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主队射手超神[KPL电竞]》 第1章 第 1 章 有什么比拜年走亲戚，发现自己偶像坐在长辈家里更出人意料的吗？ 有，是你还和他撞衫了。 大年初三，原本是一个极其普通的雪天。 雪絮纷纷扬扬落着，模糊远山的轮廓，车轮碾过雪水哗啦啦响，顾轻舟继续低迷。 一整个下午的排位连跪，让她不想给任何人好脸色。被劈腿的后劲在消沉的情绪里反复升腾，她吸了吸鼻子，打开手机决定刷点让自己开心的内容。 “你大伯不是又结婚了吗，新伯母带了个儿子回来，和舟舟差不多大，你俩进去要喊人听见没有？”顾长烨透过后视镜瞄了一眼后排，正好逮住顾明磊想要打开车窗。 “干嘛？”他厉声喝止，打了手方向盘，车开入更小一级的乡间公路。“尤其是磊磊，要叫哥哥听见没？” 顾明磊不情不愿收回手，心不在焉点头，斜身过来蹭顾轻舟的手机。他是个没眼力见的，丝毫没察觉这几天姐姐心情不好，在这关头又开始吵着要玩手机。 “玩什么手机。”顾轻舟果断关闭手机，不耐烦地警告他，“马上就到姨奶奶家了，你别逼我在亲戚面前收拾你。” 四年级，正是狗都嫌弃的年纪。顾明磊向来不吃顾轻舟这一套，半跪在座位上，凑近顾轻舟的一边耳朵，用只够两个人听见的声音说：“我看见你下午连跪了，等会我帮你打回去。” 顾轻舟眼神动了动，又听见顾明磊说：“包赢的，我的打野你放心。” 说完，他乖巧地做回自己的座位，巴巴地望着顾轻舟。 顾轻舟很少打弟弟，尽管他有时实在讨嫌，但谁会嫌弃一个时不时帮自己打打排位巅峰赛的免费劳动力？恰好最近是节假日，父母批准的游戏时长还算富足。 “行行行，就给你玩这一会，先说好只有一个小时。”顾轻舟被说服，将手机推给顾明磊。 顾明磊接得很快，轻车熟路点开王者荣耀，迫不及待几个字明明白白写在脸上。 “马上就到目的地了，你还得喊人呢，先别开，省得挂机拖了节奏。” 顾明磊“好好好”地答应着，进入大厅反反复复查看活动界面，给他那帮好兄弟送金币，美其名曰礼尚往来。 顾轻舟安心，又将目光转移到窗外，在心里暗自排练了一遍与长辈客套寒暄。 原计划是，一家人欢欢喜喜去拜年，然后两家人坐在一起烤火唠嗑，该吃的零食该喝的茶有度地炫，该收的红包装模做样推辞后收下。往年都是这么过来的，顾轻舟甚至能够遇见姨奶奶坐在小客厅最角落，一脸和蔼地迎接。 出乎意料地是，顾轻舟跟在父母身后走进小客厅，抬眼的瞬间，宋忱的脸直直闯入视野。 大伯好像在夸她，具体说的什么顾轻舟听得恍惚，连带着下车时顾明磊差点将手机摔在地上的怒火也抛到九霄云外，失恋的感伤偃旗息鼓。 他比荧屏上的更瘦，也更真实，罩在一件白色羊羔毛外套里，像一只尽可能降低存在感的小绵羊。 宋忱蜷缩在座位上，望着不请自来的“亲戚”，还在斟酌怎么叫人。 奈何在家作息与训练时相差太大，他昨晚又打游戏打到凌晨两点，炭火暖洋洋烘着，他没忍住仰天打了个哈欠。 神情，动作，眼神，有关宋忱的一切都那么生动，生动到顾轻舟思绪飞速运转，难以置信坐在那里的就是宋忱本尊。 视线往下，顾轻舟看见自己的衣着，宋忱同款羊羔毛外套，点缀着彩色星星和线条。 我靠。 接二连三的震撼，让顾轻舟的大脑重归宕机，所剩无几的理智在空白的脑海中游离。 “姨奶奶好，哥哥好。”顾明磊甜甜喊了两声，被姨奶奶拉到怀里一顿夸。 顾轻舟感觉浑身血液在烧，喊出那句“姨奶奶好”时声音都是哑的。 顾轻舟趁热闹找了个位置坐下，又趁无人在意，自顾自开始整理凌乱的思绪和被惊喜引发的生理反应。 她很反感家族群沸反盈天的日常，因此在老爸提出拉她进家族群时二话不说拒绝了。顾轻舟本以为她不会因为没加家长群而错过信息，天知道刚刚老爸在车上说的家族新成员，居然是宋忱。 那个在顾轻舟手机里住了一年的人，现役电竞选手，WG王者荣耀分部发育路选手，ID承诺。 如果现在让顾轻舟做选择，选这是现实还是做梦，她肯定毫不犹豫相信这是做梦。 可脸上的温度和靠近烤火桌的神经末梢苏醒，都在提醒她这是千真万确。 宋忱很平和地微笑，适时开始他的问好。 “叔叔阿姨好，新年快乐。”声音响在并不宽阔的空间，一如视频直播里的清越干净。 顾长烨两眼一亮，道：“你就是宋忱吧，哎哟长得这么客气，比照片还帅。” 客气，在清城方言里就是长得漂亮大方的意思，堪称长辈眼里的最高评价。 顾轻舟再次将名字与坐在对角的人对号入座，低下头不敢看宋忱的表现，双手在口袋里乱捅想摸出手机给闺蜜发信息，却猛然想起手机在顾明磊手里。 与此同时，顾明磊将王者荣耀退到后台，看见顾轻舟特地设置的屏保，一张和刚刚被叫哥哥的人一模一样的脸。 顾轻舟看见他低头又抬头，眼神流连在手机屏保和宋忱的脸之间，最后确定那个哥哥就是亲姐手机屏保上的那个职业选手。 一种不好的预感在脑海里升腾，顾轻舟又开始乞求顾明磊安安分分打游戏，千万不要揭穿。 长辈们开始聊天，宋忱毋庸置疑成为话题的中心，他的所有回答都很中规中矩，小客厅的气氛一度和谐到爆表。 反观顾轻舟，想做个隐形人却恨不能把头整个埋到衣领里，竭尽全力笑话从四肢百骸里渗透出来的尴尬却变本加厉在身体里叫嚣。 聊天的声音在耳边回转，每个字都能听得一清二楚，但拼在一起却成了顾轻舟理解不到的意思。 他们不可避免地聊到宋忱的身份。 “在哪读书啊，哪个大学？”在顾长烨的思想里，天大地大，读书最大。 顾长烨的普通话很塑料，宋忱解读了两秒，回复道：“工作原因休学了，在上海。” “休学工作？”顾长烨蹙眉，露出一个不解的表情。 宋忱点头，神情中也带着些有些听不懂的尴尬。 “打游戏，职业选手，一年能赚个几十万吧，去年是第一年哦？”大伯替他回答，挺骄傲地将手搭在宋忱肩膀上，比划了一个大拇指。 顾长烨的表情从以为宋忱读书很好到休学再到年薪十几万，可谓异彩纷呈，他难以置信地重复了一遍那个数字，没来得及夸，被顾明磊语打断：“这个哥哥和姐姐喜欢的那个职业选手好像啊。” 顾明磊一语惊人，把正处于假装无事发生状态的顾轻舟卷入焦点漩涡。小鬼头还挺精，特地用普通话说，确保包括宋忱在内的各位都听得明白。 怎么接怎么接怎么接怎么接怎么接怎么接？ 顾轻舟在脑海拼命搜索词汇，不想被顾明磊紧随其后的一句话再次震惊。 他嫌事态还不够严重，继续说:“不对，就是的！我姐姐经常和我说起你的，承诺哥哥。你看我姐姐手机屏保都是你。” 他从座位上站起，略过中间的姨奶奶，将手机举到宋忱面前。 宋忱坐直，看着手机上的自己，眼神交杂着讶然。 如果说顾轻舟此前的状态是缝缝补补还能勉强思考，如今被顾明磊整这么一出，算是彻底死机。 唯一的声音，是顾轻舟听见自己石化，一片一片碎片落地。 “昂昂，是，我认识宋忱。”顾轻舟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顾长烨的表情又一次得到丰富，一时间，七八个人的目光集聚在顾轻舟身上，像一场缓慢的凌迟，强制性捡起碎片拼凑出一个完整的她。 宋忱的惊讶没有表现得很过分，倒是让顾轻舟松了口气，氤氲着水汽的视线得以清明几分。 “好巧。”宋忱觉得意外，余光看见对面的女生表现很不自然，本想一语带过，却不知道这姐弟俩到底闹了什么矛盾，小鬼头摆明了不肯罢休。 “我姐姐还买了好多你的杂志和周边，还有同款衣服鞋子。”顾明磊隐藏内心的狡黠，眼神亮晶晶的，还是一副单纯天真的模样。 他一手端着手机，几乎要贴在宋忱脸上，一手指顾轻舟。“哥哥你俩今天穿的是同一件衣服诶。” 完了。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顾轻舟从未向除顾明磊之外的家人袒露过自己追星，顾长烨曾疑惑女儿为什么买一些不适合自己风格的男款衣服，她也只是敷衍说别管。 如今，一切都被猝不及防剖开在众目睽睽之下，而顾轻舟百口莫辩。 她已经放弃要接话了，双手在看不见的桌下攥拳，内心唯一的想法就是——顾明磊你今晚死定了。 “好巧啊，真的好巧。”宋忱咬牙微笑，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怎么化解尴尬。 “干什么呢，能不能好好坐？” 还是陈蓉出面，将顾明磊按回椅子上。 顾轻舟又暗自松了口气，谢母上大人救命之恩。 宋忱的想法与顾轻舟心中所想不谋而合，一个是怎么被拜年还能碰到粉丝，一个是怎么拜年还能碰到偶像。 顾明磊向着宋忱坐下，显然意犹未尽。 “爸爸，这个哥哥打王者超级厉害的。”顾明磊朝顾长烨炫耀，仿佛那就是自己的成绩。 一些有关顾轻舟不好的记忆被带起来，她曾在高中时因为彻夜打王者而和老爸闹翻。在顾长烨的观念里，打游戏就是娱乐，是学习的累赘。 但他今天开眼了，有人靠打游戏年入几十万万，在这个偏远的小县城堪称天文数字。 “就是王者荣耀啊？”这回他换了宋忱能听懂的普通话。 宋忱点点头，轻声应到：“嗯。” “那哥哥带我打排位吧，带我打排位吧。”顾明磊撒起娇来信手拈来，再次把手机横过去摆在宋忱面前，骄傲的展示他的巅峰赛分数——两千三，一个四年级小学生加一个女大学生实力的极限。 顾长烨本想暗地里提醒一下他，别在亲戚家这么无法无天。刚刚想开口，宋忱却快他一步，笑起来温温柔柔的，顾明磊也着实给他惊喜了一下。 “这么厉害啊？来来来，你带我。”说罢他就从伸出桌被下藏着的手，拿起手机解锁的动作行云流水，在顾轻舟眼里更是别有私心的美神降临。 他的手指本就修长，骨节分明，炭火的作用下关节泛起微红，点亮手机屏幕的同时，顾轻舟错觉是他的手在发光。 顾长烨见势，没打算继续管儿子，重新捡起和大伯的话题，聊起出门采购的新伯母。 顾轻舟悬着的心彻底放下，总算放过她了。 但她的注意力依旧在宋忱和顾明磊身上。 宋忱问:“巅峰两千三了，排位咧？” 顾明磊:“排位我姐打的，荣耀。” 宋忱心想，能排。 于是他又问：“你叫啥我加你。” “Q区的，我叫——”顾明磊的声音带着顾轻舟的心跳漏了一拍，“宋忱要拿冠军。” 宋忱眉头一皱，这ID听着过分耳熟。 在加好友一栏搜索，系统却显示对方已经是自己好友。 想起来了，顾轻舟也想起来了。 一个星期前的晚上，顾轻舟和宋忱有过交集的。 此文已完结，感谢各位阅读的小宝，你们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小宝，感谢各位小宝的点击评论收藏营养液，你们是我继续写文的动力。 隔壁接档新文《和邻居小狗恋爱后》已开，快来围观甜甜的姐弟恋啦，预收同系列文《我主队中单超神》也会在未来开文哦，赛场第一女选手×常青树顶流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 1 章 第2章 第 2 章 岁聿云暮，顾轻舟的初恋也走到了结尾。 对方给的理由是，顾轻舟追星追太过了，线上线下除了KPL就是KPL，他听承诺这两个字都听烦了。 顾轻舟清楚自己恋爱和追星的状态，分享欲确实有些强，但她理所应当地以为对方会理解她的热爱，谁曾想抛出去的一片真心成了一把回旋镖。 说实话，他的理由很拙劣，看着朋友截取的已经不对自己开放的朋友圈官宣照，顾轻舟没有挽留，分手本身作为一个理由就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她一连低迷了几天，还是不相信自己也会看错人，也会被无缝衔接。 她也很想摆脱走出失恋的阴影，所以拼了命让自己变忙，承包家务，通宵打王者，把WG发起的“给喜欢的选手写封手写信”活动投稿誊了一遍又一遍。 活动截止大年三十晚上，来年归队后，选手会随机抽取几封回复。顾轻舟对自己成为万里挑一并不抱多大希望，一心只有找到超越失恋的寄托。 从21年春季赛承诺的出道即巅峰，她一眼注意到这个熠熠生辉的少年，写到陪伴走完三个赛季，承诺逐渐积攒起自己的粉丝群体，却始终与冠军失之交臂…… 在斟酌了十几版措辞后，她终于下定决心将照片和文稿私信给俱乐部官博后台。 王者荣耀射手英雄公孙离有一句台词，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顾轻舟总相信，她将有关承诺的一切都看在眼里，对方也一定与粉丝有心灵感应。 发送完信息，顾轻舟回归思绪放空的状态。 呆滞半分钟后，她猛然想起今天是周一，王者荣耀英雄排名定榜发标的日子。 一个星期的诸事不顺，顾轻舟状态很差，操作变形，虞姬战力跟着巅峰分掉了一大截，小国标掉成省标完全在意料之中。 顾轻舟心情本来就郁结，看见标掉了更加难过得说不出话。偏偏赶上下午六点，顾轻舟不信邪觉得自己绝对能化悲痛为动力，稍微调了一下设置，开启一把巅峰赛。 “五楼哥玩什么？”刚一进去，一楼就预选了个打野，二楼三楼也不甘示弱，选了双C。顾轻舟看着其中一个与预选英雄不匹配的常用，刚想质问，对方发了一条文字信息:通天代，忘记改常用了。 人在无语的时候真的会笑出声，顾轻舟哂笑，2100 分段，先不说是不是真撞车了，通天代在这个分段存不存在都难以求证。 顾轻舟不想和他理论，连续三天熬大夜导致一颗心在身体里跳动异常，稍微起点情绪就身心俱疲。 她选择补位辅助。 巅峰召唤师10:我辅助吧，不太会上单 挂着三个对抗路英雄却预选马可波罗的巅峰召唤师9紧随其后改变主意。 巅峰召唤师9:我可以打对抗路 三楼把预选廉颇换成虞姬，顾轻舟的心跟着一紧，暗骂一声如果玩得不好就喷死他。 不知道哪来的盲目自信，顾轻舟在进入对局前最后的准备时间里，点击了和虞姬交换英雄，三楼居然还同意了，顾轻舟连忙发了个千场百分之七十的胜率与省标，补充一条信息“小国标刚掉”又物归原主。 顾轻舟虽然被抢了位置心有不甘，但也不是蛮不讲理喜欢强人所难的人。 谁知道，一进入加载界面，顾轻舟才知道自己原来是个小丑。 闪亮的大国标明晃晃地挂在虞姬左上角，照得她小丑的标志也无处遁形。 廉颇:有大佬带飞 似乎没人在意顾轻舟的小丑行径，于是她真顺其自然地给自己一个台阶下，老实本分保着大腿，开局贴心问大佬想要哪个辅助装。 裴擒虎：来来来反野 对面后出一手艾琳，玩起来还真带点细节，加上机制克制，前期开始就将虞姬压在塔里，就算是有孙膑时不时抬一口血，还是处于逆风，就算是国服也没有余力响应裴擒虎的号召。 沈梦溪跟着裴擒虎摸进敌方蓝区，却被橘右京埋伏了一手，艾琳视野消失，抢先一步支援，带走两人双双祭天。 裴擒虎：孙膑虞姬你们来啊 孙膑：线都没清完就去？ 孙膑：也不看看我们被压成啥样了就乱进去 孙膑：虞姬都点撤退了 裴擒虎：玩裴擒虎不进对面野区怎么玩 孙膑：你明知下路英雄克制，就不能老老实实刷自己家野吗 顾轻舟现实中唯唯诺诺，在网络上却时常重拳出击痛击队友，本着委屈别人也不能委屈自己的原则和裴擒虎吵得有来有回。 下半图的纷争还没解决，上路传来噩耗，廉颇被敌方上单和转线的中单围剿，经济差被再次拉开。顾轻舟看着经济面板虞姬还在CD的闪现，撤退键都点累了，他却充耳不闻硬要呆在草里。 她猜想虞姬是想一个一技能趁敌人不备拿下刷新的河蟹，不想对方打野不按常理刷野，刚在蓝区打完，马不停蹄和艾琳包夹过来，狂暴一开，顾轻舟和虞姬双双成了团战的牺牲品。 沈梦溪开着二技能到处支援，却还是逃不过上下两路劣势的结果。 顾轻舟肚子里憋了一团火。对面艾琳的大国标亮起，显得躺尸的虞姬格外不堪。顾轻舟在心里把前一会的小丑行为一笔勾销，开始批判虞姬的掉点。 孙膑：实在点了撤退吧，抢先服的大国标？ 孙膑：不会玩就多看点承诺的直播 虞姬没吭声，上单却破防了。 廉颇：反野反野，会玩吗你 廉颇：野没反到几个，也不知道来抓人 廉颇：对面打野抓人都抓成啥呀了 突然，全部麦里闪过一个气急败坏的声音：“我不会玩，你来啊。” 用膝盖想都知道，那是红温的裴擒虎。 语罢，裴擒虎就呆在原地不动了。 廉颇：明演是吧 裴擒虎闻言挪动脚步，连滚带爬往上路赶，赶到了又叮叮叮在廉颇旁边回城嘲讽。一个法阵传送下来，又在顾轻舟和虞姬之间回城嘲讽。 他非但不替自己的摆烂行为感到可耻，还有闲心配旁白:反正拿的不是战力，野区我不要了这个打野你们玩 “好好玩啊，可以赢的。”又一道声线响起，温柔清亮，顾轻舟听着有些耳熟。但不知道是顾轻舟耳机的原因还是对方的原因，话里卡着电音，相连的两个字模糊成一团。 点开经济面板，小话筒提示是虞姬在说话。趁着裴擒虎上下来回开摆的时间，顾轻舟和虞姬二打三还带走一个，稍微拉回点节奏，所以在这个时候也只有他最有发言权。顾轻舟勉勉强强原谅他上波的掉点。 裴擒虎是个头铁的，不依不饶在全部麦里跟虞姬硬刚。“喊你来帮忙也不帮忙，你跟那死狗辅助一辈子待下路吧。” 顾轻舟扣出三个问号，气得头昏脑胀，生出耳鸣。 没等她开麦骂回去，虞姬就抢先一步：“全场就你在演。你要是这么明摆，我话就放这，你打完这把号就没了。” 这次，顾轻舟听清楚了。这个声音，这个极富个人特色的断句方式，过于像承诺的了。 宋忱有条不紊地继续指挥，思路清晰，逐渐挽回局势。 顾轻舟肯定是自己幻听了，趁着回城的时间，慌慌张张打开电脑，打开到一半又手忙脚乱捡起手机继续对局。 但眼下局势依旧不容乐观，对方一波龙逼团，顾轻舟和虞姬被几个人粘着追，于是她果断转身，用自己的生命掩护虞姬撤退，舍生取义，硬是为他拖出一条生路。 联网，打开浏览器，点开关注，终于打开了承诺的直播间。顾轻舟扫了一眼屏幕上的局内英雄，和手机上的对局参战人员刚刚好一致。直播延迟的原因，耳机里的话又在直播间重复了一遍。 真的是承诺。 好不容易搏来的小顺风又被打回，歇了一阵没说话的裴擒虎跳出来发言，丝毫无愧自己开龙的条数被对面甩了几条街。 他在全部麦里肆无忌惮叫嚣，见虞姬是个不好惹的硬茬，便矛头一转对准屏幕正灰着的顾轻舟。“一把游戏还给你整出优越感了？说是游走，你出过发育路吗？” “管好你自己行吗，他不保我下路也穿了。”顾轻舟确定以及肯定，这就是忱诺，而且他还在替自己说话。 还没兴奋多久，刚刚舞到正主脸上的小丑行为在顾轻舟脑海里一闪而过。她提醒自己，好好打团，说不定忱诺还可以不计前嫌。事已至此，她也不能抹去直播间所有观众和承诺的记忆，好好打说不定能从轻发落。 再说，她那句“多看承诺直播”，应该有人能理解她是在宣传承诺吧。 时间走到十分钟暴君刷新节点，蓝方经济主要集中在虞姬一人身上，打起团战十分吃力。好在这回廉颇开得很好，孙膑抬血加大招硬是打断了几个技能沉默到一堆，遗憾是沈梦溪姗姗来迟，除了虞姬没有人跟。 顾轻舟毫无疑问祭天回家泡温泉，拉视野看好正在野区逛街的裴擒虎。 孙膑：参团啊 “一个没用的辅助也敢叫？老子最看不起的就是你们这种狗仗人势的软辅，你就继续舔着这虞姬吧……”他好像是彻彻底底摆了，见顾轻舟是个软柿子口无遮拦地捏，而她自始至终都在服务团队。 “还骂人是吧？”承诺人狠话不多，“嫌信誉积分多了，这么着急禁赛？” 他还在替顾轻舟说话。 “行，我直播间的人都看着呢，不听指挥，开局就搞我心态……”裴擒虎试图把锅甩给顾轻舟，一字不提是他自己先开摆的。 “我直播间的人也看着。”承诺的语气不温不热，语速很慢，刻意留给裴擒虎思考的时间。 一字一句原封不动从电脑音响传来，顾轻舟替裴擒虎捏了把汗。 第3章 第 3 章 顾轻舟看着电脑屏幕一角的宋忱，裹着厚实的白色羊羔绒外套，低头捧着手机玩得专心致志，操作没有因为裴擒虎的厚颜无耻而走样半分，还是那只顺毛小羊。 屏幕最上方的复活倒计时归零，顾轻舟以最快的速度赶回他的身边，屏幕里也出现了她忙碌的身影。 “真的是小丑，关语音了，等会举报。”宋忱把局内语音一关，在直播间里补充:“等会喊运营反馈一下，他必禁赛。” 他果断接管野区，开龙，顾轻舟和廉颇卡视野，任由裴擒虎在那自言自语。顾轻舟索性也把全部麦听筒一关，耳根清净，听着直播间承诺偶尔开导粉丝的一两句，她也跟着看开了。 宋忱补出魔女，受到艾琳的伤害直线减少，破晓一出攻击点满，二三技能解控信手拈来。复活甲秒换名刀接金身，规避成吨伤害。开启逐日之弓，便没有人能逃的出他的攻击范围。 他用比赛场上那招大闪，直接跳进敌方高地，收下团战中死里逃生的艾琳。 顾轻舟很自觉地抗塔让他走出来，心跳混乱地响着节奏。 红方水晶告破，victory的字样出现在屏幕正中。 顾轻舟后知后觉开始发蒙，怀疑是不是真的某一刻，她穿越回21年半决赛，宋忱拿出虞姬靠天花板级别的手法扳平比分，真真切切重现在她眼前。 从被压制逃亡，到乘胜追击。承诺是赛场上高光亮眼的少年，现实里依旧能够轻松逆风翻盘。 顾轻舟的梦在这一刻照进了现实。 “送他一手免费的举报套餐吧。”结束游戏，承诺习惯性地凑近摄像头，扒拉了两下刘海。 这是他年末休赛期第一次直播，身后的背景很陌生，并不是休赛期居住的房间。 顾轻舟放大，总感觉身后的衣柜似曾相识。 结算界面，虞姬的职业标与昵称“WG承诺”一目了然。 所有的坏情绪都因为跟偶像撞车一扫而空。窗户外依旧下着大雪，顾轻舟却看见，雪霁天晴，暮色四合。 宋忱声音被打断，电脑提示电量仅剩百分之二。据顾轻舟对它的了解，撑不过三分钟了。 充电器，充电器。 在家坐享其成一个月，她还是第一次打开书包，充电器线缠绕得不分你我，好不容易拉开长度插上插座，电脑黑屏，客厅的灯也跟着灭了，只留下阳台透过来微微的余光。 停电了。 “怎么回事啊？”顾轻舟抱怨，反复打开开关，所有房间的灯都不为所动。 “来电话啦，赶紧接电话……”手机上王者荣耀的界面依旧亮着，突然被替换成承诺曾经录制的来点提示。 顾轻舟按下接通键，是老妈陈蓉：“舟舟家里有没有停电？” “停了。” “超市里也停了，刚刚才搞上发电机。”陈蓉是镇上一家超市的收银员，消息来得也快些。“好像是下雪压坏了电线，有人去修了，火还有吧？” 顾轻舟掀开被子，看见火箱里燃得正旺的红碳，回答道：“还有。” “磊磊呢？” “出去玩了还没回家。” “好，妈妈等下回来给你们做饭。” “嗯。”顾轻舟淡淡落嗓，挂断电话，光线微乎其微，行动受阻。她手机上没有直播软件，没办法继续看承诺直播，索性调低亮度，又开了一把巅峰赛。 经历过第一次撞车的突然降临，顾轻舟心里暗暗祈祷，再撞一次再撞一次。 然而进入对局，顾轻舟扫视各楼队友的常用，只有自己一个射手。 不玩中路的日子，她和承诺的预选一样，虞姬公孙离狄仁杰。 失落迎面而来，但巅峰赛开了就没有中途退出的道理，顾轻舟准备放平心态。 没人抢位置，顾轻舟可以自己拿虞姬。上局宋忱在她眼前亲自示范了一遍，什么叫做真正的国服虞姬，顾轻舟算是取经不少，眼下正是实践的好时候。 顾轻舟有和宋忱相同的习惯，在兵线相汇之前用一发一技能，就算是被克制也能两发一技能加平A清完第一波兵线。但这次对位的是孙尚香，顾轻舟竭尽全力走位还是被消耗到了，无奈只能退回塔下，寻找机会抢夺河道之灵。 虞姬二技能免疫物理伤害，顾轻舟并不认为自己会一直压制在塔下。 但对面孙尚香比顾轻舟想象的还要精明，一发一技能被免疫后，会数着顾轻舟的CD卡兵线，导致对局开始一分多钟顾轻舟依旧劣势。 如果不是辅助转线下来和打野支援，逼出孙尚香的净化，顾轻舟还得继续坐牢。 相比于上把的坎坷，这把可以说是一帆风顺。对抗路中规中矩，辅助配合打野屡出高光时刻，优势建立后经济差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大，对局的胜利触手可及。 拿下两连胜，虞姬战力回升，不由得让顾轻舟心情大好。结算完第一件事就是给带飞的队友点赞，顺势瞄一眼对面的ID。 熟悉的ID和职业标，孙尚香——WG承诺。 顾轻舟瞪大双眼，点进主页反复确认，上把被己方按在塔下摩擦的射手居然是承诺。 她后知后觉，原来两人已经撞车了，只是不在同一边。 上一把同生死共进退的队友，顶着压力帮自己说话的队友，顾轻舟居然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吃了宋忱一把分。 顾轻舟又一次惊喜到失语。 她点开添加的承诺粉丝群，本想能够分享一下第一次撞车承诺的喜讯，看清楚正在讨论的内容，顾轻舟又悄悄打消了这个念头。 粉丝群信息滚得飞快，都在讨论那个接连两把和承诺撞车且ID叫“承诺要拿冠军”的粉丝。 顾轻舟虽然激动，但她清楚倘若这个时间节点进去说“诶，我就是那个粉丝”，那粉丝群绝对会乱成一锅粥，承诺要是有空点进来刚好趁热喝了。 所以她转念一想，不如趁着刚结束对局再开一把，兴许还能撞车。 匹配成功，进入选英雄界面。 常用挂着三个法师的三楼开麦：“不会又是你吧？” 顾轻舟脑海闪过一道光，宋忱也同样难以置信。 天下居然有这么巧的事，还刚好被顾轻舟撞见了。 其他几楼敲了个问号，顾轻舟还在思考怎么回复，对面的承诺大抵是以为她不打算理人，玩笑道：“这么有缘分能再带我一把吗，把上把吃的分还给我呜呜呜。” 顾轻舟不敢开麦，语音转文字发： 主播我是你粉丝，我可以辅助你。 “没事，你玩你自己想玩的，我相信我粉丝的实力。” 事实上，两人的谦和并没有意义，已经有人选择了打游走，顾轻舟和宋忱按照各自的修改的常用各司其职。 连胜的风终于吹在了顾轻舟身上，对局再次走向胜利。 濒临胜利的最后一分钟，顾轻舟在文字栏说出了一直相对承诺说的话。 承诺比赛加油啊，明年一定会有属于你的冠军。 顾轻舟把这一分钟当作两人最后能够对话的时间。粉丝群十几分钟内讨论了几百条，无不在感慨这位幸运儿说出了所有粉丝的心声。 顾轻舟也觉得，如果幸运之神真的眷顾她，那也可以到此为止了。 天越来越黑，等待抢修成功没有准信。顾轻舟坐在漆黑的客厅，唯一的光源映在脸上。 她笑着，像是被全世界捧在云端，无与伦比的开心。 宋忱在全部麦里碎碎念了一整局，停顿了两分钟将常用调回射手，看飘过的礼物念ID。 弹幕滚的飞快他几乎要看不清观众在聊什么，定睛一看捕捉到一个词——姐生我梦。 第四把开局，射手位又重复了。 顾轻舟一眼就认出那是宋忱。 巅峰召唤师5：又撞了 “真的假的？！”宋忱没关麦，顾轻舟隔着屏幕都能想象到他脸上有多震惊。“第四把了兄弟，再撞下去系统不会说我恶意卡匹配吧？” 经他一提，顾轻舟也想起了曾有主播因为恶意卡匹配而一次扣几十分信誉积分，更有甚者面临禁赛封号。 要是宋忱被系统判定恶意卡匹配了，还能借俱乐部出面解决。顾轻舟要是被封了，几年的心血就真的功亏一篑了。 巅峰召唤师5：你别吓我，我没有故意卡 “明白明白，缘分到了挡不住的。”宋忱解释，“既然排到了就再带我赢一把呗。” 顾轻舟拉了宋忱几十分，职业选手让粉丝带飞，真是倒反天罡。 巅峰召唤师5：是你带我赢 “你打射手吧，我辅助你，让我看看我的粉丝水平到底怎么样。”宋忱发话，直播间的观众举双手赞成。 顾轻舟虽然没有看直播，但她自己本身就是直播的一部分。 呼吸停滞一秒，顾轻舟有些恍惚。 他刚刚说什么？ 顾轻舟难以置信自己耳朵听见的，敲了几个字。 巅峰召唤师5：你说啥？ “我说，”宋忱的语气充满了肯定，“我辅助你一把，看看我都粉丝水平怎么样。第一把撞车的时候，你不还跟我交换英雄发战绩吗？” 顾轻舟反应过来，原来是他在记仇！ “千场百分之七十多的胜率，小国掉省标，让我见识一下。” 第4章 第 4 章 说完，他就预选了个和虞姬比较适配的辅助，万金油张飞。 顾轻舟一惊，手机差点从搭腿的小被子上滑下去。 她慌乱拒绝。 巅峰召唤师5：上上把你不是看到了吗？ 巅峰召唤师5：我来辅助我来辅助 “那把是在对面，没看清楚你的节奏，这把仔细看一下。你们粉丝不经常说，‘我都虞姬是跟承诺学的’嘛，那我检查一下也合情合理喽。”他的语气总是那么温柔，像是在说哄人的睡前故事，此刻却给顾轻舟无比大的压力。 顾轻舟捧头自问，这像话吗？ “你也不要太有压力，万战水平肯定有说法的，我相信你。”宋忱站着说话不腰疼，锁定张飞。 游戏的间隙，他去看过这个粉丝的主页。 虞姬最高战力一万四，确实拿过几次小国标，但可惜是后排。 顾轻舟还是感觉亚历山大，硬着头皮选了虞姬，心想要是这时候掉链子，哪怕是一次掉点，就会在直播间里“经典永流传”吧。 “你不会一级打不过这个马可波罗吧？”宋忱故意设问，顾轻舟听出了言外之意，开局直接就卡兵线，对方但凡有点想要出来吃线的苗头，她就一发精准的一技能消耗。 “婉儿要来抓你喽。”张飞跳下来，套了个护盾在虞姬身边转圈。 顾轻舟明白，上官婉儿四级必定会开一波节奏，马可波罗也有蠢蠢欲动的起势。 宋忱先是在河道绕了一圈给视野，照出正转线往下的婉儿。对方显然不肯善罢甘休，婉儿笔落准备飞上来，马可波罗一梭子子弹被顾轻舟二技能规避伤害，闪现拉开身位，张飞一技能打断马可波罗大招，成功收下一血。 “还不错嘛，技能捏得恰到好处。” 虞姬：是和你配合得好 全部麦里传来一声轻笑，估计是宋忱觉得顾轻舟的回答太过拘谨。 “但是还没通过考验哦。”宋忱将视野拉到上半图。 这个时间点，双方的攻势往往都是镜像的。地方下路围剿失败，而我方打野带着发誓包夹了敌方上单，蝴蝶效应在接下来的十分钟展现得淋漓尽致，至此，顾轻舟所在的一方三线优。 “对面野区守不了的，你接管自己野区。”宋忱指挥。 果然，只有真正会玩的射手才知道，射手什么时候该干什么。 尽管优势已经建立，但局内形势千变万化，敌方虽然逆风却表现出韧性十足。 顾轻舟差几百块做成破晓，看着下路的炮车心里都开始数钱，拉小地图观察后决定开二技能加速到线上，谁知转角遇见埋伏的宫本武藏。 一个大招拉开距离，却还是被他大招锁定追踪上来，命丧于此。 “怎么我刚离开你一会，你就死了呀？”宋忱的话里话外都透着可惜，但并非怪罪，语气依旧温和，像一汪泛着涟漪却永远平静的泉水。 顾轻舟总是会想，宋忱那样静水流深的人，也就打比赛的时候情绪变化大一点，其他时候，就算是被惹急了，他也只会安安静静一个人消化。 什么样的家庭才会养出这样情绪稳定的小孩？反观自己，又是什么样的家庭会养出顾轻舟这样热衷于搞抽象的搞笑女？ “复活了别乱跑了，这波算我没保护好你。”宋忱回头，接上刚走到二塔的顾轻舟，从此除了探视野寸步不离自己的宝贝C位。 河道爆发一波小团战，顾轻舟大闪秒杀敌方射手，而后稳定输出拿下三杀。 宋忱：“学得还挺像那么回事，这波团战给你打99分，扣一分让你有进步空间。” 话音未落，本想乘胜追击拿四杀的顾轻舟吃了个干将莫邪的满大。事件发生得太突然，她来不及走位，屏幕暗下。 “不能夸。”宋忱点点顾轻舟的头像，“我可没教你这么上头。” 其他几个队友全程看戏，经过专业训练的指挥就是不一样，运营思路明明白白，只有顾轻舟是漏网之鱼，仗着有张飞保护和领先经济，比平时孤军奋战还要头铁。 “还往前走干嘛呀，又想躺板板是不是？”宋忱的指挥里突然穿插一句指向顾轻舟，听得她立马调转方向，在原地转了几个圈绕到张飞身后，安全感瞬间拉满。 最后一波，张飞开大一吼吼到三个，顾轻舟毫无后顾之忧开着逐日输出环境简直不要太好。 “你算是我粉丝里分数排名比较靠前的吧，虽然技能还能再捏死一点，但是考核通过啦。”宋忱最后评价道，敌方水晶告破，同时切断他的局内语音。 游戏结束了，顾轻舟还沉浸在被正主夸赞的余韵里，恋恋不舍地把结算界面看了一遍又一遍。 点进承诺的主页，顾轻舟走完熟悉的流程，点赞，输入内心想法加好友显示对方关闭了该功能，她心里很清楚，所以完全把这里当树洞，没报任何成功的希望。 按照国际惯例查看他的大国标时。 屏幕上方弹出一条好友申请。 轻舟不待我：撞车这么多把，加个好友 顾轻舟阖眼，再睁开，确定不是自己幻视了。 那是承诺的游戏昵称，跟随他从青训一直杀到KPL。顾轻舟选择追随他，有一部分原因正是她的名字与承诺的游戏昵称巧合。 防盗门“咔嚓”一声，陈蓉推门而入，看着漆黑中顾轻舟被手机映着光的脸，问：“还没来电吗？” 没等顾轻舟回话，陈蓉又开始自说自话：“快来了快来了。” 顾轻舟索性没搭理，点击同意好友申请。 轻舟不待我：不会下一把还撞一起吧，真要被系统警告了 顾轻舟想了片刻，将“应该不会吧”几个字发出去时，承诺已经在队列中了。 实在不能再撞车了，再撞顾轻舟就真怀疑自己是不是被暗中扣寿数了。 新的一把巅峰赛，又是除顾轻舟之外没有射手。 原来承诺真的会魔法，作用是打断和顾轻舟的缘分。 心里空落落的，面对留给自己的发育路，顾轻舟不由自主地想到上一把在承诺保护下顺利起飞的金牌虞姬，她想她这辈子都不会再有这样开心的对局了。 对面抢先锁定虞姬。 那是唯一一个顾轻舟有点手法敢在巅峰赛拿出的英雄，常用里的孙尚香和公孙离都是陪跑，顶多在排位组队中打一打。 她向队友坦白。 巅峰召唤师10：我除了虞姬不会其他射手了 巅峰召唤师7：那你挂孙尚香和公孙离干嘛 巅峰召唤师10：挂着玩 巅峰召唤师7：你拿个狄仁杰和我换 拿到主玩的中路英雄不知火舞，顾轻舟也有了底气，加载界面展示一手金灿灿的省标，进入局内。 虞姬二三技能都能解除控制，顾轻舟遇到过不少有手法的玩家，买个韧性鞋切起C来难上加难。 队友叫她闪现上去打一套，她二话不说冲锋陷阵，奈何虞姬每一个技能都捏得恰到好处，顾轻舟进场打了波无效控制。 她有些气馁。 越到后期，虞姬点起人来越痛。顾轻舟还没进场，就被两枪点到残血。 “你这不知火舞没点血性啊。”打野趁乱讽刺我一句，顾轻舟不甘示弱地怼回去：“你不也没切死虞姬一次？”承诺不在现场了，顾轻舟大可以放飞自我开麦。 “你玩的是法刺。” “怎么，你不是刺客？” 争吵不了了之，己方水晶告破，对局结束。 无论是在细节处理上还是节奏把控的上，这个虞姬都毫无破绽，顾轻舟输的心服口服。高端局这样的虞姬也不是很常见，毕竟这可不是虞姬的版本，她拼了老命才保住虞姬的七十胜率，而这个虞姬每一波团战、发育都十分柔韧有余，料想是个国服前排的大佬。 研究一下，看能不能加个好友取取经。 WG承诺。 居然又是他！ 把顾轻舟打的满地找头的居然是自己人。 一条聊天信息闪现，伴随者顾轻舟脸上的温度登时就窜上来。 轻舟不待我：好巧 忱诺要拿冠军：好巧 轻舟不待我：四局还是五局了？ 轻舟不待我：一个晚上都在跟你撞车 忱诺要拿冠军：运气而已 轻舟不待我：吃了你把分 忱诺要拿冠军：被你打得找不到北了 轻舟不待我：哈哈 忱诺要拿冠军：以后再也不说我虞姬是跟你学的了 轻舟不待我：你玩的很好呀 忱诺要拿冠军：撒谎鼻子会变长 轻舟不待我：下把就没我喽 轻舟不待我：下了 忱诺要拿冠军：比赛加油 轻舟不待我：收到 承诺的状态变成离线，客厅的灯光亮起，来电了。 陈蓉摸黑热了几个菜，招呼顾轻舟去餐厅吃饭。 陈蓉看了一眼墙上的电子钟：“磊磊怎么还没回来？” “谁知道呢，指不定在跟他那帮好朋友玩游戏。” “你等会吃完饭了去找找他，说不定是停电不敢回来。这么久回家也不是个事啊。” 顾轻舟点头应下，端着碗走到阳台，打开窗户时冷风像刀片一眼刮在脸上。 她朝楼下喊了一嗓子，一道稚嫩的声线随即响起：“回来了回来了！” 几分钟后，顾明磊敲开门，笑眯眯地粘过来的模样，逐渐与眼下恨不能贴在宋忱身上的他重合。 姨奶奶拗不过他，翘起椅子让他经过。 “哥哥，我打野超厉害的。”顾明磊分了一个眼神给顾轻舟，隐藏着得逞的心事。 第5章 第 5 章 又一次被鞭尸，顾轻舟选择伪装不动声色，实则桌下的手指绞着，已经在考虑回家怎么惩罚顾明磊了。 “前几天好像撞车来着。”宋忱的声音穿过一众长辈的聊天，在顾轻舟意识里独立清晰。 “是你玩的吗？”他问。 “我这一周都没打游戏，姐姐不让。” 两人面面相觑，宋忱大概也明白，那晚连续撞车的是顾明磊口中的姐姐。 “哥哥，我打野超厉害的，你看这个湖南省第九十二澜，完全是我一个人打的。”顾明磊朝宋忱炫耀，等对方一抬手就钻进宋忱怀里，亲昵得像熟识已久。 “这么厉害呀？”宋忱故作惊讶。 联盟有几个转型做游戏主播的前职业选手和教练，被网友戏称为老人。而承诺因为平和温柔的心性，被冠以“最会哄老人的职业选手”之称，如今看来哄小孩也有一手。 “带带我呗。”他也咬一口可爱的尾音，将顾明磊拉入排位房间。 后面的内容顾轻舟不得而知，两个人打得像娱乐局，宋忱夸顾顾明磊天赋型选手，他居然还恬不知耻地问：“那我以后也可以去打职业吗？” 幸好顾长烨没将重心放在顾明磊身上，要是听清楚了他话里的意思，估计会先顾轻舟一步痛骂他不务正业。 “当然可以啊，只要你愿意，先来WG青训啊。”宋忱眼里闪着细碎的眸光，是认真的神色。 “你知道WG王者荣耀分部吧？”宋忱解释，“Winners'' Game。” “当然知道，哥哥的战队。我也看比赛的，WG我主队。”顾明磊撒起慌来也是半点草稿不打。 要不是顾轻舟整天在他面前“承诺承诺”“WGWG”，顾明磊连KPL是干什么的都不知道。 宋忱也没怀疑，道：“看到后继有人我就安心了。” 接下来的两局游戏，两人的感情迅速升温。 顾轻舟端着茶碗若无其事抿了一口，装作不经意向他所在的方向偷瞄，看见顾明磊拉着宋忱说悄悄话，宋忱也很配合地低下头。 “我们可以加个微信吗？”顾明磊小小声问，问完又来开距离看宋忱的神色。 宋忱不理解他的用意，又被揽着脑袋强制性低头。 “我姐姐很喜欢你，如果是你叫我打游戏，她肯定不会不让我玩的。”顾明磊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表情，眼神里满是乞怜，“我没有自己的手机，说好每天一小时的，他们老是克扣我节假日玩游戏的时间。” 宋忱没忍住笑出声，被顾明磊眼疾手快捂住，简直没有半点分寸感。 他也不恼，点头打开自己微信二维码。 顾明磊径直用顾轻舟的账号发送好友申请，事后之后还兴高采烈在宋忱怀里蹭，宋忱揉揉他的发顶，好像叫了声小鬼头。 全程听不见密谋的顾轻舟还在煎熬，听见顾长烨说准备回家，她瞬间两眼冒光，恨不能第一个冲出门，逃离这是非之地。 “哥哥下次见。”顾明磊依依不舍从宋忱怀里出来，比了个口型：“发信息。” 宋忱点头，也起身送客。 来时的车辙已经被新雪覆盖，天空笼着灰白，他第一回切身感受到湖南的冬天。 顾轻舟降下车窗，看见雪落下的弧度，斜着掠过她的眼。 宋忱抬手轻轻挥了挥，顾明磊兴奋地将上半身探出车窗，喊：“哥哥下次见。” 顾轻舟将他拉回来，摊手。 “手机还给我。” 她的神色比车外的环境还冷，顾明磊见状，不情不愿将手机还给她。 顾轻舟看着莫名多出来的微信联系人，点进去聊天内容是一连串的表情包。 “这谁？”顾轻舟问。 顾明磊很坦诚地回答：“承诺哥哥啊。” 顾轻舟登时就呆住了。 自己就这么水灵灵地加上宋忱的微信了？ “快谢谢我呀，快谢谢我呀。”顾明磊摇晃她的胳膊，没等来意料之中的夸奖，反被顾轻舟质问：“你拿我号加他干什么？” “你不是喜欢他吗，我知道你很想加，只是不好意思……” 顾轻舟几乎是一巴掌呼在顾明磊脸上，勉强将他的嘴堵住。 眼神如刀子剜在顾明磊脸上，他识趣闭嘴。 “回家了找你算账。” 刚准备开启下午的直播，宋忱接到一通微信电话。 是刚加上的联系人。 “哥哥救我，我姐要打我！”宋忱接通被乍然响起的求救一惊，将手机拿远。 顾明磊欲哭无泪，情急之中抢到了顾轻舟的手机，边围着床转边喊：“救命啊哥哥，你快管管你的粉丝。” 背景音是顾轻舟的警告：“把手机还给我！” 她没想到顾明磊真的敢给宋忱打电话，对方还是秒接。 “哥哥你的粉丝好暴躁，快想想办法呀。”眼见要被追上来了，顾明磊穿着拖鞋就踩上顾轻舟的床。 “这又是闹哪出啊？”宋忱不解。 那头的人好像被逮住了，手机传递到顾轻舟手里，她放轻柔声线道：“抱歉，我弟不懂事，打扰了。” “没事。”宋忱摇头，电话被挂断。 本以为事件到此就结束了。 开播没满十分钟，宋忱又接到一通电话，来自顾明磊的小天才电话手表。 那头的小孩哭得撕心裂肺，控诉顾轻舟枉为人姐。 宋忱关闭直播间的声音权限，全直播间观众跟着看默剧。 “我姐拿拖鞋打我呜呜呜……” “她为啥打你呀？” “她说我不该拿她的号加你微信，还说我让她在长辈面前丢脸了……” “这……”宋忱难以评价。 “最难过的事，她说这个寒假都不给我玩手机了……” 宋忱又默默把手机拿远，一脸苦笑的模样被直播间各位观众截屏，弹幕滚着各种猜测。 “你的意思是，要我帮忙？”宋忱抬眉，对方巴不得听见他主动说出这句话，忙不迭答应：“你帮帮我吧哥哥，要是你发信息给我姐，她肯定不会拒绝的。” “一个寒假不打游戏，天才少年会因为无聊而陨落的。”顾明磊乘胜追击。 “那你要我怎么发，我又不了解你姐，万一她就是不同意呢？” “不会的，你发信息她绝对同意，我打包票。” “那好，你告诉我发什么内容，先说好，要是罪加一等可别怪我哦。”宋忱索性将音量外放，点开与顾轻舟的聊天界面，抬头看见弹幕一栏滚得重影。 “快快快，我直播间观众都等着呢。”宋忱催促道。 顾明磊本来还在替宋忱找理由，经他一提醒，灵光一闪。 “你就说你今天和我打游戏很愉快，你想直播带带这个新认识的堂弟。” 宋忱听见，先是一笑，随后宠溺地摇头。 “她要是拒绝，你就求一求嘛。” “我试试啊，她要是没看手机怎么办？” “你先发嘛。” 宋忱在输入框敲下几个字，点击发送。 忱：让你弟和我打会游戏呗 顾轻舟收到信息时一头雾水。 忱：我帮他借网瘾 顾明磊从房间探出半个脑袋，窥探顾轻舟的行动。 舟：是他让你来求情的吧 宋忱料到对方会拒绝，从容不迫开启下一步计划。 忱：你来也可以，排位冲百星 说实话，顾轻舟看见这一排字时还是挺心动的，但理智告诉她，不合适。 他好像并不在意自己是他的粉丝，权当一个技术稍好的普通玩家。 还是让给顾明磊吧。 看见姐姐起身，顾明磊迅速掩上门，躺在床上作伤心欲绝状。 “一个小时。”顾轻舟提前打好预防针。 顾明磊克制住心底的喜悦，点头答应。“谢谢好姐姐。” 目送对方离开房间后，顾明磊给宋忱发了一条信息。 舟：我来啦，以雷霆击碎黑暗！ 宋忱恢复直播间的声音权限，观众问起刚才的静音是为什么，他只道是接电话。 “今天带个新朋友一起排位。”语落，宋忱又想起那晚的经历，更正道：“好像是旧朋友。” 顾明磊上线，宋忱将“承诺要拿冠军”拉入房间。 “滴滴，天才打野上线。”顾明磊打开组队麦，自言自语了一段暗号，“哥哥你现在在直播吗？” “对啊。”宋忱应声。 “直播间的哥哥姐姐们大家好，我是承诺哥哥的粉丝兼表弟，我叫顾明磊，今年十岁了，擅长打野位，省标镜澜……” 没了手机，顾轻舟只好打开电脑娱乐，直播软件通知承诺正在直播，进入直播间却正好听见顾明磊神经质的自我介绍。 宋忱无奈苦笑，看弹幕飘过：你哪来这么有实力的堂弟？ 他将弹幕重复了一遍，回复：“有就是有啊。” “发车发车。”顾明磊对和职业选手直播组队抱有极高的兴致，也不在乎自己的行为是否抽象，“但愿我姐不在直播间。” “她要是在会怎么样？”宋忱问。 “会当着全观众的面让我强制下机。”顾明磊收起嬉皮笑脸。 知姐莫若弟，顾明磊说得没错，此刻顾轻舟俯在书桌上，内心的想法正是得找个理由让顾明磊早点下机。 得亏顾明磊见好就收，没在谈论有关顾轻舟的话题，但凡顾轻舟听见他当着承诺和观众的面说有关自己一个不字，她都会冲进顾明磊的房间狠狠质问他她什么时候亏待他了。 第6章 第 6 章 顾明磊操作的镜一套丝滑连招拿下一血，超话和粉丝群又开始讨论上周的撞车。 那时两个人连游戏好友都不是，这么过完一个年，就开始称兄道弟了？ 顾明磊虽然会在讲话上花心思，但却是个实打实的话痨，与那晚连撞车都小心翼翼的粉丝截然不同。 弹幕又开始玩梗，说弟弟这么可爱，当然要再一次检查虞姬玩得怎么样。 宋忱问他，他却说自己只会玩有位移的射手。虽然他很喜欢承诺，知道虞姬是他的招牌英雄，但因为当前版本虞姬并不是个优先级高的射手，他几乎没练过。 可号主的小国虞姬，是那晚众人有目共睹的。 正在看直播的顾轻舟攥了一把搭腿的小被子，有点害怕顾明磊把自己供出来。 她能够很轻易地分辨出顾明磊的声音，就算只是一声意味不明的“嘘”。 宋忱轻笑，没有明说，观众更忍不住浮想联翩。 为数不多的知情人看着弹幕飘了几轮，耐不住宋忱可以忽视，只好随着新对局的开始作罢。 被击杀的间隙，宋忱听劝地把右下角的摄像头拉大，还问粉丝这样满不满意。背景音是顾明磊自言自语的大叫。 弹幕清一色满意了。 顾轻舟追竞一年，发现竞人总是能不开摄像头就不开，签约的直播时长也总会集中到月末。宋忱是KPL圈子里的一股清流，不仅会在月初直接将时长拉满，还会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满足粉丝的要求。 作为21年登场的新秀选手，他很在乎自己的粉丝基础。但尽管这样，宋忱依旧是顾轻舟眼里那道可望不可及的光。 奇妙的是，这道光降临在了顾轻舟身上。 她看着“承诺要拿冠军”和“轻舟不待我”两个ID比肩，屏幕右下角是顾轻舟曾为表姐做伴娘时出入的房间，与宋忱安然自若的神情，像一场梦。 她也逐渐入迷，再回头看时间时，宋忱已经开播一个半小时。 直播间里的顾明磊对超过时限只字未提。 顾轻舟拳头松了又紧，没有敲门就走进弟弟的房间。 看表情就知道，顾明磊是有意而为之，笑嘻嘻的表情富于讨好的意味。 顾轻舟咳了两声，并不希望直播间出现自己的声音。 因为在她的观念里，追竞追的是赛场，选手私生活与她无关，除非踏房。 顾明磊和宋忱的关系难以言表，身兼顾明磊姐姐和粉丝两种身份，宋忱和顾轻舟的联系更是不能摆在明面上。 会招来很多事情的，比如被人问为什么打扰选手私生活，或是关系曝光之后有人找到她问宋忱不为人知的一面……顾轻舟至今没和追竞的朋友说，正是因为这个原因。 “最后一把最后一把，已经开了总不能挂机吧。” 顾轻舟居高临下直视顾明磊可怜巴巴的眼神，连接电脑的蓝牙耳机里传来宋忱的声音：“怎么了？” “今天的游戏时间到了。”顾明磊刻意放低声线，顾轻舟凑近，知道他这话准没安好心。 顾明磊被看得心里发毛，又补充道：“快到要说再见的时候了，承诺哥哥。” “明白，先打完这把吧。”宋忱又说。 顾轻舟索性在床头坐下，等这一局结束。 她能够靠耳机传来的打击音效判断局内战况，宋忱所在的蓝方大逆风，而且是中后期的大逆风。 “漂亮。”宋忱道。 三高被破，顾明磊却剑走偏锋抢下来主宰，成功扳回一城。 顾轻舟用胳膊肘想也知道弹幕在跟着飘漂亮，操作比那晚的虞姬还要精彩。 或许将来真的可以送顾明磊去打职业，技术不错，情商高，不出意外的话长开了是个帅小伙，兴许真有机会成为宋忱那样的明星选手。 顾轻舟为自己考虑过，有游戏天赋，要不要去参加女子赛。 可她接受的家庭教育，从一而终都是找份稳定的工作，最好是教师医生公务员，但凡有些出格的想法，被顾长烨察觉都会被骂得狗血淋头。 中国的电竞事业辄待发展，职业选手常被冠以不务正业的标签。 宋忱曾坦言自己走上打职业这条路，在家庭内部也经历了很多坎坷。 但他从没和粉丝说起过自己是单亲家庭。 现实中哪有那么多绝地翻盘，在绝对的优势下，顾明磊的强龙不过是螳臂当车。 抬头时，他的眼眶红红的，噙着泪。 “输了。”他委屈道。 宋忱安慰他：“你已经打得很棒了，下次有机会咱们再赢回来。” 顾轻舟很是清楚顾明磊心里在想什么，朝夕相处了十年，顾明磊屁股一撅她就知道是拉屎还是拉尿。 眼前楚楚可怜的模样，美其名曰是惋惜败局，实则是他不愿意把手机物归原主。 顾轻舟比了个口型：别装。 顾明磊吸了吸鼻子，开始小声啜泣。 咽呜声录在直播里，倒真像是受了欺负。 “怎么还哭了呢？游戏有输有赢很正常呀，男子汉是不能轻易掉眼泪的，小珍珠掉多了别人就不觉得是宝贝了。”直播间，宋忱还在温声软语安慰他，倘若下一刻知道顾明磊是装的，不知道会不会想要收回这段话。 顾轻舟伸手过去要拔顾明磊的耳机线，他虽然没往后躲，哭声却彻底释放了出来，直接吓顾轻舟一雷。 “你干嘛呀？”顾轻舟不知所措问，房间组队麦的声音外放出来，导致她没有把握住音量，说话声音稍微有些重。 宋忱噤声，也意识到顾明磊身边有人。 顾明磊不管，嚎啕大哭。 顾长烨出门和小区的朋友消遣去了，陈蓉在厨房准备明天两个孩子的早午饭材料，被乍然想起的哭声吸引过来。 “这是怎么了？”陈蓉也是一副不明所以的表情，看着顾轻舟搭在顾明磊身上的手，蹙眉问：“舟舟你又收拾弟弟了？” 顾轻舟没回话，代替她回答的是王者荣耀的背景音乐。 “放寒假嘛，让他多玩一会没关系的。”陈蓉与顾长烨的思想观念不同，只要不学坏开心最重要，偶尔放纵一次也是可以的。 如此一来，真显得是顾轻舟不对了。 事实上，她最担心的并不是顾明磊和宋忱会永无止境打下去，无痛上分反而是她心中所想。她担心的是顾长烨回头怪罪起来，一语带过顾明磊还小，是她这个做姐姐的给了他手机他才能玩的，从此无论顾明磊是成绩退步，还是忤逆父母，原因都有顾轻舟的一份。 “他今天已经玩了两个小时了，超了呀。”顾轻舟压低音量，陈蓉却不领情。 “过年嘛。” “那爸爸怪起来别说是我太惯着他了。”顾轻舟悻悻收回手，没回头看一眼顾明磊脸上的表情。 又回到电脑前，耳机里传来两人的对话。 顾明磊的声音带着哭腔，但还是忍着喜悦说：“哥哥我又能打了。” 宋忱的表情是旁观者的平静，稍微带了些好奇。 观众围观了一场家庭小剧场，聊得热火朝天，有的在笑，有的在劝小学生还是少打游戏为好。 然后借宋忱之口问起顾明磊的期末成绩，顾明磊很坦诚，全满分。 宋忱肉眼可见地放松了，说：“这确实值得表扬，哥哥奖励你一个皮肤怎么样？” 顾明磊推辞，心里想的却是，宋忱就算是送也是送在顾轻舟的号上，自己玩的时间少之又少。 上一秒顾轻舟还在心里表扬顾明磊懂人情世故，下一秒他就一秒转变态度，心满意足地告诉宋忱自己想要镜或澜的皮肤，原因是宋忱执意说：“有奖励才有动力，而且过几天我还会给你包大红包的，一个性质。” 顾轻舟还在自恼，顾明磊这个没脸没皮的，说着玩就够了，要是真敢接就完了。 直播间画面，宋忱在商城挑选皮肤，选好了一个却发现两人亲密度不够，直接将亲密度拉到每日上限。 他号上的点券一直很充足，两个皮肤实在算不上什么。 在顾明磊的视角里，他并不知道对方送的什么，收到邮件时才发现是两封，一个镜一个澜。 “收了礼物就不要掉小珍珠了哦，磊磊选手也要坚强一点呀。” 一墙之隔的顾轻舟简直要气绝，在她所在的乡土社会，凡事都要讲究礼尚往来，今天宋忱送顾明磊皮肤，来日是一定要回礼回去的。 这是一个很严肃的问题，宋忱作为外来成员可能还不熟悉这条不成文的规则。 顾轻舟得告诉老妈。 拉开房门，陈蓉在客厅边烤火边听电话，顾长烨消遣回来正在玄关换鞋。 “……好好好。”陈蓉挂断，视线从顾轻舟脸上扫过，落在顾长烨身上。 “后天去吃席。”她说了个亲戚的名字，顾轻舟耳熟的，“小孩周岁，正好抓周。” 顾长烨点头同意，顾轻舟也明白，乡土社会最讲究人情世故，吃席吃酒是常事，夏天她考上升学宴还来了大几十号人。 但转念一想，宋忱大约在元宵节前后归队，后天办酒的亲戚恰好是两家都亲近的，这样岂不是又得和宋忱见面？ 第7章 第 7 章 湖南很少有雪天，就算是偶尔经历的寒冬，雪也不会太长久地停留。 去吃酒那一天，坪里的雪已经化了。 山野间遗留着白色，空气反而更干冷。 正喝着茶的顾轻舟突然被刚上完礼的老爸薅了一把。 “你去帮忙上一下礼薄，我和你叔叔去抽根烟。” 顾轻舟头顶冒出三个问号，紧接着又被扯着棉衣帽子提溜起来，当着一桌长辈的面也不能拒绝。 好在上礼薄并不是什么难事，问清楚上礼人的名字，写上金额就完事了。 顾长烨和负责这一项工作的叔叔站在她身后，有一搭没一搭聊着，烟味飘在空气中，顾轻舟只觉得呛人。 “大学生好啊，字写得这么漂亮。”叔叔夸了一嘴，顾轻舟没心思理会。 一支烟的功夫并不长，转眼叔叔就打算重回岗位。顾轻舟记完最后一笔，从椅子上起身，看见路口又停了一辆车，一个远看就很年轻的女人走下来，之后跟着宋忱。 顾明磊不知道从哪冒出来，手里捧着长辈劝的各种零食。他衣服口袋不大，所以一股脑塞给了顾轻舟。 宋晴云走近时，顾轻舟正弯腰捡掉在地上的糖果。 再抬头，她看见了站在宋晴云身侧的大伯。 “大伯，伯母。”顾轻舟喊，顾明磊也跟着喊。 宋晴云有些疑惑，眉目间是与宋忱相似的温和。大伯向她解释两家的关系，说:“初三来拜年的时候你正好不在，这妹夫两个孩子。” 宋晴云上上下下将顾轻舟打量了一遍，开口声色清润:“长这么漂亮？好高哟。多大了？” “十九，刚上大学。”顾轻舟答，藏在口袋里的手用力挤压着一颗糖果。 这是宋忱他妈啊。 “和宋忱差不多大。”宋晴云斜身，露出藏在身后的宋忱。 宋忱打了个哈欠，像是刚睡醒不久。 顾明磊没再执着手里的糖果，飞扑过去，一个一个“承诺哥哥。” 宋忱弯腰抱住他，一副哄孩子乐在其中的表情。宋晴云的眼神却依旧和固定在了顾轻舟身上一样，甚至比刚见面时还要明亮。 她伸手在顾轻舟肩际捏了捏，透过棉服柔软的触感，感觉有些空。 顾轻舟杵在原地，想躲又不能躲。 “在哪上大学呀？” “长沙，芙蓉大学。” “那可是好大学啊。” 顾轻舟点头，“是吧。” ……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大伯在上礼的缘故，宋晴云就是不肯走，逮着顾轻舟不放，查户口一样将她各种情况问了个遍。另一边的顾明磊拉着宋忱说悄悄话，顾轻舟不敢分心去听，生怕给新伯母留下不好的印象。 “听说你还认识宋忱？”宋晴云问。 如果是前面的问题还只是无关紧要，顾轻舟大可实话实话从容自若，但问到宋忱，顾轻舟明显有些慌神。 “啊，对。”顾轻舟硬着头皮回。 “听你伯父说的。” 好在大伯及时上完了礼，按照流程应该带着人去小客厅喝茶，宋晴云没往下继续聊，只在顾轻舟肩上又拍了拍，全然不知顾轻舟一颗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伯父伯母去喝茶，哥哥我要和你坐一起。”顾明磊跟长宋忱身上了一样，领着人往小客厅走。 顾轻舟松了口气，看向全程旁观的顾长烨。 “这新伯母还挺喜欢你咧。” “你从哪看出来的？”顾轻舟问他。 “她一直在笑啊。” “哪个长辈不在笑？” “人家听见你是重本的肯定羡慕得笑啊，你给你爸长面儿了。” 顾长烨回的有些莫名其妙，但顾轻舟此时只想找个无人在意的角落躲起来，避开宋忱和宋晴云的视线。 她想见到宋忱没错，但她想见的是赛场上的宋忱。 追星只需要追一面，朋友的前车之鉴告诉她，有些人并非你看见的那样美好。她害怕了解之后宋忱也会有自己无法接受的一面，也害怕和宋忱有交集之后自己会触犯他未知的雷点，让他觉得自己的粉丝居然是这种人。 可她自问，自己并没有什么不良癖好，属实是想的有点多。 小客厅没法去，顾轻舟绕着房子前前后后转了一圈，挑了一个还算静谧的地方等待开席。 没有人打扰，但她总感觉有个定时炸弹在等她。 过了有一会儿，亲戚开始招呼人去吃饭。 顾轻舟是打算去找老爸老妈，以往吃席都是坐在他们身边的。 但这个想法被冲出来的顾明磊拦腰截断，顾轻舟忘了有他这一茬，被硬拉着去他已经占好的座位。 堂屋坐满了人，四方的桌子铺了红色塑料布，还没开始上菜。 顾轻舟还有些疑惑，她吃了近二十年席，从来都是哪里有空位就坐哪里，从没听说吃席还有占座一说。 更没想过替自己占着座位的人会是宋忱。 他将自己的衣服搭在长凳上，加上自己不多不少三个座位。 顾明磊不会是想让自己和宋忱坐一桌吧？顾轻舟心想。 还真给她猜对了，顾明磊将姐姐塞进最靠里的座位，自己心安理得和宋忱坐在一条长凳上，继续粘着他。 顾轻舟又陷入拘谨的局面。 后来的顾长烨抬眼找姐弟二人的身影，看见两个人早已落坐在一处，便和陈蓉心安理得去了另一桌。 顾轻舟彻底接受眼前的局面，和宋忱半斜对角坐着，中间只隔了一个顾明磊。 同桌的长辈开始问起，这几个后辈和这家人是什么关系，顾轻舟倒是答得上来，轮到宋忱时他显然有些不明所以。 在这个到处都默认用方言的小乡镇，宋忱压根没听懂大家在聊什么，暂代“翻译”之职的顾明磊出面，用普通话复述了一遍，他还是答不上来，主要是初来乍到，他不清楚继父的血缘关系网。 “他是……”顾轻舟替他说了，几个长辈纷纷用原来如此的眼神看着宋忱。 宋忱朝顾轻舟看了一眼，她却低下头错开视线。 菜陆陆续续端上来。 “开酒开酒，你们这种后生肯定能喝酒吧。”长辈打开了酒盒，下巴朝宋忱的方向一点，他却依旧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怪就怪本地的方言与普通话发音大相径庭，他能懂才怪。 “你喝不喝酒？”顾明磊问他。 宋忱摇头，但叔叔已经抽好一次性纸杯，就差倾瓶倒酒了。 他好像又说了一句什么，宋忱听不懂，但见对方到了半杯酒，径直放在他面前，他才表露一些呆愣的神情。 “叔叔他喝不来酒。”顾轻舟着急忙慌用方言说，还特地说是合不来，毕竟以她的了解，这帮长辈最会强硬劝酒劝烟，如非过敏和饭后还要开车，其他解释都是白搭。 “喝不来？” “回去还得开车。” “哎哟，那怎么不说呀。”叔叔将那杯酒撤回，抽了只新杯子倒满果粒橙。“果汁能喝吧？” “叔叔他听不懂方言，只听得懂普通话。”顾轻舟又解释。 “这样啊。”叔叔换了普通话，但和顾长烨如出一辙的塑料，“果汁能不能喝？” “能的能的。”宋忱双手接下，神情乖巧且礼貌。 动筷后，大人之间的话题他们没再参与，顾轻舟秉着姐姐的身份给顾明磊夹了几块肉。 宋忱夹菜的动作一直小心翼翼的，偶尔低下头小声问顾明磊那是什么菜，顾明磊也答不上来，转头就来问顾轻舟。 “鸡肉，甲鱼，腊牛肉……”都是些大菜，为数不多和素菜有关的就是葱姜蒜和各种辣椒。 当地的风俗，吃菜吃了一阵之后再去打饭，饭桶放在唯一且固定的地点。 这样的坏处是人员流动率高，但好处也很明显，不会有人强制劝饭。 宋忱自然也是不明白这一条的，而顾明磊吃了这么多次席，都是父母和顾轻舟带着他的碗去打饭。 顾轻舟没好气瞥了弟弟一眼。 “我去给你盛饭。”陈述句。 顾明磊嘿嘿笑了两声，将碗递出去，转头用普通话问宋忱：“你要不要吃米饭？得自己打，我不知道在哪，你跟着我姐去吧。” 顾轻舟：？ 她不置可否，但总不能对宋忱明知不顾，跨出座位后，示意自己跟上。 这种酒席一般会用一口很大的饭桶，放在堂屋室内的中轴线上。 她先是揭开木头盖子，将手里两个碗盛上做示范。宋忱学得有模有样，本身也没啥难度。 回来的路上两人依旧没发生对话，像两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大人们虽然话多，但吃得快。年轻人不争不抢，吃得慢许多。 顾明磊跑了，不知道什么缘由，只剩下顾轻舟和宋忱坐着。 “你几月的呀？”宋忱问，语气一如日常，没有直播间玩趣的意味，单纯的聊天，话里话外都是距离感。 同桌没有第三个人，顾轻舟毋庸置疑他是在和自己说话。 “什么几月？” “生日。” 她不知道宋忱为什么问这个，但还是诚实地回答了。 “十月。” “03年吗？” “02年。” 她入学早，从小到大在班级里都是姐姐一样的人物。 “那……”宋忱停顿，“我得叫你堂姐。” 第8章 第 8 章 顾轻舟咀嚼的动作停住了。 堂姐？ 她设想过有朝一日，自己偶遇宋忱，一定要大大方方上去打招呼，告诉他自己喜欢他多久了，最后以比赛加油收尾。 如今随着宋忱的声线，很多追竞时的记忆涌上来。 21年春季赛败者组决赛她去了现场，抢到票整整亢奋了一个晚上，睡不着根本睡不着。为了省钱，她坐了九个小时的火车去比赛的城市。半夜出发的火车，乘客不多，她第一次一个人出远门，有些害怕又为第二天能见到偶像而兴奋，加上火车颠簸，她合上眼却无法进入睡眠。 窗外的天是怎么从漆黑一片论换成艳阳高照，她都清晰地记得。 那时候她想，见到赛场上的宋忱第一眼，再苦再累都值了，更何况自己这一天两夜的舟车劳顿在宋忱的经历面前，实在算不上什么。 第一次追线下的戒断反应延续了几个月，每每她打开王者营地看比赛直播，都会想起那晚，自己心心念念的少年，怎么离开比赛席，而另一边的队伍在淋象征进军总决赛的金色雨。 顾轻舟习惯了仰望他，连正常对话都做不到，更别说接受成为宋忱的堂姐。 站在宋忱的角度，他这么说确实是情理之中。可作为承诺的粉丝，顾轻舟根本无法将承诺从宋忱身上剥离。 心绪一团乱麻，顾轻舟松了松筷子，还是点头应下。 “对。” “我02年十一月的。”宋忱补充道。 “我知道。” 怎么会不知道呢？宋忱生日前一个月，俱乐部征集生日祝福，顾轻舟还投了稿，不出所料没有选上。 “你……”宋忱还想说些什么，被从身后钻出了的顾明磊抱住。 他一手环着一片没开的果粒橙，递给宋忱。 每一桌标配一瓶酒和果粒橙，早在饭吃到一半时就已经见底了。 “我看你挺喜欢喝，特地去要来的。”顾明磊又在宋忱和顾轻舟之间坐下，比吃饭时更靠着宋忱。 顾轻舟正好埋头吃饭，想夹起一个肉丸，尝试了几次却怎么也夹不起来。 好不容易算是夹住了，转眼被顾明磊的话吓一激灵，肉丸又顺利溜走了。 “哥哥你真不能喝酒啊？我看来的时候是大伯开的车啊。”她听见顾明磊问。 宋忱疑惑道：“我能喝酒啊。” “姐姐不是说你要开车吗？” “我没驾照开啥车啊。” “刚刚那个叔叔给你倒酒，她说你不能喝的，要开车。” 转瞬即逝的一秒内，顾轻舟在心里把顾明磊骂了八百个来回。 他明明知道顾轻舟会尴尬，却还是在宋忱面前提起她，天知道在顾轻舟缺席的时间里顾明磊和宋忱聊了多少。 “这酒度数有点高，叔叔不知道你听不懂普通话，以为你是不好意思，我就只好说你回去还得开车了。”顾轻舟解释，彻底放弃夹菜，将筷子放在碗边，打算离席。 “谢谢。” “没事。” 顾轻舟逃了，兜兜转转又开始找人少的地方。 走廊上传来顾明磊兴奋的喊声。 人声鼎沸，闹得顾轻舟心烦。 她藏在小火堂，来往的人很少。灶里烈烈染着一团火，顾轻舟百无聊赖投进去一节干枯的竹片，劈里啪啦的响。 门开了，进来的不是长辈，而是宋忱。 两人面面相觑。 宋忱也没想到顾轻舟躲在这，显得有些局促。 “你弟不在这吧？”他问。 “不在，你在躲他？” “他非要拉着我去看下面的水塘，我不想去，让他自己去玩。”宋忱解释，实际上是把带的另外一个手机给他，让他拿自己小号去打王者了。 “我弟很烦吧。”顾轻舟的语气不是疑问，她不相信宋忱不觉得顾明磊烦人，肯定是宋忱初来乍到，不想把关系闹不好看，才意味迁就顾明磊胡闹。 “还好。”宋忱说实话，提了条椅子在灶火边坐下。 他伸出手，蜷曲的十指舒展开靠近火焰，暖洋洋的黄晕渲染在他手背和掌心。 电竞是手控的天堂，这句话放在宋忱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他的手指细而纤长，骨节分明，指甲修得很干净。宋忱转手，换掌心靠近火焰，每一个弧度都看得顾轻舟脸上的温度飙升。 她已经想好怎么回答了，要是宋忱问起来她为什么脸红，她就说是火烤的有些缺氧。 意料之外的是，宋忱好像抬头看了自己一眼，却又说起顾明磊。 “其实你弟挺可爱的，就是太粘人了。” “他粘你是为了玩游戏。其实我都知道，他用我微信加你，就是看着……以为借你之口说话我会同意。”顾轻舟模糊措辞，“你难道看不出来吗，他在装，包括那天直播时嚎啕大哭，一个十岁的小孩就算再幼稚，也不至于是那样的心智。” “我看得出来啊，但说到底，小孩子嘛，爱玩是天性。” “而且他打野确实玩得不错。” 顾轻舟蹙眉，以她的理解宋忱话里有话。 “是不是他想今晚玩游戏，叫你来说服我？”顾轻舟从灶火正前的长凳上起身，“这小子他不正经了，我得去教育他……” “不是的，诶。”顾轻舟的动作很快，宋忱没招，在她袖口拉了一把。 第一次接触。 顾轻舟低下头，看着宋忱拉着自己袖口的手，在视线落下的一瞬间又很快松开。 宋忱也很疑惑，顾轻舟喜欢他的证据比比皆是，她却显得格外疏离，甚至想着法子躲自己。如果不是好友列表里“承诺要拿冠军”明晃晃地躺着，他真不会觉得这人是自己粉丝，更不是亲戚，是比陌生人还要陌生的陌生人。 “别出去呀，我在躲他呢。你这会儿去找他，岂不是让他觉得我向你‘告状’了？”宋忱抬头望她，眼睛里噙了两汪柔柔的笑意。 灯很亮，落在他眼里，像汇聚了万千星火。 “是他向你告状吧？”顾轻舟坐回原来的位置，将宋忱牵过的袖口往后藏了藏。“你直接和他说，你来了也不管用，我不吃他那一套。” “是说了一些关于你的事情。”在小客厅的时候。 姐姐过分疏离，像是把热情都分给了弟弟。顾明磊靠在他肩膀上，说：“我姐姐真的超级喜欢你的，她去看过你春季赛那场比赛，刚刚高中毕业，一个人坐了十个小时车去上海。” 大伯听顾长烨在家族群吐槽过这件事，朋友圈也发过，也觉得一个十八岁的小姑娘怎么半点不害怕也不听劝一个人跑那么远，居然是去见宋忱。 “她的房间里有很多你的照片、杂志和海报，为了不让我爸发现都藏在装课外书的箱子里。”顾明磊凑近宋忱的耳朵小小声说，“她其实很想来和你说话，只是不好意思。” “所以呢？” “我和你多打游戏，就能多让她和你说上话。” 宋忱苦笑，这么拙劣的计划得亏他想得出来。 “我不让你吃亏。你听不懂方言，从现在开始我做你的贴身翻译，我罩着你。到时候你在我姐面前替我美言几句，她就会越发同意我打游戏。” “好好好，到时候的事到时候再说。” 宋忱回神，看着眼前和自己年纪差不多大的少女，很难联想到，在上一个春天，她曾孤身一人坐火车跨越千里，只为看一场比赛。 那是宋忱上首发的第一个赛季，选秀大会的环境远远比不上现实的赛场，缺少大赛经验，他因为紧张在争夺赛点时犯下致命错误，导致队伍淘汰。 顾轻舟都亲眼看见了，难怪她在撞车时，三句话不离比赛加油。 “他真和你告状了？”顾轻舟没有直视宋忱的眼睛，气鼓鼓抿着嘴。 宋晴云说得没错，顾轻舟长得很漂亮，在大年初三的下午她走进来，宋忱第一眼就注意到了。 现在看她生气的模样，环境适意，烤着火，宋忱由心觉得，这一刻应该延续更久。 “不是，说了些你追竞的事。” 话题终于落在追竞上，顾轻舟的心事像蒙在透光的白纸下，每个人都能看见，她却不愿意承认。尤其是当着正主的面，简直是修罗场。 宋忱又何尝不是这样觉得，除了宋晴云会在比赛失利后发几句安慰的话，一般的亲戚朋友只会关心他一年赚了多少钱，这样也好，没有人在意他其实没争取到什么成绩。顾轻舟的出现打破了平静的湖面，他有时会担心对方会大肆宣扬，然后闹得他的失败人尽皆知。 可偏偏她安静得可怕，闭口不谈有关追竞的一切。等宋忱从他人的口中了解到，反而觉得内疚，大概是自己的不堪，让她羞于承认，默默接受，却依旧喜欢。 只要有一个冠军，仅仅一个冠军，他和顾轻舟就不会这样尴尬了 。 他能肯定顾轻舟也是这样想的。 “咱们也算是一家人了，将来有机会你来上海看比赛，我再去请你吃饭。” “昂。”顾轻舟淡淡落嗓。 “但我有一件事想拜托你，我们之间的事，请你不要发布在网络上。” 第9章 第 9 章 顾轻舟看着火焰的中央，压低视线时，视野中央固定明晃晃的一片白光。 “你放心，我是很理智的粉丝。” 打她在亲戚家看见宋忱第一眼，她就没想过要把所见所闻发布在网络上。 “姐姐！回家了！”门外响起顾明磊的声音，“承诺哥哥！” “我也会叫顾明磊不和同学炫耀的，但小孩的嘴……”顾轻舟没说完，宋忱抢先拉开门，从门缝里钻出去，视线向后。 宋忱是这样的人，就算不笑整个人也暖洋洋的。 “我相信你。” 他得抢在顾轻舟之前，让顾明磊把手机还给自己，否则又会把他往刀口上推。 “哥哥你在这啊，我找了你很久。”顾明磊把手机还给他，“我们要回家了，你看见我姐了吗？” “在里面呢，你进去。”宋忱指向自己出来的那扇门，顾明磊刚看过去，顾轻舟就推门走了出来。 “原来你俩都在这啊，躲这么偏僻，难怪我找我姐也找不到。” 顾轻舟经过两人，径直朝外走。 “哥哥你是不是也快要回上海了？”顾明磊问。 “十二号走，怎么，你舍不得我啊？” “那当然。”顾明磊仰头朝宋忱笑，“哥哥也舍不得我吗？” “肯定呀。” “我们和张照，你去了上海之后，只要看见照片就不会想我了。” “可以啊。”宋忱二话不说答应，“我去发个微博，我粉丝都挺喜欢你的，就说是我的贴身翻译……” 宋忱走到堂屋，随手拉了条凳子站上去，让自己与顾明磊在同一高度。 “要不要美颜？”宋忱问，他直接打开手机自带的相机。 顾明磊很自信，说：“不用，我俩的帅气无需科技，本身就帅到炸裂。” “听你的。” 快门按下，定格镜头前的瞬间。 宋忱点开刚拍下的照片给顾明磊看，前排两个人头依偎着，看上去很亲密，背景杂乱，顾轻舟在照片最右的边边角角，用一种难以言喻的表情和眼神看着兄弟二人。 但她没上前询问，应该只是恰好经过，到时候裁掉就好了。 “那我发微博了。” “没问题。” 宋忱编辑了几个字，确定发布。 WG承诺：这我兄弟，他罩我。 微博刚一发出，就收获了几条评论和点赞，不禁让宋忱觉得自己这帮粉丝是不是住在微博里。 A：这就是你堂弟？打游戏那么猛原来长这么可爱？ B：大哥这是在哪逍遥呢 C：弟弟好可爱！哥哥也是！ D：好了现在是我弟弟了，和这个陌生的哥哥说再见吧 …… 顾轻舟坐上车，点开微博第一条推送就是宋忱和顾明磊的自拍。 顾明磊凑过来问：“我是不是比承诺哥哥还帅？” “臭不要脸。”顾轻舟大概明白了，这一定是顾明磊提的提议。 “评论区的姐姐都好温柔啊，他们都很喜欢我和承诺哥哥打游戏。”顾明磊又开始用他擅长的乞怜的眼神看顾轻舟。“承诺哥哥那天就告诉我了。” 顾轻舟完美免疫，说：“没关系昂，你亲姐不喜欢就够了。” “你是不是嫉妒我能和承诺哥哥打游戏还挨这么近啊？”顾明磊贱兮兮凑近顾轻舟的耳朵，不敢大声说以免顾长烨知道几人的交易。 “我嫉妒什么？你别一天到晚胡思乱想好吗？”顾轻舟拉开距离，紧贴着一侧的车门坐。 春季赛在元宵之后打响，队员和教练组会提前几天回基地训练，时间算下来，过几天宋忱就得归队了。 希望那天是个好天气，他能一路顺风抵达上海。 宋忱归队，也就意味着顾轻舟和他的接触告一段落，两个人回归没有交集的身份。新的起点，他依旧是顾轻舟眼里的一颗新星。 “给喜欢的选手写封手写信”活动也会在近期的某一天，传递到对应的选手手里。 在发生这一系列事件之前，顾轻舟都是很期待宋忱能读到自己的信的，之后期待变成忐忑，倘若她走了狗屎运，宋忱抽出她的那封，把所有内容一字一句念出来，顾轻舟能尴尬到脚趾扣地。 但好在两人只是加了微信，宋忱并不知道她的微博账号，就算是念到了应该也没关系。 正月的天气一天比一天好，没有乍暖还寒，WG官博发布了一张宋忱归队的照片，他本人的微博IP也变成上海。 顾明磊依旧嚷嚷着要和宋忱打游戏，顾轻舟理由充分地拒绝，说宋忱现在收假，一天训练十个小时，哪有时间陪小屁孩打游戏？ 顾轻舟每天打王者打到强制下线，和几个朋友成功冲刺百星，巅峰分数却永远卡在差一把2500，无论如何也上不去。 宋忱和WG的官博更新了，是选手读信的视频，时长十分钟，评论区已经有一排粉丝在感慨了。 顾轻舟窝在被子里，塞着耳机，宋忱的声音无比贴近。 时间限制，视频经过剪辑，只保留了十几封的部分段落词句。 “让我们来看看这位粉丝的信，字很漂亮： “展信佳： 我在十八岁的仲春认识了这个承诺。 我很幸运，没有错过太多你的经历。我看比赛的第一个赛季，也是你登场KPL的第一个赛季，他取得人生第一项KPL荣誉的赛季。出道即巅峰，你拿下季军，被评选为年度新锐选手，眼里闪烁着一种叫做自信的光。 少年就是剑，实力强悍，不避锋芒，只身可破万军。初出茅庐，所以初心即全部，因此步伐坚定。” 视频展示的部分到此结束，但宋忱坚持将这封信读完。 “而我，与你截然不同。每天抱着卷子读读睡睡，偶尔翻阅微博企图和你的世界有些关联。或许是我天生反骨，性格外向恣意，却缺少一份外出闯荡的勇气；而你温顺，像只小羊羔，幻想的契合，在赛场无惧无畏，成了我喜欢你的坚定理由。 去那场半决赛现场，是我做过做过最正确的决定。高考毕业，我只身一人去了你比赛的城市，坐了十个小时火车，跨越千里，见到了站在赛场上的你。那场比赛很焦灼，我的心反复被提起放下。后来的结果我们都很清楚，也都不约而同接受了。 后知后觉，我们都在成长，顶着外界的声音义无反顾朝前走。我总认为，我们两个人，都应该有更加灿烂的人生，你在你的舞台上发光发热，我在我的领域里秀出班行。 21年一整年都不是属于射手的一年，版本更倾向于打野当核心。21年更不是属于虞姬的一年，移速慢，攻速低，没有位移，比不上马可波罗比不上公孙离。但承诺，在需要你站出来带动队伍的时候，作为发育路选手的你，总愿意逆版本而行。 我开始笨拙地追随你，在高考后恢复游戏自由，我苦练虞姬。很难相信，高中毕业我重拾只有钻石的号，竟然一路高歌猛进到了王者，虞姬熟练度练到大红屡出天秀操做，借此虞姬战力直上一万五在榜国服。 每次我在选英雄阶段晒上一句的金牌射手，都会问素不相识的队友：我虞姬还可以吧，跟承诺学的。 的确，他们也都认为我有你的一点风采。我开始很骄傲地活在你的光芒之下，并且沾沾自喜。 我会关注你比赛和直播时的细节，比如一级在兵线到之前找准位置先用一次一技能消耗，比如喜欢反方向搭讪。你是森之灵风，是我的信仰。 有很多人用不知全貌与无法感同身受的目光里批判你、质疑你、可怜你。你才十九岁，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自信是一个电竞选手最耀眼的精神。请你在未来的路途中保持自信，大胆超前跑，无视那些负面因素，只管捂着耳朵超前跑。 最后，以你送给粉丝的话结尾。 来日方长，来日可期。” 落款是信主人的微博ID。 宋忱想，如果写信的人不是顾轻舟，那还有人与她一样经历的粉丝，在追随他。 新的起点，他想离那座银龙杯再近一点，不想辜负粉丝的信任。 离开湖南后，他总会时不时想到顾轻舟，想到她漂亮压抑情绪的脸，想起她不敢直视自己的双眼，想起她刻意和自己保持的距离。 一种奇异的情绪在心底萌动，霸道地生根发芽。 尤其是朋友圈刷到她的动态，翻看过往的每一条文字每一张照片，宋忱发现她也是一个爱笑的女孩，唯独在自己面前冷脸。 朋友圈KPL含量很高。 他翻到秋天顾轻舟去看现场比赛的那一条。 语气有些冲，那一天WG正好告别赛场。 我一直觉得WG是一支个人手法很强的队伍，但面对配合格外默契的MK，世冠惜败。今年秋季赛也是WG让我看到了体系之外的钟无艳和李白。我相信我的少年依旧自信，他们习惯流言蜚语嘲讽辱骂，如果真要说不是版本原因，是他们走投无路确信承诺的实力在阵容压制下拿出虞姬，我支持教练组的选择，我也接受比赛失败的结果，我对他们依旧热爱，因为我觉得他们站在那里就是对的。 新的起点，宋忱许愿，能够拿到那座银龙杯，还希望在和顾轻舟下一次见面，两个人能有底气地说更多话。 第10章 第 10 章 “老师这是我的超话等级，还有直播间等级……”顾轻舟将截图展示给摊位发应援的老师。 “好的，这是你的手幅，还有拍立得……” 顾轻舟接过应援，小心翼翼放在随身带的包里。手幅太长，她不愿意弯折，任其伸出单肩包一截。 天气转暖，日光很灿烂，手幅印制的工艺特殊，承诺ID的字样在日光里粲然生辉。 顾轻舟套着一件宋忱同款薄外套，感慨沿海城市还是比湖南温暖些。 春季赛刚打完常规赛第一轮，WG积分排在A组第三，争点气兴许还有第三轮和季后赛打，但倘若他们还是像前几场比赛一样漏洞百出，估计离淘汰不远了。 顾轻舟清楚WG的状态不容乐观，但还是满怀期待买了门票，跨越上千公里来看线下。 排到某一队时，线下观赛群和现场都开始传WG车快来了，接上班的地点在…… 顾轻舟也不清楚，一股脑跟着人群冲。 粉丝已经占据了前两排的位置，工作人员在维持秩序，空出一条路。 先到的是WG的对手队伍DXG，顾轻舟很熟悉那些面孔。在DXG队长情逃经过时，人群爆发前所未有的呐喊声。 顾轻舟听得耳鸣，低下头看刚才的录像，发现镜头被层层叠叠高举的手机拦了个彻底，连情逃的一片影子都没录到。 不愧是竞圈顶流，人气可想而知。 DXG成员全部入场，人群的热情没彻底止歇，又一辆大巴驶来，人群再次沸腾。 顾轻舟知道，宋忱就在车上。 她已经打开相机准备录制。 第一个下车的是WG的教练，穿着一身板正的西服，其后跟着队伍的对抗路选手……顾轻舟无一例外喊加油，比一刻前还要大声。 宋忱从车上迈下来。 “承诺！加油！” 周身的呐喊声震耳欲聋，顾轻舟已经分不清哪个是自己的声音了，摄像机录进去也必然是一片嘈杂。 宋忱走过自己直面的路段，各种正在录视频的手机耸动，顾轻舟堪堪录上宋忱队服后背印的“承诺”字样。 前排的粉丝突然开始传：“承诺差点摔一跤。” 林清歌也顶顶顾轻舟的肩膀：“承诺刚刚差点摔一跤。” “啊？”顾轻舟从几乎没有承诺身影的录像中抽出视线，略微蹙眉看着她。 “前面姐妹说的，他回头看了一眼，没注意脚下，突然就打了个踉跄。” “哦。”顾轻舟的反应很平淡，没啥关心的成分。 “承诺差点摔一跤。”林清歌拔高音量，“别看你那破视频了，录到承诺了吗就看。” 顾轻舟摇头。 “承诺差点摔跤你怎么一点都不关心啊？”接上班环节结束，林清歌拉着顾轻舟朝外走。 “差点不是没摔吗，我关心什么。”顾轻舟实话实说。 “你个假粉丝。” 顾轻舟不冷不热撇了林清歌一眼，没往下继续说，回到领应援的队伍，继续纠结那段视频。 她反复看了几遍，确实连宋忱一根头发都没看见。 但她并没有太失落，这次她抢到了比较前排的位置，有的是机会拍到宋忱。 穿着队服的宋忱和冬天穿私服的他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状态，顾轻舟坚定地认为，冬天自己见到的是宋忱，赛场上充满朝气蓬勃少年气的才是她欣赏的承诺。 据说今天的官方应援，会由选手本人发放，数量有限，林清歌在顾轻舟耳边强调了无数遍，千万千万要抢在前面入场检票。 这一点顾轻舟很认同，KPL最具人气的两只战队对垒，现场人挤人，能不能领导选手亲自发放的应援还是未知。 可真到两人挤到前排，顾轻舟看见已经完成装造的宋忱站在发放应援的桌子边，反而有些犹豫了。 距离上一次不是通过电子屏幕的见面，已经过去了几个月。厚重的棉衣褪为队服外套，宋忱清健的身形隐约可见。 他一场比赛见那么多人，会不会已经把顾轻舟忘了呢？ 说到底两人也只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亲戚，仅仅有过两面之缘。 开始排队了自然就没有放弃的说法，顾轻舟亦步亦趋朝前走，越来越靠近宋忱。 轮到她了。 宋忱抬眼看见顾轻舟的脸，露出惊喜的神色。 两人就隔着一张桌子的距离，场馆的灯明亮，场景一如那天两人藏在小火堂，他仰脸承接灯光，双眸如淬火。 “你……”宋忱递过去一只打包好应援的纸袋。 “比赛加油。”顾轻舟利落接下，没等宋忱说完话，径直走出发放应援的区域。 DXG发放应援的位置在另一边，顾轻舟和林清歌越好等会会合，但她得先找个宋忱看不见的地方。 也不知道为什么，自从那次拜年撞衫后，顾轻舟见到宋忱都很心虚，乞求对方千万不要认出自己。 但看宋忱刚刚的反应，肯定是已经认出来了。 回头还得考虑要不要发信息给宋忱，千万不要把她来看比赛的事情告诉顾长烨。年纪轻轻背井离乡参加娱乐活动，还花费一两千，顾长烨但凡听见只言片语都得把顾轻舟狠狠批判一顿。 顾轻舟在场馆内踱步，点开与宋忱的微信聊天界面。 两人上一段聊天还停留在正月，顾明磊趁节假日一个小时的游戏时间发信息给宋忱，让他帮忙让顾轻舟通融通融，结果不得而知。 宋忱应下顾轻舟的“比赛加油”，没有后文。 顾轻舟手指悬在键盘上，觉得还是比完赛再发。 还没将微信退到后台，领完应援的林清歌突然从背后窜出来。 顾轻舟着急忙慌将手机手机息屏，滑进装应援的纸袋。 “我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情逃，真的好帅啊，天知道我有多激动。”林清歌看着顾轻舟的眼神无比认真，“不知道下一次距离这么久是什么时候，要怎样才能和他在现实中说上话啊。” 顾轻舟不说话，无可奈何地望着她笑。 亲身经历，某些情况，能和喜欢的职业选手说上话好像并非好事。 距离开赛还有一些时间，观众可以自由活动，两人在活动区域转了一圈，顾轻舟按照惯例DIY手幅上写下一行字：承诺要拿冠军！等会万一镜头给到自己，这张手幅能替自己说出心声。 进入到观赛区，顾轻舟由衷地感到震撼，可供几百人同时观赛的宏伟空间，巨大的荧幕，顾轻舟每次看都会忍不住心潮澎湃。 比赛正式开始之前，两方队伍会上台调试设备。 “承诺在找什么？”支持的队伍不同，林清歌买的座位在场馆另一边，和顾轻舟隔着有些远，趁时间还充足索性打电话交流。 顾轻舟刻意埋低脸，佯装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啊。” 她的座位比较靠前，能靠眼睛看清楚宋忱，反过来宋忱也是。 调试完设备，队员们又纷纷离场回到休息室。 顾轻舟收到两条微信。 忱：你来看比赛了？ 忱：坐哪啊，我怎么没看见你 应该回他吗？ 顾轻舟想，语言的停顿，让林清歌很轻易听出对方在分神。 “在干嘛呢？你快要躲凳子下去了。”林清歌看向顾轻舟所在的方向，只看见一个缩成一团的背影。 顾轻舟抬起头，抚开因为太过低头东倒西歪的刘海，看见比赛席已经空无一人，不由得松了口气。 “没啥，回别人信息呢。”顾轻舟回，在输入框敲下几个字。 舟：对 舟：比赛加油 休息室内，宋忱看着手机。 这姑娘对这四个字真是有执念，但凡有机会和他聊天说话，总离不开比赛加油。 可她也没说错，宋忱确实应该加油。 KPL联赛赛制，春季赛分为常规赛和季后三两个阶段。常规赛再分为第一二三轮，目前所处的第二阶段为bo5，即五局三胜。 WG对战的DXG，状态回暖，卡位赛零封对手，成功从B组晋级A组，明眼人都能看出在吸收新血液之后的DXG今非昔比，完全不止A组的实力。 “来来来，准备上台了。”教练招呼休息室内的众人，宋忱放下手机，和所有成员完成赛前振奋士气的仪式，走向舞台。 观众席密密麻麻坐满了人，宋忱站在比赛席前，听主持人一一念完上台选手的ID。 没有看到顾轻舟。 赛前流程走完，宋忱在WG一方的射手位位置坐下，进入比赛状态。 “我们……”教练已经开始和队员讨论bp，禁掉了版本强势的公孙离…… 看完阵容，林清歌问顾轻舟看好哪一边。 从阵容上看，WG的强势点更多，虽然容错有点低，但顾轻舟还是压WG赢，为此她还在王者营地给WG压了几万竞猜币。 谁料开局不顺，DXG一波入侵野区，WG想守反而给对面送了一血，真正天崩开局。 春季赛的WG，说到底只是一支中规中矩的A组队伍。尽管在赛前有专门对DXG进行过研究，但一切都如纸上谈兵。在绝对的实力面前，WG没有翻盘的余地。 第二局，DXG开局一波换线，公孙离吃两路经济，法师转线协防，配合天衣无缝，迅速与WG拉开经济差。WG水晶再次告破。 比分2：0，DXG手握三个赛点。 林清歌：姐，你真毒奶啊，连压两局WG都没了。 顾轻舟看着宋忱落寞的背影，心里也是一片难言的失意。 此刻的WG，如果再不做出反击，就只能接受零封的结果。 点开微博热搜，已经出现本场比赛的热词条。 #WG对战DXG# 几个营销号带头调侃WG选手的状态，评论区和实时一栏也充斥着乌烟瘴气。 听说在19年，竞圈的环境还很和谐。观眼当下，顾轻舟翻几条，一大半都是粉丝在质问WG为什么不争气，还有一部分在声讨赛训组和选手，不乏阴阳怪气和冷嘲热讽，更有甚者因为人身攻击被挂出来。 再点进延迟上一局比赛进行时的线上直播间，弹幕飘着各位选手的黑称，顾轻舟关闭弹幕，默默添加了几个屏蔽词。 评论席复盘完上一把对局，将屏幕再次交还给解说席。 双方队伍登台，镜头却给到台下的观众。 KPL导播有喜欢拍美女粉丝的习惯，没想到这次选择了顾轻舟。 镜头中的人表现出明显的慌张，抬高手中的纸板，几乎完全遮住脸。 “承诺要拿冠军。”解说念了一遍手幅上顾轻舟亲手写的内容，“这是承诺的粉丝。众所周知，承诺的粉丝里有很多长得漂亮的小姐姐。” 顾轻舟听解说调侃完，以为镜头已经从自己身上移开了，在她的印象里，这样的镜头通常不超过三秒。 可当她放下纸板，大屏幕上却依旧是自己的脸。 “导播老师够了啊，小姐姐都害羞了。” 导播以言未尽将镜头拉长，然后切换到场上选手视角。 顾轻舟松了口气，手机震动得快要跳舞，全是林清歌的来信。 林清歌：你害羞啥啊，我要是你就大大方方给承诺加油 林清歌：我都给你录下来了，顾大美女 林清歌：官方认证的大美女 林清歌：承诺的粉丝里有很多漂亮的小姐姐，我们顾轻舟是里面最漂亮的一个 林清歌：下次我要和你坐一起，倍有面 …… 舟：够了 舟：你和我坐一起就不能光明正大给DXG喊口号了 舟：我是不会陪你坐DXG那边的 林清歌：我就说着玩，快快快选英雄了 林清歌：这局你觉得谁会赢？ 比赛场上，零封并不是什么稀奇事，但输得太丑了，只会让网络上的流言蜚语愈演愈烈。 顾轻舟算了一些WG手里还剩下的强势点和体系，总觉得他们这把不会不赢的，至少能挣扎出点水花。 林清歌：你溺爱组啊？ 舟：我客观分析的 第一ban，完美契合顾轻舟的预想。但正真贯穿整个bp阶段的，是DXG全员恐怖如斯的版本理解。 正如解说说的，DXG已经猜到了WG会这么做，完美预判到了敌方的想法，从bp阶段就将WG限制死了。 进入局内，WG只能渴求绝处逢生。 “踏浪逐光！”鼓声响起。 “一往无前！”观众席回应后半句口号。 顾轻舟声嘶力竭，喊完口号感觉肺里都是空的。 “进入第三把对局，WG对战DXG，赛点局。究竟是DXG零封对手，还是WG触底反弹，我们拭目以待。”解说将在场观众的期待拉到高点，顾轻舟手心发汗，捏拳才发觉双手冰得吓人。 不能再输了，热搜词条已经爬到了第22，讨论人数只增不减。 哪怕挣扎出一些水花呢？再输的话，战队沦为众矢之的，宋忱也逃不了被逼上风口浪尖。 第11章 第 11 章 “这条龙的归属——安安惩戒抢下了黑暗暴君！” “承诺复活甲换名刀，还能抗一波！……” “WG准备偷家，被DXG发现了！” “怎么样，能守吗？WG守住了水晶！” 跌宕起伏的局势，WG展现出了前所未有的韧性。 没有掉点，没有判断失误，却还是被DXG那些这一分。 观众席爆发胜利者的呐喊，和惜败者的唏嘘。顾轻舟的呼吸停止了，眼睁睁看着宋忱从椅子上站起，等待对手走过来，一一握手拥抱。 常规赛第二轮第一场，积分，DXG净胜分 3,WG-3。 一个是A组第一，一个是A组倒一。 林清歌：姐你别毒奶了，这是你主队啊，答应我下次别对自己人开枪了好吗 顾轻舟看着那串文字，有苦难言。 她是真的觉得WG能赢，也是真的希望WG能赢。 然而零封已成定局，胜利的一方鞠躬，落败的一方遗憾离场。 第二轮会淘汰所有B组队伍，最终的排名和积分不仅会影响夏季赛分组，更重要的是关乎到下半年的挑战者杯和世界冠军杯。积分达不到门槛，队伍没有比赛资格，俗称放长假。 顾轻舟现在担心到这一步未免有些杞人忧天，尽管WG这赛季不在状态，但依旧有可能在夏季转会期做到补强。 观众陆续开始退场，林清歌又走到顾轻舟的身边。 她有时候觉得林清歌挺烦的，逮着个事不停说。 “情逃那波火舞大闪真的好帅啊，那操作我得学八百年，我的主队终于支棱起来了……” 走出场馆，观众只离开了一部分，还有相当多人决定留下了送下班。 顾轻舟能理解比赛胜利后林清歌的激动，但十几分钟下来她的嘴几乎没合上过。 天色已晚，上海的璀璨却如同永不落幕，到处闪耀着灯火。 宋忱全程低着头，一语不发坐上车。 窗帘拉开一片，顾轻舟看见他比自己更失落的神色。 很快的一瞬间，宋忱抬眼，也看见了挤在人群中的顾轻舟。 她的脸色沉默在暗夜里，眼睛却是亮的，至始至终都看着自己的方向。 她比冬天的时候还要好看，是那种扫一眼人群就能注意到的标致。 打那次酒席宋晴云见过了她，隔三岔五就要和宋忱聊起有关她的话题，看得出老妈很喜欢她。宋忱也觉得她好看，偏偏这人还不自恃漂亮，行事低调，在他印象里见一面就加分。 他感觉到自己的嘴角不自控地抽出，抬手拉上窗帘，隔绝所有视线。 点开与顾轻舟最后的聊天，“比赛加油”如剜如双眼的刺痛。 车辆启步，开出有粉丝停留的场地，朝WG基地行驶。 宋忱看着对话良久，才敢编辑一条信息发送。 忱：你在上海待几天 舟：明天就走 忱：这么赶吗，我以为你会至少多呆几天，好不容易来一趟 舟：没其他安排，专门来看比赛的 忱：之前还说要请你吃饭，看来是没机会了 顾轻舟捧着手机，仔细回想宋忱什么时候和自己说要请客，有些久远，她以为对方只是客套地说一嘴，没想到是认真的。 她不知道要怎么回，唉声叹气被身边的林清歌听见。 “还在为比赛输了难过呢？” 顾轻舟摇头。 “‘我至今都想不明白，为什么俱乐部要抬清心，工具人中单玩得中规中矩，但其他法师真的是一坨。”林清歌评价，“不仅开不了节奏，反而给对手送经济，夏季转会期WG最重点的就是赶紧把这个中路换了。” 确实，和DXG比过一场，WG的劣势彻底暴露出来，对位选手的实力要多分明有多分明。 “还不如你上场。” 顾轻舟受宠若惊，连忙摆手回绝：“我哪敢啊，人家清心再不济也是个巅峰百强，我连两千五都上不了。” 两人说着，很自然地将宋忱晾在一边。 许久收不到回信，宋忱越发感觉压抑。 车内死气沉沉，都等着回基地复盘被痛批。 去年这个时候，宋忱还被誉为是横空出世的紫微星，靠一个赛季就打出了身价。仅仅过了一年，他好像有些找不到当初那个站上台有些胆怯却意气风发的自己了。 闭上双眼，宋忱清晰地听见自己内心的想法，找个无关比赛的地方吧，躲一段时日，找回去年春季赛的自己。 他不应该在这样的时刻点开微博。 比赛失利引发舆情，热度随着时间有所下跌，广场和超话声讨WG教练组和选手的帖子却依旧明晃晃挂着。 推荐页面推送了一条带着承诺超话tag的图文，是直播截屏，一个女生举着字牌，露出一双试探的眼睛。 她的眼神很熟悉，宋忱前两个小时还见过。 顾轻舟。 评论区两极分化，一方是夸她好看，一方是把她和宋忱联系在一起。 正主是个花瓶，粉丝也是。 宋忱迅速撤回桌面，息屏，十指交错扣着，用力到发抖。 队伍的问题为什么还牵扯到顾轻舟了呢？ 依旧没有回信。 得不到回音的时间里，宋忱愈发惴惴不安。 会不会是她也看到了类似的帖子和评论，在城市的另一个角落独自难过？ 大概率是这样，不然怎么会这么久这么久不回信息。 复盘完，已经是凌晨，他的最后一条信息像是石沉大海，再没有水花。 顾轻舟并不是故意晾着他，和林清歌回到酒店点了宵夜，才想起有着一茬。 时隔这么久，她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回复才算合适。 难得脱离学校断电的束缚，顾轻舟待林清歌开黑到转钟。 正打算关灯，收到一条微信。 忱：抱歉。 困意里冒出一个问号，顾轻舟揉了揉干涩的双眼，确定自己没看错。 职业比赛的时间普遍偏晚，有时甚至会打到零点以后。为了适应反常的时间安排，职业选手都会培养出对应的作息。相比于普通人，他们的一切日常活动都会推迟几个小时。 这个时间点，宋忱应该准备回宿舍休息了。 为什么在睡前给自己发一句抱歉？ 顾轻舟摸不着头脑，思前想后，觉得有可能是因为自己远道而来看比赛，他所在的队伍却被零封，宋忱心里过意不去。 只有这一个原因了。 “新的一天了，我先把超话签到了。”已经合上眼的林清歌又爬起来。 她也关注了宋忱超话，签到顺带翻阅刷新的帖子，有一条挂着顾轻舟照片的转赞评还挺多。往下，还有几条是粉丝在斥责为什么比赛输了宋忱还要上线微博空降超话。 她撅了撅嘴，本想滑过去，却听见房间另一个床上的顾轻舟发出爆鸣。 “我靠，怎么超话还有我？” 经林清歌提醒，她也点开超话签到，不出所料看到了那条有关自己的帖子。 “你去找博主删了。”林清歌提议。 “算了，网络的记忆力没多长，过不久就没了。”顾轻舟关闭手机，决定装睡没有看见信息。 说不定明天宋忱清醒一点，就会再发信息告诉自己，是太困了不小心发错人了。 翌日下午，顾轻舟和林清歌退房，坐上返回湖南的高铁。 宋忱没有解释，顾轻舟也没有回信息。 窗外的风景一再倒退，倒退到顾轻舟察觉气候变化，倒退成长沙的夜景繁华。 意识里宋忱的身影带着失败的暗淡，在昏黄的街灯下又生动起来。 已经24小时没有回宋忱的信息，顾轻舟自嘲，居然有粉丝比正主架子还大。 独自斟酌了几版表达，顾轻舟点击发送。 舟：比赛失利不是你一个人的问题，我相信你们会解决问题找回状态的。 又想起顾长烨，顾轻舟发送第二条。 舟：我答应你不把我们之前的事发在网上，我做到了，也请你答应我不要把我来看比赛的事告诉我爸，他知道了我会死很惨的 她发了一个猫猫头表情包，尽量让对方没有心理压力。 度过可能是正在训练的时间，宋忱回复：明白。 忱：那你还回来看比赛吗？ 舟：那当然 输赢与否，都是承诺。顾轻舟喜欢WG，不是单纯地喜欢成绩，所以能够接受失败。 舟：我相信你，下场比赛会好起来的 忱：下次见 长沙下了场小雨，地面湿漉漉的，宿舍楼栋之间种着几颗巨大的香樟，枝桠伸向阳台，顾轻舟走出去，恰好看见反映在叶片上的水光。 仰头看，没有星星，月亮在云间行走，踪影朦胧。 室友开始埋怨老师布置的思维导图，心情比日子更难过。 短暂地抽离校园生活后，是必然的回归。 宋忱不知道她是翘课去看的比赛，虽然大学的课程完全可以靠自学成才，但翘课两字放在明面上说还是不好听，更何况是一连两天，翘了五六节。 室友对她的行为表示赞同。 “姐，你上学期几乎满绩点，国贸系第一，管这些干嘛？适当的追星有益于身心健康，你看看你，三天就完成了一件人生大事，亲眼见到了偶像，资金还是自己兼职赚来的，真的很伟大。” 站在顾轻舟的角度看自己，此言非虚。 她对自己的生活很有规划，包括追星。在某些时刻，宋忱是她心里的光，她要努力变优秀，要度过难关。 他会知道吗，他很优秀，他的粉丝也并非碌碌无为。 顾轻舟狠狠点头，准备编辑朋友圈，记录自己这次的追竞感受。 收到一条好友申请，附加信息：我是F 这人谁？ 顾轻舟同意，发了个：你谁？有什么事情吗？ 本想翻翻对方的朋友找找线索，顾轻舟点进去却发现根本不对自己开放。 F：有很重要的事，但你先答应我不要生气，也不要里面就删了我 F：千万千万不要删了我 顾轻舟挑眉，这么有悬念，第六感告诉她指定不是什么好事。 舟：好 F：舟舟 对方认识自己。 F：我是方铭。 顾轻舟按住太阳穴。 这尊瘟神怎么又找上自己了？ 顾轻舟二话不说删除联系人加拉黑，全程不托尼带水。 她又没发毒誓说真不删，对这种无缝衔接的渣男完全不需要诚信。 第12章 第 12 章 两个人的生疏，在看见有关她的只言片语时，都会加倍反馈给内心。 看完比赛的两个星期后，宋忱翻朋友圈翻到顾轻舟发的一份PDF，配文：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哦，让大家见识一下这位优秀的19级学长吧（捂嘴笑） 文档从头到尾都是在展示证据，给一个叫方铭的人罗列罪名。 宋忱点开，粗略地翻了一遍，只有一个印象：渣男。 还有一点宋忱很在意，这人是顾轻舟前男友， 按照整理的时间线，去年年末两人分手，男的转头就官宣了新对象，新鲜感过了准备吃回头草时，被顾轻舟联合其他几位受害者做成瓜条发了出来。 她不仅发在了朋友圈，还大方地让校园表白墙单开一条帖子，控诉渣男的恶心行径。 这种渣滓就该当众社死，被人唾沫星子淹死。 “唉，舟舟你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沾上这种晦气玩意。”室友替顾轻舟唏嘘，前几天大闹宿舍的情景还历历在目。 顾轻舟也挺佩服那女的，砂锅配啥盖。照她想，方铭和那女的就不该分手，生生世世锁死，免得两人出来危害社会。 两周前，方铭求复合未遂，换了几个号死缠烂打，被顾轻舟警告了一通。本以为他会彻底老实，没想到被方铭劈腿的前女友夏某知道了这件事，眼红了几天还是觉得气不过，加上顾轻舟的社交帐号开始线上对线。 对方一口咬定时顾轻舟藕断丝连，自己是真正受害的一方。 顾轻舟想和她解释，但对方全程处于失去理智的状态，一个电话打过来把云里雾里的顾轻舟臭骂了一顿。 方铭的前前女友也在这时找上顾轻舟，这位姐姐还算个正常人，但在从前的某段时间瞎了眼。 两人一拍即合，正准备整理证据曝光方铭的渣男行径，那女的又因为顾轻舟把她拉黑找到了宿舍楼。 “顾轻舟，有人找你。” 顾轻舟猜想她是尾随同楼栋的人过了门禁，又通过不正当的途径知道了顾轻舟的寝室号。 忘记了是怎么吵起来，又是怎么被劝开。宿管阿姨把那姐带下去时，她还愤愤不平望着顾轻舟。 室友打开阳台的玻璃门，绕着宿舍喷了大半瓶香水，还是觉得宿舍有股难以言状的气味，是那姐遗留的产物。 本来有个方铭就够让顾轻舟头疼，现在又来个“藕断丝连姐”，属于是双重头疼buff。 整理瓜条的两天，顾轻舟都没时间打王者。好不容易等来两边都消停了，顾轻舟收到宋忱的信息。 自打和DXG比过一场，WG仿佛觉醒了某种血脉，越战越勇，目前排名A组第二，仅次于DXG。 宋忱的心态好了很多，都有闲心吃瓜了。 忱：你发的那文档咋回事啊？ 舟：一点破事 宋忱又将PDF仔细看了一遍，将顾轻舟的事件对号入座，着实是有些刷新认知。 某一页中，作者义愤填膺写下一段文字。 渣男无缝衔接，找的理由居然是我追星太过，恋爱期间不止一次那自己和我偶像作比较，真是给他脸了。 这个偶像，是宋忱。 忱：我也参团了？ 舟：对 顾轻舟坦然承认，她没写明姓名，但站在宋忱的角度应该挺好猜。 忱：细说呗 舟：你也吃瓜？ 忱：不吃白不吃 顾轻舟苦笑，但还是娓娓道来。 除了PDF里已经有的，顾轻舟还仔细罗列了一些有关宋忱的事件。 舟：我当时是真的是被蒙住了心智，大冬天的答应去约会，说约会也不是，就坐在人工湖边，夜景也不好看。不知道什么原因他迟到了一个小时，大冬天的我穿个棉衣坐石头上，也不挪步就硬等。当时我只是催了两句，实在等的有些不耐烦了，都没问他到底为什么没来，喂给狗都不吃的善解人意。然后我就点开比赛开始看，结果他来就一句：‘你怎么在看比赛啊？’ 舟：比赛有什么好看的？ 舟：第一场比完，你刚好要上场。我以为两个人就见一面牵牵手一个半小时顶天了，搞完七七八八正好回宿舍看你比赛，结果被他硬是拖到了你比赛开始…… 就连分手都是这个原因。 方铭低估了顾轻舟喜欢宋忱的决心，一而再再而三在雷点上蹦迪，还要求她接受复合，兼职异想天开。 舟：这事本来和你没关系的，抱歉让你变相参团 宋忱嘴角一弯，队友路过，凑近屏幕看了一眼。 “看啥啊，笑这么开心？” 宋忱慌忙把屏幕按灭。 队友抬头蹙眉，问：“长大了？有小秘密不让想为父知道了？” “滚滚滚。”宋忱甩手让对方远离。 “对了，你这个月直播时长还有多少？”队友继续问。 “已经播完了。” “已经播完了？”队友难以置信。 “那你帮我播会呗，回头我请你吃饭，吃啥都行。” “不。” “我要去你超话控诉你，不念旧情，说你压根就不是粉丝以为的那么温柔好说话，压根不是什么温驯小绵羊……”队友停止撒泼赖皮，“你猜你粉丝要是知道你私下里和他们给你定的人设不一样，会这么想？” 手机上，顾轻舟发来的信息也呼应了他的话。 舟：不是刻意夸啊，说句实在的，他还总说自己比你好，哪哪都好，打把游戏被杀一次能和吃了炸药一样，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不帮你播就是崩人设啦，那回头我叫你请我吃饭那不得是杀人放火？”宋忱挑眉，心情依旧晴朗。“你让饼饼代表会得了。” 饼饼是俱乐部的猫咪，平时选手直播时喜欢出境搞破坏，尤其喜欢咬数据线和拖鞋。 忱：太不是个男的了，挺当自己是盘菜 舟：是吧，真想像他一样没脸没皮活一遍 宋忱也不清楚自己具体在开心什么，兴许是顾轻舟有史以来第一次和自己说这么多话，兴许是她乐意用自己与别人比还夸自己，兴许是二者都有。 “所以你到底在傻笑什么？”队友再度凑过来，宋忱反应对得起职业选手的身份，飞快息屏后退。 “我靠。”队友实在不理解，三步一回头走上楼。 不一会，宋忱疯了的“谣言”就在楼上传开了。 “不对啊，你看这表情，这是……”几个人扒拉着墙角，完全不需要却偏偏要偷摸着窥探，“谈恋爱了。” “当年我热恋期就这神情，没跑的。” “你去问问他是不是谈了，喜讯应该大伙儿一起分享。” “我不去。” “你去你去。”几人推搡。 “谁去问问啊，真挺想知道。” 宋忱抬头，看见墙角的几人，对他们这样的行为见怪不怪。 “这么喜欢看我？”宋忱笑问。 几人也不装了，勾搭上宋忱的肩膀。“承诺啊，咱们做亲密无间的队友也有一年了吧，职业选手也不是啥稀奇事，你告诉兄弟，是不是有心爱的女孩子了？” “没啊。”宋忱丝毫不回避他们的眼神与肢体接触，给人一副心里没鬼的感觉。 “真假，你别辜负哥们感情。” “假的。” “我靠。”几人不约而同发出惊呼。 据他们了解，宋忱虽然长了张桃花很旺的脸，却没有过恋爱时。职业选手恋爱的途径，无非时打游戏认识，朋友介绍，一年大部分时间都在基地和赛场两头转。宋忱网上的人际关系完全围绕这这个圈子，要不是他自己承认，真就没一点迹象。 “真谈了？” “还没到那一步呢。”宋忱一句话又浇灭众人的热情。 “合着还在暧昧呢。” “也不是。” 聊天信息再次中断，顾轻舟说明原因，有晚课。 “暧昧期都不是？大哥你单相思啊？” 宋忱垂眼，该怎么形容他和顾轻舟的关系呢？ 于她，宋忱是亲眼见证成长的偶像，是冬天突然多出来的没有血缘关系的亲戚。于宋忱，她也是遥不可及的星星。 从一次见面的惊喜，到第二次单独面对面，他的心跳快过寻常。 第三次，他没有理由再回避，承认这种莫名的情绪就是喜欢。 他和清楚此刻和顾轻舟相聚几百公里，却希望见面，无比希望，哪怕是在梦里。捕捉到一点有关她的讯息，他会不由自主地牵动情绪，会在夜深人静反复看那张不小心入境的照片，会庆幸朋友圈没有访客记录，一遍一遍看她记录的日常，企图和她的生活有些关联。 可这一切，顾轻舟都不知道。 他们没有浪漫的初见，所有的经历都朦胧，两个人都不快乐。 顾轻舟连见面都要躲着他，他的情愫更加难以启齿。 “对。”但他能越过心里的窗户纸。 “谁啊，咱认识吗？” “不认识。” “不认识？啥身份啊，怎么认识的？长得怎么样，性格怎么样……” “长得很漂亮，性格很好，其他无可奉告。” “你这么藏着掖着干嘛啊，说出来我们还能帮你出出主意呢，你现在卡在哪关？” 哪关都不是，宋忱和顾轻舟，说实话也就刚认识的感情基础。 第13章 第 13 章 一夜之间，宋忱的秘密在俱乐部基地人尽皆知。 领队来找过他一次，见当事人一副无事发生的神情，反而更加提心吊胆。 去年隔壁俱乐部闹了个恋爱瓜，男女主角被挂在网上当众处刑。 “哥，职业选手能是能谈恋爱，但你答应我一定要严于律己，保持正确的恋爱观，行吗？”他对宋忱人品还算了解，毕竟朝夕相处，但人一旦谈起恋爱就是另一种状态，隔壁瓜主就是这样，平时看起来挺老实一个人，结果闷声不响爆出来这么大瓜，俱乐部和联盟都是猝不及防。 “俱乐部的事情赛训的事情，你也有点分寸，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宋忱眼神动了动，不是躲闪，仔细听着。 “我明白。” “不愧是我们队的乖宝宝。”领队揽着宋忱肩膀，“跟哥们透露一下，不是啥网红吧？” “不是。” 无论何时凝视宋忱的双眼，他的眼神中都充满真诚，与生俱来的真诚。 领队捏了捏下巴，真难想象到这小孩谈恋爱会是什么样。 “开都没开始呢，你特地来找我，真是费心了。” 领队承认，除了来打预防针，他也有些好奇宋忱口中的那个人是谁。 “打DXG那场，超话传疯了说你在找人，不会就是她吧？” 宋忱低眉一瞬。“我说不是你信吗？” “你这么说那我肯定是不信啊，真在现场看比赛啊？”领队拉了条电竞椅滑过来和他面对面坐下，“粉丝？” 宋忱点头。 顾轻舟是他粉丝这层身份，显然比亲戚更明朗些。 “我靠。你们怎么认识的？”一个令人不安的想法在陆奇脑海冒出头，“私联？你别吓我啊，你也整这出？” 被误会了宋忱也不慌，不急不慢笑了一记，摇头否认。 私联粉丝在竞圈可不是什么好听的名词。 “是粉丝，但产生联系的原因有些微妙，绝对正经。” 能不正经吗，家长都见过面了。 “能详细说说吗？”陆奇继续往下问。 “你从安安他们那听的消息？”宋忱反问，看见陆奇点头，“他们没和你说‘无可奉告’？” 正在状态的陆奇被兜头泼了盆冷水，立刻换了种语气：“好啊承诺，你也学坏了？我们这是为你好啊，哥哥替弟弟把关这不天经地义？再说……” “帮我出主意？”宋忱打断，“那好啊，我问你，当初你怎么追到嫂子的？” 陆奇思索了一圈，合着向他取经呢。 “我这没什么借鉴意义啊，我俩大学同学，校园表白墙一周情侣认识的，刚认识就确认情侣关系了。听说你那，还没开始呢？” 宋忱并不觉得单方面喜欢一个人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看见陆奇摆手，像自说自话：“你也别去问安安他们，他们拿小号炸鱼，搁王者大厅认识的，那地方又叫什么你知道吗？” “相亲角。” 从2018到2024，王者聊天大厅的变化各位玩家有目共睹。从前还能真心换真心聊一聊，现在直接就是一个cpdd堆几朵亲密玫瑰确认关系。 “所以你和她到底咋认识的啊？难不成是线下？”陆奇再次假装不经意，“你之前也没半点征兆啊，总不能是过年那会认识的吧？” “你猜。” “还真是啊？” “你猜。” 陆奇抿嘴，作无语状。 “得，你照顾好自己，咱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别整出些没必要的事情。你也清楚，上次那件事后，联盟对这一类的事情比较重视，粉丝也很看重选手的人品。你本来粉丝基数就大，到时候闹了事情，发个道歉公告，粉丝和联盟都不会买账。”陆奇恢复语重心长的状态，玩笑归玩笑，自己作为领队的义务还是得尽到。 “放心吧，我父母都看着的。”宋忱道。 说起宋忱的父母，年前他曾向队友提起一嘴，母亲准备再婚了。 宋忱的原生家庭本来就不和睦，父亲死要面子，常怪宋晴云太优柔寡断。初中开始宋忱的学习成绩不尽如人意，两人的矛盾升级，最终在中考后彻底破裂。 虽然是生养他的父亲，却因为各种原因，不见得对宋忱母子有多好，因此宋忱对他并没有很依赖，顶多以后有能力赚钱了多孝敬些。 听说宋忱准备休学打游戏比赛，他还打了通电话痛批他不考虑自己的未来。 庆幸的是，宋晴云因为生意关系遇见了顾轻舟大伯，两人兴趣相投。尽管是背井离乡嫁到偏远的城镇，宋晴云却很满足。 宋忱清楚，相比于上一个爸，这个男人不知道靠谱多少，于是在宋晴云承认关系后，他二话不说叫了声“爸”。 陆奇有所耳闻，再次听及，顺带就问了。“你妈再婚了，你后爸对你俩还不错吧？” “很好啊，很支持我打职业。” “那行。”陆奇起身，“该说的都说了昂，我对你还是很放心的，但你自己还是把握着点，千万把握着点。我就不耽误你干自己的事了，表扬你超前完成本月直播时长，拒绝安安代播是应该的。” 宋忱点头，连这事都听说了。 “放心吧。” 陆奇走离视线，宋忱又回归独处一室。 虽然自己的心意明了了，但面对顾轻舟，他还是不知道要如何自处。 职业选手谈恋爱，免不了被议论，但管理条例里并没有名文规定职业选手不准谈恋爱。 就是不知道宋忱所谓的自由，会不会妨碍到顾轻舟。 远在千里之外的顾轻舟打了个哈欠，很快就厌倦了上课。 大一一整个学年，她都没有晚课，所以有些好奇上晚课是什么好奇，找了同校的高中好友去蹭一节课。 课很水，老师只管在幕布前念备课的内容，压根不管学生在干什么。 “你真是没事找事干。”朋友评价。 “我也觉得。”顾轻舟倚靠着她的肩膀，“我要不我还是打王者吧，反正老师也不管，就算抓着我了也没关系，花名册里根本就没我这号人。” 通知栏闪出一条微博热点推送。 WG承诺发博：灯开了，房间的某些角落却是暗的。 配图是训练室的桌子边角，一面在灯下，一面在阴影。说暗也不算太暗，分明就是作者在牵强附会。 “还没到半夜啊，怎么就开始夜来非了？”顾轻舟翻开评论区，有很多粉丝都在安慰他，兴许是第一场的败北影响有些深远，搞得宋忱也开始上节目。 点完赞后，上半节课下课铃响起，顾轻舟刚好可以打王者。 “这几天处理那些事，都没时间打王者，太对不起我的活跃系数了。” “你先别打，帮我看看这几条裙子适合我。”朋友拉住她，迫不得已顾轻舟又关闭王者后台。 她知道的，这人一选起衣服来坚决不是一时半会就能结束的。 课间十分钟相比于朋友纠结的时间还是太短了，课上了十来分钟，她才下定决心下单其中的一件。 终于可以打王者了。 “TIMI。” 教室里响起清脆的游戏启动音效，霎时间，教室里所有人的目光，包括老师，都聚焦在了顾轻舟身上。 没带耳机，还忘了开静音。 顾轻舟感觉整个人都发僵，被朋友一把拉到桌面以下，紧紧捂着，流经面部的血液像被烧开，温度散不出去，兜兜转转又回到顾轻舟的脸上。 “我不追究是哪位同学。”老师正言厉色道，“但我不希望以后在我的课堂上再发生这样的情况，这门课我也觉得没意思，你们的期末考试也不是我替你们考。但我们至少要做的相互尊重，好歹开个静音吧。” 哄堂大笑。 “学院没有上课收手机的规定，我也不希望开这个先河。” 教室的笑声逐渐止息，顾轻舟等课堂秩序恢复正常，才慢慢从课桌下爬出来。 整张脸都被憋得通红。 她刚刚是在情急之下按了息屏，实在有些不敢贸然再打开手机，抢过朋友的书低头开始伪装认真。 九点十五分，最后的下课铃如约而至。 顾轻舟终于解放，跟着人流走出教室。 她最后看了讲台上的老师一眼，这是她第一次来上这个老师的课，也是最后一次。 “自作孽不可活。”朋友道。 “再也不想上晚课了，有心理阴影了。”顾轻舟打开的久违的王者界面，退到桌面，又觉得憋在心里难过，编辑了一条朋友圈。 舟：王者荣耀你让我颜面尽失 深夜十二点，顾轻舟已经躺在床上，但第二天上午没课，让她纵容自己再熬晚一点。 忱：又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有趣的，事情。 明明一点都不有趣，旁观者的目光聚集在自己身上，不用抬头看就能感受到像被针扎。 舟：是很丢人的事 忱：想听 顾轻舟没想到宋忱会喜欢吃瓜，这与他的人设严重不符。 舟：你咋啥都想听啊 忱：训练累了，得需要一些让人愉悦的内容缓解一下 舟：[叉腰表情包] 忱：说说嘛，我口风很紧的 这是在撒娇？ 第14章 第 14 章 顾轻舟难以置信，牙酸了会，打算敷衍过去。 舟：其实也没啥事，上课摸鱼打算打王者结果声音外放出来了 忱：那多尴尬 舟：确实尴尬，全班人都看着我 提及那一瞬间，顾轻舟觉得属实是不堪回首。 但相比于拜年和宋忱撞衫，还是逊色了一大截。 “我靠。”隔壁床位发出一声克制的惊呼。 冬季作息，宿舍楼会在十一点准时断电，所以充电式台灯成了必备单品。顾轻舟一宿舍都是夜猫子，尽管夜深，大家却在窗帘里点着各自的灯熬夜。 “你们没睡吧？”一个室友拉开窗帘，看见大伙儿都亮着灯，才敢安心大声说话。“舟舟你被人挂表白墙了。” 顾轻舟像出发关键词，也从上铺的窗帘探出脑袋。 “什么玩意？” “你别人挂了。”乐琼一脸严肃，“我转发群里了，你自己看。” 几张聊天截图，被截去发送者的头像与昵称，文字一大段接着一大段，倒真像那么回事。 第一条大概是标题：曝光经济学院国贸系顾轻舟，脚踏n条船，喜欢为野男人花钱 单是看第一条就觉得已经够炸裂了，顾轻舟按着隐隐跳动的太阳穴，强逼着自己继续往下看。 忱：可以想象那场景了 宋忱发来信息，顾轻舟只一眼扫过。 舟：你先别想象了，我这又来瓜了 忱：大半夜还有瓜？ 舟：等我先捋清楚再说 几页几乎满幅的聊天记录，给顾轻舟凭空捏造了好几条罪名。顾轻舟就谈过方铭这一个前男友，谈了还跟留了案底似的，这人却无中生有出几段暧昧或明确的恋爱关系，“美其名曰”脚踏多条船。后面的野男人更是闻所未闻，造谣顾轻舟私生活混乱，经常夜不归宿，常年混迹酒吧KTV，家里给的生活费不够自己出去兼职都要给各种男人花钱。 “你以为她很大方，那就大错特错了，顾轻舟纯纯捞女一个，只是喜欢买车票伪装自己很在乎对方。”这几句话被乐琼着重念出来，“这是人脑能想出来的表达吗，作者有这脑洞怎么不去写小说？” 所谓的证据附带在聊天截图后，是被拼图在一起的各种聊天和图片。 顾轻舟的头像、备注，时间跨度从2021年6月到十二月，出现的地名有上海、深圳、武汉、成都等，其中上海出现的频次最高。 去年顾轻舟确实去过这些城市，但无一例外是去看比赛，她反应过来，原来所谓的见野男人，是被污名化的看比赛。 出现男性角色的照片，也是隐晦到没有正脸的各种背影侧影，有的直接是顾轻舟朋友圈截图。 老天爷，这些都是她转发的选手微博的照片，当时还亲友疑问是不是她正在交往的对象，顾轻舟还认认真真地解释这是与自己无关的职业选手。 顾轻舟眉心三道组成一个深深的川字。 “恭喜我在猜造谣者的比赛中取得0.01秒的好成绩。”顾轻舟躺回床上，哀嚎，“没完没了。” “不会又是那个渣男吧？” “除了他还能是谁？”顾轻舟无奈，“我想过他是个蠢货，但没想到这么蠢。” “那咋办，已经有很多人点赞评论了，这算是传开了吧。”乐琼看着那串每刷新一次都往上涨几个的点赞量，也无可奈何瘪嘴。 “告辅导员得了。”顾轻舟实在不想再和方铭有瓜葛，因为曝光闹得够难看了，没成想对方恼羞成怒，选择胡编乱造反咬一口。 忱：怎么样怎么样，可以说给我听了吗 应该告诉宋忱吗，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联盟闹瓜时，宋忱确实是上线吃瓜的选手之一，当时顾轻舟还觉得他也挺爱凑热闹，结果人家是真有爱吃瓜的属性。 舟：你真这么爱吃瓜啊？ 忱：是啊，我是我们队最爱吃瓜的，我不仅爱吃瓜还爱看热闹，一生爱吃瓜凑热闹的中国人 舟：那你可别告诉别人，这玩意给我扣了口大黑锅 她将表白墙的原贴转发给宋忱。 舟：你看完千万别误会，我真不是这样的人，我是造谣的受害者 宋忱点开第一张图片，当即眼前一亮。 属实是有些刷新认知了。 文本部分不断描黑，评论区却清一色地吃瓜，少有站出来支持原作者。 宋忱往后翻，看见了自己半边背影。 那张照片他印象很深，某天晚上安安硬是要拉着他去吃火锅，回基地的路上抓拍了这一张，说是很有氛围，像男友视角，还被他发在了微博粉丝群。 在这场纷争中，宋忱再次参团，这次的身份是顾轻舟关系不明的“野男人”。 舟：最后一张聊天截图，那些城市都是有主场有场馆的，我是正儿八经去看比赛的 忱：挺精彩的，弥补了我不在大学的遗憾 忱：去年你看了不少次线下啊，都看的那些队伍？ 顾轻舟在记忆里搜索了一阵，大致能想起来每次去WG打的是哪一队，但具体的比分有些模糊了。 忱：第二轮结束了，第三轮你还来上海吗 顾轻舟想过这个问题，但很快就pass了第三轮和季后赛看线下的方案。一来学期刚开始，她的经费还没积攒起来，二来课表一天到晚都是满的，只有考试周前才逐渐结课腾出时间。那会儿春季赛都快打完了。 舟：暂时不会了 她不清楚宋忱为什么突然发文，总不能是对那顿没请成的饭产生了执念。 舟：下一次应该是夏季赛了 今年联盟完善赛制的同时，还取消了秋季赛，选择在春季赛之后衔接夏季赛，2021年的秋季赛也成了历史的绝唱。 忱：这样啊 宋忱能理解，只是有些隐约的失落。 很快就是他登场KPL一周年，届时比完赛后会有活动，顾轻舟的意思应该是明确不会参加了。 宋忱低眉，从前自己是观众，不能感同身受那些赛场老将说的流光易逝，照应在自己身上才发现，他们玩笑的模样着实有些心酸。 但是DXG就和WG划清了楚河汉界，跟别提那些S组的队伍，第三轮WG每往前走一步都需要鼓足勇气。 银龙杯又一次成为独属于他的幻想，自以为是的努力在绝对的巅峰面前不值一谈。 可既然走上了职业这条路，宋忱就没想过要回头。 向往冠军，但如果命中缺少这一份运气，无论沦落到何种田地，只要有比赛可以打，他都会竭尽全力。 话是这么说，到遗憾告别赛场那天，宋忱还是迷茫了。 登场一周年的活动举行完的第二周，WG确定无缘季后赛。 那一场前两局宋忱发挥还挺好的，但局内布置欠妥，思考得太少，自然而然失了比分。 进入对方赛点时，宋忱的指节有些发僵，一波致命掉点，造成了猝死团，胜败分晓。 成为明星选手后，他的每一场比赛热度都很高。明明胜败乃兵家常事，但有心之人还是会将一些不存在的问题拎出来，营销号也和冲业绩一样煽动舆论的风向。 每个人都有问题，比赛失利并不是单纯因为某个人造成。 宋忱这样对自己说。 回到基地，气氛格外压抑。 网上讨论最多的，是换掉当前WG首发的中单清心。 春季赛结束之后，是至关重要的夏季转会期。 管理层本来就对近两个赛季的队伍不满意，人员变动是必然。 要不要挂牌呢？ 或许换个新环境，会遇见不一样的自己。 宋忱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 明星选手有单独的明星合同，他身上的商务会包含在转会费中一同交易，价格偏高。观眼当下，KPL几位明星选手除了这赛季势头正猛的DXG队长情逃，其他几个实力都不出众，只能说中规中矩，俱乐部考虑的首选绝对是示范能帮助队伍夺冠，对明星选手的去留往往严谨很多。 他也不想离开WG。 从选秀营走来，WG于宋忱有知遇之恩，如今队伍处于低谷，他没有忘恩负义的道理。 但还会不会有首发呢？ 从顾轻舟的朋友圈看，她的生活并没有因为WG被淘汰而受到太明显的影响，她依旧在发布比赛有关的内容，预言春季赛的冠军会花落谁家。 宋忱也觉得DXG会夺冠，感觉他们队伍中的每个人都带着冠军气。 对自己，顾轻舟是这么安慰的。 舟：这个赛季走到第三轮已经很厉害了，夏季赛一定会更好的 竞圈名言，春天见，夏天见，挑杯见，世冠见，明年见。 每一句都是希望，却又是讽刺。 忱：想找个地方避避风头，没有人认识我的地方 顾轻舟看见他没来由的一句，还以为是他产生了某些念头，诸如退役。 但KPL开赛这么多年，几乎没有那个选手是才打了一年比赛就选择退役的，肯定是顾轻舟想多了，职业选手的心理通常坚强到难以想象。 舟：眼前的失败只是一时的，吸取教训总结经验，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忱：但愿吧 太阳照常升起，宋忱与顾轻舟共用一个时间却不在同一个时区。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他彻底迷茫，选择暂时销声匿迹，那个去处他已经想好了。 第15章 第 15 章 听说宋忱要回清城时，顾轻舟惊讶了好一会。 夏季转会期WG买了新的中路和打野位，接触了新的主教练，但效果并不理想。 网友调侃，有清心一个逆天的中单就已经受够了，没想到这么逆天的中单WG居然有两个。 决定去留的A/B组卡位赛败北，WG掉入B组，无缘夏季赛常规赛第三轮，流年卸任主教练一职。 WG俱乐部宣布暑假开始的第二天，宋忱问宋晴云自己能不能回清城。宋晴云简单问了缘由，说陪陪老人也好。 高铁停经长沙，宋忱按照顾轻舟的建议联系了包送到家的私家车，到家时时间还早。 湖南的夏天很特别，烈阳高照，下车提行李箱的几分钟，宋忱感觉裸露的皮肤都被晒得生疼。 一家人出来迎接，空调的冷气从小客厅打开的门飘出来。 “奶奶。”宋忱看着那个佝偻着腰身的小老太太，总觉得她的背比冬天更弯了。 小老太太抬手，最高只能够到他的手臂。 “晕车没？”小老太太问，垂下皮包骨头的右手。 但神情是高兴的，状态也不错，丝毫没把这个后来的孙子当外人。 “没呢。” 宋忱握住那只手，真像只捏了一把脆纸页包裹的骨头。“奶奶最近身体怎么样？” “好多了好多了。” 宋忱跟着小老太太慢悠悠朝屋里走，想起夏季赛开打前宋晴云和自己说，奶奶又住院了，年纪到了，到处是毛病。 忱：到家了 收到信息的顾轻舟正为科目一焦躁不安，明天就要上考场了，她一次九十分都没上过。 按理说能考上大学的人，理考绝对小菜一碟。 起初顾轻舟也这样以为，直到前几天开始着手刷题，刷了千来道越刷越焦虑，林清歌问她是不是选择模拟考，她回做的顺序练题。 林清歌：找到原因了，题刷多了 顾轻舟欲哭无泪，手捧着两颊往下滑，露出布满血丝的眼球。看到屏幕上闪出的通知，她瞬间泄气，双眉紧蹙，开始在收藏列表翻适合的表情包。 吃瓜事件后，顾轻舟又和宋忱聊过几次天，她发现发表情包远比纠结发文字来得实在，既解决了自己不知道回什么的问题，又不会让对方误会是自己故意不回信息。 忱：这边有啥好玩的没 顾轻舟下意识想发考驾照好玩，但克制住，发：农村有啥好玩的啊 舟：王者峡谷最好玩 忱：那晚点来排位 舟：顾明磊回奶奶家了，玩不了 忱：我问你啊 顾轻舟坐直上半身，比着那几个字再看了一遍，确定对方是在邀请自己打王者。 舟：你不直播巅峰赛？ 忱：时长早播完了 忘了他是宋忱。 舟：那你不巅峰赛？ 忱：厌倦了巅峰赛的勾心斗角，歇会 舟：你不如直接歇两天别打王者，回家了就多感受生活 忱：你不说没啥好玩的吗，王者峡谷最好玩 顾轻舟叹了口气。 舟：真不行哥，明天考科目一迫在眉睫 顾长烨警告她，科一挂了是件很丢人的事，尤其是顾轻舟这种大学生。 当时她还一副很轻松的模样，嘲讽老爸不是一次过，如今看了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忱：你考驾照啊？ 高三毕业的暑假是拿驾照的黄金时间，顾轻舟看着身边的同学一个个晒着绿本本，内心波澜不惊，硬是夜以继日打了两个月王者荣耀。 忱：祝你考试顺利 顺利不了一点，顾轻舟现在还是一碰到扣分题就疯狂做错。 过来人林清歌安慰她，考场的系统比手机上的呆，顾轻舟绝对能过。 从宋忱到家的下午三点，一直到晚上十一点半，顾轻舟只中途吃了个饭洗了个澡，其余时间都在边哀嚎边刷题。 小镇有些偏远，教练早几天就通知过她考试当天七点起床上县城所在的分考场。近几天顾轻舟也在尽力调整作息，奈何刷了一天题，颅内细胞习惯了兴奋，稍微一合眼就亮起无数标志和图片。 房间的灯被按亮，顾轻舟一脸倦态地抱住自己。 眼睁睁看着时间走到新的一天，顾轻舟只觉得想哭却哭不出来。 王者大厅拉开夜晚剧场的序幕，和顾轻舟一样作息的玩家们加入聊天，漫无目的看cpdd的措辞五花八门，偶尔混入“互赞互赞”和“排位拉”。 排位太过激情，顾轻舟担心消遣完愈发失眠，选择开把梦境大乱斗。 娱乐模式不讲究阵容，顾轻舟刷新出鲜少涉及的对坑路英雄夏洛特，等时间结束自动确认。进入局内，顾轻舟完全不思考，那里亮了点哪里。 一条路的地图，爆发团战看得人头晕眼花，顾轻舟定睛看侧边的预约信息。 轻舟不待我：抓到你了 承诺要拿冠军：打完这把就歇了，睡前娱乐 轻舟不待我：我不信 顾轻舟怀疑自己刷题刷魔怔了，连中文都看不明白了。 承诺要拿冠军：真得歇了，明天七点起床上县城 轻舟不待我：那你考完是不是就能自由玩游戏了 群魔乱舞造成的伤亡同样莫名其妙。复活倒计时中，顾轻舟阖眼，再睁开依旧有刺痛感。 承诺要拿冠军：应该是的吧。 总不能紧接着就练车吧，下午不回家补觉她真的会猝死。 轻舟不待我：那明天下午带我 轻舟不待我：国服虞姬 顾轻舟还没反应过来他在嘲笑自己这周小国标又掉了，只觉得这话似曾相识。 承诺要拿冠军：再看吧 唯二的两座防御塔被摧毁，敌方五人包着一路兵线直逼己方水晶。顾轻舟乱点一通，闪现进人堆，打了波无效伤害，成为水晶爆破前最后的画面。 熄灯，漆黑的天花板又出现那写文字和图片，任凭顾轻舟怎么转移注意力都不消散。 最后一次有印象的时间是一点二十分。顾轻舟梦见自己坐在驾驶位，双手刚准备放在方向盘上，车辆却自己响起尖锐的鸣笛声。 闹钟响了。 顾轻舟惊醒，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从床上爬起来，行尸走肉般洗漱完，在楼下的早餐店买了两个包子做早餐。 “有信心过吗？”教练问几位学员，顾轻舟神经感受到的耳鸣拉长，显得极度萎靡不振。 她没敢告诉教练自己一次九十都没上过，开口回答两腮隐约在发抖：“有吧。” “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有吧是什么？”教练开玩笑，顾轻舟摸出手机，临时搜网友整理的扣分口诀，最后逼自己记了一遍。 好在顾轻舟是踏踏实实练了两千题，及格分数一出来，她狠狠松了一口气。 “过没？”候在考场外的教练把手机递给她，顾轻舟疲惫地点点头，总算过了一关。 同车来的学员还在考试过程中，顾轻舟刚把吐槽的朋友圈发出去，就收到来自宋忱的问候。 忱：考完了？ 时间上午十点，宋忱的活跃在顾轻舟意料之外，按照她对职业选手的理解，这个时间顶多刚醒。 舟：过了 舟：你怎么起这么早 宋忱站在窗伸懒腰，房屋前坪一群公鸡母鸡在奔跑嬉戏，他一眼就认出了那只扰人睡眠的始作俑者。 居然从五点开始一直打鸣到十点，导致宋忱在梦里打王者都断断续续的。 一只彩狸猫悠哉游哉从鸡群边路过，宋忱打开窗户，捏着嗓子学猫叫。 “喵。”猫咪会意，抬头看着宋忱探头的窗口，而后拔腿开跑。 楼下传来伯母的惊呼：“哎哟，猫要上楼，快快快给它赶下来。” “给我吧伯母。”宋忱打开二楼客厅与楼梯间的防盗门，正好看见舅妈拎着三花的后颈准备往楼下丢。 看见宋忱，原本安分了的彩狸开始扭动，舅妈捉不住它，手一松猫就一股脑冲向宋忱。 “合着是看见你了，我说怎么今天叫都叫不住就往楼上冲。”舅妈笑笑，咬一口有些蹩脚的普通话，“你小心哦，夏天和冬天不同，猫身上容易长……” “没事。”宋忱屈指，指节顺着彩狸的头抚到后背，再到高高竖起的尾巴。 小猫才不管身上脏不脏，一个劲绕着宋忱脚脖子转，时不时仰起蹭了灰的小脸，巴巴地望着宋忱。 “看镜头。”走到空旷处，宋忱蹲下身，彩狸也乖顺地坐下，用乌溜溜的眼睛看着宋忱手里举着的玩意。 宋忱将视频给顾轻舟。 忱：它今年做妈妈了，你想不想来看看？ 顾轻舟的朋友圈有一条关于它的视频，时间是去年夏天，宋忱还不认识这家人的时候。小猫瘦瘦一条，像刚流浪到这村，叫起来人心都软了。顾轻舟学猫叫亦步亦趋跟在身后，猫都烦了人乐在其中。 准备返程的顾轻舟坐上后座，点开视频眼前一亮，困意一消而散。 但仔细一想，怎么去呢？乡镇的公路错综复杂，宋忱所在的村落在峰回路转几公里之后，顾轻舟连个自行车都没有，总不能叫个车花三十块专程去看只猫吧。就算是真能去，半年见一次长辈，顾轻舟两手空空去，回家就得被顾长烨数落。 舟：看不了，没车去不成 忱：我开我舅妈电动车，包接送 正想问宋忱还会骑电动车呢，前排的教练发话：“明天训练场练车啊，顾轻舟你能自己来不？” “自己来什么？”顾轻舟问，那训练场离顾轻舟家住的街区也有几公里，走路过去至少一小时。 “骑自行车啊开电动车，或者家里人送，自己来不了就只能早上五点跟教练车去训练场。”教练也是迫不得已，“天气太热了没办法，中午那会练不了，只能把时间提前。” “早上五点？”顾轻舟瞠目结舌。 “对。”教练的语气很笃定，“你要是有车就七八点来，练个两小时。” 舟：先别猫猫猫了，我以后得五点钟起床去练车 忱：这么早 舟：没办法，没交通工具只能坐教练车去 忱：我有车呀，我送你 打了两天王者，结果一无所获，卸载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5章 第 15 章 第16章 第 16 章 顾轻舟下意识想到去年俱乐部发的视频，WG几个队员半夜回宿舍，粉丝眼里乖巧的宋忱骑着共享电动车冲在第一个。 但顾轻舟属实不知道他现在在毛遂自荐个什么劲。 忱：你不用来了，我等会去街上买东西，顺便把猫带给你 今天的宋忱话好像格外多，果然早起的人精神都不正常。 顾轻舟回了个表情包，表达她模棱两可的态度，然后阖眼，打算趁后半段车程休息会。 教练车转超大S弯下坡，窗外烈日照青山，一道山脊淹没另一道山脊，偶尔出现的聚落清一色自建房，交错的田埂与乡间公路像迷宫，在这生活的老人多半因此没走出过农村。 几乎所有线下经济活动都集中在只有一条街的集镇，为数不多与科技现代生活接轨的就是手机店营业厅和蜜雪冰城。 是真被比赛伤到了，不然宋忱怎么会回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过暑假？ 猜测的主人公却不以为意。 山路十八弯，宋忱与阳光的接触面积随之变化。 手机显示当前温度36℃，尽管有车棚，从阳光直射的区域到山影之下，宋忱还是能很明显地感受到温度的变化。 把手上挂着一只袋子，兜着小猫。 十几分钟的旅程里，起初它还会探出脑袋看与生活环境相似的风景，眼神新奇，后来被太阳晒得难受，老老实实躲进纸袋。 总算到了超市，宋忱拎着纸袋下车，朝收银的陈蓉喊：“姑姑。” 很简单的寒暄，问起顾轻舟时，陈蓉居然比宋忱还晚一步知道她科目一过了。 宋忱朝零食区走，陈蓉一个电话打来叫醒睡得正香的顾轻舟。 “到哪了呀舟舟？” 顾轻舟的头磕在车窗上，睁开眼却感觉被粘稠的物质蒙住视野，应该是熬夜和睡眠不足应发的炎症。 堆积的信息来自好几个人，除了宋忱都在关心她科一过没过。 宋忱直接把微信头像换成了一窝半大不小的猫咪合影，问顾轻舟什么时候到家。 她分辨窗外的风景，道：“快了，十几分钟吧。” “宋忱来超市里了，他说你考试过了。” “哦。”顾轻舟嗓音黏糊糊的，睡一觉醒来没有轻松反而更加疲惫。 “他一个人来的……”陈蓉自顾自又说了一长串，顾轻舟听得心不在焉，一心只有在附近的药店买完眼药水然后回家补觉。 她垂着脑袋，困意又漫上来，意识如飘摇的小船。 “我去买点水果，也有这么久没去看你姨奶奶了，住院也没去看望过，你等会跟着宋忱去一趟，问候问候，礼节你都知道的。”陈蓉的语气很平淡，顾轻舟会意却猛然提神。 “我一个人去？”顾轻舟问。 “那不然呢，要是留你吃饭，你吃也行，不吃就喊宋忱送你回来。”实体经济不景气，超市为了缩减开支，陈蓉改上通班，往常还能回家给顾轻舟做顿饭，如今半点空闲的时间都没有，走亲戚的事情自然落在了顾轻舟身上。 “行吧。”顾轻舟妥协，心里已经想好了坚决不吃晚饭，稍微玩一会就回家补觉。 在超市隔壁的药店买完眼药水，顾轻舟也走进超市。 “宋忱来了。”陈蓉有个毛病，已知的事会重复无数遍。 顾轻舟习惯了，抽了条塑料长凳坐在风扇下，拉开下眼睑熟练地滴眼药水。 宋忱提着纸袋站在货架边，挨个凑近零食问小猫要不要吃，身边的小推车已经放了一堆猫不可能吃的零食。 结账时陈蓉问他为什么买这么多，他笑道：“带了猫来，问猫吃不吃，喵一声就说明它想吃。” 他将纸袋递给呆若木鸡的顾轻舟，动作像是两人熟识已久。 “接呀。”见顾轻舟发愣，宋忱示意。 “这什么？” 没等宋忱回答，袋口钻出一颗毛茸茸的脑袋。 顾轻舟死气沉沉的双眸漾起微光，立即喜笑颜开把猫抱到怀里。 刚满月的小猫最是可爱，捧在手里暖暖热热的，也不怕生，身上干干净净，两只眼睛像刚出厂的小灯泡格外亮。 “那我先走了。”宋忱结完账，拉着一长条的小票。“猫猫，回家了。” “等一下等一下。”陈蓉拍拍顾轻舟的肩膀，提起那袋早已准备好的水果，大号塑料袋，装着各种当季水果，哈密瓜的颜色和花纹十分抢眼。“顾轻舟跟你一起进去。” 顾轻舟想起来电话里陈蓉和她商量的事，但宋忱很明显有些疑惑。 合着之前没和他商量呢。 “前阵子你奶奶住院我们没去看，叫她去问候一下，” “好。”宋忱看向顾轻舟，这下小猫不用还了。 “麻烦了，等会可能还要麻烦你再送她回来。”陈蓉继续道。 “没事，走吧。” 顾轻舟接过那代水果，将小猫小心翼翼放回纸袋里，跟在宋忱身后，一如从前保持着合适的距离。 “你放心，我骑车很稳的。”宋忱抬起撑脚架，偏头看向呆愣愣杵着的顾轻舟。 她很少坐电瓶车和摩托车，总觉得跨坐上后座是一件很私密的事，腿必须抬到半人的高度，稍微缺点平衡感的人就会忍不住打趔趄。 “稍等。”顾轻舟把左右手拎的东西交换，本想依靠水果的重量稳住重心，却还是控制不住朝后跳了几公分。 好歹还是把腿放上去了，最尴尬的部分也来了。 车座的人造皮革被晒得滚烫，顾轻舟的裤腿摩擦而过，硬着头皮坐上车。 车辆一沉，顾轻舟屏息凝神，紧紧依靠着车棚的后半部分，和宋忱隔开不止一点。 他不会觉得自己的体重把车压沉了吧，顾轻舟低头想，越发口干舌燥。 “你把猫给我吧，我挂车把上。”宋忱朝后伸手，顾轻舟递过去，腾出手来抚开粘在脸上的发丝。 “你确定不抱着我吗？”宋忱问。 顾轻舟明白他的意思，右手紧紧握着座位侧边的合金杆。“我抓牢了。” “那出发喽。”宋忱熟练地起步，看来在上海没少骑车。 塑料袋勒着手指，刚走了几分钟，顾轻舟就觉得四指充血，朝后又挪一分，轻轻抬起塑料袋放在两人中间。 总算解脱了。 宋忱开得很慢，裹挟热量的风从两侧吹过，顾轻舟披散的发丝飘扬起。 “没走错路吧？”宋忱问，农村的路太复杂，来时他全凭导航都错过了几个路口。 “没。”相比之下顾轻舟熟悉许多，“等会我告诉你该往哪走。” 顾轻舟也不多说，两人的话题总是简短。 “本来想来看看街上有什么好玩的，转完一圈，我信你的‘王者荣耀最好玩’了。” 风鼓起宋忱的衬衫外套，被两人之间的塑料袋挤压，像一颗腾空的气球。 顾轻舟盯着他背后那抹浅蓝，想法同样梦幻，自己居然坐上了宋忱的后座。 “前几年还有个室内的游乐场能夹娃娃什么的，经济不行，没多久就倒闭了。”顾轻舟解释。 “小饭馆倒是挺多，哪天出来吃个炒粉啥的，我看价位表，比上海便宜了好多。” 哪能和大城市比呀，通货膨胀在这犄角旮旯的乡镇反应都不明显。 正午的气温更加高，小猫在纸袋里不耐烦地叫，宋忱放轻柔声线，像哄小孩一样哄：“马上就到了，忍一下哦。” “前面的分岔路口走左边。”顾轻舟指挥，看见前方私家车上方涌动的热浪，空间都扭曲。 “好。” 两人回到无话可说的状态，宋忱些微分神，在脑海里找话题。 这条路顾轻舟从小到大走了不下百回，青山依旧是青山，小桥流水也别无二致，可她看着眼前的一切，内心却无法安定。 宋忱回清城的那天，他发了条微博，告知粉丝自己会消失一段时间。他所谓的消失，实际上是下定决心的回归生活，不是去旅行，不是闷在房间打游戏，而是带着顾轻舟，带着猫，带着溢出后备箱的零食，穿梭在炎炎夏日里。 全世界关注宋忱的人里，只有顾轻舟一人知道他在干什么。 顾轻舟狠狠甩头，甩开脑海里危险的想法。 宋忱借后视镜看见她的动作，问：“虫子吹你身上了？” “不是。”顾轻舟矢口否认。 “农村好多虫子啊，我昨晚开着灯玩手机，开着空调把窗户关得严严实实，不知道哪来的蜜蜂突然撞我脸上。”宋忱想想还是有些惊慌，他没被蜜蜂蛰过，看网上说的还挺严重的。 还有什么隐翅虫，他怀疑昨晚真有东西在他床上爬过，起床时后颈火辣辣的。 “晚上虫子趋光，你拉上窗帘会好很多。”顾轻舟建议，“亲测有效。” “我没怎么听过青蛙叫，一入夜就跟大合唱一样，整个世界都是青蛙的叫声，感觉很吵实际上还好，比宿舍休息时一点声音没有安逸很多。”宋忱朝顾轻舟指的方向开，上了一座桥。 建桥的历史很早，因为技术限制，桥与公路的衔接部分些微分离，宋忱没注意减速，两个人微微颠向空中。 顾轻舟一手捧住塑料袋，一手抓着横杆用力到指节发白。 第17章 第 17 章 “小失误。” 宋忱若无其事继续超前开，不想下桥又经历一道坎坷。 顾轻舟没说话，紧跟着的一段下坡加拐弯迫使她改变捂袋子的动作。 宋忱听见塑料袋发出的悉悉索索声，不合时宜地发笑。 “其实我骑车技术真挺好的。”话说出口，宋忱自觉没有说服力，但还是选择尽可能解释，“是路的原因，除非开特别快，总会感受些颠簸的。” 顾轻舟点头，他说是就是吧。 “你别不信啊，我再开两次就知道那些地方要减速了，大街上那种平坦的路面包没问题的。”顾轻舟看不见宋忱的正脸，只能听见一道被风吹得若即若离的声音说：“你那驾校不在城区吧？” 顾轻舟抬眉，难以忍受的高温和缺乏睡眠，她整个人都燥得慌。 “不在。”昨晚教练在练车群里发过驾校的定位，地址是某农业机械厂旁，开车都得十几分钟，虽然是在大马路边，但偏僻得和村里没差别。 “啊……”顾轻舟感受到宋忱思索了片刻，“那你觉得我开车技术过关吗？” “过关啊。”顾轻舟能理解，头一次在陌生环境，还是这种修得乱七八糟的乡间公路，能开就已经很不错了。 迎面驶来一辆小轿车，宋忱放慢车速，擦着车身经过。 “你明天几点去驾校，我早点起床。” 顾轻舟愣住。 她练车关宋忱早点起床什么事？ “和你一起去驾校啊。” 顾轻舟瘪嘴，“不用你送，我能和教练车一起去。” “五点多你确定能起得来？” 顾轻舟犹豫了，放在学校，五点钟她才睡下三小时。 但她学车并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实在不想欠宋忱这个人情，也不想频繁地与他见面，总觉得心里很有负担。 “我也没学驾照呢，去看看环境，不错的话我也报个名，暑假学不完，寒假回来接着学。”宋忱低头，朝纸袋里的小猫问：“想不想去看姐姐开车呀，咪咪？” 听见关键词，小猫紧跟着“喵”了一声。 “你听，咪咪也想跟着去。” 顾轻舟沉默，内心摇摆。 “听我的，五点钟真不是人能起床的点，我家鸡都才起床。” 他说的没错，像顾轻舟这种不过东亚作息的人，晚上睡不着，五点钟起床她走路能直接栽地上。神志不清地上驾驶位，她保不准就把车开田里去了。 顾长烨好面子，万一顾轻舟真在驾校闹了笑话，家喻户晓，顾长烨在街上走都得捂着脸不让别人认出来。 “你放心，我在路上开个两次就熟悉了，绝对不会带你摔河里田里的。”宋忱乘胜追击，“教练怎么说，不跟教练车的话几点到？” “七点半。” 多两个小时，可以完美避免顾轻舟猝死的时长。 “你有定位没，发我看看我家到那边多久。” 顾轻舟没打开手机，凭借印象回：“在往长沙的方向，骑车二十多分钟吧，半小时。” 所以如今两人前进，是与驾校的方向背道而驰。 每天上午下午各来回一趟，还是大夏天，电动车不比教练车内有空调的封闭空间，烈日下跑上几天能晒黑好几个度。顾轻舟不相信宋忱是为了消磨时间。 “那我七点到街上接你？” 车走上通向宋忱家的所在的村落，只有屈指可数几户人家，错落在山野间，彩色的瓷砖和屋瓦与背景板区分，却又十分和谐。 “我家八点才吃饭，我干脆去街上的早餐店吃得了。”宋忱本想叫顾轻舟一起，但想了一圈，她的态度像是想要答应但又犹豫，倘若再问她要不要一起吃早餐，估计会彻底拒绝。 “我奶说你住移动营业厅那条巷子里，我吃完早餐就在路口等你。” 车停稳，顾轻舟提着水果下车。 她看见宋忱的正脸，依旧是很温和的笑脸，看不出什么心事。 “太麻烦你了吧。”顾轻舟道。 “不麻烦啊，都是玩。”宋忱放下撑脚架，绕到车后，将一大袋零食从后备箱提出来。 一群小猫躺在沟通堂屋和小客厅的门缝边，看见宋忱来了纷纷伸着拦腰站起来。大猫就在旁边看着，等顾轻舟和他走近，才懒洋洋起来，绕着宋忱的脚脖子蹭。 小猫也有样学样，伸出爪子勾顾轻舟的鞋带。 “姨奶奶，伯母。”打开那道门，顾轻舟看见房屋的主人，把水果提到胸前。 “舟舟怎么来了，跟宋忱一起来的？”被叫伯母的女人明显一喜，“带什么水果啊……” “也有这么久没来看过你们了，前阵子姨奶奶住院我们也没去看过，今天正好跟着宋忱的车进来。”在长辈面前，顾轻舟永远一副知书达理的乖乖女模样，确实和独自一人坐九小时去看比赛的叛逆少女有些割裂。 “来坐，我去泡茶。” 地方的传统，接待客人永远少不了一碗热茶。 宋忱挑了一个位置坐下，看顾轻舟被小老太太拉过去，用听不懂的方言问前问后。 他大概能听出几个词，提到了顾明磊。 不知道那小鬼头怎么样了。 不一会儿，女人端了刚切好的哈密瓜和当季的各种李子出来，给在场四人都泡了一碗茶。 三个人又聊起来，宋忱实在听不懂，开始低头向宋晴云汇报。 忱：顾轻舟来看奶奶了 宋晴云难得秒回，问宋忱这么快就见到顾轻舟了？ 忱：对啊，这会儿正被奶奶拉着聊天呢 妈：看看 宋忱直接拨了一通视频电话，这个点宋晴云大概率是在办公室休息，不耽误工作。 “看。”他将镜头翻转，屏幕上录上顾轻舟几人，她穿一件很朴素的白T，披散的长发因为一上午的忙碌有些杂乱，但依旧挡不住原本的鲜亮。 “你把手机给她。”乍然响起的声音吸引几人的注意力，宋忱起身，很自然地把手机递给顾轻舟，“我妈想和你说说话。” “舟舟，还记得我吗？”通话另一边的宋晴云和冬天差别不大，带着淡妆，完全看不出五十多的年纪。 “伯母。”顾轻舟接过，手机壳上余留的温度很清楚，她分心想到温度的主人，瞬间感觉余温要将手掌烫穿。 “放暑假了呀？” 顾轻舟点头。 “听宋忱说你在镇上学车，今天过的科目一？” 顾轻舟没敢抬眼看宋忱，余光里他站在自己右边，微微斜身进入镜头。 “对。” “恭喜恭喜啊，你们这种年轻人就是管管很轻松。宋忱还和我说要不要他也报一个，正好和你一块学了。” “可以是可以，但过科目一可能还要点时间，也不知道教练那边会怎么安排。” “我都看他意思。” 不得不承认，这母子俩真的太过相像，无论是眉眼神情还是气质，相似度高达百分之八十。 “他都和我说了，反正他在家也是无所事事，和你一起去驾校还能观摩观摩，你千万不要觉得麻烦，大家都是亲戚。” 顾轻舟笑笑，点头应下。 然后手机传递到两位长辈手里，很客气地问宋晴云工作顺不顺利，宋忱待在这千万不用担心。 “我妈特别喜欢你。”宋忱弯下腰，两人之间的距离无限拉近。 顾轻舟的心跳替她做出了反应，在他靠近的时间里加快再加快。 连电话里宋晴云的声音都听不清了，顾轻舟一紧张感官就会间歇性失灵。 “回武汉之后，时不时会和我说起你。” 他说的很小声，声音感觉就响在顾轻舟耳边。 “昂昂。”顾轻舟的视线不敢向上半分，手心早就湿漉漉的一片。 好在说完这句话，宋忱就坐回了原位。 几人和宋晴云聊完，手机又回到顾轻舟手里。 她使劲在牛仔裤上抹干手心的水分，接过手机。 “宋忱很好相处的，这一片也没有同龄人，你多找他玩，帮我监督他，别让他一天到晚都闷在房间里。农村环境这么好，你也多放松放松眼睛，听你爸说你也很喜欢玩手机。” 顾轻舟一概点头，终于告别。 她松了一口气，现场的伯母却又紧跟着说：“确实，舟舟，驾校离街上远，你爸又没空送你，宋忱在家闲着也是闲着，你大伯母再三跟我们说让宋忱在家少玩些手机，可我们也上了年纪，共同语言少，让他一天到晚和猫猫狗狗还有鸡玩，说出去都不好听。送你去驾校，两个人多说说话，一家人不讲麻不麻烦的。” 看得出，宋忱回家，他们压力也挺大的。初来乍到，虽然成了一家人，却是半个客。 这话从长辈口中说出来，顾轻舟就不再好拒绝，只能点头同意。 明明自己不是吃亏的一方，但站在礼节的角度，总会觉得要想办法回报。 和冬天一样，让顾长烨包个红包吧。 “你就留在这吃晚饭吧，你妈也上班，等你爸回家都六点多去了。”姨奶奶拉着她，“我吗今天早点做饭。” “不不不。”顾轻舟摇头，“我还得早点回家给我爸做饭呢，他工作一天也不容易，总不好意思让他累一天还要给我做饭吧。” 伯母犹豫了。“那就带点菜走，自己种的茄子丝瓜吃都吃不完。” “那倒可以，饭就不吃了，下次有机会再吃。” “那我去给你摘菜。你下回也是，来个人问候就好了，还是上学的学生，不要带什么东西来。” 顾轻舟明白她的意思，但到底都是客套话，下回来她依旧不会留吃晚饭。 宋忱听不懂，早就把猫放进空调房，在一边挨个摸头。 “喜欢就带一只回去。”姨奶奶松开她的手，说。 “养不了养不了。”顾轻舟拒绝。 她很喜欢猫，但一家人除了她都很讨厌小动物，养猫自然而然成了她梦中才能实现的事。 “它们有名字吗？”但到底还是喜欢，顾轻舟垂手，顺着趴在脚边的彩狸侧身摸过去，肚子软软的，看得出伙食还不错。 几乎没有见过宋忱随意的模样。 衣服熨得很平整，发丝干爽柔软，甚至都不长痘。 他仰起脑袋，短袖的正面下垂，领口露出一片肌肤，锁骨撑着光影。 顾轻舟指尖一颤，视线迅速压到最高只看见猫咪。 第18章 第 18 章 本章节蜘蛛未爬行,请右下角报错。报错越多蜘蛛越快。 由于版权问题不能显示：请下载看书神，继续阅读 最新章节在APP内更新,下载免费看 第19章 第 19 章 本章节蜘蛛未爬行,请右下角报错。报错越多蜘蛛越快。 由于版权问题不能显示：请下载看书神，继续阅读 最新章节在APP内更新,下载免费看 第20章 第 20 章 本章节蜘蛛未爬行,请右下角报错。报错越多蜘蛛越快。 由于版权问题不能显示：请下载看书神，继续阅读 最新章节在APP内更新,下载免费看 第21章 第 21 章 本章节蜘蛛未爬行,请右下角报错。报错越多蜘蛛越快。 由于版权问题不能显示：请下载看书神，继续阅读 最新章节在APP内更新,下载免费看 第22章 第 22 章 本章节蜘蛛未爬行,请右下角报错。报错越多蜘蛛越快。 由于版权问题不能显示：请下载看书神，继续阅读 最新章节在APP内更新,下载免费看 第23章 第 23 章 本章节蜘蛛未爬行,请右下角报错。报错越多蜘蛛越快。 由于版权问题不能显示：请下载看书神，继续阅读 最新章节在APP内更新,下载免费看 第24章 第 24 章 本章节蜘蛛未爬行,请右下角报错。报错越多蜘蛛越快。 由于版权问题不能显示：请下载看书神，继续阅读 最新章节在APP内更新,下载免费看 第25章 第 25 章 本章节蜘蛛未爬行,请右下角报错。报错越多蜘蛛越快。 由于版权问题不能显示：请下载看书神，继续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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