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旧新逢》 第1章 01 电梯门缓缓打开，明遥迈出电梯的同时，习惯性地深呼吸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 “你好啊。”陌生女声慢悠悠地送到明遥耳边。 明遥愣了一下。 两梯两户，她搬到这里三年多了，对面的房子一直空着，她已经习惯了没有邻居。 “你好。”明遥抬头看去，点了点头。 那个漂亮的长发女孩正坐在露台喝酒，目光有些迷离，似乎已经有些醉了。 “我今天刚刚搬过来，心情不大好，在这里喝喝酒看看风景，希望没有打扰你。” 女生微微弯起唇角，声音软软的，像她耳边细小的碎发。 “不打扰。”明遥直觉女生希望有人陪着，犹豫了一下，走了过去，坐到了女生对面。 女生果然多了几分笑意，倒了一杯酒推到明遥身前。 “我叫江尽，江水，尽头，你的新邻居。” 女生说话尾音像是带着波浪，如石入江荡起涟漪。 明遥习惯性去注意女生的小细节，多少从悲伤中转移出了一点注意力。 “我叫明遥，明天的明，遥远的遥。很高兴遇见你。” 江尽抬眼看向远处，轻叹了一声，“明天啊……还没到明天呢，她已经很遥远了。” 明遥的心好像漏跳了一拍。 “你知道Veronica吗，她是我很喜欢的歌手，今天意外离世了。”江尽怅然道。 明遥闭上眼睛，喉咙发酸。 怎么偏偏那么巧。 她与Veronica的最后一点牵扯，就是刚刚作为被她拒绝的心理医生，替她把遗书送给她喜欢的人，她怎么会不知道呢。 江尽再度叹气，“她很有才华的，你说，这算不算天妒英才？那我是不是因为太平凡，才这样康健呢？” 明遥作为心理医生，此刻却沉浸在悲伤中，有些难以自拔。 暗恋了Veronica那么多年，还在纠结自己的想法，就永远失去了机会，两个人的缘分实在是浅薄得很。 可就是这样，却还是在新邻居的口中再度听到她的死讯，这算是，什么孽缘呢？ “谢谢你喜欢她，谢谢。”明遥轻声道，她此刻发自内心的感激，无论江尽的喜欢有几分轻重。 江尽好像没有听见，但也并不在乎明遥有没有搭话，兀自喝酒。 明遥闻着酒香，端起酒杯，轻轻抿了抿。 是不错的好酒，但她一向没有借酒浇愁的习惯，便又放下了。 江尽越喝越多，缩在椅子上，似乎昏昏欲睡，大约是真的醉了。 明遥见状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江尽？” 江尽闭着眼睛，抬起双臂，像是求抱。 明遥顿了顿，“江尽？你是不是喝醉了？” 江尽睁开眼看她，反应有些迟钝，随后眼睫轻轻抖了抖，缓缓放下双臂，站了起来。 明遥扶住了摇晃的她，把她一路送到门口。 江尽用指纹解了锁，门一开，整齐的纸箱堆满了客厅。 明遥迟疑了片刻，把江尽扶到了沙发，看着成堆的纸箱，忍不住感叹了一句，“好多东西。” “都是很珍贵的。”江尽突然开口道，随后却靠着沙发似乎睡着了。 江尽穿得有些单薄，这样睡着大约会有些冷，明遥没有找到空调的遥控器，只好把自己的外套盖到了她身上，这才回了家。 江尽一直睡到深夜才醒来，看到身上的外套笑了笑，觉得自己的新邻居算是不错。 她绕过地上的纸箱，在卧室收拾出一张床，洗了个澡，然后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中午。 醒来对着纸箱发了会儿呆，江尽按响了明遥家的门铃。 明遥也刚刚起床，正在吃饭。 江尽微微一笑，明遥如她所愿邀请了她一起用餐。 吃过饭，江尽提起了自己那堆纸箱。 明遥于是开口问她是否需要帮助。 江尽愉快地接受并表示感谢。 两人于是开始整理江尽的那堆箱子。 明遥发现，大多数纸箱里装得都是相似的东西，被白纸包着的扁平立方体，或大或小，她于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江尽头也没回，摆手道：“都是不值钱的东西。” 她翻出一个相机，“这个不错，你要不要？你不是喜欢拍照吗？” 明遥动作一顿，“你怎么知道？” 一瞬间，江尽的背影似乎都透着尴尬。 江尽缓缓转过身，抓着相机的指尖因为用力微微发白，“我朋友知道我搬家，担心我，所以查了查我的邻居，抱歉。” 明遥仔细看了看她的表情，随后淡定地问道：“哦？查出了什么？” 江尽有些迟疑，见明遥似乎真的没有生气，这才缓缓说道：“家境富裕，是心理医生，嗯……生活爱好都很健康……比如摄影。” “你朋友很关心你。”明遥毫不在意地笑了笑，“是恋人？” 江尽松了一口气，笑道，“不是，是认识很多年的好朋友。” 明遥点了点头。 江尽抿了抿唇，试探道：“那你呢？你是不是和Veronica认识？” “这你也查到了？”明遥一怔。 江尽摇摇头，“昨天看你听见我说Veronica，反应似乎不大对。” 明遥轻笑，“我还以为你那时已经醉了。” 江尽也笑，“是有些头晕。”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当江尽觉得这个话题已经过去时，明遥突然开口道：“她是我喜欢的人，喜欢了很多年的人，不过对她而言，我大约没有什么特别的。” 江尽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只能笨拙地安慰道：“你……节哀。” 明遥笑了笑，“我没事。” 或许因为一直以来都是暗恋，她早已习惯了酸涩压在心底时隐时现，如今似乎连痛也是绵长却隐晦的。 两人整理了半天，等全部整理好，天已经黑了，江尽主动请明遥吃了晚餐。 是离小区不远的一家烧烤，江尽特意搜索的十年老店。 还没到深夜已经坐了不少人，半开放的厨房能看到厨师热火朝天地烤串、炒菜，身旁的食客们一边吃一边谈笑，热闹非常。 浓浓的烟火气。 江尽喜欢这种地方，但她生命中的很多人不喜欢。 好在明遥很喜欢。 明遥拿过菜单递给江尽，和笑着走来的老板打了个招呼。 “老板，今天的秘制牛肉还有吧？”明遥笑。 老板身量不高，稍显丰腴，闻言笑眯眯地回话，月牙样的笑眼看着十分亲切，“刚好还剩20串，今天和朋友一起来呀？” 明遥点了点头，“那都给我们吧，让我朋友尝尝。” 老板于是记下，看向江尽，“小姑娘还想吃什么？” 江尽不知多久没听过这样的称呼了，愣了一瞬，“我已经26岁了。” 明遥与老板哈哈大笑，明遥道：“你和老板的女儿差不多大，这样叫倒是也没什么问题。” 老板点头，“我家姑娘今年24岁。” 旁边有人在叫老板，明遥见状让老板把单子给她写，先去看看其他客人。 “老板看着很年轻啊。”江尽有些意外。 明遥笑着点头，“一般人都看不出她已经五十多岁了。” 她指了指菜单，“除了秘制牛肉，这几道是她家的特色，你可以尝试一下。” 江尽照着明遥的推荐点了，自己又选了几样，明遥连自己喜欢的一起记下，叫老板来拿走了单子。 “老板似乎有些忙不过来，为什么不用线上点单的方式呢？”江尽疑惑道，今时今日，这样的点单方式着实少见。 明遥笑了笑，一边顺手给江尽烫了碗筷，一边答道：“这家店开了好久了，有很多老顾客，其中有些年纪大的，不太擅长使用手机点单。” “但年轻人可以用呀，”江尽越发不解，“也能减轻负担不是吗？” 明遥点头应是，“我先前也是这样想的，但老板有其他顾虑。” 她靠近了江尽，声音压低了一些，“老板说，那样，两种客人就有了区别，若是有一天，她觉得不会线上点单的客人更麻烦，心中生出不满，那便不好了。” 江尽心中有所触动，少有人会如此警惕自己落入人性的陷阱，“可惜了，我该早点认识老板的。” 明遥眉毛轻扬，盯着江尽看了几秒，见她没有细说，便也没有追问。 两个人点的烤串陆续上齐，老板还送上了一个小炉子。 明遥把一部分烤串放在炉子上，解释道，“这里可以选这种炉子保温，这样烤串就一直是热的，只是要小心烤焦。不过我觉得烤焦的味道也不错，所以每次都会选。” 江尽把剩下的烤串也放到了炉子上，拿了一串牛肉尝了尝，“味道真的很不错。我也喜欢吃烤焦的，不过总被教训说不健康。” 她抬头看向明遥，“我以为，你作为医生，会很注重健康问题。” “我是心理医生，在我看来，冒一点生理上的小风险获得心理上的愉快，不是什么坏事。”明遥微笑道。 这家店的味道着实很符合江尽的口味，直到吃饱她还有些意犹未尽。 两人慢慢走回小区，又一起在小区花园散步，然后一起回家，站在门前异口同声的道别时，忍不住相视而笑。 冥冥之中的缘分，让两个刚刚认识不久的人对彼此颇有好感，已经可以称之为，朋友。 江尽搬家本就是为了脱离原本的生活，新邻居明遥让她觉得，这是一个不错的开始。 她暂时不打算从事什么工作，也不爱出门，只每天待在家里，偶尔和朋友见面，不时打扰明遥的晚餐。 明遥或许是因为职业的原因，总能给她觉得舒服的反馈，不多问，也不多说。 这使江尽很安心，感觉自己是一个普通平凡的人，没有问题，也没有过错，可以自由。 就这样过了一个月，临近除夕，江尽决定一个人在新家过年，明遥听说也只是淡淡道：“好巧，我也是。” 江尽在那一刻，觉得父母的指责声，似乎淡去了。 “如果你想，我们可以一起去郊外放烟花。”明遥笑道。 江尽答应了。 除夕夜，两人载着烟花开车到郊外，凌晨十二点，烟花准时绽放。 江尽看着绚烂的烟花，轻轻笑了。她忍不住偏头去看明遥，明遥也正转头来看她。 “新年快乐。”明遥笑道，声音在烟花的遮掩下若有似无。 江尽笑着回应，明遥明亮的双眼此刻映着焰火熠熠生辉。 江尽心中忽然升起一种冲动，她想试试。 她想试着，去喜欢明遥。 如果喜欢，请收藏文章，收藏作者吧[撒花]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01 第2章 02 烟花燃尽，江尽和明遥收拾好残骸，坐回到车里。 来时是明遥开车，回去时坐在驾驶位的是江尽。 江尽开着车，打开了天窗。 “看，多美的星空。”江尽握紧了方向盘，“我很喜欢和喜欢的人一起看星空。” 明遥轻笑，“和喜欢的人一起看星空，的确是很美好的事。可是，江尽，我现在有点冷。” 她的笑声透出几分无奈来。 江尽尴尬地笑了笑，关上了天窗，打开了暖气，“抱歉，我忘记了。” 明遥裹着羽绒服，缩在座椅里，“你好像不大怕冷呢。” “是，”江尽笑，“我怕热不怕冷。” 她笑着，想起那个同样不怕冷的人，笑意渐渐淡了，也忘了自己想要刻意撩拨明遥的心思。 江尽的试探和突然的安静，明遥都有所察觉，但她选择了委婉的拒绝，自然也不会在此刻追问。 她默默打开了名为Veronica的歌单，继续播放。 歌声掩盖了沉默带来的些许尴尬，明遥偏头靠在椅背上闭目休息，陷入了回忆。 在她和Veronica有限的回忆里，有一段是大二的春节。 明明是中国的节日，在美国的大学里也被办得热闹非凡，Veronica理所当然的被簇拥着上台唱歌。 明遥已经记不清当时台上还有哪些人，只记得那是她第一次，坐在离Veronica不到三米远的地方，名正言顺地看了她足足两首歌的时间。 即使一直到活动结束，她们也没能说上一句话，这段回忆对明遥来说依旧弥足珍贵。 明遥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醒来看见已经回到了小区楼下，江尽站在车外，靠着车在看手机。 明遥开门下车，走到她身边，江尽依旧在盯着手机出神，仿佛没有察觉到她的靠近。 明遥看了一眼，手机停留在输入号码的界面。 明遥正犹豫着要不要开口，江尽抬头看向她，弯了弯唇角，眼眸中却有些忧伤。 “如果她还在，你会给她打电话，祝她新年快乐吗？” 心中猛然泛起一阵酸，和那短暂的梦境重合起来，明遥再一次想起来那句卡在喉咙里的“新年快乐”。 明遥深吸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在靠近Veronica前，她没有机会，在靠近后，她的问候也只会是打扰。 “不过如果你有想问候的人，就打给她吧。”明遥轻笑了一声，“再犹豫下去，我就要冻僵了。” 江尽闻言收起了手机，“走，回家做饭吧，我饿了。” 明遥一怔，“不打了？” “不打了。”江尽笑笑，拉着明遥回家，“其实我早就把她拉进黑名单了，以她的脾气，发现后肯定也要把我拉黑的。” 话音未落，江尽的手机响了起来。 明遥看见江尽慌乱地掏出手机，看清屏幕上的名字后脸上压抑的惊喜变成了失落。 江尽似乎轻轻叹了口气，然后笑着接通，“阿序，怎么啦？不是刚刚打过电话嘛？” 她的语气亲近熟稔。 电话的另一端似乎说了什么，江尽的表情于是变了。 明遥第一次看见江尽那样的表情。 生动。 明遥只能如此形容。 像江水流淌在夜色之下，光影随着江水的波澜一同荡漾，没有哪一寸水与别处相同。 她看见冰冷与柔和交织着百转千回。 江尽低垂着眼睑，轻声道：“新年快乐。” 明遥猜到了什么，笑了笑。 然而江水突然间结冰了。 江尽愤怒地挂断了电话。 她紧紧抓着手机，整个人看上去十分用力地压抑着什么。 手机再次亮了起来。 依旧是刚才的名字。 明遥一时屏住了呼吸。 没想到江尽却缓和了情绪，接通了电话，只是声音有些委屈，“阿序……” “没事，不怪你。”她摇了摇头。 江尽自嘲似的笑了一下，“其实我先前还真有点想她。” “别担心，我没事。我准备和明遥一起做年夜饭呢。”江尽笑了笑，“放心吧。” 待江尽挂断了电话，情绪似乎已经恢复了正常。 她看向明遥，有些不好意思：“你现在是不是特别冷？” 明遥偏头轻笑，“有点。” 两个人于是快步回家。 江尽恢复了往日的模样，又好似为了掩饰格外活泼。 明遥于是一边炒菜一边避重就轻地问起了刚刚的电话。 “那位阿序就是你常说的好朋友吗？” 江尽点头，“她叫顾观序，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关系特别好。” 明遥转头看向江尽，玩笑道：“就是她之前调查了我？” “不是，”江尽解释道：“她当时是反对的，调查你的是我另一个朋友。” 明遥顺着聊起了江尽送给她的相机。 江尽洗着盘子，把盘子搓得咯吱咯吱地响，“其实那个相机倒是阿序准备的，说可以送给你做见面礼。” 她看向明遥，有些不好意思。 明遥哑然失笑，“原来是这样。” 她关了火，把炒好的菜倒进盘子里，江尽自然地接手炒锅和锅铲开始清洗。 江尽用水把锅铲淋湿，然后把挤上了洗洁精的洗碗棉揉捏出绵密的泡沫，用它仔细地擦着。 她低着头，像是专注于每一个可能沾染油污的小细节，却唇角微扬，笑道：“明遥，你现在表现得好不专业。” “嗯？”明遥停了手上的动作。 “你第一次，这样问我我没有说的事情，可是，你的声音一点探究欲都没有呢。”江尽笑，“你放心，只是一个讨厌的人而已，我已经没什么了。” 明遥点了点头，没有再追问。 江尽也好似那个人不曾来电。 但明遥已经明了了。 所谓的讨厌，不是真的讨厌，而是像明遥曾在某一瞬讨厌Veronica那样。 讨厌自己满心满意的喜欢，落在另一个人身上却空空坠地。 为了避免剩菜，两个人没有准备很多，所以吃得也不慢。 凌晨三点多，就已经吃完饭，也开始犯困了。 江尽和明遥道别，准备回家睡觉，打开门，她突然回头，明遥没有预料到，两个人险些撞到一起。 “怎么了？”明遥被这一下惊得清醒起来。 江尽静默了一瞬，而后开口道，“我能抱你一下吗？” 片刻后，明遥点了点头。 江尽靠近她，抬手轻轻抱住。 寂静的房间里，只剩下呼吸的声音和仿佛能因拥抱感知到的心跳。 两颗心脏有力的规律跳动着，以不同的频率。 江尽轻轻叹了口气，“晚安。” 她松开手，关了门。 明遥犹豫了一下，追出门问道：“明天，要不要一起吃晚餐？” 江尽一愣，眨了眨眼睛，迟疑地点了点头。 明遥笑了下，回到家里，靠着门慢慢滑坐在在地上。 她理解江尽的纠结与试探，因为她也有相似的想法。 Veronica于她而言，是爱情，是执念，是习惯，是伤疤…… 她在漫长到麻木时间里，有时候也会觉得疲惫，想要从那种种中挣脱出来。 所以，当眼前出现一根稻草，她想要试着，抓住它。 …… 晚餐时见面，江尽与明遥开始了默契的暧昧。 只是这与以往的感情驱动有所不同，理性的催促使得本该复杂甜蜜的暧昧显得十分蹩脚。 在第三次因为尴尬而冷场后，两人相视一笑。 明遥无奈道：“我们还是像往常那样吧。” 江尽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当不再刻意地亲密，两个人反而渐渐亲近起来。 …… 有人在看自己。 江尽似有所觉，回过头去。 她对上了明遥的目光，不禁露出笑意。 然而很快，她又注意到明遥身旁站着一个熟悉的男人。 一个能够勾起她很多不愉快的记忆的人。 明遥朝她招了招手，江尽迟疑了一瞬，缓步走去。 男人似乎有些惊讶，眼中透出殷切，一瞬不瞬地盯着江尽，脸上露出虚伪的笑意。 江尽知道，他在故作风度地等着“女士”先伸出手。 可惜她现在不需要在任何社交场合敷衍任何人了。 江尽站到明遥身边，沉默不语。 男人很好地掩饰了自己的尴尬，极为恭敬地鞠了一躬，“好久不见。” “你认错人了。”江尽不打算与他浪费时间。 男人有一瞬间的错愕，而后认真地打量了她一眼，意识到这个曾经的天才画家依旧在闹与过去决裂的脾气，忽而笑了起来，恢复了趾高气昂的姿态。 他看向明遥，嘲笑道：“我还当她愿意为你拿起笔来。” 江尽看着男人心中越发厌恶。 她曾经厌恶他丝毫不懂艺术，是个不折不扣的市侩商人，爱画的唯一目的就是买下受欢迎的作品待价而沽。 他唯一的优点大概就是有着敏锐的商业嗅觉，曾经拍下了四幅江尽的画，转卖出离谱的高价。 这四幅画最终没能落在真正欣赏江尽的人手上，而是被想要讨好江家的人买下示好。 如今看来，这男人变脸亦是一绝。 不愉快的情绪让江尽变了脸色，还不等她无法忍耐，明遥先将她护在了自己身后。 作为心理医生，她似乎总能更好的感知到他人的情绪并予以保护，而且，可以很好的控制自己的情绪。 面对男人如此无礼的一面，明遥姿态从容，声音柔和，故作诚恳的疑惑道：“我为什么，要让她为我做什么呢？” 江尽有一瞬间因明遥这简单的反问而有些出神。 但她很快收回了自己蔓延的思绪。 男人自讨没趣，冷笑一声。 江尽实在不耐再看着他这张油腻的脸，拉着明遥快步离去。 “真不该陪你来看画展。”江尽小声抱怨了一句。 明遥好笑地看着她，“你先前可没有陪我。” 江尽想起自己看着看着把明遥忘记了，不由理亏，转开了话题。 “你怎么会认识那个……”江尽迟疑了一瞬，还是选择了一个不那么难听的字眼，“商人？” 明遥微微一笑，“父母介绍的。现在想想，可能算相亲吧。” “哦？”江尽有些惊讶，毕竟明遥亲口承认她喜欢的是Veronica。 “我没有告诉过他们。”明遥淡淡道，眼中划过一丝哀伤。她很快整理好自己的情绪，笑道：“我曾婉言拒绝过他的追求，但他似乎对此有些难以接受。先前我说是和女朋友一起来的，他似乎对我更有敌意了。” 江尽一怔，“你是这样和他说的？” “不是你说的，画展可以看，但要装作情侣吗？”明遥有些无奈。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02 第3章 03 江尽哑然。 她和明遥打赌赌输了，明遥的要求是让江尽陪她看画展。 江尽本不想再接近这些，却也不想拒绝明遥。 于是，为了避免遇见某个自恋的人，让她觉得江尽是刻意与她偶遇，江尽编了一个故事。 临出门前，江尽还很不放心地与明遥对了一遍恋爱过程，现下自己却忘了。 明遥抬手摸了摸江尽的耳垂，兀自偷笑。 这是江尽设计的恋爱小细节，唯恐露出蛛丝马迹。 “遇见她了吗？”明遥笑道。 江尽尴尬道：“没有。” 此时此刻，她的准备显得那么自作多情。 明遥没有再问。 来之前，江尽也没有说太多，只说是前女友。但种种表现已经表明，那对江尽来说是很不愿提及的过去。 …… 眼见江尽和同伴离开视线，裴砚和宋迟才走了出来。 宋迟思量着，那位女士大约就是江尽口中有趣的新邻居了。 先前还在因江尽和明遥而恼怒的男人立刻换上一副讨好的嘴脸凑了过来。 “没想到今天竟能遇见裴小姐和宋小姐，真是荣幸之至!” 宋迟微微一笑，裴砚已然扬起下巴，瞥着男人像看到了什么脏东西，“我似乎说过，画展里得干净才行，清理掉。” 男人笑容微僵，宋迟也有些无奈，“学姐，这次是公开画展，任何人都有资格购票入场。” 裴砚皱起眉，“这种糟糕的处理能力就是你的本事？” 宋迟轻叹了口气，看向男人。 男人此刻又恢复了谄媚的笑容，好似什么都没听见似的，“我想起还有急事，要赶快回公司处理，就不打扰了。” 他说着，快步离去。 宋迟看向裴砚，“学姐，现在可以了吗？” 裴砚轻呵一声，不置可否。 宋迟轻笑道：“学姐是不是一直不知道，阿尽为什么要和你分手？” 裴砚闻言，今天第一次转身正对着宋迟，认真地看向她，“为什么？” 宋迟微微一笑，“我不方便说。” 裴砚露出恼意，宋迟于是适时地开口说道：“抱歉，今天不能陪学姐聊太久，晚上约了阿尽吃饭。” 眼见着裴砚生生压下恼怒，宋迟不禁在心中偷笑。 “在哪？”裴砚开口问道，声音不自觉轻了几分，落在旁人耳里，透出几分示弱的意思。 宋迟一脸歉意，“抱歉，阿尽大约不想看见学姐。” 裴砚的眉心紧紧拧着，沉默了一会儿，没再追问，招呼也不打便离开了。 身后一直默默的小助理小心翼翼地开口道：“宋经理，裴老师是不是生气了？” 宋迟回头一笑，“没有，放心。” …… “点过菜了吗？我今天想吃点辣的。”宋迟边说边迈进包厢。 顾观序笑道：“点过了，有的。” “那就好。”宋迟笑着坐到桌边，看着摆弄着手机的江尽，抬手敲了敲她面前的桌子。 江尽茫然地抬起头，“怎么了？” 宋迟笑道：“今天怎么去画展了？你身边的女人就是那位邻居？” 江尽点了点头，“是她。”又看向顾观序，“等下记得提醒我给明遥打包夜宵，她今天要熬夜的。” 顾观序应好，“那就招牌吧，一份鲍鱼红烧肉，一份蟹粉豆腐煲，我先叫他们备上，等下吃完你带回去怎么样？” “这家红烧肉太甜，明遥应该不喜欢，换成清炖羊肉吧。” 顾观序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应下后与宋迟对视一眼。 宋迟开口打趣道：“你和明遥现在是什么关系？” 江尽有些不自在，“邻居关系呗。” “哦？”宋迟挑了挑眉。 “哎呀，就是好朋友而已。”江尽有些羞恼。 她和明遥很努力地在往暧昧方向发展，但两个人的关系偏偏止于朋友再无寸进。 顾观序轻笑，示意宋迟别再逗江尽。 但宋迟偏不。 “今天裴砚也去画展了，你看见了吗？” 江尽瞪了她一眼，“没有。” 服务员进来送菜，几人暂时闭口不言，待人走了，宋迟才又开口，“她那个性子，一般人真接待不了，还好我及时捧出你这尊大佛，才能压她一压。” 江尽恼道：“宋迟!你好烦啊!” 顾观序顺势问出好奇已久的问题，“的确，学姐因为你平日对我也要柔和几分，你们怎么会突然分手了呢？” 房间里一下子安静了。 宋迟也静静地等待着江尽的回答。 江尽和裴砚在一起的突然，分开的也突然，裴砚明晃晃的余情未了，江尽也一副放不下的样子却又绝口不提分手的原因。 照理来说，这不该多问。可是江尽不仅从家里搬了出去，甚至不再画画了。 顾观序和宋迟都放心不下。 而这一次发问，江尽依旧沉默。 在这段沉默过久后，宋迟给江尽夹了菜，开始活跃气氛，“裴砚那个性子确实难以相处，我有时候觉得她像个刺猬，下雨天我都不敢给她撑伞，怕她抖抖刺把我的伞给扎破了。” 江尽笑了笑，顾观序也笑出声来。 顾观序说，“我还真给她撑过伞。” 江尽和宋迟一齐向她看去。 “那次我从揽山楼离开，看见了她，正巧下雨，她又没带伞，我就打开伞追了上去，想着送她一路。没想到她推掉了我的伞，看了我一眼便走了。”顾观序笑道。 江尽知道，顾观序这话说得委婉。裴砚应该是一巴掌打掉了顾观序的伞，然后用嫌她多管闲事的眼神瞥了顾观序一眼，再因为懒得说话而一言不发地走掉。 想想都觉得无礼至极。 何况揽山楼位于学校中央，平日里来来往往的学生最多，不知该有多尴尬。 “阿序……对不起。”江尽着实不好意思。 顾观序轻笑，“你们都分手了，怎么你还要替她道歉呢？” “不过，那时你们还没有在一起，如果是在你们交往后，我想她不会那样。”顾观序说。 这是事实，自从知道她是江尽的好友，裴砚对她总是比对旁人多几分难以察觉的关照。 江尽再度沉默，而后摆摆手，“不提她了。” 话题转开，三人开始说说笑笑，窗外下起细雨，房间内的空气变得懒散惬意。 她们聚在一起的时候很少关注时间，一直到宋迟的电话响起，她们才注意到天已经黑了。 宋迟对着电话应了几声，而后站起身来，“我先走了，去酒吧接跃微，她才刚出道，不能曝出不好的新闻。” “好，”顾观序点了点头，“你去负一层，下雨了，我就让她们开进地下停车场了。” 宋迟一愣，有些惊讶，“阿序，我新招的助理你认识？” 顾观序无奈地笑了下，“我让蓝予姐告诉她的。” “啊，”宋迟扶额有些尴尬，“我走了，再见。” 江尽与顾观序一起与她挥手告别。 目送着宋迟离开，江尽叹了口气，“这么多年了，宋迟怎么还在给跃微收拾残局。” 顾观序笑了笑。 “再次见面，我得和跃微说说，不能总这样欺负宋迟。”江尽有些不满。 顾观序微笑道，“我想她们两个都有分寸。” 服务员敲了敲门，打包的菜品好了。 江尽拿好，也准备离开。 “我送你。”顾观序和江尽一同进入电梯。 等待着电梯下降时，顾观序问道，“今年冬天，再送我一幅你画的雪景图好不好？” 江尽垂眸盯着手上的餐盒，闷声回道：“让我想想。” 忽然，她像是反应过来了什么，抬头看向顾观序，“你，还在等她回来吗？” 顾观序没有回答。 “阿序，”江尽轻声道，“她还会回来吗？” 电梯门打开，顾观序拉着江尽迈出电梯，“我不知道，但如果你期待一件事发生，那就应该做好它发生的准备不是吗？” 江尽望向顾观序的眼睛，想从中看到是执着和痛苦还是云淡风轻。 但顾观序低垂着眼睑，浓密纤长的睫毛遮住了她的眼眸，江尽看不清。 “蓝予姐，先送阿尽回去。”顾观序和江尽坐进车里，顾观序开口提醒道。 蓝予应好，回头和江尽打了个招呼。 “好久不见，蓝予姐越来越好看了。”江尽夸道。 蓝予哈哈大笑。 …… 宋迟不喜欢酒吧。无论是灯光还是音乐，都吵得她头疼。她穿过这些，终于找到正确的包厢，看到喝醉的言跃微。 她的朋友把她交给宋迟，便相伴着离开了。 让助理去和老板沟通，宋迟把外套脱下罩在言跃微身上，抱着她先走一步。 醉倒的言跃微靠在宋迟怀里，难得的乖巧。 然而这份乖巧还没维持多久，言跃微就醒了。 宋迟抓紧外套，防止别人看见言跃微的脸，言跃微眼神迷离，愣愣地看着宋迟，而后伸手抓住了宋迟垂落在她眼前晃动的一缕头发。 “宋迟……”言跃微轻声呢喃。 “嗯？”宋迟终于走出酒吧，抱着言跃微向车走去。 言跃微手一用力，死死抓着那缕头发，疼得宋迟倒吸一口凉气。 “我讨厌你。”言跃微说道，而后靠着宋迟的胸口哭了起来。 宋迟叹了口气，无奈道：“你这是喝了多少啊……” 她把言跃微放进后座，好不容易劝她放开自己的头发，言跃微又搂着她的脖子不肯放手。 宋迟只好跟着坐进后排，让言跃微像一只树袋熊一样挂在自己身上。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03 第4章 04 没过一会儿，助理就回来了。 这家酒吧常有明星会来，私密性不错，老板处理相关事项很有经验，不需要过多的叮嘱。 “要带言小姐回去吗？”新助理金晚凝打开了导航。 宋迟迟疑片刻，答道：“送她回公司宿舍。”她低头看着还在啜泣的言跃微，心想万一她晚上又哭闹起来，怕是要打扰言以棠睡觉。 刚好她的组合最近刚出道，听说有个队友和她关系很好，算是官推CP。 果然，宋迟把言跃微送到宿舍，刚一敲门，就有个女生开了门，似乎正在等待着谁。 宋迟仔细看了看，正是言跃微的那个CP。对方很自觉地把言跃微接了过去，礼貌的和宋迟说谢谢。 一番折腾，宋迟回到家时已经是凌晨了。然而她打开门，却发现家里还亮着灯。 言以棠缩在沙发上，似乎睡着了。 宋迟换了鞋，轻手轻脚地走过去，蹲在沙发旁看了一会儿，然后小心翼翼地伸手把言以棠抱了起来。 尽管她的动作已经很轻了，但言以棠还是醒了。 她睁着朦胧的睡眼看了看宋迟，又闭上了眼睛，“你回来了。” 宋迟轻轻应了一声，“姐姐怎么不回房间？” 她抱着言以棠慢慢上楼。 “我想等……”言以棠慢悠悠地开口，又忽然顿住。 “嗯？”宋迟低头看她，看见言以棠睁开了眼睛，目光清明。 言以棠轻轻嗅了嗅，“你喷香水了？还喝了酒？” “没有，是跃微，我去酒吧接她，沾了些……”宋迟说着，忽然惊呼一声。 言以棠从她怀里翻了出去，落在楼梯上，踉跄了一步，吓得宋迟心脏狂跳。 “姐姐。”宋迟睁大了眼睛。 她慌忙伸出的双手停在空中，言以棠抓着扶手站稳了身子，躲开了。 言以棠抬眼看向宋迟，“你和跃微还在……联系吗？” “是。”宋迟有些不解，虽然言跃微闹了些，但她怎么可能与言跃微断绝往来呢。 言以棠转身上楼。 宋迟跟着她脚步，问道：“姐姐等我是有什么事要交代吗？” 言以棠不语，继续向三楼走去，宋迟停在二楼自己的房间门前，怀疑言以棠是不是说了什么而自己没有听见。 这时，言以棠的声音从上面飘了下来，“没事，只是觉得好像很久没有见到你了。” 宋迟愣在原地，抓着门把手的手微微收紧，忍不住弯了弯唇角。 回到房间，她打开了窗，院里的海棠花枝桠伸到她的窗前，明明刚下过雨，海棠花的香气却好像漫进房间里。 宋迟抬手轻轻按住胸口，有些期待能有一朵海棠花从她心头落进梦里。 …… “怎么样？好吃吗？”江尽坐在明遥旁边陪她吃饭，时不时抻着脖子去看明遥电脑上的文章。有些晦涩难懂，是她并不熟悉的领域。 明遥点着头认可，“不是说回来晚就给我发消息，我去接你。” “阿序送我回来的，我想着就不用打扰你了，万一打断你的思路怎么办。”江尽坐在椅子上，抬手摆弄明遥睡裙上的丝带。 “你可以打断。”明遥说，她不动声色的把丝带从江尽手中抽了出来。“不过你回来的比我想象中晚一些。” 江尽有些不好意思，“我本来是想早点回来的，后来聊着就忘了时间，要不是宋迟要去接跃微，可能还要更晚。” 她收回手，开始拨弄自己卫衣上的抽绳。 明遥抬眼看向她，停顿了几秒才开口问道：“为什么你叫顾观序阿序，却对宋迟直呼其名呢？你和顾观序更要好吗？” “虽然确实我和阿序认识得更久，但不是这个原因。”江尽哑然失笑，“我和阿序从小一起长大，哦，还有跃微，嗯……言跃微，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 明遥点头，“刚出道的女团成员？听过这个名字。”因为喜欢Veronica，她养成了关注娱乐新闻的习惯。 “没错，就是她。”江尽说道，“我们是高中的时候认识宋迟的。具体的事情说起来有些复杂，总之，宋迟到了言家生活，跃微看她很不顺眼，连带着我当时对她也不是很友好。那时候她很努力，做什么都争分夺秒，像被时间追赶着一样，无论是上学还是其他任务，她总是第一个到、第一个完成的，我们就笑她，叫她早早。后来成了朋友，宋迟不喜欢这个外号，让我们直接叫她的名字，时间长了，就习惯了。” 明遥听着，轻轻点头，复又问道：“既然看不顺眼，是怎么成了朋友？” “小孩子脾气罢了，”江尽笑，“其实论起辈分，跃微比我和阿序小一辈。她有一个姑姑，叫言以棠，我和阿序都很喜欢她，叫她以棠姐姐。跃微特别黏她这位姑姑，除了我和阿序，其他人哪怕只是叫一声以棠姐姐，跃微都一定是要生气的，突然冒出来一个陌生人，和以棠姐姐住在一起朝夕相处，跃微自然就闹起来了。” “听着是个任性的孩子，”明遥也笑起来，“你们相处起来一定很有趣。” 江尽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虽说现在我们都是朋友，但跃微还是有事没事的喜欢折腾宋迟，让她忙前忙后处理事情呢。” “哦？”明遥轻轻挑了挑眉，“像是欢喜冤家。” 江尽哈哈大笑，“你说什么呢，她们两个怎么可能……” 江尽忽而止住笑意，“她俩……应该不会吧……” 倒吸一口凉气，江尽掏出手机给宋迟发了条消息。 得到言跃微被送回宿舍的回答后，江尽放松下来，“我就说，她们两个怎么可能，你吓到我了。”她说着，轻轻拉着明遥的胳膊摇晃。 明遥失笑，“她们两个在一起有那么令人难以接受吗？”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江尽沉默了一会儿，开口回答。 她们在一起就像我们突然热恋一样。江尽心想。但她没有说出口。 因为只谈过一段恋爱，江尽的参考数据少的可怜，而凭这仅有的经验，她和明遥目前没有任何恋爱的发展趋势。 就比如她们现在在讨论她的朋友们，聊得兴致盎然，可从前与裴砚在一起，她们从来不会聊这些。裴砚永远喜欢把时间用在画上，和床上。 江尽不自觉走神了。 “明天下午三点，吃火锅，务必来。裴砚。”手机突然响起，江尽收到了来自裴砚的短信，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因为太过巧合，江尽忍不住眨了眨眼睛，又抬头去看明遥，在看见明遥眼中的疑问后，江尽才确定这不是自己的幻觉。 分手半年多，裴砚第一次用这么直接的方式联系江尽，在江尽正想起她的这一刻。 江尽再次眨了眨眼睛，视线有些模糊，不知怎的，她忽然有些委屈。 她把手机远远丢到沙发上，然后靠近了明遥，试图钻进她的怀里。而明遥在一晃间看见她眼里的泪光后也停下了自己推拒的动作，于是明遥坐在椅子上，江尽半蹲着把头埋进了她的怀里。 明遥的体温是略高一点的，因而让人感觉很温暖，她身上的气息也是柔和而清淡的，不具任何攻击性。可以说，明遥的怀抱，是一个足够舒适的怀抱，江尽在肯定这一点的同时，感到了些许绝望。 她在这个温暖柔和的怀抱里，发觉了曾经那个充满侵略性的怀抱的无可取代。 她没办法在新的怀抱里实现曾经的心无杂念。 明遥似乎明白她的心情，没有询问，也没有劝解，只是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无声地安慰。 江尽整理好自己的心情，起身回家，明遥依旧没有多问，依旧如平日一般对她说晚安。只有双眼对视的时候，才能看到两个人的目光都是沉闷的。 躺在床上，江尽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上面是明遥送给她的星空灯的投影，可她却难以集中注意力。 心里的烦闷让江尽无法入睡，翻来覆去。 终于，在天微微亮时，江尽有了些许困意。 她起身将厚厚的窗帘拉紧，关了灯，把手机调成静音，然后又窝进床里。 现在是凌晨四点半，按照以往的经验，运气好的话，她可以一觉睡到下午四点，顺理成章的睡过裴砚约她的时间。 然而，九点钟，江尽惊醒。 她试图再睡，又反反复复地醒来，甚至有些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江尽第十几次醒来后，她终于再也睡不着了，她走到卫生间洗漱，站在镜子前出神。 镜子里的女人满脸睡眠不足的憔悴，看起来好生狼狈。 此时，距离裴砚约定的时间，还有两个小时。 江尽心中升起一股怒气，她快速洗漱好，然后化了一个精致的妆容。不就是就吃一顿饭吗，有什么可怕的？ 她究竟有什么好怕的？ 然而，见到裴砚的那一刻，江尽再度感觉到了胆怯。 雷打不动的火锅店，雷打不动的包厢，雷打不动的迟到五分钟。 雷打不动的光彩照人。 “江尽”好像没有让“裴砚”改变哪怕一个代码。 从第一次见到裴砚开始，江尽就觉得她是高高在上的，哪怕两个人恋爱，也只是裴砚垂了垂眼眸，看见了凡尘里的她。 如今，裴砚还是站在云端，站在江尽攀不上的云端。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04 第5章 05 江尽有些茫然，自己对裴砚而言，算什么呢。 裴砚抬眼看她，挑了挑眉，“发什么呆，坐下。” 江尽不由自主听话坐下，然后菜一盘盘端上来，裴砚早就选好了。 锅底依旧是鸳鸯，一半清汤，一半中辣。 一切如旧。这种感觉让江尽懊恼，她叫住服务员，“麻烦换成变态辣。” 服务员愣了下，还不等开口，裴砚轻笑了一声，挥手示意服务员离开，“不换。” 服务员尴尬地来回看了看，见江尽没有再坚持，这才退出包厢。 “为什么不换？”江尽冷着脸问。 裴砚嗤笑道：“你吃不了那么辣。” 江尽刚要反驳，裴砚又道：“何况你生理期要到了。” 随着裴砚话音落下，江尽似乎都感受到了那种带有预兆的不适，江尽眨了眨眼睛，沉默了。 裴砚似乎是看出来了，得意地扬起唇角，从包中翻出护垫递给江尽。 江尽一言不发地接过，再度回到餐桌旁时依旧沉默。 伸手夹了一筷子牛肉放到碗里，裴砚一边往锅里放生肉一边瞥着江尽问道：“昨天和你一起去画展的女人是谁？” 江尽像是终于在巨浪里抓住了一根定海神针，微微扬起下巴，得意道：“我的女朋友。” 裴砚微微眯起眼睛，盯着她一动不动，“出轨不是这么骄傲的事情。” “什么出轨，”江尽瞬间有些恼怒，“我们早就分手了，我现在和其他人任何人在一起，都只是正常恋爱而已。” “我没同意。”裴砚冷静道。 江尽一愣，“什么？” “我没有同意分手。”裴砚说。 江尽被这话噎住了，她喝了口水，轻咳了一声，“分手不需要你同意。” “为什么？我当初提出要和你在一起，是取得了你的同意的，现在你提出分手，当然也要取得我的同意。” 江尽气得很，大声道：“你这是歪理!难不成你一直不同意，我就要和你这样耗下去吗!” 裴砚轻呵一声，勾起了唇角，“这是你当初答应我的告白时，应该要预料到的事。” 见江尽气得说不出话了，裴砚笑道：“不知道说什么就吃菜吧，这样干坐着，别人还以为我捧了只呆鹅来作陪。” 江尽忍住想要白她一眼的冲动，恶狠狠地咬了口贡菜，嚼得咯吱作响。 两人就此开始沉默地吃，裴砚见江尽开始往锅中放肉，便甩手不管，自顾自地吃，当分不清生熟与否的时候，就去抢江尽筷子上的，抢到了便得意。 江尽懒得再与她计较，只想着快点吃完，然后离开。 终于，两个人放下了筷子，裴砚起身要去洗手，把手机扔到了江尽怀里，“你去付钱。” 江尽不理她，却也叫来服务员买单，不客气的用裴砚的手机付了款，还给服务员扫了笔丰厚的小费。 裴砚的密码没有改，自己的指纹也还留在她的手机上，江尽发觉这一点后，心中又泛起了一丝波澜。 她于是忍不住翻开裴砚的微信，想看看裴砚有没有拉黑她。 照理来说，在她拉黑裴砚的第二天，裴砚发现后，自己就应该在裴砚的黑名单里长眠了。 可裴砚没有。 江尽看着满屏的问号，愣住了。 每一个问号前面都有一个刺目的红色感叹号。 一日三次，每一天，都有三个问号。 裴砚不厌其烦地试探着，有没有回到江尽的好友列表。 忽然，江尽有所预感般打开了裴砚的通讯录，找到了自己的号码，然后发现，通话记录也是如此一日三次。 更让江尽在意的是通话时长，长短不一，但都远大于15秒。 15秒，是江尽设置的响铃时间截点，超过15秒，就会转接至留言信箱。 江尽忍不住掏出手机，却又顿住，她没有设置保留黑名单的通话录音。 她没办法再听到，那些未曾接通的电话里，裴砚都说了什么。 “也许也只是些傲慢无礼惹人生气的话。”江尽轻声呢喃道。 但这一次，她有些难以说服自己。 “在看什么？”裴砚回来了，视线瞥向江尽手里的手机。 江尽快速划回到主页面，“没什么，付完账了。” 点了点头，裴砚没有在意，随手拿回了手机放进口袋里，“走吧，送你回家。” 江尽没有拒绝，她还有些话想问裴砚，却不知道怎么说。 没想到裴砚也不说话，安安静静地把她送到楼下。 江尽低头去解安全带，却抓着安全带迟疑着不放。 裴砚突然道：“江尽。” 江尽一惊，顿时松开了安全带，“我解开了，这就……” “把我从黑名单里放出来吧。”裴砚道。“作为交换，我重新考虑一下分手的事情。” 江尽回头看向裴砚，一时说不出话来。 江尽张了张嘴，想要发出声音，正巧这时，明遥出现在了两人的视野中，江尽于是看了过去。 “江尽，”裴砚猛然抬手把江尽的头转了回去，“我还有另一个条件，那就是你也好好重新考虑一下分手的事情。你要知道，”裴砚沉默了一会儿，“她的画绝不可能比我的更好。” 江尽忍不住笑了下，故作嫌弃道：“她是医生，谁和你比画？” 裴砚挑了挑眉，扶着江尽后脑的手顺着脑袋滑到脖颈，然后伸出拇指，轻轻碰了碰江尽的唇。 江尽顿时紧张起来，“你要干什么？” 话音未落，裴砚已经吻了上去。 说是吻，但其实只是轻轻触碰，其中的暧昧源于两颗悸动的心脏和曾经纠缠的过往。 待她退开，江尽只听见车里两个人的呼吸声，裴砚的气息仍包裹着她。 江尽无力地斥责道：“你凭什么……” 裴砚的目光黏在江尽红润的唇上，轻声道：“我们还从没在车里做过。” “你!”江尽顿时羞红了脸。 裴砚轻笑，“不好意思？那我先来也可以。”她说着，就去拉江尽的手。 江尽立刻打开车门，落荒而逃。 裴砚看着她逃跑，不慌不忙地掏出口红补了补唇色，她抬眼看向镜子，镜子里女人面容白皙，皮肤细腻，唇色艳丽，画着每根眉毛都恰到好处的妆容，美的像一幅绚丽的油画。 如此好看的一幅画，裴砚不相信江尽能真的放手。只是……她轻轻敲打着方向盘，江尽这气一生半年多，着实久了些，让她等得有些不耐。 江尽逃回家，看见明遥正站在她家门前敲门，看见她微微张开嘴巴，有些惊讶。 明遥停顿了几秒才合上嘴巴微微一笑，“我还以为你没有起床，给你带了好吃的。” 她说着，举起手里的帆布袋晃了晃。 以往这样，江尽会小跑过去抓住袋子，再夸明遥几句，但现在她的嘴唇上仿佛还留存着裴砚的触感，让她一时尴尬到不知所措。 “怎么了？”明遥笑着走近她，抬手去碰江尽的耳垂。 江尽不自觉地躲开了，明遥愣了愣，随后闻到了江尽身上的火锅味。 “原来是去吃火锅了。”明遥笑，把袋子递到江尽手里，“那先放到冰箱里，晚上再吃吧。” “明遥。”江尽眨了眨眼睛，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说什么。 于是她拎了拎袋子，“这是什么？” “猜猜看。” 江尽试探着分量，有一点重，像是很硬的包装，“是糖吗？” “要不要打赌？”明遥笑。 江尽干脆的答应，“好啊，赌什么？” “那你输了。”明遥把冰淇淋从布袋里拿出来，“是你之前说的不可能会有的芭乐荔枝杨桃山竹冰淇淋。” “什么啊，居然真的有这种冰淇淋吗。”江尽一脸震惊地看着手里的一桶冰淇淋。 明遥弯了弯唇角，“我也没有想到，是今天听到同事在聊，跑去一看，还真有。” 其实是有些惊喜的，为明遥记得她随口一说的事情，但江尽心里充斥着更复杂的情绪。 这种以为的不可能被打破成为可能，偏偏在这样特殊的一天，好像某种暗示。 可这种暗示，是指她和裴砚，还是她和明遥呢？ “发什么呆？”明遥无奈地笑道。 江尽抓着那桶冰淇淋，摇了摇头，“没什么，你说吧，又想让我陪你做什么？” 明遥却忽然沉默了，江尽一脸疑惑地看着她。 “你答应我一件事吧。”明遥脸上笑容浅淡。 “嗯？” “给我一次你不生气的特权。”明遥说。 江尽打量着她，沉吟道：“这种话……听起来我应该要开始生气才对。” 明遥失笑，轻轻推着她往家门走去，“回家吧，冰淇淋要化了。” “你今天奇奇怪怪的。”江尽边说边开了门，“而且不是说过，你直接进门就好了，还在外面敲门做什么。” “你今天也奇奇怪怪的。”明遥笑。 江尽的心被轻轻叩了一下，没有接话。 明遥把她推进房里，顺手关门的时候和她说了声晚上见。 江尽笑了笑，把冰淇淋放进了冰箱，然后坐到沙发上发呆。 她喜欢裴砚，真的很喜欢，喜欢到今天看见了一点裴砚对她的好，就忍不住开始动摇。 可她明明下定决心，要彻底摆脱这一切的。 江尽站起身，翻出那把金黄色的钥匙，来到家里那个上锁的房间。 钥匙插进锁孔，转了三圈。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05 第6章 06 顾观序没有想到，让自己的副总陶文汇抱怨了一路的刚回国的项目副经理，就是程阙。 “好久不见……”顾观序轻声道，握住了程阙伸出的手掌。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如今程阙一身阳光洗去晦暗，似乎连手都没有曾经那么凉了。 “你们认识？”陶文汇惊讶道。 周碎道笑着走上前来，“阙和顾总可是大学校友，老相识了。” “原来你说的惊喜是这个。”方真琦挑了挑眉。 “让一个刚回国的人在这个合作中担任这么重要的角色，贵公司怕是心存疑虑，但如果是熟人，想来能多几分信任吧？”周碎道笑道。 陶文汇暗道周碎道真是个老狐狸，面上却一脸和气，“怎么会，我们对汉方绝对信任。” 方真琦闻言点头说了声谢谢，俨然一副已经手握汉方的样子。 陶文汇想起路上顾观序曾否定她的话，说：“方真琦是汉方板上钉钉的继承人，但我不是。”不由在心里撇了撇嘴，觉着顾观序太低调。 虽然顾家人丁兴旺，但老太君长寿，熬到曾孙们都二十多岁了还头脑清醒，偌大的家业谁来继承只在她一念之间，而四代里她最疼爱也最有天赋的就是顾观序，这家业不给她还会给谁呢？ 若是她陶文汇有这样好的背景，必得尾巴翘到天上去，让所有人都能远远瞧见，比眼前的方真琦更加夸张。 众人招呼着落座，把顾观序让到了主位，程阙就坐在她对面，偶尔抬头间对上视线，就对顾观序笑笑。 顾观序心想，程阙表现得真像好久不见的老同学。 “贵公司不是应该还有一位陈经理？怎么今天没见到？”周碎道问道。 陶文汇一边偷偷戳着有些魂不守舍的顾观序，一边回答道：“她今天去看现场了，路上有些堵车，迟到一会儿，还请见谅。” “看现场？”周碎道与方真琦对视一眼，似笑非笑道：“看来贵公司对汉方还是缺少一些信任啊。” “总公司审计部那群人太吹毛求疵，走个流程而已。”陶文汇笑着敷衍道。 顾观序回过神来，顺着挑起话头，谈起几项需要更改的内容。 几人刚确定好一项，陈由未也到了，联合着现场状况，提出了几个新的需要注意的问题。 顾观序讨论着，分出了一半注意力关注程阙。 程阙话不多，但偶尔发言也能切中要点，看向她的目光也坦荡荡，毫不躲闪。 她成长了很多，顾观序心想，她瘦了，也更白了，是不是吃不惯美国的食物又不常出去晒太阳？ 待所有事项敲定好，让人送来合同签字盖章，周碎道和陈由未的果汁撤了下去，换成了酒。 其他人都不喜欢在这样的场合喝酒，偏巧她俩都是有名的“酒鬼”，现下颇有些相见恨晚。 周碎道喝得高兴起来，抬手揽住程阙，“要我说，还是中餐好吃，我为什么喜欢阙？她会做饭!留学的时候，她简直就是我的救命恩人!” 顾观序心想，看来吃得还好，那是因为学业压力太大吗？ 她的目光流连在周碎道的手上。 “观序，”方真琦突然开口道，“你我也认识十多年了吧，我一直很欣赏你，我敬你一杯。”她倒了两杯冰葡萄酒，起身端着酒杯走到顾观序面前，“别人不知道，我、方汉，面对顾氏绝对支持你。” 方真琦这样说，顾观序自然不好推拒，起身接过酒杯，说了声谢谢。 酒杯刚递到唇边，方真琦拉住了顾观序的手腕，“这么喝没意思，得这样。” 她说着，拉着顾观序做交杯的动作，顾观序顿时有些慌乱，她从没见过方真琦这样，不由想要向身边的两个人求助。 但此时陈由未正和周碎道聊得开心，陶文汇则是在旁边看傻了眼，都没有注意到她的求救信号。 顾观序偷偷看向程阙，想知道她有在看自己吗。 “方总，”程阙挣开周碎道的手站了起来，“说起来，我也应该敬顾总一杯，大学的时候，顾总帮了我不少忙。” 方真琦弯了弯唇角，“哦，那确实应该敬一杯，不过顾总不喜欢喝酒，这杯一起吧。” 三人于是共同举杯。 方真琦大大咧咧地碰了下杯，程阙很礼貌得比她俩都低一点，顾观序默不作声地再压低了一点酒杯。 程阙抬头看向她，微微笑了下。 “顾总，之前和您反馈的工作以后由程阙接手，等下你们可以加个联系方式。”方真琦说道。 程阙弯了弯唇角，刚要拿起手机，顾观序就道：“以后这些由文汇对接。” 她说着，拉了下在呆呆坐在原位的陶文汇。 陶文汇连忙起身，“对对对，来，程经理，咱俩加个微信吧，或者你更习惯用邮箱的话，邮箱也可以。” “微信吧。”程阙收回落在顾观序脸上的目光，拿起手机，“来，我扫您。” “可别叫您，太客气了，”陶文汇笑道，亮出了二维码。 饭局一直持续到周碎道与陈由未喝多了，开始抱在一起相互吹捧。 方真琦一把拉起周碎道拎在手上，微笑着与顾观序等人告别。 陈由未的室友也来接她了。 陶文汇拉着顾观序的袖子，等着顾观序送她回家，顾观序看到她的表情，觉得有些奇怪，陶文汇像是很激动却在压抑着一样。 “顾观序，”程阙叫住了正要离开的顾观序，看到陶文汇也跟着停下脚步，微微笑了下，“方便让我和顾总单独聊聊吗？” 陶文汇似乎更激动了，面上却不显现出来，但顾观序离得近，能看到她松开自己袖子离开时激动到轻轻跳了下。 陶文汇的奇怪分散了一点顾观序的注意力，让她少了一点紧张。 “怎么了？”她问程阙。 程阙靠近她，微微笑着，“听说这个项目你挺在意的，怎么突然换了人对接，是不想加我的联系方式吗？还是说，你其实不太想看见我？” 顾观序沉默了一会儿，柔声问道：“现在看到我，你还会觉得难堪吗？” 笑容瞬间消失在脸上，程阙握着手机定在原地。 顾观序顿时有些懊悔，转身就走。 有那么一瞬间，顾观序期待又害怕程阙会追上来，不过她没有。 身后很安静，没有脚步声。 一上车，陶文汇就拉住了顾观序的胳膊，惊叹道：“天啊!” 顾观序先让蓝予开车，而后疑惑地看向陶文汇，“你在激动什么？” 陶文汇大呼，“天啊!你看到没有!” “什么？”顾观序被她夸张地表情和动作逗笑，原本低沉的心情都被打破了。 “方真琦和周碎道啊!她俩眉来眼去的，你没看见？这哪是宿敌啊，这是妻子啊!”陶文汇激动到跺脚，“但是，你看到没有，周碎道和程阙关系也不简单，师姐师妹？no,no,no,我看，她们可能是三口之家!” 顾观序已经呆住了。 “但是方真琦对程阙感觉一般，好像还有点吃醋，”陶文汇认真的分析着，“所以她想再找一个人加入她们，她刚才就在邀请你!交杯酒!你懂吧？” “啧啧啧，玩得这么大，不过我看程阙挺欢迎你的，她刚才和你说什么了？”陶文汇颇为感慨，“你说她们怎么知道你是弯的，这就是你们拉拉的什么姬达吗？” 顾观序感觉她的思绪已经成了脱缰的野马，自己拉不回来了。 “啧，你怎么不说话啊？”陶文汇推了下顾观序，笑得贼兮兮的，“你要加入她们吗？” 顾观序探向陶文汇额头的手欲伸又止，有些无助的求助蓝予，“蓝予姐，是我的问题吗？” “不是，”蓝予快速回答道，她从镜子里撇了眼陶文汇，“这就是为什么她单身了三十二年连个暧昧对象都没有。” “蓝予!”陶文汇大叫一声，“好像你不是单身一样。” 蓝予轻轻笑了声，“我又不在意这个。” 转过弯，蓝予把车停在了小区门口，“下车吧。” 陶文汇巴住驾驶位的座椅，撒娇道：“蓝予~你今晚去我家陪我好不好？我妹妹刚开学了，我一个人住有点不习惯。” 蓝予摇了摇头，“我送观序回去。” “没事，”顾观序开口道，“我叫个代驾，蓝予姐你陪文汇吧。” “不，”蓝予认真地说，“我送你回去。” 陶文汇听出了什么，没再多说，下了车说了声再见就回家了。 车再次启动，蓝予轻声问道：“刚才文汇说得程阙，是那个程阙吗？” 顾观序一愣，没想到蓝予这么敏锐，“是，她回来了。” “不是说不回国了吗？”蓝予说。 顾观序低头摆弄着安全带，“可能改变想法了吧。” 蓝予沉默了一会儿，又道：“怎么，看到她不开心吗？” 顾观序摇头，她抿了抿唇，眼中透出懊悔，“我刚才，好像说了点过分的话。” “什么？” “我问她，现在看到我还会不会觉得难堪。”顾观序轻叹一声，“我是不是有些，过了。” “不会。”蓝予斩钉截铁地回答，“如果是我，我会骂她骂得很难听。” 她笑了下，“观序，你的过分就到这吗？你应该骂她一顿的。” 顾观序轻声道：“骂她吗？” 她望向外面的天，黑压压的乌云，遮住了月亮和星星，快要下雨了。 曾经也是类似的天气，不过雨已经下起来了，她满怀欣喜地找到程阙，觉得两个人离在一起只差一个告白。 可最终两个人却是不欢而散。 分开前最后的一段画面，是程阙把伞摔在地上，瓢泼的大雨瞬间把她淋透，顾观序想把伞递过去，却被她呵止，她大声说，近乎歇斯底里，“顾观序，我宁可淋雨也不要你来撑伞!你知不知道，每一次见到你都让我觉得无比难堪!” 三对CP全部出场[撒花]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06 第7章 07 那是顾观序第一次见到那样激动的程阙，激动到好像被打破、碾碎了。 “可是，她也没有做错什么啊。”顾观序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轻轻叹了口气。 雨夜前的空气好潮湿，闷得她透不过气来。 蓝予看着镜子里那个似曾相识的顾观序，心中对程阙越发不满，可她也只能沉默着把顾观序送到家。 “今天我留在楼下睡，”蓝予跟着走进家里，目送顾观序上楼，开口说道，“你可以喝酒，如果不舒服了，就叫我，我不锁门。” 顾观序回身倚在扶手朝她微笑，“蓝予姐，你好好睡，放心，我没有想要喝酒。”她摆了摆手，“晚安。” “晚安。”蓝予道，眼中露出心疼。 “你们在说什么呢？”言跃微从二楼的客房走出来，揉着眼睛，睡眼惺忪，隐隐有些被吵醒的起床气。 顾观序一怔，“跃微？” 她快步上前，惊讶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今天舞台结束就来了啊，小姑姑回老宅了，宋迟电话又打不通，江尽那里太小了，还是来你这舒服。”言跃微不大高兴，“结果等到我都困了，你还没回来，我就先睡了。” “你们刚才在聊什么呢？”言跃微有些好奇。 顾观序笑了笑，“没什么，你回去继续睡吧，明天早上想吃什么？” “我明天没有工作，才不要早起呢。”言跃微困得眯着眼睛，凑上前抱住顾观序，“阿序，我想和你一起睡。” 蓝予拧着眉，仰头盯着她们看，似乎只要顾观序给她一个眼神，她就会立刻冲上去把言跃微拉开。 顾观序抬手示意蓝予去休息，揉了揉言跃微的胳膊，“自己睡吧，我今晚想自己安静一下。” “我们都多久没见了，青梅竹马，你就这样对我。”言跃微不高兴地松开了她，却也听话地自己往房间走，“明天中午让宋迟过来炸油条，我要吃她亲手炸的。” 她走进卧房，忽而回头扒着门边用手指点了点顾观序，“我刚才好像听见酒了？你不许喝酒哦!” 顾观序笑着摇了摇头，“你放心，我不喝。” 言跃微满意地打了个哈欠，回去睡了。 顾观序回到房间，没有打开灯，只是关上门，坐到沙发上，望着窗外阴沉的天出神。 她真的需要安静一会儿，此时此刻，她的心脏才像刚刚回过神一样乱跳，心中各种情绪翻涌，像暴风雨一样掀起惊涛骇浪，复杂的难以言喻。 她有点想找人聊一聊，但现在就在身边，睡在她家里的蓝予和言跃微却都不是关于这件事好的聊天对象，她们对程阙有太多不满。 于是顾观序想了想，打开手机，打给了江尽。 “阿序，怎么了？”此时江尽一边接着电话，一边推开了房门。 “听说学姐约你吃饭了。”顾观序轻声道，她不自觉地揪住抱枕的边角，试图在江尽这里寻找共鸣。 “怎么突然问这个？” 顾观序迟疑了一瞬，“我今天，见到程阙了。” 江尽沉默了好久才悠悠开口，“开心吗？” 顾观序握着手机的手微微收紧，“开心，但又有些害怕。” “怕什么？”江尽问。 顾观序忽然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心中隐晦的情绪让她有些难以启齿，“没什么。你呢？见到学姐，高兴吗？” “嗯……”江尽低下头，声音闷闷的，“高兴，高兴到生气。” 顾观序大致理解她的感受，于是没有追问。 两个人就这样沉默了一会儿，顾观序深吸了一口气，笑了笑，“不说了，阿尽，晚安，做个好梦。” “你也是。”江尽轻声答道。 顾观序放下手机，缩在沙发上，为自己少有的患得患失而失落。 她一直在等着程阙回来，她一直觉得程阙会回来的，可是如今程阙真的回来了，她又有些害怕。 程阙回来了，那么坦然的面对她，这本是很好的，可程阙太坦然了。 顾观序有些分不清，究竟是因为程阙想通了，想开了，还是因为程阙已经不在意她了呢？ 而她后来做的那些事，如果程阙知道了，又会不会再次逃跑？ 顾观序不知道。 她忽然想起了朋友曾经和她说过的话。 苏恪曾告诉她，自尊心是很可怕的东西。 顾观序从不以为然，到亲眼见证了那只怪物，现在，那只面目狰狞的怪物，真的被程阙打败了吗？ …… 江尽挂断电话，抬手打开灯，漆黑的房间亮起来，里面摆满了白纸包裹的扁平长方体，房间的正中，是一幅画。 那是一幅艳丽的油画，懂画的人大都会感叹它的惊人的表现力。 江尽看着这幅画，觉得它仿佛是痛苦和喜悦的结合，拉扯着她的心左右摇摆。 突然，传来了智能门锁解锁的声音。 是明遥。 这一次她听话的没有敲门也没有按门铃，自己解了锁。 明遥走进来，顺着灯光找寻江尽。 江尽看着她走近，却因为疲惫而不想说话。 明遥轻声走到她身边，顺着她的目光往房间里看去，理所当然地看到房间里的画。 虽然明遥不是很懂画，但她很喜欢看画，她具有对美的欣赏能力，喜欢那些绚丽的色彩和奇幻的表达。而此刻，她觉得这幅画真的很吸引人，好像可以经由这幅画，进入一个梦幻的世界。 “这是你画的？”明遥惊讶道，她讶异得不清楚该如何夸奖，最后只能语言匮乏般感叹了句，“好漂亮。” 江尽自嘲似的笑了下，“这是我最得意的作品，可我不确定，它算不算是我的画。” 她抓住明遥的手腕，像是借由此获得一些勇气，而后领着明遥走进房间里，走到画前。 凑近后，明遥更能看清这幅画细腻的笔触和作画者的用心，不由更加好奇。 江尽勾了勾唇角，“我是不是没有告诉过你，我的前女友是谁？是裴砚。” 明遥越发惊讶，虽然她对新生代画家了解不多，但刚好知道裴砚。 她被誉为新生代领军人物、传奇天才、新世纪的奇迹。 上一次她带江尽去看画展，就是因为据说有裴砚的画展出。 “你知道，我第一次见到裴砚是什么感觉吗？”江尽笑。 明遥有些迟疑，她心中冒出一个想法，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但还是说了出口：“漂亮？” 虽然她没有见过裴砚，但据说裴砚长得非常漂亮，人不输画。 江尽哈哈大笑，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笑到眼泪都要流出来。 “有这么好笑吗？”明遥扶着江尽，不好意思地笑。 江尽抓着明遥的手臂，深吸了一口气，止住笑意，“错了，我见到她的第一瞬间，是嫉妒。” 避开明遥错愕的眼神，江尽放开明遥，上前轻轻抚摸着眼前的画，“那时候，我在画这幅画，我想画出一幅足够出色的作品，我想画出一幅能真正证明自己的画。” “你知道，我的‘尽’是哪个字吗？”江尽突然问出了一个似乎有些不着边际的问题。 明遥迟疑了片刻，回想着江尽曾经的自我介绍，“不是‘尽头’的‘尽’吗？” “不，”江尽摇了摇头，“是‘穷尽’的‘尽’，是‘竭尽全力’的‘尽’。” 她笑了笑，“我从小学画，走艺术生的路，是因为我学习不够好，我不像阿序，文章读过一遍就能背得**不离十，一道题能写出好几种解法，回回考试都名列前茅，我再怎么努力，也看不出聪明的底色，所以我父母觉得，我考不上足够好的大学。” 江尽看向明遥，笑，“等长大砸钱去名校？那该多丢人啊，江家的女儿，不如别家呢。这对一家爱面子的‘暴发户’来说，太戳伤疤了。” “所以，我开始学其他的。钢琴、书法、舞蹈……最后，我被夸绘画很有天赋。” “然后他们开始培养我学画，一切很顺利，不出意外，我会如他们所愿成为一个小有名气的天才画家，再稍加炒作，会显得江家很开明，很艺术，很高雅。” “其实这样也不错，”江尽笑了笑，“连我交女朋友，他们都没意见，因为这很艺术家。” “只要，我画出这幅画。只要画出来，我就能说服自己，我走这条路，是因为我喜欢，因为我有天赋，我是自由的。可是，我画不出来。” 明遥静静地听着。 “我画到一大半，就画不下去了。”江尽眸光复杂，“我觉得它缺了一点什么，却又找不到。我霸占了学校阁楼的画室，天天闷在里面，却找不到。” “然后我第一次见到了裴砚。” “那天，我无从下笔，照惯例跑去泡澡，一次次埋到水里，曾经真有几个临近窒息的瞬间，我突然就有灵感迸发。但是那一次，没有。”江尽说着，坐到了椅子上。 “我失望地回到画室，就看见了裴砚。她就这样坐在椅子上，改我的画。” 江尽抬眼看向明遥，那种脆弱的目光看得明遥心里一空。 “明遥，”江尽的声音微微颤抖着，“我亲眼看见，我笔下诞生的世界，被另一个人赋予了我梦寐以求的灵魂。” “那一刻，我终于确定，我没有被命运眷顾、偏爱，我没那么有天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07 第8章 08 江尽抬手捂住双眼，深吸了一口气，复又抬头神色如常，微笑道：“阿序她们向来也觉得我是天才，所以我从没好意思和她们说过这些话。今天终于说出来了，感觉还不错。” 明遥抬手摸了摸江尽的头，看着她发红湿润的双眸，安慰道：“开心就好。如果以后还想说什么，都可以说给我听。” “是吗？”江尽握住明遥的手，她欲言又止，最后轻笑，“可惜，正如我无法对阿序她们开口承认我不是绘画的天才，有些话，我也很难对你说出口。” 明遥抿了抿唇，“江尽，其实我今晚过来，是觉得有件事，应该要告诉你。” “什么？”江尽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我之前申请了母校的一个职位，现在申请通过了。大约下半年，我就会出国，然后，可能就会在那边定居。”明遥说道。 江尽眨了眨眼睛，有些吃惊，“是什么时候的事？” “过年前申请的，半个月前得到的答复。”明遥轻轻地笑，“其实我曾经和你是一样的，觉得袒露真心是一件有些羞耻的事情，好像有些话说出口，就仿佛赤.裸于人前。但现在我可以坦诚地说，虽然Veronica从没爱过我，但我还是想要生活在和她有着共同回忆的地方，哪怕可能只有我记得那些。” 江尽沉默了一会儿，“今天你说，让我给你一次不生气的特权，就是指这件事吧。” “嗯。”明遥点头，“对不起。” 江尽微微皱起眉，有些不解，“明遥，你这样单方面追逐着一个人，不会觉得，好像失去了自我吗？” 明遥微笑道：“我只是在遵循自己的内心。我曾经犹犹豫豫，失去了太多，我还曾说服自己，为自己的胆怯找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然而最终我只是毫无希望的永远失去了得到爱的机会。” 她蹲下身，微微抬头去看江尽，“江尽，阿尽，我们心照不宣地尝试过的，可我们没办法放下心里的人爱上彼此，只有这，只有这使我失去了一部分的自我。除了随所爱之人埋葬的那一部分，没什么是能被夺走的。” 她轻轻按住了江尽的手背，“听听自己内心的声音吧。说起来，其实我一直很好奇，你们好像还很在意彼此，那为什么会分手？甚至好像没有挽回的余地。” 江尽有些纠结，明遥耐心等待着她开口。 “我……”江尽缓缓说道，“我之前，丢了一幅画，在画展开始不久前。我很在意那幅画，可她说，丢了就丢了，大不了她再给我画一幅更好的。” 江尽轻轻呵了一声，“你可能不能理解我当时的感受，我那么在意的一幅画，好像就是她可以随意创作的涂鸦。她真的好傲慢啊，可她又好光芒万丈，让我无地自容。” 明遥沉默了，她轻轻抱住了江尽，无声地安慰她。 这样的安慰反而叫人难以平复，江尽再也忍不住的泪水沾湿了明遥的衣袖。 “你说，凡人爱上天神，其实很顺理成章吧，可是，天神爱凡人什么呢，那副新鲜的皮囊吗？”江尽闷声啜泣。 明遥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道：“你很好，真的。” 她看向房间里其他包裹起来的扁平立方体，猜到了里面什么。于是她抬手擦去江尽的泪水，微笑着指了指，“我可以看看那些吗？” 江尽似乎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明遥一幅幅拆开，里面都是江尽的作品。 她拆得太快，江尽觉得她像是在找什么一样。 而紧接着，江尽就知道了。 明遥停下来，把手里的画举起来给江尽看：“这幅是你的画？” 江尽点了点头，“这些都是。” “我见过这幅画。”明遥捧着那幅画，认真说道，“我之前在一个画展上见过它，它被摆放在最好的展厅里。” 江尽勾了勾唇角，有些不以为意，“或许它还不错吧。” “它当然很好。”明遥说，极力给予江尽肯定：“当时，旁边有学美术的学生，她们说，她们的梦想就是也能画出这样的画。江尽，你说你不是天才，那其他人呢？那些把你当成天才的人呢？她们算什么？” 江尽沉默了一会儿，闷声道：“这不一样。明遥，我曾经真的以为自己是天才，好多人都夸我是天才，他们夸赞我说，见我，乃知世有高山，有江水滔滔，奔流不息……” “我信了。” “可是，我见到裴砚，我才知道，山水之外是天地、宇宙，继往开来，亘古恒存。” “明遥。我……太渺小了。” 江尽深吸了一口气，走到明遥身边，拿过她手里的画放在一边，“不说这些了，你什么时候走？在这之前，我们要不要去远的地方走走？” 她扬起笑脸，努力表现得高兴一点。 “你有想去的地方吗？”明遥柔声问道。 江尽想了想，“帕尔其托山？听说山顶有终年不化的雪。就是……好像不太吉利。” “嗯？”明遥微微歪头，“怎么说呢？” 江尽靠近明遥，轻轻贴在她耳边小声说：“之前阿序和她喜欢的人去那里，回来没多久，那个人就不要她了。” 明遥叹了口气，无奈笑道：“听起来确实不大吉利呢。” 两个人正想着，手机提示音不断响起。 江尽拿起手机看，发现是裴砚。 她从车里仓皇逃走后，就把裴砚从黑名单里放了出来，裴砚大约是猜到了，立刻就开始信息轰炸。 十一条信息，江尽倒是很想知道她发了什么。 没想到只是一个地址，重复发了十一次。 发神经。江尽心想。丢下手机不理。 可她心里又有些不安。 哪怕只是一点危险的讯号落在某个在意的人身上，都让人觉得不安。 “怎么了？”明遥见此问了一句。 江尽犹豫了下，告诉了明遥。 明遥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去吧。去看看吧。” 江尽仍有些犹豫，给裴砚发了个问号。 裴砚没有回复。 江尽更加不安了，“那我去看看，你早点休息吧。” 明遥笑着点了点头。 江尽匆匆赶到，呼吸还没放匀，就着急地敲起门。 这是一处独栋的小公寓，江尽记忆里裴砚并没有这处房产。 门很快打开又关上，江尽被拉进房间压在门板上，她惊慌了一瞬，又因熟悉的气息而放松下来。 但紧接着她又意识到，裴砚在利用自己对她的在乎骗自己，于是生气的想要推开她。 裴砚紧紧抱住她，把头埋在她的颈间，闷声道：“我想你。” 江尽用力地推她，却推不开，动作渐渐停了下来，身体微微颤抖。 裴砚察觉到了，一边低头看她，一边开了灯。 江尽哭了。 裴砚轻轻吻了吻她的唇，“哭什么？” “你是不是知道我喜欢你，所以你就故意这样耍我，明明知道你就是故意的，我还是忍不住担心你，过来找你，你是不是特别得意!”江尽哭喊着。 “我会耍你？”裴砚疑惑道，“我故意做什么了？” 江尽掏出手机砸到她怀里，“你发了那么多条信息，又不回我，不就是想让我担心你出事然后过来吗？” 裴砚挑了挑眉，打开手机翻看，解释道：“我可没这样想。我发完消息就去洗澡了。” 她的目光凝在屏幕上半晌，将手机息屏放在一旁，再度把江尽拥在怀里，“你闻闻，你喜欢的沐浴露的味道。” “那你凭什么觉得我一定会来？”江尽被她按在怀里，声音闷闷的。 裴砚笑，“不来就算了，我明天再找你。” 她低头擦去江尽脸上的泪水，轻笑道：“但你来了，我很开心，因为我真的很想你。” 裴砚的唇再度落下，江尽闭上眼睛，安静了一会儿。 裴砚就是这样的，虽然时常说话很伤人，但偏偏偶尔说出真心实意的甜言蜜语……她的唇也总是软的。 江尽的心平静下来，尽管还漫着淡淡的悲伤。 “不是刚刚见过吗，想我做什么。”江尽问，声音已经不自觉变得柔软而温和。 裴砚轻笑了声，答道：“爱。” 江尽还没反应过来，裴砚已经吻了上去，这一次，炙热而强势。 久违的亲密让江尽有些失神，她最终选择了顺从裴砚的动作，顺从自己的内心。 裴砚陪她一起又洗了一次澡，熟悉的味道包裹着两个人躺到床上。 裴砚轻轻啃咬着她的锁骨，手上动作不停，嘴也不停。 “你和那个明遥不是邻居吗，”裴砚说，“还需要天天聊天？” “你，偷看。” 裴砚轻笑了下，“你扔给我看的。” 她嘲笑道：“你要是移情别恋到她身上，那眼光可真够差的。” 江尽哼了一声，恼道：“闭嘴。” “虽然不是谁都有我这样好的眼光。”裴砚笑。 江尽忍不住问她，“你喜欢我，是眼光好吗？” “当然，你很美。” 江尽揽住她的脖颈禁锢住她的动作，“那你觉得，我是天才吗？” 裴砚笑道：“当然不是，现在也就我一个天才罢了。” 江尽松开手，闭上眼睛。 裴砚吻了吻她眼角落下的泪水，惊讶道：“这么快？” 江尽沉默不语，再不回话。 第9章 09 裴砚洗完澡，发现床上已经没了江尽的身影，找到楼下时，江尽已经在客卫洗过，穿好了衣服。 “你去哪？”裴砚皱眉上前，扯下了她的外套。 江尽索性不要了，兀自往门口走，“回家。” 裴砚拉住她，“你这是什么意思？” 江尽一字一顿道：“回家。” 两人僵持在门口，门铃声响起，不等裴砚询问，江尽就打开了门，门外明遥微笑着站在那里。 裴砚松了手，冷笑道：“真不错。” 将外套扔给江尽，把她推到门外，裴砚用力关上了门，发出“砰”一声巨响。 江尽默默穿上外套，对着明遥疲惫地笑了笑，“走吧。” 两人上车后，明遥打开了敞篷，抬头看到楼下裴砚正站在窗边看着，她微微一笑，拉过江尽，在她额头上虚虚落下一吻。 再抬头时，窗边已经没了人影。 明遥抿了抿唇，眸光冷淡，“画再好，人不过如此，分得好。” 江尽懒懒地笑了下，缩在座椅里昏昏欲睡。 明遥关了车顶，拿过薄毯盖在江尽身上，“你眼光不如我。” 江尽闭着眼睛轻轻哼笑了一声。 “睡吧。”明遥柔声道，“一会儿就到家了。” …… 每次回到老宅，言妈妈言春时养得萨摩耶就会早早叫醒言以棠，让她带它出去玩。 如果言以棠不理它，它就会楼上楼下地跑，同时叫个不停。 言姥姥言丛音年纪大了，容易休息不好，言以棠没办法，只能乖乖被这个狗妹妹牵着走。 这一次，她也是如此，遛完狗回来，进门时还打着哈欠。 言以棠刚把萨摩耶交给阿姨带去洗脚，就看见宋迟穿戴整齐，似乎连饭也不吃就要走。 她周身清爽，双目清明，一点也看不出昨日曾经醉酒的模样。 “这么早，急着去哪？”言以棠问道。 宋迟看见她，一愣，快步走了过去，“姐姐。” 言以棠微微偏头，疑惑地看着她。 “跃微昨晚住在观序家，观序说她让我过去，等她醒了要吃我炸得油条。”宋迟答道。 言以棠低头去换拖鞋，“你倒是，很迁就她。” 宋迟轻轻叹了口气，就要出门。 “下次还是不要喝那么多酒，喝多了也不要一个人呆着。”言以棠忽而开口叮嘱，“有什么事要和我说，不要总是让别人告诉我。” 宋迟一怔，露出笑容，轻轻点了点头，“嗯。” 这次轮到言以棠叹气了。 宋迟疑惑地看着她。 “我记得刚认识你的时候，你的话还很多，无论是讲大道理想要说服我，还是说玩笑话逗我开心。现在，你的话越来越少了，或者说，是和我的话越来越少了。你是不是，现在已经没什么可和我说得了？”言以棠语气温和，似乎有些无奈。 “没有。”宋迟愕然，张了张嘴，却只说出两个字。她停顿了一下，又道：“姐姐，我没有。” 言以棠再度轻叹一声，摸了摸她的头，转身离开。 宋迟的眼睫轻轻抖动着。她不是没有话可和言以棠说，而是她想说的太多了，但偏偏一句也不能说，所以只好闭紧了嘴巴，字斟句酌。 言以棠已经上楼了，宋迟犹豫了一下，追了上去。 “姐姐，”宋迟停在楼梯下，认真道：“我没有，真的。” 言以棠忽而一笑，温柔地望着她，“好，我知道啦。去吧。” 宋迟这才松了一口气，笑了笑，“姐姐，那我走了。” 言以棠点了点头，笑着目送她离开。 言以棠回到房间，简单冲了个澡，人已经清醒了许多，便不打算再睡，干脆下楼，陪妈妈和姥姥吃早餐。 “呦，姐姐下来吃早饭啦，乖乖快去迎一迎姐姐。”言春时听见电梯提示音，笑着拍了拍旁边的萨摩耶。 萨摩耶高兴地冲过去，冲进电梯里围着言以棠转圈，言以棠刚要迈出电梯的脚硬生生被挡了回去，好半天才从电梯里走出来。 “妈妈……”言以棠无奈地唤了一声。 言春时笑着把萨摩耶叫回去，“乖乖喜欢你嘛，”她揉着萨摩耶的脑袋，“乖乖喜欢姐姐对不对？” 萨摩耶吐着舌头，高兴地转圈。 言丛音微笑地看着，招了招手，“来，以棠，快来坐下，让姥姥仔细看看。” 言以棠听话的过去坐到言丛音身边。 “瘦了，”言丛音皱了皱眉，心疼道：“小半个月没见，怎么就瘦了呢。公司的事麻烦就交给别人去做嘛，多和朋友出去玩玩。” “姥姥，”言以棠笑，“我没事。瘦一点好看的。” 言丛音颇有些不赞同，“乱讲。我家以棠怎样都是最好看的。” “妈，”言春时笑，“年轻人是这样的，您老人家就不要管了。以棠，和妈妈说说，最近有没有喜欢的人呀？” 言以棠无奈道：“没有呀。” “上次见那个小徐不好吗？”言丛音问，“听说那个孩子很不错呀，人长得白白净净的，说话细声细气的，学历高，脾气也很好呢。” “我不喜欢。”言以棠有些不高兴。 言春时连忙道：“不喜欢就不喜欢，配我家女儿确实还差很多呢。” “对对对，”言丛音也说，“诶，怎么小迟还没下来吃饭，修岚，你去叫叫嘛。” 一旁的修岚阿姨笑道：“小迟起得早，没吃饭就走了。” “这孩子。”言丛音摇了摇头，“一大早也不知道去哪。” 言以棠开口道：“去找跃微了。” 她说着，低头喝了口粥，低眸敛目，不大高兴的样子。 言丛音和言春时对视一眼，言春时轻轻拍了下桌子，故作生气道：“这个小迟，怎么能去找跃微，应该先陪我们以棠玩儿的嘛!” 言以棠被逗笑了，却又有些不好意思，“妈妈，我都多大了，哪还要人陪我玩儿呀。” “当然要啦，”言春时笑着摸了摸言以棠的脸，“我们以棠还不到三十，还是个孩子呀。” “妈妈!”言以棠羞恼地丢下了勺子。 言春时哈哈大笑，“好好好，以棠不小了。那周家有个孩子刚从国外回来，以棠要不要去见见？” 言以棠垂眸，再度拿起勺子，小口小口地喝粥，不吭声。 言丛音见此转开话题，“小迟走得真早，我记着小迟刚来的时候，跃微特别不喜欢她，你妈妈说要收养小迟，跃微是又哭又闹，说什么也不干，没想到长大了，两个人倒变得亲近了。” 言以棠轻轻应了一声，小声道：“不收养也一样的。” “这倒也是，”言丛音笑，“小迟是个知恩图报的。” “听说小迟现在大多在公司附近的小公寓住，不常回去？”言春时问，“这可不行，让她常回去住，陪着你嘛，你又不叫保姆去，小迟也不在，我和你姥姥还要担心你。” 言以棠又不说话了。 她喝完了粥，就打算离开。 言春时忍不住又问，“那周家的孩子，你见不见嘛？” 言以棠停下起身的动作，坐在椅子上安静了一会儿才慢吞吞地开口，“姥姥，妈妈，我是喜欢女生的。” 言丛音和言春时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默默消化了这个消息。 言春时迟疑着说道：“喜欢，女孩子呀。女孩子……倒是也蛮好的。” 言以棠见此准备起身离开，让她们好好消化一下这条信息，没想到言春时又拉住了她，让她坐下。 “那你喜欢谁家的女孩子呀？”言春时好奇道。 言以棠顿了顿了，“还没有。” “女孩子……”言丛音思考着，看向言春时，“谁家有和以棠年轻相仿的好女孩？” 言春时有些犯难，“可是不知道人家喜欢什么人呀，这没有问过的啊。” 言以棠捂住了脸，无奈极了。 “哎呀，”言丛音忽然高兴起来，“小阿序就不错嘛!虽然比以棠小几岁，但是长得漂亮，性格又乖，而且听说也是喜欢女孩子的。” 言春时眼睛亮起来，八卦道：“我听说小阿序有女朋友的呀。” 言以棠不由自主的专注地听。 她没听顾观序提起过! 言丛音小声说：“听说那女孩生病了，这么久没见过，应该是分手了。” 言以棠听着觉得有些不靠谱，“姥姥，你从哪里听说的呀？” “顾家的人说的，”言丛音肯定道，“假不了!说是那女孩子生病，小阿序难过了好久呢!” “什么时候的事……”言以棠还是难以相信。 言丛音想了想，“有几年了，那时候你好像在外面玩儿呢。” 听言丛音这样一说，言以棠不确定了起来，她看向手机，想问问顾观序，又怕是真的，揭了她的伤疤。 “你觉得小阿序怎么样嘛？”言春时问，“你要是有意思，妈妈帮你打听打听呀。” 言以棠拿着手机离桌，无奈道，“阿序是我看着长大的妹妹，你们就不要乱点鸳鸯谱了。我自己……有打算的。” 她走了几步，忽而想起，又回过头叮嘱，“阿序的事情，你们不要乱和别人讲。” 言春时摆了摆手，“我和你姥姥哪里是那么八卦的人啊。” 虽然她们性格不似寻常长辈那般沉稳，但答应言以棠的事情总是说到做到的，言以棠当下便放心了。 …… 宋迟买全了食材，来到顾观序家里，从和面开始炸油条。 她小时候在早餐店帮忙，虽然没怎么亲手做过，但因为觉得这可以成为长大后的生存手段，所以无论是油条、包子还是麻花，她都学会了。 后来她自荐照顾言以棠，给她做早餐，渐渐从会变成了熟练。 只可惜某次被言跃微知道了，从此便不时指使她做来吃。 顾观序没睡好，但又睡不着，半躺在沙发上远远看着宋迟行云流水般的动作，“你来得好早，跃微说要睡懒觉的。” “她下午还有活动，等下就叫她起来吃。” “她说她休息的。”顾观序不解道。 宋迟轻笑一声，“她自己把经纪人的安排推掉了，但我不并打算放弃这种免费的宣传。” 顾观序无奈地摇了摇头，见第一根油条已经下锅，起身道：“我去叫她。” 言跃微最终还是带着起床气摔摔打打地起床了，站在楼上不高兴地睨了眼宋迟，慢吞吞地去洗漱。 不以为意地继续下油条，宋迟看向顾观序，却发现她在走神。 “怎么了？看着心事重重的？”宋迟问道。 顾观序回过神，笑了笑，轻声道：“昨天，我遇到程阙了。” “程阙？”宋迟惊讶道，“她居然回来了？” 顾观序连忙竖起食指按在唇上，“小声点，我还没让跃微知道。” 宋迟点了点头，放低了音量，“确实不能告诉她，不然她真不会去参加活动了，现在就得去找程阙麻烦。” 顾观序和宋迟一起小声地笑。 笑过后，宋迟轻声问她，“程阙现在还像以前那样吗？” 顾观序抿着唇沉默了。 宋迟挑了挑眉，以她对顾观序的了解，这个态度意味着她也不知道。 “怎么，久别重逢，竟然没多聊几句吗？”宋迟笑道。 顾观序垂眸，轻声道：“有些……近乡情怯。” 宋迟笑了起来，“阿序啊，你之前可不是这样的，我和苏恪……”她顿了顿，“我和她一起劝你的时候，你可半点都不在意。” 轻轻叹了口气，顾观序苦笑道：“我不是不在意，只是那时，我以为她和你是一样的。” “和我一样？”宋迟疑惑道。 “像你一样自信，大胆的寻求他人帮助而不感到卑微。”顾观序说，“在我眼里，你就是这样的，坚强，强大，我以为，她也是一样的。” 宋迟忍不住想起往事，笑了笑，“或许吧。” 但随后，她又淡去笑意，叹道：“不过我想，我要让你失望了。” “你们在聊什么呢!”言跃微甩着步子下楼，见两人聊得入迷都没有注意到她很不高兴。 宋迟抬头看向她，半翘着唇角，“再聊油条有什么好吃的，让一个艺人可以为了她放弃午饭和晚饭。” “不是吧？”言跃微三步并作两步跑过来，“宋迟你别太过分!” “想正常吃减脂餐的话，下午就去参加活动。”宋迟微笑道。 言跃微对她比了个大拇指，“这么小的事你也管，真不愧是宋!总!” “曜日也是言氏旗下的公司，”宋迟淡然道：“我当然要在意它的艺人有没有都创造出最大价值。” 言跃微语塞，夹起一根油条吃，她嚼了一下，忽然笑了，“油条不好吃？那你以前给小姑姑炸？可惜了，小姑姑早上只喜欢喝粥，某人白费力哈哈。” 宋迟耸了耸肩，不以为意，去取一旁煮好的豆浆。 顾观序把炸好的油条端去餐桌，宋迟倒好了豆浆，言跃微撅着嘴跟到餐桌旁。 饭后，宋迟第一时间让助理金晚凝把言跃微送去公司，并友好地提醒道：“记得卖卖CP。” 言跃微摔门而去，又折返回来，“宋迟!你再费心言氏也和你没有半毛钱关系!” 顾观序皱了皱眉，看向宋迟，欲言又止。 宋迟看着言跃微再次离去，转向顾观序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没关系，我不会放在心上，我知道，她只是喜欢我。”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09 第10章 10 顾观序被这突如其来的八卦震惊到了。 宋迟挑了挑眉，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我也走了，公司还有事要忙。” 她想了想，又说：“既然人家回来了，就和她多聊聊，不然你这几年，不是白等了？” 顾观序无奈地笑了下。 “蓝予姐也在？”宋迟收拾着自己的东西，望了望楼下的客房，问了一句。 “嗯，”顾观序看了眼一楼未打开的房门，“她应该还没睡醒吧。” 宋迟点了点头，“她好像一般都开那辆迈巴赫吧？812我就开走了哦，公司有事，问就不等小金回来接我了。” “好，钥匙还在车库里。”顾观序说，跟着嘱咐道：“路上注意安全。” “放心。”宋迟抬眼看了她一眼，“没有那么多意外。” 顾观序送宋迟到门口，宋迟又道：“把蓝予姐叫起来吧，让她趁热吃早饭，身体好也不能总不吃早饭。” “她不习惯，起来了也吃不下。”顾观序笑，“还是让她多睡一会儿吧。” 宋迟点了点头，“也是，我走了，周末见。” 顾观序关上门，与此同时，蓝予的房门也打开了。 “蓝予姐，你醒了？”顾观序惊讶道。 蓝予点了点头，“没睡好。听见你们在聊天，就没有出来打扰。” 顾观序看了看时间，“那我们去公司吧。” 蓝予轻轻叹了口气，“你怎么忘记了，顾总让你今天回老宅的。” “哦，对，太姥姥要过生日了。”顾观序这才想起，顾念乡让她回去商量自己的寿宴安排。 顾家是大家族，人丁兴旺，又在商界颇有地位，如此，顾家掌门人的寿宴不只是庆生而已，需要安排的事情有很多。 以往寿宴都是大家抢着办，想着博老太君欢心，顾观序回到顾家接手生意后，就都是顾观序在办了。 “不知道妈妈和爸爸有没有回去。”顾观序拿出手机想要问问。 蓝予按住了她的手机，“不用问了，六小姐和九七叔昨晚就回去了，在老宅住的。” 她快速把顾观序的东西收拾好，“走吧，路上你再睡一会儿吧，一看你就也没睡好。” 顾观序点了点头，可等坐上车靠在颈枕上，却也没什么睡意。 手机提示音响了一下，顾观序打开看，发现是陶文汇发来的消息。 “那个程阙问我要你的联系方式，给不？” 顾观序顿时清醒了，问她是什么时候的事。 陶文汇回复，“凌晨三点多的时候，她睡得可真够晚的。” 顾观序弯了弯唇角，在心里积攒了一些勇气。 “给她吧。”她回复道。 陶文汇发了个OK的表情，推来了程阙的名片。 顾观序设置了**，除了扫码只能她先加别人。 程阙的头像是布罗威尔的雪山，极具特色的碎心状山顶。 顾观序点了添加好友，心想布罗威尔离程阙留学的城市不远，她去过这座雪山吗？ 几乎是添加好友发出去的一瞬间，程阙就同意了，久违的好友界面出现在眼前，顾观序笑了笑。 大学时期，两人不欢而散的前一天，程阙要去了顾观序的手机翻看。 当时顾观序还以为程阙是在吃醋，要“查岗”，心里高兴了好一会儿，没想到程阙只是删去了她手机里自己的联系方式。 后来顾观序在手机里怎么都找不到程阙的ID，才意识到这一点。 现在，联系方式加回，顾观序恍惚觉得回到了过去，好像没有多年未见。 “在吗？”程阙发来了信息。 顾观序还没想好怎么回复，程阙又发了两条信息过来。 “昨天我还没有回答你就离开了，现在我告诉你我的答案。” “我回国了。” 顾观序迟疑了一下，然后轻轻笑了起来。 现在看到我，你还会觉得难堪吗？ 我回国了。 看似毫无关系的问题和回答，给了顾观序最想要的答案。 程阙依旧在意她所以无法坦然，但她应该已经可以承受那份自尊心的拉扯了，至少，她愿意面对了。 顾观序思量着该如何回复，程阙已经发来了另一个更好回答的问题。 “今天晚上可以一起吃饭吗？” “可以。”顾观序回复道。 她接着打字，习惯性地想要安排程阙喜欢的餐厅，又忽然顿住。 她删去了打好的一长串字符，回复道：“想吃烧烤，你请客？” 程阙很快回了一个OK的表情包，两只猫猫蹭在一起，手比出OK的样子，尾巴对在一处，弯成心形。 顾观序抬手掩饰自己的表情，她真的很高兴，又不好意思笑得很夸张。 蓝予在镜子里把她的表现看得一清二楚，很无奈地默默叹气。 顾观序回到顾家老宅时，已经有很多人在了。 虽然顾念乡已经说了交给顾观序来办，但其他人还是时不时来露露脸，表表孝心，看看能不能提出什么好建议。 如果是几年前，顾念乡早就把他们都赶走了，嫌吵。但现在，顾念乡喜欢这样热闹。 顾观序看着人群里笑得开怀的顾念乡，在这些蛛丝马迹里感受到，她的太姥姥尽管身体硬朗，精神矍铄，可她的确老了。 这使顾观序再次生出一种珍惜时间的紧迫感。 她有些懊恼，她应该多回来看看的。 “阿序，来。”顾念乡看到了她，招手让她过去。 顾观序扬起笑脸叫了声太姥姥，走过去，被顾念乡拉着坐在身旁。 顾念乡和她商量着寿宴的事，旁边不断有人插嘴，都被顾念乡打断了，但也没有像从前那样严厉的批评。 顾观序的每一样计划都让顾念乡很满意，两人聊完，她很欣慰地拍了拍顾观序的手，“阿序，事情交给你办，我总是很安心。” 顾观序笑了笑。 顾念乡又道：“最近有什么好事吗？看着你比平日里开心些。” 她的眼睛不似寻常高龄老人那样的浑浊，眼白洁白干净，虹膜清透。 而此刻，这清明锐利的双眸让顾观序顿时紧张起来。 她总觉得，太姥姥这双眼睛能看透她。 “没什么。”顾观序轻声道。 顾念乡静静地看了她几秒，然后笑着拍了拍她的手，“好，去和姐妹们玩吧。” 她向顾观序示意旁边凑在一起玩手机的姐姐妹妹们，然后自己起身往小女儿那边走，“阿缘!不许吃蛋糕。” 顾观序拿起手机看刚刚收到的信息，是程阙，她发了一张咖啡的照片，然后说，一定会把这次项目做好。 六十多岁患有高血糖的顾逢缘抓紧往嘴里塞了一口才把蛋糕放下，气得顾念乡举起手杖挥舞。 顾观序忍不住轻笑。 好甜。那口蛋糕，好像塞进了她的嘴里。 “观序，”远处的顾十七朝顾观序招了招手，“我有事想和你聊聊。” 顾观序点了点头，跟着去到露台。 顾十七东扯西扯，讲话没什么重点，顾观序耐心地听了好一会儿，他才说想让顾观序给他刚毕业的女儿在公司里安排一个职位。 “怎么不和太姥姥讲呢？”顾观序有些不解。 “姥姥让我和你说。”顾十七有些尴尬。 顾观序愣了下，而后问道：“我记得嘉然是学舞蹈的？” “是。”顾十七有些尴尬，“专业确实不太合适，但你看看，能不能给安排一下。” “嘉然不想继续从事舞蹈行业吗？”顾观序问。 顾十七支支吾吾，不说话。 顾观序了然。 应该不是顾嘉然想进公司，而是顾十七想她进，觉得上手了公司的事情，或许将来能多分点股份。 “我会和嘉然聊聊，应该能给她帮帮忙。”顾观序说，“至于其他的，太姥姥自有安排，十七叔你就不要操心了。” 顾十七脸色有些难看，但也没敢翻脸，随便应了一声就离开了。 见他走了，顾观序马上掏出手机看，这段时间，手机又震动了好几次。 都是程阙发的信息。 “对此你没有什么评价吗？” “还没看到信息吗？” 一个猫猫偷看的表情包。 “你在忙什么？” 顾观序连忙回复，“刚刚和十七叔聊了些事情。” 程阙很快回复了一个猫猫震惊的表情包。 “十七叔？” “拜见公主殿下。” 顾观序被逗笑了，“不是排行十七的叔叔。” “他是我三姑的丈夫，十月七日和我姑姑结婚的，所以按我家的规矩，改名叫顾十七，我就叫他十七叔。” 程阙发了个恍然大悟的表情包，又问，“那怎么不是三姑父或者十七姑父呢？” 顾观序也觉得自己家里这些称呼很有意思，但从前从没机会和程阙分享过，现下每打一个字都是高兴的。 “因为我家排行是男女分开算的，所以我既有三姥姥，也有三姥爷，而我大姥姥的丈夫是三月三日和她结婚的，改名叫了顾三，所以在我们家里，我分别要叫三姥姥、三姥爷和三爷。后一辈也就跟着按名字叫叔了。” 程阙似乎被震惊到了，回了一个加载中的猫猫头。 顾观序弯了弯唇角，手指还没点到屏幕上，程阙又发来了新信息。 “和你家的人结婚的女生，也要改姓顾吗？” 第11章 11 顾观序握着手机，微风吹动发丝轻抚着她的脸颊，她却觉得脸有些发热。 她缓慢而郑重地打出两个字来，“不用”。 “可惜了。”程阙回复道。 顾观序想问为什么，程阙已经转开了话题，发给她一个定位。 “这个位置有家烧烤我记得很好吃。”程阙的信息一条条跳出来。 “想今晚带你去尝尝的。” “没想到居然已经停业了。” “好像变成了一家便利店。” “我好久不回来不知道哪家好吃一点了。” “我可以换一个品类吗？” 程阙的消息终于停了下来，等待着顾观序的回答。 “可以。”顾观序回复道，轻轻笑了笑，为此感到有趣。 程阙又发了个快乐小猫的表情包。 这些小猫都是同一个，顾观序顺着找到这个表情包系列，点了收藏。 “阿序，”顾观序的妈妈顾予桉和爸爸顾九七下楼了，看见独自站在露台的顾观序，招呼着她过去。 顾观序敲着字母，输入着，“我妈妈叫我……” 她犹豫了一下，删除，又打出来，再删除，输入的时间有些久了，她不确定程阙有没有在那边看着聊天界面，只好快速再打好“我妈妈叫我过去”发送。 程阙秒回道：“好，那你快去吧。” 又一个做手势“拜拜”的可爱小猫。 顾观序松了一口气。 她收起手机，过去让顾予桉看了看，说了两句，又被推到姐姐妹妹的圈子里。 其实没什么可聊的，大家基本都在捧着手机。 年纪大一点的在各自回复工作信息，小一点的在组队打游戏倒是看着亲近一点。 顾观序看了眼坐在角落发呆的妹妹，是顾嘉然，她的外套还没脱掉，似乎是刚刚被急匆匆叫来的。 顾观序坐到她身边，叫了她一声，顾嘉然才慌张地抬头注意到她。 “怎么了，”顾观序笑，“在想什么？” 顾嘉然瞥了眼顾十七，嚅嗫道：“没什么，观序姐。” 顾观序抬手帮她脱下外套递给一旁的阿姨，“走，上楼去，我有个礼物给你。” 顾嘉然点了点头，跟着上楼，却看着没什么兴致的样子。 从房间里翻出一盒录像带，顾观序把它递给顾嘉然。 “之前一个朋友送给我的，邱纹小姐最后一次登台演出时的官方录像。”顾观序说，“对你们来说，应该有点纪念意义。” 顾嘉然眼中露出惊讶，轻轻抚摸着手里的录像带，随后抿着唇遗憾道：“我跳得永远没她那么好。” “那你喜欢跳舞吗？”顾观序问。 顾嘉然有些迟疑。 “十七叔说，想你进顾氏上班，你是怎么想的？”顾观序柔声问道。 顾嘉然沉默了一会儿，轻声说，“可以吗？” “你想吗？”顾观序认真问道。 “我想……”顾嘉然抬头，看见了顾观序认真的双眼，沉默了。 顾观序安静地等待着她的回答。 过了好一会儿，顾嘉然终于鼓起勇气说：“我不想。观序姐，我不想。” “不过我也不想继续跳舞了，”顾嘉然有些丧气，“我不是很有天赋。” 她抬眼看了看顾观序，小心翼翼地说：“我……我想做演员。” 顾观序轻轻笑了下，“可以。” “真的吗？”顾嘉然的眼睛终于有了光亮。 “我可以介绍你去曜日，”顾观序说，“资源会有，但不会特别好特别多，未来发展要看你自己的表现，可以吗？” “可以!”顾嘉然有些激动，但紧接着又叹了口气，“那我爸爸那里……” 顾观序摸了摸她的头，“如果十七叔问你，你就说……” 顾嘉然睁大了眼睛认真听着。 顾观序微微一笑，“你就说，你只听太姥姥的。” 顾嘉然一愣，然后跟着笑起来，“谢谢观序姐。” 两人又聊了几句，便一起下楼，顾观序找到顾念乡，在她耳边说了几句，顾念乡点了点头。 顾观序看向顾嘉然，她垂着头，顾十七站在她身边有些气急败坏的样子，频频看向顾念乡，却最终没有做什么。 顾嘉然悄悄抬头看顾观序，冲她眨了眨眼睛。 顾宅里的人来来去去，一直热闹着，顾观序陪着顾念乡一直呆到下午，然后出门去赴程阙的约。 蓝予按照程阙发的位置开过去，停车后诧异地回头问顾观序，“是这里吗？” 顾观序也是一怔，仔细确认后点了点头，疑惑地下车。 早早等在门口的程阙和服务员一起迎了上来。 “怎么选在这里了？”顾观序问。 程阙说：“因为我找不到好吃的烧烤店了。” 两人跟着服务员进了包间，程阙问过顾观序的意见很快点好了菜品。 等待的时候，顾观序又问道：“怎么选这里，简单吃点就可以的。” 这家位置略偏，很僻静，开业的时间不算久，但还算小有名气。 顾观序没和江尽她们来过，因为比起她们常去的那几家菜品很有特色的店来说，这家也很有特色，但最大的特色是，很有格调，很贵，很……华而不实。 如果这是程阙仔细挑选的，她不应该不知道。 程阙笑了笑，“想选个好一点的地方，总不能带你去吃路边摊吧。” “为什么不能？”顾观序柔声道，“我没有你想得那么娇贵。” 程阙垂下眼眸，顿了顿，复又抬头扬起笑脸，“我也没有你想得那么穷。我毕业后进了高盛，现在是被汉方总部特别聘用的子公司副总，我发展得还不错。” 顾观序想说她没有别的意思，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只能转而夸赞道：“这里确实很雅致，我之前还没有来过。” “你喜欢就好。”程阙弯了弯唇角。 顾观序转头看向外面，这个包厢是水榭设计，但四面做了单向玻璃可以望出去，仿古的园林设计很雅致，但也很不亲近。 这是让人下意识觉得有距离感的美，因为与观赏者并不同属于一个时代。 顾观序的心情不如来时那般轻快了，她想要叹气，又忍住了，怕破坏了这难得的一顿饭的氛围。 “顾观序。”程阙叫了她一声。 顾观序转头看向她，程阙起身把她挡在眼前的一缕发丝重新捋到耳后。 心脏乱了一拍，顾观序分不清是上升还是下坠。 “好久没这样坐在一起吃饭了，”程阙说，“你只看风景，不看我吗？” 顾观序觉得，程阙回来以后不一样了。她不像以前那样沉默、隐晦，主动直白的让顾观序有些难以招架，有些恍惚。 她抬手轻轻碰触程阙的脸，感受到程阙的温度才确认，这不是梦。 但真的很梦幻。 程阙没有躲开她的手，而是凑上前，让顾观序想到言阿姨养得那只萨摩耶，人抬抬手，它就会把头塞到人的掌心让人摸。 程阙让她的整只手都落在脸颊上，从触碰变成抚摸，从清白变得暧昧。 顾观序觉得自己更加恍惚了。 好在服务员敲门，打破了这样的氛围。 听着餐盘摆到桌子上、刀叉与瓷盘轻轻触碰的声音，第三个人娓娓道来的叙述，顾观序才真正回落到现实里。 尽管一顿饭吃完，她都说不出一道菜品的名字。 走出餐厅时，天边的晚霞连着山顶，很漂亮。 蓝予已经打开车门在等顾观序，但顾观序有些舍不得这样漂亮的晚霞。 这时，程阙说：“要不要再出去走走？” 她看了眼蓝予，目光很快收回去，只落在顾观序脸上。 顾观序察觉到她目光里很微妙的变化，但太快了，她有些分不清。 不过她能分清自己是想要和程阙再在一起待一会儿的。 程阙及时地补充道：“我开了车。” 于是顾观序让蓝予提前下班了。 蓝予看上去不是很赞同，但也没有多说什么，只嘱咐顾观序注意安全。 程阙把顾观序送到自己的副驾上，开着车往西走。 顾观序看着晚霞笑了笑，觉得两个人好像在追赶太阳。 程阙问她在笑什么，顾观序回答了，程阙也跟着笑。 她扬起眉毛，微微提速，玩笑道：“但愿我们能追上。” 顾观序看着程阙明亮的双眸，觉得她变得好明媚，明媚的不像程阙。 两人开车到江边，目送着太阳没进水面。 程阙扶着栏杆，嘴上痛惜道：“哎呀，我们失败了”，神色却是飞扬的。 顾观序站在她身旁，高兴地笑。 天色渐晚，程阙说：“走吧，我送你回家。” 路上，程阙问顾观序，“你一个人住吗？” 顾观序说是。 然后程阙又问，“方便让我进去坐坐吗？” 顾观序看了眼时间，迟疑道：“这个时间，应该有阿姨在家里打扫。” 车停在小区门外，程阙转头看向顾观序，眼中带着笑意。 顾观序后知后觉，无奈地笑，“我没有别的意思。” “我也没有，”程阙笑，“我只是想进去坐坐。” 保安过来敲了敲窗户，顾观序降下车窗，和他打了个招呼。 保安友好地朝她们笑了笑，而后放行。 顾观序领着程阙回到家里，把她送到沙发上，轻笑道：“欢迎你来坐坐。” 阿姨送上茶水，闻言好奇地看了看程阙。 程阙捂着脸有些不好意思。 等阿姨离开，程阙才轻声道：“我就是想见见你，和你一起吃饭，看看你的生活，” 她看了眼顾观序，“回国之前，我就是这样，很想念你。” 第12章 12 “我……”顾观序心中泛起波澜，想说什么，又不知从何说起。 这时，电话响了起来，顾观序接通，应了几声。 不多时，宋迟推门而入，叫道：“阿序”，顾观序和程阙一齐看了过去。 宋迟停顿了几秒，然后慢悠悠地打着招呼换上拖鞋走进来，“程阙也在啊，好久不见。” 程阙攥紧的拳头闻言放松下来，她微微扬起唇角，“好久不见。” “这个时候过来是有什么事吗？”顾观序问道，宋迟没有到她这里住的习惯。 宋迟笑了笑，“来还车。” 她坐到沙发上，转头和程阙聊天，“什么时候回国的？” “刚回来不久。”程阙回答，顾观序觉得她的身体好像略微紧绷了一点。 “怎么突然回国发展了？”宋迟露出一幅好奇的样子，“是在国外不适应吗？” 程阙抿了抿唇，看了眼顾观序，迟疑了几秒才对上宋迟的目光，“离开久了，有些想念，就回来了。” 宋迟轻笑一声。 她站起身来，“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程阙也跟着站起身来，“我也该走了。” “你也走？”宋迟挑了挑眉，转头看向顾观序。 程阙的耳朵微微发红，“我只是来坐坐。” 顾观序无奈地笑，“她只是来坐坐。” 两人一起出门，半生不熟的关系让气氛有些尴尬。 “你现在在哪家公司？”宋迟率先打破了寂静。 “在汉方，”程阙答道，犹豫了一下，又反问回去，“你呢？” “在言氏。”宋迟说。 程阙欲言又止，而两人已经走到车前。 “你……” 宋迟笑了笑，“方便送我到门外吗？我的助理在外面等我。” “当然，”程阙打开了副驾的门，“请上车。” 宋迟坐上副驾，看着程阙启动，目光在一旁的餐厅伴手礼上扫过。 “程阙，”她慢悠悠地开口，“接下来我要说点难听的话了。” 程阙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收紧，“你说。” “俗话说以德报怨，虽然我并不完全赞成，但也没有以怨报德的道理，你说对吗？”宋迟微笑道。 程阙抿了抿唇，“是的。” 她看到了小区大门外停着的车，旁边站着一个年轻活泼的女生。 “那是你的车吗？”程阙问。 “是，旁边就是我的助理。”宋迟答道。 程阙开过去停在旁边，仔细看了一眼，她只看得出牌子，认不出型号，但也知道是一台价值不菲的豪车。 “程阙，”宋迟打开车门，“别再让阿序难过第二次，”她下了车，回头笑了笑，“再见。” 程阙看着她离开，心中泛起微妙的困惑与嫉妒。 …… 江尽大口地呼吸着空气，身上一层薄汗，感觉整个人都是潮湿的。 裴砚从身后搂住她，轻轻亲吻她的头发。 凌晨，裴砚执着地敲开了江尽的房门，然后从低声地争吵发展成沉默地争斗。 “江尽，”裴砚的声音也透着淡淡的沙哑，“我不想把这么多时间浪费在我们感情的纠结上，我们就这样和好吧。” 江尽闭着眼睛，困意像潮水一样一次次冲刷她的大脑。 她声音含糊着说：“我不打算和你继续交往，我们就保持这样的关系吧，如果你想了，就来找我。” 裴砚压住心中腾然生起的怒气，“你这是什么意思？” 江尽没再说话了，她的呼吸渐渐平稳，似乎睡着了。 裴砚轻轻抬起身子，看到她熟悉的柔和的侧脸，轻轻叹了口气。 一大早，来给江尽送早餐的明遥看到的是站在餐桌旁倒水的裴砚。 她穿着宽松的白衬衫，领口大开，锁骨上还带着红痕。 清楚发生了什么的明遥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把早餐放到了餐桌上。 裴砚挑了挑眉，漫不经心地用手指挑开袋子，嗤笑道：“你就是这样和她献殷勤？” “阿尽说今天要和我晨跑的，”明遥抬眼看向裴砚，“看来你很会打乱别人健康的生活。” 裴砚握紧了杯子，眸光冷淡，“你……” “你们在说什么？”江尽打着哈欠走出卧室，她看了眼裴砚，皱起眉来，“你为什么还没走。” 裴砚放下杯子，瞥了一眼明遥，“我为什么要走？你的提案我否决，不过我打算在这里住一阵子。” 江尽沉默了一会儿，呵笑了一声，“行。” 裴砚闻言看向明遥，得意地抬起了下巴。 江尽没有理会她，自顾自地洗漱后开始吃明遥带来的早餐。 裴砚嫌弃地看着袋子里的早餐，意有所指道：“你的品味下降得厉害。” “我的品味昨晚就已经跌到谷底了。”江尽迅速反击。 她快速吃完换好衣服，和明遥一起出门，拦住了裴砚的脚步，“不好意思，私人行程，别跟着。” 裴砚轻轻呵了一声，满不在乎地收回脚步。 等江尽与明遥出了门，她慢悠悠地坐在餐桌旁吃完了江尽剩下的早餐，而后在房间内缓缓踱步视察领土。 渐渐的，她的脸色变得不大好看，她翻出一个袋子，开始清理房间里陌生的东西。 卧室、书房、厨房、浴室……她来到最后一个房间，轻轻按动把手，却发现打不开门。 她的眉头轻轻皱起，显出一丝烦躁。 确认无法打开后，她坐到沙发上，盯着时钟等待江尽回家。 裴砚等了许久，江尽终于回来了，她略过站在一旁的裴砚，从卧室的衣柜里拉出一个行李箱，一路拉到门口，“再见，”她此时方才看向裴砚，“我和明遥要出去玩了，如果你想，就在这里住吧。” 裴砚拉住了她，“江尽，这样很没意思。” “对，”江尽甩开了裴砚的手，直直地对上她的目光，“这样真的很没意思。” 裴砚仿佛被烫了一下，松了手。 江尽拉着行李箱走出小区，蹲在地上捂住了脸。 她的确和明遥约好了出去旅行，但不是现在，她只是被裴砚的“死缠烂打”弄得有些心烦意乱，想要逃开。 意识到自己忘记开车了，江尽一时间有些无语。 她打了辆出租，犹豫了一下，报出了言以棠的住址。 “以棠姐姐，求收留~”江尽发了条语音和言以棠撒娇。 言以棠很快回复了一个摸头的表情，“什么时候到？我叫阿姨来给你做好吃的。” “现在就去。”江尽回复，发了个小猫亲亲的表情包。 对话框里跳出了一个害羞的表情包，江尽被逗得笑了两声。 江尽没有想到下车时刚好碰到了刚回来的宋迟，尴尬地笑了笑。 宋迟疑惑道：“你怎么在这？” “来打扰几天。”江尽答道，略有些不好意思。 宋迟仔细打量着她的脸，忍不住笑，“你这是什么表情？” 江尽不语，呵呵笑了两声。 两人一起进了家门，言以棠站在旁边摸了摸江尽的头发，“阿尽是受了什么委屈吗？” 江尽想要抱抱言以棠，抬起手又顿住垂了下去，“以棠姐姐，我想在这里住几天。” “当然可以，”言以棠笑，她抬手示意了一下厨房，“我把阿姨叫来了，不过还没有做好，你再等等，给你做了三种糖水，都是你平时喜欢的。” “谢谢以棠姐姐。”江尽不自觉又用了撒娇的语气。 她的生活自小围绕着父母的压力，只有言以棠一直让着她包容她哄着她开心，她的撒娇，也几乎只在言以棠这里奏效，以至于她几乎养成了一种习惯，见到言以棠，声音就软一点。 曾经，裴砚还因此对言以棠摆过脸色，本来就不会说话的人变本加厉的句句带刺。江尽忽然想起这段往事，唇角微微垂了下去。 “是和裴砚吵架了吗？”言以棠柔声问道。 江尽摇了摇头，又点头，“是，不过我们已经分手了。” “这样啊……”言以棠轻轻点了点头，并不反驳什么。 阿姨端来一碗酒酿黑芝麻小圆子，“先吃这个吧。” 言以棠转头看向宋迟，“你要不要也吃一点？” 宋迟摇头，“我吃过了。” “怎么没回来吃晚餐呢？”言以棠又问。 “跃微她们今天有个活动，结束后跃微让我请她们吃饭，所以就没有回来。”宋迟想起言以棠之前的话，解释得很详细。 言以棠轻轻笑了下，眼中极淡的笑意聚起一刹又转瞬间淡去，“这样啊。” 宋迟觉出几分不妥，却最终没有追问。 江尽在一旁安安静静地吃，把三种糖水都尝过后向后倾身，懒散地靠着。 “谢谢以棠姐姐~”她的声音软软的，说完看向宋迟挑了挑眉。 宋迟不明所以，江尽却转开了视线。 “你常住的客房一直都有收拾干净，可以直接住。”言以棠说，“要去休息吗？” 江尽摇了摇头，“以棠姐姐，我想去你房间和你聊天，晚点再回去睡觉。” 她说完，看向宋迟，“可以吗？” 宋迟心头一跳，“看我做什么？” 江尽轻轻笑了笑，“怕你嫉妒。” 言以棠的目光在宋迟脸上停留了一会儿，而后应道，“当然可以。” 第13章 13 洗漱过后，江尽穿上了言以棠给她准备的粉色草莓睡衣，跑到宋迟门口敲开了她的房门。 “现在我要去以棠姐姐的床上和她一起聊天了呢。”江尽转了个圈展示了一下自己的睡衣。 宋迟扶了扶用来防蓝光的眼镜，江尽在她眼前镀着一层茶色滤镜。 “你需要每次都展示一遍吗？”宋迟打了个哈欠，“我还有工作要做呢。” “没办法，以棠姐姐给我准备的睡衣太多了，到现在还有新样式。”江尽得意道。 宋迟轻笑道：“是，听说你小时候因为芭比的衣服太少哭着不肯吃饭，以棠姐姐不得不找人给你定制了几百件哄你。” “谁说的？”江尽的笑容顿时僵住。 “你猜。”宋迟弯了弯唇角。 江尽眯了眯眼睛，用力攥紧了拳头，“言，跃，微……你让她给我等着!” 宋迟捂着脸再次打了个哈欠，含糊道：“没有转达的义务。” “呵……”江尽冷笑着。 “让我去工作吧。”宋迟眼睛里含着困倦的泪水，“不然周末聚会我就带上裴砚，卖了你她可是能给我不少好处。” 江尽立刻闭紧嘴巴，转身上楼去了。 言以棠已经洗漱完坐在床上，柔软的长发披散在肩上，衬着一张脸小得惊人。 江尽站在门口默默感叹了一下，觉得这张脸与她见过比例最优越明星比也不遑多让。 “站在门口做什么，”言以棠笑着对她找了招手，“过来呀。” 江尽笑着小跑过去，“以棠姐姐真好看。” 言以棠温温柔柔地笑，眉眼间略带些羞涩。 江尽心想，同样大几岁，可比起裴砚，言以棠才有一个姐姐的样子，对待她们一向温柔又包容。其实小时候经常是言以棠带着她们玩，自己也很依赖她。 她叹了口气，无奈自己喜欢的怎么就不是言以棠呢。 言以棠笑眼弯弯看着她，“怎么又叹气了？” 江尽坐到她身旁，“如果我喜欢的是以棠姐姐就好了。” 言以棠的声音有些无措，“怎么能这样说……” 她的反应让江尽有些奇怪，江尽撑起身子仔细观察她的表情，看到言以棠的脸颊微微红了起来。 江尽惊讶道：“以棠姐姐，你也喜欢女生？” 她仔细打量着言以棠的脸，有些不敢相信。 言以棠看起来很显小，因为她的脸是偏干净乖巧的长相，而她的人生也一样“乖巧”。 虽然言家的两位长辈都很宠惯言以棠，但言以棠从小到大都没做过出格的事，乖到是所有人眼中的模范，几乎可以作为评判标准。 她会主动照顾这些小她几岁的孩子们，态度和善包容。 她会认真地学习，按部就班地读最好的学校。 她会倾听长辈的意见，耐心而常常顺从，连江尽她们坚决拒绝的联姻，也能平和地去见面交友。 虽然江尽从没有说过，但她一直觉得言以棠是标准的乖巧直女。 而现在，她自以为是的“姬达”似乎并不灵敏。 言以棠咬了下唇，轻轻吐了口气，点点头。 江尽不确定自己有没有跳起来一瞬间。 “真的？”江尽觉得自己的声音都有些变调了，“那你有喜欢的人吗？” 言以棠无奈地笑，“你怎么这样，不是你和裴砚吵架了，要我哄你嘛？怎么探究起我来了。” “不要提她。”江尽皱起眉，“她好烦啊。” “是嘛？”言以棠轻笑。 “你不觉得她很无礼吗？”江尽惊讶道，她之前还担心言以棠对裴砚印象不好。 毕竟上次言以棠亲自安排的聚会，裴砚从蜡烛挑剔到箭靶。 言以棠思索片刻，“我觉得她蛮有趣的，很少有人那样和我说话。而且，人家是在吃醋吧？” 江尽轻哼了几声，不肯承认，“她有什么好吃醋的……” “你不说清楚她怎么知道呢？”言以棠笑着问她，“你有和她认真聊过吗？” 江尽沉默了。 她从来都没有。 她一直认为，一个人的画是一个人灵魂的表达。 把不堪的灵魂展露在神灵面前本就是一件足够羞耻的事，她如何还能去袒露更多呢？ …… 裴砚的坚持不懈迫使明遥打开了房门。 她站在门前神色倦怠，“你真的很没有礼貌。” “我听到了你回来时关门的声音。”裴砚说，“所以，两个人的旅行你被落下了吗？” “显而易见。”明遥摊开手，“你把她烦到为了躲你不得不撒谎。” “你嘴角在抽搐。”裴砚说。 明遥几乎被气笑了，“谢谢，我是在笑。” “有什么可笑的。”裴砚说。 “有人罪有应得，我不该笑吗？”她说着就要关门，“麻烦让让。” 裴砚抓住了门边，“理由，”她轻声道，“我做错了什么？” 明遥松开了把手，“你难道不知道吗？” 裴砚沉默了几秒，而后缓缓说道：“没有人告诉过我。” …… 江尽不知道该怎么和言以棠说这件事，不知道该怎么自然地告诉言以棠，她这个被言以棠夸了十几年的艺术小天才其实根本没有天赋，不知道该怎么坦然地告诉言以棠其实她站在裴砚面前觉得卑微极了。 于是她装作一幅无所谓的样子，“其实我也没有很在意她怎么样，反正这样偶尔和她玩玩也挺有意思。” 言以棠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儿，轻轻叹了口气，“听说我不在的那段时间，你和裴砚分手了，还从家里搬出去了。起初我还以为，你只是和以前一样，小小地闹一闹。” “以棠姐姐，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年初去你家拜年的时候。”言以棠说，“都没有人告诉我，你不说，宋迟不说，跃微不说，连阿序都没有和我说。” 她长长地叹了口气，“所以我想，是不是你们真的都长大了，已经不把我当成朋友，像宋迟一样，和我已经没什么话可以说。” “怎么会，”江尽连忙反驳，“只是这件事一开始我也没有和她们说清楚……” “其他的事情你们也没有告诉我，”言以棠起初有一大半的情绪是装出来逗江尽的，此刻却是真的有些怅然，“阿序喜欢的女生你们没有和我讲，宋迟和跃微交往到现在你们还瞒着我……” “阿序的事说来话长……”江尽解释道，而后忽然顿住，讶异道：“宋迟和跃微在交往？!” 言以棠一怔，“你不知道吗？” “这怎么可能呢？”江尽震惊道，忽然，她想起明遥曾经说的“欢喜冤家”，声音弱了下去，“这不大可能吧……” 声音里明晃晃的动摇。 江尽复杂地看着言以棠，“以棠姐姐，你是怎么知道的？” 言以棠抿了抿唇，“那天……” …… “以棠？你怎么来了？”高三一班的班主任看到言以棠有些惊讶。 言以棠微笑道：“老师，您不是叫了言跃微和宋迟的家长吗？所以我来了。” 班主任愣了一下，“你和她们的关系是？” “我是跃微的姑姑，也是宋迟现在的法定监护人。”言以棠答道。 “原来是这样，”班主任恍然，“你可以先看一下监控录像，我给你找一下，你稍等一会儿。” 言以棠点了点头，踱步至窗前，向外望去。 她毕业后就没有再回来过了，看着熟悉的校园，有些怀念。 忽然，楼下大树的阴影里，她看见了两个熟悉的人。 言跃微抓着宋迟的衣领，把她按在树上，欺身吻上宋迟的耳朵…… “以棠……” 言以棠连忙转身挡住了窗口，“老师，您说。” 班主任把平板电脑递给言以棠，“你看，我发现她们经常发生争执，我担心她们有什么矛盾，如果不及时调解，会把问题变得更加严重。” 言以棠的脑海里还残存着刚刚的画面，心想那两个人简直不能更亲密了。 她看不进那些监控视频，直接放下了平板电脑，“老师，我想她们应该没什么问题。” 言以棠笑得有些勉强，“您放心，她们两个都是很好的孩子，我保证。” 班主任见此也不再多说什么，“好吧。” 言以棠久久不能忘记自己所看到的那一幕，毕竟平日在家里，言跃微与宋迟一向也是有些小打小闹的。 因为清楚两个人都不会做出过分的事情，所以言以棠一直没有在意，如今看来，竟是打情骂俏？ …… 江尽沉默了。 言以棠所讲的对她而言十分陌生。 在她的记忆里，那是一段言跃微想方设法折腾宋迟然后被轻松结果附加嘲讽的过去。 “以棠姐姐，”江尽表情复杂，“你有问过宋迟吗？我觉得你是不是误会了？” 她实在难以想象，言跃微被宋迟气得跳脚后趁她和顾观序不注意拉宋迟出去亲嘴。 那跟着看不惯宋迟的她和一直在缓和几人关系的顾观序算什么？ 太诡异了，太诡异了……江尽心情十分复杂，诡异到两个她本觉得毫无可能的人，竟然开始让她觉得有点好嗑。 可是……江尽瞄了一眼言以棠，言跃微或许是喜欢宋迟的，但她明明感觉到宋迟喜欢以棠姐姐啊。 第14章 14 “我没有问过，”言以棠轻轻眨了眨眼睛，“这种事，不好多问吧。” 江尽皱起一张脸，片刻后眼睛一亮，“有了，周末我们约好去露营，以棠姐姐你也一起去吧，我们配合试探一下。” “怎么试探？”言以棠觉得有些有趣。 江尽一幅运筹帷幄的样子，“就看我的吧。” “好，”言以棠笑了起来，揉了揉江尽的头发，像揉萨摩耶一样，“阿尽真厉害，这么厉害的阿尽，怎么能为情所困呢？” 江尽瞬间沉默了，皱起眉看向窗外，风摇晃着海棠花，花瓣飞舞着坠落。 “以棠姐姐，你说，花瓣是往天上飞，还是往地上落呢？” 言以棠思考着，态度严谨，“虽然可以会被风吹起，但总会零落成泥碾作尘，都是要落回土里的。” “是吧。”江尽轻轻叹了口气，“我见不到裴砚，就会想念她，她出现了，我就忍不住多看一眼，她说话，我就忍不住接话，我喜欢她，好像就是花瓣要飘落到地上那么自然而然的事。” 她转头捧着脸对着言以棠哭笑不得，“怎么办啊，以棠姐姐，我好像是个恋爱脑。” “那……”言以棠拉长了音调，江尽认真地听着。 “你就改变她，让她变成你喜欢的样子。”言以棠笑道。 江尽把自己摔进被子里，“这算什么办法嘛，她本来，就是我喜欢样子啊。” “她那么好看……”江尽的情绪忽然变得高涨，“以棠姐姐，你之前见她的次数太少，你可能看得不是很清楚，裴砚素颜的时候，脸特别干净，唇色很淡，睫毛又黑又长，而且她的眉毛是天生那样锋锐的，简直就是一幅水墨山水画。” “但她上了妆又不一样了，”江尽轻轻抓着言以棠的胳膊，“她淡妆的时候，像一幅水彩画，浓妆的时候，简直是了不起的油画。” 江尽抿了抿唇，“她的天赋也那么了不起，比她的脸还要了不起。” “那你是不喜欢她的性格和说话方式吗？”言以棠被她大段的夸赞说得发懵。 江尽垂下眼眸，“其实她的性格挺好的，很直接，我虽然经常说她不会讲人话，但我其实也挺羡慕她随心所欲地说话。” “阿尽，你把我绕晕了。”言以棠无奈地笑，“说来说去，怎么只听见她的好了？” “她好像也没什么不好……”江尽的声音越来越小。 其实她知道裴砚哪里不好，但她很难说出口。 裴砚的不好在于，江尽觉得她好像没那么喜欢自己，怕她会看不起自己。 虽然裴砚口口声声说着不想分手，可江尽看不见自己对裴砚而言的不可或缺。 如果出现另一个比江尽更合适的人，裴砚还会这样追着她不放吗？ 裴砚那么好那么有才华的人，会庸俗地喜欢一个只是长得不错的江尽？ 江尽轻声道：“以棠姐姐，我有时候会觉得，因为喜欢她，我都变得不像自己了。” 可裴砚还是那个裴砚。 忽然，那一日三次的三个问号闯进江尽的心里。 可又有一个声音说，那代表不了什么。 “这可怎么办呢，”言以棠叹了口气，“我好像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呢。” “以棠姐姐已经很好了，”江尽笑，抱住了言以棠撒娇，“以棠姐姐是最好的长辈了。” 她从小就最羡慕顾观序的姥姥，已经一头银发，还有妈妈和姐姐给她留巧克力吃，一颗一颗地给，像疼爱小孩子一样疼爱着年过半百的她。 她也羡慕言以棠，她的姥姥和妈妈从来都只关心她开心与否，纵容她的一切习惯，甚至言以棠搬出去独居，还特意为她在新家扦插了一树海棠。 江尽从没有这样的长辈，他们只会在她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迫切地希望她长大，像个成年人一样世故。 好在她还有她的以棠姐姐。 想起刚刚宋迟说的芭比服装，江尽笑了。 虽然现在觉得有些丢脸，但是，被称作玩物丧志的芭比衣服，她的爸妈会扔进垃圾桶里，而言以棠会给她做几百套呢。 “以棠姐姐，等我老了，你还会专门让人给我做糖水吃，对不对？”江尽的声音里透着依赖。 “嗯……”言以棠答得有些心不在焉，她略有些介意地问道：“我是长辈吗？” 江尽一怔，随即哈哈大笑。 …… “如果你不知道，我也没办法告诉你答案。”明遥淡淡地看着裴砚。 裴砚微微皱起眉，“你……” “裴砚，”明遥打断了她的话，“如果你知道的甚至还没有我多，那你凭什么做她的女朋友呢？” 她再度握住门把，“如果你想继续，就让江尽能和你袒露真心话吧。慢走，不送。” 说罢，明遥关上了房门。 裴砚不解极了，有什么心里话，是江尽不能告诉她的呢？ 她掏出手机给顾观序发消息，“江尽在哪？” 顾观序很快回复道：“抱歉，学姐。” 裴砚一时无语，转而去问宋迟和言跃微。 宋迟回复了一个微笑的猫头，言跃微没回。 裴砚此刻才意识到，这一次好像真的和以往江尽闹脾气不一样。 以往江尽总是冷她一阵就会和好，这一次，她求和了几次，江尽都没有松口，江尽的朋友们也不再暗示她江尽的去向，江尽邻居则和她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裴砚不信江尽会不爱她，但现在，江尽好像快不要她了。 裴砚有点慌了。 裴砚回到江尽的卧室，看着手机里的聊天记录，根据几个人的反应，她觉得她们应该都不在江尽身边。 那么还有一个人她没有问。 言以棠。 裴砚有些抵触问言以棠，江尽除了对她，基本上只会对言以棠撒娇卖乖，连和顾观序她们都不这样的。 裴砚打算直接去看看，可是刚要出门又顿住了脚步。 如果江尽真的可能放弃她，那么她现在突然过去打扰了江尽或者和言以棠发生矛盾，江尽是不是会更生气呢？ 裴砚难得的犹豫了。 最终她还是没有出门，留在了江尽家里。 既然这是江尽的家，她总会回家的吧，裴砚心想。 …… “顾观序，你看，我捡到了一只小三花。” 顾观序吃着早饭，正想着昨晚程阙正在做什么，就收到了程阙的新消息。 她点开图片，一只小小的三花猫缩在程阙怀里，似乎正瑟瑟发抖。 “好小的小猫。”顾观序回复道，“在哪里捡到的？” “就在小区里。”程阙用语音回复道，顾观序仔细听了听背景音，应该是在开车。 “它的爪子好像受伤了。”程阙说。 顾观序微微皱起眉，“带它去医院看看吧。” “我现在在上班的路上，来不及了。”程阙回复道。 顾观序刚想说自己可以帮忙，程阙又发了一条，“我和学姐说了，她说她来安排。” “周碎道？”顾观序忽然想起来了周碎道揽在程阙肩上的手。 “对，本来想和学姐请假的，但是她说还有其他事，不能推迟晨会，让我准时到公司。”程阙回复道。 她又发了一条语音，听起来急匆匆的，“不说了，我到公司了，早安阿序。” 顾观序愣住了，她再一次点开那条语音，又听了一遍。 “……早安阿序。” 顾观序忽然发现，原来如此模板的问候，落在心里，也能有不一样的声音。 从家里出发，一直到公司，程阙的声音在顾观序的脑海里反复播放，她和陶文汇正讨论着，不自觉笑了笑，陶文汇疑惑地皱起眉问她，“你笑什么，我发音已经很标准了好不好？” 顾观序端正起态度，解释道：“我没有笑你。” 陶文汇眯起眼睛打量着她，“最好是。” “汉方那边说想让人去现场看看，有些问题需要确认，涉及到了后期运营的安排。”陶文汇想起了什么，似笑非笑地打量着顾观序，“听说汉方那边是程阙，怎么说，是我去还是陈由未去，还是……” 顾观序唇角微扬，“我去吧，毕竟这个项目的意义我最清楚。” “哦……”陶文汇一脸八卦。 手机响起了信息提示音，顾观序把文件塞到陶文汇怀里，微笑道：“去工作吧。” 陶文汇挑了挑眉离开了。 顾观序打开手机，程阙发来了新的照片。 “看，包扎好了，方真琦带她去看医生了。” 照片里小猫的前爪被纱布包起，不自然地抬着。 “小猫健康吗？”顾观序问。 程阙的电话打了过来。 “怎么突然打电话了？”顾观序接起，有些疑惑。 程阙的声音带着笑意，“有点不公平，我都发了语音，你怎么还是打字回我呢？” 顾观序失笑，“只是因为这样一件小事？” “就因为这样一件小事呀。”程阙也笑，“你放心，医生都检查过了，小猫很健康，除了爪子没什么问题，不过养几天也会好的。就是有点脏，医生说她应该和妈妈走散了。” 她的声音忽然有些飘忽，“不然，猫妈妈不会让小猫这么脏的。” 第15章 15 顾观序感觉心坠了一下，但程阙的声音很快又欢快起来，“你知道吗，方真琦可嫌弃了，用毛巾包着它去的医院……” 顾观序听着程阙的声音，感觉像吃了一口没有削皮的柿子，很甜，但却无法忽视那份涩。 而程阙用愉快的语气继续讲述，没有留给她探究的余地和安慰的间隙。 她只被允许看见一半的程阙。顾观序心想。她有点怀疑，自己与程阙似乎还不如方真琦与她亲近。 “你和方真琦很熟悉吗？”顾观序忍不住问。明明应该是刚认识不久的上司，怎么话语间却满是亲近和熟稔。 程阙的声音消失了，似乎是没有预料到顾观序会这样问所以一时愣住了。 “算是很熟悉吧。”程阙说，“留学的时候，方真琦经常去看学姐。” 顾观序一怔，话哽在喉咙里，半晌才道：“这样啊。” 她好像也可以那样，可她从没有去看看程阙。因为她不知道程阙想不想见到她，也因为她还有很多无奈的理由。 可现在，她没办法去解释这些，也没办法知道程阙在想什么。 程阙回来后，她们好像一切重新开始，过去的五年多被程阙一带而过，成了与彼此无关的过往。顾观序想要探究，又害怕程阙再一次感到难堪。 “今天下午你会去现场吗？”程阙问道，语气微扬，对顾观序的复杂心情毫无察觉。 顾观序喝了一口茶，缓缓答道：“是的，我会去。” 程阙的声音听起来很高兴，“那先不聊了，下午见呀。” “下午见。”顾观序说，学着她语调上扬。 …… 下午再见，两个人默契的没有带同事，只两个人漫步在打造了一半的园区里。 “最开始合作的时候，我们这边接受到的信息是这里打算打造成一个景区。”程阙手里拎着文件，嘴上却是话家常的语气，“所以设计方向也是这样的，但后来的沟通中，却得到了否定的答复。” 顾观序瞥了眼程阙袖口的猫毛，回应道：“是的，最开始的沟通有些问题，所以现在需要我们重新确认一下。” “我们目前的后期运营安排完全是按照景区来规划的，”程阙笑了笑，“所以你们是怎么安排的呢？” 她眨了眨眼睛，好奇道：“影视基地？” 顾观序摇了摇头，在短暂地迟疑后伸手摘下了那根猫毛，“小猫的毛。” 程阙轻轻呀了一声，笑着弯了弯眼睛。 “这里不打算做景区，也不打算做影视基地，”顾观序答道，“就做商业区。” 程阙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在这？” 顾观序点了点头。 程阙讶异轻笑，欲言又止，好半天才抬起手上的文件，“可我们沟通过的设计是这样的。” “设计图没有问题。”顾观序轻笑道。 “按照这个设计，这么大的一片区域，做一个商业区，会很浪费，顾氏确定会盈利吗？”程阙的态度认真起来。 “只要后续不亏损，就足够了。”顾观序说。 程阙垂下手，有些难以理解，“这……” “其实这对顾氏而言，更大的意义在于纪念。”顾观序说，“这也是今天想要确定的一个重点。所有建筑都必须严格按照上世纪六十年代的风格打造。” 她轻轻笑了下，“刚刚路过的那条街街尾的店面格局不太对，还需要你们后续再修改一下。这里后续会作为商业区投入使用，但前提是必须保持那个时代的内涵和风貌。” “这也是为什么我们还签订了后续的运营服务。”顾观序补充道。 程阙思考了片刻，抬头道：“你对那个时期，很有感情吗？” “是我的太姥姥。”顾观序弯了弯唇角，“所谓纪念，也主要是对她而言的。这里可以说是为她准备的。” 程阙的眼中露出好奇的神色。 顾观序见此开口询问，“想听我讲讲我太姥姥的故事吗？” “好啊。”程阙立刻答应了。 顾观序于是笑了笑，“我太姥姥是在美国出生的。那时候世道太乱，为保家财，长辈们不得不出国避祸。我太姥姥的母亲就这样在国外长大，然后和一个华裔生下了我太姥姥，取名念乡，后来又生下了一个女儿念故，并收养了一个女孩取名念亲。” “其实从名字就能看出，我太姥姥的母亲当年是很怀念故乡的。所以当战乱结束，和平了，太姥姥的母亲就离开那个不想回国的华侨，迫不及待地带着三个孩子回国了。” “当时，我太姥姥刚回到祖国，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十里洋场。” “在国外，听到的很多都是不好的言论，但母亲说的又让人向往，所以我太姥姥一直很矛盾，直到回到故土，亲眼见到这一切。” “她说，她第一眼，就看到了外人口中的落后已随旧时代落幕，新时代已经到来，繁荣的国家正冉冉升起，明明是初次踏上故土，年少的她却热泪盈眶。” 顾观序笑了笑，也有些激动，“所以对她而言，这样的纪念很有价值。” 程阙恍然，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所以，这里是你给她准备的礼物吗？” “不太准确，”顾观序轻笑道，“这是她给自己准备的礼物，我只是被她选中作为送礼的人。” 程阙再一次点了点头。 顾观序的心微微一沉，脸上却仍挂着淡淡的笑，轻声问道：“你觉得这个礼物不好吗？我想听听你真实的想法。” “当然好。”程阙笑，“只是，”她有些迟疑，“有点奢侈。” …… 清晨的江尽意外地早早醒来，言以棠家专属于她的卧室似乎也不能让她睡得香甜。 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想起了自己失约明遥的晨跑。 心里有个声音催促她，让她最终爬起来跑步。 然而刚跑出小区大门，她就看见了熟悉的车，旁边站着一个更熟悉的人。 江尽突然觉得有些可笑，她多梦的夜晚，突然的勤奋，难道就是为了在清晨偶遇裴砚吗？ 她企图若无其事地路过，却无法对站在晨雾里眉眼倦怠的裴砚视而不见。 “来。”裴砚朝她伸出一只手。 熟悉的动作让江尽鼻子发酸，她低头掩饰着泛起泪光的双眼，别过头却又靠近了裴砚。 她忍不住又瞥了一眼那只手。 曾经那么多个瞬间，她握住那只手，然后被裴砚拉进怀里，紧靠在一起的身体随着笑声同频共振。 “你来干什么？”江尽问。 “等你出门。”裴砚答。 江尽看着车身上若隐若现的露水皱眉，“你什么时候来的？” “凌晨四点三十八分。” “你怎么知道我在……” “江尽，”裴砚打断了她的话，“昨天夜里，我去问你的邻居关于我们的事情，得到了一个我无法理解的答案。我想来问你，又怕你生气，想在家里等你，又很着急。这种纠结的感觉对我来说太陌生也太不适应，所以我还是来了。” 她轻轻叹了口气，似乎很疲惫，“我坚持了一个黑夜，现在能不能陪我去看看太阳。” 心里的一角塌陷下去，江尽却嘴硬道：“你总是很自我。” “或许吧。可是江尽，我是爱你的。”裴砚轻声道。 江尽的心彻底软了，她低下头，闷闷的声音轻轻地飘，“去哪？” 裴砚转身要去开车，江尽拉住了她的手，几乎是同一瞬间，两个人习惯性地弯了弯手指。 “嗯？”裴砚转头看她。 江尽把她推到另一边，“我来开车。” 江尽坐到驾驶位，耳朵微微发红，裴砚轻轻柔柔地笑声像在抚揉她的耳朵。 “去哪？”江尽再一次问道。 “去山顶。”裴砚答道，靠在椅背上注视着江尽，“去看太阳。” 江尽于是往山顶开去。 不必问是哪一个，因为对她们而言，只有一个独特到不必说明。 一路上，裴砚始终盯着江尽的侧脸，目不转睛。 “有什么好看的。”江尽小声说。 裴砚的声音清淡极了，偏又是甜的，她说：“就是好看的。” 两人慢悠悠到达山顶，刚好赶上日出的尾巴。 江尽看着日出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心情愉快。 她看了眼裴砚，裴砚静静地看着她和太阳。 “明遥和你说什么了？”江尽笑道。 能让裴砚一夜未眠，一大早跑到小区门口等她，可见被刺激得不轻。 明遥的嘴原来这么厉害。江尽着实没有想到。 “她说我做错了事，所以你不要我了。”裴砚抬了抬眼皮，“可是她不告诉我，我做错了什么。” “你也没有告诉过我。”裴砚认真说道。 江尽避开她的目光，敷衍道，“没什么，看吧，日出只此一刻了。” “我们呢，”裴砚拉住江尽，迫使她看向自己，“也只此一刻了吗？” “告诉我。”裴砚的声音少见地带着迫切。 江尽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有那么一瞬间，她在裴砚的眼里看到了哀求。 她忍不住笑了下，觉得那真是与裴砚毫无关联的东西。 裴砚皱起眉，疑惑道：“可笑吗？” “不是，”江尽连忙说，却又不知如何解释，她犹豫着，吞吞吐吐着说道：“裴砚，真的，没什么。有些，事情，是没办法和你，说清楚的。” 她至少，还想在喜欢的人面前，留住一份尊严。 可裴砚显然是误解了。 她松开手，神情冷漠，“不能告诉我，却可以和她说吗？” “江尽，你爱上她了？” 第16章 16 “有点奢侈……” 这话像一阵冷风，吹得顾观序瞬间清醒起来。她撑着脸上的笑，紧张地观察程阙的表情。 她想起和程阙在相似环境下长大的朋友，想起她们曾经对自己说得话，很怕程阙觉得她是在炫耀。 “其实这样的模式十分独特，这里很可能发展成一块标志性区域，那时利润也是十分可观的。”顾观序迅速补充道。 程阙眨了眨眼睛，笑了下，“的确。不过奢侈是对我这样的人而言的，即使不盈利，你的太姥姥也有足够的资格拥有这样的纪念。” “很少有人有这样浓厚的爱国情怀了，”程阙笑。 顾观序悄悄松了口气，她微笑道：“下个月我太姥姥过生日，你要不要去？” “寿宴会有很多人。”顾观序说。 人很多，所以程阙不会被过分关注。 人很多，所以可能会有点吵闹。 人很多，无论程阙想不想去，这都可以成为她答应或拒绝的理由。 程阙的目光有一瞬间的飘忽，但很快，她笑着说：“如果我去了，是不是会更热闹一点？你太姥姥喜欢热闹吗？” 选择权被抛回到顾观序手里，她抿着唇轻笑，而后柔声道：“会。所以你愿意帮我这个忙吗？” “My pleasure.”程阙笑道。 她抿了抿唇，看上去有些不好意思，“所以，我是不是也可以请你帮个忙？” “你说。”顾观序惊讶极了，却控制着自己不表现出来。 程阙拉住顾观序的手腕，往停车场走去。 顾观序低头看着程阙拉着自己的手，觉得好像有具象化的温度在朝自己流动。 在一旁蓝予审视的目光里，程阙从车里拎出来一个猫包，里面的小猫感受到晃动，开始不停地喵喵叫。 “我一个人住，现在工作有有点忙，不方便养它，方真琦也不喜欢小猫，”程阙捧着猫包，“所以你可以收养它吗？” 顾观序看着猫包里漂亮的小三花，觉得它真的好小好脆弱。 “我不确定能不能照顾好它，”顾观序迟疑道，但看着小猫朝她叫，又觉得心软软的，“但我想要收养它。” 她从程阙手里把猫包接过来，里面流动似的一点点分量让她有些手足无措。 蓝予见状想上前把猫包拎到自己手上，顾观序轻轻摇了摇头拒绝了。 蓝予与程阙的目光在空中碰撞，又各自迅速移开。 “小猫还没有打完疫苗，”程阙说，“所以还不可以洗澡，不过你放心，医生给它简单清洁过了，它现在很干净的。” 顾观序笑着应好。 “因为它的手受伤了，所以下周末还要去复查，”程阙说，“我们一起带它去好不好？” 顾观序在这一刻好像感知到了自己的心跳。 她点了点头，真心实意地笑。 …… “没错!我就是喜欢上明遥了!”江尽被裴砚的态度刺激到了，破罐子破摔一样大声喊了出来。 裴砚紧盯着她看了几秒，随后笑了起来，她说：“撒谎。” 她像是得到了某种确切而肯定的答案，从容淡定地站在旭日的光辉里，像镀金的女神像。 “你就是爱我。你就是想见我。”她如此得意地说。 江尽感觉自己已经被她看透了，好像一条离水许久还在挣扎着跳动的鱼，翻身就是很困难的事，而翻身本身也没有意义。 “你真自恋。”她无力地反驳着。 “爱自己没什么可羞涩的，”裴砚说，“不过我也爱你。” 她的心情愉快极了，抬手把无力抗拒的江尽揽在怀里，“你爱我，”她附在江尽耳边笑，“这好极了。” 江尽无力地推拒，却仍在裴砚怀里，裴砚的衣服上染着晨雾的潮气，却又好像被刚刚升起的太阳晒得有些暖意。 她嗅着染着潮湿和温暖的，独属于裴砚的气息，有些茫然，又有些依恋。 或许是裴砚今天说了太多好听的话，江尽心想，她在裴砚怀里没有被刺扎得痛苦。 但是…… 江尽把裴砚的长发捋到她身后，脖颈上的痒意这才消失，可以安稳地靠上去。 “你的头发长了好多。”江尽的声音有些含糊，裴砚的怀抱太舒服，让她有点困了。 裴砚有点不高兴，“是你说我长发好看，不许随便剪。” 江尽懒懒地笑，一边抱紧了裴砚，一边叹气，“送我回去，我要睡觉。” 裴砚没说话，默默地把江尽抱进车里，然后启动，听话的让江尽有些意外。 但当车停下，裴砚叫醒迷迷糊糊的她时，她又感叹裴砚果然还是那个裴砚。 裴砚没有把她送回言以棠家，而是带她回了两个人分手前的家。 太困了，江尽不想再与她争辩，自顾自走到卧室，钻进被里，床上都是裴砚身上冷冽的香气，江尽抱着被子昏昏欲睡。 没过多久，裴砚也上了床，从身后抱住了她，“一个人睡有什么意思。” 江尽没有回答，只是身体不由自主地转过身，缩进裴砚怀里。 两人一直睡到中午才起床，裴砚提前叫人准备了午餐，江尽跟在她身后，低着头亦步亦趋地下楼。 她不想抬起头，一旦抬起头，就会看见家里挂着的五十九幅画。 五十九幅画，都是裴砚的，这世界上真的没有比她更自恋的人了。 而五十九幅，没有一幅是江尽的画。 …… 言跃微把手搭在自己正火热的CP对象彭冬雾肩上，靠着她笑了笑。 她笑完，瞥了眼台下，宋迟赞许地朝她点了点头。 言跃微有些得意，卖CP这点小事，她手到擒来，哪里还需要宋迟“监督”。 言跃微收回视线，重新看向主持人，余光瞧见彭冬雾的耳朵微微发红，不由在心中惊叹她的演技比自己更加精湛。 节目已经录到尾声，主持人的话实在什么意思，言跃微干脆拉住彭冬雾的手放任自己走神。 终于，节目结束，她吐出一口气，快乐的下班。 “跃微，”彭冬雾小声叫住了她，“要不要一起吃晚饭？” 言跃微一怔，掏出手机翻了翻，“白姐没说今天要拍路透啊，你自己吃吧，我还有事，拜拜。” 她说罢就往后台跑去。 宋迟果然还没走，在和制作人聊天。 言跃微等她们聊完，这才施施然走了过去，“大忙人最近蛮关注我啊，是不是发现我有巨星潜质，未来曜日就靠我赚钱了？” “我只知道最近盯你的狗仔很多，小心塌房。”宋迟微笑道。 言跃微的目光在她脸上打转，微微松了一口气，“上次……是我口不择言，你没生气吧。” “没有。”宋迟的笑淡了些。 “那，等下本巨星请你吃饭。”言跃微双手背在身后牵着，声音愉悦。 宋迟摇了摇头，“答应了姐姐回家吃，而且我不是说了，最近盯你的狗仔很多，去约彭冬雾吃饭吧，免费的营销。” “你真是……”言跃微作势要打她，“你就不能叫姑姑吗!” 宋迟笑了笑，“不能。走了。” 言跃微不高兴地说了句拜拜，低头在手机上打字问彭冬雾走没走。 彭冬雾很快回复没有。 “你走得还挺慢的。”言跃微领着助理走到地下停车场，找到了彭冬雾的车，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彭冬雾笑了笑，没有说话。 言跃微挤在中间，忍不住偏头小声和助理吐槽，“闷葫芦。” 助理车圆圆跟着偷笑，小声说：“像宋总。” 言跃微忍不住打量了一下彭冬雾，“像吗？” “像什么？”彭冬雾微微睁大了眼睛，有点呆呆的。 言跃微笑了，心想才不像呢。宋迟多聪明，她都吵不过宋迟。 “没什么。”言跃微说，“等下吃什么？” “你来选吧。”彭冬雾说。 “这几天准备录制都没有好好吃饭，反正要休息几天，不如吃点‘禁忌’的，”言跃微说，她盯着彭冬雾的脸，问道：“火锅？烤肉？烧烤怎么样？” 彭冬雾的耳朵微微发红，“都可以。” 言跃微假假地笑了下，心想彭冬雾长得好看，歌舞俱佳，就是性格实在是有点没意思，这能火吗？曜日签她能不能赚钱呀？ “那就去吃烧烤吧，我朋友之前和我说过一家，据说秘制牛肉一绝，晚了就没了，咱们赶紧去看看。”言跃微定下决定，把位置告诉了司机。 “小周，”她转头喊了声副驾上彭冬雾的助理，“把空调打开，看把我家冬雾热得耳朵都红了。” 彭冬雾的耳朵更红了，“你家？” “不好意思，”言跃微诚恳地道歉，“卖CP顺口了，不过白姐不是说这种效果最好吗，我觉得我也不用改。” 彭冬雾轻轻点了点头，“嗯。” 真没意思啊。言跃微再次感叹了一遍。她有些疑惑她这样的“快乐小狗”和彭冬雾这么闷的人组成的CP是怎么火起来的。 这能好嗑吗？言跃微在心里画了一个大大的问号，多少有了点紧迫感。 “白姐给的营业手册你有好好看吧？”言跃微问，觉得两个人得学习得更用心一点。 彭冬雾依旧轻轻点头，“在看呢。” “好好学习。”言跃微语重心长道。 “嗯。” …… 顾观序和程阙逛完了现场，转而约了一顿晚餐。 这一次是顾观序选的地方，补上了之前没有吃的烧烤。 “这家我之前和宋迟她们常来。”顾观序熟练地点好了烤串，还要了一份蛋黄焗玉米粒和百味果汁。 她把菜单推给程阙，“再看看你喜欢吃什么。之前还听说了一家老店味道也很好，不过离这里太远了，下次有机会一起去尝尝。” 程阙笑着答应了，很快也选好了自己想吃的，然后抬头问顾观序，“百味果汁是什么果汁？味道比较复杂吗？” “不是，”顾观序笑，“这家的果汁是老板鲜榨现调的，每天用的水果都不一样，所以每天或者说每一大杯的味道都不一样，但都很新鲜很好喝，你可以尝尝。” 程阙恍然，思考了几秒，而后挑了挑眉，“像彩蛋。这种小惊喜倒是很方便揽客。”她笑了起来。 “别那么市侩，朋友。”老板端着果汁走了过来，“这是我的人生态度。” “抱歉。”程阙有些不好意思，没想到会被老板听到自己的评价。 “哈哈哈哈哈哈，没关系，我开玩笑的。”老板笑了起来。 程阙有些无措，“嗯？” 老板和顾观序打了个招呼，给两个人倒上果汁。 她把杯子推到程阙面前，笑道：“我的人生态度，吃好喝好，一切随便。” “慢用。”她说，再次给了顾观序一个飞吻，“今天你身边的美女依旧不是我，真是狠心的漂亮女人。” 顾观序轻轻笑着，从包里翻出一条丝巾来，包装完好，看着像早就备好的礼物。 “生日快乐。”她把礼物递给老板。 老板高兴地接了过去，“好吧，是善良的漂亮女人。” 看着老板消失在视野中，程阙才开口问道：“今天是老板的生日？” 她没有说，但明显的表情里写着后半句，不会那么巧吧。 顾观序微微低着头轻笑，垂在耳畔的发丝轻轻地颤，程阙看着，觉得有一点点的痒。 “别笑了。”程阙小声说。 顾观序止住笑意，“不是，她还有两个星期才过生日。” “那你现在就送？”程阙又问，这次，她的表情在说，你们是什么关系？ 顾观序觉得真的很有趣，她第一次发现程阙的表情这样好懂。 “我以往也都是这样，不会特意挑在她生日那天来送礼物。就像她说的那样，‘一切随便’，我们都知道那份礼物没有任何特别含义。”顾观序解释道。 程阙点了点头，还是忍不住追问，“她是不是喜欢过你？” 第17章 17 顾观序轻笑了声，“或许吧，但，‘一切随便’。” 程阙一愣，支在桌子上的手臂捂着额头笑了起来。 两人慢悠悠地吃完，然后又慢悠悠地结账离开，程阙盯着后厨，一直到她们出门，老板也没有特意出来相送。 “这家的味道合你胃口吗？”顾观序问。 程阙犹豫了一下才实话实说，“挺好的。” “不过下次也可以尝尝你先前说的那家。”她补充道。 顾观序弯了弯唇角，“好呀。那……下个周末？” “为什么不是这周末呢？”程阙好奇道。 顾观序笑道：“这周末和宋迟她们约好了去露营。” 她看着程阙，心中微动，“你，想要一起去吗？” 身边程阙的脚步微微停顿了一下，但程阙很快回答道：“好呀。” 两个人一起露出笑意，肩挨着肩，慢慢地走。 “程阙，”顾观序开口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嗯？”程阙偏头看她。 “我们今天，聊了很多。”顾观序说。 程阙点头，说：“是啊。” “还有几句没有说。”顾观序轻声道。 程阙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顾观序，仔细听着。 “我太姥姥对故乡很有感情，所以她特别讨厌崇洋媚外，也有些过度地讨厌着孩子们去国外发展。”顾观序轻声道，“所以，我不大方便出国。” 程阙缓缓眨了眨眼睛，移开了视线，轻笑道：“这也没什么不好，我们国家幅员辽阔，国外有的景色，我们也基本都有。” 顾观序在心里叹了口气，却应和道：“是啊。” 程阙率先迈步，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着。 就这样安静了好一会儿，程阙悠悠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对我来说，可能那个时候并不想见到你。” “我的头像你应该认出来了，是布罗威尔的雪山，离我的学校很近。”程阙转身看向顾观序，“可我换这个头像，只是为了吸引你的注意力。” “我一次都没有去过。”程阙笑了笑。 顾观序莫名有些紧张。 “可能在你看来，我们浪费了很多时间，可对我而言，或许有些时间的花费是注定的，我们现在的重新开始，对我来说已经是竭尽全力的结果了。”程阙轻轻叹了口气，“我没办法让它再早一点。而我也不是很怀念那次旅行，因为我很讨厌那时候一无所有的我。” 程阙忽然笑了笑，“哦，不对，我还有一份，高攀不起的爱。” 顾观序皱起眉，有些急切的想要说些什么，却被程阙制止。 “我知道，爱是不分贵贱的，可那时候的我，只能仰着头看你，偶尔，竟然会期待你坠落。”程阙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爱不应该是那样的，至少我，不能那样爱你。” “所以我离开了，带着会期待你坠落的爱离开了。”程阙抬起头直视顾观序的双眼，“顾观序，这是我可以给出的，最诚实的答案。” 顾观序的眼眶微微湿润，她轻轻勾起唇角，说：“好，我知道了。” 她没有细想，但她知道了，那年雪山上，落日的余晖和破晓的晨光里，她所感受到的情意，都是真的。 两人慢吐吐的终于走到车前，蓝予面无表情地等在车里。 “要不要一起去我家？”顾观序问，“新的环境，我怕小猫会不适应，你可以安抚一下它。” 程阙笑了笑，“好啊。” 她开着车跟在顾观序的车后面，蓝予开得很快很稳，她跟得很舒服。 进入小区时，她的车被拦了一下，顾观序开窗示意后，保安走到车前看了一眼，笑道：“原来是上次那位程小姐啊。” 程阙心里有种微妙的喜悦，笑着和保安打了个招呼。 三人刚打开门，还没来得及换好拖鞋，就听见一个咚咚咚的声音快速从楼梯上落下来。 “阿序……”言跃微高兴得跑过来然后愣在原地。 她微微偏头打量着程阙，然后缓缓皱起眉来。 蓝予迅速换好拖鞋，走向自己的房间，“我先去休息了。” 顾观序拎着猫包的手微微握紧，“跃微，你来了。” 一步，两步，三步，程阙的余光观察着言跃微的步伐，而后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微笑着直视言跃微的双眼，“好久不见。” “没觉得有多久，”言跃微写满不欢迎的脸上一双眼睛认真地看着程阙，“不是不回国了吗？” 程阙笑了笑，刚要回答，言跃微已经上前一步，紧紧盯着她的脸，“怎么，又欠钱了？” “跃微!”顾观序连忙叫住了她。 言跃微耸了耸肩，做了个拉上嘴巴的手势，却一脸挑衅地看着程阙。 “没有欠钱。”程阙回答道，而后看向顾观序，“今天你有朋友在，我就不打扰了，再见。” 顾观序迅速拉住了她的手腕。 程阙拍了拍她的手，笑着摇了摇头，还朝言跃微挥了挥手。 “她怎么好意思？”门一关，言跃微立刻对着顾观序叫起来。 顾观序微微皱着眉，“你不应该那样对她，你知道的，那不是她的错。” “那你有什么错？”言跃微一脸不满，“你帮了她多少忙，她说走就走，跟躲瘟灾一样，我都问过徐教授了，她说她当时都给程阙找好研究生导师了，一切都给她安排妥当了，结果她就非要出国!” 顾观序沉默了一瞬，而后开口道：“她有她的理由。” “什么理由我怎么没听说过，是她哑巴还是我聋？”言跃微大声喊道，气得脸微微发红。 “喵~”小猫或许被吓到了，叫了起来。 言跃微一愣，这才注意到顾观序手里的猫包。 她走过去半蹲着看，一下子开心起来，夹着嗓子说：“哎呦，这是哪里来的漂亮咪咪呀~” “程阙送的。”顾观序小声说道。 言跃微表情僵住，看着小猫欲言又止，半晌，她轻声吐槽道：“吃别人家饭还带个蹭饭的，她可真行。” 她看着小猫别扭道：“它干嘛一直叫，是不是在里面不舒服？” 顾观序立刻把小猫放了出来，“我也不清楚，买了它要用的东西，等下就送到了。” 话音刚落，管家就把东西送了过来。 言跃微给小猫用羊奶泡好猫粮，顾观序把猫砂倒进猫砂盆里铺好。 小猫直奔猫砂盆，小小的一个，蹲在大大的猫砂盆里，逗得言跃微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她抬手按在顾观序的肩上，和她打商量，“还挺可爱的，你能照顾好吗？要不送给我吧？” 顾观序偏头看了她一眼，“你养猫？你有三个月没回家了吧？” 言跃微尴尬地笑了笑，“一个人住没意思。” 小猫上完了厕所，立刻跑到饭碗前开始大快朵颐。 “不过，”言跃微站到小猫旁边半蹲着，“我们猫猫狗狗多合适啊。” 顾观序一愣，而后眼中荡起笑意，她轻轻抬起手，点了点小猫，“猫猫”，又点了点言跃微，“狗狗？” 言跃微脸上闪过一丝空白，随后眯起眼睛咬着牙站起来，“我真的是……都怪团队给我设计什么狗塑，我真要把自己……” “没事，”顾观序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道：“现在流行，吸粉。” 言跃微哼哼了两声，“那倒是，我现在可火了。” 她蹲下身去摸小猫，“好软啊，好小一只。” 小猫吃饱了，高兴地顺着言跃微的手蹭她。 言跃微试着把它抱起来，“天哪，阿序，它好轻啊……” 她捧着小猫，把它送到顾观序怀里。 顾观序小心翼翼地接过，小猫很乖很乖，没有乱动，她却依旧很紧张。 小猫真的很小，软的像没有骨头，轻飘飘的，没什么分量。 很轻、很脆弱的一条生命。 “你这是什么表情？”言跃微不解地问道，“像要哭了一样。” 第18章 18 顾观序一怔，抬起头来，“什么？” 言跃微又把猫抱了回去，抱在怀里一下一下的摸，“你，不会还想和她在一起吧？” 短暂的沉默后，顾观序轻声道：“为什么不可以呢。” “我真是服了你和江尽两个恋爱脑!”言跃微恨铁不成钢道，“你还不如她呢，起码人家裴砚是真的了不起!” 顾观序伸手逗了逗小猫，“那你呢？” 言跃微疑惑道：“我？” 顾观序点了点头，“你。” 言跃微的眼神有一秒钟的慌乱，但紧接着，她就故作豪放地说：“我才不会恋爱脑呢!我诶!我们言家人就没有这样的基因好吗!” 想到言家长辈的男女朋友们，顾观序笑了笑，“或许吧。” 言跃微轻咳了一声，态度有些扭捏，“你怎么问我这个，你听说什么了吗？你是不是误信了我的什么绯闻啊？” “听说了一个，不过，是不会在网上传播的那种？”顾观序轻笑道。 言跃微对上顾观序的目光，两人心照不宣。 “别乱说……”言跃微小声道，有些不好意思。 顾观序点了点头，“好，我知道。” “我的意思是我才不喜欢她呢!”言跃微羞恼道。 “好，我知道。”顾观序笑。 言跃微顿时噎住，沉默半晌，把小猫塞到顾观序怀里，“烦人!” 说罢，她哒哒哒地跑上楼了。 顾观序把小猫像小孩子一样举起来，一人一猫安静地对视，顾观序小声问它：“你喜欢我吗？” “阿序，”蓝予走了出来。 顾观序把小猫放到猫窝里，转头看向蓝予，“怎么了？” “医院刚才，又打来了电话。” 顾观序脸上的笑意散去，她抿了抿唇，转身去门口换鞋，“走吧，去医院。” “其实，也可以不去的。”蓝予眼中透出疼惜，“医生不是也说了，可以不去的。” 顾观序轻轻摇了摇头，“走吧。” …… 周六，一群人一早开往露营地。 溪畔已经搭好了帐篷和烤架，只待人来。 言以棠、宋迟和言跃微来得最早，言以棠躺在躺椅上补觉，言跃微拉着宋迟沿着溪边向下游去，要宋迟给她抓鱼。 不多时，顾观序也带着程阙来了。 程阙远远看着营地四周巡视的保安，惊讶道：“是因为在山里吗？这里安保还挺严格的。” “不是的，”顾观序指给她看，“蓝色衣服的是保安，负责营地正常安保工作的，黑色衣服的那些是以棠姐姐的保镖。” 顾观序笑了笑，“以棠姐姐的保镖要多一点。” 两人下了车，蓝予朝她们摆了摆手就要离开，程阙知道蓝予从来不和顾观序吃同一桌菜，但她以为蓝予这次是会和她们一起露营的。 “蓝予姐去找她的朋友了，”顾观序解释道，“以棠姐姐的保镖队长和蓝予姐曾经是战友。” 程阙恍然。 “以棠姐姐，”顾观序领着程阙走近，叫了声躺椅上的言以棠。 言以棠睁开眼睛，站起身掩面打了个哈欠，“阿序……这位是？” “她就是程阙。”顾观序答道。 言以棠于是认真地看向程阙。 言以棠的目光其实很温和，但自小的养尊处优多少造就了她的不食人间烟火，这种温和更像是不接地气的上位者的包容，以至于程阙不自觉抓住了衣角，有些紧张。 “很早就听阿序提起过你，终于见到了，”言以棠笑，“阿序，怎么都不提前说一下呀，初次见面，我都没有给小朋友准备礼物。” 程阙仿佛在言以棠身上看到了顾观序的身影，顿时放松下来，“我也经常听阿序提到以棠姐姐。” 顾观序笑了笑，“我和宋迟说过了，怕姐姐费心，就没有告诉姐姐。” “还是阿序最好了，”言以棠笑着抬手给了她一个拥抱。 顾观序不以为意，程阙却在一瞬间丢失了笑容又迅速恢复笑意。 “以棠姐姐~”江尽人未到声先至。 言以棠笑着看过去，江尽身后坠着裴砚从林间穿过来。 江尽小跑着上前抱了抱言以棠，转头看见程阙，先是一愣，而后朝她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你们什么情况？”江尽看向顾观序，避开言以棠和程阙用唇语问她。 顾观序笑而不答，看向裴砚，朝她挥了挥手，“学姐也来啦。” 裴砚点了点头，这才慢吞吞地靠了过去，把江尽还拉着言以棠的手扯了下来。 “这是我的朋友，程阙。”顾观序介绍道。 程阙向裴砚问了声好，比刚刚面对言以棠更紧张些。 因为裴砚很有名气，而她看着又是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嗯。”裴砚朝程阙点了下头，目光在她身上轻点了一下便移开了。 程阙觉得裴砚甚至可能都没有看清她的脸。 恃才傲物。程阙不由想起曾经听到的别人对裴砚的评价。 “跃微和宋迟呢？”江尽打量着四周。 顾观序闻言看向言以棠。 言以棠无奈地摊开手，“去抓鱼了。” “她俩？抓鱼？”江尽的脸上写满了不信任。 果然，众人等了不多一会儿，就看见宋迟和言跃微空手而归。 言跃微的裤子湿了半截，宋迟更是浑身都湿透了。 言以棠连忙拿过一张大毛巾让宋迟披上，“这是怎么了？” “到河里试了试抓鱼。”宋迟披上毛巾，无奈地叹了口气。 言跃微小声抱怨道：“我都看到了，就是你动作太慢才没有抓到。” “那灵巧的你怎么刚到水里就不会走路了呢？”宋迟嘲笑道，把毛巾罩到言跃微头上，转头看向言以棠，“姐姐，我先去帐篷里洗一下，换身衣服。” 言以棠点了点头，“快去吧。” “烦人!”言跃微把毛巾扯了下来，朝着宋迟离开的背影跺了跺脚。 言以棠揉了揉她的头，笑道：“你也去换一下吧，我叫人拿鱼竿来，等下我们去钓鱼。” “小姑姑最好了~”言跃微抱着言以棠的胳膊晃来晃去，却十分小心的没有让湿透的裤腿沾到言以棠的裤子。 第19章 19 言以棠笑着让她也去收拾一下，转头看向裴砚和程阙，“你们喜欢钓鱼吗？除了钓鱼，这里的娱乐项目还有很多。” 裴砚看向江尽，江尽不看她，只和言以棠撒娇，“以棠姐姐，你带我的专属鱼竿了吗？” 言以棠笑道：“当然。” 裴砚的目光落在言以棠身上，本就冷淡的眉眼看着更多了几分冰霜，“我钓鱼。” 程阙迟疑着还没给出答案，顾观序便开口提议道：“我带程阙去射箭吧，好久没有出来活动一下了，不想一直坐着。” 她转头看向程阙，温和地询问，“好吗？” 程阙点了点头，“好啊，我也想试试。” “我现在让她们把装备送来。”言以棠说道。 不一会儿，齐全的设备就送到了几人手上，言以棠拉过顾观序的手臂，把护具套了上去。 “不许摘下来哦，”她认真地叮嘱道，转身递给程阙另一套，“护具一定要戴好，上次阿序就把手臂伤了，一周多的时间里都是青紫的。” 顾观序无奈地笑，“以棠姐姐……” 见宋迟和言跃微出来了，言以棠拍了拍顾观序的胳膊，“就在这边的小靶场玩儿吧，也别太久，你不经常运动，玩太久胳膊会酸的。” “好。”顾观序笑着答应。 “阿尽，”言以棠又转头和江尽交代道：“把鱼钩换一下，这面的鱼都比较小。” 江尽乖巧地应下，转头就去做。 顾观序帮着程阙戴好护具，仔细地确认着松紧，程阙靠在她耳边小声说：“你们都好听以棠姐的话。” 顾观序一怔，而后笑了笑，“习惯了。她比我们大几岁嘛，小孩子都喜欢和大孩子玩儿，但只有她会经常带我们、照顾我们。” “你和言跃微同岁，怎么不跟着她叫姑姑呢？”程阙有些好奇。 一旁冷脸站着的裴砚不知怎的耳朵居然那般灵敏，听见了程阙蚊子大点的声音，转头赞同道：“叫姑姑就很好。” 她扯了扯江尽的袖子，“你以后叫姑姑。” 江尽白了她一眼，“行，裴姑姑你能不能搭把手，鱼饵还没弄好呢。” “不是叫我姑姑。”裴砚皱着眉纠正。 江尽无语地静在原地，“呵呵，我知道，我故意的。” 程阙莞尔，和顾观序相视一笑。 站在不远处的言跃微拍了拍宋迟的胳膊，小声地指指点点，“你看，”她指了指裴砚和江尽，“争吵下的难舍难分，”又指了指顾观序和程阙，“祥和里的狂风骤雨。” “分不了。”她指着江尽和裴砚。 “成不了。”她看向顾观序和程阙。 宋迟轻轻笑了下，揶揄道：“呦，情感大师。” “那是，”言跃微轻轻挑了下垂落眼前的发丝，“我最近在上表演课，学得可好了。” “等我学成，记得给我挑个好的主角剧本，”言跃微得意地笑道，“哦，对了，要双女主的。” 宋迟故作惊讶道：“我说过要给你资源吗？” “你别太过分了宋迟。”言跃微眯着眼睛威胁道。 “宋迟，过来啊。”言以棠看向她们。 宋迟立刻快步走了过去。 言跃微看着她的背影，忽然愣在原地。 “跃微？”言以棠不解地又看向她。 言跃微眨了眨眼睛，慢吞吞地走过去。 “怎么这么大了还吃醋呀？”言以棠笑着摸了摸言跃微的脸，以为她是因为自己没有先叫她而不开心。 “没有~”言跃微撅起嘴撒娇，试图把心里那份怪异的感觉抛走。 所有人都整理好后，言以棠带着其他人去河边钓鱼，顾观序带着程阙往靶场去。 顾观序先是给程阙做了个动作示范，然后让她自己试着射一箭。 程阙摆好架子，拉弓，松手，箭从靶子上飞了过去。 她转头看向顾观序，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没关系，第一次很正常。” 她帮着程阙调整了一下，“弓不必拉得太满。” 程阙再试，这次箭擦到了边。 程阙很高兴地继续尝试，顾观序笑了笑，拉弓放箭，正中靶心。 “你好厉害。”程阙忍不住夸赞道，“你经常玩吗？” 顾观序摇了摇头，“不算，不过以棠姐姐说我很有天赋，我的准头确实比较好。” 程阙弯了弯唇角，低头看着脚下的草坪，“你射箭，是以棠姐教的？” “对，我小的时候，以棠姐姐教我的。”顾观序笑道，“很多事情都是，尤其是运动方面，我妈妈和爸爸都对运动没有兴趣，所以就默认我也不喜欢。” 程阙盯着顾观序，欲言又止，不知道如何接话。 顾观序察觉到了，顿时有些后悔，“我没有抱怨的意思，也不是……” “没事，”程阙，“我没有想多，只是突然间词穷了。”她笑了笑。 顾观序放松了一点，没再多说，继续帮程阙找准心。 两人断断续续玩了四十几分钟，在这个小靶场，程阙用复合弓箭已经可以都落在七环内。 “要不要去看看她们有没有钓上鱼来？”顾观序问道，“如果有，大概就是我们今天的午饭。” 程阙欣然答应。 两人们慢悠悠地沿着溪水向下游走，到了下游，溪水和另一条河水汇聚成一条更宽阔的河流。 五人正坐在树影里，安静地盯着河面。 顾观序和程阙静悄悄地走过去，轻声问道：“钓到了几条鱼。” 言跃微立刻回头示意顾观序噤声。 顾观序于是拉着程阙往树林里走去。 “应该是没钓到鱼。”等两人看不见其他人的身影，顾观序才开口笑道。 程阙也跟着笑，“我也觉得。她们刚才的样子和周学姐空军时的样子一模一样。” “周碎道喜欢钓鱼吗？” “很喜欢，经常拉着方真琦去钓鱼，不过她们不吃，钓到了就喂给周围的野猫吃。” “是吗？”顾观序笑，她眨了眨眼睛，问：“喂猫？方真琦，不是不喜欢猫吗” 程阙哑然，捂住了脸。 “好吧，”半晌后，她认命似的说，“我骗你的，好不容易才把小猫从方真琦手里抢过来的。” “为什么？” “因为……我想多见你几次。”程阙抬头看向顾观序，“如果我捡到的小猫在你那里，你应该会经常想起我吧，我应该也可以陪着你去给小猫看病，时不时的，想念一下小猫。” 顾观序被她的坦白敲动了心里的一块砖，然后垒起的防线轰然倒塌，“程阙，我可以理解为你现在很喜欢我对吗？我也很喜欢你，我们……” “等一下，”程阙急匆匆地打断了顾观序，“我觉得，我们暂时不用说这么多，太快了，真的有点太快了。” 顾观序一怔，“快吗？” 我们已经认识了九年。顾观序在心里默默补充道。 “挺快的，”程阙尴尬地笑，“我……才刚刚回国，不是吗？” 顾观序轻轻点了点头，随后默默转开了话题。 垂钓的五人一直没有钓到鱼，这让她们固执地继续下去，随便用面包打发了午饭。顾观序无奈，只好和程阙叫了餐厅送餐。 吃过饭后，两人也加入进去。 一直到傍晚，程阙钓上一条小鱼结束了大家的一无所获。 言跃微不大高兴地看着桶里的鱼，阴阳怪气道：“还是程女士钓鱼的功力更深厚，是吧，小序？” “啊，不好意思，说错了，是小鱼。”她抬头笑眯眯地看着程阙。 程阙没有理会，兀自收着东西。 “晚上准备了烧烤，不过食材是没有处理的，”宋迟走到程阙身旁，“她们都不太擅长这些，你帮我可以吗？” “当然可以。”程阙爽快的答应了。 “我先去帐篷休息一会儿，”江尽打了个哈欠，“好累。” 裴砚闻言跟着她往帐篷去。 “喂，”江尽不高兴地制止了她，“别这样紧跟着我好不好。” 裴砚皱起眉，顾观序连忙上前问道：“学姐，我们还准备了一些水果，你和我一起把它们洗一洗怎么样？” 裴砚看了眼江尽，答应了。 言跃微看着大家各就各位，不想干活的她拉着言以棠去一旁的躺椅上躺平。 “今天的星空真美啊。”言跃微看着天空感叹道。 言以棠望着还没落山的太阳，被睁着眼睛说瞎话的言跃微逗笑了。 她偏头看向宋迟，不知道宋迟在和程阙说什么，两个人边做边说，看着很热络。 言跃微转头就看见了言以棠落在宋迟身上的目光，她突然心里咯噔一下。 两人安静地躺着，言以棠忽然就想起来江尽之前说得试探。 但现在江尽去休息了，言以棠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试探，在心里不断措辞后不小心脱口而出，“你在和宋迟交往吗？” “怎么可能!”言跃微立马反驳。 言以棠闻言笑了起来，“看来是我误会了。” 言跃微看着她的笑，心坠了下去。 她张了张嘴，觉得喉咙有些发干，“小姑姑，你……有喜欢的人吗？” 她紧紧盯着言以棠的表情，然后，一颗心坠到了底。 言以棠的表情，小动作，和课上表演老师示范的，如出一辙。 连回答都那么相似，“我……没有呀，怎么，你有喜欢的人啦？” 言跃微坐起身，紧紧抓着袖口的扣子，“我……喜欢宋迟。” 第20章 20 言跃微紧盯着言以棠的脸，将她猝然消失的笑容，眼中闪过的惊讶与悲伤全部看得清清楚楚。 她甚至看到了言以棠眼眸里微微泛起的水光。 一张干净清透的脸配上这样一双眼睛，单薄的身影像易碎的泡沫。 言跃微刚刚才下定决心的抢占先机瞬间又动摇了。 她在做什么呢？伤害她最喜欢的小姑姑吗？ “我是说……”言跃微试图开口找补。 言以棠低垂着眼睑，打断了她的话，“挺好的，宋迟挺好的，你们在一起，挺好的。” …… “一直没有和你说声抱歉，”宋迟将洗好的铁签递给程阙，“对不起。” 程阙有些茫然地笑了下，“为什么？” “当年你走后，我调查过你，所以你的事情，我基本都知道了。那份资料不小心被跃微看到了，她又说出去了多少，我就不是很清楚了。”宋迟解释道，“不过当年你离开后，阿序情绪很不好，我只是想多了解一点，希望你可以理解。” 程阙沉默了好一会儿，“观序呢，她也都知道了吗？” 宋迟摇了摇头，“她如果想知道，我不必说，她如果不想，我也没有必要告诉她。” “嗯。” “或许你听过我的过去吗？如果你听过，你应该就知道我可能是最能理解你的人。”宋迟笑了笑。 程阙迟疑道：“我只从大学那些同学里听说过一点，观序没怎么和我说过。” “你不要觉得她瞒着你，她这个人就是这样，总是喜欢照顾别人，她不说，是怕我难过。”宋迟微笑道，“你应该知道，她照顾你，也像照顾你一样照顾我。” 程阙抬头看向宋迟，不大明白她想表达的意思。 “不过显而易见，她给我的照顾没有给你的那么多，因为我大部分时间在被另一个人照顾着。”宋迟自顾自的说。 “那年我十八岁，被我妈妈送到以棠姐姐面前，那时候她刚刚大学毕业，我们两个人面对面坐着一言不发，真的很尴尬。”宋迟说到这里笑了下。 “我妈妈是她新招聘不久的助理，刚刚从她那里借了五百万，然后托她照顾我半天。” “十二点一过，我就告诉姐姐，我妈妈不会再来接我了，她早就办好了签证，买好了机票，中午十一点的飞机，飞往美国。” 程阙微微睁大了眼睛，呼吸略有些沉重。 “然后呢？”她追问道。 宋迟短暂的陷入了回忆。 …… 十八岁的宋迟坐在言以棠的对面，羡慕又忐忑。 刚刚大学毕业的言以棠似乎有些紧张和尴尬，宋迟仿佛能从她眼中看到传说中大学生的清澈。 言以棠看上去，像一块柔和的水晶，纯净，包容。 宋迟对这样幸福的人发自内心的羡慕，但她并不认为这样的言以棠很好欺骗。 她的紧张和尴尬或许源于性格，但她眼中没有无措和慌乱，而是哪怕事情超出预期也绝不会脱离掌控的从容。 宋迟坐在那里几个小时，思来想去，唯一能赌的，只有言以棠的善良。 “姐姐，我妈妈不会来接我了。”宋迟率先坦白，“我知道，我妈妈借了姐姐很多钱，我会努力还上的。” 言以棠不再紧张了，她微笑着看向宋迟，“那是我借给你妈妈的钱，不需要你来还。” “我会还的。”宋迟坚定道，“不过，为了能还上这笔钱，我需要姐姐再帮帮我。” “怎么帮你呢？” “我的成绩很好，但是这一年我没有时间好好学习，所以，请姐姐给我找一个好的学校，让我复读一年，明年我一定能考上全国最好的学校，毕业后，我就进姐姐的公司，做最努力的员工，用我的一辈子来偿还姐姐的帮助。” 言以棠笑了，“我会帮你安排复读的事情，至于其他，等你毕业以后再说吧。” 宋迟站起身朝言以棠深深鞠了一躬，“谢谢姐姐。” 她环顾四周，开口道：“我现在也可以做一些事，我可以给姐姐打扫卫生，也可以给姐姐做饭，上学之后，我也可以给姐姐做早饭，我会做的很多，早餐店卖的，我都会做。” …… “差不多就是这样，”宋迟笑了笑，“是不是觉得我有些无耻，妈妈骗了那么多钱，还好意思开口让别人帮自己。” 程阙迟疑着开口，“没有……但是为什么你能那么坦然的要求帮助呢？” “我小时候其实家庭还不错，妈妈是名校毕业，有一份高薪的工作，爸爸也差不多，而且家世更好，算是中产家庭吧。”宋迟说，“可是好像就一眨眼，我被妈妈带着狼狈流窜，一家几平米的早餐店都是我梦寐以求的幸福。” “程阙，我认为，幸福的一生，本就是人应该拥有的，钱和爱，是人一出生就应该享受的，而那一切的不幸，都不是我们应该感到羞耻的事情，”宋迟笑着抬眼了眼天空，“那是那个创造了人类却在其中偏心的妈妈应该愧疚的事情。” 宋迟看向愣住的程阙，轻笑道：“你明白吗？” 程阙轻轻点了点头。 宋迟哑然失笑，“好吧，你不明白。也是，很多事情，终究是要自己慢慢想通。” “宋迟，”程阙轻声问道，“你恨你妈妈吗？” “当然不。”宋迟毫不迟疑地回答，“因为自己的公司破产，那个被我叫着爸爸的男人开始嫉妒自己的妻子，一次次逼得她被辞退，我妈妈被迫带着我一路逃离，直到那个男人病了才获得喘息之机，她想要好好活下去，只能做出那样的选择，连抛弃，都选择了一个她认识的最富有、善良的人，她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 程阙自嘲似的笑了下，“你看，我们还是不一样的，我的妈妈只会说，结婚才是我的归属，只会说，虽然爸爸和弟弟偶尔打你骂你，但他们心里是爱你的。” 她埋头去串烤串。 宋迟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知道自己现在无论再说什么，程阙都不会听进去了。 …… 炭火燃起，太阳已经落山，众人围坐在炉火旁，只有睡了一会儿的江尽最兴致勃勃。 她端着酒杯在几人间乱窜，众人也只好配合她笑闹，却没人能像她喝得那么尽兴。 不多时，江尽便有了醉意。 她跑到言以棠身边，抱着言以棠撒娇，“我小时候最喜欢以棠姐姐了，还说等长大要嫁给以棠姐姐呢。”她抬手捂着脸，似乎有些羞涩。 裴砚坐在一旁，闻言脸若冰霜。 顾观序见状悄悄拉了拉江尽。 江尽扭头看向她，“你也喜欢过以棠姐姐对不对，谁会不喜欢以棠姐姐啊，对不对？” “但不是那种喜欢，我可没有说过要嫁给以棠姐姐。”顾观序无奈地笑了笑。 江尽有点不满，扭头看向言跃微，“你肯定有!” 言跃微翻了个白眼，用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看着江尽，“她是我小姑姑好吗？” “啊？”江尽失落极了，看向宋迟，“那你呢？” 宋迟有一瞬间的慌乱，而后笑道：“我认识姐姐的时候已经不小了，哪会像你那么幼稚。” 言跃微看着宋迟的表情，眨了眨眼睛，低下头沉默。 “她说我幼稚……”江尽瘪了瘪嘴，就要投进言以棠怀里哭。 裴砚当即站起身把她拉进自己怀里，抱着她去帐篷休息了。 …… 把江尽扔到帐篷里的床垫上，裴砚俯身质问她：“你想嫁给言以棠？” “以棠姐姐最好了。”江尽迷迷糊糊地回答着。 裴砚板着一张脸冷冷地问，“你最喜欢谁？” 江尽不高兴地睁开眼睛，朝裴砚伸手，“裴砚……” 裴砚弯了弯唇角，拉住她的手，又问：“你最喜欢裴砚吗？” “讨厌。”江尽抓着裴砚的手按在脸上，困得快要睡着了，“我好讨厌裴砚。” 裴砚笑了，坐到她身旁静静地看着她。 …… 没有江尽活跃气氛，大家吃饱后就草草收尾，各自洗漱后住进了各自的帐篷。 第二天一早，宋迟第一个起床，然后把大家一个一个叫起来，一起看了日出。 大家望着日出，不约而同的把心事藏进了心底。 于是，又度过了一个愉快的上午。 在言以棠安排的餐厅吃过午饭后，众人陆续开始返程。 顾观序和程阙最后离开，下山时天边已经一片红霞。 “阿序，陈小姐说有礼物给你，送到公司前台了。”蓝予说道。 顾观序迟疑道：“陈小姐？” “陈声芃小姐。”蓝予提醒道。 顾观序恍然，惊讶道：“她也回国了？” 蓝予笑了笑，“今年刚毕业。说是礼物一定要尽快拿，在五点之前。” 顾观序看了眼时间，已经四点四十三了。 她本想先送程阙回家的。 她看了一眼程阙，程阙笑了笑，说：“没关系，我不着急。” 顾观序于是让蓝予先开到公司去。 因为打算拿到礼物就离开，蓝予将车停在了公司正门口，没有下车，但程阙出于好奇，跟着顾观序一起进了公司。 一楼大厅不知道为何空无一人，角落里却突然冒出一个人影。 “老婆!”一个活泼靓丽的女生朝顾观序扑来，抱着她就要亲上去。 顾观序连忙推开了她，“陈声芃!” 陈声芃轻轻哎呀了一声，“干什么嘛，不欢迎我啊？你老婆回来了你怎么这个态度？” “别乱说话。”顾观序连忙制止她，偏头看了眼程阙。 “我和你可是有娃娃亲的，怎么就乱说话了。”陈声芃顺着顾观序的视线打量起程阙来。 顾观序无奈道：“那只是长辈的戏言，而且是在你还没出生之前。” “那又怎样。”陈声芃小声反驳道，抬手示意了一下程阙，“这位是？” 程阙感觉自己好像终于恢复了存在感，她看了看顾观序的脸颊，陈声芃差点就亲到了那里了。 不等顾观序介绍，程阙开口道：“你好，我是观序的女朋友。” 陈声芃一愣，看向顾观序。 顾观序也愣住了，她点了点头，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对。” 陈声芃再次上下打量了一遍程阙，“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脱单了，看来我当初不应该选择去德国读书。” “我和观序已经认识九年了。”程阙微笑道。 陈声芃笑了笑，意味深长地看了眼程阙，转头和顾观序告别，“本来想送你个老婆的，既然你不要，那就算了，我先回家了。” “别开玩笑了。”顾观序笑道，“快回家去吧。” 陈声芃笑了，朝程阙点了点头便离开了。 她一离开，顾观序和程阙变得沉默起来，直到把程阙送到楼下，顾观序才恍惚道：“刚才你说的，是真的吗？” “可以不作数吗？”程阙有些尴尬。 顾观序笑，“好像不可以。” 程阙哑然失笑，“那，我先上楼了。” 顾观序盯着程阙的脸，有些不舍，“晚安，女朋友。” 她说完，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程阙也跟着笑了笑，“晚安。” 回到家里，顾观序仍觉得有些不真实，好像梦一样，努力了很久才让大脑不再兴奋可以入眠。 第二天一早，顾观序便早早地醒了。 她兴致勃勃地出发去公司，打算早早做完工作，一下班就去见程阙。 几乎是盯着时钟，眼看到了时间，顾观序便立刻出发，打算去找程阙开始两个人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约会。 为了这第一次约会，顾观序废了无数口舌，终于说服了蓝予不再跟着。 在程阙的下班时间，顾观序开着车准时停在了她办公楼下的停车位。 “下班了吗？我去接你一起吃晚餐怎么样？”顾观序打通了程阙的电话，高兴地说道。 电话里程阙的声音很轻，“不好意思，今天要加班，改天吧。” 顾观序笑了笑，视线猛然落在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上。 “好。”顾观序答道。 程阙很快挂断了电话。 顾观序于是看着程阙放下手机，和对面的女生聊了起来。 不一会儿，程阙起身离开了，只剩下那个女生坐在咖啡厅里，低着头静静地搅动着面前的咖啡。 顾观序就坐在车里，沉默地看了很久。 那个女生的表情她很熟悉，曾几何时，那表情就出现在镜子里，她自己的脸上。 下一本想开《好久不见》，求收藏~[三花猫头] 是一个在战乱中生离死别然后在和平年代再重逢的故事，战乱的背景会有一点点玄幻色彩。 文案： 如梦一般，跨越时空相识。 用几十年的等待，换来再看你一眼。 时光荏苒，久别重逢。 我们跨越了黑暗百年， 相遇在你为之奋斗一生的黄金时代。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0章 20 第21章 21 顾观序再次给程阙打了一通电话，她柔声问道：“加班结束了吗？” “没有，”电话另一边的程阙似乎轻轻叹了口气，很疲惫地问，“一定要今天吗？” “那改天见。”顾观序说。 程阙应了一声，很快再次挂断。 那个女生在咖啡厅里坐到了天黑，她坐了多久，顾观序就看了多久，时间久到顾观序想进去和她聊一聊。 于是顾观序下车走了过去。 这时，女生似乎也回过神来，起身离开。 两个人在门口相遇，女生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顾观序心里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 她，认识自己吗？ 但当顾观序拉开门，女生只是朝她点了点头，说了声谢谢，好像那惊讶只是顾观序的错觉。 顾观序望着女生离开的背影，心中怅然。 她应该比自己大一点，应该出身优渥，身上没有香水味，看上去是个简单干净的人。 她和程阙，是什么关系呢？ 顾观序不知该如何得到这个答案，因为程阙又开始对她避而不见了。 …… 最近，姐姐变得有些奇怪。看着空荡荡客厅，宋迟如此想到。 以往，宋迟下班时，总会看到言以棠在客厅等着她，等她一起吃晚饭，或者只是单纯等她回来，打个招呼。 但最近，宋迟常常看不到言以棠的影子。 宋迟抬头看向三楼，似乎没什么动静。 “方姨，”宋迟看向最近被言以棠叫来的保姆，忍不住开口询问，“姐姐最近不常在家吗？” 方姨停下盛饭的动作，回头看她，“小姐最近经常出去吃饭，让我给您准备晚饭。” “哦哦，”宋迟松了一口气，又忍不住追问，“姐姐和谁出去啊？” 方姨面露难色，“这……我也不清楚。” 宋迟笑了笑，“没事，我只是随口问问。” 方姨于是笑了笑，“您要喝什么果汁？我今天买了橙子、番石榴和菠萝，都很新鲜。” “不用了，谢谢。”宋迟答道。 方姨于是把饭菜端上餐桌。 宋迟慢悠悠吃完了饭，坐到沙发上久违地打开了电视，想等言以棠回家。 这一等，就等到了深夜。 宋迟迎上去时，似乎还能在言以棠身上闻到一点酒气。 “姐姐，你喝酒了？”宋迟有些惊讶。 言以棠笑了笑，“和朋友吃饭，聊得开心，就喝了一点点。” 宋迟想问是谁，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你怎么还没睡？”言以棠问，“回去休息吧。” 她抬起手来。 宋迟下意识靠近，以为言以棠想要摸一下她的头，言以棠却只是捋了捋自己耳边的发丝。 言以棠换了鞋，往楼上去，“不早了，睡吧。” 宋迟轻轻应了一声，心里空落落的。 她回到房间，想了半天，忍不住打给言跃微。 “最近言阿姨又给姐姐介绍什么人了吗？”宋迟问。 “好像有吧。”言跃微含糊道。 宋迟心沉了沉，“你知道是谁吗？” “不清楚，我在练舞，先挂了。”言跃微说。 宋迟看着突然被挂断的手机，忽然发现言跃微最近也很奇怪。 自从上次露营后，言跃微好像就没有再主动联系过她。 宋迟忽然有一种，被抛弃了的感觉。 …… “我要和明遥出去玩几天，”江尽收拾着行李，“你不要跟过去。” 裴砚默默把行李箱放了回去，“几天？” “几天就是不知道几天，你好烦。”江尽抱怨道。 裴砚笑了笑，“好吧。记得在十九日前回来。” 江尽停下来手里的动作，拍了拍脑门，“对啊，我都忘记了，阿序的太姥姥要过生日了。” 她抬头疑惑地看了裴砚一眼，“你居然记着这件事？” 裴砚挑了挑眉，“我刚刚才知道。” “嗯？” “我提醒你，是因为我给你报名了平溪的画展，你需要提前回来准备。”裴砚平静地说。 江尽猛然站起身，想要怒斥裴砚，却眼前一黑，头一晕，跌进裴砚怀里。 江尽一边后悔起得太快，一边趴在裴砚怀里装死。 “你现在死的话，我就把你最差的作品送到画展去。”裴砚抬手戳了戳江尽的心口。 江尽缓缓爬起，“裴砚，你真的，很，烦人。” 裴砚微笑着看着她。 “我说过，我再也不要画画了。”江尽说。 “哦，”裴砚不以为然道，“我不同意。” 江尽深深看了她一眼，合上行李箱，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她拖着行李箱来到明遥家里，明遥也正在收拾行李。 “明遥，”江尽趴在沙发上看着她，“我和你一起去美国吧。” 明遥笑着抬头看她，“又和裴砚吵架了？” 江尽不说话。 “就算你去了美国，裴砚也会追过去吧。”明遥笑道。 这次江尽摇了摇头。 “不一定。”江尽说，“她出国很麻烦的，要提前申请备案。” “嗯？”明遥好奇起来。 江尽轻轻叹了口气，“她姐姐，是个理科天才，11岁就进了大学，现在不知道在哪，只知道在一个保密机构，一年也不一定能见上一面，而裴砚她们一家，每次出国都要提前申请备案才行。” “天才的基因呀。”明遥笑。 …… 一连几天，程阙对顾观序的消息都回得很敷衍，总是回答在忙，不肯和顾观序见面。 顾观序恍惚回到过去，再一次，她以为云开见月明的时候，发现天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 但顾观序还抱有那么一点点的幻想，或许最近，程阙真的很忙。 于是她打给方真琦，可得到的却是否定的回答。 “她最近都准时下班呀，”方真琦说，“不过她最近心情不怎么样，怎么，你们吵架了？” 顾观序没心思去探究方真琦对她们的事情知道多少，只问她程阙是不是已经回家了。 “应该是吧，她最近谁都约不出来。” “谢谢。”顾观序挂断电话，开车到了程阙家楼下。 顾观序望着亮着灯的房间，打给程阙。 程阙的声音依旧含糊，“我今天……” “下楼见一面吧，”顾观序打断了她即将脱口而出的谎言，“我在楼下。” 程阙沉默了，然后挂断了电话。 一个单薄的身影慢吞吞走了出来。 顾观序看着程阙，觉得她好像瘦了一点，脸色有点苍白。 “你怎么来了？”程阙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没有半点欣喜。 顾观序走近她，柔声道：“我来向你道歉。” “什么？”程阙终于抬眼看向顾观序。 “我不应该把玩笑话当真，”顾观序说道，“在你还没有做好准备的时候。我们依旧可以从朋友做起，慢慢来，好吗？” 程阙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道：“好。” “现在，可以不再躲着我了吗？”顾观序柔声道。 程阙深吸了一口气，“我没有躲着你，我只是，想缓一缓，想透口气，最近事情太多了，我只是想缓一缓。” “那些事里，有我不知道的事情吗？” 程阙一怔，而后轻轻眨了眨眼睛，“你看到了？” 顾观序点了点头。 程阙用力地呼吸了一口空气，缓缓开口道：“她是我曾经的老师，也是，第一个给我带来巨大帮助的人。” “你知道，我的家庭条件不是很好，但其实不只是条件不好，实际上我甚至不被允许读完高中。”程阙用力攥紧了拳头，“我刚满十六岁，他们就想把我嫁出去换彩礼，为此一次次到学校去闹。” “那次，他们找到了一个出价很高的男人，迫不及待的想要把我卖出去。因此无论学校的老师怎么阻拦，他们都不肯放弃，然后，是你见到的那个老师救了我。” “她……很有背景，也很有名气。她的母亲，是我们当地的知名企业家，而背景深厚，毕业于中央师范大学的她，却在毕业后到一个贫困的小县城于高中任教。在她的事迹被争相报道一月个后，她的父亲由桐州大学党委书记，升任为桐州省教育厅厅长。” 程阙轻轻吐出一口气，“得益于她的背景，她帮我办了转学，隔断了家人的联系，让我能顺利读完了高中，成为我那个小镇里，第一个考上大学的女生。再后来的事情，你就都知道了。” “那，她来找你，是有什么事情吗？”顾观序忍不住开口试探。 程阙看了顾观序一眼，抿了抿唇，“这些年，我把她当年资助我的钱都还清了，但有一样东西，是没办法偿还的，那就是，感情。” “其实我真的很奇怪，”程阙凝视着顾观序，“她喜欢我什么呢？你又喜欢我什么呢？还是说你们都一样，喜欢拯救一个弱小的可怜人。” 顾观序微微皱眉，“不是这样的。” 程阙抬手制止了顾观序，“我知道，我只是没办法不去想，我的人生好像就是这样，就像我以为我考上大学就能摆脱那个家庭的时候，他们偏偏又找到了我，我以为能抛开过去向前了，这份无法偿还的情意又重新出现。我不是想要放弃了，但我真的，我真的想要缓一缓。观序，拜托，给我一点时间。” 顾观序轻轻点了点头，轻声道：“好。” “夜深了，”程阙说，“回去吧。” “好。”顾观序轻声道，她犹豫片刻，又道，“如果你再一次想离开，希望你依旧愿意提前告诉我，好吗？” 第22章 22 程阙静静地看着顾观序，思考了很久，“虽然我暂时没有离开的打算，但如果……我会的。” “好，谢谢。”顾观序轻轻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程阙迷失在顾观序的背影里，风吹乱了顾观序的长发，可飞舞的发丝，好像也有着各自的优雅轨迹。 程阙低头去看自己的双手，一双还算漂亮的手上，曾经有很多茧，多年不干那些粗活，现在基本已经没有了，只有一块还顽固的留在中指上。 那是写字留下的茧，同学们高中毕业后，这块茧都渐渐消失了，但她的还在。 她总是握笔握得很用力，像握着唯一的生路，而这些年，她依旧没有放开。 倡导着无纸化办公的年代，她还是喜欢手写，用力写下的字，才能让她感觉到真实和安全感。 程阙盯着那块茧，觉得它好像暗示着努力是会留下痕迹的，她可以凭着努力无限趋近完美，但也因此永远不会完美。 假使她一路跌跌撞撞真的走上了顾观序生来就在的那条通衢大道上，她的一身伤疤，真的可以渐渐消失无踪吗？还是时不时疼一疼，拖累了两人的脚步。 程阙再一次清晰感受到了两个人的差距，熟悉的感觉，让她忽然惶恐起来。 …… “我没见过她姐姐，”江尽说，“不过裴砚说，她从小一直是她姐姐教育她，感觉她姐姐应该……比她还不会说话。” 明遥哈哈大笑，“天才总是更有个性的。” “我今天在你这里睡一晚。”江尽躺倒在沙发上，歪着脑袋看明遥，“裴砚还在我家，不肯走。” 明遥点点头，“不过，你确定她不会半夜来敲门吗？” “应该不会吧……”江尽皱着眉思考着，“她都答应不跟去旅行了。” “那就好。明天开车去机场？” “阿序说上午会来送东西给我，正好送我们去机场。”江尽从沙发上爬起来，“好累，我先去洗个澡。” …… 翌日清晨，敲门声准时响起。 江尽打着哈欠推开门，顾观序拎着东西走了进来。 明遥站起身和她打了个招呼。 顾观序微笑着从袋子里掏出一个礼盒，递给明遥。 “经常听阿尽提起你，但还是第一次见到，准备了一个小礼物，希望你喜欢。” 明遥笑着接过，“那我现在打开看看可以吗？” “当然。”顾观序笑道。 “阿序，你是不是没睡好啊？”江尽跟到顾观序身边，盯着她的脸看，伸手碰了碰她的嘴唇，“感觉有点发白。” 顾观序微笑道：“有一点，没什么大事。” 江尽皱眉看着她，轻轻叹气。 看到礼物的明遥惊讶地抬头看向顾观序，有些迟疑，“这份礼物太贵重了……” “喜欢就好。”顾观序说道。 江尽凑过去打量那台胶片相机，“这个很贵吗？” “品相这样好的德恩LK-SW已经很少见了，我上一次在拍卖会上见到它，拍出了28.7万美元，”明遥笑了笑，“我当时囊中羞涩，结果没拍到。” 明遥把相机放回包装盒里，再次看向顾观序，“这……” “如果是这样，那这个礼物真是再合适不过了。”顾观序微笑着答道。 明遥轻轻抚摸着机身，认真地和顾观序说了声谢谢。 “其实，它对我而言，有远比一个遗憾更大的价值。”明遥轻声道。 那次拍卖会上，拍走相机的人是林济，Veronica喜欢的女孩。 江尽伸手去翻顾观序手里的袋子，“你要给我什么？” 顾观序把袋子递给了她，“那边这个季节蚊子很多，当地的药膏很管用，但是里面有柘草汁，你会过敏，这是我给你准备的药膏。” “不过可能没有加了柘草汁的有效，”顾观序说，“所以晚上还是多注意一点。” 江尽抱了抱顾观序，“阿序，你太好了，我回来会给你带好吃的的。” 顾观序笑了笑，“不用，你玩得开心就好。” 她看了看时间，“你们收拾好了吗？我送你们去机场。” 江尽和明遥同时点了点头。 三人一起下楼，江尽抢先一步坐到了副驾上，和蓝予打了个招呼。 “这是蓝予姐，”她回头向明遥介绍，“开车比全国散打冠军还厉害。” 明遥笑道：“那真是非常厉害了，佩服佩服。” 蓝予回头和明遥握了下手，“见笑了。” 因为大部分东西都已经邮寄到酒店，江尽和明遥各自只带了一个小的登机箱，所以到机场后也不让顾观序再下车送她们。 看着蓝予驶离机场，两个人才拉着行李箱往里走。 “她和每个人第一次见面，都会送这么贵重的礼物吗？”明遥问道。 江尽笑道：“也不是都这么贵啦，但你是我的好朋友嘛。” “怎么样？阿序是不是特别好？”江尽靠近了去看明遥的表情。 明遥轻声迟疑道，“她……” “嗯？”江尽疑惑地皱起了眉。 “太周到了，处处都很周到。”明遥说。 江尽闻言笑道：“别看现在顾家经商，往上数十几代，可是名门望族，和我家那种暴发户不一样的。” “她平时情绪上怎么样？”明遥问。 “情绪很稳定啊，”江尽说，“怎么了？” 明遥微微皱起眉，“那，刚刚你为什么要抢先坐副驾呢？” “这个说来话长，不过阿序并不抵触坐副驾，只是我不想她坐而已。”江尽解释道。 明遥放松了眉眼，“这样啊，那可能是我想多了。” 她轻轻笑了笑。 江尽也跟着笑，“其实阿序可能压力的确大一点，顾家人丁兴旺啊，顾阿姨和顾叔叔在顾氏没什么话语权，但却希望阿序能争个继承人，老太君虽然喜欢阿序，可是性格很强势，这些年才软和了点。” 她压低了声音，“以前我见到顾家老太君，总是心里有点害怕，但其实她从不说我们这些别人家的孩子的，可我就是怕。” “所以我觉得阿序有压力也是正常的，不过这些我们也没什么办法，只能经常叫阿序出来玩。”江尽叹了口气，“好在阿序肯定是比我厉害的，那些压力对她而言，也没有那么严重。” 明遥弯了弯笑眼，“是吗？” “当然。”江尽笃定道。 明遥点了点头，笑着掏出相机，“要不要来拍一张出发纪念？” “好啊。”江尽欣然接受，“你先前说，它更大的价值，是什么？” 明遥调好胶卷，调整快门、光圈，然后对焦，“我想曾经的某一天，Veronica也曾透过同样的取景器看这个世界。” 江尽愣了下。 “笑一笑。”明遥说。 画面定格。 当明遥放下相机，江尽立刻跑到她身边去，“拍走那台相机的人是Veronica？” “不，”明遥摇了摇头，“是林济。” 江尽了然，轻轻叹了口气，拍了拍明遥的肩膀。 …… 刚到后台准备卸妆的言跃微，看到了坐在那里久候多时的宋迟。 她心里咯噔一下，转身就想跑，却撞到了彭冬雾身上。 彭冬雾闷哼一声，半搂住了言跃微，“怎么了？” 言跃微一边关切道：“没撞疼你吧？”一边试图拉着彭冬雾往外走。 “言跃微。”宋迟叫了她一声，“躲什么呢？” “呵呵，”言跃微尴尬地笑了笑，“我没躲啊。” 彭冬雾深深地看了宋迟一眼，搂在言跃微腰上的胳膊略微紧了紧。 但下一秒，言跃微便推开了她。 “你先出去一下吧，我们有事要单独聊聊。”言跃微拍了拍彭冬雾的胳膊。 彭冬雾点了点头，“好。” 而后便退出化妆间，还顺便关上了门。 “你怎么来找我了？”言跃微在离宋迟最远的椅子上坐下，尬笑着问她，“最近我都有听白姐安排的啊。” 宋迟挑了挑眉，“是吗？” “哈哈哈，当然了。”言跃微不安地晃动着身子。 宋迟轻笑一声，站起身走近了言跃微，言跃微跟着站起来，小心翼翼地往后退。 “最近，你和姐姐都很奇怪，我仔细想了想，发现就是从上次露营回来后开始的，所以，上次露营，发生了什么？”宋迟紧紧盯着言跃微的眼睛。 言跃微低着头小声道：“没发生什么。” “没发生什么？”宋迟笑了，“你什么时候在我面前这么心虚过，还说没发生什么？” 言跃微抬眼看了看宋迟，小声道：“我就是和小姑姑聊了会儿天。” 宋迟顿时心跳乱了一拍，“你们，聊什么了？” “她问我们是不是在交往，”言跃微的声音很轻很轻，渐渐轻的听不清，“我说没有，然后她又问……” 宋迟皱着眉靠近了一点，“然后姐姐又问什么？” “问我有没有喜欢的人。”言跃微低着头小声回答。 宋迟只觉得喉咙发紧，发不出声音来，她用力的咳了两声，才找回声带震动的感觉，“你是怎么说的？” 言跃微抬起头看向宋迟，小心地抓住她的衣袖，眼中满是忐忑，“我说……我说……我喜欢你。” 宋迟顿时脸色苍白。 她轻轻后退了几步，甩开了言跃微的手，沉默地看了她几秒，然后猛然拉开门大步离去。 言跃微见此慌张起来，没理会彭冬雾的关切，快步追了上去。 “宋迟。” “宋迟!” 后台的人太多，她只能小声地喊，踉踉跄跄地追，可宋迟既没有回头，也没有停下。 终于，赶在地下停车场里，言跃微拉住了她。 “宋迟……”言跃微有些微喘，“你……” 宋迟再次甩开她的手，一言不发地去找车。 “宋迟，”言跃微拦住她，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对不起，但是我真的，很喜欢你……” 宋迟轻轻推开她，依旧沉默不语，只一味地想要离开。 言跃微哭着跟在她身后，声音颤抖着，“宋迟……” “别再跟着我了!”宋迟猛然回头大喊道，她琥珀色的眼睛好像在轻轻颤动，像此时车库里回荡着的怒吼。 “算我求你。”她的声音又变得轻而飘忽。 言跃微被镇住了。 这是第一次，宋迟这样吼她，也是第一次，她在宋迟脸上看到了绝望。 宋迟转头慢吞吞地朝车走去，她高跟鞋的声音不再清脆利落，变得拖沓沉闷。 闷得言跃微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深吸了一口气，挡到了车门前，“宋迟，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但是你不要这样好不好，你不要不理我，我……” “跃微，”宋迟轻声道，声音恢复到平常的声调，可言跃微却觉得心里发慌。 “我……喜欢姐姐，”宋迟轻声道，“你明明，知道的。” 言跃微目光躲闪着，“那天，我看出来了一点……” “你难道不是早就知道了吗？”宋迟盯着她的眼睛。 “我……”言跃微忽然觉得透不过气来。 是了，她早就发现了宋迟对言以棠的感情，所以当她意识到言以棠好像也喜欢宋迟的时候，她慌了，所以她才会那么迅速的脱口而出说喜欢宋迟。 “对不起……”言跃微抱住宋迟，小声地说，“我只是害怕，因为我喜欢你……” 宋迟轻轻地推开了她，“其实，我也没有想过有一天能和姐姐在一起，但现在，你让我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第23章 23 言跃微抬头望着宋迟，双眼盈满泪水，眼睫毛被打湿粘黏成一簇簇，像沾着晨露的花。 她说：“那我呢？” 她的声音颤抖着，“我的希望呢？” 宋迟眼中闪过一丝不忍，随后避开了她的目光，“你也早就知道的。” 宋迟上车离去，言跃微蹲在地上无声地哭泣。 是的，她早就知道没有希望，所以这么多年她从没有对宋迟说喜欢，可却偏偏告诉了言以棠，断送了宋迟的希望。 言以棠的悲伤和宋迟的绝望在言跃微的脑海不断浮现，压在言跃微的心头沉甸甸的。 “你，还好吗？”熟悉的声音突然响起。 言跃微抬头看去，模糊的视线里彭冬雾一点点走近。 言跃微擦了擦眼泪，抽泣道：“我，没事。” 彭冬雾把自己的帽子摘下来，戴到言跃微头上，又递给她一个口罩，“我送你回家吧。” “谢谢。”言跃微说，她忽然发现彭冬雾的风衣破了一个小口，于是指给她看，“你的衣服，破了。” 彭冬雾低头看去，轻轻笑了下，“可能不小心刮到了。” 她把言跃微扶上车，“我让圆圆和小周一起先回宿舍了。” “哦哦，”言跃微觉得哭久了有点晕乎乎的，靠在车窗上闭着眼睛，“谢谢你。” 彭冬雾开车像她的人一样，慢悠悠的，明明不远，可她却好像开了很久。 “到了。”彭冬雾小声说。 言跃微睁开眼睛，再次说了声谢谢。 “需要我陪你吗？”彭冬雾问。 “不用了，我去找阿序。”言跃微摇了摇头。 “那我送你进去。” 言跃微笑了下，“我让管家送我就好，你回去吧。” 彭冬雾安静地看了她了几秒，而后才轻声道：“好。” …… 刚推开门，言跃微就迫不及待地喊道：“阿序!” 她不确定顾观序有没有下班，于是便喊边往里走去找。 没想到厨房居然有阿姨在。 阿姨笑着说：“跃微来啦，观序不舒服，在楼上休息呢。” “嗯？”言跃微闻言立刻跑到楼上去。 她轻手轻脚地推开门，看见顾观序埋在被窝里，只露出乌黑的长发散在枕头上。 似乎是听到了声音，她动了动，探出半个脑袋，眯着眼睛查看。 看到是言跃微，她把被子拉低了一点，轻轻笑了下，“你来啦。” 她的脸很白，却透着红粉，眼睛亮晶晶的。 言跃微脱了外套，凑过去把顾观序抱在怀里，“哎呀，你好可爱啊。” “说什么呢。”顾观序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从她怀里挣脱出来，起身下床。 “阿姨说你不舒服，怎么回事啊？”言跃微跟在她后面盯着她，警惕着她摔倒。 顾观序看着她紧张的动作，哑然失笑，伸手把她拉到身旁来，“只是有点发烧。刚吃过药睡了一会儿，已经好多了，等下再吃点东西，就没什么事了。” “哦哦。”言跃微伸手摸了摸顾观序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皱了皱眉，“好像试不出来。” 她忽然想起老师教她演的一个片段，双手捧住顾观序的头，用自己的额头靠上了顾观序的。 言跃微感受了一会儿，斟酌道：“好像是不烧了。” 顾观序笑了下，“有体温枪。” 言跃微沉默了，羞恼道：“我这不是，关心你吗。” “嗯，我知道。”顾观序笑。 两个人到楼下，阿姨已经准备好了晚餐。 “观序，这几天我要不要留在这照顾你？”阿姨问道。 顾观序摇了摇头，“阿姨，我没什么事，这几天来做早饭和晚饭就可以了。你现在可以回去休息了。” 阿姨点头应了声好，便收拾东西离开。 虽然菜很清淡，但味道都很不错，控制饮食的言跃微胃口大开。 顾观序却没什么胃口，但看着言跃微吃得开怀，也跟着慢慢吃饱了。 吃完饭，言跃微又跟着顾观序来到房间，把她送到被子里。 “今晚我和你一起睡。”言跃微说，“照顾你一下。” 顾观序看了她几秒，点了点头。 言跃微顿时高兴起来，“好久没有和你一起睡了，我先去洗个澡。” “好。”顾观序笑，拿起了旁边的电子书，一边看一边等她。 言跃微洗过澡换了顾观序的同款睡衣钻进被子里，笑了，“真像小时候。” 把电子书放到一旁，顾观序转过身看言跃微，轻轻应了一声。 “你今天，发生什么了吗？”顾观序柔声问道。 言跃微一怔，垂了垂眼睑，“你怎么知道的……” 她本来是打算找顾观序抱怨一下、宣泄一下情绪，可是顾观序生病了，她哪里还好说自己那些事让顾观序安慰她。 顾观序轻轻点了点言跃微的眼角，“你来的时候，妆卸了，眼睛是红的。” 言跃微没忍住，眼睛又红了起来，她抱住顾观序，闷声道：“宋迟可能再也不会理我了。” “怎么了？”顾观序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言跃微于是把所有事情都从头到尾地讲了一遍。 “我知道我做错了，可我真的后悔了，我道歉了，可是没有用，但我不知道还能怎么办了。”言跃微哭道。 顾观序轻轻擦去她的泪水，“跃微……” “嗯？”言跃微泪眼朦胧地看着她。 “你真的，喜欢宋迟吗？”顾观序的声音透着困惑，“我怎么一直都没看出来呢。” 言跃微闷声道：“我不好意思嘛，而且，她又不喜欢我。” “那你现在是怎么想的？”顾观序柔声问道。 言跃微揉了揉眼睛，“我犯的错，我会想办法解决的，但是，宋迟会不会以后都不理我了？” “不会的，”顾观序摸了摸言跃微的头，“再去洗一下脸吧。” 言跃微点点头，听话地去了，回来后贴着顾观序闭上眼睛，“阿序，我们睡觉吧，我明天还有工作呢。” 顾观序闻言笑了笑，“现在这么敬业呀？” 言跃微不好意思地笑。 顾观序于是关了灯，卧室里一片漆黑，安静下来。 或许是因为哭过，言跃微睡得并不安稳，在凌晨忽然惊醒。 她乱七八糟地摊在床上，已经记不清梦到了什么，可慌乱的情绪还留存在躯体上，心脏剧烈地跳动着。 “怎么了？”顾观序转头看她，声音清透，不像是刚醒来的样子。 言跃微捂着心口平复着心跳，重新靠回到顾观序身边，“阿序，你还没睡着吗？” 她探身拿过床头的体温枪，测了测顾观序的体温，疑惑道：“不烧了呀。” 顾观序轻笑了一声，揉了揉她的头发，“我只是有点难入眠，就要睡了。” “哦哦。”言跃微重新躺回去，片刻后又开口问道：“是我睡在这打扰你了吗？” “不是，”顾观序给她掖了掖被角，“睡吧。” 言跃微于是安心地闭上眼睛，困意快速袭来，没多久就睡着了。 顾观序拉开床头的抽屉，里面有一瓶褪黑素。 但是她昨天吃过，今天又吃了退烧的药，不应该再吃了。 顾观序轻轻叹了口气，合上了抽屉。 …… 清晨，言跃微吃过早餐便离开了。 上午有表演课，下午有一个舞台，大约下午4点钟，她可以结束工作。 然后，她要去找言以棠。 言以棠似乎最近都在躲宋迟，作为“始作俑者”，言跃微当然知道这是为什么。 可现在事情发展如她所愿了，她却一点也不开心。 一下舞台，言跃微就把助理圆圆和东西都托付给彭冬雾，自己直接开车去找言以棠。 原本言以棠一天里大约只有半天是在公司的，如今为了躲宋迟，偶尔还会加班。 言跃微越来越觉得对不起自己的小姑姑。 “小姑姑。”言跃微走进言以棠的办公室，看见她正望着窗外发呆，轻轻唤了她一声。 言以棠转头看到言跃微有些惊讶，抬手招呼她过去，“怎么来公司找我，有什么急事吗？” 言跃微凑过去坐到言以棠对面，两人隔着宽大的办公桌，平白添了几分严肃。 “小姑姑，你最近是不是因为我在躲着宋迟？”言跃微开门见山。 言以棠一怔，眼中闪过一丝无措，“没有……” “但其实宋迟并不喜欢我，”言跃微说，“所以小姑姑你不需要避开她的。” 言以棠哑然。 她站起身，绕过办公桌，走到言跃微面前，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疑惑道：“不热呀。” 言跃微哭笑不得，“我没发烧。” “那你怎么突然来和我说这些？”言以棠疑惑道，她低垂着眼睑，敛藏着神色，“我没有躲宋迟，宋迟喜不喜欢你，和我……也没有什么关系。” 言跃微有些着急，可又不好直接替宋迟表白心意，正当她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时候，脑袋里忽然灵光一闪。 “其实我不喜欢宋迟了。” 她像是终于看到了正确答案的考生，努力修补着自己的答案，“对，我不喜欢她了。我今天来主要就是为了纠正之前的错误说法。” “喜欢宋迟是以前的事了，”言跃微睁着亮晶晶地眼睛盯着言以棠，颇为诚恳得说，“我现在有其他喜欢的人了，所以我不希望你误会……不希望我喜欢的人误会。” 言以棠看着她的眼神软了软，“是吗？那你现在喜欢谁？” “彭冬雾。”言跃微脱口而出。 话音落地，言跃微在心里偷偷得意，这段时间真没有白练习营业，现在都练出条件反射了。 “彭冬雾？”言以棠微微皱起眉来。 言跃微提醒道：“就是我的队友，最近和我组CP的那个女生。” 言以棠恍然，“可你们不是假的吗？” “但我真的喜欢她呀，”言跃微努力地证明道：“她可好了，她经常请我吃饭，帮我拿东西，教我练舞，之前我喝多了，她还照顾我……” 言跃微说着说着，发现彭冬雾对她真的很好，不只是营业而已。 她忽然觉得，自己营业后就不怎么理彭冬雾有点太无情了，或许彭冬雾是真的想和她做朋友的。 彭冬雾：做朋友…… 如果喜欢，请收藏文章，收藏作者吧[撒花]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3章 23 第24章 24 “总之，她可好了，我很喜欢她。”言跃微说得口干，抬起头眼巴巴地看着言以棠。 言以棠笑道：“好，你喜欢她。” “小姑姑，”言跃微无力道，“你不信？” 言以棠微笑着，很温柔地摸了摸言跃微的头。 言跃微一时没了办法。 “我会证明给你看的。”言跃微说着站起来准备离开。 “跃微，”言以棠叫住了她，眸光清透，“你是怎么发现……的？” 言跃微眨了眨眼睛，轻声道：“眼神。” 她笑了笑，“我也是才发现，原来，小姑姑看宋迟的眼神，那么不一样。” 言以棠闻言一愣，无奈地笑了下。 …… 言跃微从公司离开，回了宿舍。 一路上她都在想彭冬雾。 选秀期间，言跃微的大热CP其实不是和彭冬雾的CP，但那个女生没能顺利出道，所以后来官推CP对象才变成了彭冬雾。 因为她们的CP也小有热度。 但从前言跃微没想过为什么。 当她开始用心去想，她才发现，彭冬雾真的对她很好，从选秀期间她们第一次见面，彭冬雾就有在照顾她。 无怪乎会有人嗑上她们的CP。 几位队友见言跃微回来，都和她打了个招呼。 言跃微一边回应一边走向彭冬雾的房间。 “刚回来就找老婆啊？”队友齐与调侃道。 像言跃微炒CP习惯了和彭冬雾的肢体接触一样，队友们台上助攻也习惯性台下调侃。 “别老盯着我们看，你老婆竖着耳朵偷听，鸡蛋都要煎糊了。”言跃微笑着反击。 厨房里忙着给鸡蛋翻身的安亭思大喊了一声，“言跃微!” 彭冬雾打开房门探出头，“什么？” 齐与哈哈大笑。 看到不远处的言跃微，彭冬雾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你回来了。” 言跃微拉着彭冬雾进了房间，关上了房门。 “怎么了？”彭冬雾有些不解。 言跃微轻叹了一口气，“彭冬雾，我才发现，你对我还挺好的。你是不是早就……” 彭冬雾一点点紧张起来。 “想和我做朋友？”言跃微问。 彭冬雾愣住了。 言跃微笑道，“你这么诚心诚意，我也不好拒绝，从今天起，我们就是真正的朋友了。” “朋友……”彭冬雾垂下头无奈地笑了下，抬起头笑道：“好。” 言跃微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既然是朋友了，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什么？” “和我演一下情侣，”言跃微说，“因为一些原因，我和我小姑姑说我喜欢你，她不信，所以我希望你能帮我演演戏。” 彭冬雾沉默了。 但在言跃微期待的目光下，她还是轻轻点了点头，“好。” 言跃微高兴地掏出手机打给言以棠，“小姑姑，你说巧不巧，她也喜欢我呢，我一表白她就答应了，现在我们已经在一起了，等我带她见见你。” “要不就老太君生日宴吧，小姑姑你帮我多要一张请柬。”言跃微一口气说完，提着心等言以棠回话。 言以棠轻轻地笑，“跃微……你可以自己和阿序要请柬的。” “啊……是哦……” “跃微，你可以去喜欢你真正喜欢的人，”言以棠轻声道，“不必，顾及我。” 言跃微听着言以棠如此说，反而更加羞愧了，她抿了抿唇，认真道：“小姑姑，我就是喜欢彭冬雾，真的，所以……你喜欢，就尽管去追吧。” 话筒里传来言以棠的声音，似是笑着轻叹了口气，“跃微……一树梨花压海棠……我也是会感到羞耻的。” 言跃微茫然地挂断了电话，没注意彭冬雾正凝视着她。 一双深邃的仿佛藏着星辰大海的眼睛里，只倒映着一个人。 …… 生日宴。 江尽指着正和彭冬雾黏黏糊糊的言跃微，向顾观序问道：“这就是你说的，跃微和宋迟吵架了失魂落魄？” 顾观序无言以对。 “我就知道!”江尽说，“她从小到大，想要什么东西，都是一哭二闹三打滚，但真给她了，她也就喜欢那么两三天。” 江尽说着，看到言春时挽着新女友款款走来，顿时瞠目结舌，“就是说，言家人压根没有长情的基因好吧。” 顾观序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也忍不住笑了笑。 “上个月还不是这位吧？”江尽惊讶道，“言阿姨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女生了？” “小声点。”顾观序轻声叮嘱道。 不过话题的主人公却颇为坦荡地挽着女友迈过大门，来到顾观序和江尽面前，大方地介绍道：“小阿序，小阿尽，好久不见，这是我的女朋友。” 顾观序和江尽一起点了点头，“言姨，好久不见。” 言春时跟女友介绍道：“这两位算是你的学姐，你叫姐姐就好。” 旁边的小女友乖巧地问候道：“序姐姐好，尽姐姐好。” 江尽被口水呛到，咳了起来。 言春时微微一笑，“我们先去见见顾姥姥，回头再聊。” “好，言姨，太姥姥在二楼会客室。”顾观序说道。 言春时于是带着女友转身离开。 “学妹!”江尽惊叹道。 顾观序想要阻止她，但还没来得及，江尽已经脱口而出，“你猜她23还是24？” 顾观序轻轻叹了口气。 言春时回头笑道：“20哦，小阿尽。” 江尽尴尬地笑了笑。 “你忘了，言阿姨听力很好的。”顾观序看着言春时上楼才开口说道。 江尽无力地扶着顾观序，“好长时间没见过，忘了……也没想到她五十多岁了听力还这么好啊。” 顾观序笑了笑，翻了翻邀请名单，“人都到齐了。” “还有裴砚没来”江尽说，“不过她一般都迟到五分钟。” 顾观序低头轻笑，示意保安关门。 “诶!”江尽顿时有些着急。 “阿尽，”顾观序拍了拍江尽的肩膀，“你抬头看。” 江尽一怔，抬头向上看去，裴砚正站在三楼的扶手边，静静地看着她。 “学姐一早便来了，只是先到楼上休息了。”顾观序笑道。 江尽看着裴砚，沉默了。 原来裴砚，也是会改变的吗？ 客人们正相互交谈着，宴会即将正式开始，主人也该露面了。 顾观序准备上楼去叫顾念乡。 “程阙不是要来吗？”江尽拉住了她。 顾观序垂眸抿了抿唇。 这段时间，她都没有联系程阙，想让她安静地思考，而程阙也一直没有联系她。 但昨天，顾观序还是发信息问了程阙，程阙的答复是，很抱歉，不能参加寿宴了。 “她……不来了。”顾观序轻声道。 江尽叹了口气，抱怨道：“她怎么总是这样。” 顾观序笑了笑，“这不能怪她。你去找学姐吧，我上去叫太姥姥。” “阿序，你不难过吗？”江尽轻声问道。 顾观序眨了眨眼睛，笑了下，没有说话，独自向楼上走去。 江尽看着她单薄的背景，忽然觉得，那背影好孤单。 …… “亲爱的，我要吃芒果布丁。”言跃微靠在彭冬雾身上撒娇。 彭冬雾脸色微红，“那，你先松手，我去给你拿。” “不嘛不嘛。”言跃微摇着头。 言以棠与彭冬雾尴尬地对视了一眼。 宋迟皱眉道：“言跃微，你表演如果就是这种水平，就别想去演戏了。” “干嘛!”言跃微一下子放开了彭冬雾，“谈恋爱就是会不一样啊，你这种从没谈过恋爱的人不知道吧!你凭什么说我演戏!” “你跟我过来。” 言跃微冷哼一声，“不去。” “阿序让我和你过去的。”宋迟深吸了一口气，努力露出笑容。 言跃微上下打量着她，“骗人的吧？” 彭冬雾与言以棠站在一旁看着她们两个斗嘴，言以棠无奈地笑了笑，“见笑了。” 彭冬雾轻轻摇了摇头，柔声道：“不会，很可爱。” 言以棠看着彭冬雾落在言跃微身上温柔的目光，愣了愣。 眼见两人愈吵愈烈，言以棠轻轻拍了下宋迟，“等下再去吧。” 她抬头示意道：“阿序上楼了，太姥姥应该要出来了。” …… 顾观序与刚出来的言春时打了个招呼，走进了房间。 房间里只留下顾念乡一个人。 她见顾观序来了，笑着招呼她坐到自己身边。 “老啦，喜欢热闹，可人多了，见起来都觉得累。”顾念乡笑道。 顾观序把手轻轻搭到顾念乡的手上，老年人的皮肤很薄，很软，也很脆弱，顾观序地心颤了颤。 “太姥姥精神矍铄，不老。”顾观序轻声道。 顾念乡笑了笑。 “听说，你单独写了一份请柬，给一个叫程阙的孩子？”顾念乡问道。 顾观序的手不自觉收紧了一点，顾念乡感觉到了，拍了拍她的手，“太姥姥随便问问，她是你的朋友？” “是。”顾观序点了点头。 “还听说，你和她走得很近，是吗？”顾念乡又问了一句。 “是的。” 顾念乡沉默地看了顾观序一会儿，“她今天，来了吗？” “没有。”顾观序垂下眼眸。 顾念乡拍了拍顾观序的手。 “阿序，你知道为什么我的生日会有这么多人来祝贺我，对吧？” 顾观序有些茫然地看向顾念乡，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但顾观序还是点了点头，“我知道。” “金钱啊，有人视它如粪土，有人为它折断了脊梁，连灵魂都抛掉，”顾念乡轻叹道，“很多人是为此而来，围在我身边尽孝的，也有很多人是为了同样的东西。” “太姥姥……” “我不在意这个。”顾念乡笑道，“人之常情啊。来，阿序。” 顾观序连忙扶着顾念乡站起来。 “人老了，连起身都要人扶一把，”顾念乡叹道，“不过其实什么时候，人都免不了相互搀扶。阿序，你那个朋友，能和你相互搀扶吗？如果不能，便不该算朋友。” 顾观序愣住了。 顾念乡站稳，示意顾观序放手，她侧着身，认真地看着顾观序，“阿序，她以后，也会是你的朋友吗？” “……是。”顾观序缓缓开口，语气却很坚定。 半晌，顾念乡长叹了口气，“人生最重要的，就是选择啊。” 顾念乡慢慢地往前走，“阿序，所有孩子里，我最喜欢的就是你。可其他人，她们也都是我的孩子。” 她推开门，独自向楼下走去。 顾观序安静地站在房间里，心里空落落的。 她一直认为，太姥姥是一位洞若观火的智者。 她常觉得，那双清明锐利的眼睛能看穿世间所有。 而现在，她想她明白太姥姥想要表达的意思了。 太姥姥，您也觉得，我选错了吗？ 第25章 25 等顾观序下楼时，顾念乡已经讲完了话，正举杯邀众宾客共饮。 江尽凑到顾观序身旁，疑惑道：“我以为老太君想把你介绍给大家认识，宣布点什么，才办得这么热闹。” 顾观序垂眸轻笑。 曾经或许是，但现在应该不会了。 “怎么没见到明遥？”顾观序转开了话题。 明家也经商，江尽特地给明家要了两张请柬，明遥和她妈妈来得很早。 江尽望了望，抬手一指，“喏，在和陈阿姨聊天呢。陈声芃怎么没来？她不是最黏你吗？” “你不会没给她送请柬吧？”江尽怀疑地看着顾观序。 顾观序无奈地笑了下，“她大约是有事吧。” 一直站在旁边备受冷遇的裴砚耐不住性子了，伸手扯了扯江尽的裙边。 江尽轻轻拍了下她的手，嗔了她一眼。 裴砚于是高兴起来，唇角微扬。 不远处陈平同朝江尽招了招手，江尽于是理了理长裙，“陈阿姨叫我，我先过去了。” 顾观序点了点头，看见裴砚缀在江尽身后亦步亦趋，忍不住笑笑，心头却有些怅然若失。 她找到言以棠一行人，走了过去。 言跃微还揽着彭冬雾在撒娇，顾观序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 “阿序，”宋迟笑道，“怎么了？” “嘉然在曜日怎么样？”顾观序随口找了个问题。 宋迟回忆了一下，点头赞许道：“蛮好的，老师说她很有表演天赋，她也很认真。” “辛苦你费心照顾了。”顾观序道。 宋迟愣了下，“客气什么？” 顾观序也回过神来，轻笑着叹了口气，垂下头去，“有点累了。” 但这是顾家的宴会，她怎么好就这样退场。 “顾阿姨好像在看你。”言跃微开口道。 顾观序转过头去，果然看见妈妈正盯着自己，对上目光后微微皱起眉来。 “我过去看看。”顾观序笑了笑。 见她走远，言以棠方才开口道，“阿序最近还有什么事吗？看起来很疲惫。” “可能最近没有睡好，”言跃微说，“上次我们一起睡觉，她很晚才睡。” 宋迟闻言轻笑了两声，看向彭冬雾。 却见彭冬雾的目光飘向了顾观序，抿着薄唇。 宋迟微微惊讶，认真地打量了一下言跃微和彭冬雾，却见言跃微还是往日的样子，瞪了她一眼。 宋迟于是越发好奇了起来。 “言跃微。”宋迟认真道。 “……干嘛？”言跃微莫名有些心虚。 宋迟先走一步，丢下一句，“我有事要和你单独聊聊。” 言跃微哎呀了一声，不情不愿地跟了上去。 彭冬雾的眼中露出几分失落，目光追着言跃微，一直到她消失不见。 “冬雾，”言以棠看着彭冬雾的表情若有所思，“跃微给你添了很多麻烦吧？” 彭冬雾慌乱地收回视线，“没有，她，很好。” “你真的喜欢跃微吗？”言以棠认真地盯着彭冬雾的脸，仔细地看她的眼神。 “嗯。”彭冬雾轻轻点了点头，抬头看向言以棠。 她用力地呼吸了几下，像是在为自己打气，而后鼓起勇气道：“我，其实喜欢她很久了。” 言以棠愣住了。 直到刚才，她还在怀疑彭冬雾只是言以棠请来的演员，但现在，彭冬雾的表现那么真实，如果是演员，那未免太入戏了。 “很久？”言以棠抿了抿唇，“方便讲给我听听吗？” …… “你到底要说什么啊？”言跃微一直跟到花园，开始没了耐心。 宋迟转过身，面无表情地盯着言跃微看。 言跃微被她看得不舒服，选择瞪了回去。 “你和彭冬雾到底是什么情况？”宋迟说，“别说你们在谈恋爱，你们之前一直在营业我不是没有看到过，你明明对她一点特殊感情都没有。” 言跃微沉默了好一会儿，而后闷声道：“你不是说，我让你一点希望都没有了吗？我把希望还给你。” “我谈恋爱了，我不喜欢你了，小姑姑自然不会再顾忌我的感受了，”言跃微望着宋迟的眼睛，认真说道，“这样，你就有希望了。” 宋迟轻轻眨了眨眼睛，复杂地情绪漫在心口，又软又酸。 “跃微……对不起，我那天太激动了，话说得有点重。”宋迟深吸了一口气，“我自己都没有去争取过，怎么能怪你破坏我的希望呢，你不必为我这样做。” “不只是为你。”言跃微低垂着眼睑，声音轻到一出口就随风而散。 “你说什么？”宋迟没有听清。 言跃微轻轻呼了口气，“我说，和你没关系!你别管我!” 宋迟闻言皱起眉来，“你有没有发现，彭冬雾或许真的喜欢你。” 她十分诚恳地劝说道：“我不希望你因此伤害了你们的感情，错过了一个真正喜欢你的人。” 言跃微猛然抬头看向宋迟，眸中透着愤怒，“宋迟，从小到大喜欢我的人多得是，我不稀罕!不要一副为我着想的样子，你又不喜欢我，为什么要管我!” 她大吼道，握紧了拳头，胸口剧烈地起伏，“宋迟，我喜欢你不止一年两年，你敢说你一点都没感觉到吗？!你真的在乎我吗!” 她说完，转身跑开，把宋迟丢在原地。 宋迟闭上眼睛，长长地叹了口气。 …… “我小时候见到过跃微，”彭冬雾柔声道，“她那时候就很可爱。” “她说我长得很好看，她喜欢我。因为这个，她会一脸不舍但又很慷慨地把最后一块巧克力给我。”彭冬雾笑了笑，“但转头，她又能大喊着拿着小熊玩偶把不喜欢的小朋友赶走。” 彭冬雾有些失落地盯着地面，“后来我们也曾经是高中同学，可惜我们没能有太多接触。” “但我也经常在老师口中听到她的名字，她是一些老师口中的问题学生，但也是一些老师口中讨人喜欢的贴心爱徒。” “她好像天生爱憎分明，”彭冬雾说，“真的，很可爱。” 她说完，忍不住笑了笑。 言以棠知道，彭冬雾说得都是真的。 她的眼睫轻轻抖了抖，那么，言跃微说得，也都是真的吗？ 这时，有人走过来找言以棠聊天，言以棠笑着回应，却有些心不在焉。 她不时瞥向彭冬雾，彭冬雾以为她是怕冷落了自己自己不开心，于是向言以棠表示自己随便走走便离开了。 不多时，宋迟便重新走进大厅，她的目光巡视了一圈，最终落到彭冬雾身上。 “跃微没有回来吗？”宋迟快步走近问了一句。 彭冬雾一愣，摇了摇头，也开始寻找言跃微的身影。 但言跃微显然没有回来。 彭冬雾微微皱起眉，有些急切。 “放心，在这里跃微不会有事的，”宋迟见此宽慰道，“她应该……只是去人少的地方玩了。” 彭冬雾轻轻点了点头，“宋总，那……我先离开了。” “不用这样叫我，”宋迟笑了下，“叫我宋迟就可以了，你也不要先离开，今天能到这里来得大都是有身份地位的人，你可以到处认识一下，对未来的发展会有好处的。” 彭冬雾于是再次点了点头，“好。” 宋迟也开始抓住机会和其他人拉近距离，渐渐对言氏新项目的合作对象有了初步的选择。 她不时看向众星捧月的言以棠，情绪复杂，思绪也乱，想着想着，就在瞥见顾观序的那一瞬间想到了程阙。 程阙没有来。宋迟此刻才意识到这个问题。 真可惜。宋迟心想。如果程阙想要安稳地站在顾观序身边，这种场合她不应该错过的。 人脉和资源就是要依附着别人去拉扯到自己手里的，世事皆如此，大可不必为此羞愧，这样的道理程阙还不能理解吗？宋迟为顾观序叹了口气。 …… 在彭冬雾与宋迟告别后不久，言以棠也说要离开了。 宋迟有些不解为什么言以棠脸上有些许犹豫，直言自己想再等等言跃微，和她聊一聊。 言以棠沉默了几秒后点了点头，便独自离开了。 但一直到宴会结束，宋迟都没有再看到言跃微，于是便试着去问了顾观序。 顾观序无奈道：“原来是你们又吵架了吗？她现在应该在阁楼。” “就是一点小争执而已……”宋迟尴尬地笑了下，“江尽她们已经走了？” 顾观序笑道：“阿尽和学姐早就离开了，她们和太姥姥聊了一会儿就走了。” “那……我上去了。”宋迟指了指阁楼。 “好，”顾观序应道，“如果跃微还在生气你就先走吧，我晚上带她回家安慰一下。” 宋迟闻言轻笑，“好。不过我尽量还是帮你省点力气，你看起来够累了。” 顾观序垂眸，笑而不语。 …… 宋迟走上阁楼，就看见言跃微正坐在长椅上看星星。 巨大的天窗一尘不染，可以清晰地看到满天繁星。 原来顾家还有这样的地方啊，宋迟感叹道。 言跃微听到声音，回头看了一眼，见到是宋迟，又转了回去，只是微微垂着头，轻轻晃着双腿。 虽然还有些别扭，但显然已经不生气了。 宋迟松了口气，走过去坐到她身边。 “我还是第一次来这里，很漂亮。”宋迟说。 言跃微低着头不说话。 “还在生我的气吗？”宋迟柔声道。 言跃微看了她一眼，闷声道：“我能气你什么呢。” 她叹了口气，抬头望着星空。 “刚见到你的时候，我还蛮讨厌你的，后来也一直欺负你。这样的我你怎么会喜欢呢？我又凭什么让你在乎我？” 言跃微的情绪很是低落，“其实，你愿意看在言家的面子上让着我，照顾我，已经很周到了。毕竟，帮助你的不是我，在其他人眼里，早就不把我家和小姑姑家看作是一个言家了。” “宋迟……”言跃微抬起头看向宋迟，“你可以说实话，我这些年是不是给你添了不少麻烦，你是不是，不怎么喜欢我？” 宋迟闻言抬手揉了揉言跃微的头发，“说什么呢。你欺负我什么时候成功过？我为什么要不喜欢你？你也不要乱想，姐姐从来都是把你当一家人的，言阿姨、言姥姥她们肯定也是这样想的。” 言跃微勾了勾唇角，有些得意，“我知道，小姑姑最喜欢我了。” 话音未落，她却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叹了口气。 宋迟盯着她看了几秒，复又抬头看向天空，“如果说别人觉得你们不是一个言家，那我在外人看来就更是狐假虎威了。” “可我不在乎他们怎么想。”宋迟笑道。 “那你可真厉害。”言跃微揶揄道，两人间的气氛柔和了许多。 宋迟笑了笑，摸了摸言跃微的头，“我没有不喜欢你，其实我还挺喜欢你的。” 如果喜欢，请收藏文章，收藏作者吧[撒花]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5章 25 第26章 26 言跃微一怔，呆呆地看着宋迟。 “我欠言家很多，说是这辈子都还不完也不为过，”宋迟轻声道，“不过……” “不过什么？”言跃微不由开口追问。 “不过一想到，言家有你这样一个麻烦的女生让我一直照顾着，就让我觉得，我好像欠得也没有那么多了。”宋迟笑道，“所以，我还挺喜欢你的。” “宋迟!”言跃微恼羞成怒，用力地推了她一下。 宋迟随着她的力道躲了躲，依旧安稳地坐在原地，“所以，我不是想把你推出去。” 言跃微被戳中了内心说不出口的猜想，脸色微红。 “我也没有不在乎你。”宋迟说，“虽然不是爱情的喜欢，但我依旧真诚地希望你快乐、幸福。” 言跃微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道：“我可以抱抱你吗？” 宋迟转身抱住了言跃微。 言跃微轻轻环着宋迟的腰，静静地感受着这个两人间第一次如此温情的拥抱。 “宋迟，我们以后，还可以做好朋友，对吧？”言跃微轻声道。 “当然，”宋迟柔声回答，“永远都是。” …… “跃微没有一起来吗？”言以棠看见宋迟进门，望向她身后。 宋迟犹豫了一下，想起分别时言跃微说得话，“就让小姑姑当真吧，毕竟现在我是真的放弃喜欢你了。” “她回去陪女朋友。”宋迟低着头换鞋，有些心虚。 言以棠没有说话，宋迟便轻手轻脚地往房间走。 “宋迟，”言以棠叫住了她，“你会有点难过吗？” 宋迟愣住了，呆呆地看着言以棠。 言以棠脸上闪过一丝懊恼，她起身快步往楼上去，“我随便问的。” “我不难过，”宋迟回过神，连忙跟上她的脚步，“跃微有了不错的交往对象，我也为她开心。” 言以棠闻言顿住，回过头来，望向宋迟的双眼，想要探究她的话几分真假。 宋迟微笑着迎接她的目光，“姐姐，你是不是误会了，我对跃微没有爱情。” 如钢琴琴键上跳跃的灵动音符，喜悦在言以棠眼中轻巧滑过。 她却正色道：“你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想要说吗？” 宋迟默然，轻轻摇了摇头，“没有了。” 言以棠觉得心又落到虚空里去，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宋迟望着她的背影，也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 江尽闻着熟悉的松节油的味道，望着画纸出神。 画展的时间就快到了，可她还没有画出新的画来。 可如果她不画，她相信裴砚会说到做到，想尽办法找到她觉得最不堪的画送到画展上去。 可……她要画什么呢？ 江尽没有灵感。 她起身绕到另一间画室，去看裴砚。 裴砚在画一幅水墨画，她的笔下永远浓淡得宜，好像每一根笔毫和每一滴墨水都如臂使指。 画还没画完，已经能看出其宁静悠远，和裴砚画作里常常透出的冷傲。 “怎么了？”裴砚放下了笔，抬眼看她。 江尽不自觉飘忽了视线，宽敞的画室里挂了很多裴砚的画，但其中没有一幅是人像。 于是江尽忍不住问：“这次参展，你还是不画人像吗？” “当然，”裴砚理所当然道，“人类的美是这世上所有美中最不值一提的。” 是了，江尽垂眸轻叹，裴砚曾经说过的。 裴砚疑惑地看着她，“叹什么气？” “我……没有灵感。”江尽别开头去。 裴砚笑道：“那你可以画我啊。” 她走到江尽身边，低头亲了亲她的唇，“我可以给你一点灵感。” 江尽眼神复杂地盯着裴砚，心中越发酸涩。 她爱裴砚。这份爱更给本就闪耀的裴砚赋予了光环。 她看向裴砚，觉得她超乎人类般美丽，继而动容，为此，她曾无数次在脑海中描摹裴砚的面容，爱意正浓时，也常常于纸上落笔。 可这样的爱意，裴砚从不曾有过。 哪怕裴砚说爱她，可即便如此，似乎也未曾觉得她是美的，不画人像，便也不画她。 “你在想什么？”裴砚声音轻柔的靠过来，江尽偏头躲过了她的亲吻。 “我回去画了。”江尽从裴砚的怀里钻出去。 裴砚扬起唇角，“画我吗？” “不。”江尽背对着她离开了。 裴砚的唇角垂了下去。 经过几天的思考后，最终，江尽画了一幅星空。 只有几颗星的星空。 深沉的夜色，浓墨似的乌云，黑压压的仿佛能吞噬人类意识的星空。 一片茫然，如此刻的江尽。 裴砚把画送去装裱，然后直接送到画展上去，江尽坐在一旁呆呆出神。 “累了？”裴砚笑着捏住江尽的手腕揉了揉。 江尽摇了摇头，看着身边对自己又创作出一幅优秀作品感到非常满意的裴砚觉得心里发堵。 “我出去走走。”江尽起身往外走，同时叫停了裴砚的脚步，“别跟着我。” 周四的下午，江尽不知道能去找谁。 言以棠和朋友出国玩了，宋迟和明遥只怕都在尽职尽责的上班，而言跃微也在流量上涨后越发忙碌。 抱着试探的想法，江尽打给了顾观序。 顾观序表示自己刚刚到家，于是江尽迅速赶了过去。 江尽一边赖在顾观序身上，一边向她倾诉自己的复杂心情。 她觉得现在裴砚就像宋迟曾经吐槽的刺猬一样，是一只她心爱的刺猬。 要她丢掉，她不舍得，可放在心里，又时不时扎得她疼。 “她好烦啊……”江尽长叹一声。 顾观序笑了笑。 江尽不满道：“你说是不是？” “我不太好说学姐的坏话。”顾观序笑道。 江尽松开环着顾观序的双臂，看向她，“这话怎么说？” 忽然，她皱起眉，凑近了顾观序衣领，她伸手扯了下，露出脖颈的一道红痕。 “这是怎么弄得？”江尽拧着眉，语气有些急躁。 顾观序轻轻摸了下，笑道：“不碍事，大约不小心划到了。” 江尽半信半疑，顾观序开口道：“我有点东西想给你看看。” 她起身领着江尽上楼，走到书房隔壁。 房间关着门，江尽不由想到自己上锁的房间，一时感同身受，“你也锁起了一些不想面对的东西吗？” “什么？”顾观序疑惑道，轻轻按下门把，门轻松打开。 顾观序并没有上锁。 “没什么……”江尽尴尬道。 两人走进房间，里面很空，只有一个书架，上面摆着很多卷轴。 “这些是什么？”江尽凑上去翻看，打开了一幅，发现是自己送给顾观序的雪景图。 江尽换了一个，再次打开，依旧是。 “哎呀，”江尽故作羞涩道，“阿序，你不会是暗恋我吧？” 顾观序笑了笑，“你仔细看看。” 江尽茫然地挨个翻了一遍。 几乎都是她送给顾观序的雪景图不错，她总是能认得出自己的笔迹的。 但，画多了两幅。 “那两幅，是学姐送给我的。”顾观序说，“她说，你不画了，她便替你送我，直到，你愿意再画为止。” 江尽垂眸看着手中的画，视线逐渐变得模糊。 她把画收了起来，擦了擦湿润的眼角。 这何尝不是裴砚的用心，她总觉裴砚不通人情，自是从来没想过裴砚会为她这样用心。 “她真的好烦啊……”江尽抱怨道，声音却是轻柔的，带着笑意。 顾观序微笑着看着她，“哦？” 江尽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这些画，你要送给程阙吗？” 顾观序抿了下唇，摇了摇头。 她曾经是打算把这些画作为礼物送给程阙的，可那时，她以为程阙会喜欢。 顾观序本就喜欢雪景，后来，更是觉得那个雪夜是美好而特殊的，她以为，程阙和她是一样的。 可原来，那只是她的自以为是。 程阙并不怀念那次旅行。 既如此，顾观序便不好再送出这个礼物了。 江尽消了心中烦闷，便很快回去见裴砚了。 顾观序坐在空荡的客厅里，忍不住给程阙打了个电话。 程阙接得很慢，声音也很闷，“怎么了？” 顾观序直觉不对，认真问道：“你怎么了？” 手机里安静了半晌，才传出程阙略有些喑哑的声音，“没事，只是感冒了。” 顾观序几乎不由控制的站起身，“我去看看你。” “不用，我没事。”程阙拒绝道。 “程阙，”顾观序轻声道，“让我去看看你吧，好吗？” 程阙又沉默了许久，“好。” 顾观序于是立刻赶了过去，没等蓝予送她。 程阙开门开得很慢，让开位置让顾观序进门，便回到了床上躺着。 她蔫蔫的样子让顾观序有些不放心，走过去探手试了试她额头的温度。 还在发烧。顾观序皱起眉。 “你吃药了吗？”顾观序问。 过了半分钟，程阙才慢吞吞的回答，“吃了。” “什么时候吃的？怎么还没退热呢？”顾观序不放心地追问。 程阙默不作声。 顾观序抿了抿唇，在房间里转了一圈，没有找到退烧药，也没有找到药物的残骸。 “你真的吃药了吗？”顾观序质疑道。 程阙没有回答。 顾观序皱起眉，有些着急，“起来，我们去医院。” 程阙翻了个身，捂住了耳朵。 顾观序犹豫了一下，俯身去拉程阙。 “我现在感觉很好，真的。”程阙叹了口气，“你别再打扰我了。” “你现在好吗？”顾观序轻声道，“你在生病，在发烧，你真的感觉好吗？” 再好不过了。程阙心想。如果一场高烧就能带走她，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程阙……”顾观序的声音透着恳切。 程阙闭了闭眼睛，“我真的感觉很好，很真实。” 她慢吞吞地说，“有时候太幸福，感觉很虚幻，像梦一样，可现在我有些难受，这让我感觉自己是真实存在着的。” “可是你为什么要来呢？”程阙坐起身，费解地盯着顾观序，“现在我又觉得很虚幻了。” “你会不会是假的？”程阙说。 会不会她突然惊醒，发现自己还躺在充满烟味的客厅里，那张咯吱作响的行军床上，一切都只是她的一场梦。 程阙朝顾观序伸出了手，“阿序，我想摸摸你，你是真的吗？” 顾观序沉默地坐到床边，牵着程阙的指尖放在自己脸上。 “我是真实的吗？”她问。 程阙动了动手指，笑了，“不知道，感觉更像是梦了。” “如果是梦，梦醒来，你可以去找我，我会等着你。”顾观序柔声道。 “如果没有你呢？”程阙问，“或许根本没有你。” “怎么会没有我呢，虚构的人也会像我一样，可以看得如此清晰吗？” 顾观序的家世、皮囊、灵魂，都是那么出色，可她偏又没有半点傲慢，还那么温柔。程阙越发觉得她像假的。 “我做个一个梦，”程阙说，“我醒来好难过，哭了很久，心空空的，好像把一个很重要的人遗忘了。” 程阙眼中露出恍然，“也许那才是真的，是我醒了，把你忘记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6章 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