 尤其是大神还这么的云淡风轻。 啊，上天啊。 “我知道诸葛亮当年为什么会被气死了。” 这无厘头的回答简直让迟镜笑出来。 这都是什么奇怪的联想力。 三天后，出成绩，学校很快根据成绩分了文理科，文科班只有三个班级，文科一班是重点班，剩余两个班是普通班。 理科有十个班级，理科前三个班是重点班，剩下的班是普通班。 迟镜在1班，颜淅杳在2班，两个班挨得很近，吃饭的时候不用在走廊尽头等人了。 1班和2班几乎就是对门，3班在楼道另一侧，所以1班和2班用的同一套老师，都是教了很多年毕业班的老教师。 自从换了一个新的班级，大家学习的劲头都更足了，颜淅杳的同桌还是原来的那个，有点像王柠柠的，短头发女同学，两个人性格非常合得来。 自从分了新的班级，大家学习时间都非常的紧，就连颜淅杳也每天沉浸在学习之中。 为了缓解这种学习紧张，原来理科的班级在私下举行了一场聚会，不过没有强制参加，感兴趣的就来，想在家里学习背书的可以不来，反正都是自愿。 颜淅杳在原来班群里看到消息，原来想着不来了，但是晚上王柠柠发来消息问她去不去，颜淅杳大概猜到她的意思。 一中所有的理科班大群里，去的人都会在群里自动接龙，颜淅杳在群里看到赵奚接龙了，王柠柠在去文科班之前也在这个大群里，她肯定也看到了。 “你想去看看赵奚？” 那边好久都没回。 颜淅杳有些担心，可是赵奚不是已经和别的女孩子说话，很久没有理过王柠柠了吗？ 她担心柠柠会受伤。 “可是你们不是很久不聊天了吗？”踌躇了很久，颜淅杳终于发了出去。 王柠柠看着界面，突然觉得自己好纠结，明明知道赵奚不会再理人，可是自从分了班之后，文科班在四楼，而理科班都在楼下，偌大的学校，她甚至都没有再见过赵奚几次了。 这样下去，她担心在毕业的时候，赵奚就会把自己忘记了。 明明知道是他不好，可是心里仍旧会对他抱有期待。 王柠柠知道这样是不对的，甚至是被人看不起的，可是她仍旧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淅杳会不会看不起自己。 王柠柠的眼泪一滴滴落下来，滴在键盘上。 颜淅杳在屏幕那边好像感觉到了什么，对话框里很快传来一句话：“没事，咱们又没有什么对不起他的地方，去就去嘛，柠柠，我陪着你，他要是还敢欺负你，我就帮你打他。” 王柠柠的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不断的掉落下来。 “谢谢你，淅杳。” “这有什么的，我们是好朋友嘛。” 颜淅杳很快就在群里接了龙，迟镜看到她接了龙也在群里迅速接了龙，两个人的名字紧紧挨着。 颜淅杳很担心王柠柠的状态，甚至一连好几天都没有约着迟镜吃饭，而是去四楼找了王柠柠，两个人趁着吃饭的时候说些悄悄话。 内容当然是关于赵奚。 王柠柠无聊地用筷子戳着餐盘里的午餐肉，一看就是没什么胃口。 颜淅杳看她一眼，直接问：“柠柠，你现在还喜欢赵奚吗？” 王柠柠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对于赵奚，她有一种很复杂的感情。 初中的时候，两个人经常打闹，王柠柠很喜欢和赵奚打闹时的感觉。 到了高中，他们仍旧打闹，可是王柠柠感觉的出来，赵奚对自己已经不怎么上心了。 虽然对她说话，可是眼神中已经有了别的东西。 上了高中以来，班里的女同学发育的都很好看，大家都白白的，高高的，性格也都蛮好的。 但是自己仍旧和初中没什么区别，瘦瘦的，小小的，头发好像还少了。 赵奚搭讪那女孩她见过，是个很漂亮很秀气的女孩子。 那一刻，王柠柠心中涌现的不是生气，是自卑。 为什么大家都在稳步的变好，而自己好像却被落下了。 那一个月王柠柠都在萎靡不振，这种心情也不知道该怎么和淅杳说，要她说好像也说不出口，就连学习也落下了不少。 她生气的不是赵奚和别人说话，而是她自己不够好。 王柠柠一直陷在这种情绪里出不来。 她憋得很难受，非常难以消化，但是两个人都不说话，就是他们两个之间最终的结局了吗？ 王柠柠内心涌现出遗憾。 好像不应该这样的，即便是要分开也要把话说清楚。 在学校里一连几天都碰不到赵奚，即便是遇到了，赵奚看到她也会远远地走开。 王柠柠实在没有办法才会想在聚会问问他。 聚会那天很快到了，大家约定的地点是一个酒店的包厢，因为人多，订了好几张桌子。 大家陆陆续续地来了，等到人彻底来全已经是半个小时以后。 颜淅杳和王柠柠坐在一起，颜淅杳左边是王柠柠，右边是迟镜。 颜淅杳和迟镜在学校里很出名，大家都打趣他俩，在学校要小心点啊，千万别被教导主任抓住，主任可是经典的笑面虎，被他逮住可是要真罚的。 迟镜说话气定神闲，有一种一统江山的稳定感：“放心吧，不会的。” 大家都笑起来。 聚会状态很放松，大家都聊得很开心，男生喝了一点酒之后聊学业，聊未来，女生喝饮料，聊将来想报的专业，聊将来想去哪个城市上大学。 赵奚就在隔壁圆桌，王柠柠一直盯着他的背影。 他一次也没有回过头。 第48章 第 48 章 即便是这样，王柠柠也还是继续盯着他的背影，他的一举一动，笑声和说话的语气，都和原来一模一样。 可是，为什么他不回头看看自己呢？ 王柠柠捏着手中的可乐瓶好久都没有动，可乐瓶是冰的，一直在手中捏到常温。 颜淅杳终于发现了王柠柠的不对劲，用力夺过她手中的可乐瓶，低声在她耳畔说：“柠柠，你怎么样？” 王柠柠好久都没有说话，视线从赵奚身上移开。 “我觉得不舒服，想先走了。” 周围人很多，很喧嚣，王柠柠却只觉得浑身不舒服，快要呼吸不过来，再待下去她觉得她要出问题。 颜淅杳扶着她：“那我和你一块回去。” 王柠柠全身的力量全部靠在颜淅杳身上：“好。” 再多说一秒，颜淅杳觉得柠柠快要哭出来了。 两个人从聚会中离开，迟镜本来想送她们回去来着，但是颜淅杳跟他说，没事，路上刚好也可以和柠柠说说话。 回去的路上是下午四点半，路上水果摊和蔬菜摊摆了很多，时不时夹杂着一两声吆喝。 王柠柠和颜淅杳走在路上，感觉慢慢好起来了。 “你还想问他吗？或者说，和他说清楚？” 他。一听到这个字，王柠柠就感到一阵浑身难受。 她本来是有这个想法的，想和他说清楚，把想要问的问题都问了，可是今天见赵奚这个样子，和平时根本没有什么区别，她在身后难受的几乎要落泪，可是他仍旧可以和别人谈笑风生。 王柠柠忽然开始替自己委屈，她也是一个很好很好的小女孩啊，为什么要为了一个快要变成陌生人的人哭泣落泪呢？ 这样根本不值得啊。 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应该向前看。 “不了，我不想问他了，我现在只想好好回去睡一觉。” 王柠柠的眼神中显现出坚韧，颜淅杳慢慢的明白了她的意思。 柠柠要试着走出来了。 颜淅杳陪着王柠柠一路走到她家，看着她进了家门才离开。 回去的路上，颜淅杳经过一条小巷子，看到小巷子里面站着一个熟悉的人影。 是赵奚，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追过来的。 颜淅杳打算无视他，从他身边直接略过。 “颜淅杳。” 颜淅杳假装没听见，赵奚又叫了一遍，并且追了上来。 这下不能假装没听见了，颜淅杳回过头。 “什么事？” “你能帮我叫柠柠出来吗？我有话想和她说。” 颜淅杳认真盯着他的脸，看上去不像说谎，但颜淅杳这时候真的没有心情和他玩闹。 “柠柠心情不好，她现在应该已经睡着了，我劝你不要去打扰她。” 直白而锋利。 赵奚嘴唇蠕动了几下，很快开口：“可是...” 颜淅杳忍无可忍：“我不管你有什么可是，柠柠现在已经跟你没有关系了，你现在才明白过来不是太晚了吗？你明明之前有无数次机会和她说清楚啊，你现在又来做什么？你回去吧，柠柠估计以后也不想再看见你。” 说完颜淅杳回头就走了，根本没有看身后人的反应，她不想看也根本不关心。 她只希望身后的那个人可以听明白自己的话，从今往后都不要再去烦着柠柠了。 回家之后非常安静，偶尔会从颜于的房间传来一两声网课的声音。 孟丽华女士今天在房间里备课，颜淅杳没有打扰她一声。 轻轻关上房间门，仿佛全世界都安静了下来，颜淅杳静静盯着桌上那个张扬的石膏娃娃，安静地放空自己。 幸好她有这个石膏娃娃。 她抬起手指，轻轻抚摸石膏娃娃的头发，胳膊，轻轻滑过漂亮的衣服。 她一向没什么大的志向，想要的都很简单，她只希望身边的亲人朋友都可以过得开心快乐。 她真正关心的朋友从来就很少，一个是柠柠，一个是迟镜。 迟镜家庭生活优渥，还看不出来他哪里需要担忧的。 柠柠是她比较担心的，柠柠和自己一样，有一点小敏感，有一点小自卑，慢热爱钻牛角尖。融入这个世界需要很长很长的时间。 她现在仍然觉得自己没有真正成为这个世界的一份子。 或许柠柠也是这么觉得。 可她说不出那些漂亮话来安慰人，她觉得好别扭。 像是在考场上写一篇合格的作文。 颜淅杳想了很久，该怎么安慰柠柠呢。 于是颜淅杳画了一幅画，上面画了她心目中的王柠柠，眼神明亮坚定，看着前方永不退缩，看上去就有无限的勇气和希望。 颜淅杳将画拿给王柠柠，柠柠展开，上面的画风是她再熟悉不过的，淅杳的画风。 上面画的女孩骄傲勇敢，好像可以一直向前。 王柠柠瞬间就懂了淅杳的意思，她认真的将画收好。 对颜淅杳认真地说：“谢谢。” 颜淅杳对她这郑重的道歉感到非常不习惯：“柠柠，要不你还是骂我两句吧，你这样我不习惯。” 王柠柠：...... 王柠柠再次加入了迟镜和颜淅杳的吃饭小团队，她曾经不止一次问过：“淅杳，我这样真的不会打扰你们吗？” 不就是一起吃个饭吗？有什么可打扰的。 再说了，柠柠已经是自己最好的朋友了，有什么打扰一说的。 吃饭小团队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还是王柠柠再一边说的很热闹，颜淅杳和迟镜在一边认真的听。 颜淅杳的成绩也在逐渐稳步前进，一切好像都朝着好的地方走了。 又快要过年了，孟丽华女士在家里蒸了好几锅年糕，家里只有颜渊和孟丽华喜欢吃年糕，颜淅杳和颜于都不是很爱吃。 两位父母整天吃也不过才吃了两锅，还剩下了两锅，颜渊抱怨说孟丽华蒸年糕蒸的太多了，根本就吃不完，简直浪费。 孟丽华：“那我也不知道这俩孩子根本不吃啊，在学校我听别的老师说，他们家孩子挺爱吃的啊。” 剩下两锅没动的年糕根本吃不完，即便是冻到冰箱里，过一段日子还是吃不动。 孟丽华和颜渊商量着把这两锅年糕送给学校同一个办公室的老师。 颜于还要在屋里上课，于是就派颜淅杳去送，颜淅杳本来就在家里憋得正闷，刚想出来逛逛，简直是太对胃口了。 孟丽华说了好几遍地址：“杳杳，你记住了吗？” “哎呀，我记住啦。” 说着，颜淅杳就抱着一书包的年糕出门了。 明明口中记住了地址，以为那是在很近的地方，走了一会儿才发现不是，距离还挺远的。 颜淅杳边走边问，终于找打了要去的老师家，那位老师据孟丽华说，特别喜欢吃年糕，果然，一听到颜淅杳书包里放的都是年糕，那位老师瞬间眉开眼笑，笑着招呼颜淅杳进屋坐会。 颜淅杳想拒绝，但奈何这位老师实在盛情难却，只好进屋小坐了一会儿，在老师殷切的注视下，喝完了两杯牛奶。 回去的路上已经是傍晚，冬天的傍晚天黑的很早，颜淅杳出老师家的时候尚还有些亮光，只走了一小会儿，天就彻底黑透了。 这一片的路颜淅杳不是很熟悉，周围的建筑很陌生，尤其是天色完全暗下来之后，远远望上去还有一点可怕，前两天在网页上浏览的恐怖故事此时爬上心头，颜淅杳心中惴惴不安。 她加快了步伐，连头也不敢回，一直向前走。 面前出现了一个黑长的小巷子，到底之前有没有走过这里，需不需要从这里经过呀，颜淅杳站在巷子口犹豫了。 这时口袋中的手机响起来，颜淅杳吓了一大跳。 她一紧张都忘了，她还带着手机呢，掏出手机，上面是一个简洁的“C”来电，是迟镜的电话，一看到这个C，颜淅杳因为紧张猛烈跳动的心脏在此刻慢慢平复了。 她按下接通键，拿在耳边“喂”了一声。 “是我。” 颜淅杳点点头，突然想起他看不见，连忙说：“嗯，我知道。” “你现在在干什么？” 颜淅杳望着眼前黑沉沉的巷子口，犹豫了一会儿：“...我在迷路。” “...？” 颜淅杳简单说了一下外出的原因：“我现在在犹豫要不要通过这个小巷子，可是这里面真的好黑。” 迟镜又问了一遍颜淅杳所在的位置，终于确定了她在哪里：“淅杳，我去过那个地方，不用穿过这个巷子，你往右边走大概五百米，那里右拐可以走动马路上，马乱周围应该现在还一路开着超市，你可以沿着马路回去，那里还安全些。” “真的吗？你千万不要记错，我可是真的很相信你。” 迟镜的声音稳稳的：“真的，没事，有我陪你。” 他的声音从手机听筒里另一侧传来，仍旧是清澈明晰的少年声音，那一点点的变声期更给他添加了一点成熟的韵味。 听上去很有磁性。 他在听筒里说今天吃了什么饭，看了什么书，看电视的时候有什么有趣的见闻，统统全部告诉颜淅杳，声音不疾不徐，字字清晰。 颜淅杳就在他的声音里一直走到他说的位置，右拐，果然灯火通明，是一条宽阔明亮的归家之路。 “迟镜，我到了，果然很明亮啊。” 望着前方的路，可以一直走到她家小区楼下的街道。 第49章 第 49 章 “嗯。” 听筒对面的声音稳定，清晰，通过听筒一路直达她的耳膜。 颜淅杳握着手机没有放开一下。 里面的声音仍旧在不疾不徐的传来，带给她力量，即便是很长的路也不会感到辛苦。 这么一段长长的路就这样安稳的走过来，到了小区楼下，颜淅杳静静的对听筒里说：“迟镜，我到了。” “嗯。”迟镜仍旧是淡淡的，他的声音带着夜晚独有的磁性，听上去令人心醉。 “那你早点休息，晚安。” 颜淅杳回他：“晚安。” 挂断了电话，颜淅杳沿着楼梯上楼去，推开门，孟丽华女士有些急躁：“怎么送个年糕送那么久？是不是在路上贪玩了？” 才没有。 颜淅杳知道孟丽华女士的性子，就是你和她解释一句，她可以严厉批评你五句。 所以刚才迷路的事情她也懒得解释，反正自己问心无愧就好了。 颜淅杳在孟丽华女士面前表示自己再也不会了，就回了自己房间。 打开灯，房间里一片明亮。 打开房间里那台老旧电脑，登上企鹅，颜淅杳静静盯着迟镜的头像发呆，总觉得，心情不是特别好的时候看着他的头像，就会好一点。 看了一会儿，颜淅杳慢慢觉得心中蔓延上来那股委屈，逐渐下去了，颜淅杳收起手机，开始看书，冬天的一切都是冷的，外面永远阴暗的天空，下雪之后路上的泥泞，弯曲干枯的树枝。 所有的一切，带给人的感觉都是萧索而寒冷的。 还有一周就要过年了，偶尔开窗户的时候，还能听到后面那条街小贩吆喝着卖东西的声音。 从声音里能听出热闹的余音。 又要过年了，总觉得一年一年过得很快，今年学到了什么呢，好像什么也没有，学习上的进步好像有，但是也不大。 只是年龄又大了一岁，再有一年，她就要高三了。 颜淅杳无意识的摆弄着手中的石膏娃娃，如果时间是个反方向的钟就好了，她可以一直不长大，可以一直做一个快快乐乐，没有烦恼的小朋友。 还记得上小学时总盼望着过年，过年可以有好多好吃的，父母还会给自己买喜欢的漂亮衣服，可以一直躺在家里睡懒觉，除夕看美丽的烟花盛放。 可是现在，她好像对过年没有一丝期待，反而担心的是自己又要升一个年级了，到时候面对巨大的压力自己到底能不能承受的住。 真希望时间可以慢点走啊。 颜淅杳就这样肆意任脑子里的思绪乱走。 回过神的时候，已经是半夜十二点多，明明答应了迟镜要早点休息，可还是不小心熬了一个夜。 颜淅杳对此感到有点抱歉。 躺到床上还是毫无睡意，房间外面又吵了起来，不知道是颜于还是孟丽华女士。 颜淅杳只觉得一切与自己都没有特别大的意义。 一转眼的时间，很快又要到过年了。 颜淅杳和颜于前两天就帮家里打扫好卫生，贴上了对联，这两天家里的争吵声也变少了许多，好像大家默认，过年期间就是要少争吵，否则未来一年都会争吵。 颜淅杳默默的享受这难得的宁静。 临近中午颜淅杳和孟丽华女士一起包了饺子，小小的厨房里两人坐着凳子离得很近，孟丽华女士也罕见的没有数落颜淅杳的学习，只是在颜淅杳擀饺子皮擀薄时会提醒她一句。 中午一家人吃的饺子，看着电视里开心的电视节目，外面偶尔会响起一两声烟花爆竹的声音，今天难得的出了太阳，浅金色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射在墙面上，看上去暖融融的。 颜淅杳此刻对即将过年才有了实感。 又是新的一年了。 除夕吃完饭，颜淅杳帮忙洗了碗筷，收拾了厨房，一家人在看春节联欢晚会，颜淅杳窝在沙发上玩手机，偶尔看一眼春晚。 颜淅杳正刷着手机屏幕上的笑话，突然一个电话打了过来，屏幕上显示着一个大大的C字。 颜淅杳心脏砰砰跳，装作若无其事回了自己房间，将房间门反锁，按了接通键。 对面清泠的少年嗓音传过来，有点低沉，他说：“新年快乐。” 刚才等待的时间迟镜把它无限延长，短短的半分钟像是一年，他好像听到反锁的声音，咔哒一声。 像是他心门开启的声音。 对面女孩的声音过了会儿才传过来，压的低低的，像是怕被什么人听见。 他听见她说：“新年快乐呀，迟镜。” 她叫自己名字的时候，非常好听，慢慢的，一字一句的，飞快的从他心上滑过。 他有时候都不知道怎么挽留，想让他多叫叫自己的名字，可是又担心她会害羞。 说完新年快乐，两个人又默契的停下来，隔着听筒听对方的呼吸声，谁也不肯先挂电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颜淅杳才说了一句：“还有半个月就要开学了。” “是呀。” 两个人又同时沉默了一会儿。 房间外面有人敲门，孟丽华的声音传过来：“大过年的，怎么还锁上门了，杳杳，过来吃水果呀。” 迟镜隔着听筒也听到了只言片语。 颜淅杳有点舍不得：“那我先挂了。” “嗯，去吧。” 颜淅杳说完就挂断了电话，听筒那边立刻就没有了任何声音，迟镜将手机从耳畔上拿下来，心中充满了无限喜悦。 总觉得淅杳那句新年快乐胜过了世界上一切美好祝福。 颜淅杳坐在沙发上吃孟丽华女士刚切好的水果，酸酸甜甜，非常美味。 高二已经进行了半个学期，颜淅杳觉得学习进度还可以，偶尔会有跟不上的时候，但大部分时间颜淅杳都在学习，她得为高三做准备。 高二下半学期又举办了运动会，这次女主没有像上次那样犹豫，而是主动报名了女子短跑马拉松，本来高二，班里比赛的人就很少，颜淅杳主动报名，让体育委员投去了感激的目光。 中午吃饭的时候，王柠柠听说了这件事：“真厉害呀淅杳，那可是女子短跑马拉松啊。” “怎么样，你要不要跟我一起？我一个人太孤单了。” 王柠柠立刻拒绝了：“不要，我可跑不了那么远，中途下来什么的，那简直就是太丢人啦。” 运动会那天，学校操场布置了各种彩旗，各个班级穿着队服喊着口号经过了操场，运动项目一个个的比赛完毕，下午就是马拉松比赛。 颜淅杳穿着学校发下来的比赛服装，露出健美的小腿，逐渐长长的头发在空气中飘扬。 颜淅杳一开始是慢慢跑，后来是匀速跑，到了最后才开始冲刺，最后取得了第三名。 最后由年级主任颁发了奖状。 颜淅杳停下来的时候，迟镜递上来一瓶水，颜淅杳感到很奇怪：“你怎么会在终点等我？” 她以为迟镜会和王柠柠一样在学校等着自己。 迟镜替她把矿泉水的瓶盖拧开，颜淅杳接过来，喝了一小口。 “知道你一定会跑到终点。” 颜淅杳还是很奇怪：“你怎么这么肯定，万一我就跑不下来呢。” 迟镜语气淡淡的，多了一丝笃定：“不会的，我看人很准的。” “好吧，既然你这么说我就相信你了。” 两人一起回学校，迟镜本来想打个车，但是颜淅杳说想慢慢地走回去，反正距离也不是很远，迟镜就和她一起走回学校。 路上的风吹过来很凉快，两个人的速度称得上龟速，慢慢的，两只手牵到了一起，颜淅杳走不动的时候，迟镜就握着她的手一点点往前走。 “要不，我背你？” 颜淅杳果断拒绝了，她又没有受伤，一点也不需要别人背。 “不要。” 迟镜笑了笑。 “你在笑话我吗？” “当然没有。” “那你为什么要笑？” “笑你是觉得你很可爱。” “可爱，难道我不漂亮吗？” “漂亮，但我还是觉得你更可爱一点。” “...好吧，接受你这个说法了。” 两个人就这样一点一点晃悠到了学校。 到学校的时候已经是傍晚，运动会已经进行到尾声，各班的学生们都在搬着椅子回教室，其他年级的学生已经去食堂吃饭了，从教学楼到食堂的路全是人，好像是天上的星星落下来。 颜淅杳和迟镜已经在外面吃了饭，两个人就在操场上的一个小角落上坐下来。 此时吹过来的风更凉快，两个人紧紧靠在一起，谁也没有分开。 在高二的周末，班主任总会在周日开班会，开完班会就会给全班人放电影。 这是班里短暂的娱乐时间。 放的电影会根据班主任的喜好来，有时是一部喜剧电影，有时是一部励志电影，有时是一部宫崎骏的动漫电影。 看电影的时候教室的灯会关上，整个教室被黑暗填满，整个教室很安静，没有人说话，只有电影开场的声音。 颜淅杳坐在位置上，静静看着电影的画面，心中充满了宁静，只希望这一刻延长再延长，永远也不结束。 其他班级也会放，结束之后，大家都会互相问：“你们今天看的是什么？” “我们今天的是《冰雪奇缘》。” “我们今天看的是《美国队长》。” ...... 赵奚真的听懂了颜淅杳的话，从那次以后再也没有来打扰过王柠柠，听说后来他和那个秀丽的女孩在一起了，但是过了一个星期就分手了。 第50章 第 50 章 王柠柠也再没有提起过赵奚的名字，偌大的一个校园，两个人的班级又隔了两层楼，如果不是刻意想见面，那么除了在学校光荣榜上，以后就会很难见到了。 颜淅杳跑马拉松的奖牌拿回家，被孟丽华女士看见了。 孟丽华女士特别不赞成她去搞别的比赛，因为担心这样会影响学习。 马拉松，那不都是大人才跑的吗？她一个小孩子去凑什么热闹。 真是令人操心。 孟丽华说了颜淅杳几句。 眼睁睁看着颜淅杳对一切都不在乎，明显也没把自己放在眼里。 孟丽华女士的气一下子就上来了：“大人供你读书容易吗？你还这么一点也不放在心上，明明都上高二了，还去参加什么马拉松比赛，你知道你跑这一下午在教室可以背多少书吗？还有这是什么学校，都高二了举办什么马拉松比赛，这不是浪费孩子们时间吗？不行，我越想越气，我明天就要去你们学校，找你们的学校领导谈谈话。” 颜淅杳一下子就急了。 “这是我们学校特意举办的，就是让学习紧张的同学们放松的，再说了，就一下午的时间，能耽误多少功课，难道我有这一下午就能考上清北了不成？我已经高二了，您别管我了行吗？” “那可说不准，万一这一下午你背了一个知识点，高考它就考了呢？马上就是高三了，你能不能收收心？” 颜淅杳和孟丽华女士谁也说不出这道理来，颜于在家里上网课，早就听见了外面的响动，可门关的紧紧的，一点缝也透不过来。 颜淅杳说不过妈妈，手中还握着的奖牌变得无比沉重，她不明白，明明是自己取得了好成绩，可是回家为什么还要被骂。 在去自己房间的那一刻，孟丽华女士口中仍旧在喋喋不休，说：“女儿长大了就不能管了？你哥哥还不是被我管着？” ...... 颜淅杳将门反锁，眼泪顺着脸颊静静流下来。 她坐在椅子上，看着桌角放的那个石膏娃娃，娃娃永远是那么明亮鲜丽，而她自己此时是多么狼狈，多么的惨。 颜淅杳拿过一边的小镜子，看着从脸上源源不断流下来的眼泪。 如果这么多眼泪可以冲掉所有的不开心就好了，那么她今天愿意流尽一生中所有的泪水，可惜，不能。 颜淅杳觉得她非常不会和孟丽华女士相处，两个人待在一起没一会儿就要吵起来。 如果她还是个小孩子，那倒也罢了，可是她现在都已经是一个高中生了，况且还有一年就要高中毕业，还是这样的相处方式。 可是如果让她跟孟丽华女士忍一忍，好像又忍不住。 忍一时的气走进自己房间里就越想越睡不着。 明明自己也是想跟孟丽华女士好好说话的，可是为什么到最后都是以吵架哭泣为结尾。 该怎么办呢？ 颜淅杳躺在床上一时没了主意。 这几天放假时间比较多，颜淅杳甚至都想让学校早点开学了。 突然，响起咚咚的敲门声，颜淅杳踢拉着拖鞋去开门，看到门口站着一位穿着洋气，躺着时髦卷发的女人，脱口而出：“姑姑！” “哎，你看杳杳现在多懂事啊。” 颜淅杳的姑姑颜静是一个很漂亮年轻的女人，在家族中是一个叛逆的存在，大学毕业没有选择家人推荐的师范专业，而是选择了喜欢的金融行业。 毕业后就和大学班长结婚了，经过毕业后几年奋斗，小两口在交通便利，生活繁华的白城定居了。 夫妻两个人都奉行丁克，到现在也没生孩子。 颜淅杳连忙闪身让颜静进来，印象中，只要姑姑一过来，就会带好多好吃的。 颜静进来，身后拿着好几大包特产，颜淅杳想，果然。 一听到说姑姑，孟丽华和颜渊都过来了，一边帮她拿着几大袋的特产，孟丽华说：“来就来嘛，还带什么东西，快进来，小静。” 颜渊则是问：“你今天怎么过来了，小静，是有什么事吗？” “哥，你这话说的，没事我就不能来了吗，再说了，杳杳这么可爱，哥哥嫂子不让我来看杳杳？” “怎么不行。” 颜淅杳一出生，颜静就特别喜欢她，小小的女孩脸蛋软软的，小胳膊小腿，趴在人肩膀上还没有一只小猫大。 颜静是第一个抱颜淅杳的人。 那个时候，颜静还在上大四，她陪着颜淅杳整整一个暑假，看着小家伙黑葡萄般的眼睛眨呀眨的，她就开心。 后来大学毕业，也是一有空就过来看颜淅杳。 后来随着工作越来越忙，慢慢的也就没有时间回来了。 这次是公司终于休假了，想着可以来看看杳杳，就拎着一大堆东西来哥哥嫂子家。 杳杳这孩子都这么大了，还长的这么漂亮，也不知道在学校有没有帅气的男孩子追淅杳。 想到当初的上学时光，拜倒在颜静石榴裙下的帅气男孩子可是有一大箩筐。 颜静和孟丽华颜渊说着小话，颜淅杳在一边静静坐着。 孟丽华女士开始不由自主说起现在管小孩是多么的难，现在的小孩叛逆期又早又长，把前两天母女俩吵架的事讲给颜静听。 “小静，你说这学校是不是有毛病，孩子都快要高考了，还搞什么课外活动，这不是要毁了孩子们吗？” 颜静听着嫂子的话，安静地说：“也不是啊嫂子，说不定学校是看这群小孩太累了，让他们放松一下呢，就一个下午，不会有事的，嫂子。” 慢慢的，孟丽华女士的话题就从叛逆期转到了催生。 “不过说真的，小静，你看你多么喜欢小孩，你不打算生一个，趁着你俩现在都年轻，生了也好坐月子。” 颜静摇摇头：“暂时没这个计划，小孩嘛，都是看别人家的喜欢，自己生了，天天闹腾，就不喜欢了。” 孟丽华女士：...竟然还能这样想呢，好吧，是她跟不上现在年轻人的潮流了。 颜静看出母女俩现在还在怄气，颜淅杳和嫂子都是一样的性格，倔倔的，很可爱。 话题的最后，颜静对着孟丽华说：“不如让杳杳来我这里住几天吧，反正这几天向东出差，一个月不在家。” “那多不好，多给你添麻烦。” “没事的，杳杳这么可爱，颜于想来也不让他来呢。” 颜于:...谢谢啊小姑，我还不想去呢。 颜静开车带颜淅杳回白城，姑姑的车技很好，一路上一点也不晃，颜淅杳本来还有点晕车，但在颜静的车上一点也没事。 “杳杳，你要是觉得困，你就睡一会儿，睡醒了咱们就到家了。” “好。” 颜淅杳现在也不困，她好奇的透过车窗看外面的景色，此时夕阳西下，天空都是紫红色的晚霞。 不知道什么时候，颜淅杳静静的睡着了，颜静把车里放的音乐关掉了。 颜淅杳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白城姑姑的家，颜淅杳跟在颜静身后进了家门，这还是她第一次来姑姑家，颜静的家三室一厅，装修的很温馨，不像自己家，感觉哪里都是灰扑扑的，并且非常拥挤。 姑姑家中满是清新的香味，不像自己家，偶尔会闻到卫生间下水道泛上来的臭味。 颜静大展身手，给颜淅杳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有红烧排骨，清蒸鱼，粉蒸肉，颜淅杳吃的饱饱，吃完之后，颜静找出自己的一套较为保守的睡衣，递给颜淅杳：“杳杳，可以去洗澡了，你洗完我再去。” 两人洗完澡，就是围炉夜话时间。 颜静终于可以问出那个心中的问题：“杳杳，在学校里有人追你吗？” 颜淅杳没有想到姑姑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她特别不会撒谎，有人要是问超纲的问题，她会一下子憋在那，什么也说不出来。 此时，颜淅杳就被这个问题憋在原地，脸很快就红了。 颜静看出端倪：“杳杳没有直接拒绝，那就是有了对不对？”逐渐贴近颜静“快让姑姑看看，是个怎么样的男孩子。” 颜淅杳半晌红着脸摇摇头：“姑姑，我还没有他的照片。” 颜静：...行吧。 “那你跟我讲讲，他是一个怎样的男孩子，我倒要看看这样的人配不配的上我们家淅杳。” 迟镜的样子一下子倒映在颜淅杳脑海之中，颜淅杳琢磨着措辞：“他学习很好，他为人也很聪明，对待同学们也都很好，朋友很多，人缘很好。” 这些都是较为笼统的，颜静实在忍不住了：“那他对你好不好？” “嗯。” 颜淅杳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那么最后一个问题，他长的好不好看？” 颜淅杳这次激动的点了点头：“嗯！” 说完之后，颜静不再说话了，颜淅杳以为她在玩手机，也不想打扰姑姑玩手机，就在一旁继续看前两天追的仙侠剧。 过了一会儿，颜静将手机递过来，屏幕上面是一张迟镜的照片。 穿着校服，头发蓬松，五官端正清俊到极致。 “杳杳，是他吗？” 颜淅杳惊呆了，明亮的灯下，迟镜那张照片好像变得更好看了一点。 姑姑是怎么知道的？ “姑姑，你...是怎么知道的？”口中吃的零食都差点噎住。 “我就在你们学校的贴吧搜得啊，看你们年级最好看的男孩是谁，结果就有人发这张照片。” 姑姑，您还知道贴吧，您可真是太厉害了。 “我就看这个男孩子挺帅的，我就想着，这会不会就是追我们淅杳的那个男孩子，一问果然就是啊，这个男孩子真是好眼光，能一眼挑中我们家杳杳。” “我们家杳杳多好的姑娘。” “姑姑。”颜静一大串的赞美让颜淅杳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明天姑姑也不上班，颜淅杳睡了一个大大的懒觉，起来就中午了，颜淅杳刚起的时候，颜静也是刚起，俩人一起去外面的馆子吃了饭，回来后还逛了商场，颜静给颜淅杳买了好几件漂亮衣服。 回家俩人又歪在一起看了《泰坦尼克号》，之后俩人一起做晚饭，对着外面紫红色的美丽晚霞一起吃了晚饭。 颜静问了颜淅杳想去哪里上大学，大学想学什么专业，颜淅杳说自己还没开始考虑这些问题，颜静说不早了，可以开始考虑这些问题。 “杳杳，你现在可以开始想一下你的兴趣爱好，上大学一定要挑你最喜欢的专业去上，家人给你挑的是可能是好就业的，但是最重要的是看你自己喜不喜欢。” “喜欢呢，你就去上，不喜欢呢，就报你喜欢的，你自己的人生还是要你自己来选。” “我知道了，姑姑。”颜淅杳静静将这些话记在了心里。 “当然了，还有那个你最喜欢的男孩子也不能放弃，要两手抓一下，不过呢，还是学习更重要，毕竟，帅气的男孩子嘛，上了大学会越来越多的。” 在颜静家呆的这几天，颜淅杳感觉很快乐，很放松，回去的时候颜静开车送她去高铁站，本来颜静是想开车送颜淅杳回县城的。 颜淅杳却说自己还没坐过高铁，想坐一下高铁，反正将来上大学也是要坐的，刚好现在可以提前适应一下。 上车前，颜静叮嘱她：“一定要拿好手机，如果在高铁上遇到了什么事就立刻给我打电话，到了家要给我消息。” 颜淅杳拎着好几袋衣服和一大堆好吃的特产走上了高铁。 “知道了，姑姑。” 车子很快开动起来，颜淅杳是靠窗的位置，看着外面明亮如洗的天空，颜淅杳第一次有了自由的感觉。 外面天地广阔，她可以飞去这世界上的任何一个地方。 到了家，颜淅杳累的到头就睡，耳边还响彻着孟丽华女士的嘀咕声：“怎么要你姑姑买了这么多件衣服，你这孩子，就不能拒绝一下嘛，这得花你姑姑多少钱啊。” 到了学校，颜淅杳和迟镜说了去姑姑家的事，跟他说白城有好多美丽的景点，空气质量是多么的清新，而姑姑又是多么的开明。 迟镜静静听着，时不时露出一个鼓励的微笑。 放了学，颜淅杳拉着迟镜去拍了大头贴，因为在姑姑家，她突然意识到，她和迟镜，甚至连一张合照都没有。 大头贴很快洗出来，颜淅杳扎着两个短短的小辫，笑的露出大白牙，而一旁的迟镜仍旧很端庄，很像学校贴吧里说的那个高冷校草。 第51章 第 51 章 王柠柠知道后，觉得非常吃醋：“我和淅杳都没有去拍过大头贴，为什么你们去了。” 迟镜晃荡着手中的照片：“那没办法，只好委屈你一下。” 王柠柠挽着颜淅杳的胳膊：“不行，我也要和淅杳一起去拍大头贴。” 于是下个月再放假，颜淅杳又和王柠柠一起去拍了大头贴。 两个女孩亲密的挽着手，虽然没在一个班，但是仍旧亲密如旧。 “柠柠，我问你一个事啊。” “你说。” “你将来想学什么专业？想考一个怎样的大学？” 王柠柠看着远方的天空，过了很久才说道：“我很喜欢语文，我觉得看到文字就有很亲近的感觉，我大学想去读中文系。” 中文系，真好，很适合柠柠的一个专业。 “你呢？” 颜淅杳想了想：“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 “那就慢慢想啊，总能找到的。”王柠柠吃了一口冰棍含混不清的说。 颜淅杳回家认真将柠柠和迟镜一起拍的大头贴收好，而后躺在床上想她真正喜欢的是什么，想来想去也没个结果，于是早早的睡觉了。 现在反正不知道，没办法，那就只能慢慢想了。 高二每周日都会开班会，班主任会讲一些课上纪律的问题，还会讲一下月考成绩谁退步谁进步明显，如果这周班里有人明显违法乱纪，班主任也会公开批评一下，最后会表明一下这周的学习进度，督促大家一起努力学习。 周日的晚自习一共三节课，一节课用来开班会，另外两节课班主任会用来放电影。 今天晚上班主任放的是一部青春校园片，悬挂的投影仪上显现出电影的片头，教室里面所有的灯已经关了，教室里没有人说闲话，大家都只能听到电影开始的声音。 颜淅杳静静趴在桌子上，看着电影里帅气的男主角，总觉得迟镜比他还要好看。 颜淅杳握着手中温温的水杯，暖意从手心处传来。 她非常享受这片刻的宁静，真希望这种宁静可以延长再延长。 下了晚自习和同桌一起回寝室，夜晚吹来的风凉爽而舒适。 这周2班的投影仪坏了，刚好这周要放的是学校安排的电影，是必须要看的，班主任和1班班主任说了声，一会儿2班的同学们搬着椅子去1班，1班和2班集体看电影。 2班的同学都搬着椅子进了1班的教室，迟镜旁边的座位没有人坐，大家私下里都知道颜淅杳和迟镜是非常有名的一对。 颜淅杳坐在迟镜旁边，两人距离非常近，简直像同桌。 电影的开头放起来，教室里的灯已经关了，黑漆漆的一片。 颜淅杳趴在迟镜桌子上，过了一会儿，迟镜也趴在桌子上，两人一起趴着抬头电影，头近的几乎要贴在一起。 颜淅杳看着电影开始有点心猿意马。 她悄悄地转头看一边的少年，清俊的五官，高瘦的个子，真的比上次青春电影的男主角还要好看几分。 她趴在桌子上悄悄的向他那里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少年身上好闻的清香越来越近。 迟镜也注意到了她的小动作，也逐渐的向她靠近，两个人逐渐的挨在一起。 胳膊碰着胳膊，手挨着手，反正教室里面关了灯，也没有人看到。 投影仪上的电影声音成了背景板，后面座位同学桌上的书立为他们隔出一个小小的世界，他们就一直挨着，直到电影结束。 颜淅杳一直记不清那天电影放的是什么内容，她只记得迟镜的侧脸是那么好看，身上的味道是那么好闻。 而他们一直紧紧挨着。 那是颜淅杳记忆中最后一个美好的高二的夜晚。 很快，再开学就是高三了，班主任将不会再放电影，而毕业班的学生也不会再参与任何课外活动，将全身心的投入到备战高考之中。 升到高三要换教室，换到最后方那座无人打扰的高高教学楼，同学们开始搬书。 迟镜很快就搬好了自己的书，来2班教室帮颜淅杳搬，颜淅杳自己已经搬了一小部分，还有一些。 看着迟镜毫不犹豫将那些书全部抱到怀里，颜淅杳从他怀里撤出一半：“我们一起搬。” 高二的教室到高三的教室不算特别近，要经过一大片操场，两人抱着书从操场内侧走过，听到合欢树的叶子飒飒的响。 高三的教学楼大而宽敞，在学校的最后，颇有一种遗世独立的感觉，学校大概是想让他们安心学习，不被学校里的任何声音所打扰。 搬完书，已经接近中午，同学们都自由活动，颜淅杳和迟镜也去食堂结伴吃了午饭。 今天是周日，下午仍旧是班会，班主任讲了高三学习的重要性，以及黑板上挂了距离高考还有多少天的倒计时。 鲜红醒目的数字令人看了只觉得心惊肉跳。 颜淅杳只看了一眼倒计时就低下了头，只觉得那数字真令人害怕，她还有好多知识点都不会呢。 进入高三的教学楼中，走廊非常安静，即便是有人接水上厕所，也没有一个大声喧哗的，即便是说话，大家声音也压的低低的，生怕打扰到别人的解题思路。 颜淅杳和同桌说话时变得更少，更多时候，大家都是在背诵或者刷题。 在这样的紧张时刻，偶尔的闲暇也变成了奢侈。 颜淅杳唯一的放松时刻就是下了晚自习，在操场上跑步，迟镜总会和她在一起。 除非是今天下暴雨，操场上水多的不能跑，两个人才会停止。 跑步的时候，颜淅杳总会和迟镜说今天不会的题目，迟镜总是想一会儿，而后告诉她最简洁的解题思路，以及下次遇见这种题目该怎么解法。 以前颜淅杳总是不知道自己想做些什么，但是慢慢的，她自己脑海中逐渐有了雏形。 她想去做一个服装设计师，设计出更好看的衣服给人穿，初中看爱情公寓3，婉瑜说的话让她印象深刻，婉瑜想设计出一款减小空气阻力的婚纱，给那些还没想好的新娘穿。 她也想设计出不同于寻常的衣服，供给全世界所有和她一样，经常有奇怪可爱的想法的人穿。 她将自己的想法说给迟镜听，她以为迟镜会嘲笑她幼稚，但是迟镜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夸赞她的想法很好。 颜淅杳问迟镜将来想做什么，迟镜说他想学建筑。 感觉两个人想要的好像有那么一点点相似，这让颜淅杳心中充满了无限喜悦。 而后高三的学习越来越紧张，每周都要考试，考完试总结错题，而后又是新一轮的考试，而距离高考还有好多天，似乎看不到尽头。 今天外面下了好大的雨，天气阴沉的简直要落下来。 跑道上全是溅起的水花，透明的，一束束的，已经下了一下午，晚上也没有停息过。 看来今天晚上跑不了步了。 学校特许高三的学生可以在下了晚自习后在教室里多学两个小时，看着外面瓢泼的大雨，班里带着伞的同学已经回寝室了。 颜淅杳就在靠窗的位置，她想在教室里面多呆一会儿再回去。 翻着这周考试总结的错题集，颜淅杳不由自主就看了进去，想着下次若是再遇见这类型的题目可不能再错了。 有多题目都是不该错的。 过了一会儿，迟镜来2班找颜淅杳，看到女孩低头认真做题，一点也不被外物所打扰，她的头发再次剪成齐着肩膀，软软的落在肩头。 迟镜没有打扰她，而是静静坐在颜淅杳后面的座位，也同样看着自己手中的英语单词书。 后桌晚上一向走的很早，她认为休息充足才最重要。 外面的雨声淅淅沥沥，不断敲打在透明玻璃窗上，颜淅杳做题入了神，再也听不到喧哗的雨声。 直到打算站起来走人，才看到后桌坐着的是迟镜。 她眼眸都放大了，瞳孔里面散发出惊喜的光：“你是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 迟镜将手中的英语单词书放下：“看你看的那么认真，就不好意思打扰你。” 两人一起关了教室里面的灯，锁好门，一起向着寝室走去。 一中的男生寝室和女生寝室是相对的两栋建筑，整个楼漆成红白色。 迟镜看着颜淅杳进了寝室门口，他才往回走。 颜淅杳进寝室的时候，寝室里面有人已经休息，她静静拿着自己的洗漱用具出去洗漱，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躺在床上闭上眼睛是她在这一天里最安心的一天，什么也不用想，只管安心的睡去。 因为前两天回寝室，好像淋了一点雨，这两天恰逢颜淅杳生理期，痛经加剧了，以前喝点热水，趴在桌子上忍忍就可以过去了，但是这次疼的非常厉害，一阵又一阵，没有间断的时候。 以前她从来没有吃过止疼药，但这次真的不行，不吃她可能会死掉。 但看了一圈周围的同学，大家都在埋头做题，也不好意思耽误大家的时间去买止疼药。 只好自己坚持着去医务室，幸好高三的教学楼距离医务室不是太远，下了楼一拐弯就到，快到医务室的时候看到迟镜，迟镜看到脸色苍白的颜淅杳明显也是一愣。 他立刻上前扶住颜淅杳，路上没有休息的地方，而距离最近的就是医务室的软皮椅子。 两人一路扶着到了医务室，迟镜先是扶着颜淅杳坐到椅子上，而后问校医拿了一板止疼药，用一次性纸杯接了温水喂给颜淅杳喝下去。 教导主任也因为前两天的雨，有点感冒，办公室距离医务室很近，他也来医务室拿点感冒药，要不然咳嗽鼻塞真是太难受了。 然后，刚踏上医务室的楼梯，就看到迟镜喂颜淅杳喝药，鼻子立刻通气了，声音也亮如洪钟。 “你俩在干什么？！” 上高一高二的时候，也有学生早恋，被学校抓住就是叫两人的家长过来，然后全校通报批评，学生们脸皮大都比较薄，经过这一系列的折腾，全都是以分手告终，心思回归到学习上。 看俩人衣服上的徽章是高三的学生，教导主任本以为上了高三，这些孩子们就会自己懂事，早恋什么的就会自己分开。 没想到竟然还有人这么大胆，在如此紧张的学习环境下，还会公然冒犯学校秩序，教导主任气的感冒一下子就好了。 颜淅杳才吞下止疼药，就听到教导主任这一声如雷暴般的怒吼。 被老师发现这个选项从来没有在她脑海中预演过，所以一看到教导主任那张脸立刻惊呆在原地。 迟镜也没想到教导主任也会在这个时间过来拿药，他迅速的反应过来，想同主任解释一下。 但是教导主任也不是白当的，他也看出这两个学生之间眼神交流不同寻常，一看就是有问题，即便是帮助普通同学喂药，也不用这么亲密。 他登时就让他们各自说出名字和班号，让各自的家长带着孩子下午去主任办公室找他。 两个人的通报批评也很快就出来，因为是高三，影响极为严重，印在红色的大纸上贴在食堂门口，过往的各年级学生来往都能看到。 还要告诉孟丽华女士，颜淅杳觉得刚才她还不如被疼死。 孟丽华女士如果知道自己早恋，那恐怕是要天崩地陷了。 颜淅杳回去就哭，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为什么偏偏是今天生理期，为什么偏偏她前几天淋了雨，为什么偏偏要去买药。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颜淅杳感到非常无助。 她能预感到孟丽华女士知道这件事后的态度。 她将会死的比任何人都惨。 可是哭泣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班主任虽然无奈，但还是遵从教导主任的命令，给孟丽华女士打了电话。 “孟女士是吗？您的女儿早恋被学校发现了，教导主任请您下午来学校一趟。” 孟丽华女士一开始没有听清，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遍，得知的确是自己的女儿颜淅杳在高三的关键阶段早恋了。 第52章 第 52 章 先是颜于，再是颜淅杳，一个接一个的早恋，还有一个叛逆的姑姑颜静，也不知道这颜家的孩子们怎么了。 孟丽华女士接到电话，就怒气冲冲的去学校了，到了办公室，看到颜淅杳已经等在办公室里了。 一看到颜淅杳垂着头，也不说话的样子，孟丽华一看就感到生气，快速走了上去，对着颜淅杳的后背就是一顿打：“都跟你说了几遍了，不许早恋好好学习，不许早恋好好学习，你看看你怎么这么不听话。” 先冲上来保护颜淅杳的是迟镜，他快速向前踏了几步，将整个身子圈在颜淅杳面前。 “阿姨你好好说话。” 当然了，刚说完这句话就被教导主任和班主任拉开了，一看这位母亲就在气头上，您就先别添乱了哈。 教导主任和班主任共同努力拉开了孟丽华：“孟女士，不管怎么说，咱们还是先好好和孩子说话，打孩子毕竟是不对的...” 终于将孟丽华女士拉开，孟丽华眼睛红红的，看上去像是苍老了好几岁，短马尾的发绳都蹭歪了，她对着教导主任梗咽道：“我之前就告诉过她，让她好好学习，不许早恋，可这孩子说什么也不听啊，她不听啊...” 办公室的门没有关严，孟丽华的哭喊引得外面偶尔路过的学生向这里看来一眼又一眼。 迟镜的妈妈李女士也是非常不好意思：“非常抱歉啊颜淅杳妈妈，这两个孩子你说怎么办？” 李女士一向开放，但是也没有想到这件事会闹的这么大，首先想到的是不能影响两个孩子的学习，事情已经发生了，要赶紧对两个孩子进行心理疏导，告诉他们现阶段最重要的还是学习，早恋什么的不能再发生了。 可是孟丽华女士之前就受过早恋的刺激，当时她就后悔没有好好大闹一场，导致现在颜于都考不上大学，好好的年纪待在家里浪费青春。 现在的情况好像是那个时候的重演，只不过现在她有了大闹一场的资本。 看到李女士，孟丽华女士总觉得不就在哪里见过，终于想起来，这不就是小时候给淅杳送衣服来的那位阿姨吗？ 当时她好像的确是让淅杳和这家人好好相处，但是也没说要相处成这样啊。 俩人都...都早恋了都，这像话嘛。 孟丽华越想越生气，想着绝对不能再让两个人在一个学校，颜于就是，发现了苗头就叫家长，可是叫家长有什么用，最后还不是偷偷在一起，影响了学习。 孟丽华女士想明白之后对着教导主任说：“转学，我会让颜淅杳转学。” 颜淅杳没想到孟丽华女士会这么决绝，转学还得重新适应新的环境，现在又是高三，哪里有时间去适应。 她带着哭腔：“我不转学，我求你了，妈。” 可是孟丽华对颜淅杳的祈求充耳不闻，已经下定了决心。 颜淅杳的眼泪刷的一下就落了下来，她看着孟丽华女士无动于衷的样子，从来没有求过孟丽华的她哭着对她说：“妈，我以后会努力学习的，你别让我转学了。” “就是啊，孟女士，现在正是高三，让孩子转学也不是个办法啊，早恋还是以批评教育为主，你说呢孟女士？” 正在局面僵持住的时候，迟镜静静地说了一句：“阿姨，您别让颜淅杳转学了，我转学吧，您就让颜淅杳在一中好好学习吧。” 教导主任和班主任都愣住了，迟镜可是一中培养出来的顶尖好苗子，培养了三年，说走就走了，这可不是个办法啊。 颜淅杳的学习虽然也不差，但比起迟镜来说还是有一段距离的。 孟丽华女士拉着颜淅杳就往教室走：“你的班级在哪，收拾东西跟我回家，过两天我跟你爸给你找新的学校。” 她的手握的很紧，颜淅杳的胳膊都红了：“我不，我不转学。” “不转学你要怎么样？能不能别给我丢人了行吗？” 迟镜想走过去拦住，被李女士紧紧拉住了。 这位母亲一看精神状态就不太稳定，还是离远一些为好。 颜淅杳就这样一路被拖拽着到了班级，在众目睽睽之下开始收拾东西，正在上课的老师和同学都被吓了一跳，中间还时不时夹杂着孟丽华女士的：“快点，我告诉你别磨蹭。” 颜淅杳眼泪落得像那天的大雨，她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个样子。 一步一步都在跌进深渊。 收拾好东西回家里，已经是夜晚，在学校丢了好大的人，也不知道同学们和迟镜会怎么看待自己，怎么看待自己的这个家。 到了家里，颜淅杳放声大哭，眼泪决堤。 孟丽华女士气不打一处来：“你还有脸哭，谁让你早恋了，我跟你说过无数遍，你有记性没有。” 颜渊这时下班回来，也听孟丽华女士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孟丽华女士说让颜淅杳转学，换一个新的环境重新开始高三。 有颜于的例子在先，颜渊这次倒和孟丽华女士高度达成一致。 “明天我就去联系老家那里的高中，实在不行让杳杳去那里上高三。” “我不去。”颜淅杳看着两个人就这样轻描淡写决定了自己的生死，心中很不痛快。 “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这次由不得你。” 颜渊办事效率很快，很快就联系好了家乡的那所育英中学，没说是早恋，就说是颜淅杳在一中跟不上，学习压力太大，想回老家来上学。 办好手续已经是一个星期以后，育英中学也是寄宿制。 颜淅杳冷冷地看着墙：“我不去，我要回一中。” “回什么一中，你都闹成那样了，还有什么脸回一中。” “那是你闹的，又不是我。” “你还敢跟我顶嘴。” 房间的门把手坏了，因为前两天颜淅杳和孟丽华女士闹别扭，将门反锁，颜渊担心出事，就在外面将门把手撬开了，这门不修的话就再也关不上了。 “我不想去。” “谁管你想不想去，告诉你，我打听了，那个男孩考试仍旧是年级第一，就你傻的不行，你看看你没有你，人家不是照样活得好好的，过一两个月，谁还会记得你是谁。” 提到迟镜，颜淅杳不说话了。 这几天，她一直有看企鹅，可是迟镜的头像一直是灰色的，没在线。 她打开对话框再合上，打开再合上，重复了无数次这个动作，也不知道该和他说些什么。 她感觉她的心里破开了一条缝，有风一直不断的吹进来。 那天的情景像过电影一样在她心头回荡，每想一次都会头疼一次。 是剧烈的头痛，连接着心脏。 也许，就这样吧。 没有结局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正想着，柠柠弹过来一条消息：“淅杳，你真的要转学了？” 后面跟了个担心摸摸头的表情。 颜淅杳想了很久，回了王柠柠一个“嗯”。 回完之后，颜淅杳就将企鹅注销了，反正她之后的一年将会在育英中学度过，一中的好朋友只有柠柠和迟镜。 柠柠，高考回来之后再和她请罪好了。 至于迟镜，两个人之间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她自然不能奢望两个人的关系可以和好如初。 只好就这样。 颜淅杳还是遵从了颜渊和孟丽华女士的要求，去了育英中学读书。 孟丽华女士送颜淅杳去学校，将她的床铺铺平，颜淅杳一向丢三落四的，孟丽华仔细检查了她有没有落下什么生活用品。 离开的时候，孟丽华女士叮嘱她这次一定要好好学习，不要再出什么幺蛾子了。 颜淅杳点点头。 新来的宿舍，大家已经打成一片，颜淅杳和谁都不熟，早早就睡了，没有看到大家对她挤眉弄眼的。 颜淅杳因为是一中转过来的，座位被老师安排在第一排。 育英中学的座位都是根据成绩排的，考完一次换一次，颜淅杳因为空降被安排在最好的位置，自然引起了班里人很多不满。 但是碍于班主任的威严，没有人敢当面说出来。 颜淅杳来学校的时候心事重重，根本也没心思交朋友，人情世故的事她更是一窍不通。 导致两个星期以后，她仍旧是一个人。 一个人去食堂吃饭，一个人去水房接水，一个人上厕所，一个人回寝室。 在大家都很熟识的育英中学，她就像一个异类。 在宿舍里，颜淅杳也不跟其他人说话，安静的像个异类。 别人都说：“这个新同学脾气有点怪啊。” 事实是，颜淅杳现在只关注学习，根本不考虑其他的东西，要她考虑她也实在顾不上。 学习一天那么累，回到寝室就只想睡觉，哪里还有时间在寝室说小话。 其他同学只觉得她张狂，不就是一中来的吗，厉害什么。 考试出来，颜淅杳是第一名，而且是年级第一名。 但颜淅杳没有骄傲，只是在脑海中换算，如果是在一中，她的分数又可以排到第几名。 即便是考到了第一名，还是有不少同学觉得颜淅杳骄傲的过分，不就是成绩好吗，班里成绩好的那么多，谁像颜淅杳一样，一句话也不跟人说。 于是越发开始抱着小团体孤立颜淅杳。 但颜淅杳一点也不像初中那样，懦弱且自卑，她知道，孤立别人是那些人的错。 她没什么问题。 她每天只需要做的就是学习，背好该背的书，做好该做的题，躺在床上的时候做到问心无愧。 每天忙的她都想不起来任何事，包括迟镜，还有那次孟丽华女士在学校大闹一场，她都觉得像是上辈子发生过的事。 距离她已经很遥远了。 她的同桌是个男孩，学习成绩处于班里中间的位置，不像其他人觉得颜淅杳是个骄傲的过分的女孩，她看上去像是有很多心事，过分的安静罢了。 他总是将不会的题目写在纸条上，递给颜淅杳，颜淅杳看见了就从来不藏着掖着，就会把解题方法写在纸上传过去。 两个人从来没有说过话，但是关系还可以。 有一天，不知道是谁，听说了以前颜淅杳在一中早恋的事，回来后就在班里大肆宣扬，说颜淅杳不检点，学习好怎么了，不照样是个狐狸精，看见个男的就贴上去。 颜淅杳接完水回来，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看见她走进班里，就默契的谁也没有说话，班里安静的落针可闻，简直比班主任开班会还要安静。 直到颜淅杳回到自己座位上，班里人才陆续发出其他的声音。 同桌担忧地看了她一眼，颜淅杳面色如常，看不出一点情绪波动。 下了课，最里面的卫生间，颜淅杳躲在里面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还不敢发出声来，用手捂着嘴，害怕被别的女同学听到，到时候又要编排她的是非了。 早恋又不完全是自己的事，为什么要对着自己一个人说狐狸精，她们又不知道事实的真相到底是什么，凭什么要这样说自己。 为什么所有的委屈都要自己来承担？ 孟丽华女士为什么非要自己转学来这么远的地方。 哭完还得装成一切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走出去，在水龙头那里洗干净哭红的双眼。 在育英中学的每一天，颜淅杳都觉得度日如年，只有躺在床上闭上眼睛的那一刻才觉得，整个灵魂都安静了。 高考前的前三次摸底考试，颜淅杳考的一次比一次高。 高考那两天下了小雨，考场距离育英中学不远，其他同学都三两结伴去的考场，颜淅杳自己打了伞去的考场，中午也是自己一个人吃饭，吃了饭就找个安静的地点坐着背书。 考完大家收拾东西，颜淅杳终于有了一种彻底解放的感觉，她终于可以去一个新的地方重新开始。 颜渊和孟丽华女士来接她，孟丽华女士问她考的怎么样，颜淅杳面色淡淡，说就那样。 孟丽华女士知道自从上次在学校闹了一场之后，她和女儿就结下了心结，也不再多问什么。 回了家，颜淅杳第一件事就是去找王柠柠，两个人快要一年没见了，再次见面都是非常兴奋，高考已经结束，两个人兴奋的商量着要去哪里玩。 见了面，谁也没有问分数。 王柠柠端详着颜淅杳的脸色，也没有问她现在还喜不喜欢迟镜。 毕竟当初那样的事闹的那样大，提起来好像是淅杳的一个疤。 第53章 第 53 章 颜淅杳在家里吃吃玩玩一个多月，孟丽华也旁敲侧击地问过颜淅杳估分是多少，颜淅杳没有正面回答，而是继续就那样吧。 高考查分，孟丽华女士和颜渊都战战兢兢，生怕颜淅杳步了颜于的后尘。 颜淅杳分数出来是623分，今年的题目简单，有的考生甚至考了700多分，颜淅杳的分数足够去上一个很好的大学了。 孟丽华看到分数的瞬间眼泪都要出来了，看吧，她就说，让孩子转学绝对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那个时候如果也给颜于转学，说不定颜于也可以考一个不错的分数，不用像现在这样，多大的人了，还在家里蹲，天天让父母操心。 孟丽华女士心里已经盘算好给颜淅杳选一个什么专业了，女孩子嘛，稳定考虑，可以报一个师范学校，将来出来也好找工作。 她的话刚说出来，颜淅杳看也不看她：“我不报师范，我不想当老师。” “不想当老师你想干什么，你倒是说说我听听。” 颜淅杳理也不理她，进去直接关了自己的房门。 “嘿，你说说这孩子，当妈的能害你吗，师范多好的专业啊，女孩子学这个多好。” 颜淅杳将门关的死死，将门外的所有声音屏蔽了。 颜淅杳想明白了，她的出生不受自己控制，但这一生要怎么活，她却有的选。 她想学服装设计，如果不做服装设计，做别的过一辈子，那简直就是在浪费人生。 颜静知道她考了这么高的分数，特地打电话来恭喜她，还给她快递了一部新手机，在手机上给她发了一大笔红包。 “姑姑，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快点收下吧，杳杳，没事，你就先替姑姑收着，到时候你上了班有了工作，钱多了再还给姑姑不就行了，快点收下，再不收下姑姑可就要生气了。” 颜淅杳心中记住姑姑的恩情，想着，有了钱一定要还给姑姑，到时候也给她买一部最新出的手机。 孟丽华女士逢人就夸，我女儿考了623分，对面就夸，真好，杳杳真是个好孩子。 孟丽华女士骑自行车出门去买菜，太高兴了结果没看到路面的小石头，自行车摔倒了，孟丽华女士一头栽倒到地上，头先着的地。 是过路的行人好心打了120，然后有人认出来这是家属院的孟老师，赶紧敲响了他们家的门，将事情简单说了一遍，让他们家属赶紧去医院。 颜渊还在单位，颜淅杳赶紧给颜渊打了电话，颜于骑上电动车，颜淅杳坐在后面，两人一路疾驰到了医院，在急诊科找到了孟丽华。 上午还健壮的孟女士此时躺在蓝色担架床上，眼睛都睁不开。 裤子湿透了，好像是尿了。 颜于眼眶红了，但是没让眼泪流下来，他站在担架车的一旁，手扶着担架床的扶手，轻声叫：“妈妈。” 孟丽华这次没再骂他了。 颜淅杳静静地站在一边，看着孟丽华女士。 她今天才发现，孟丽华女士的白头发已经很多了，她一向梳着的短马尾里面夹杂着无数银丝，现在她的马尾已经被拆了，头发散乱地铺在医院的枕头上。 有点油，该洗了。 护士过来让他们写病人的身份证号和姓名，颜于去了，换颜淅杳来推车。 很快，颜渊也赶来医院了，他看上去面色平静，好像没什么情绪，护士过来对着他们说：“把病人推到ct室先做个ct。” 几个人推着孟丽华女士去ct室，孟丽华女士静静躺在担架车上，好像是睡着了。 做ct的时候，孟丽华女士微微睁开眼睛看着周围的一切，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来到了这里。 “这里是医院，我们先来做个ct。”颜渊语气柔和。 孟丽华的精力不足以支撑她很长时间，做完ct她又继续睡了过去。 做完ct，医生说让她住院：“病人病情不稳定，需要住院观察几天看看情况。” 病房在8楼，2病室，进去后，发现屋子里暂时没有其他病人，目前只有他们一家住院的。 颜渊和颜于先是把孟丽华从担架车搬到病床上，搬起来费了些力气，孟丽华女士一动就呕吐，还是等了半个小时以后才搬的，移动到病床上之后护士立刻过来抽了血，挂上一组液体。 抽血过程中有点跑针，针头拔出，鼓了一个大包，颜淅杳用棉签轻轻摁在针眼，过了十五分钟才拿开。 孟丽华女士眼睛闭着，护士给她吸了氧，手上挂了血氧，她看上去像是睡着了。 液体流的很慢，一滴一滴的落下，护士将空调调成26度，时间长了还有点冷。 病室只有两张空床，三个人睡不下，颜渊让颜淅杳回家睡，颜淅杳看着床上躺着的孟丽华女士，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里一阵难受。 “我不回去，让哥哥回去吧，家里的床睡的还舒服些，我在这里陪床。” 颜于没再跟妹妹争了，主动回了家。 很快就到了晚上十二点半，液体才流了不到一半，看上去应该要流一晚上，颜渊坐在小板凳上看着液体落下，对着颜淅杳说：“杳杳，你困了就在床上眯一会儿，这里有爸爸看着。” 平时家里的氛围怎可用一个乱字来形容，这次孟丽华女士生病，倒是空前的将家里所有人都团结了起来。 颜淅杳看着落下的液体，说：“没事，我不困，你累了你就去睡吧，爸爸，我在这里看着妈妈。” 父女俩谁也没谁，一直到了晚上两点，颜渊终于熬不住，在空床上眯了一小觉。 颜渊白天上班累了一天，又奔波了一晚上，的确应该休息了。 颜淅杳一丝困意也无，她静静坐在床沿，看着输液袋里的液体静静地落下，病房里的灯已经开成了床头的小夜灯，暖黄而适宜。 孟丽华女士就这样躺在暖黄的光下，可以清晰地看到她脸上的皱纹。 她正值青春年华，而孟丽华女士已经50多岁了，像平常的人家这个年级已经开始抱孙子了，可是颜于仍旧任性的像个孩子，到现在网课还没上完，更别说找工作的事了。 而自己虽然考上了不错的大学，可是在这18年里，她跟孟丽华女士吵了多少次架，闹了多少次别扭。 母女关系真的是非常糟糕。 暖橘色的灯光下，颜淅杳静静地观察她，发现孟丽华女士的侧脸也像个橘子皮，满是皱纹，她太辛苦了。 想起上次进医院还是因为奶奶，奶奶还在的时候，孟丽华女士的日子更难过。 不仅要照顾两个孩子，还要进行艰苦的婆媳斗争，可惜奶奶走了以后，他们两个也没少让孟丽华女士吃苦。 这是自己的妈妈啊。 自从嫁了人，就没有一天不操心的。 可是她的两个孩子，还每天视她为仇敌，没有一天让她省心的。 颜淅杳的眼泪不由自主的落了下来，可是不能发出一点声音，不能吵醒一边的颜渊，颜渊才刚睡着。 医院的消毒水味，病床上的床单是蓝色，透明的液体，白色的被子，颜淅杳那天彻夜不眠。 一直到早晨五点颜渊醒了过来，才硬让颜淅杳躺了一会儿，快五点半，液体输完，颜渊去护士站叫了护士，一会儿护士过来换药，量了血压，给了一个化验单子，让颜渊按照单子去化验。 早上孟丽华醒来的次数屈指可数，早饭自然是不能吃的。 颜于在家里随便啃了点面包过来，医院负一层有食堂，颜渊去食堂办了张卡，回来的时候给颜淅杳带了油条和豆腐脑。 到中午可以去取ct结果，颜渊将结果拿给大夫。 大夫看了看说没什么大事，但病人醒的次数很少，还需要输两天液再看看，实在不行再做一个ct。 下午，孟丽华女士醒了过来，神志也恢复了不少，行动坐卧也不再呕吐，颜渊问她想吃点什么，她说：“想吃香蕉。” “好，那我立刻去买。” 叮嘱好两个孩子盯着液体，要是输完了就立刻去找护士，看着点妈妈，不要让妈妈乱动。 颜渊立刻坐电梯下楼去买香蕉了。 晚上液体输完，该做的检查也都做完了，今晚应该没什么事。 颜淅杳做完一晚没睡，实在有点熬不住。 “杳杳，你今天晚上回家睡觉，颜于今天晚上在医院，他是哥哥，应该懂事点了。” 颜淅杳不会骑电动车，骑自行车回家。 回到家，家里黑暗的像头怪兽，她自己一个人呆在房间，听着外面呜咽的风声，终于感到了害怕。 她提前许生日愿望，希望这辈子都不要来医院了，上次是奶奶，这次是妈妈，带给她的都是不好的记忆。 虽然躺在自己的小床上，盖着自己的小被子，但颜淅杳还是没有睡好。 明天一大早就来到了医院，来的时候颜于还躺在病床上睡着。 孟丽华女士今天仍旧在输液，脸色看上去好了很多。 中午，颜静听说嫂子住院了，立刻买了好多水果过来看望，病房里人一下子站满了。 颜静来的时候，孟丽华女士仍旧在睡着，兄妹俩压低声音说话。 “嫂子伤的严重吗？” “ct结果医生说没事。” “没事，那嫂子怎么还不醒？” “今天查房，医生说可能是耳石症引起的眩晕症。” 兄妹俩谈话完毕。 话题转向了床上安静坐着的兄妹俩。 “杳杳，高考考的不错呀，考的分数真高。” 颜于脸上挂不住了。 下一秒果然：“小于，你是哥哥，要处处给妹妹做好的表率，不靠谱的事以后可不能再做了，你也是大孩子了，应该懂事一点了。” 说完家常，病房里默契的沉默了，一家人共同抬头看着输液袋里的液体。 在医院输了一周液体，孟丽华女士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问了医生，医生给开了点口服药，说是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一家人收拾东西从医院回家。 回了家，医生嘱托最近这两个月最好都是修养为主，不宜做剧烈运动。 住院这几天，孟丽华躺在病床上也想通了很多事，儿孙自有儿孙福，她年纪也大了，不想再操心孩子们的事了，孩子们也都大了，逐渐的也有了自己的想法。 管也管不住了。 他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颜渊没在，孟丽华将颜淅杳叫到自己房间：“杳杳，妈妈想了很多以前的事，有些事情的确是妈妈做的不对，妈妈给你道歉了，但你要知道，虽然妈妈看上去很严厉，但妈妈都是为了你好啊。” “以后，你的事就你自己做主吧，妈妈不管了，年纪大了，妈妈也管不动了。” 说完，孟丽华也不再看颜淅杳的反应，转过头自顾自睡觉去了。 颜淅杳看着孟丽华转过去的倔强的背影，妈妈，我早就不生你的气了。 很快就到了报志愿的时候，颜淅杳思来想去，还是选择了服装设计专业最好的Y大，她的分数应该刚好够得上。 余下的每一次机会，她都只会按照自己的心意生活。 妈妈，我长大了，可以自己去天空翱翔了。 那里，天高海阔，有更美更靓丽的风景。 王柠柠过来问颜淅杳报的哪里，颜淅杳如实相告，最后问：“柠柠，你报的哪里？” 王柠柠很开心的告诉她：“淅杳，我报的是N城的D大，我很喜欢那里的风景，北方我早呆惯了，早就想去南方看一看。” N城。 那是在最南的地方，距离很远呀。 没有想到，柠柠比自己还有勇气，敢独自一个人走到那么遥远的地方。 “柠柠，你真厉害。” “哪有，你才厉害，高考考了那么高的分。”后面跟了一个厉害的表情。 “那我岂不是好久都看不到你了。” “那我也很久看不到你呀。” 最后，两人一起共同说：“没关系，不是还有寒暑假吗？寒暑假我们可以一起约啊。” 开学的日子很快到了，孟丽华女士现在还在休养，送她去学校的是颜渊和颜于。 高铁上人很多，百分之九十九都是送孩子上大学的家长，入目可见全是各种颜色的行李箱。 颜淅杳看着窗外湛蓝如洗的天空，觉得心里安定极了。 终于可以开启她的新生活。 像是一只终于飞出笼子的小鸟，叫着一路展开羽翼。 第54章 第 54 章 Y城距离颜淅杳住的城市有点远，高铁走了快一天才到，早晨8点上的高铁，到达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几个人打车去了学校，到学校门口的时候，几个人将行李箱拿下来。 颜淅杳很兴奋，这已经是Y城的空气了。 总感觉这里的树跟家乡的都不太一样呢。 周围全是入学的学生和家长，几个人拉着行李箱进入学校，轱辘的声音有点响但也并不显得突兀。 先是找到自己的专业，然后跟着前面的队伍办了校园卡，然后就有一个学长过来帮忙拉着颜淅杳的箱子，顺利找到宿舍，颜淅杳对着家人说：“剩下的路我自己可以。” 颜渊叮嘱女儿照顾好自己，在外面上学不要省着钱，想买的就买，想吃的就吃。 然后看了一圈，说：“这Y城真的空气质量不错，风景也比较优美，我和颜于要不在这玩两天，到时候再回家，到时候再买点这里的特产回家，让你妈妈尝尝。” 学长很贴心的提着最重的箱子。 到了宿舍，发现大家都已经在了。 宿舍一共四个人，颜淅杳和对铺成橙是北方来的，刘子婷和郭玲是南方的。 几个人很快熟识了，颜淅杳收拾好东西以后，在网上下单了床帘。 大学第一晚的夜谈会，就谈论到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哎，我说，你们之前有没有对象？” 刘子婷大方承认：“我可有啊，我们高中就在一起了，不过高考他发挥失常，今年复读呢。” 成橙：“我没有。” “没事啊，成橙，大学这么多帅哥，还不信你找不到对象。” “你老问别人，赶紧交代你自己，郭玲。” “我也没有，我们之前高中都没有帅哥的，我也找不到人喜欢啊。” 几个人嘀嘀咕咕说了一大堆，终于注意到淅杳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淅杳，你呢？” 颜淅杳拉开床帘，露出一张青春的女孩子的脸。 她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和迟镜算是在一起吗？可是那时候他也没有对自己正式的告白和追求啊，何况那个时候是高中，还是学习更重要一点吧。 要是她如实相告，就说她那个时候早恋，宿舍里的大家会不会看不起自己。 小小年纪就早恋，违反高中纪律。 况且她跟迟镜现在也没有联系，也不知道他大学考去了哪里。 他成绩那么好，好的学校都是任他挑选的吧。 想了想，颜淅杳还是决定说：“我也没有。” “啊？怎么会呢？” 淅杳长的又瘦又高，身上有一种古典气质，按理说，这么一个气质美女不应该没对象啊。 郭玲拍板决定了今日夜谈会的最终言论。 “没关系，姐妹们，不管我们有没有对象，在这个美丽的校园里，我们一定能找到一个帅哥的。” “请对前路充满信心吧，姐妹们。” 迟镜。 其实她已经很久都没有想过这个名字了。 一想到这个名字心里就会牵起一种隐痛。 但颜淅杳晚上做梦的时候，还是梦到他了。 梦到回到了高中，他们一起排队在食堂打饭，排队的人好多，排了好久还是没有排到。她饿的不行，有气无力对他说：“迟镜，我好饿啊。” 迟镜一把拉起她的手，将她牵出去：“走，我们今天出去吃。” “你出不去校门怎么办？”男孩奔跑起来像道风，颜淅杳被他紧紧握着手腕跟在他身后。 “谁说我出不去校门，看我给你表演个撑杆跳。” 少年不知道从哪拿过来一根很长的竹竿，从跑道上开始助跑。 这竹竿会断的吧？颜淅杳还没来得及阻止，耳边就响起一阵叮铃铃的闹钟响声。 颜淅杳早就修炼了闭眼关闹钟的神功，眼睛睁也不睁就将闹钟给关了。 郭玲一下子就从床上爬起来：“姐妹们，快点起床，这堂课可不能迟到啊，这可是严老师的课，迟到一分钟平时分就要扣十分。” “咱们可扣不起啊。” 颜淅杳还是躺在床上，根本不想动啊。 还是成橙拉开她的床帘，推了她一把：“快起了，淅杳，不然要被扣分。” 颜淅杳这才从床上慢腾腾地坐起来，洗漱完毕，梳好头发，拍上水乳，刚在嘴里塞了一片面包，还没咬呢，就被郭玲拉走了。 “快走啊，淅杳，就剩下十分钟了。” 4个人终于赶在最后一分钟之前赶到了教室，坐在了最后一排的位置上。 严老师的课上完已经是中午，几个人成群结队去食堂吃饭，食堂的队伍已经排的很多，4个人排了好久也没有排到。 颜淅杳突然想到昨晚的那个梦，不会也让她们撑杆跳出校门吧？ 一想到她们几个撑竹竿出校门的样子，颜淅杳就忍不住笑出声。 “淅杳，都吃不上饭了你还有心情在那里笑？” 颜淅杳立即正色：“没有，没有，我只是想，要不咱们点外卖？” 点外卖这个提议被一致通过，几个人结伴回了寝室，等着一会儿出来拿外卖。 吃完饭，还要去上下午的课，这节课也是非常的严，如果上课走思一会儿生怕会错过考点。 她们预算着想坐在中间认真听课。 但是以她们几个的磨蹭劲，估计占不到。 没想到下午去上课的时候，已经有人在中间一排最好的位置上拿书占了座位。 学习委员赵康对郭玲笑的一脸谄媚：“郭玲，快坐这来，我已经给你们宿舍都占好了位置。” 郭玲看了一眼，就坐了过去，反正都占好位置了，不坐白不坐。 剩下三个人也跟她坐了过去。 刘子婷戳了戳郭玲的胳膊：“玲玲，是不是有情况啊？” 郭玲看了一眼学习委员赵康：“多谢了。” “这有什么可谢谢的，只要你喜欢，我天天早起给你占座。” 回寝室，几人就今天这件事追问郭玲。 “玲玲，学委很明显对你有意思啊，你心里是怎么想的呢？” “就是啊，玲玲，你看他今天还说，要每天早起给咱们占座位呢。” “不是给咱们占，是给玲玲占。” “是哦，是给玲玲占座位。” 郭玲处在事情的最中心旋涡，脸不由自主的红了。 “你们看，郭玲脸红了。” 刘子婷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玲玲，没想到你还会脸红啊。” 郭玲轻轻打了她一下。 “我也不知道，我就是觉得，赵康长的还蛮好看的。” 几个人都笑起来。 “我觉得你也挺喜欢他的，要不你俩试试？反正现在也是大好的青春年华，在一起就在一起呗。” 郭玲脸更红了。 赵康得到了306寝室的一致暗示，在情人节的当天，在女生寝室楼下准备了一大捧花，对着走出来的郭玲说：“玲玲，做我女朋友吧。” 郭玲是306寝室第一个脱单的。 第二个脱单的是成橙，下雨的时候成橙脚扭伤了，待在花坛边动不了，有个学金融的小伙子英雄救美了一把，之后两个人就互相加了微信。 然后就顺理成章的在一起了。 刘子婷看着寝室里一半人都成双入对的，感到非常羡慕。 郭玲引诱她：“要不，你在大学再找一个？” 刘子婷点开一个正在追的综艺：“我才不呢，我就要等我家哥哥复读完，他说将来要跟我考同一个城市呢。” “没事，这不是还有淅杳陪我吗？”说着，刘子婷的手亲密地挽了过来：“对不对，淅杳？” “还是我们家淅杳好，你看看你们，一个个见色忘义。” “不过，淅杳，你不在大学里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吗？那样将来多遗憾啊。” 颜淅杳摇摇头：“我暂时还没有这个想法。” “可得有了啊，淅杳，眼看大一半个学期都要过去了。” 青春不等人啊。 颜淅杳本来没想加社团，她只想安安心心的学服装设计，但是刚入学时社团招新太热情，半条路上都是各种社团，动漫社，文学社，学生会... 学长学姐们都运用了各种方法来招新。 经过摄影社的时候，一个学姐亲切的跑上来进行自我介绍：“学妹，我们是摄影社的，你对摄影有兴趣吗？没有也没关系，我们社团还有好多帅哥哦，还有很多摄影的设备，你快来了解一下呀学妹。” 颜淅杳被这过分热情的吓到，退后了两步，摆手道：“不了，学姐，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结果，剩下几天，只要从那经过，学姐都会过分热情地挽住她的胳膊进行自我介绍，颜淅杳终于松了口，觉得可以先了解一下。 结果一了解，就被摄影社拍的照片吸引了。 有辽阔的大西北戈壁滩，有满是星星的夜空，有清澈的溪流，颜淅杳看着满墙的美丽照片，觉得像是进入了另外一个美丽的世界。 “学姐，这都是你们拍的吗？” “对啊，每到寒暑假或者假期，我们都会有课外写生活动，我们都会一起出去玩，然后拍美美的照片。” “真的可以去这么多地方玩吗？” “真的，只要你想去的话。” 颜淅杳看着满墙照片，被学姐的最后一句话打动，可以拍美丽的照片，还可以出去玩，那必须得报啊。 学姐在身后跟另一个学姐击掌，成了！ 颜淅杳做为小学妹，进入社团立刻就被人众星捧月的捧起来。 重的仪器不让她碰，还会给她看有关摄影的书籍，了解摄影社的历史。 学长学姐们对颜淅杳都很好。 其中有一个学长对颜淅杳是过分的好。 第55章 第 55 章 颜淅杳刚来社团哪里都不熟悉，学姐就说让学长帮忙带着到处转一转，颜淅杳做为一个刚来的新人，对社团里的一切都很好奇，尤其是社团里的各种摄影设备。 她好奇地看着满墙的照片，对一张张照片的来历充满了好奇。 身边的人都在忙碌，颜淅杳也不好意思去打扰别人，于是就认真地翻看着眼前的照片。 “这是两年前在北城拍的。”耳边突然冒出一道清亮的男声，颜淅杳吓了一跳。 她将惊吓到的心跳向下压了压，回头看到一个高高帅帅的男生站在她身后。 那男生看着她，清亮的声音继续道：“那天是个很明亮的有星星的天，我们几个一直开车到很远的地方，一直开了很久很久，才拍到这张照片。” 他的声音很轻柔，颜淅杳被他的声音带的不由自主进入了当时的场景。 清风徐徐的夜晚，几个志气相投的年轻人，在一个明亮的有星星的夜晚，一直笑着闹着开车走了很远的地方。 那天一定很快乐吧？ “可是，开了那么久的车不会感到孤单吗？” 颜淅杳轻轻出声，像是在自言自语。 “是有一点，尤其是看到那么遥远的星星，和看不到尽头的道路，身边是小伙伴的鼾声，回想起来，是有一点孤独的。” 颜淅杳又开始进入一辆车上一个人开车，其余几个人睡觉的场景。 感觉很浪漫，又很孤单。 姗姗学姐走过来，看着颜淅杳和贾侧。 “正好，淅杳，今天你贾学长在这里，让他好好带着你在摄影社转转。” 颜淅杳视线重新落回刚才说话的那名男生身上，原来他就是摄影社大名鼎鼎的贾侧学长。 刚入社团的时候，姗姗学姐就讲过贾学长的光辉事迹，为了拍好一张照片不惜付出很大的代价，即便身边没有人，他也会毫不犹豫的去往很危险的地方，只是为了拍好一张照片。 贾侧学长说了，这是一种大无畏的精神。 姗姗学姐就站在贾侧身边，将贾侧的光辉事迹又说了一遍，贾侧学长听完关于自己的光辉事迹，神色仍旧淡淡的，好像刚才说的就是别人的事情一样。 那些光辉的经历，那些惊叹的奇遇，好像跟他毫无关系。 他一点也不关心。 姗姗学姐讲完拍了拍贾侧的肩膀：“贾大神，这位小学妹就交给你照顾了。”说完学姐就走了，摄影社瞬间就变成了他们两个人，颜淅杳瞬间觉得有点尴尬，她和这位传闻中的学长才是第一次见面，根本也没有这么熟悉。 在心中犹豫了一会儿，颜淅杳还是开口道：“我先回去了，学长。” 颜淅杳刚踏出步子的瞬间，身后就有一道声音响起：“我送你回去吧，反正一会儿也没什么事。” “不用了学长。” 颜淅杳握紧书包带子，快步走出了摄影社团。 走了一会儿，颜淅杳并没有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心中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她一向慢热，对异性尤其。 让别的男生送她回去，她只会觉得很别扭。 很不舒服。 今晚的月亮很亮，颜淅杳慢吞吞的穿过鹅卵石路面，慢慢地走向寝室。 回了寝室，舍友有的在打游戏，有的在跟男朋友打语音电话，有的在看小说，颜淅杳推门进来，撩开床帘，钻进了她自己的小窝。 床帘是深蓝色的，像一片幽静的海洋，颜淅杳窝在床上，像在海洋上飘着一只淡粉的船帆。 颜淅杳躺在床上，不由自主想到昨天晚上那个梦，其实她已经很久没有梦见过他了。 即便是想到他这个人，也遥远的像上辈子发生的事。 她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过他了。 颜淅杳在沉静的海洋中睡去。 很快就是期末考，大家都在熬夜背书，成橙还在脑门上绑了条带子，上面写着“期末必过”，颜淅杳也不例外，每天在寝室背书到很晚，因为最近关注的事全是期末考，摄影社的活动颜淅杳根本就没去过几次。 听说贾侧学长组织了一次去郊外拍摄血月的活动，颜淅杳没有参加，但是传回来的照片颜淅杳看了，非常有意境，她甚至保存了一张做为手机壁纸。 期末终于考完，老师出的题目有点偏，颜淅杳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考到六十分以上，其他三位舍友都哀鸿遍野：“完了，完了，这次肯定要补考，老师怎么出这么偏的题呀，我都怀疑书上到底有没有这个知识点。” 颜淅杳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的舍友们，只好宽慰他们：“没事，至少可以安心过一个暑假。” 说起暑假，刘子婷很快忘记了刚才的创伤：“你们暑假有什么计划吗？想去哪里玩？” 成橙推开靠在肩膀上的刘子婷：“玩什么呀，暑假我要回去帮我家人干活。” “你呢？玲玲？你想干什么？” 郭玲推了一下眼镜，语气温柔道：“我也不知道，不过就算出去玩我也得等到回家和父母商量了再说。” “淅杳，你呢？” 颜淅杳也摇摇头：“估计不出去玩吧。” 就算出去玩也不知道该找谁，柠柠暑假要留在Y城，不回家，以前高中初中的同学联系的也少了，她一个人还真的不知道该找谁出去玩。 “你们怎么这么无聊啊，我要和赵康一起出去玩。” “怪不得你问这么仔细呢子婷，原来你要和学委一起去玩。” “好好享受你们的二人世界哦！” “就是，绝对不会打扰你们的哦！” 颜淅杳本来打算立刻就回家的，但是奈何回家的票不好抢，她候补了好久仍旧是在转圈。 其他的几个舍友都已经在收拾行李了。 “淅杳，你的票还没抢上？” 颜淅杳看着手机里不断转的蓝色圈圈，摇摇头：“没呢，我候补了，应该快抢上了吧。” “候补？还得等好大一会儿呢。” “要是一直抢不到可怎么办？” 颜淅杳仔细想了一下这个问题，应该...不会这么倒霉吧，即便就是一直没有抢到，那她也可以在学校待一段时间。 “如果一直抢不到，那我就在学校待一段时间。” 颜淅杳在学校门口目送了三位舍友离开，自己回了寝室。 寝室里面关了灯，黑洞洞的，以前不觉得，颜淅杳现在明显感觉到孤单。 将床帘拉下来，还感到有点害怕。 这时手机屏幕突然亮了起来，颜淅杳吓了一大跳，以为是有什么事，拿起手机一看是姗姗学姐发来的消息：“淅杳，回家了吗？社团后天要去拍星星，组团刚好缺两个人，你来吗？” 拍星星，颜淅杳脑子里映出那天看到的星星照片，只感觉到无限的浪漫和自由。 退出聊天界面，打开抢票软件，上面的蓝色圈圈仍旧在转着。 抢票成功看上去像是遥遥无期啊。 颜淅杳立刻回复了学姐的信息：“好的，学姐，我有时间。” 很快到了后天，颜淅杳来到约定的地点集合，社团安排的很贴心，给要去的人安排了专门的车辆，看到颜淅杳来了，姗姗学姐笑眯眯的。 “淅杳来了？快上车。” 颜淅杳上车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来晚了，车上仅剩下一个座位，幸好是前面的座位，她一直都有点晕车。 颜淅杳走过去，坐下，身边的人穿了一身蓝色的休闲运动服，头上戴了一顶黑色的棒球帽，只露出下巴。 颜淅杳坐下的时候，那人动了动，颜淅杳才看清，原来是贾侧。 两个人坐的很近，衣服的袖子紧紧挨着，颜淅杳突然觉得不合适，将右手向靠近自己的方向挪了挪。 贾侧的袖子并没有移开。 看着人到齐了，姗姗学姐将门关上，车子启动，要去拍星星的地方路上得走几个小时，颜淅杳怀中抱着自己的书包，位置靠窗，和一边的贾侧学长也不知道说什么比较好，自从上次见面俩人好像就一直没见过。 和贾侧打了声招呼之后，颜淅杳就将头转向车窗边，看着车窗外的景色。 不知不觉间，颜淅杳睡着了，头一点一点的。 上午出发，下午到达，车子到达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了，颜淅杳睁开眼睛，发现自己靠在贾侧肩膀上睡着了。 她睁开眼睛一脸迷茫，她明明记得睡之前她是靠着车窗一侧的，怎么醒来就到了相反的位置。 不会是她自己睡着后在座位上乱动了吧？ 想到这里，颜淅杳赶紧向身边的贾侧道歉：“学长，不好意思。” 贾侧的棒球帽微微向上抬了，露出干净整洁的一张脸，说：“学妹太客气了，睡的还好吗？” “还行。” 说话的间隙，车里的其他人都陆续下了车，颜淅杳在里面的位置，贾侧先出来给颜淅杳让开道路，俩人一前一后走出来。 此时已经到了郊外，外面的空气异常的清新。 颜淅杳尽情地呼吸着这干净清新的空气，没有注意到身后的贾侧举起了摄影机，对着颜淅杳的背影连拍了好几张。 姗姗学姐清点了人数，然后说了这次外出写生的计划，和在群里发的计划表差不多，六点大家一起吃饭，然后九点还在原地集合看星星。 众人出来都很兴奋，等姗姗学姐说完就立刻各自活动去了。 第56章 第 56 章 颜淅杳是第一次来到这种地方，对周遭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她兴奋地四处走走转转，看着眼前一切好看的新奇事物。 走过一个坡，颜淅杳只觉得脚下一滑，小臂上侧有一只手稳稳地扶住她，对她说：“小心。” 是贾侧的声音。 颜淅杳这才发现贾侧学长一直在跟着自己。 “谢谢学长。”女孩的声音在风中听上去格外清晰，仿佛带着甜甜的清香。 而后颜淅杳将手臂从他手中抽出，恰当的隔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贾侧面色淡淡，似乎对颜淅杳的回避毫不在意。 不远处的地方，一个人穿着黑色的冲锋衣，映衬着他的身形挺拔帅气，下颌线条精致冷峻，眉眼之间带着疏离。 “怎么突然不开心？”赵宣看着突然一旁突然冒出冷气的人，一脸不解。 顺着他的视线不远处的两个人拉拉扯扯一看就是一对小情侣，赵宣看看小情侣再看看迟镜，茅塞顿开：“怎么，前面那两位，认识？” 迟镜双手冷冷抱臂，罕见的没有回答，视线却仍旧看着那边，直到很久以后，远处的人影彻底看不见了，他才转身回去。 赵宣不解的跟在他身后，刚才明明心情还可以，直到那对情侣出现... 但迟镜这样的人，在大学里面一直没有谈恋爱，甚至对所有前来表白的女孩子都拒绝了，赵宣觉得他简直就是没开窍，对于爱情简直就是一窍不通嘛。 刚才那对拉拉扯扯的小情侣怎么可能影响他们迟大校草的心情。 不可能，不可能，一定是自己想多了。 直到晚上吃饭，迟镜的脸色还是不太好。 “怎么了，迟大校草，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迟镜冷冷地看他一眼，而后将视线落到面前的食物上，看着一桌子的美味，迟镜站起身就回去了，赵宣莫名其妙看着他的背影：“你不吃啦？” 前面冷淡似冰的声音过了会儿才传来：“没什么胃口。” 得，他还矫情上了。 赵宣自顾自的吃上，还不忘记夹上一块迟镜碗里的肉。 迟镜和赵宣还有同专业的几个同学，是暑假之后约定好一起来这玩的。 姗姗学姐是个自来熟，很快就和赵宣他们熟络了起来，很快就打探到帅哥的底细。 赵宣：“我们这几个才哪到哪呀，我们还有个校草和我们一块来玩呢。” “校草？！”真的？ 姗姗学姐长大了嘴巴。 “那怎么看不到他人？” 赵宣无奈地摊开手：“校草今天心情不好。” “啊？”姗姗学姐心情一下子就低落下来，早就听闻D大校草的美名，可惜今天见不到。 赵宣安慰她：没事，我们要在这里玩好几天，有的是时间见他，谁知道他今天抽什么疯，竟然不理人，连晚饭都没吃。” 夕阳逐渐落下去了，草原逐渐暗下来，凉凉的风从耳畔吹过来，风吹草低见牛羊。 颜淅杳静静走到河边，河水荡漾，水面闪烁着粼粼波光，她轻轻坐下来，徐徐晚风吹拂着她的发丝，露出小巧洁白的一张脸，眼睛亮晶晶的。 河边还坐着一个人，他穿着简洁的黑色衣服，仅仅是坐在那里，也能看出俊朗的身形。 仅仅是一眼，就足以让颜淅杳心脏剧烈震颤。 她只是向那个方向看了一眼，即便是没有看到正脸，一个身影就足以认出那人是谁，她做贼心虚般瞬间扭回头，逐渐暗下来的天色遮掩住她隐隐发烫的脸颊。 颜淅杳以为她早就忘记了，可是她的心脏和身体反应骗不了人。 她可以骗过所有人说忘记，可是偏偏骗不了她自己。 此时，贾侧正巧走过来，坐在颜淅杳身侧，颜淅杳开始感谢贾侧学长了，可以掩饰住自己的失态。 为了不打扰颜淅杳看景色，贾侧说话都是轻声细语的，可在旁人听来，就像是情人之间的低侬软语。 颜淅杳和贾侧在河边坐了一会儿，姗姗学姐一会儿就找了过来。 “淅杳，贾侧，你们还没有吃晚饭吧，非常感谢摄影社的人过来捧场，今天我请客。” 颜淅杳坐的时间太长，猛一起来头有些晕，贾侧扶了她一把。 既然是有人请客，那么大家就不客气了。 姗姗学姐摆了很大的排场，长长的桌子上摆满了当地的美食，摄影社的人毫不客气的选了自己喜欢的座位坐下。 颜淅杳不喜欢在中间，选择了靠边的位置，她刚坐下，贾侧就拉开椅子坐在了她身边。 王姗姗看到不远处的D大帅哥们在一边散步，生性自来熟的她主动招呼道：“快来啊，帅哥们，快来吃点饭后水果。” 赵宣也是活泼开朗的性子，很喜欢与人交朋友，一看到那边有这么多年龄相仿的人，立刻拉住迟镜的胳膊：“你不是没吃晚饭吗？刚好去那里蹭一顿吧，那里请客吃饭的人很想见见你呢。” 赵宣本以为迟镜这种拒人千里之外的性格，是不会同意的，谁知迟镜竟然乖乖地跟着他走了过去，虽然感觉出他的步子还是慢吞吞的。 难道是刚才饿坏了？ 王姗姗非常热情地招待了D大的帅哥们，大家年龄相仿，很快就熟络了起来，唯独迟镜和颜淅杳，两个人都静静的吃饭，对周围的一切热闹喧哗毫不在意。 姗姗学姐终于见到了传闻中的D大校草，真是百闻不如一见，这位校草果然不愧是那么有名的。 眉眼精致，气质冷淡，远观真是赏心悦目，不过性格是不是过于冷了。 怎么也不说一句话的。 不过，校草嘛，有点脾气很正常，谁让人家长得帅呢。 迟镜就坐在颜淅杳对面，颜淅杳默默低头吃饭，一次头也没有抬过，期间贾侧问她吃不吃羊肉，颜淅杳心不在焉，根本没听到贾侧在说什么，胡乱地点了点头。 等到贾侧将远处的羊肉端过来，颜淅杳愣了一下，还是拿起筷子夹了几片羊肉咽了下去。 迟镜看了她一眼。 而后将不远处没有打开过的橙汁拧开放在了他们中间的位置，他记得她不爱吃羊肉。 以前出去吃饭的时候她也总是喜欢喝橙汁。 姗姗学姐开始陆续向D大的人介绍摄影社的人，她指着颜淅杳对着迟镜说：“这是我们今年新招来的小学妹，很漂亮吧。” 迟镜抬头看着颜淅杳，面色淡淡，看不出什么明显的情绪，像是面对着一个陌生人。 颜淅杳看着桌面，根本没有和他对视，她只听到了迟镜淡淡的一个“嗯”字，像很久很久以前一样。 她有多久没有听到过他说话了呢？ 自从她转学，他们的聊天记录都被她一狠心删除了，转学之后他再也没有发消息过来，他的头像总是灰色的。 实在想他的时候，她就盯着他的头像，也不敢点开，就那样对着手机屏幕发愣，为什么不给她发消息呢，是当初他们早恋的事情让他觉得丢人了吗？ 颜淅杳是很久以后才终于接受，他们就只能停在那里了。 大概是缘分不够深。 怨不得任何人。 大家都吃饱以后，开始做游戏，玩的真心话大冒险，一开始大家都有些拘谨，问的问题中规中矩。 “比如最喜欢吃的食物是什么？” “喜欢的人是什么类型？” 直到轮到赵宣提问，他一向是个胆子大的人。 他看着颜淅杳问：“小学妹，你以前有喜欢的人吗？” 这个问题一下子就把她问住了，喜欢的人...就在对面啊，可是她却什么也不能说。 什么也不能表露，只好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大家都屏气凝神听漂亮小学妹的回答，良久，颜淅杳终于缓缓吐出两个字：“没有。” 颜淅杳一直都是很安静的性格，这个回答其实也在意料之中。 夜色深沉，没有人看得见，迟镜眼里的光一下子熄灭了。 墨色的瞳仁深沉的像海。 “不过，应该很快就有了。”姗姗学姐看着贾侧暧昧的笑道。 赵宣这时才明白，原来他们不是情侣，是这个男生正在追这个女生。 轮到迟镜的时候，迟镜也选择了真心话，问问题的人很巧也是赵宣。 “你有过几个前女友？” 这个问题引起了在场所有女性的注意，大家都认真侧耳倾听。 迟镜伸手将面前那个橙汁饮料的瓶子握在手心，慢慢摩梭着瓶盖，瓶盖的螺纹一圈一圈的。 他淡淡的开口，对所有人的反应都漠不关心。 “一个也没有。” “真的假的？”就连赵宣也感到诧异。 这可是迟大校草啊，竟然一个前女友也没有，真的假的。 迟镜迎着赵宣怀疑的眼神看过去，墨色的瞳仁一片淡漠，像澄净的琉璃。 “是真的。” “听到了吗？在场的姐妹们，大家都还有机会。” 姗姗学姐捂着嘴不好意思的笑起来。 贾侧看着一边脸色苍白的颜淅杳，低声询问：“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颜淅杳低着头：“可能是刚才吹风过了头。” “那我们早点回去。” 对面的迟镜将椅子推开，站起身来直接走了。 颜淅杳终于敢抬起头来看他的背影，他好像和以前不一样了，以前的迟镜温润的像玉，对谁都是客气的，绝对不会做出这种提前离开的举动。 现在的他，像锋利的冰雪，非常自我。 可是他又实实在在是迟镜没有错。 颜淅杳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可是她好像也并没有什么关心他的理由。 他们现在只是陌生人，仅此而已。 颜淅杳走的时候，还是将那瓶橙汁拿走了，盖子被他拧过，有点松。 姗姗学姐安排住宿的地方是酒店，每个人一个房间。 贾侧送颜淅杳回房间之后，自己也就回去了。 颜淅杳在房间里面呆了很久，一直没有睡意，翻来覆去睡不着，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他，她以为他们永远不会重逢了。 闭上眼睛就是他冷淡的语气，漠然的表情。 颜淅杳看了看表，现在是九点半，睡不着，不如出去走走。 第57章 第 57 章 外面的天色早就已经昏沉了下来，碧绿的草地像一片汪洋。 四周一片寂静，颜淅杳也不知道别人在做什么。 尤其是那个人。 不过想来他应该不会跟自己一样，多愁善感。 虽然只有一年多没见，但好像隔了几万个春秋。 颜淅杳轻轻拧开房间的门，走廊里灯光昏黄暗沉，给周围蒙上一层暖光，颜淅杳走到尽头左拐下楼，脚步忽然滞住，楼梯的拐角处，有一个人双手插兜，低头靠在墙上，暗光笼罩住他的全身，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能看见一段流畅清晰的下颌。 颜淅杳停在楼梯口，一时不知道该继续往下走，还是回去。 往下走要不要和他打声招呼，还是假装没有看到。 转身回去要是被他看到，会不会觉得她目中无人，很不礼貌。 短短的一个瞬间，颜淅杳心中就闪过无数想法，她的心脏不受控的加速跳动，手指紧紧捏住楼梯的扶手，指尖泛白。 他好像和记忆里的样子变高了一点点。 向前走和他说什么呢？好久不见？ 可是他们明明刚才已经见过了。 颜淅杳不自觉的向后退了一小步，她又可耻的想要将蜗牛的触角缩回壳子里。 方寸之地，举步维艰。 “淅杳，你怎么在这里？”身后传来一道清冽的男声。 贾侧跟上来，看着楼梯口的颜淅杳。 颜淅杳如释重负，回头跟身后的贾侧解释：“感觉房间里面有点闷，我想出去走走。” “那你怎么不叫上我，你一个人这么晚出去多危险。” 说着，贾侧就拉上颜淅杳的手臂，揽着她一起下楼。 楼梯拐角的位置很窄，贾侧拉着颜淅杳经过的时候，对迟镜低声说了一句：“借过。” 颜淅杳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贾侧这样拉着踉跄地走下台阶。 经过迟镜身边，她甚至都没来得及看他一眼，匆忙之中闻到他身上的味道，还和高中时候一样，恍如隔世。 贾侧拉着颜淅杳很快下了楼，外面一个人也没有。 吹来的风很凉快，甚至有点冷，贾侧想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递给颜淅杳，颜淅杳拒绝了。 她本来就是想自己一个人出来散散心，贾侧陪在她身边反而很不自在，在外面呆了没一会儿，颜淅杳就借口自己很冷，想要回去了。 贾侧送颜淅杳到房间门口，也就回去休息了。 从她出去的这一段时间，她都一直刻意回避关于迟镜的一切。 忽略掉他靠墙的姿势，他下颌的弧度，他身上关于过去的香味。 可是此时此刻，在小小的房间里，回忆和思念不受控的泛滥上来。 如果当时他们没有被教导主任发现就好了。 是不是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她的思绪钻进牛角尖，一直在脑海中反刍自己的过错，她的怯懦，她的犹豫，她的不谨慎。 如果那个时候，她在表现的好一点就好了。 眼泪不受控的落了下来，而后表现为轻声的啜泣，低低的压抑着，像是怕被任何人听到。 躺在床上，盖上被子，眼泪还是一直在掉，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一夜无梦。 次日起床，颜淅杳去照镜子，眼睛有点肿了，早知道昨天晚上就不哭了，这要是被别人问起总不能说想家了。 第二天颜淅杳顺理成章的起晚了，没有赶上姗姗学姐组织的拍摄活动。 王姗姗本来想趁此机会撮合一下颜淅杳和贾侧，但是看着颜淅杳泛红的眼尾，加上她有点哑的嗓音，姗姗学姐还是心软了。 “既然你感冒了，那这两天你就先在酒店休息吧，没事，我们会拍好看的照片给你。” 颜淅杳看着大家都走了，她心情实在不济，提不起任何精神，就继续在房间里面睡觉。 睡起来已经快要中午，颜淅杳胃口不好，想着随便去买一个面包应付一下算了。 她穿好衣服，走到小超市，里面人不多，很空旷，颜淅杳在里面转了一圈，找到面包的货架，一排一排的看过去，想吃的巧克力味在最上层，不太好拿。 颜淅杳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拿一下上面的巧克力味。 昨天晚上哭了那么久，今天也没有吃午饭，总不能在面包上还因为口味委屈自己。 颜淅杳踮起脚去拿最上层的面包，拿起一个角，努力把它撤出来。 面包的包装袋下面压着一袋果冻，随着颜淅杳将巧克力味面包拿出来的刹那，一旁的果冻也随之要掉落下来。 等颜淅杳反应过来的时候，那袋果冻已经马上要掉落下来。 颜淅杳闭上眼睛，然而想象之中的疼痛并没有发生。 她缓缓睁开眼睛，入目看见的便是黑色的衣服，随之而来的是熟悉到骨子里的清冽的香味，颜淅杳觉得她的脑子又开始卡壳了。 手脚不听使唤，舌头也开始打结。 迟镜将那袋果冻稳稳接住，推到最里层。 颜淅杳头也没抬，只敢低头看着他的外套，声音压的很低，听上去有些木讷。 “...谢谢。” 迟镜盯着她，瞳仁漆黑如墨。 重逢以来，她没有看过自己一眼。 如今连一句谢谢说的也是如此勉强。 明明以前说好两个人大学一起去同一个城市，但后来还是他问了王柠柠才知道她选择的城市。 面前的女孩一如既往的清瘦，漂亮，吸引着他的注意。 可她身边好像有了其他的男生，一想到这个，迟镜心里就产生了久违的烦躁。 自从上了大学，他就一直心如止水，跟高中的性格有了不小的改变。 可是一看到颜淅杳，他修炼的那些稳重的性格全都消失不见。 眼看她转身又要离开，和昨晚那般视而不见，他们之间的距离那么近，此时却像隔了一道跨越不过的鸿沟。 迟镜伸出的指尖慢慢收了回去。 他不知道究竟哪里出了问题。 只是感觉到他们之间好像有些东西变得不一样了。 颜淅杳拿了东西看也不敢看迟镜一眼，立刻就往门口走，她走的太过于匆忙，根本没有注意到身后那道深深凝视着她的目光。 凌厉，深刻，宛如浓黑夜色中突然破开的星光。 颜淅杳面色平静，握着面包的指尖却泛白，她步履匆忙，一路都没有回头看，回了房间，立刻铺开被子，将手中的食物随便放在一边，砰砰的心跳声彰显着她的慌乱，从遇见他的那一刻开始，她好似就开始变得不正常。 现在也感受不到饿了，颜淅杳一头扎进被子里，死死地盖住身体，不让一点光透进来，仿若在彻底的黑暗中，她才能慢慢缓过来。 她的纠结又开始发作，如果刚才不出去就好了，就不会这么尴尬，可是如果不出去就不会碰见迟镜了。 她已经很久没有看见过他了。 可是真正碰到他，她才发现自己一直都是一个懦弱的胆小鬼，甚至现在的害怕比那个时候更多。 只是打个招呼而已，她究竟是在害怕什么呢？ 颜淅杳躲在被子里，黑暗给了她偌大的安全感，她的呼吸一点点变得平稳，心跳也逐渐恢复了正常。 过了很久很久，颜淅杳才从被子里面出来，一边的面包袋子一角已经被揪的不像样。 颜淅杳撕开那个可怜的面包袋子，只吃了一点点就感觉饱了，本来平时她的睡眠质量还可以，可是现在已是夜深，她却一点睡意也没有。 很快，就要天亮了。 四点五十分，颜淅杳终于躺在床上睡着了。 大家一起吃早餐的时候，没有看到颜淅杳，学姐关心了一下，贾侧非常自然的说：“大概是睡着了吧。” 他是怎么知道颜淅杳睡着了的，其他人的目光慢慢暧昧起来。 另一边的迟镜平静吃饭，外表仍旧是那样俊朗，看不出任何情绪的起伏。 颜淅杳醒过来已经是九点半，拉开窗帘，外面艳阳高照，睡得过于晚了，一点梦也没有做，五个小时的睡的还算可以。 颜淅杳刚换好衣服，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颜淅杳打开门，门口是酒店的服务人员，给颜淅杳送早餐，颜淅杳说了谢谢，将早餐拿进了房间。 打开，早餐里面好多都是她喜欢吃的口味，给她送早餐的人，除了学姐，颜淅杳不作他想。 美美的饱食一顿，下楼买了学姐喜欢吃的零食和饮料，然后给学姐送过去。 “谢谢学姐的早餐，很好吃。” 学姐呆呆的接过颜淅杳手中的食物，眼神更是懵懂，什么早餐，淅杳不是没有来吃早餐吗，她怎么知道今天的早餐什么口味。 学姐脑海中突然闪过一阵清明，贾侧这小子，终于开窍了。 还知道给漂亮学妹订早餐了，可以可以。 看来今天这趟出来没有白来。 为期几天的活动终于要结束了，学姐通知明天就要回去了，其他人有点恋恋不舍，纷纷央求学姐能不能晚几天。 “那可能不太行，这次活动的确是要结束了，没关系，我们还可以下次再出来玩嘛。” 可是下次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可是学姐已经做了最终的决策，大家即便再舍不得也没有办法，于是纷纷回去收拾东西。 眼看马上就要返程，彤彤学姐临时才发现她预定的车出了问题，其中一辆车在路上出了点问题，不能及时来接他们。 谁也不想落单，队伍就这样沉默了下来。 颜淅杳想了想，她平时一个人自由惯了，既然大家都不愿意最后走，那么她就最后走吧，就当是为了好好谢谢学姐那顿早餐了。 “学姐，我没什么事，我留下来吧。” “太感谢你了，淅杳，不过你一个女孩子在这里不安全，还是换一个人吧，要不然你就挑一个人陪着你一起。” 彤彤学姐本来是想让贾侧留下来陪着颜淅杳一块的，但是贾侧已经订好了回家的票，要是晚回去就赶不上了。 “没关系的，学姐，你不用担心我，我一向都是自己一个人的，习惯了。” 眼看车就要来了，不能再耽搁了，学姐也就没有再跟颜淅杳客气。 “那好，淅杳你记我一个电话，要是有什么事你就联系我。” 颜淅杳目送他们，一直等到车走远了她才返回。 “咦，这不是摄影社的小学妹吗？你怎么不回去？”回去的路上，颜淅杳碰上了旁边学校的人。 她记得他是迟镜的同学。 颜淅杳简单向他描述了一下事情的经过，说她可能要晚点回去。 “你一个人回去多不安全，要不跟我们一起回去吧。” 跟你们一起回去？ 颜淅杳立刻想到迟镜。 她想都没想，立即摇头，语气躲闪：“不用了，谢谢，我自己可以的。” 那人似乎还想说些什么，颜淅杳已经躲开了他的视线，自顾自的走向酒店的房间。 只是多呆一小会儿嘛，没什么的，对吧，颜淅杳，她在心中给自己打气。 没过多久，门外响起一阵规律的敲门声，不急不缓，颇有耐心的样子。 会不会是坏人？ 颜淅杳从猫眼看过去，发现是迟镜的同学，找她来做什么？ 她轻轻打开门，问他：“是有什么事情吗？” 那人挠了挠头，非常不好意思的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发出了邀请：“颜淅杳同学，要不你还是跟我们一起回去吧，大家毕竟都是一起吃过饭的交情，留下你一个人在这里多不好。” 这已经是他第二次发出邀请，要是自己仍旧拒绝了，会不会显得自己很高冷。 颜淅杳想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答应了他：“好的，那就谢谢你了。” 颜淅杳跟学姐打了一个电话，告诉她，自己跟隔壁学校的同学一起回去，那辆车暂时不需要了。 学姐也很不满意那辆车的迟到，因此很快取消了订单，对着颜淅杳说：“淅杳，你回去的路上要是遇到什么麻烦事就带电话告诉我，早点回来哦，淅杳。” 第58章 第 58 章 “好的。” 颜淅杳挂断学姐的电话，从房间拿出自己的行李箱，一路拖行下来，走到车的旁边，想将行李箱放进后备箱中，旁边突然有只手伸了出来，皮肤白皙，指节分明。 还没等颜淅杳反应过来，那只手已经稳稳地握住行李箱的把手，将行李箱放了进去。 颜淅杳抬头，看到男生清晰流畅的下颌，以及那双清冷似雪的眼睛。 她一下子愣在原地，她需要说一声谢谢吗？ 他看上去仍旧淡淡的，好像在帮一个不怎么熟的女同学。 颜淅杳想到一种可怕的可能，他...该不会是已经将自己忘了吧。 迟镜看着眼前呆呆的女孩，这次可好，连一声谢谢也没有了。 前面的同学已经在叫他们上车了，迟镜合上后备箱，淡淡说一声：“走吧。” 说完，他自顾自向前走了，也没有等颜淅杳。 颜淅杳在原地愣了一会儿，而后快速跟上了他的步伐。 进去的时候，前面的座位已经满了，只剩下后面两个挨着的。 迟镜静静走过去，坐在了过道的位置，颜淅杳愣了愣，只好跟着他走向里面的座位，向里面走的时候，颜淅杳不小心蹭到迟镜的膝盖，她觉察到在她的腿弯滑了一下。 迟镜一点反应也没有，好像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 像是完全不认识她。 这样还是不要打扰他了吧，他看上去好像也没有想要和她说话一样。 颜淅杳在心里默默给自己下了决定。 座位挨得很近，他身上的味道清浅的传来，颜淅杳规矩地窝在座位里，恍如隔世，上一次他们距离这样近是多久以前了？ 一年前还是两年前？ 有点记不清了。 清浅的味道将颜淅杳带回高中和初中时代，那样青涩的年华。 当然了，现在也同样青涩，只是比那个时候要稍微成熟一点点。 迟镜的坐姿还是和以前一样，无拘无束，非常的散漫和自由。 他看上去变了，又好像没变。 颜淅杳说不上来。 或许他只是对自己变了。 这个认知让颜淅杳感到难过。 车子启动了，车子平稳的向前开。 颜淅杳靠窗，转头就可以看到窗外的景色，是一片一片苍翠的树丛。 颜淅杳从来没有这么聚精会神地盯着窗外，好像她对这片树丛产生了莫大的兴趣。 事实上是，只要她看着窗外，就会假装忘记身侧的人是迟镜。 这样，她就可以不用尴尬的去想话题。 扭了一会儿头，颜淅杳终于感觉到累了，忍不住偷偷看了一眼身边的迟镜，他侧脸轮廓优越的过分，闭着的眼睛睫毛修长，看上去好像睡着了。 那么她也可以睡一会儿。 一想到睡觉这个词，她还真的有些困了。 颜淅杳的睡姿非常乖巧，安静的靠着，头摆在正中央。 颜淅杳闭上眼睛的刹那，迟镜睁开了眼睛，趁着女孩闭目养神的片段，他刚好可以明目张胆地看她，她比高中的时候还要苍白，头发长长了，看上去瘦了好多。 怎么会瘦呢？ 是哪里有什么不开心吗？ 迟镜眉毛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想到昨天晚上那么晚了她还自己一个人出来，万一碰到坏人可怎么办？ 还有那个一直徘徊在她身边的学长，一看就觉得怪怪的。 难道他以前没告诉过她，要她小心任何人吗？ ...真是令人不放心啊。 女孩的呼吸逐渐变得平稳，她倒是睡的很香。 返程的路得走上好一会儿，迟镜看了一会儿颜淅杳，过了一会儿也闭上了眼睛。 半个小时以后，女孩的头不由自主地靠在了迟镜的肩头，迟镜没有睁开眼睛，闭着眼睛准确地摸到女孩的头发，将她的头向他的肩侧靠了靠。 这样可以睡得更舒服一点。 车子快要到站的时候，颜淅杳醒了，发现自己是靠在迟镜肩上的，脸一下子就红了，这么几个小时，她到底是什么时候靠过去的，怎么自己一点也没发现。 他怎么不推开自己。 这次该和他说什么呢？ 说谢谢吗？好像有点不合适。 正在纠结的时候，迟镜的手递了过来，雪白的掌心上躺着一枚天蓝的发圈，颜淅杳愣了一下，抚摸一下自己的头发，连发圈也掉了？ 这下可真是糗大了。 颜淅杳慌忙的接过发圈，苍白的指尖在他手心浅浅滑过，有点痒。 一触即离，那点痒顺着手心一路滑到心底，迟镜不知道自己在渴望什么。 自从颜淅杳转学，高考之后上大学这段时间里，迟镜一直都心如止水，对任何人认识事都漠不关心。 他内心深处，不愿意跟任何人产生交集。 可自从这次看到颜淅杳，哪怕她从来没有看过自己，哪怕是隔着人群模糊的一个侧脸，哪怕是她极其小声的说话，都能在他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颜淅杳拿走发圈，抓起头发随便绑了一下，露出白皙纤细的脖颈。 迟镜看了一眼，眼神中波澜无惊。 快要到了，车上的气氛开始活跃起来，前排的人回过头来问他们是哪里的人，得知迟镜和颜淅杳是一个地方的，他感到非常惊讶：“真的这么巧，你们竟然是一个地方的？” 何止是一个地方的，还是同一个小学，同一个初中，同一个高中，同一个班，颜淅杳在心里默默补足了这句话。 “你们之前认识？”前排自然而然地说出口。 颜淅杳心一下子沉了下去，之前的早恋闹的不太好看，不知道迟镜想不想让别人知道这段不光彩的过往。 或许他不想让别人知道。 颜淅杳罕见的抢着开口：“只是知道名字，其实没有很熟。” “哦，这样。”前排那人还以为可以窥探到一点八卦，谁知道竟然是这样简单的故事。 甚至都没有故事。 刚才真是白激动了。 迟镜的眼神澄净如琉璃，点缀着一点沉沉的墨色。 女孩的主动抢答让他感到意外，然而内容却让他感到无比失望。 原来他们只是知道名字的关系。 仅此而已。 车到站了，颜淅杳给学姐打了个电话，学姐说一定派人过来接她。 这次绝对不出岔子。 迟镜将自己的行李箱拿出来，顺手拿了颜淅杳的。 推着把手转了个圈，行李箱刚好到颜淅杳面前。 这下可以光明正大说谢谢了，颜淅杳刚抬起头，迟镜已经走远了。 他的背影向以往一样帅气潇洒，衣服下摆被风吹起来。 看上去根本没有把这种小事放在心上。 更印证了她的抢答，只是知道名字。 颜淅杳看了一会儿迟镜的背影，他到底还记不记得自己啊。 哪怕真的只是记得一个名字也好啊。 学姐派来的人是谁很好猜，是贾侧学长。 “学长，你不是急着回家吗？” 贾侧挠了挠头：“抱歉，早走是我不对，家里有点事，刚才改签了车，晚几天才回家。” 贾侧想接过颜淅杳的行李箱，却被颜淅杳不动声色地躲开。 “瞧，那不是你的邻座吗？看来人家有男朋友，怪不得刚才和你说不熟。” 迟镜顺着身边人的话抬起头来看，颜淅杳正和贾侧一起并肩走着，阳光下的两人看上去异常般配。 迟镜突然感觉今天的太阳光真是刺眼。 今天应当是阴天。 回到寝室，舍友都回家了，看着空荡荡的房间，颜淅杳感受到了孤独。 她以为自己很少会产生这种情绪的。 孟丽华女士晚上打电话过来：“杳杳，你什么时候回家？” 颜淅杳本来还想再推迟几天，自己一个人找个景点去玩玩。 孟丽华女士的声音传听筒中传了过来：“你真是越长大越野了是不是，连家都不回了？” 明明上一秒还在心平气和的问她，下一秒就开始点人。 颜淅杳打开软件，买了最快的车次。 等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整个车厢的人都昏昏欲睡。 颜淅杳也是，不过她已经学会了在睡着的时候克制，不会再轻易的靠在别人肩上。 孟丽华女士让颜于过来接妹妹，颜于一开始不愿意，还抱怨了几句。 直到孟丽华女士开始骂人，颜于不耐烦道：“我去，我去接还不行吗？” 颜淅杳考上了不错的大学，哥哥却没有，颜于一直对这件事心有芥蒂，在家里非常介意大家讨论颜淅杳的学校。 每当开始这个话题，颜于就会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兄妹小的时候还会经常打闹，经常斗嘴，谁也说不过谁。 长大之后，两个人之间的话变得很少了，谁也不知道是从哪一天开始变得。 颜淅杳静静坐在后排，颜于是什么时候考的驾照，她怎么一点也不知道。 回到了自己的小屋，里面充斥着熟悉的味道，颜淅杳第一次感觉到家这个字的意思。 回家的第一天她就一直睡到了中午，太阳已经高高的了。 颜淅杳一醒过来就看到桌子上摆放的石膏娃娃，孟丽华女士一定又看到它了，可是这次她没有将它摔碎。 一看到石膏娃娃就想到迟镜。 这几乎已经变成了她的一种习惯，睁开眼先看看娃娃在不在。 不知道迟镜现在在做些什么。 上了大学大家都开始用微信联系，颜淅杳没有加过迟镜的微信。 她只有他的□□。 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联系过了。 颜淅杳点开列表，从列表里看迟镜的头像，他的网名和头像一直都没有换过，他没有上线，是灰色的。 看了一会儿，颜淅杳本来想左滑返回，谁知不小心误触了迟镜的头像，迟镜的页面很快在屏幕上显现出来。 如果她没有记错，□□点开主页是会提醒对方的。 xxx查看了您的主页。 这样一想，颜淅杳感觉好社死。 若是他问起来，她又该怎么说呢？ 得赶紧退出去才行。 谁知越紧张越出错，手一滑点到了语音通话，颜淅杳脸颊急速升温，手忙脚乱按了挂断，然而还是拨了出去，俩人的聊天页面有一个红通通的语音提示，已挂断。 这下真是彻底完蛋了。 颜淅杳将手机关机，假装一切没有发生。 他看不到，看不到，颜淅杳试图催眠自己，看样子，他已经很久没有登录过□□了，说不定早就不用这个号了。 催眠逐渐成功，颜淅杳躺在被子里，渐渐地再次陷入睡眠。 醒过来时，已经是晚上十点。 幸好中午胡乱吃了点东西，下午也没有运动，现在一点也不饿。 至于手机，颜淅杳向一侧看了过去。 如果时光可以倒退，那么她一定不看迟镜的头像。 事情到底是怎么发展到现在这样的啊。 颜淅杳捂住头。 反正早晚都是要开机的，他要是问起来就说她打错好了。 颜淅杳在心底叹息，真是拙劣的谎言啊。 手机开机，颜淅杳心脏怦怦直跳，好久不敢看□□，心里害怕又期待。 两个小时之后，颜淅杳终于有勇气点开□□，迟镜在语音聊天后面发过来一个问号，时间是下午五点。 他的聊天框非常简洁，就是系统自带的。 里面一个问号，非常符合他的气质。 颜淅杳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编辑了一条信息发了过去：“对不起，打错了。” 迟镜回的很快，几乎是秒回。 “怎么这么晚了还不睡？” 他明明记得她之前很喜欢早睡的。 今天还蛮反常的。 看到那个语音电话，他第一时间发去询问，担心她有什么急事，谁知道她好久都不回。 “今天睡了一天。”女孩发过来信息，隔着屏幕也可以想象到女孩钝钝的声线，和刚醒过来时的慵懒。 原来是这样，他早该猜到。 “嗯。” 这次他只回了一个字。 颜淅杳握住手机，好像回到了高中。 那个时候，她总是有题不会，两个人就用企鹅联系，有一搭没一搭聊到深夜。 颜淅杳等了好久，迟镜没有再回了。 第59章 第 59 章 颜淅杳静静看着手机页面，现在的手机页面早就变了，企鹅都不知道更新了几次，增添了很多华丽的功能，不过她还是最喜欢一开始的最简单版本。 现在的版本更新速度让她有点跟不上，总是觉得自己已经不再年轻了。 可事实上，她才刚上大学啊。 对面已经不再有回消息的迹象，颜淅杳仍旧呆呆看着手机页面，他的头像一直是很久之前的那一个，很久没换过。 这么晚了，他应该不会再回了。 颜淅杳将手机放下，不由自主地看着桌子一角上的石膏娃娃，也不知道他此时此刻在做些什么。 想起这些天看见的迟镜，他好像哪里变了，又好像哪里没变，颜淅杳也说不上来，不过，谁能一直不变呢？ 她自己或多或少也有性格上的改变。 颜淅杳本来已经打算睡觉了，但是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是王柠柠发来的信息。 “淅杳，过几天有同学聚会，你去吗？” 同学聚会。 这四个字在颜淅杳眼中非常陌生。 高中生活在她刻意的遗忘下已经变得很模糊，那些做过的试题，看过的月亮，跑过的步，写过的小纸条，都已经被她刻意遗忘。 甚至以前的同学们，现在都已经不怎么联系了。 同学聚会，怎么也得是一个班级的同学们吧，可是她在最关键的高三那年转学，几乎断绝了跟所有人的联系，这个聚会跟她应该没有什么关系。 颜淅杳翻来覆去想了很久，最终还是决定不去。 颜淅杳认真回复了王柠柠：“柠柠，这个聚会我暂时不去了。” “淅杳，你真的不去了吗，说不定有你想见的人哦，你要是不去的话会不会很可惜？” 王柠柠是真的很希望颜淅杳可以去。 想见的人，除了迟镜颜淅杳实在想不到其他人。 可是迟镜...他真的想见自己吗？颜淅杳持怀疑态度。 她本来就是慢热的人，跟很久不联系的同学重新打成一片实在是一件很费精力的事。 “不了，柠柠，我觉得还是不去了。” 看颜淅杳态度坚决，王柠柠也不再强迫她。 “好吧。” 因为同学聚会的关系，很久不联系的班级群开始活跃起来，大家纷纷在群里踊跃发言，上了大学之后大家的话题也开朗起来，不再像高中那样压抑。 一些流行的梗和玩笑也群中一一出现。 最后大家开始商量聚会的地点和时间，最终商量好之后已经是下午。 迟镜做为曾经的班长，拍了最后的一板。 颜淅杳做好决定不去同学聚会，群里99 消息她一个也没看。 她静静地关闭了手机页面，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 这是属于曾经班级的聚会，不是她的。 应该没有人想看见一个转学的同学，她也不会去给人自找烦恼。 同学聚会的那天，大家都按时到了，包间很快就热闹起来，大家都纷纷说着大学生活里的趣事，吐槽着自己不喜欢的东西。 说着说着就开始聊到以前的同学，和高中的老师们的近况。 迟镜坐在那里，静静听着同学们的聊天，偶尔才会插上一两句，这样的性格可比高中时变了不少，可具体哪里变了，还真没人能说的上来。 他虽然话比以前少了，可对人的态度还是跟之前一样，认真细心，甚至说很负责任的。 此时的他漫不经心坐在那里，细长的指节中握着杯子，露出一段清晰的腕骨，整个人看上去更冷清了。 看上去更接近成熟男人的韵味。 谁也说不上来迟镜的这些变化是好还是坏。 不过自从颜淅杳转学以后，迟镜的性格就开始慢慢转变成这样了。 以前上高中，提起迟镜总是会想到颜淅杳，两个人总是暗戳戳地暧昧，一开始大家还不知道，但后来大家就开始慢慢猜到了。 两个人在外形上也非常登对。 但是谁能想到他们会被教导主任发现了呢。 颜淅杳转学，跟班级也没有了什么联系，也不知道他们现在还有没有联系。 颜淅杳的名字在班里同学那里，是一道不可提及的禁忌，更不要说在迟镜面前。 大家都默契的不提这个名字。 本来以为颜淅杳这个名字在迟镜那里已经过去了，但看今天这个样子好像并没有。 不仅没有，看上去反而更加严重了。 看不出来啊，班长还是一个情深似海的人。 王柠柠本来打算励志暑假不回家，但浓重的思乡之情还是将她召唤了回来，这次同学聚会王柠柠就来了。 看着颜淅杳不在，王柠柠感受到了很深的孤独。 本来想跟迟镜说说话，但看迟镜的状态好像也不太对劲，王柠柠就没有敢和迟镜搭话，同学们之间仍旧一如既往的热闹，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感觉隔了一层。 没有大家在高中教室里那么热络了。 在那么多热闹的人群中，王柠柠陡然生出了一种要是淅杳来就好了的感觉。 好不容易挨到同学聚会结束，王柠柠最快速度地离开了座位，她走的时候扫了一眼迟镜的方向，他还没走，也是，他可是班长，责任比较重。 回去王柠柠就和颜淅杳就在企鹅上讨论起今天的聚会。 “淅杳，你可不知道，今天去的人特别多。” “真的吗？” “真的，我骗你干嘛，大家都在很开心的聊天，就和以前在高中教室里一样。不过，我看班长一个人坐在那里，也不怎么和人说话，样子看上去不太开心。” 话题怎么一下子又到了迟镜身上，颜淅杳握着手机的手好像冻住了。 指尖僵住，身体和思维在看到班长那两个字的时候也瞬间僵住了。 他不太开心？ 为什么？ 颜淅杳脑子有些钝，开始慢慢的转不过弯来。 在她记忆中，迟镜一直是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遇见什么难题也会一笑而过，从来不会为了一个什么事情去钻牛角尖。 在她心目中，迟镜一直是一个无所不能的人。 无所不能的人是不会不开心的。 可是他今天为什么不开心。 颜淅杳的心里不知道为什么，开始钝钝的疼痛。 她突然意识到，她希望他可以一直开心快乐，不要不开心。 一直开心快乐，是一件多么奢侈的愿望啊。 可是她却希望迟镜可以做到。 颜淅杳静静删掉了对话框里的“为什么”三个字。 柠柠肯定也不知道，就别给柠柠找麻烦了吧。 “可能是遇见了什么事，不过他应该可以处理好的吧，毕竟迟镜可是很厉害的人。” 王柠柠欲言又止，在对话框里打的字也是删了又删。 最后发出去的是一句：“淅杳，你说班长的不开心不会和你有关吧？” 颜淅杳这下彻底愣住了，柠柠的这句话简直是把话挑明了。 可是迟镜的不开心怎么会和自己有关呢？ 他巴不得看不见自己才对啊。 这也是她今天不去同学聚会的原因之一。 她刚想打应该不会吧这几个字，王柠柠的话就在屏幕上显现出来。 “淅杳，你知道高考报志愿之前，班长找我打听过你要去的城市，他还让我不要告诉你。” 颜淅杳再次愣住了，迟镜曾经打听过自己要去的城市吗？ 当时高考完心情特别不好，就想去一个距离自己家很远的城市，一是为了远离家人，二是为了散散心。 她一直以为迟镜会去首都的，毕竟他的成绩一直很稳定的高分，老师说他一定可以考上首都的top学校。 他难道是为了自己才来到这个城市的吗？ 这个念头让颜淅杳又暗自否定了，她未免将自己看得也太高了，高考这么重要，不会有人因为一时的兴趣就改变之前早就做好的选择。 迟镜会来这里一定是有原因的，但这个原因是不是因为她就很难猜了。 大概率不是。 迟镜不是一个冲动的人。 他不是，她也不是。 “好的，我知道了。” 王柠柠的消息回的很快：“淅杳，你不会生我的气吧？” “不会，我怎么会生你的气呢？你怎么想到这里去了。” “那就好。”后面跟了一个可爱的撒娇表情。 颜淅杳将与王柠柠聊天的页面退出，滑到下方，从列表看迟镜的头像。 他不仅连头像都很久没看，连个性签名都很久没换。 久到颜淅杳还以为回到了初中。 同一个小学，同一个初中，同一个高中，同一个大学，听上去是多么有缘分啊，可惜这缘分好像总是差了那么一点。 如果他们之间的缘分再多一点点就好了。 哪怕只是一点点。 颜淅杳开始感叹，她拿起桌角上的石膏娃娃，娃娃一如既往的阳光明媚，颜淅杳觉得自己已经在慢慢努力朝娃娃靠近了。 迟镜，这个人总是让她捉摸不透，并且无时无刻不再牵扯着她的情绪。 细白的指尖一一划过娃娃的头发眼睛脸颊，落在娃娃鲜艳明媚的小裙子上。 她现在已经可以任意的穿自己喜欢的小裙子，不再对孟丽华女士的话言听计从。 她开始慢慢的有自己的想法，自己的计划，自己的思考，逐渐从傀儡娃娃的生活中脱离出来。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9章 第 59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