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我?首富我闺蜜,摄政王我义兄》 第1章:和闺蜜灵魂互换了! “夫人果然还是发热了,您说您也是,就算世子爷死而复生您高兴,昨夜和沈姑娘也不能喝那么多酒啊。 结果失足落水幸而被及时救了上来,但这风寒怕是少不了了。” “那今日世子回府您还怎么和姑爷圆房,本来您三年前就是抱着世子牌位嫁来的......” 春素的嘀咕声逐渐变小,沈苜只觉得脑瓜子嗡嗡,耳边除了嗡鸣声什么也听不见。 她此时正僵直地坐在铜镜前,清清楚楚看到里面的人,是她好闺蜜乔绵绵的脸! 她瞪大眼睛,里面的人也瞪大眼睛,她抬手摸自己的脸鼻子嘴,铜镜里的人亦是。 沈苜又伸手使劲捏了捏自己脸颊,嘶哈,好疼! 是真的,不是做梦。 “呀,夫人,您怎么还拧自己脸呢,您肌肤本就薄透,一碰就红。您看,果然掐红了都。”一旁的春素嘴里的唠叨还没说完,就见夫人异常举动。 忙呀了一声制止,可还是晚了。 看着夫人瓷白的小脸上,两个红印子,满眼心疼。 拿着指腹为她轻柔面颊,揉了好一会,红印子才消去。 沈苜和乔绵绵是双双猝死,胎穿来到这个大乾国的。 在确定不是梦后,她很自然就想到,肯定是她和闺蜜乔绵绵灵魂互换了! 那乔绵绵岂不是在自己身体里,就她那个脾气跟豆腐一样的软蛋,在沈相府用她的身体,面对她恶毒的继母和继姐刁难,岂不是要被欺负死! 不行,她得赶紧去找乔绵绵,不能让她用自己的身体被欺辱! 正要起身,就听门外传来一道尖锐的声音,指桑骂槐道:“都什么时辰了,世子夫人还没起床梳妆好,春素你是属猪的吗!” 来人正是国公夫人言氏身边的得脸嬷嬷刁嬷嬷,仗着言氏看重,对性子绵软的乔绵绵,面上心里没半点尊敬。 这会儿更是不管当主子的有没有吩咐她进屋,就直冲进里屋。 看到还在磨磨蹭蹭梳妆的沈苜,她敷衍行礼,说是行礼可那腰板挺得绷直,面上神情更是丝毫没有恭敬。 鼻孔对人开口就是阴阳:“世子夫人,您再梳妆慢些,你这脸就大得,要全家都在国公府门口等你了!” 沈苜脸瞬间冷下来,斥道:“本世子夫人梳妆快慢,轮得到你个狗奴才在我面前说嘴?” 目光朝她看去,没了往日软弱,黑眸跟刀子似的冷飕飕在她脸上刮,“我让你进来了么?给我滚出去!” 刁嬷嬷被世子夫人这一声喝,吓得肥圆的身子浑身一颤,一脸疑惑盯着她。 真是反了天了,乔绵绵竟然敢呵斥她! 她可是言氏最器重的嬷嬷,平日她连大声对她说话都不敢! 但很快就想明白,她这是以为世子回来,就有人给她撑腰,脾气这才硬起来的。 呸,想得挺美,就算有世子在,她在国公府也只能伏低做小,更何况...... 刁嬷嬷思及此,面上瞬间多了几分幸灾乐祸。 想到一会儿要看的热闹,得意一笑,便没跟她计较呵斥自己的事。 只丢下一句,“您还是快些梳妆吧,国公夫人说让你一刻钟内务必到前庭,否则便是一顿手板子伺候。” 说完,翻着白眼扭着腰肢趾高气扬地走了。 春素也没想到夫人竟然敢训斥刁嬷嬷。 又心想,一定是因为世子死而复生回来,夫人觉得有了依仗! 看来日后夫人都有世子护着,苦日子总算是熬到头了。 真好! 春素收回思绪,面上都不自觉多了几分轻快雀跃,很快为夫人绾好了发髻。 她特意梳的流云髻,在头顶斜斜插了一支蝴蝶坠珠金钗,下坠玉珠流苏,极衬夫人肤色。 夫人五官长相秾艳,朱唇雪肤,黛眉水眸。 她不过又为夫人润唇轻点了一抹红,就衬得整张脸分外鲜艳夺目。 如冬日烈梅,春日海棠。 “夫人真好看,待会儿世子见到您,定会更加喜欢您。等您风寒好些和世子圆了房,就是真正的夫妻,日后您有世子宠爱,那日子只会越来越好。”春素不由期待道。 沈苜没言语,眸光沉沉,她可没春素这么乐观。 找乔绵绵之事暂且搁置,看来要先去会一会这个死了三年,又死而复生的萧祈光。 国公府门口此时聚集了不少人,国公府大房二房的人都到齐了。 最前面的是嫡出大房,萧国公萧伯仁国公夫人言氏和二小姐萧幼棠,后面的是庶子二房二老爷萧伯忠二夫人元氏三小姐萧幼眠四公子萧祈然。 沈苜一身素白衣裙,款款走来。 刚走到近前,就听到萧祈光道:“孩儿已经进宫求了圣旨,娶阿瑶为正妻,只待七日后赐婚圣旨下来。” “求娶正妻?”沈苜挑眉走近插话道。 萧祈光循声扭头望去,入目看到一个朱唇美目的娇人缓缓走来。 他短暂愣了一下,视线在她精致秾丽的脸上逡巡好一会儿,才笑道:“表妹,你来了。” “阿瑶的父亲为救我试药而死,他死前临终托孤,我答应了的要娶阿瑶为正妻,自然是要守诺。日后,你和阿瑶就在府上作伴,都是我的妻了。”最后一句话,他是笑着用告知的语气同她说的。 那神情,似乎并不担心乔绵绵会不同意他娶平妻这件事。 他是这个反应,沈苜一点儿也不意外。 毕竟,上一世闺蜜念念不忘车祸中为救她而死的初恋,长的就是这货这张脸。 一模一样。 而闺蜜一直以为是天赐良缘,对他包容性极大,本就性子软的她,为了他,在国公府成了名副其实软柿子,还对府上每个人都掏心掏肺的好,说是爱屋及乌。 对他更是从小到大都没脑子般的有求必应。 这才给了对方这该死的自信。 沈苜望着萧祈光这个渣男,体内血液翻涌,若不是她现在占据的是乔绵绵的身子,身体柔弱还发热无力,她早上前一巴掌扇他了。 思绪被拉回,就看到面前萧祈光说完,很自然拉过站在他身侧一个袅袅婷婷的身影。 第2章:娶平妻为她封诰命 对方生得清丽脱俗,五官隽秀,身着翠绿绣白色山茶花衣裙,更显她清雅不俗。 被萧祈光拉着,她娇羞一笑,两颊一抹红,让她多几分娇俏,更惹人怜爱。 萧祈光看她的眼神满眼的宠溺怜爱,不光如此,就连一向对乔绵绵横挑鼻子竖挑眼的言氏,对她也难掩喜欢。 只因为方才她为言氏诊脉,说了几句她身体康健福寿永康的话,便对着她是左夸一句好姑娘,又夸一句好儿媳。 这让沈苜瞬间想到过去这三年乔绵绵对言氏。 言氏只要不高兴,绵绵就会想尽办法搜罗她喜欢的金银宝器哄她开心;她发高热病倒,绵绵更是不眠不休日夜贴身伺候她。 一年前路滑她摔断腿,绵绵亦是二话不说搬去与她同吃同住,亲力亲为照顾她饮食起居,如此一照顾就是大半年。 绵绵对言氏可谓是尽心尽力,怕是亲生女儿都做不到此。 可这,都换不来一句好儿媳。 还不及如今对方一句好听的话好使。 沈苜突然觉得很是可笑。 视线从言氏身上移开,她重新望向萧祈光,面无表情开口暗讽: “守诺?那你可曾记得,五岁我父母病故,刚投奔国公府时,你已经许诺过我,我带百万嫁妆入府,日后你娶我为正妻,此生此世绝不纳二色?” 这话是乔绵绵告诉她的,她常把此话挂在嘴边,说是在封建古代,萧祈光却许诺她一生一世一双人,可见他对她如何如何好。 当时她只觉得乔绵绵脑子被驴踢了,男人的承诺比狗屁都不如,也就只有她这个顶级恋爱脑才傻啦吧唧抱着虚无的许诺当成宝。 “如今我用嫁妆养了国公府十三年,一小半嫁妆都被你们挥霍出去了,现在,你却食言要娶别人为正妻?”她继续讽刺说。 一听到嫁妆,在场所有人都变了脸。 言氏顿时冷脸指着她叱道:“乔绵绵,你在胡说什么?你哪有什么嫁妆?那些都是国公府的家产!” 闻此,沈苜这才忽地想起来。 她倒是忘了,她那个顶级恋爱脑傻缺闺蜜,在被萧祈光那个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鬼迷心窍后,第二日就把父母死后留给她的百万家产都同意充公给了国公府。 当时言氏诱哄绵绵的话是怎么说来着? “绵绵,你日后就是我们国公府的儿媳,你这家财充公跟攥在你手中没两样的,左右这整个国公府都是你的。” 言罢,还把早就写好家产充公的字据递到乔绵绵面前,引导道:“你就在这上面签个字就行,这样日后你嫁入国公府,公中的所有财产就都是你的了,也更方便管理。” 而她的傻缺闺蜜,还真签了字就这么答应把百万家产充了公! 美名其曰:为了不顾一切的爱情。 记得当时她听到此事时,气得没当场厥过去! 她想拦,可也来不及了。 言氏动作贼快,一日就把闺蜜的家产死死攥在了手里。 “就是,嫂嫂你可别忘了,当初是你主动把钱充公的,可没人逼你。现在你又开始提这个,难不成就因为大哥要娶谢云瑶姐姐,你生了嫉妒不愿意,所以想要拿此抹黑国公府好威胁我们?”萧幼棠也开口跟着母亲怒喝。 而她这话瞬间点醒站在一旁的萧祈光。 对啊,乔绵绵从小就喜欢他,整日追着他跑说要日后嫁给他。 嘴上还一直说要一生一世一双人。 可见她打小就心眼小还善妒。 现在这样肯定就是容不下阿瑶,还嫉妒阿瑶,这才翻旧账拿所谓花她的嫁妆之事,来败坏国公府名声。 以此威胁他,其实也就是为了不让阿瑶进门! 她好狠的算计,好歹毒的心! 思及此,萧祈光拉着谢云瑶的手又紧了紧,看向沈苜时眼神里多了一抹厌恶:“乔绵绵,我真没想到你竟然是这么一个心机深沉,小心眼斤斤计较的人!” “阿瑶她只是一个无父无母孤苦伶仃的孤女,而你,从小就在国公府金尊玉贵衣食无忧长大,你比阿瑶好这么多,为什么还容不下阿瑶?” “我是求旨娶阿瑶为妻,可她也只是平妻,我刚也说了,你也还是我的妻!” 说到这儿萧祈光脸上蓄起一层薄怒,满眼失望看着她,“既然你这么容不下阿瑶,那你也别怪我无情了。” “实话告诉你吧,我今日去皇宫不光求了赐婚圣旨,还用我三年前挣的军功换来了一道封阿瑶诰命的懿旨。届时会一并下来。” “本来,我也只是因为阿瑶是孤女,又是人人轻贱医女身份,担心她被府上一些下人欺辱去,才特意求的这个诰命。 可没想到,我还真求对了。现在阿瑶还没嫁进来,你就这般耍心机使手段,若阿瑶真嫁进来,她又这么单纯善良,届时,指不定要怎么被你暗中耍的腌臜手段给害死。” 突然,他又似想到什么,嗤笑一声,嘲讽看她:“乔绵绵,这么些年你在国公府一副性子绵软,柔弱可欺的样子,都是为了博我怜爱装的吧? 你藏得可真深,竟然一藏就是十几年。若非我要娶阿瑶,让你露出马脚,我怕是永远都看不清你肮脏的真面目!” 萧祈光最讨厌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耍心机的人,此时满脸厌憎望着她道:“乔绵绵,你真让我恶心!” 沈苜此时静静凝视着萧祈光,被他这话气到无语。 她不过是说出当年他许下的这个不纳二色的承诺,提了一嘴他们国公府上下花的都是乔绵绵的嫁妆。 她就成了一个心机深沉,小心眼斤斤计较的人了? 还说乔绵绵性子软绵是装的?试问国公府上下谁不敢踩乔绵绵头上明里暗里欺负她,他管这叫装的? 沈苜冷笑一声,视线正看到他身边的人。 谢云瑶一直默不作声,就那么乖巧无辜地站在原地,似乎这一切与她无关。 也是,她是既得利益者,不用说话,沉默就是她最好的语言。 因为她什么都不用说,事情任何走向便都是利于她的。 对方似乎注意到她过分直白的视线,朝她看过来,沈苜的视线并没有移开。 就这么明晃晃地盯着对方。 只见对方眨着无辜纯良的眸子,看了自己一眼后,就慌忙低下头,重新将自己躲到萧祈光背后。 她这一举动,瞬间引得身前人的注意,更是严丝合缝将她护在身后,而后恶狠狠瞪向沈苜。 像是看什么深仇大恨的仇人般,生怕她会伤害他身后之人。 此时,萧国公黑着脸开口。 第3章:找靠山 “如此善妒心胸狭窄,上不得台面的人,简直丢我们国公府的脸,更难当国公府主母之位!既然祈光你为谢云瑶求了诰命,便待她嫁进来,让她当主母,做大头正妻吧!” 他最讨厌被人威胁,尤其是拿国公府名声做威胁。 既然乔绵绵这么不识趣,那他也不必顾念着她了! 萧祈光本也正有此意,尤其刚才见她那么凶狠瞪着阿瑶的样子,心中更加确定要阿瑶做大头正妻,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最大限度保护阿瑶避免被伤害! “是,父亲。” 萧祈光应声后,斜眼瞥向沈苜,说出的话没有一点温度。 “既然阿瑶要当主母,那主母的院子韶华苑,乔绵绵你赶紧腾出来吧,明日阿瑶就要搬进去。” “我记得偏院一直空着,你就搬去偏院吧!你也别怪我绝情,谁让你容不下阿瑶了,这都是你自己自找的!” 言罢,他紧紧护着谢云瑶,跟护眼珠子似的,绕过她回了府里。 其他人纷纷或鄙夷或嫌弃朝沈苜投来一圈目光后,也都转身各回各自的院子。 刁嬷嬷尤为幸灾乐祸,经过沈苜时,还故意无情嘲笑了她一番,“活该,这下彻底没了世子护着你,看你还敢不敢嚣张,以后还敢不敢再训斥我!日后,你就等着遭冷遇挨欺负吧!” 嘲讽完,刁嬷嬷就满脸舒畅离开。 春素此时早哭成泪人,眼圈通红,既心疼夫人又替夫人委屈,“夫人,您不能做小更不能搬出韶华苑,您要是如此,那在国公府的地位就会一落千丈,到时候您会被全府上下的人欺负死的!呜呜呜,夫人,现在可怎么办啊?” 春素说的话没错,如今她还是正头世子夫人,这阖府上下都敢对她不敬,都敢欺辱她。 现在又被萧祈光如此厌恶。 若她当真做小还灰溜溜从韶华苑搬出来,怕是不出一日,她就成了整个京城大笑话。 整个国公府的人,更是会肆无忌惮骑她头上欺负她。 沈苜眸光闪烁,这窝囊气谁爱受谁受,反正她不受! “行了,别哭了。春素你速去收拾几件衣服,把屋里的钱全拿着,再去牵一辆马车从侧门出来,我在侧门等你。”沈苜沉思了一会儿道。 “夫人,我们这是去哪儿,去找沈相府找沈姑娘吗?”春素闻声勉强止住哭声,鼻音发重还带着哭腔问。 世子爷说那谢云瑶是孤女,可他却忘了,她家夫人也是无父无母的孤女啊。 如今夫人被整个国公府的人欺负成这个样子,孤立无援,身边能帮夫人的,夫人能去找的人,她想到的就只有夫人最好的朋友沈苜了。 沈苜摇头,“不,我们去禅山寺,寻个靠山!” 时间不等人,眼下去禅山寺解决此事最要紧,至于去沈相府找乔绵绵之事,只能等回来再说。 ...... 一个时辰后,马车驶到禅山寺。 沈苜和春素下了马车,一人背一个包裹,直奔山上寺庙。 入了寺庙来到一处幽静小院,上面写着静心院。 春素这才猜到,夫人口中的靠山是谁,“夫人,您说的找靠山就是来找萧老夫人?” 沈苜点头,“眼下要破局,就要想办法拦住萧祈光求的赐婚和封诰命圣旨,而如今能拦住的,只有萧老夫人。” 萧国公府老夫人,是乔绵绵外祖母,也是当今崔太后胞妹。 如今新皇刚年满十四岁,太后垂帘听政,萧祈光说是去求圣上赐婚,其实是求的太后。 “可老夫人在十年前已经跟太后决裂,跟整个国公府决裂了。老夫人怕是连见都不会见您,更别提帮您了。”春素满眼担忧道。 说到十年前的事,沈苜听说过,当时先帝驾崩,并未立储。 而先帝子嗣单薄,与太后无所出,只有一个难产而死妃嫔所出的皇子,养在太后膝下。 太后当机立断扶持此皇子继位,开始垂帘听政。 内不光要防止后宫其他人的阴谋算计,外还要和摄政王北璃沉抗衡把持朝政。 而当时的太后势单力孤,急需得到手握三十万大军萧老国公的支持,来与几乎把持一多半朝堂的北璃沉抗衡。 也正凑巧,老国公从战场上回来,一并带回的还有一个外室,以及一双儿女。 老国公为了让他喜欢的儿女摆脱外室子女名头当上嫡子嫡女,硬是以支持太后为条件,求太后赐婚,他要娶那外室为平妻。 最后太后不得已答应他,让他风风光光娶了那外室当平妻。 老夫人贵为崔家最尊贵的嫡女,哪里能受得了这等屈辱,去找太后,太后却说让她忍一忍。 可老夫人怎么忍得了,大吵大闹好一通。 最后不仅没能阻挠老国公娶外室,还又因为崔家阻拦想和离也和离不了。 而老夫人经此一闹后,老国公彻底对她厌弃,就连她的亲儿子就是如今的萧国公也开始对她横眉冷对。 没过几日,老夫人就得知儿子竟和那外室母子相称,其乐融融,气得当场吐血,急血攻心下,大病了一场。 她病着的时候,老国公明里暗里诅咒她快死。 萧国公这个儿子更是不闻不问,看都没来看她一眼。 老夫人彻底心灰意冷,在那外室进门当天,便是拖着病体也一纸断亲书与太后,崔家以及国公府决裂,转头入了这禅山寺避世当了俗家弟子。 听说自那之后,老夫人就患了心疾之症。 沈苜眨了眨眸,收回思绪,回春素道:“老夫人会帮的。” 秋风瑟瑟,静心院门前树叶枯黄凋落,地上却被打扫得很是干净。 沈苜行到院子门口,让春素敲门,求见老夫人。 果不其然,她们吃了闭门羹。 “表姑娘请回吧,我家老夫人已经避世,不再理凡尘,是不会见你的。”开门的是老夫人身边的贴身嬷嬷郑嬷嬷。 沈苜不意外,只温温笑道:“那晚辈便守在此处,等到外祖母什么时候愿意见晚辈为止。” 她确实很急,但圣旨还有七日才下来,再急,也不必急于现在就冲进去求老夫人。 郑嬷嬷看了她一眼,说了一句,“表姑娘随意。” 便砰的一声毫不留情地将木门严丝合缝关上。 沈苜随后扭头吩咐春素拿银子去找负责安排住宿的小僧弥,寻一个离这个院子最近的客房,安排住下。 之后,她就静静守在门口,不吵不闹。 第4章:救萧老夫人 她早在路上吃下驱寒的药丸,这会儿身上有劲了许多。 偶尔郑嬷嬷开门打水,她二话不说,帮忙一块挑水,挑完自动退出院子。 不远处田地里,有小僧弥种菜施肥,她也热心肠,上前帮忙。 施肥种菜这活费时费力并不轻松,她这一帮,就忙活了大半日,出了一身的汗。 当然,该套的话也都套到了。 从和小僧弥闲谈过程中,知道老夫人最近少眠食欲不佳,她同时也想到,绵绵曾给她说过,小时候她母亲没病故前说过,萧老夫人极爱吃笋。 她又问了小僧弥山上哪里有竹林,得知北面的山,便心下有了主意。 问到自己想问的,沈苜帮得乐此不疲。 那小僧弥更是一脸高兴,原本这些活他怕是要一个人忙上一整日,多亏女施主的帮忙,他才这么快忙完。 也因为这小僧弥打招呼,春素去找的安排住宿的小僧弥,很快就帮他们安排在静心院一旁仅一墙之隔的小院子住下。 晚饭还亲自送来丰盛的斋饭给她们。 用过饭后,天已经大黑。 沈苜坐在院里饮茶,心中盘算着,现在正值初秋,前几日刚下了秋雨,这会儿正是秋笋长出来的时候。 明日一早她可以去挖些秋笋来,让寺庙的厨子做鲜香笋粥给老夫人。 还有,她身上常备的药袋里,也有她特制的安神助眠的药。 明日借着送粥的时候,送上一颗。 哪怕明日老夫人依旧不肯见自己,老夫人吃了药能安眠,后日定也会见自己。 左右只要能见到老夫人,她就有法子说动老夫人。 正想到这儿,忽地,听到隔壁一阵慌乱声。 她忙带着春素出门查看,正碰到满面惊慌,脸白得吓人的郑嬷嬷,从院子里冲出。 对着隐在暗处的暗卫大喊,声音都在颤抖:“快,速去京郊找纪医师!就说老夫人心悸晕倒了,让他速回!” 吩咐完,郑嬷嬷几乎欲跌坐在地,手扶门框才堪堪站稳。 此时她万分懊悔,老夫人问起表姑娘为何来找她时,她想到白日表姑娘可怜模样,便如实将知道的萧祈光死而复生,还带回一个女子要娶为平妻封其诰命让表姑娘做小之事,告诉了老夫人。 谁知道,这竟引得老夫人想起往事,急血攻心引发心悸晕倒! 偏偏,这几日,原本一直在寺庙守着老夫人的纪医师回家探亲! 京郊距离禅山寺虽说不算远,可来回怎么也需要半个时辰! 老夫人的心悸之症,短短半刻都可能要了性命去! 半个时辰—— 郑嬷嬷不敢想! 早知道老夫人还没放下当年事,早知道老夫人听后会心悸晕倒,她就是打死也不会说! 她真的悔! 此时,满眼泪花的郑嬷嬷,看到表姑娘走来。 脸色不算好看:“表姑娘,你来干什么!” 沈苜此时已经清楚老夫人的身体状况,心悸引发晕倒,是随时能要人命。 救治时间,更是要争分夺秒。 “我来救老夫人!”她步履不停,越过郑嬷嬷,直接冲进院子。 说话间她已经来到里屋,看到躺在床榻上嘴唇逐渐发紫的老夫人,忙从腰间拿出银针包和一个盛着各种药丸的袋子摊在床上。 很快从一堆药瓶里找到她研制出的速效救心丸! 多亏,乔绵绵之前为了更好伺候照顾好言氏身体,问她要了一套银针和日常的药,素日都带在身上,今日也不例外。 而这些药里除了治疗发热风寒的药,也有速效救心丸! 她打开瓶盖,抬手就准备喂给老夫人。 郑嬷嬷一见此急了,当即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制止她道:“表姑娘,你干什么!你可知随便喂老夫人药,是会死人的!” “郑嬷嬷,这是我好友炼制的药,它能救老夫人!” “老夫人的心疾之症,岂是你好友随便炼制的药能救的!你把药放下!”郑嬷嬷知道表姑娘有个懂医的好友,但人命关天,她除了纪医师谁都不信,也更不能让表姑娘冒此险。 沈苜眼看着老夫人脸色僵白,嘴唇发绀。 心急如焚,见说不通,也不废话。 “春素!”她大喊一声。 春素会意,上前一把把郑嬷嬷拽走,用身体拦着她。 沈苜没了阻碍,迅速掰开老夫人的嘴,将药一股脑倒在舌尖下! 之后,开始施针,施完针便双手交叠在老夫人胸口开始有规律按压,配合着人工呼吸。 如此反复几个来回,终于在十几次后,老夫人瞬间恢复心跳,得以呼吸! 顷刻间,老夫人脸上僵白之色褪去,发绀紫的嘴唇也逐渐恢复红润。 这整个过程她所用不过半刻钟。 沈苜又掀开眼皮拿着蜡烛左右晃动查看老夫人瞳孔,又再次诊脉后,确定老夫人确实无碍,才彻底放下心来。 整个身子脱力地瘫坐在地。 她在现代时是医生和药师,中西医全都精通。 穿到这个朝代,她的医术也没倒退,针灸技术更是有增无减,制的药药效自然也是没话说。 而见沈苜这么肆意妄为折腾老夫人,原本要勃然大怒的郑嬷嬷,火还没发出来,就见她一通操作下,老夫人心跳脉搏恢复,呼吸也正常,脸色也好转过来。 就这么奇迹般救活了老夫人。 郑嬷嬷满脸的难以置信,目光直直,人也傻愣在原地。 其他下人也都震惊得发不出声。 就在这时,床上的老夫人醒转过来。 郑嬷嬷见此,慌忙推开春素,大步冲过去,眼眶通红道:“老夫人,您感觉如何?” 老夫人脸还有些发白闻声冲她点了点头,表示没事。 然后让挣扎着让郑嬷嬷扶她坐起来。 “刚刚......是你救了老身?”萧老夫人刚才虽然昏厥,但脑子还隐约有些意识。 沈苜转身从坐着变为跪在地上,拱手应声:“正是外孙女。” 又解释:“我有一好友,她精通医术和一些关于心疾的应急救治的法子,外孙女正好习得一些。这些银针和药丸也正好都备着带在身上,这才救了外祖母。” 萧老夫人浑浊的眸子,凝视着面前这张脸,和她死去的最爱的女儿几乎一模一样。 恍惚间,她仿佛看到了女儿。 “你是因为萧祈光要请旨娶平妻还给她封诰命,想要我去找太后拦下圣旨而来吧?”萧老夫人身后靠着高高的引枕。 声音虚弱,微微垂眸对着一旁跪在地上的沈苜道。 萧老夫人是崔家嫡女,年轻时就才情斐然,聪慧卓绝,现在自然也能轻松猜出她来此目的。 沈苜也没绕弯子,直接点头应是。 “还请外祖母帮我。” 可萧老夫人深深看了她一眼后,却道:“老身已经和太后决裂,不会帮你,也帮不了你,你不必求我,明日就走吧。” “但看在你今日救老身的份上,明日我会让郑嬷嬷送你回府,敲打他们一二,如此你日后在国公府也不至于太难过。” 说完这些,萧老夫人就摆手送客。 沈苜还想再说什么,但看萧老夫人心意已决的样子,她知道现在多说无益。 将腰间安神助眠的一瓶药递给老夫人,特说明了此药能安眠。 这才行礼离开。 第5章:老夫人被说动 屋内,萧老夫人手里拿着那瓶药,眼神看得出神,随后轻叹一声,眼神望向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郑嬷嬷上前端来一盏清茶,待老夫人喝了一口后,将茶撂在床头小桌几上。 绕身到老夫人身后,为她捏肩放松,眼睛望着老夫人后脑,嘴巴一张一合,几次欲言又止。 “有话就直说。”老夫人听到身后人呼吸短促,便知道她肚子里憋着话。 郑嬷嬷道:“老奴只是有些纳闷,老太太您为何拒绝表姑娘。 从前表姑娘鬼迷心窍,被那一家子白眼狼骗得团团转,上赶着送钱讨好他们,还性子绵软,有些烂泥扶不上墙。您恨铁不成钢,所以才一直冷眼旁观不管不顾。” “可现在,表姑娘瞧着像是悔悟了,又在方才那般紧急的情况下救了您,还如此心细得知您睡眠不佳,特给了您安眠的药,足可见她心里应当也有您的。为何您不帮?您心里又不是没有这个外孙女?” 郑嬷嬷是跟了老夫人快一辈子的人,自然最了解老夫人。 表姑娘是老夫人最爱的女儿的孩子,焉能心里没她? 只不过对表姑娘过去脾气秉性和行径都太过失望,怕再帮出一个白眼狼来。 所以才一直佯装漠不关心的,但其实老夫人这心里头还是惦记着表姑娘的。 不然,表姑娘这些年在国公府的情况,老夫人又怎会让她时刻关注盯着? 再说老夫人与太后,虽然十年前老夫人与太后断亲,但亲姐妹之间,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哪能说断就断? 况且,那件事到底是太后对不起老夫人。 太后也自知有愧的,不然也不会在朝堂中能与摄政王分庭抗衡,势力稳健后,第一件事就设计处死老国公和他娶的外室以及他们一双儿女。 若老夫人愿意去找太后,这件事未必办不成。 萧老夫人听后沉默了好半晌,才怅然道:“一个为了男人就能把自己活成软骨头的人,怎么可能一朝一夕就长出硬骨头?焉知她是不是只一时气愤上头,等萧祈光再反过来给她说几句软话,她就又变回唯命是从的软骨头?” 听到这话,郑嬷嬷明白过来了。 老夫人这是在试探表姑娘呢。 回到自己小院的沈苜,脑子也很快转了过来,想明白老夫人拒绝她的原因。 一个性子又软又没主见,男人给个笑脸就扭头把所有伤害忘了的人。 老夫人帮她干嘛? 帮她等着再被背刺? 所以,她要说动老夫人的关键,就是向老夫人证明,她的态度和决心! ...... 翌日一大早,沈苜按照原计划,依旧去山上采了秋笋回来。 交给厨房,给了些碎银,让他们帮忙熬了笋片皮蛋粥,炒了清炒竹笋,她则端着亲自给老夫人送来。 昨夜纪医师及时赶来后,就为老夫人诊脉,说是救治及时,并无大碍,无需用药静养保持心情愉悦就好。 而老夫人昨夜服用了沈苜给安眠药丸,昨夜很难得的睡了一个整觉。 今日起床神清气爽,又见早饭是她爱吃的笋。 用笋熬的粥又鲜又糯,炒的笋片也清口脆爽,极合老夫人胃口。 不一会儿,一大碗粥和一盘菜,就都吃光了。 昨夜睡得好,今早胃口也好,自然心情也好了许多。 郑嬷嬷贴心服侍老夫人净嘴。 她拿眼尾溜了身边人一眼。 看在昨日的安神药丸和今日早饭的份上,给了个口风,“你还有什么话要同老身说?” 早在这早饭送来前,老夫人就已经从郑嬷嬷口中知道,这笋是这丫头上前亲自挖的,又让厨房的人特意为她做的。 毕竟,整个禅山寺都是她的人,郑嬷嬷统管,了解这丫头的行踪易如反掌。 沈苜就等老夫人这话,她站起身,扑通双膝跪地,拱手言语诚恳道: “外祖母,外孙女悔悟了。从前,我鬼迷心窍,被萧祈光一句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给迷了心智。 为了他,不光把父母留给我的百万家财拱手送给国公府,还整日不争气地只围着他转,性子软绵没出息,日子过得还既憋屈又窝囊。 可昨日,当看到萧祈光从外面带回来一个女人,说要守娶那女人的诺,全然不管不顾从前对我的许诺,对我更是无半分情意后,我便已经看清他了,也对他彻底死心!” “外孙女这次来找外祖母您,不只是求您拦下那圣旨,还求外祖母您随我一道回国公府,替我做主,我要夺回母亲留给我的嫁妆,与萧祈光和离!”末了,沈苜道出她来此最主要的目的,头重重磕在地上。 萧老夫人喝茶的手突然顿住。 当听到她说到最后要夺回嫁妆和离时,垂眸瞟她。 这话倒是让老夫人有些意外。 但她也只是短暂怔了一下,就将茶轻轻置在石桌上,瓷器与石桌发出轻微的脆响声。 老夫人才慢悠悠开口:“你要和离?老身不信。” “外祖母,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您都不信,但我可以保证,我真的不喜欢萧祈光了,也是真的下定决心要和离!” “外祖母,求您信我这一回!”沈苜扬起小脸眨巴着湿润的眸子可怜巴巴道。 “......” 见老夫人依旧不为所动,沈苜只得用后招,暗中朝春素眨眸示意。 春素会意,忙跪地上前按照夫人交代的说道:“老夫人,夫人说的都是真的,奴婢可以作证的。而且,夫人心里其实也一直都是有您,也早就想把您接回府的。 只是这些年国公夫人一直从中阻拦,不让夫人来禅山寺,夫人这才没能来看您。” 怕老夫人不信,春素立马拿出夫人腰间的药针灸还有一个小本,小本上面还记着心疾之症突发状况的急救措施。 “昨夜夫人能那么巧备着这些,救下老夫人您,其实都是夫人早就向懂医的朋友,要的针灸和针对心疾的药,以及主动学的这心疾发作后急救措施。 因为夫人知道您有心疾,所以备着这些整日随身携带,为的就是以防万一。这足以可见,夫人她是真的很在乎老夫人您。” 春素说的话发自肺腑,因为夫人确确实实也是这么做的。 夫人虽说常备一些药啊,还有银针,有很大一部分是为了更好照顾国公夫人,但这些确实是实打实为了老夫人的。 沈苜此时早已经泪眼汪汪,满眼孺慕望着老夫人,用力点头,又重重在地上磕头,哭求道:“求外祖母随我回府,帮我!您也放心,等您回了国公府,日后您就有我这个外孙女,我给您养老送终。” 萧老夫人是避世,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尤其她这些年一直派人关注着这个外孙女,她说的这些,自然是了解一些的,知道她此话无假。 但老夫人最后还是没答应,可她也没拒绝。 只是摆手让她退下。 沈苜已经做好了,煽情要是不顶用说服不了老夫人,她就跪在这儿,一直跪到老夫人同意为止。 但她见老夫人如此神情,便知道,老夫人这是被她说动,要考虑考虑。 继续跪着反而适得其反。 于是她立马起身,乖巧告退。 第6章:回国公府 之后几日,萧老夫人照旧日日除了用饭便是礼佛。 好似那日沈苜的请求没发生一样。 沈苜也乖巧地没再提,每日除了上山采些鲜美的秋笋,菌子,和一些野菜,给老夫人的饭菜换着口味来。 就这么耐着性子等着。 直到第六日。 这日老夫人礼完佛,换去一身的佛衣,穿着常服从里间走到堂屋。 郑嬷嬷斟茶,端给老夫人。 接过,轻抿了一口,道:“今日午饭是什么?” 郑嬷嬷笑着说:“是荠菜鸡蛋饼子。荠菜是表小姐亲自去山上挖的,正是嫩着的时候。烙饼子的法子也是表小姐教的,老奴嘴馋,您礼佛时表小姐来给老奴送了一块,当真又香又软又好吃!老夫人您肯定也喜欢吃!” “不过,您得等一等,表小姐说了,这饼子一定要刚烙出来最好吃,但估摸着也快烙好了。” 萧老夫人轻哼睨了面前老婆子一眼,“你这嘴这几日倒是都向着那丫头说话了,一个饼子都快被你夸出花来了。” “不就是变着法儿的想让我同意那丫头,跟着她回国公府么?” 郑嬷嬷讪笑,“老奴也没多向着表小姐,老奴这说的也都是大实话。只是,这圣旨可不等人,老夫人您想考验表小姐的耐心这也考验得足够了吧?不然,等圣旨下来了,再拦可拦不住了。” 萧老夫人喟叹一声,浑浊的眸子里,似有波纹涌动,映在秋日里,让人看不分明。 良久,她才开口:“罢了,就暂且信她,帮她这一回吧。” 郑嬷嬷闻此顿时展了笑颜,经过这几日细细观察,她觉得表小姐是真的变了,也是真的不喜欢萧世子,下定决心同他和离。 所以,听到老夫人最后选择相信表小姐,她打心眼里高兴。 觉得老夫人这次选择是对的! 正是这时,沈苜端着刚出锅香喷喷的饼子,进来了。 沈苜照旧陪着老夫人安静用饭,用完后,她收拾好碗筷转身就要走。 只是在刚转身时,耳后传来老夫人的声音。 “放下碗筷后你就去收拾衣物吧,今日老身随你一同下山。” 闻此,沈苜眼底瞬间迸射出喜色,但面上仍不敢有过多情绪波动。 只将托盘塞给春素,回身跪地拱手行礼,“多谢外祖母!外祖母您放心,外孙女日后一定会好好孝敬您,让您晚年无忧!” “行了,漂亮话谁不会说?我也不指望你孝敬我,别给我惹事让我失望就行。”萧老夫人表面嘴硬不想指望她,可那双眸子却骗不了人。 分明在听到沈苜那话时,闪烁着光芒。 沈苜则甜甜一笑,望着老夫人,郑重承诺,“外孙女一定不会惹事让您失望,而且外孙女也一定会好好待您,我保证!” 望着外孙女,还有她这听着就没什么分量的承诺,老夫人莫名,心头涌出一股暖流。 她笑起来更像她的女儿了。 当时女儿不顾她的反对,硬是要下嫁给苏州一介商贾,离开京城临走时,也是这么笑着对她说的。 说她一定会幸福会过好的,让她放心。 可才没几年她就染了疫病病故,客死他乡。 过去的回忆翻涌,愁思的情绪瞬间压过那丝暖流,老夫人眼睛黯淡下来,眼眶只觉一阵发酸。 摆手让她快去准备,没再看她。 沈苜不知道老夫人一闪即过的愁容是因为什么,但猜想或许是担心她回了国公府见了萧祈光摇摆不定再反悔什么吧。 但不会的,老夫人就瞧好吧! 萧祈光那个渣男看她虐不死他! 明日就是第七日,赐婚圣旨就会下来,萧老夫人带着另一贴身嬷嬷张嬷嬷,先行去了皇宫。 而郑嬷嬷和十几个丫鬟侍卫留给沈苜,让她带着这些人先回国公府。 老夫人虽然十年未回国公府,但国公府也仍有她的耳目和忠心的老人在。 郑嬷嬷知道这些耳目和老人,也能调动,随沈苜回府,一方面能护住她,一方面也能联络这些旧人,及时收拾干净老夫人曾经住的院子。 沈苜带着郑嬷嬷等人从禅山寺回到国公府时,刚过午时。 国公府门口的门卫松懈,此时应当是去用饭,无人看守。 郑嬷嬷先一步带着一众丫鬟侍卫,去老夫人曾经住的百荣苑,联络旧人,并安排好人收拾院子,很快就来寻她。 沈苜颔首,则带着春素,举步朝她的院子韶华苑行去。 只是刚到韶华苑门口,还未踏进去一步,就被身后一个尖锐的声音喝住。 “你站住!” 扭头看去,正是手里拿着戒尺双手叉腰,气势汹汹走来的刁嬷嬷。 “乔绵绵还真是你!你还知道回来啊!未经大夫人允许,竟私自离开国公府多日,简直目中无长辈,无法无天!大夫人说了,若你回来先挨手板子五十下,之后被罚去祠堂跪七天七夜,不得进食进水!” 国公夫人说了,让她亲自行刑,所以她这才接连这几日都戒尺不离手,在国公府到处晃悠,就等着逮着乔绵绵,亲自打她呢! 说话间刁嬷嬷走近,一脸横肉使得她面相更加丑陋。 手中戒尺高高举起,在日头下照得发光,那不是普通戒尺,是用钢铁特制的,打人最疼。 刁嬷嬷肉下巴扬得高高的,居高临下看她,尖声厉道:“乔绵绵,还不赶紧把手伸出来,领罚!” “刁嬷嬷,你好大的胆子!我家夫人现在还是世子夫人,你一个奴才怎可直呼夫人名讳!”春素一见刁嬷嬷一贯嚣张跋扈的样,现在竟然面上也不装,直接喊夫人的名字。 就顿时来了气! 当即上前护着夫人,怒斥道。 啪! 刁嬷嬷手中举起的戒尺,直接打在春素脸上。 “你个狗奴才,我跟你们主子说话,还轮不到你个下贱胚子插嘴!” “春素!”沈苜大喊,忙上前查看她脸上的伤。 那钢板打在手心都疼得要命,更别说打在最嫩的脸上。 春素的脸上迅速鼓起一个长方形红肿的包,边缘的位置还被挫破了皮,流着鲜红的血! 春素捂着脸,疼得眼泪直流,却说,“夫人,我没事......” 沈苜的几乎肉眼可见沉冷下来。 拿出怀里干净的帕子为春素拭血,而后又拿出腰间止血的药粉撒上,做完这一切,让春素站在她身后,这才扭头看向刁嬷嬷。 第7章;惹我?那可算是踢到铁板了 她眼神如冰,余光瞥见不远处逐渐走近的人影,对着刁嬷嬷冷道:“现在跪下用戒尺扇自己十下,磕头给春素道歉。否则我会让你知道惹怒我的后果。” 刁嬷嬷一听这话,扑哧,一下子笑出了声,无情嘲笑她:“就你啊?惹怒你跟惹怒一团棉花有什么区别?我能有什么后果?哈哈哈,乔绵绵你是要笑死我吗?” 又嚣张道:“还让我跪?我让你给我跪下,信不信!” 言罢刁嬷嬷伸手一把就抓住沈苜的手腕,粗壮的臂膀猛地用力一甩,沈苜就被拽了踉跄,而后一个重心不稳扑通一声竟跪倒在地。 正跪在刁嬷嬷脚边! “夫人!”春素见状大惊,忙冲过去想护着夫人,可春素的力气到底比不过粗壮结实的刁嬷嬷。 刁嬷嬷望着跪在她面前的沈苜,满脸的得意。 如此还不够,要知道前几日她还呵斥过她,这个仇她可记着呢。 “大夫人说了,让我亲自对你行刑打板子!但这个板子也不一定是打手上,打脸上胸前,任何地方都可以。我瞧着你这脸可嫩的紧,要是五十板子打下去,应当会毁容吧?” 边说着刁嬷嬷便龇牙咧嘴阴沉一笑,手中钢铁的板子在沈苜脸上来回划。 而后她又将沈苜手腕反剪在背后,一只脚在踩在她跪在地上的小腿上,如此压制迫使她半分动弹不得。 继续道:“你要是不想毁容也行,在我面前像狗一样爬,再学狗一样撅起屁股讨好主人的样子,给我摇尾乞怜,我就考虑考虑,这五十板子不打在你脸上。” 沈苜眉头紧皱,她的膝盖和手腕都快要被捏碎踩断,疼得她直冒冷汗。 这时候她才清楚地意识到,乔绵绵这副身子到底娇弱成什么样。 简直就跟纸做的一样,被刁嬷嬷轻轻一拽,就踉跄跪地。 只是双膝磕在地上石子上,就疼得浑身发软,半点力气也无。 被刁嬷嬷反剪捏着的手腕,就感觉手腕要断,疼得要死。 这要换做以前她自己的身体,根本感觉不到疼。 不对,要是她以前身体,压根就不会让刁嬷嬷碰到她。 跪在地上被反擒的人,只能是刁嬷嬷这狗奴才! 沈苜感叹后,咬唇暗暗发誓,看来日后她要举重跑步,加强锻炼这副身子了! 收回思绪,视线朝刁嬷嬷身后看去,看到那人影已经冲到近前。 冷笑道:“好啊,我瞧着刁嬷嬷你年纪不大,若是被卖进窑子里,倒是也能撅着屁股摇尾乞怜,供那些糙老男人们享用。” 她如此羞辱的话,直接把刁嬷嬷气炸:“敬酒不吃吃罚酒,看我不把你的脸打花!” 手中戒尺高高举起,可还未落下,只听嘭的一声! 刁嬷嬷被人猛踹后背,整个身子被这股力道直接踹飞! 戒尺哐当一声跌落在地,刁嬷嬷原地滚了好几圈,最后侧趴倒地,猛吐出一大口鲜血。 紧接着,一道气势如洪的声音传来。 “你个欺主的狗奴才,谁给你的胆子,竟然敢欺辱国公府世子夫人!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刁嬷嬷被刚刚那一脚踹得七荤八素,两眼发黑。 听到对方怒喝声,她第一反应是愤怒! 她是国公夫人的得脸嬷嬷,整个国公府国公夫人最大,试问谁敢打她骂她! 可当她艰难爬起身抬头看向来人时,彻底惊呆在原地,瞪大着眼睛,彻底傻眼。 “郑......郑,郑嬷嬷!” 刁嬷嬷在国公府二十余年,自然认得眼前的郑嬷嬷,她就是老夫人身边的心腹嬷嬷! 老夫人虽然十年前与国公府决裂,可国公府上下谁都不敢真的以为老夫人不再是国公府的老夫人。 毕竟,老夫人即便同太后决裂,后来太后还是想方设法弄死了老国公和那外室以及其子女。 经此一事,国公府上下谁人都知道,老夫人背后还是有太后和崔家撑腰的。 谁心里也都发怵这个老夫人,更不敢惹。 这么些年,国公府内就连老夫人的院子也一直留着。 那院子里的人,国公夫人再看不惯也不敢随意发卖,只能就这么养着。 此时的郑嬷嬷迅速扶起表小姐,查看有无受伤,在确定只是双膝磕伤后,才松了口气。 刚才在看到表小姐被一个刁奴欺负时,她一个冲刺跑过来。 好在及时踹开那个刁奴,也算是没违背老夫人嘱托护好表小姐。 而趴在地上的刁嬷嬷,收回思绪,抬头望着郑嬷嬷冷沉的脸,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窜天灵感,这会儿面对她是大气不敢出,面上没有方才半点儿嚣张气焰。 但她好歹也是背靠国公夫人的,虽然怕但也没彻底怂,硬着头皮说:“郑嬷嬷饶命,奴婢这么做是大夫人吩咐的,实乃乔——世子夫人她离家多日不告知大夫人,目无尊长,不孝不敬,给她的惩罚!” 啪! 郑嬷嬷闻声,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抄起地上的戒尺,照着刁嬷嬷的脸就扇! “我看应该给你这刁奴惩罚!” 郑嬷嬷怒道。 而后回身在沈苜身旁站定,拱手恭敬道:“世子夫人,如此以下犯上以奴欺主的狗东西,您要如何处置。” 沈苜此时被春素扶着站在一旁,闻声盯着刁嬷嬷戏谑一笑,“我刚刚答应了刁嬷嬷,她人老还没珠黄,把她送去窑子里,撅着屁股摇尾乞怜,供老男人们玩乐的。” 又扭头看向郑嬷嬷笑道:“那就用戒尺先掌掴三十,打完直接卖窑子里去吧。” 郑嬷嬷:“是。” 刁嬷嬷一听真要发卖她,心顿时慌了:“我是大夫人的人,你不能随意发卖我!” 沈苜挑眉哦了一声,“你倒是提醒我了,我没有你的卖身契......那郑嬷嬷,可有法子没卖身契也能发卖。” “那就只能卖进黑窑子里去,进黑窑子都会毁容,一个时辰能转好几手,这样的发卖后,哪怕再去寻也绝对寻不到人。” “世子夫人放心,老奴手下有人,有渠道,今日就能悄无声息将她卖进黑窑子。”郑嬷嬷末了又贴心道。 “那就卖去黑窑子。”沈苜甜甜一笑,声音轻柔。 可那声音落在刁嬷嬷耳中却刺耳得很。 此时的刁嬷嬷,彻底慌了,使劲挣扎着大喊:“乔绵绵,你不能发卖我,要是大夫人知道你将我毁容发卖,定轻饶不了——唔!” 可不等刁嬷嬷的话说完,郑嬷嬷早就命人把她的嘴堵上了。 “聒噪!” 沈苜盯着刁嬷嬷对她嘲弄一笑,她有老夫人当靠山,还会怕言氏? 上前拍着她的脸,讥讽:“先管好你自己吧,刁老妓女,祝你在黑窑子里过得愉快啊!” 之后,刁嬷嬷被打完三十下戒尺,脸肿成猪头后,又被两个侍卫直接押着出了国公府。 解决掉刁嬷嬷,沈苜忽觉心口通畅。 惹她?呵呵,那可算是踢到铁板了! 第8章:夺回院子 进了韶华苑,沈苜才知道,为何府上这么安静。 原是言氏带着萧祈光和谢云瑶出门逛街,采买置办首饰和衣裳去了。 那正好。 此时被郑嬷嬷安排收拾老夫人院子的十几个丫鬟和侍卫,也都收拾完正好赶了过来。 沈苜当下就让他们动起来。 把寝屋里谢云瑶的衣服被褥,以及她带进来的所有的东西,当然,值钱的除外,统统打包,丢出去。 有春素在,院里的那些吃里扒外,不忠心的下人,也都能分辨出来,都一股脑轰了出去。 之前在韶华苑只是洒扫丫鬟,刚得谢云瑶喜欢提拔成二等丫鬟的玉荷,此时抱着谢云瑶衣服包裹,被轰出来正站在院子门口气得直跺脚。 “出门几日,买回来一些丫鬟婆子就以为自己硬气了?等着大夫人回来,看怎么收拾你!” 玉荷是前两年刚入的国公府,不识得郑嬷嬷,自是只当他们都是买来的。 正说着,有和玉荷相熟的门房小厮急急跑来。 “玉荷姐姐,大夫人和世子他们回来了,正在门口下马车呢!” 一听此,玉荷面上一喜,片刻没耽误,一路疾跑到门口。 见到大夫人和世子,气没喘匀,就将乔绵绵打骂发卖刁嬷嬷之事,还有她用这几日出门买来丫鬟婆子强占未来世子夫人院子之事,一股脑全都吐了出来。 言氏一听乔绵绵发卖了她的刁嬷嬷,瞬间急了:“什么!发卖刁嬷嬷?刁嬷嬷的卖身契还在我手上,乔绵绵她怎么能发卖,又怎么敢!” “这个,奴婢也不知道的,反正,刁嬷嬷被她暴打之后,就被拖走不见了!”玉荷跪在地上道。 玉荷确实不知道,刁嬷嬷被打骂教训时,她也只是在院子里远远看着,并没听清她们具体说了什么。 只隐约听到刁嬷嬷大喊了一句什么不能发卖。 她是根据这个猜测出的。 “反了反了,真是反了天了她!擅自离家了几日,她就翅膀硬了?”言氏怒极。 换做以前,乔绵绵怎么敢如此! 出门几日还转性不成! 一旁萧祈光听到乔绵绵竟然大胆妄为到直接霸占了阿瑶的院子,还将阿瑶的东西全都扔了出来。 也是又惊又怒,乔绵绵她怎么敢,她就不怕惹他不高兴,让他更加讨厌她吗? “阿瑶,你放心,今日你受的屈辱,我绝对不会轻饶乔绵绵,我会让她亲自跪地磕头给你道歉!”萧祈光敛回思绪,拉着谢云瑶的手宽慰她道。 言罢,又忙从玉荷手中拿过包裹让阿瑶查看,“现在你快看看,你这些衣物可有缺失的?” 谢云瑶一眼就看到她藏的装银子的木盒没在。 可这一路走来,她一直装穷,那是她的私房钱,萧祈光并不知道,所以现在即便发现了她也不能说她的钱没了。 只暗暗咬了咬牙,说,“有一个木盒不见了,那是爹死前给我的。” “那就肯定是乔绵绵私下扣下的,她手下的人塞给奴婢衣物包裹时,就只有这些。”玉荷忙解释。 言氏正因为刁嬷嬷之事气得肺腑生疼,就听到玉荷这话,乔绵绵不光霸占云瑶的院子,丢云瑶的衣物东西,竟然还跟强盗一样抢她的物品! “无法无天,简直无法无天!以前跟个软柿子一样,半天闷不出一个屁来,现在一朝被拆穿,是彻底不装了吗!好好好!胡嬷嬷,你现在就去把乔绵绵给我押来!” 胡嬷嬷是言氏心腹嬷嬷,上前应是,横着一张阴冷的脸,脚下生风急急朝韶华苑去。 言氏则怒火腾腾带着一众丫鬟回自己华安阁等着收拾乔绵绵! 萧祈光承诺阿瑶一定帮她要回木盒,而后吩咐玉荷带着阿瑶回他的院子祈昭院。 又不放心嘱咐玉荷:“你们要寸步不离地守着阿瑶,切莫让乔绵绵的人靠近阿瑶半步!” 现在乔绵绵丧心病狂到抢阿瑶的院子,保不齐会嫉妒到发狂,趁赐婚圣旨下来前,派人加害阿瑶! 玉荷应是后便带着谢云瑶离开。 萧祈光则举步追上母亲直奔华安阁。 而韶华苑。 沈苜看着留在院里的人,要么是忠心,要么背后并无主子但人品过关的人,倒也有十几个小丫鬟。 只不过,瞧着都灰头土脸,一看就知道,不是干刷恭桶,就是洗衣这些粗活的。 沈苜大手一挥,把从屋里搜出来谢云瑶藏的银钱,直接当是自己的,挨个赏给了他们。 领钱后,就只能认她当主子了! 当然,郑嬷嬷和身后十几个丫鬟和侍卫,也没少了赏赐,且拿的要多一些。 郑嬷嬷的钱最多,有二十两。 郑嬷嬷知道表小姐日后要办的事还很多,少不了用钱,只说她有老夫人给月例,婉拒了她。 沈苜却执意将银子塞到郑嬷嬷手中,道:“外祖母给您是外祖母的,如今您跟着我替我办事,我自然不能亏待您。” “而且,您可是外祖母身边最得力的嬷嬷,能力和手腕就是宫里出来的嬷嬷都不相上下。给您二十两我都觉得亏待您。” 沈苜又亲昵拉着郑嬷嬷的手十分诚恳道:“最重要的是,我这身边也没个会管事的丫鬟嬷嬷,这二十两也等于是我厚着脸皮,求您帮我管理调教这些丫鬟们呢。所以,您就踏实收着吧。” 沈苜这一通话下来,说得郑嬷嬷心里是极为熨帖。 既给足了郑嬷嬷的面子,还让整个院子的下人都知道沈苜是极为看重她,还又给了她理由,让她心安理得地收下这二十两。 郑嬷嬷这面上眼底的笑意越发真切了几分,打心里也更加喜欢表小姐。 暗自感慨,这表小姐想开不围着男人转后,越发像老夫人年轻时了,也是个蕙质兰心聪慧之人。 郑嬷嬷眉开眼笑地接过银子,打心眼里也是真心实意要好好帮着她调教这一院子的人。 她做事雷厉风行,不用沈苜吩咐,就开始有条不紊地动了起来。 如今回府重新夺回了自己的院子,此间事了。 沈苜也想起心里惦记着的另一件事,就是去找她的好闺蜜乔绵绵碰头! 她与郑嬷嬷说了一声,就带着春素打算出门去沈相府。 只不过刚行到院子门口,就撞见了来势汹汹的胡嬷嬷。 只听她横着脸,冷声道:“乔夫人,跟老奴走一趟吧!大夫人有请!” 说完不等沈苜说话,她手一挥,身后跟着的两个粗使婆子就直接上前,一左一右押着沈苜。 沈苜眨了眨眸,没作声也没挣扎,她这个柔弱的身子挣扎也无用。 只是在被押走前眼神示意春素,去通知郑嬷嬷。 第9章:动用家法?打脸言氏 啪! 茶盏贴着沈苜耳畔呼啸而过,在她身后的地板碎开,茶水四溅! “说!刁嬷嬷人呢,被你打后发卖到哪里去了!”言氏厉声诘问。 沈苜被押着跪在地上,面不改色道:“我没发卖她,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言氏咬牙:“死鸭子嘴硬,好,我倒要看看你挨了板子后嘴还会不会这么硬!胡嬷嬷上家法,给我打到她承认为止!” “大夫人!”沈苜突然打断她。 估摸着时间,郑嬷嬷应该快到了,她勾唇对着坐在上首的言氏笑道:“我觉得你还是不要动我的好,因为这样等我的嬷嬷来了后对你对我都好。” 言氏闻此嗤笑一声,“就你买回来的下贱的嬷嬷和丫鬟侍卫,还能和国公府的抗衡不成!笑话!” “胡嬷嬷,打脊杖,给我狠狠地打,打到她说实话为止!” 胡嬷嬷:“是!” 言氏眼神阴狠地瞪着沈苜,敢打她的人发卖她的人,就是在打她的脸。 她当然要加倍数倍讨回! 找回刁嬷嬷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要让她知道,不管以前低声下气是不是装的,现在,以后,她都只能继续当软柿子! 休想在她面前造次! 可当吩咐行刑的小厮刚举起两个搬砖厚的木板子,还没来及落下,就听门外传来一声喝声! “住手!” 而后只见郑嬷嬷带着春素,几个大步就从门外冲进来,疾步走到沈苜身边,将她扶起。 而后,郑嬷嬷抬头对上言氏视线,声音冷硬道:“大夫人,这是要为了一个欺主的刁奴,对世子夫人动用家法吗?” 言氏端坐在上首,一见来人竟是老夫人身边贴身嬷嬷郑嬷嬷,顿时惊愕。 思绪微转间,才反应过来,原来乔绵绵擅自离府这几日,不是去买丫鬟嬷嬷,而是去找了老夫人! 还问老夫人要了郑嬷嬷来! 那老夫人呢? 想到这儿,言氏心里猛地咯噔了一下。 拢回思绪,一脸哂笑对着郑嬷嬷试探道:“郑嬷嬷,你怎么从禅山寺回来了?你是老太太身边最贴心的嬷嬷,若离开禅山寺,谁来伺候老太太?” “大夫人十年都没过问过老夫人,怎么,这会儿反倒是问起来了?”郑嬷嬷反唇相讥。 言氏表情一噎,被这话堵得脸色一阵红白交替。 但很快她就从这话中嗅出些信息。 若是老夫人也跟着出山回府,郑嬷嬷绝对不会如此反问,不正面回答自己的问题。 由此可见,应当只有郑嬷嬷一个人回了府! 胡嬷嬷见此,护主心切,上前开口:“郑嬷嬷慎言!我家夫人可是最敬重孝顺老夫人的!” “呵。”郑嬷嬷冷呵一声,懒得和对方掰扯。 只看向言氏,拉回刚才的话题道:“刁嬷嬷一个刁奴不见而已,大夫人为何要对世子夫人动用家法?老奴才十年不回国公府,这国公府就变得刁奴比主子重要了?” 言氏此时心中有了数,猜测萧老夫人肯定没跟着一道回府,心里便安定许多,对这个郑嬷嬷自然也没了刚开始的畏惧。 毕竟,再是老夫人身边的贴身嬷嬷,也不过是一个下人! 她不看郑嬷嬷,神情冷淡,只端起茶盏,低头吹着手中早就不烫的茶,没打算说话。 胡嬷嬷自是懂自家主子意思的,开口接话道:“郑嬷嬷,你可莫要胡乱说话!刁嬷嬷姓刁可却是个恭敬主子的好奴才,可非什么刁奴!她又跟了大夫人半辈子,情同家人,今日无故被世子夫人发卖还拒不承认,大夫人动用家法,也是情理之中。” 郑嬷嬷闻声,冷笑看她:“老奴可是亲眼所见,刁嬷嬷直呼世子夫人名讳,还言语侮辱世子夫人,这就是你说的恭敬? 况且,刁嬷嬷不敬世子夫人,在被老奴掌掴三十后,教训完就放她走了,世子夫人根本没有发卖她。” “还有,若老奴没猜错的话,刁嬷嬷的卖身契应该在大夫人手中吧?世子夫人没有卖身契,如何发卖得了她?”最后郑嬷嬷精准发问。 郑嬷嬷与沈苜心照不宣,隐瞒发卖刁嬷嬷进黑窑子之事。 毕竟黑窑子是不被官府认可的,不能摆在明面上说。 沈苜此时被春素搀扶着,听到郑嬷嬷的话,也只好整以暇眨着杏眸,静静站在一旁看着,并不打算开口。 这话倒是直接堵住了胡嬷嬷,她紧咬着嘴唇拧着眉站在原地,无话反驳。 而此时,坐在一旁的萧祈光在看到郑嬷嬷,先是满脸惊诧,之后是勃然愤怒。 他没想到乔绵绵小心眼,斤斤计较至此! 就只为了一个大头正妻之位,她就如此计较,如此大题小做,一点儿不顾及他的脸面,把事情闹到祖母那里去! 枉他还顾念着她是他表妹,对她还有些情意在! 陪着阿瑶出门买首饰时,还惦记着她,给她也买了一支素雅的白玉簪! 可她倒好,竟然这般小肚鸡肠地跑去祖母那告他的状坏他的名声。 萧祈光越想越气,一脸怒容,接话道:“此事是丫鬟玉荷亲眼所见,刁嬷嬷就是被她发卖的,这还能有假?母亲对她动用家法处罚她,也是应该!” 让她去祖母那儿告状,今日这家法是无论如何也得打她身上! 郑嬷嬷也别想阻拦! 闻声,郑嬷嬷把目光移到萧祈光脸上,从容道:“那就把这个玉荷的丫鬟叫来,与老奴当面对峙,看看她是不是亲眼所见。” 萧祈光也不怕,对峙就对峙,挥手当即让身边随从去叫玉荷来! 很快玉荷被带来,但她却在郑嬷嬷强势的气场下,只三言两语就败下阵来,说她什么也没看到,只隐约听到发卖二字,但听得也不真切。 说刁嬷嬷被世子夫人发卖也只是她的猜测。 郑嬷嬷闻此,冷声一笑,望向萧祈光道:“萧世子现在可知道了,这一切都是丫鬟玉荷撒谎编排主子,罗织罪名。” 萧祈光一听到郑嬷嬷的话,脸顿时红了白,白了红,羞愤得脸热。 一腔怒气无处宣泄,最后只怒吼一声滚。 玉荷就吓得小脸惨白,连滚打趴直接滚了。 郑嬷嬷没再理会萧祈光,而是抬头看向坐在上首一直不说话的言氏,道:“如今事情了然,大夫人还要对世子夫人动家法吗?” 一直没说话目睹眼前一切的言氏,此时后槽牙都要咬碎。 听到郑嬷嬷的话,铁青着一张脸,咬着门牙道:“既然是因为下人撒谎闹的乌龙,自然是不用了。” 刁嬷嬷发没被发卖,并非重点,重点是她要教训乔绵绵! 可偏偏,乔绵绵发卖刁嬷嬷证据不足,又有郑嬷嬷在,她现在是没有一丁点儿理由对乔绵绵动手! 可恶,可恶! 言氏愤愤暗骂。 此时的胸前就像堵了一团棉花一样难受,一口怒气上不来下不去的! 第10章:圣旨到 “对了,那个玉荷,想来应该是大夫人的人,老奴就不插手教训了。但还望大夫人一定严惩她,以儆效尤,没的让其他府上下人有样学样,都开始污蔑编排世子夫人。”郑嬷嬷忽地又想到什么,刚要转身,末了又道。 言氏嘴角猛抽了抽,从齿缝里吐出两个字:“一定。” 郑嬷嬷这才扶着沈苜转身离开。 只是,她们刚走到廊下,就被后一步追来的萧祈光喊住。 萧祈光箭步追上,铁青着一张脸对着沈苜,语气生硬道:“乔绵绵,你在韶华苑里抢的一个木盒呢,赶紧交出来,那是阿瑶的!” 沈苜闻声,挑眸看他:“木盒......我倒是见到一个,她有说里面有什么吗?” “你管里面有什么,但不管有什么你都要原封不动给我送过来!”萧祈光指着她鼻尖警告道。 沈苜眉梢儿轻挑,笑得意味不明,那就是没说了。 她没多纠缠,示意春素去取来木盒。 很快春素去而复返,萧祈光拿到木盒看到背面刻着谢云瑶三个字,知道这就是阿瑶的木盒。 这才狠狠瞪了乔绵绵一眼,凑近耳畔挖苦她道:“乔绵绵,你真是越来越让人讨厌了!” 言罢,才大步离开。 而谢云瑶拿到木盒看到锁子正常,松了口气,可打开后,却让她脸色一僵! 只见,里面空空如也,她这些年攒的银子都没了。 她的脸此时比打翻了酱料都难看。 偏木盒锁着,还无被撬的痕迹,那她就不能说里面有别的东西丢了。 紧握着木盒的手指骨节,逐渐发白。 她把木盒合上,死咬着门牙也只能咽下这个哑巴亏,硬挤出笑来回应萧祈光,说就是这个空盒子。 萧祈光不疑有他,只是见她脸色有些难看,蹙着眉,以为她还在因为被乔绵绵霸占院子,丢她衣物如此羞辱她的行径,而不开心。 又忽而想到,阿瑶最是懂事体贴,脾气也温和柔顺,还最是能忍,他和阿瑶在一起三年,哪怕她有次受了最重的伤,手臂流血不止,都没见她皱过一下眉! 可现在...... 都怨乔绵绵,都是她惹得阿瑶! 思及此,他来不及再说什么,直接转身冲出屋子,折返回华安阁找母亲。 “娘!今日乔绵绵打骂发卖您的人如此打您的脸,还抢阿瑶的院子丢阿瑶的东西,如此折辱阿瑶,真就因为一个郑嬷嬷这么算了?”萧祈光不甘心道。 言氏看了一眼儿子道:“急什么,等明日圣旨下来,她只会灰溜溜再搬出韶华苑。再等郑嬷嬷离开,有的是机会找乔绵绵算账!” 听到后一句,萧祈光眼睛一亮,“娘,你的意思是郑嬷嬷只是来待几日就走?” 言氏点头:“郑嬷嬷是老夫人的心腹嬷嬷,跟了老太太一辈子的人,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给了她?” 这会儿她已经压下心中怒火,头脑更加冷静清晰地分析明白了老夫人对乔绵绵的态度,心里也更加有了数。 哪怕老夫人从前最疼女儿,连带着对外孙女有几分疼爱,但十年了,老夫人一直都对乔绵绵不闻不问。 可见,她在老夫人心里,分量也没多重。 所以,这次老太太出手帮乔绵绵,最多也只可能让郑嬷嬷待几日敲山震虎后就走,不可能让郑嬷嬷一直留在国公府护着她。 当然,老夫人更不可能被乔绵绵说动出山! 毕竟,连太后都说不动的人,她一个不怎么被宠爱的外孙女能说动? 萧祈光闻声,眸光阴鸷。 好,那他就等明日赐婚圣旨到!等郑嬷嬷离开! - 沈苜从华安阁出来,又冲着郑嬷嬷福礼道谢。 郑嬷嬷急忙侧身避开,忙道,不必谢,她本就答应老夫人看护好她的。 主仆二人寒暄着,不多会就回到韶华苑。 此时天色已经擦黑,再去沈相府也太晚了。 便想着等明日圣旨下来之后,再去找绵绵吧。 回屋看到桌子旁还有一袋子金豆,这也是从谢云瑶木盒里拿出来的。 古代的锁简单的很,沈苜用一根铁丝就能无痕开锁。 开她的锁,自然更不在话下。 她把金豆一部分给郑嬷嬷暂时备着,一部分让春素收好。 天色渐黑,秋风瑟瑟,吹动院中银杏树,几片黄色落叶,随风正飘到,用过晚膳后,坐在廊下饮茶沈苜脚边。 此时,她从郑嬷嬷口中得知萧老夫人还没从宫里回来。 心中不免开始担心起来。 郑嬷嬷瞧出她的忧虑,笑着宽慰:“世子夫人放心,老夫人没回来想必是太后留老夫人宿在宫里。事情,未必没成。” 沈苜莞尔,“多谢嬷嬷。” 可她心里还是有些担忧。 到了夜间,她躺在床上也因惦记着此,翻来覆去睡不着,直到后半夜才迷迷糊糊睡去。 再睁眼天已经大亮。 沈苜忧心祖母回没回来,忙起身穿衣,让春素快些为她梳妆。 这厢刚梳好妆,就有丫鬟来禀,门口小厮通传,宣旨的太监到了,要国公府上下全都去前庭接旨。 沈苜心头咯噔一下,还有圣旨? 按理说祖母若是拦住圣旨,圣旨不会下来的啊? 她眼底的忧色更显,眉头都要拧到一处,心脏扑通扑通也跳得飞快。 春素的脸伤着,不便露面,沈苜便带着郑嬷嬷匆匆朝前庭去。 到前庭时,正看到萧祈光拉着谢云瑶在。 还有一个身穿太监服侍的内侍,浮尘搭在臂腕,两只手恭敬托举着两道圣旨,微微勾着脊背站在台阶之上。 两道圣旨? 这让沈苜心又沉了几分。 不会,老夫人没拦住吧? 这个想法冒出,沈苜心蓦地收紧,藏在云袖里的手指也猛地紧握。 但她面上不露声色,一脸淡然站在原地。 就在她垂眸走神这一会儿,萧国公言氏以及二房的人都陆续到了。 沈苜原本站在一侧距离萧祈光最远的位置,不知怎么就被挤到了萧祈光身边。 萧祈光余光看着这一道素白的人影,一点点偷偷朝他靠近,还以为他不知道。 面上嗤笑,心底里对她更是十足的嫌弃。 他一直都知道乔绵绵非常喜欢他,可以说是喜欢到几乎痴迷程度。 以前他确实是很享受她的追捧,也很喜欢她在他面前低声下气仰望他的样子。 可现在,自从识破她的伪装,知道她是个表里不一,心机深沉还善妒的人后,她的喜欢就只会让他觉得恶心。 斜睨她一眼,他从鼻息间冷嗤一声道:“乔绵绵,你莫要在我面前搞这些小动作,你这样只会让我泛呕。” 第11章:诰命圣旨竟然是.... 沈苜脑子里一直在担忧圣旨的内容,担忧老夫人为何现在还没回来,冷不丁听到耳边萧祈光的话。 没头没尾的,在说什么? 有病。 “现在我为阿瑶求的赐婚圣旨和封诰命的圣旨到了,你若是识相,不想我彻底讨厌你,最好今日乖乖搬出韶华苑,然后再给阿瑶跪地磕三个响头给她道歉。”他警告。 “如此,兴许我还能看在你我表亲的份上,施舍你一分好颜色,让你日后在府上不至于过得太难。” 沈苜担心紧张的情绪,成功被萧祈光的话打散,她抬头用看二傻子的眼神,给了他一眼。 之后收回视线,权当刚才有苍蝇在嗡嗡,满眼紧盯着前方,没再分给他半分眼神。 而萧祈光说完就高傲地抬起头,余光注意到沈苜看了他一眼又默不作声的样子,就以为她这是把他的话听进去了。 心中暗暗窃喜,乔绵绵果然还是和以前一样。 一句讨厌她,就能让她变成哈巴狗,对他听之任之。 宣旨内侍王内监见人到齐了,便开始准备宣读圣旨。 众人齐齐跪地领旨。 沈苜跪在人群中,紧张的指甲都掐入肉里,竖着两只耳朵,仔细聆听,生怕错漏。 随后尖锐夹着嗓音的声音,响彻国公府门庭。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国公府世子萧祈光,于三年前摔十万大军,仅用三月夺回南疆三城,乃英雄少年,智勇无双!今死而复生,重回国公府,朕,甚慰之,又念其劳苦功高,特——赏:黄金百两,纹银万两,绸缎百匹! 钦此!” 一听到只是一道赏赐金银钱帛的圣旨,沈苜提到嗓子眼的心,猛地放下了一些。 而一旁的萧祈光则拧眉一脸的疑惑。 怎么是赏金银钱帛,这道圣旨不应该是赐婚圣旨吗? 此时,听清宣读圣旨内容的谢云瑶亦抬眸看向萧祈光。 萧祈光见此,忙低声宽慰:“阿瑶莫急,还有一道圣旨,兴许赐婚和封诰命在一道圣旨上。” 谢云瑶闻声,发白的小脸才缓和了一分,心中的忐忑暂时压下去了一些,余光瞥向另一道圣旨后,乖巧点头。 听到身边二人对话,沈苜也不自觉看向另一道圣旨,心中也开始忐忑起来。 毕竟,任何事情在彻底落定前,都存在变数! “萧世子,还愣着做甚?快接旨吧!”王内监捏着嗓音冷声高喊道。 而后顶着一张刮了一层粉子白腻的脸,看向萧祈光,精明的眼神里,闪过微不可查的嫌弃。 萧祈光被王内监这一声抽回思绪,忙不迭起身,弯着腰上前双手恭敬地接过圣旨。 王内监才从身侧小太监手中接过另一道圣旨,继续宣读。 “......国公府世子夫人乔绵绵,对萧世子情根深种,情深撼天,三年前抱牌位亦甘愿嫁与萧祈光为妻。朕,被其真情所打动,故,准萧祈光请封诰命一事。特——封:国公府世子夫人乔绵绵为,二品诰命夫人,享品级,无俸禄。 钦此!” 王内监喊完,看向沈苜,与刚才不同,眉眼间荡着几分浅显的笑意,合上圣旨,微微欠身双手呈上。 沈苜听到这道圣旨内容时,很明显怔愣了一瞬,但很快她就反应了过来,原本提着一半的心,这下算彻底放回肚子里。 忙不迭起身接旨,“多谢公公。” 而后看向身后跟着的郑嬷嬷,郑嬷嬷则从善如流地从袖口里掏出一小袋的金豆子,塞给了王内监。 王内监手里垫着金豆,面上眼睛笑得微眯起来,说着贺词:“恭喜世子夫人了。” “多谢。”沈苜屈膝再次道谢。 王内监不动声色将金豆塞进袖口里,拱手看向萧国公,“圣旨宣读完,咱家就告辞了。” 萧国公脸色挂着几分讪然,忙起身相送。 而此时,听到第二道圣旨的一众人看去,全都满脸错愕。 尤其是言氏,萧祈光,谢云瑶几人。 言氏满脸不可思议,怒视着拿着圣旨的沈苜;谢云瑶脸色发白,垂着的眸子里也满是嫉怒。 萧祈光则是震惊疑惑和愤怒,几种情绪交错,脸色铁青,眉心拧得能夹死一只蚊子! 满脑子萦绕的都是不可能! 这道圣旨不应该是赐婚圣旨和封谢云瑶的诰命吗? 怎么成了封乔绵绵的诰命! 他不信这是给他的圣旨,他明明求的太后是赐婚他与阿瑶,诰命也是给阿瑶求的! 收回思绪,萧祈光见王内监要走。 他不管不顾起身一个箭步冲过去,双手抓住要走的王内监衣袖,不由分说道:“王公公,这就没了吗?赐婚圣旨呢,还有这道封诰命的圣旨是我给阿瑶求的!太后明明——” “萧世子,慎言!”王内监冷脸扭头突然高喝打断他! 冷光从单眼皮下瞳孔里如箭矢般射出,正刺向冲到近前,仪态尽失的萧祈光。 王内监脸色异常沉冷尖着嗓子质问:“萧世子这是在质疑圣旨吗!” 经年在皇宫,什么王孙贵胄没见过,王内监早就练就了一身不卑不亢的性子。 面对萧祈光区区二品将军,他的气势也丝毫不逊。 萧祈光一听到王内监此话,慌忙解释:“不是,我没有,我只是——” “闭嘴!你个孽障,见圣旨如面圣,你是想圣前失仪,传入皇宫,被责罚吗!”萧国公见儿子是昏了头了,还敢言语,气急怒指着他厉声呵斥! 萧祈光被父亲一声训斥,这才如兜头浇了一盆冷水,恍然冷静下来。 急忙松开都攥出褶皱,王内监的衣袖。 手垂在两侧后又紧握成拳,死咬着门牙这才闭了嘴。 王内监眉头微动,面色极其不悦。 眼尾不着痕迹扫了一眼,不是国公府的人,却跟来一同听旨的那抹袅袅婷婷的身影。 看惯了后宫美女如云,再瞧她那颜色,连宫里的宫女都不如,就如同这路边野草,满身的小家子气。 和站在他身侧,肌肤胜雪,容貌意外出众的乔绵绵相比,简直差十万八千里。 王内监心中腹诽,也不知这个萧世子眼睛是瞎了,还是就没好过。 放着明珠不要,偏爱死鱼眼! 目光浅短。 上不得台面。 国公府有他这样的孙子,看来离衰败也不远了。 经刚刚萧祈光那一闹,王内监的好心情算是彻底无了,就连萧国公上前塞银子给他赔礼,他都没要。 甚至一个余光都没给,只冲乔绵绵微微点头,抬步离开。 待王内监上了轿子,彻底走远后。 萧国公脸彻底冷沉下来。 啪! 第12章:老夫人撑腰! 他直接反身照着身后儿子脸上就是一巴掌! 叱他:“混账东西!在外三年,你莫不是把学来的礼仪全都忘了!为了一个女人,差点圣前失仪,这若让皇上和太后知道,你官位还想不想要!” 虽然,这个谢云瑶确实能给国公府想要的,他也乐意让她嫁给儿子为平妻当主母,但萧国公从来仕途当先,再如何也不能为了一个女人,把整个仕途搭进去! 萧祈光被打得头朝一侧偏去,半张脸都在发麻。 单手捂着脸:“儿子知错了。” “可儿子也是疑惑心切,儿子明明求的是赐婚圣旨,给阿瑶求的诰命,这圣旨为什么全都变了!” “儿子可是答应了阿瑶的父亲,一定娶她,护她周全的......” 说到这,他余光突然瞥见站在一旁,手里拿着圣旨的沈苜,怒从中来,将胸腔的愤怒一股脑全都撒她身上了。 指着她的鼻尖斥骂: “乔绵绵,是你从中作的梗对不对!我记得你和宫里的太监李煜相熟,他是皇上身边近侍,一定是你暗中和李煜勾结鼓动的皇上,从而让皇上说服太后改了我求的圣旨!还把我给阿瑶的诰命,不要脸的按你自己身上!乔绵绵你怎么这么不要脸!” 他又转而冷笑,“乔绵绵你别以为抢了阿瑶的诰命,霸占了世子夫人之位,就能安枕无忧。在国公府你终究要仰仗我的鼻息过活! 日后我不会再给你一个眼神,在国公府你永远只有被冷落的份,当然,我更不会碰你哪怕一下!毕竟,你一个被太监摸遍凌辱过,连妓女都不如的肮脏淫贱的身子,怎配让本世子碰!” 她一个女人,和一个太监再相熟,太监哪里能为她顶着杀头风险给皇上谏言,让皇上劝说太后改圣旨! 太监再是太监也是男人,也有需求,唯一能让李煜甘愿冒险的,可不就是脱光了衣服任由一个太监凌辱么! 萧祈光的话,听到众人耳朵,大家都不是傻的,往深处一想当下就明白了! 顿时看向沈苜的眼光,全都是厌恶鄙夷,看她就像是在看一个蠢材一般! 放着好好的平妻不当,非要为了独占世子之位,自甘下贱爬一个没有把的太监的床。 果然,是个商贾之女,眼皮子浅,只会抓着虚无的东西当宝! 萧祈光自然注意到身边人看向沈苜那或鄙夷或嫌弃的眼神,心里的怒瞬间散去,暗爽一笑。 一个内宅里的女人,他想拿捏她还不是如同拿捏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末了他得意一笑,又发狠的对着沈苜诅咒道:“以后,你就守着你的世子夫人之位,守着诰命,困死在韶华苑,在国公府孤独终老吧!” 站在他面前的沈苜,听到萧祈光这不由分说就把一个屎盆子往她头上扣,气得她怒血喷涌,光想一巴掌打得他满地找牙,一脚踹得他断子绝孙! 那个李煜小太监和绵绵何来相熟一说,至多是有过救命相助之恩互相认识的交情。 绵绵对他也只有感激之恩,仅此而已。 此事绵绵之前和她提起过,所以她知道,那还是在绵绵十二岁那年,她跟着国公府一家一道进宫参加圣宴。 谁知,萧幼棠不小心打碎了九公主最爱的琉璃盏。 惊慌害怕下,却指认是绵绵打碎的,他萧祈光为了妹妹不受责罚,三言两语哄骗绵绵认下这个锅。 结果,九公主大怒,直接罚绵绵跪在宸安殿外。 本来只说要跪七日,可九公主为了泄愤,硬是让绵绵跪了一个月! 膝盖都差点跪断,后来昏死过去,还是这个李煜的小太监,不忍心将此事告知了皇上。 皇上那时也还是个八岁孩子,太后垂帘听政,虽做不了大主,但此事也能去求太后。 后来,太后知道此事当即训斥了九公主,这才放绵绵离宫回了国公府。 而后又找了太医,为绵绵救治。 那双腿才算保了下来。 也因为此事,绵绵知道是李煜暗中帮的她,心怀感激,为答谢李煜,才几次暗中送礼,一来二去,才认识的。 但也仅限认识,且自从那次答谢后,他们也已经好几年不联系了。 就这份纯洁的不能再纯洁的情意,到萧祈光这狗东西的嘴里,就成了,相熟,勾结,苟且了! 沈苜冷笑一声,咬着门牙刚想要反驳,却听身后一道不怒自威的声音破空传来。 “哪里来的满口喷粪的东西,胆敢在老身面前胡言乱语,诋毁我的外孙女!” 随着话音掷地有声落下,一辆宫车伴随着四角铃铛悦耳声从拐角的巷子里驶来。 不过须臾,就停在国公府门口。 随行的太监宫女掌帘伸手,恭敬扶着萧老夫人下马车。 萧老夫人让张嬷嬷逐一赏了他们金叶子,而后摆了摆手,一众太监宫女恭敬行礼后,伴随叮铃声缓缓驶离。 萧老夫人由张嬷嬷搀扶着,拾阶而上,正在写着萧国公府四个大字的牌匾下站定。 她一身宝石墨绿色锦缎华服,头戴翡翠,腕间是松石绿上品玉镯,脖间坠着镶嵌着一颗鸽子蛋大的红宝石吊坠。 与在禅山寺简单素净装扮不同,此时萧老夫人周身装扮,格外的雍容华贵。 配上她那张不怒自威的脸,和一双虽略显浑浊,却仍犀利冷厉的眸子。 不怒自威。 周围气压骤降,霎时间,压得所有人都喘不过气来。 老夫人眼神冷飕飕正落在对面萧祈光脸上,直接抬手就是一巴掌。 劲道很大,直接覆盖萧国公打的那一巴掌,左脸肉眼可见肿了起来。 厉声怒斥:“不知修剪的歪东西!” 又扫了一眼众人,萧老夫人冷脸道:“这圣旨是老身求太后改的,我自己外孙女受了欺负,找到我,我帮自己外孙女,天经地义,别自己心里脏看谁都脏,没的污了我外孙女的名声!” 众人闻声,皆大惊失色,全都吓得低头大气不敢出,姿态此时都无一不毕恭毕敬。 但除了害怕,众人心里更多的是震惊。 尤其言氏和萧祈光! 昨日他们见到郑嬷嬷,都猜测老夫人只是派郑嬷嬷来给她撑腰几日而已。 可没想到,竟然是老夫人亲自下山回府,为她撑腰! 不光如此,竟然还替她去皇宫面见太后拦住赐婚圣旨! 这简直出乎他们所有人的意料! 毕竟,当年老夫人可是连太后都请不出山的,而一个十年不受宠的外孙女却能请动? 这怎么能不让他们惊讶骇然! 震惊过后众人又开始疑惑起来,难道以前老夫人对乔绵绵不管不顾都是装的? “......逆子胡言乱语,不成体统,儿子替他给母亲赔不是。”站在最前的萧国公一改往日挺得笔直的腰板,弯腰塌肩小心翼翼上前弯腰请罪。 萧老夫人冷脸,看都不看这个白眼狼儿子一眼,直接无视他,只抬手朝沈苜招呼。 “绵丫头,扶老身去正厅。” 沈苜应了一声,忙上前乖顺地扶着老夫人朝府内行去。 老夫人在和萧国公错身后三步远的位置驻足,又侧眸道:“你们也都跟来吧,闲杂人等除外。” 这句闲杂人等说的是谁,众人心知肚明。 谢云瑶正站在萧祈光身侧,耳边听到这句话,只觉羞得脸热。 萧老夫人,果然是个极难相与的。 第13章:夺掌家权 百荣苑,正堂内。 萧老夫人坐在正位,沈苜乖巧立在身侧。 大房二房所有人进了屋子,全都局促又紧张站在两侧,都不敢坐。 老夫人一个眼神扫去,声音沉厉道:“坐吧。” 听了这两个字,萧国公言氏,二房二老爷萧伯忠和二夫人元氏,一左一右才落座。 小辈们全都站在各自父母身后。 此时屋内,阒然无声,落针可闻。 不多会儿百荣苑里的丫鬟煮好了茶,逐一上茶,张嬷嬷则端着老夫人最喜欢喝的百叶清茶递上。 接过,轻抿一口,茶盏轻置在手边桌几上,眼皮微抬,老夫人这才缓缓开口:“老身这十年未归,言氏,你教的还真是好儿子。不光圣前差点失仪,还敢平白污蔑国公府表小姐和皇上身边近侍有染,这两件事若是传入皇宫,老身看这整个国公府都别活了!” 最后半句话老夫人说的震耳欲聋。 吓得言氏头皮一紧,手中帕子跟着捏出褶皱,忙摆手否认:“没有!没有污蔑之事!老夫人,祈光他,他就是一时气恼口不择言罢了。” “祈光,快给祖母磕头认错!” 萧祈光心里很怕这个祖母,从小就怕,尤其刚才在门口还被打了一巴掌,现在半边脸都还在发麻,耳朵嗡鸣。 闻此,更是不敢反抗,白着脸急忙跪地磕头认错。 萧老夫人睨了地上人一样,这个孙子,她满心满眼的不喜。 因为他像极了老国公! 冷声道:“你污的是绵丫头的名声,不该跟老身道歉。” 一听这话,萧祈光下跪的身子僵住,死咬了咬后槽牙,抬头看了祖母一眼,最后视线落在祖母身边的人。 即便他心里一万个不愿意,此时也不得不调转身子,改朝沈苜磕头认错。 头磕在地板上,咬着门牙从齿缝里一字一句吐出:“表,妹!我,错,了!” 沈苜表情阒然,面上看不出任何情绪,但眼底却闪过一丝爽利的快意。 她一直没说话,就静静立着,看着萧祈光头抵在地板上磕头认错。 望着,那因为屈辱羞愤得脸和脖子通红,脖颈间青筋都凸起的样子。 老夫人也没开口,那其他人自然也不敢开口帮萧祈光。 屋内再度安静,鸦雀无声。 过了好一会儿,老夫人才悠悠道:“看来他是真的知道错了,绵丫头,你向来心善,就原谅他这一回吧。” 沈苜从善如流应是,又对着地上的人笑道:“地上凉,世子快起来吧。” 萧祈光被羞辱到了极点,心里恨死了乔绵绵,可有老夫人在,再愤再怒他也只能压着,红着脸攥着拳起身回到自己座位上。 言氏对老夫人也心里发怵,毕竟,年轻时这个婆婆的手腕她可是见识过。 但在目光接触到老夫人鬓角发白的发丝时,才恍然意识到,十年了,她到底是老了,快入土的人,自然不如之前雷霆手段。 如此一想,心里头对她的畏惧竟不自觉少了几分。 眼珠子在眼皮下滴溜转,言氏打着哈哈开口道:“老夫人,您这次出山回国公府,要待几日?” “怎么?老身回自己家待几日还得经你同意才行?”老夫人一个冷眸刀去。 言氏吓得冷汗直冒,缩回脖子,不敢再试探,忙摆手,“没,没有,儿媳的意思是,您待几日,儿媳好吩咐厨房多准备些您爱吃的饭菜。” 萧老夫人闻声挑眉,没正面回答她的问题,斜她一眼反问道:“你吩咐厨房准备?现在国公府掌家的不是绵丫头?” 言氏闻声眼皮猛跳,僵笑道:“是......儿媳。” “你都是要当祖母的人了,怎还有脸面攥着掌家权不放?”老夫人毫不客气挖苦她。 “试问哪个高门大户的人家不是儿媳进门后,婆母就移交掌家权的?除非娶的儿媳是个痴傻不中用的。” 言氏面色尴尬,呵呵笑道:“这个......儿媳也是觉得绵绵她,她还小,怕她管理不了这一大家子。” 老夫人冷哼道:“你不把掌家权给她,怎知她管理不了?还有,绵丫头都十八了,哪儿还小?” 斜了言氏一眼,老夫人冷脸低着头漫不经心理着袖子淡声道:“如今绵丫头有了二品诰命,又是国公府当家主母,今日老身做主,这掌家权言氏你现在就转交给绵丫头吧。” “正好,你闲下时间,也能好好管教管教你这惹是生非的儿子。” 说完老夫人侧眸朝身侧人瞥去,沈苜会意,立马站出来,朝言氏行礼道:“大夫人放心,儿媳不会让您失望,一定管理好国公府,为您分忧!” 言氏还正张着嘴没来及再说什么,就听老夫人三言两语就替她做了决定,夺走了她的掌家权。 只得牙齿死咬唇内的肉,生生闭了嘴。 最后在萧老夫人犀利的眼神再度扫来时,再不情愿她也不得不点头应下。 “那现在就去把掌家印还有账本现在一并都交给绵丫头吧。”老夫人又道。 言氏闻言大惊:“啊?现,现在?老夫人,现在交接太急了些,好多事儿媳也来不及提前交代。” “你要提前交代谁?交代什么?就现在!老身最讨厌拖沓,现在交接,最为省时!”老夫人声音不容置疑。 言氏唇内的肉咬破而不自知,手中的帕子更是撕碎。 内心狂怒暗骂:死老太婆! 老太太发话,言氏一万个不同意也不得不听命,只得示意胡嬷嬷去拿掌家印还有账本。 胡嬷嬷最是懂大夫人,看到大夫人投来的眼神,当下了然,转身去拿。 很快,胡嬷嬷拿着掌印和账本回来,直接交到了沈苜手中。 沈苜接过交给郑嬷嬷。 老夫人此时轻抚额头,满脸疲惫摆手,表示自己累了,让他们都退下吧。 二房的人畏惧老夫人,巴不得赶紧走,率先退出正堂。 大房的言氏咬碎了一口银牙,和一脸沉色的萧国公,带着萧祈光和萧幼棠离开。 走出百荣苑,回廊下,萧国公和言氏脸色全都难看得像泼了墨,默不作声走着。 萧祈光跟在后面,则在想刚才在百荣苑里,被乔绵绵那么羞辱的一幕! 简直气炸他了! 她搬出祖母,拦截圣旨,不就是想要独占他,独占世子夫人之位,还嫉妒阿瑶,不想让他娶阿瑶吗! 他偏要娶! 思及此,他拧眉一脸犟种样,怒气腾腾上前对着父亲道:“父亲,儿子想现在进宫面圣,再去求一道赐婚圣旨!” “我无论如何都要娶阿瑶为妻!” 第14章:夺嫁妆和离 萧国公闻此面色黑沉,气得光想捶胸! 怒骂他:“萧祈光,你是猪脑子吗!今日是老太太去找的太后拦的你请的圣旨,这意思还不明显?太后的心是向着老太太的,你现在去,就是跟太后唱反调!到时候惹得凤颜不悦,降你罪给你罚都是轻的!” 萧国公气得胸膛起伏,又怒指着面前逆子的鼻子,恨铁不成钢低吼:“你若想找罪受,好啊,革去世子之位,你以白身自己去受,别回头连累你爹我,连累整个国公府!” 为了一个女人,竟然愚蠢到这个地步! 他以前那个英勇骁战,聪颖卓绝的儿子去哪儿了! 只是三年时间,他怎么就变得这么蠢这么没脑子了! 一旁的言氏这会儿满脑子都在想她的掌家权被夺之事,胸膛肚子里更是一团接着一团的气! 也没心思好生安慰儿子,冷声训他:“祈光,你在抽什么风!这时候去找太后再去请旨不是去枪口上撞!” “现在娶不了她,再等等又如何?等你上战场再立奇功,再去请旨谁还能阻你!” 萧祈光被父亲母亲两个当头棒喝,这会儿被怒气冲昏的大脑,才猛地冷静下来。 转念一想也是,如今大乾国重文轻武,武将少之又少,像他这样年轻骁勇善战的,更是屈指可数! 为阿瑶讨赐婚圣旨如今确实不能急于一时,眼下最重要的是,保住官位莫要惹得太后不悦,等日后再立奇功,再求赐婚圣旨不迟。 那眼下只能暂且先让乔绵绵得意几日! 还真是便宜她了! 萧祈光心头愤愤! 可今日他受的屈辱也不能就这么算了! 他要让乔绵绵知道,惹怒他的后果! 最重要的是阿瑶,她现下不能嫁给他,日后在国公府肯定会遭受冷眼委屈。 他自己被乔绵绵羞辱可以,但阿瑶不行! 眸光微闪,他抿嘴看向父亲母亲道:“父亲母亲说的是,儿子不去就是了。 只是,这段时间阿瑶定然要住在国公府的,她无身份无娘家依仗,儿子不想让国公府上下的人看轻阿瑶,韶华苑一旁更大更好的那个溪云院就分给阿瑶吧! 这样,大家也都能看出来我们有多看重阿瑶,下人们自然不会轻易欺她!” 言氏闻此,倒是二话不说点头答应下来。 本来她现在就讨厌死乔绵绵了,这等给她下脸让她难堪的事,她乐见其成! 而且,她也是真的越来越喜欢谢云瑶。 她这才来国公府几日,老爷十几年的头疾吃了她自制的药丸好转;自己从未对外告知的私密处的隐疾,得她给的膏药,腥臭味瘙痒也减轻;就连皮肤本来有些黑黄的女儿,这会儿肌肤也逐渐白嫩的白皙。 就冲着她这神医圣手之能,把溪云院给她,自己也是乐意的。 萧国公见儿子还没傻彻底,歇了去皇宫请旨的心思,总算是暗暗松了口气。 他对这个谢云瑶若说见第一面无感,可见识到她的医术后,尤其是除了让他的头疾好转,又喝了几副汤药,他的那萎靡的玩意儿竟越来越强。 发现她对治疗男女私密处,比皇宫的御医都强,还是难得一见女医师。 便对她也越来越喜欢。 也暗暗算计着,他是暗中知道有几个重臣以及妻女儿子多多少少有这方面隐疾困扰的,若有了她的医术,那便等于能变相拉拢了这几人,人情交叉,更便于他和儿子在职场行走。 这也是萧国公觉得她能给国公府想要的,如今也愿意让她当世子夫人的原因。 所以,现在听到儿子提出这个要求,他亦不假思索点头同意。 萧祈光见此,心里头的暗怒这才完全消解,匆匆拱手告退,去找阿瑶。 萧幼棠也跟着去,只道去安慰云瑶姐姐,帮她搬去溪云院。 萧国公想起还有公务,也转道去了书房。 言氏则回了自己院子华安阁。 萧祈光的怒气暂时消了,可言氏的还没有! 她的掌家权,就这么被轻而易举夺了,她不甘心! 尤其,前几日乔绵绵还提到嫁妆充公之事。 商人重利,她这个商贾之女她看更是如此! 以前嘴上说的好听她的家产充公就是国公府的了,可实际她心里应该一直在打着算盘,说不定他们花的她每一分每一厘都记得清清楚楚! 只等着最后一块算账的! 如今掌家权被她夺去,那国公府的家财岂不等于落在她手,万一她耍计谋,变着法子把国公府的钱装她口袋去怎么办? 那可都是国公府的钱,她的钱! 可只要老夫人在国公府一日,她就没办法夺回掌家权。 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要弄清楚,老夫人这次回国公府是暂待几日,还是久待! 只是可恨,方才在百荣苑她没能套出话来! 老虔婆,老了老了还这么阴险狡猾,一个字都不肯透露! 而且,百荣苑里都是老虔婆自己的人,她连个钉子都安插不进去,更别说从下人口中套话。 就在言氏一脸愁眉不展时。 一旁为言氏捏肩的胡嬷嬷,如同言氏肚子里的蛔虫,知大夫人在愁什么。 眼睛一转,当下解忧道:“大夫人老奴倒是想到一个人,或许能助您探听到老夫人何时走。” “谁?” 胡嬷嬷凑近道:“二房三小姐萧幼眠。” 言氏听后眸光微闪,“过去她总去韶华苑找乔绵绵,与她关系很好,倒是个合适套话的人选,那你现在就去办吧。” 二房是庶出,在国公府都仰仗言氏鼻息而活,处处巴结讨好言氏。 自然,言氏若想让二房的人替她做事,也不过一句话的事。 不过胡嬷嬷走前,言氏又叫住了她,“等等,你还要替我再去办件事......” 听完胡嬷嬷神色一顿,郑重其事点头,当即去办。 望着胡嬷嬷走远的身影,言氏眸光冷凝,无论老夫人是暂待还是久待,她总得为最坏的情况做打算,留个后手! ...... 而百荣苑,正堂内。 众人走后,只有老夫人和沈苜。 沈苜走上前,拎裙跪地叩首,“多谢外祖母助外孙女拿到掌家权。” 本来她要夺回嫁妆第一步,就是先要夺了言氏的掌家权的。 没想到她还没开口求,老夫人就帮她了。 老夫人垂眸瞥了她一眼,冷哼一声道:“老身也不是只为了帮你,若言氏掌家,免不了要见她,我也只是为了不想见她罢了。” 张嬷嬷和郑嬷嬷站在一旁,不动声色相视一笑。 沈苜也顺着老夫人的话应是。 老夫人扬着脸,面上盖不住的傲娇,话锋一转又道:“不过,老身也要提醒你一句。虽然我答应跟着你回国公府,但怎么夺回嫁妆怎么和离,那都是你自己的事,我绝不会插手,就算帮也有限。所以,能不能夺回嫁妆和离成功,全凭你自己本事!” “可明白?” 第15章:和闺蜜会面 这点沈苜早有料到,她要的也是老夫人适时出手帮忙。 “外孙女明白!” 老夫人望着外孙女,倒是还算满意她到目前为止的表现,又道:“这段时间,就让郑嬷嬷跟着你吧,余下的就都是你自己的事了,没事别来烦老身。行了,你也退下吧,” 说完,老夫人下逐客令。 沈苜乖巧应声,屈膝行礼后,倒退着带着郑嬷嬷退出正堂。 出了百荣苑后,沈苜沿路穿过游廊,行过凉亭水榭,走过拱桥小溪,信步在石子路上,刚快到分叉口,就看到远远从对面走来的几人。 萧祈光还有萧幼棠拥簇着谢云瑶,有说有笑走来。 坠在谢云瑶身后的丫鬟也从玉荷换成了青荷。 走在最前面的萧祈光正看到迎面走来的沈苜,目光与她撞了个正着,原本带着笑意的眼尾,骤然冷了下来,没了半分笑意。 他刚被压下去的怒火又忽地猛蹿心头,直接冲头顶! 萧祈光怒火蒸腾,几个快步冲到她面前,冷脸讥讽她: “乔绵绵,别以为你找来祖母,拦了我的赐婚圣旨,还把诰命按在你身上,就能占稳世子夫人之位,阻止我娶阿瑶!我告诉你,我还会上战场,日后还会立军功,你阻得了一次,不可能阻得了下一次!” “我没想阻你下次。”沈苜盯着他淡淡道。 萧祈光凝着她那双莹亮的杏眸,听她这么说,就以为她是怕了,怕惹他生气日后真的讨厌她不理她。 鄙夷嗤笑她:“你最好没想!” “还有,告诉你一声,现在国公府最好最大的院子溪云院就是阿瑶的了。”他指着韶华苑一旁的院子,得意道。 记得当时没成婚前她就想要溪云院作为以后主母院子,但他没同意,他本意是想把这么好的院子留给日后喜欢的人,这才把一旁稍微次一点的韶华苑定做日后主母的院子。 没想到当时一语成谶。 “我本来也不打算让你这么难堪下不来台的,但谁让你阻我和阿瑶婚事在前,又在百荣苑羞辱我在后了。 日后你因此被下人指指点点,嘲讽你这个当家主母不受重视,也怨不得别人,这都是你活该自找的!”萧祈光讥她。 一个成婚后的女子,困在宅内,仰仗夫君而活,他想要羞辱她,不让她好过,简单得很。 只要对阿瑶好,冷落她,就能让她在宅子里受尽屈辱,生不如死。 思及此,萧祈光心里头憋着的一口恶气,也一瞬间通畅了! 面上挂着爽快得意的笑,就要转身甩袖离开。 可视线无意间划过她莹白的小脸。 此时她微垂着头,睫羽轻颤,鼻翼翕动,那模样有说不出的娇怜。 他心头蓦地悸动,对她竟有些于心不忍。 毕竟,乔绵绵说到底是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的表妹,若说对她没一点儿感情,那是不可能的。 尤其当过去她对他的好点点滴滴不受控浮现眼前,他到底还是心软了,吐出一口气冷硬道:“乔绵绵,我真的很讨厌耍心机弄巧的人,你越是这么费尽心机算计,就越得不到我的真心。” “不过,我今早在接圣旨前同你说过话,还作数。只要你识趣些,愿意主动去找祖母,让祖母再去求太后赐一道我与阿瑶的赐婚圣旨,你主动让出大头妻位,我可以考虑和以前一样,看在你是我表妹份上,分给你一个眼神,施舍你一点怜爱。” 末了,他大发善心对她说:“我这么做,对你也算是仁至义尽,总之,你自己好好考虑清楚吧!” 说完他就直接大步离开。 沈苜是不愿意看到萧祈光那张令人作呕的脸,所以才低下头的。 可后面听到他那迷之自信的发言后,她顿时一阵泛呕。 他还真是有大病! 瞥了一眼走远的身影,沈苜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切了一声,骂了一声老孔雀,才带着郑嬷嬷举步回自己院子。 郑嬷嬷默默跟在身后,望了表小姐一眼,脑海里回想方才萧世子,那傲慢轻视表小姐的样子,回想过去十几年,表小姐都是这么过来的,那得平白受多少委屈。 心中不免心疼。 好在,现在表小姐想开了,不然后面还有吃不尽的苦头和委屈。 回到韶华苑,行到外间,沈苜直接将账本扔到一边。 拿出掌印交给郑嬷嬷,吩咐她今日皇上赏赐的那些金银锦缎,务必亲自收验,亲自入库,顺带更换信得过且会武功的人看守库房门。 这几日谁去库房领东西都以清账的理由暂时拒绝。 郑嬷嬷接过掌印领命,立马去办。 沈苜这才随意翻看了一眼桌子上的账本,如她所料,都是假账。 但她也不急。 如今拦截赐婚圣旨事了,还很顺利得了掌家权,接下来得赶紧去沈相府,找她的好闺蜜碰头! 而另一边,沈相府。 这几日,相比往日相府的鸡飞狗跳,竟出了奇的安生。 在乔绵绵与沈苜同日发现灵魂互换后,她也是想的第一时间去找沈苜汇合,商量接下来怎么办。 可她才刚到国公府,就得知沈苜离府不知道去哪儿了。 同时也知晓了,萧祈光,她的夫君,她心中白月光存在,脑子一扔,一爱就是十三年的人,竟然要娶平妻,还要让她做小,让她搬出韶华苑。 听后,她当下就没出息的气晕了过去。 等再醒来,她心里是又憋屈又难过又伤心又痛苦。 她对萧祈光那么好,那么爱他,为了他,百万家财说充公就充公,这十多年她在国公府更是伏低做小忍气吞声,咽着刀片子讨好府里每一个人。 可却换来了这么一个结果。 让她不禁暗想,难道他真的不是自己的天赐良缘?或者,他是上一世自己欠初恋的情债,这一世是来还情债的? 乔绵绵此时头脑一片混乱,心里更是乱成一团麻。 她也不知道了。 最后,索性不去想这些,直接借酒消愁。 喝了个三天三夜,昏天暗地。 等脑子再清醒时,就看到她被两个婆子架着胳膊,押在正堂,沈老夫人黑着脸瞪着她。 而她一旁站着满身是水的继姐。 第16章:和闺蜜成功碰头 对面坐在沈老夫人一侧的继母,虽句句在替她求情掩护,可字字都是暗暗指摘她推继姐落水,如此歹毒行径。 乔绵绵脑子早喝断片了,哪里记得有没有这档子事。 但她很清楚自己的酒品,喝醉后哪怕自己跳水池也不可能推别人。 只是眼下又无任何证据,解释不仅会被当成狡辩,还会惹得沈老夫人更加不悦。 她记得苜苜给她发牢骚时说过,苜苜其实很在意老夫人,也不想老惹老夫人不高兴。 所以,她再三思虑下,为了不再惹老夫人不悦,选择点头认下此事。 但额外又解释了一句是喝多了酒无意为之,并非有意要害继姐。 且态度极好的表示,要打要骂,她都甘愿领罚。 沈老夫人见太阳打西边出来,她竟然肯主动认错认罚,还一改往日暴躁狡辩的性子。 果不其然,沈老夫人脸色瞬间好了几分。 最后,乔绵绵被罚跪四天祠堂,抄三十遍女戒。 现在正是罚跪的第四天,乔绵绵老老实实正跪在祠堂,抄最后一遍女戒。 当最后一个字落笔后,她才长舒一口气,单手扶额,指腹揉着眉心。 古代的酒很淳厚浓稠,又没有现代加水掺假,加上三天三夜的宿醉,后劲极大。 她到现在头都还有些昏沉。 抄完这三十遍女戒,实属不易。 她能模仿自己,苜苜的字迹她自然更是信手拈来,所以也不担心被发现端倪。 而就在她揉了好一会眉心,觉得头稍微好点后,再一抬头,眼前就陡然出现一张极为熟悉的脸。 她的脸! 沈苜刚到沈相府,就从门房口中得知,乔绵绵用她的身体宿醉了三日,因为醉酒推继姐落水,被罚跪祠堂。 之后,她就直奔来了祠堂。 祖母不喜欢自己,但却出奇的喜欢自己好闺蜜乔绵绵,所以沈相府对乔绵绵,几乎是大门敞开,出进自如的。 就连去祠堂也是来去自如。 毕竟,以前,乔绵绵来找自己时,确实去祠堂比去自己院子找自己的次数要多的多。 “苜苜!”乔绵绵满脸惊喜,拉着她的手小声道:“我就知道你肯定会来找我!” ...... “娘您说,沈苜会不会突然识破我们的计谋了?不然那日我们联合污蔑她推我落水,她不光没像从前一样被激怒暴跳如雷的辩解,竟然还主动给我低头认错?” 回廊下,沈相府继女沈听雪挽着母亲杨氏的胳膊道。 杨氏眼神微眯,笃定道:“不可能,就算她识破了我们的激将法,就是故意激怒她,以此败坏她名声,以她的脾气秉性,也不可能只是为了不让自己名声受损,给你我低头。” 杨氏轻哼,“况且,她那嚣张跋扈,恶贯满盈的恶女名声早已经深入人心,在京城臭名昭著了,她还在乎这一点儿?” 又拉着女儿的手,宽慰道:“那日只不过是巧合罢了,别担心。今日你再去祠堂,就按照我们商量好的去做就好,她肯定会和以前一样,对你出手。” “到时候,我再带着老夫人恰巧路过,老夫人见此只会更加讨厌她。等她对沈苜彻底失望后,那她和定安侯世子的婚事,还愁落不到你头上?” 一听到定安侯世子,沈听雪就一脸娇羞。 而后,乖巧点头应是。 到拐角处,杨氏直奔老太太的院子寿安堂去,沈听雪则举步朝祠堂走去。 而此时,祠堂内。 沈苜和乔绵绵已经互通了信息。 沈相府内沈苜自己人的名单,还有一些重要物件的位置,沈老夫人喜好习惯等,一一告知了乔绵绵。 乔绵绵过目不忘,过耳一遍也能记住。 沈苜当然也有这个本事,毕竟上一世在现代她可是学医的。 绵绵嫁妆铺子里的一些自己眼线暗线,以及一些重要的物品和事情,她听一遍也就记住了。 就这样,二人很快互通完信息。 “苜苜,你真的要准备夺回嫁妆和离吗?”乔绵绵望着她,回想她刚刚说的今日国公府发生的事,以及她准备要做什么,拧眉有些不忍道。 一听这话,沈苜瞬间拉起警报,食指指着她,“乔绵绵,你别告诉我,萧祈光那个渣男都这么渣你了,你对他还心存幻想!” 乔绵绵没否认,“那毕竟是我喜欢了十三年的人,这么深的感情,哪能说放下就放下的。” 沈苜气得想暴打她的头,但看了一眼算了,只警告她道:“放不下也得放。” “不过正好你在我的身体里,也见不着那渣男,能放得快些。反正总之,你休想再和他继续下去了,否则我这次真的会跟你绝交!” 乔绵绵冷静了这几日,此时也就情感上还有些放不下,还有些纠结,听到沈苜警告的话,理智告诉她,她确实要醒悟了。 所以,她点头:“知道了。” 沈苜松了口气,“至于,我在国公府怎么夺嫁妆和离,这事你就甭管了,省得你知道了心烦,你就只管在沈相府扮演好我就行。但要牢记一点,不能让我继母继姐踩我头上撒尿欺负我?听到没?” “听到了。不过,公平起见,你不让我管你在国公府干的事,那我在沈相府怎么做你也不许管我。”乔绵绵性子软是软,但犟的时候也是真的犟。 不然她以前为了爱情做的蠢事,沈苜也不可能拦不住一点儿。 且沈苜大多时候是拿她没法子的。 这次自然也是,她思索了一会儿,妥协道:“好吧好吧,那就各管各的身体,各管各的事!但,有一点儿,都互相扮演好对方,若做出与以前性格相违背的事,为避免惹人怀疑,编好理由。” 在这个古代,若因为性情大变被人怀疑鬼祟上身,可不是小事,若被她的继母和渣男借题发挥,她和绵绵被悄悄处死都有可能。 所以,当然要小心谨慎。 而这点乔绵绵认同。 “没问题。” “还有,为了防止突发事件,启动我们的悄悄话。”沈苜道,“另外,从今天算起,每隔五日,老地方见,互相汇报各自情况。” 乔绵绵点头:“可以。” 灵魂互换后,首次碰头算是圆满完成。 没什么事,沈苜就准备要走,只是才刚转身就看到她最讨厌的一个人影走来。 第17章:来了来了!她带着绿茶三件套来了 继姐沈听雪一袭白衣胜雪,勾勒出她高挑曼妙身姿款款走来。 见乔绵绵也在,她眼神微闪,不过很快恢复如常。 “原来乔夫人也在啊。”她对着顶着乔绵绵脸的沈苜莹莹一笑道。 而后视线看向乔绵绵,道:“二妹妹,因为我被罚跪祠堂实在受苦了,我特意熬了一碗鸡汤,来送给你。” 说着,她从身边丫鬟手中端着鸡汤走近。 一旁的沈苜盯着眼前这一切,后槽牙磨得咯吱响,来了来了!她带着绿茶味的鸡汤走来了! 又是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套路。 如果她没猜错的,她会在平整得能当镜子的地面绊倒,一个趔趄,手里的鸡汤洒掉。 她再顺势一倒,再抽泣,道歉,装可怜,一整个绿茶三件套。 如沈苜所料,沈听雪果然一个巧妙被绊倒,手里的鸡汤一多半都洒在乔绵绵刚抄好的女戒上。 绿茶三件套丝滑入场,“呜呜,妹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摔倒毁掉你抄的女戒的。” “嘶哈,好疼。” “呀小姐,您手背好红啊,都被烫伤了!”她身边丫鬟老演员了,配合得天衣无缝。 沈听雪倔强抹泪,眼尾通红,楚楚可怜,“我没事,手烫伤了没什么,就是妹妹辛苦抄的女戒,被我给毁了。” “谁烫伤了,怎么回事?” 就在这时,沈老夫人被杨氏搀扶着进了祠堂。 就看到沈听雪面上泫然欲泣,手背通红满眼委屈地倒在地上,反观‘沈苜’安然无恙站在一旁。 任谁看了,都以为是‘沈苜’推倒沈听雪烫伤的她。 而沈听雪还很适时的解释:“祖母,是我自己不小心绊倒,把给妹妹熬的鸡汤洒掉,手背上的伤也是我自己不小心烫伤的。我还不小心毁了妹妹好不容易抄好的女戒的,这都是我的做,不关妹妹的事的,祖母您千万别生妹妹的气。” 沈老夫人看着眼前这一切,再听沈听雪的解释,更加笃定是‘沈苜’害的沈听雪! 顿时面沉如水,怒指着面前人,气得手直发抖: “沈苜,她是你长姐,不是你的仇人! 枉我还以为你前几日主动认错,是总算开始学会反省自己!合着,那日你全都是装给老婆子我看的! 好好好,你可真是我的亲孙女!如此冥顽不灵,屡教不改,我要你这个无药可救的混账玩意何用!” 当沈苜看到祖母时,就冷笑了一声,也是,戏台子都搭好了怎么能没观众。 以往每次她和继姐起冲突,都好巧不巧,祖母会出现,还都是看到自己把继姐欺负得哭哭啼啼的样子。 而现在再次听到祖母,还是和过往每次一样,不分青红皂白就这么误解训斥自己,那股压抑的憋屈委屈劲儿,一下子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 在她脑子里轰然炸开,让她瞬间忘了她现在是乔绵绵,咬着门牙光想冲过去对着祖母怒吼,不是她烫伤沈听雪的,不是她不是她! 为什么,祖母这么多年来,每次撞见此事,都不去细究事情经过,不听她的解释,只会指着她的鼻子骂她! 为什么,为什么! 明明十年前,继姐和继母他们来到府上前,祖母最疼自己,对自己最好,也最信自己的话的! 沈苜委屈恼怒到了极点,双手攥拳,咬着后槽牙就要冲上去。 但忽地,她手腕被人攥住。 低头再抬头,是绵绵,她望着自己冲自己微不可查摇了摇头。 手背上的食指在有节奏的轻打着,是只有她们能懂的摩斯密码,也是她们的悄悄话。 绵绵说的是:别冲动,别忘了我才是你。 下一句是:相信我。 不断上涌充斥着大脑的血液,在此时骤然下降。 沈苜心头的怒和委屈,也被她的理智强压下去。 最后她绷直身体站在原地,咬着牙最后忍住没说话。 乔绵绵见拉住了她,这才松手,抬眸看向正怒指着自己的,勃然震怒的沈老夫人。 她直接上前扑通跪地,拱手认错:“祖母,是孙女不对,您莫要生气了,气坏身子,孙女会心疼的。” 这一认错,直接让原本阴沉着脸,满腔的怒火,只待喷涌而出的老夫人,瞬间像是哑了的炮仗,只见烟不见火。 沈老夫人浑浊的眸子定格在眼前孙女面上,面上浮现狐疑。 良久,沈老夫人才拧眉,语气稍稍放缓道:“你这次可是真的知错了?” “知错了,日后,孙女不再任性刁蛮,一定和长姐好好相处。”乔绵绵乖巧顺着话道。 “长姐在这么平整的地面都能摔倒,孙女日后见到姐姐,一定扶着姐姐,避免姐姐再摔倒。” 她又扭头看向沈听雪,笑道:“而且,女戒被毁没什么的,我可以再抄,姐姐你也太害怕慌张了,摔倒还不小心把自己烫伤,平白惹得祖母一通误会。” 说完此话后,乔绵绵跪地膝行到沈听雪旁。 还从腰间药袋子里拿出烫伤膏,一副好妹妹模样贴心给她涂上。 沈老夫人的情绪被抚平,这时候再听乔绵绵解释的话,才一字不落听了进去。 也才察觉到不对,拧眉,“安丫头,你说是雪丫头自己摔倒烫伤的?” 安是沈苜的小字。 乔绵绵为沈听雪涂好伤口,闻声,这才抬起脸来,眨巴着一双好看的桃花眸,装傻道:“是啊,祖母刚刚训斥我,不就是因为我没能保护好长姐吗?” “而且,我辛苦抄的女戒,就是被这一碗鸡汤毁的,长姐这烫伤的方位和方向,一看就是自己没拿稳烫伤的。不是长姐自己摔倒洒鸡汤,难不成还是我故意绊倒长姐,毁了我自己辛苦抄的女戒,还只为烫伤长姐?孙女可不傻呢。” 语毕,她眨着澄澈如水的桃花眸看向沈老夫人。 一张巴掌大小的脸蛋映入眼帘,肌肤胜雪,唇若点朱,浓墨如绸的青丝从耳后分别铺在她胸前。 映得那张脸,如画如玉。 美得令人移不开眼。 像是直冲云霄冰山最尖上那最胜白的一朵雪莲,也更像是百花争妍五彩缤纷中,独树一帜一抹迎雪而放的绿梅。 美,却带着独有的清丽和不俗。 沈老夫人望着这张脸,恍惚了一瞬,才惊觉,她有多久没有这么仔仔细细认认真真看过自己这个亲孙女了? 好像自打杨氏母女入了相府,眼前这个孙女就总是惹她生气,她落在孙女身上的目光就逐渐减少。 忽而,思绪又一转,脑海里细想她的话。 第18章:摄政王北璃沉 才看清楚沈听雪手背的伤,还有洒了一桌子的鸡汤,确实,从轨迹来看就是她自己摔倒所致。 沈老夫人嘴唇微抿,眼睛猛眨了好几下,左手也不自觉捏紧了紧手杖。 像是想明白了什么。 片刻后,才呢喃道:“......是。” 又理清思绪,才缓缓抬头朝乔绵绵看去,此时沈老夫人脸上表情还带着几分不自然:“既然你认错了,那日后你们姐妹二人就好好相处,莫要再闹得家宅不宁,平白让京城的人看咱们沈家的笑话。” 又垂眸扫向还坐在地上的沈听雪,眼神骤然冷了一分,道:“你也别在地上坐着了,赶紧起来,没得让你爹看到,还以为谁欺负了你。” 说完,又怒斥沈听雪身边的丫鬟,主子摔倒也不知道扶自家主子起来。 再这般没眼力见,就直接发卖! 那丫鬟一听发卖,顿时吓得也不敢干看着了,急忙扶自家小姐起来。 而此时,站在一旁搀扶着老太太的杨氏,还有跌坐在地此时被丫鬟扶起来的沈听雪。 二人全都满眼愕然,盯着乔绵绵。 这......怎么会这样? 按照往日事情走向,她沈苜不是应该大吵大闹,为她自己辩白不是她干的么? 怎么她就那么轻而易举认错了,而且,她是认错了,可她们怎么感觉,错的是她们啊。 还有,老夫人看向沈听雪的眼神,忽然之间,也没有以往的和善了。 杨氏脸色不动声色地白了白,可面上还得装出慈母模样。 笑着咬着后槽牙替她辩护开脱,呵斥都是沈听雪自己不小心云云。 沈老夫人摆手让杨氏闭了嘴,面有不耐,让她赶紧带着沈听雪回自己屋子歇着去吧。 打发走她们,沈老夫人才又看了一眼自己孙女,让她不用罚跪不用再抄女戒,也回自己院子里去吧。 又对着站在一旁的‘乔绵绵’客套了几句,和善道说让她在家多待会儿再走,还吩咐了身边丫鬟把她院里柑橘拿来给她尝尝。 说完这些,沈老夫人才走。 至此,这场闹剧算是告一段落。 苜蓿院。 沈苜吃着甘甜的柑橘,脑子里这会儿都还在回想,祖母刚刚对着她那和善样子。 也就是她顶着乔绵绵的脸,占了乔绵绵的光。 回想过去十年,祖母可一次没对她这么温柔的笑过,不是怒斥她,就是教训她。 “绵绵你还真是有点儿本事在的,顶着我的脸说的那些解释的话,我祖母竟然也能听进去。不过,你记得回头圆一下你今日异常之举,毕竟换平常,我早掀桌子不干了,哪里肯认错?” 乔绵绵点头,柔笑:“我早想好了,就说梦到了娘,娘让我改一改暴脾气,与继母继姐好生相处,不许再惹祖母生气。而你又最在乎娘最听娘的,此说辞天衣无缝。” 沈苜颔首,啧了一声,感慨:“你这不也不是没脑子么,果然,都是恋爱脑误的你。” 乔绵绵将剥好橘子贴心递给沈苜,温温一笑:“你也不笨的,就是身在局中,很多时候会被情绪左右,哪怕看清你继母继姐的套路,宁愿硬刚也不肯向她们低头罢了。” 这话,还真是。 而另一边,满腹疑云的杨氏和沈听雪二人,百思不得解。 这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还两次! 上次若说是沈苜醉酒,头脑不清醒,认错情有可原。 可这次呢? 依着她们和沈苜斗了这么些年,对她的了解,就算是知道她们给她设的圈套,她就是掀了屋顶,也不可能给她们低头认错的。 沈听雪蹙眉,右眼皮又猛跳了好几下,“娘,现在怎么办?我们之前的老套路,好像开始对她不起作用了,若这么下去,我们好不容易败坏的她的名声,可就功亏一篑了。 还有,女儿总感觉,她好像一夜之间变了个人似的。” 杨氏拧眉沉思,她也有这种感觉,就像是沈苜突然被夺舍一样,性格一下子变得截然不同起来! 杨氏眸色深深,暗忖了一会儿后,才拉着女儿的手道:“既然老套路不起作用,我们就换个法子。两日后沈老夫人寿辰,你和沈苜不是早就定下届时要在宴会上,比剑术么?到时候你听娘的指示行事,定能将今日的憋屈讨回!” ...... 马车悠悠,从沈相府出来,沈苜闭眼在马车里小憩,补昨夜没睡好的觉。 忽然马车一个急停,沈苜被猛地惊醒,探头从窗牖看去,才知道路前方有人暗杀摄政王,此时正在激烈厮杀。 沈苜眨着发酸的眼睛,见怪不怪,吩咐春素掉头绕路抄小道回去。 每个月到月中这个时候,总会有人来暗杀摄政王。 雷打不动。 京中上下都知道,自然也不稀奇。 听闻是当年先帝驾崩是被同胞亲弟弟的摄政王谋害,想要谋权篡位。 而当年先帝对这个亲弟弟可谓极好,事事处处护着他,在先帝病重还没驾崩时,就放了权,封他为摄政王,参与干政。 可他却冷血无情,丝毫不念及兄弟情义,痛下杀手谋害先帝。 幸好太后及时扶持新帝,这才阻止了他的阴谋。 而当此真相披露于大众和整个朝堂后,顿时惹得大乾国众怒。 不少文臣肱骨,乃至江湖人士都对他恨之入骨,恨不能将此等十恶不赦之人碎尸万段。 也才有了月月行刺他的事情。 京兆府和大理寺也都对此置之不管,听之任之。 似乎,摄政王被刺杀死掉,是民心所向。 沈苜短暂走神,很快就把思绪拽了回来。 摄政王死不死的,那是别人的事,她自己面前都一摊子事,可没精力管别人。 她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背靠在车厢壁,想继续补觉。 可刚阖眼,呼!一阵凉风从后脖颈吹过,冷飕飕的。 歘,她感觉身后猛窜进来一个人! “啊!”她短而促的尖叫了一声。 第19章:人生十八载,此刻最惊魂 “驭!夫人,怎么了!”春素听到马车里夫人的惊呼,忙勒紧缰绳扭头道。 匕首冰凉,抵在脖间,锋利的刀刃,死死贴着她的脖间细腻白皙的肌肤。 “别动,让你家丫鬟别探头,继续赶马车!”碎玉裂冰的声音,从脑后直钻入耳中。 让沈苜周身像是被冰冻冰封一样,冷得她发寒! 同时,死亡气息也随之逼近! 沈苜直接吓得脸色僵白,忙照做大喊:“春素!我没事,碰到膝盖的伤了,你继续驾马。” 春素刚要打开车门的手顿住,哦了一声,听话继续驾马。 而马车内,空气冷凝成冰,身后之人森冷的气场更是冻得她手脚发僵。 对方是从马车后门猛蹿上来的,从背后绕臂抵着她的脖子,她不敢回头,也看不到对方的脸。 自然也不知道对方是谁。 可对方说完那句话后,就没动静了。 她小心试探轻声道:“大侠,你别杀我,我有钱可以给你,我也没看到你的脸,你可以直接走的,我保证,我绝对不大喊。” “......” “呃,呵呵,大侠,那个你想要什么,说出来,我们都可以商量的。” “......” “大——” 扑通! 嚇! 沈苜侠字还没吐出来,身后之人竟直接栽倒在她怀里,吓了她一大跳! 低头看去,当看到对方的脸时,她瞳仁猛地放大,满眼赫然! 是——摄政王北璃沉! 她是沈相府的千金,也跟着进宫参加过宴会,自然见过摄政王本人。 尤其这张俊美无双,好看到妖冶的脸,全大乾国也就独一份。 让她尤为印象深刻。 当时觉得这摄政王传闻残暴血腥,心狠手辣,可这张脸实在好看,还偷偷看了好一会儿。 所以,哪怕他现在一身普通夜行衣打扮,她也能一眼确定就是他。 当然,她现在可没心情欣赏帅哥,尤其在目光落在他发黑发紫的嘴唇上时! 她心蓦地一紧,忙伸手探鼻息,确定还活着,又迅速为他诊脉。 得知,他这是中了剧毒,此毒发作很快,已经蔓延经脉,他马上就会死! 摄政王死不死,死在哪儿其实都跟她无关。 可,他绝不能死在她马车里。 若被人发现,她就算有一万张嘴也说不清! 到时候,不管是不是她害死,她都是死路一条。 不行! 她得救活他! 想明白此,沈苜立马叫停春素,让她将马车停在一处隐蔽的地方! 而后,她动作飞快,手都挥出虚影了。 先是脱上衣,再行针,催出毒药! 此毒她在上一世在一个国际科研项目里见过,知道怎么解。 虽然它发作快,要命快。 但,同样,只要在还没死之前,将毒素全部逼出,救命也快。 沈苜心紧张得都拧成了麻花,暗暗庆幸了无数遍,幸好,幸好她知道怎么解毒,针法又一流! 不然,稍无知一点儿,微逊一点儿,不光摄政王交代在这儿,她也就嘎了。 摄政王平躺在软垫上,沈苜则跪在一旁,挺直腰板瞪着一双杏眸,专心致志为他施针。 不过短短几个呼吸间,沈苜额头后脖颈就已经大汗淋漓,后背更是浸湿一大片。 直到最后一根银针刺入穴位,只听噗一声。 摄政王侧身猛吐出一大滩黑血,原本死气沉沉的脸,此时也逐渐恢复生机。 嘴唇也从黑紫变回正常血色。 沈苜被拧成麻花提到嗓子眼的心,这才回落下去。 猛松一大口气。 暗叹:人生十八载,此刻最惊魂! 但她还不敢松懈,又忙再度为他诊脉。 毒彻底解掉,他的性命也无碍。 可她眉头又一紧,察觉到不对,指腹又按了按脉搏。 约莫半刻钟的时间,躺在软垫上的人逐渐苏醒。 他先前抵在沈苜脖子上的那把匕首,早被她藏了起来。 见人醒了,沈苜笑得从未有过的谄媚,龇着一排大白牙,轻声细语道:“王爷,您醒了。” “您方才中毒昏倒了,是臣妇救的您。”沈苜忙指着她身旁的血渍解释,生怕摄政王一个不由分说要杀她。 接着又举手郑重其事发誓道:“王爷,您放心,今日之事臣妇绝对不会说出去,臣妇的嘴是整个大乾国最严的。” 说着,沈苜举着发誓的手从嘴角一侧拉到另一侧,嘴上的小拉链直接合上。 眨巴着一双无比诚恳的杏眸,表示她所言只真无假! 可一下秒,熟悉的冰凉从脖间传来。 躺着的人陡然坐起来,俯身低头凑近,他那张俊脸在沈苜眼中无限放大。 最后只能看到他那双好看深邃又森冷的凤眸。 如深渊下打着旋的黑洞,一眼望不到底,仿佛能把人看进去! 莫名让人胆寒。 沈苜就瞪着杏眸直勾勾盯着他这双黑沉的眼睛,整个身子像是上了发条却卡顿了的木偶人一样。 一动不敢动。 只能通过他幽深的瞳孔,看到倒映出她自己苍白又狼狈的脸,以及死死抵在她脖子处的,一个崭新的匕首。 丫的,他到底有几把匕首! “本王只相信,只有死人才能永远闭嘴。”他的声音好听得如清泉撞玉,可落在沈苜耳中,却像催命符! 而摄政王北璃沉自小耐心就差,能多给她说这一句话,已经是看在她救了他的份上,给的仁慈。 言罢,眸子黑沉,他手上力道陡然加重,准备一刀了结了她,免她痛苦挣扎。 这也是他多赠送她一份的仁慈。 可就在利刃刺入皮肉时! “我能解王爷体内的毒!”沈苜吓得一个字的废话都不敢有,紧闭双眼压低嗓音玩命低喊! 匕首随之顿住,只刚刚好嵌入在表皮肌肤,但也已经有细碎的血珠子急速地顺着匕首利刃滚落。 滴答滴答,正滴落在沈苜手背上。 每滴答一下,都与沈苜剧烈跳动的心脏重合,令她心惊。 但当感受到脖间只有轻微的刺痛,她还有呼吸,还没死时。 她缓缓睁开双眸,正撞上那双如墨汁入水晕染开的阴森瞳仁。 沈苜知道她只有这一次机会! 猛吸一口气道: “王爷体内有三种毒骨水毒七步毒还有钻心毒这三种毒相互克制解骨水毒会引发七步毒解七步毒会引发钻心毒而解钻心毒就会引发骨水毒现在它们在王爷体内形成某种压制没有毒发但它们也在缓慢啃噬您的生命不出一年您就会三毒齐发暴毙而亡想必您的医师定是已经试过无数法子都无解的吧!” 沈苜直接一口气将想说的话全部说完,半点不敢换气,怕她稍一换气,她就断气了。 直到说完最后一个字,她胸膛剧烈起伏,大口呼吸了几口后。 才继续说:“但,我能解!” 第20章:认义兄! 此时沈苜心里暗自庆幸,为摄政王施针解毒时,她诊脉发现了此,这才有了惊魂保命这一刻! 又缓了几息,她才继续说:“王爷,说句大言不惭的话,您的这三种毒,只有我能解。” 北璃沉单手轻握着匕首,黑沉的眸子深处有情绪涌动,对面前这个女人有了一分的兴趣。 破天荒,决定给她一个活命的机会。 他眉尾轻轻一挑,食指轻轻摩挲刀柄,发出细碎沙沙的声音。 眼神自带上位者俯瞰一切的轻蔑与倨傲,薄唇轻启:“你能解?本王怎么信你说的?” 沈苜脸上皮肉扯着嘴角,给出此生最难看的一个笑,道:“王爷您不是已经知晓了吗?方才您中了另一种剧毒,从而引发了您体内三种毒发作,臣妇替您解了此毒,还顺利帮您压制住另外三种毒,这不就证明了臣妇有此能力吗?” 闻声,北璃沉眉头微动,轻而缓的从鼻息间发出一声轻哼。 眼神在沈苜脸上来回扫了好几圈,眸光微动,眼底深邃,内里情绪看不分明,但最后他倒是把匕首轻轻移开。 沈苜提到嘴边的心脏,这才咕咚一下,咽了下去。 只是,这才没咽下去一会儿,那匕首又杀了回来。 匕首尖死死贴着她不断跳动的颈脉! 北璃沉回想起钻入马车时看到的马车四角挂的牌子,眼神陡变,犀利如鹰眼,如有实质的重新砸在沈苜脸上。 瞳孔内波纹涌动,迸射出的目光似是能将透过沈苜的肉皮看透灵魂。 “这马车是国公府的,你自称臣妇,看你年纪不大,那你是国公府死而复生萧祈光,那个抱着牌位嫁他的发妻,国公府世子夫人和国公府表小姐了?国公府背靠太后,你,会好心帮本王解毒?” 手中利刃又加深力道,匕首尖在白皙脖颈上压下去一个小小凹陷,仿佛下一瞬,就能把那小小的颈动脉,划破! 他声音如淬冰,“看你样子,似是懂医又善毒,谁知道你会不会听命于太后,暗中窥伺本王病情,想要趁此机会一举谋害本王!” 天杀的国公府,天杀的萧祈光! 沈苜欲哭无泪:“不!不会!国公府是国公府,萧祈光是萧祈光,臣妇是臣妇,臣妇发誓,绝对不会加害王爷您的!” “嗬,你的誓言能值几个钱?”他冷笑。 “三两三!”呸!什么三两三! 沈苜方才大脑短暂宕机,这会儿又飞速运转,都快冒烟了! “不是,那个王爷,我的意思是......不如我认您为义兄吧!”沈苜灵光一闪,想到此计。 “您看,臣妇认您为义兄,那明面上臣妇就是您的人,那您的对家政敌,肯定会将矛头对准臣妇,暗杀什么的自然而然也会落在臣妇头上,臣妇一介孤女又是弱女子,要想活命,可不就,就只能抱紧您这个大腿——不,是这棵大树,只能尽心尽力为您解毒不是。 最最重要的是,此事若让太后知道,以臣妇这国公府表小姐和世子夫人独特的身份,还能让太后对国公府生出嫌隙。如此一来,还能离间太后和国公府,岂不一举两得?” “况且,王爷您火眼金睛,臣妇一介弱女子,若是真心有不轨,那定也逃不过您的法眼不是?” 沈苜说完,脑瓜子就开始嗡嗡作响,是用脑过度导致。 而后两眼闪烁着生命之光,一错不错盯着面前人,暗暗祈祷他点头同意她的法子,留她一命。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 沈苜从没觉得短短半刻钟能过得这般漫长,比半年的时间都长! 因为刚才北璃沉力道加重,沈苜脖间的血珠子加速不断滚落,只这么一会儿,沈苜手背裙子上已经染了一大片! 面色也逐渐苍白。 就在沈苜头开始昏沉时。 忽地,马车外出现一个身影,在外面轻喊王爷。 北璃沉收回匕首,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森冷幽深的凤眸,只深深看了她一眼后。 一个甩袖,马车后门一开一合,一阵风过,他就消失不见。 沈苜吓得魂跑没有一会儿了,人还僵着等魂回来。 但魂没回来,又有人去而复返,站在马车外,是摄政王的贴身侍卫,因为他在马车外对沈苜说,之后如何解王爷的毒,王爷会命他来寻她。 北璃沉这是同意她的说辞了! 沈苜立马点头如捣蒜忙不迭应声。 再一个眨眼工夫,那侍卫又消失不见。 沈苜心这才彻彻底底放下,浑身无力瘫软在马车里。 马车惊魂,她算体会到了。 马车外的春素,虽然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可也听到一些动静。 得了夫人准允,她才冲进马车,果不其然见夫人脖子上一道细如发丝的伤口,鲜红的血珠子细密分布一颗颗滚落。 而夫人的脸色惨白! 春素忙上前为夫人处理伤口,边满脸急切道:“夫人!您怎么受伤了,刚刚是怎么回事!” 沈苜这会儿魂才回来,听到春素担心的声音,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我没事,一点皮外伤而已。” 怕她担心还强颜欢笑道:“你家夫人我还认了一个绝顶好靠山当义兄!日后咱们能在京城都横着走了。” 春素在确定夫人脖子上的伤口确实不深后,才松了口气。 从夫人腰间药袋里拿出止血药粉,小心翼翼为夫人敷上,又拿细长素色纱巾,贴心为夫人系上,遮盖伤口。 这才听到夫人最后一句,抬眸道:“义兄?夫人认了谁做义兄?” 沈苜但笑不语,只说,等日后就知道了。 马车很快驶到国公府,沈苜回到韶华苑。 就见郑嬷嬷走来,回禀说是,国公府上下的人还算安生,她亲自验收了皇上给的赏赐,封锁公库后,倒是没人硬要拿东西。 沈苜颔首,而后打开乔绵绵给她的名单,有两个嬷嬷一个管家。 将地址和人名都写了下来,交给郑嬷嬷,请求她帮忙去带回这三人。 他们都是乔绵绵在五岁投靠国公府时,最信得过的人,一个嬷嬷极为擅长算术做账本,一个嬷嬷最擅长管理用人,还有一个管家,他的统筹能力经商能力算账能力,是三人中最全能最好的。 以前都是分别帮绵绵打理百万家产的人。 只是,在后来被言氏找了各种各样的理由,革去他们的职务,都打发去了京郊的庄子上去了。 好在,虽被打发去了,但乔绵绵总隔三差五去给他们送钱,也派人暗中护着他们。 他们倒是都安全。 现在她要夺回嫁妆,正是缺人手的时候。 把他们找回正能解她的燃眉之急! 郑嬷嬷看了一眼地址后,便带着人出门去办。 沈苜这才让春素去把国公府管理账簿的二管事席管事叫来。 第21章:真实账目,花光绵绵一半嫁妆! 席管事明面上两不沾,暗地里是言氏的一个暗棋,再再暗下其实是绵绵的人。 因为席管事早年在苏州得乔家所救施恩,席管事管账的本领还是绵绵的父亲教的他。 后来他与乔家分开入京,几次辗转,意外入了这国公府。 在绵绵一入国公府后,席管事就认出了绵绵,那时候他就已经成了绵绵的人。 沈苜见到他后,也没废话,直接问他如今国公府里,真实的账目情况。 席管事也不含糊,要了纸笔,默写下如今账目情况。 他有超强的记忆力,且过目不忘,看过一眼的账本,就会牢牢刻在脑子里。 现下,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他就将总账目花费多少如今真实剩余多少,以及详细的谁贪墨公中银钱多少总额,一一默写了出来。 沈苜接过后,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大跳! 她知道如今国公府花了绵绵嫁妆将近三分之一,还是绵绵前段时间告诉的她。 可现在一看账目才知道,绵绵根本没跟她说实话! 国公府这十年可是直接花光了乔绵绵近一半的嫁妆! 而这花出去的一半中还有一多半分别入了言氏和二房的私人口袋! 沈苜盯着这一串零的数字,看得血脉喷张,鼻孔冒血! “国公府这十年吃喝拉撒送礼还人情,修缮庭院,各院里买衣裳首饰就花了近二十万两,而言氏她一个人贪公中银子,塞进自己口袋竟也有二十万两!就连二房也暗中贪了近十万两银子!” “这还不够,国公府这十几年花的那二十万两,一多半还都是花在大房各院子里,花在言氏萧幼棠的身上,是半点没花进韶华苑,乔绵绵身上!” 沈苜只感觉她一口老血都要吐出来了! 她是知道这些年乔绵绵在府上活得窝囊,但没想到,她是这么窝囊! 一旁的春素看到这真实数字,同样震惊,毕竟夫人知道国公府上下花钱如流水,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曾叫来席管事对账目了。 也是为了省得看着心烦。 春素震惊过后上前,又扎心道。 “夫人,这还远不止呢,您特意留下的您母亲萧夫人的嫁妆,藏在自己私库里的玉器首饰珍稀物品近一百多件,现在被您送出去也只剩下十几件了。” 沈苜闻此,瞪大眼睛,立马吩咐春素拿单子来! 春素去了里屋,很快从匣子里拿出单子递给她。 单子上面划过的,一旁写着送去哪个院里的,都是已经不在的。 一长条单子,放眼看去,全是打横被划掉的! 而这些一半是入了华安阁,多半是为了哄言氏开心,给她的好物件。 还有一小部分,是被二房的三小姐萧幼眠要了去。 后面写着的竟然是赌注赌输所赔的! 忽地,沈苜想起来了,乔绵绵好像之前随口抱怨过一嘴,说是这个二房三小姐萧幼眠,总是隔三差五来找她玩叶子牌要么玩骰子,她很不擅长,总是输。 萧幼眠就利用这个从她手里明抢暗要一些钱财或者她母亲嫁妆里一些稀罕物件。 而乔绵绵为了不想惹得萧幼眠不高兴,怕她给二房夫人元氏告状,而元氏再去找言氏吹她的耳旁风,惹得言氏不悦,所以,基本就都遂了她的意,能给都给。 就这么一来二去,被萧幼眠靠着这个法子骗取银钱无数,金钗首饰和一些绵绵母亲嫁妆里好物件十几件! 沈苜看到这儿直接两眼一黑的程度! 好好好,这下她的这一口老血也算是被彻底气得吐出来了! 就在这时,院里传来动静。 有丫鬟来报:“夫人,二房三小姐来找您了。” 沈苜眸光乍显,咬牙攥拳,通体血液不断喷张,太阳穴突突直跳。 来的正好! 夺回嫁妆,就先从二房开刀! 她刚让席管事悄悄退下,就听到一道轻快的声音,从院里传来。 “嫂嫂。” 沈苜出了屋子,行到院中桌子旁坐下,不一会儿,就见萧幼眠一身鹅黄轻纱罩面,袖口胸前绣蝴蝶团绣的衣服,飘逸灵动地走来。 那是江南特有的流光织云锦,外罩的纱是七彩蚕丝金纱,都是乔绵绵母亲嫁妆单子上的,仅有两匹。 单子上写了,是前几日刚输了叶子牌,输给了她。 她还记得以前绵绵说过,这是她母亲出嫁时,太后给的嫁妆,是皇家赏赐的布匹,百年不朽不破,韧性极强,且柔光水滑,贴身都极为舒服。 这唯一的两匹是专门留给她的,想等她长大了做衣裳。 结果,乔绵绵自己没穿上,倒是便宜了萧幼眠这个庶女! “嫂嫂,你如今掌家,肯定事情繁杂,忙不过来。我来找你也是问问,人手可够用?” “祖母对生活极为严苛,想来事事要求也极高,你如今掌家定是要事事小心伺候着。有需要的,你可尽管给我提。毕竟,这整个国公府,都没人来你这院子,只有我来,我们关系可是最好的。” 萧幼眠今年十五,与萧幼棠只小了几个月。 说完,眉眼弯弯笑得格外纯情。 寒暄完,她眸光微转,看向沈苜:“也不知道祖母这回是常住还是就待几日,若是待几日,嫂嫂你还能轻松些。” 沈苜敛回思绪,闻此,瞬间猜到萧幼眠来此目的。 在百荣苑言氏就没套出老夫人的话,现在萧幼眠来找自己,还故意说这话,定是言氏想要借她从自己嘴里探祖母待多久的口风。 唇角微勾,沈苜不着痕迹道:“这个我也不知道,外祖母的心思,我可猜不透。” “不是嫂嫂请的祖母出山的,嫂嫂能不知?” 沈苜摇头:“我也是赶巧,去了禅山寺当天夜里,正赶上外祖母引发心疾,我手头上正好有药,及时救了外祖母一命。兴许是因为此,外祖母这才肯出山帮我的吧。” 她说一半真,若言氏派人去查,也只会查到她说的无假。 闻声,萧幼眠眼睛微眨,若有所思,似在分辨她话的真假。 不过,她眼神在打量面前人看到她澄澈的杏眸后,便信了几分。 反正大伯母只是让她打探口风的,真假她可不管,便没打算再多逗留。 起身,说着还有事准备告辞要走。 可沈苜怎么可能这么轻易放她离开? 她替言氏探完口风了,该自己从她身上讨回来自己的东西了! “来都来了,坐会儿再回。正好,我正心烦呢,你陪我玩儿叶子牌,解解闷!” 第22章:妹妹想怎么玩? 萧幼眠闻此,眸光闪动,当下也猜到她在心烦什么。 听说比韶华苑更大更好的一旁的溪云院,让救了世子的谢云瑶占了。 世子还大张旗鼓地,带着谢云瑶搬了进去。 而谢云瑶只是一个借住国公府的女子,就如此被世子看重,衣食住行全都盖过当家主母乔绵绵。 这等同于无形打她的脸。 更等于让整个国公府的人知道,在国公府里,在世子心中,甚至在大伯母和大伯父心里,这个没过门的谢云瑶都比乔绵绵重要。 这事,落在谁身上谁不心烦。 萧幼眠本来打算这几日安生些,不变着法从她身上讨东西的,毕竟她现在背后有了老夫人,身边还有老夫人的人郑嬷嬷。 但今日是她自己主动提出的,自己主动送,可就不怪她了。 思及此,萧幼眠嘴角的笑直达眼底。 “好啊,这次赌什么。” 沈苜意味不明一笑:“和以前一样,赌金银首饰,瓷器物件。” 萧幼眠闻此,暗喜,视线不自觉落在沈苜手腕上通体莹润,最上等羊脂白玉镯子。 看来此后,它就归她了! 看到萧幼眠眼底一闪而过的雀跃,沈苜眼底也闪过暗喜,还有久违躁动的兴奋。 从五岁乔绵绵入京,她和乔绵绵对暗号相认后。 她知道乔绵绵喜静,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但对吃喝玩乐却是一塌糊涂。 可她擅长啊,她喜动好玩,尤其最擅长玩叶子牌和骰子! 两世的本事加一起,这整个大乾国,可以说没有人能玩得过她的! 而后,从叶子牌到玩骰子比大小。 沈苜连赢三局! 要了萧幼眠以前从乔绵绵手里拿走的,金丝楠木嵌玉花飞鸟地屏,双蝶缠枝嵌粉宝石头面,还有吉祥如意玉枕,这三样东西。 偏这些都是萧幼眠最喜欢的最不愿意割舍的。 尤其吉祥如意玉枕,是上等的好玉,滋身安眠,她不枕着它,睡不着的。 金丝楠木嵌雨花飞鸟地屏,她睡前不看着它,也是睡不着的! 还有双蝶缠枝嵌粉宝石头面,那粉宝石极为罕见,和她现在身上这身衣服,是搭配来的。 她还想及笄的时候佩戴,好好出出风头的! “嫂嫂这是特意去哪里学玩叶子牌和骰子了,连我都不及嫂嫂了。”萧幼眠咬牙道。 沈苜嘴角含笑,“哪有特意去学,是我往日总是输你,这好运气都积攒到今日了。不过,我都连赢三局,恐怕好运也用完了。” 她把骰子一扔,“妹妹陪我玩了几把,我这心情好多了。好运用光,我也不玩了,妹妹,我们下次再玩。” “不行!”萧幼眠脸色一变,突然猛拍桌面道。 意识到有些失态,她尴尬笑了笑,循循善诱道:“谁说嫂嫂的好运用光了,说不定好运还在后头,不如我们玩把大的,如何?” 沈苜扬眉,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她连赢三把,还专挑她心头肉,就是为了等她彻底急! 急了,好啊。 沈苜笑:“好啊,妹妹想怎么玩?” “玩骰子比大小,一局定输赢,我若赢了,先前你从我这赢的那三样东西,我不光不给,你还要另外任凭我从你房里挑五件东西。你若赢了,同样,你还可以在我房里另挑五件,如何?” 沈苜点头:“好,不过,我若赢了,除了另挑五件,妹妹你这身衣服,也得留下,还要当场脱下来。” 听到这儿,萧幼眠拧眉,有些犹疑,但很快这丝犹疑被压了下去。 她爹是国公府庶子,是个一事无成只会吃喝嫖赌的,尤其是赌,有很长一段时间,爹被禁足,不能出去赌,都是找她来玩的。 耳濡目染,她被锻炼得玩骰子一绝。 但这到底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若是被人知道她一个未出阁女子极擅玩骰子,怕是都没婆家敢要她。 她也只是在国公府,来找乔绵绵玩,借此技能明着要她的好东西而已。 在玩骰子这方面也一直都收敛着,没亮出真本事。 但若是使出全部本事,玩骰子她绝对不可能输,前三局玩骰子输那一局,也只不过她大意了而已! 既然不会输,自然不管对方下什么赌注,她都无所谓! “可以!” 秋风阵阵,吹得院中银杏树发出沙沙响声,几片泛黄银杏叶正从沈苜面前划过。 映得那张秾艳娇丽的脸,多了几分清冷俪色。 她此时身穿素白衣裙,头戴一支白玉发钗,斜插在脑后发髻上,露出纤细玉白脖颈。 身姿纤瘦,脊背挺直坐在桌子旁,那轻盈柔美的身影竟与一旁,枝茂延伸至她头顶上方的银杏树相得益彰,宛如画中美人。 萧幼眠一直知道她的美,现在看去,尤盛往日。 她眼底短暂闪过一抹嫉妒。 敛回思绪,她凝眸,扭头吩咐身后丫鬟去她院里拿了她自己的骰子。 开始比试。 玩骰子,一局定输赢。 结束得很快。 萧幼眠面前的骰子,三个六,最大点! 就算对方打开与她同点,先打开者则为胜。 她还是会赢下此局。 萧幼眠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满脸得意看向沈苜。 而沈苜暗暗勾唇一笑,当她抬起胳膊亮出骰子时。 萧幼眠看清骰盅里的骰子时,竟腾地一下毫无形象从凳子上坐起来,看傻了眼,惊呼! “十九点!比我多一点!这怎么可能!” 只见沈苜的骰盅里,有一个骰子被一分为二,正好,多出一点。 而沈苜身侧,春素的手中,正是刚刚从夫人手里接过的切割石。 沈苜眼尾荡着笑,才不管萧幼眠信不信。 总之,她赢了。 当下吩咐春素,快些给萧三小姐脱衣! 萧幼眠穿过的衣服,她当然也不要,吩咐春素,脱下来后直接就地烧了。 而此时郑嬷嬷回来了。 还带回了那三个人,郑嬷嬷见萧幼眠在,早在她看到身后三人前,已经派丫鬟带着他们离开。 而后郑嬷嬷走来,掩嘴低声对着沈苜说人带回来就在偏屋。 沈苜颔首,正好,郑嬷嬷回来,接下的事更好办了。 她迅速提笔写下萧幼眠这十年从她屋子里顺走的,绵绵母亲嫁妆单子上的十几件东西。 递给郑嬷嬷,让她现在就去萧幼眠的院子,将这些东西都一一拿回。 她当然不会只遵守赌约只拿八样了,开玩笑,这些本就是绵绵的东西。 要拿就都一股脑都拿回来,和萧幼眠如此赌,也不过是为了有了理由去她院子。 而且,这才是前菜,好戏还在后头! 第23章:国公府上下,开始变天了 郑嬷嬷接过看了一眼手中单子,有些不可思议怔了怔,每一件都是极好的东西。 顿时了然,当下叫了七八个会武功的丫鬟和小厮,直奔萧幼眠的院子。 而春素那边,三下五除二脱下了萧幼眠身上的衣服。 萧幼眠此时正羞得面红耳赤只穿着中衣被丫鬟抱着瑟缩在一旁。 望着被扒了的衣服眼眶都红了,这可是及笄礼她要穿的衣服,今日刚做好,她想试试上身效果,这才穿着来韶华苑。 本打算回去就换下的! 现在,被她抢了! 气死她了! 可还不等开口发火,就又被春素带着几个力气大的丫鬟,直接把她推搡出去,灰溜溜赶出院子! 萧幼眠气得面如猪肝,浑身都在发抖! 最后是连骂都骂不出口,怕招惹来丫鬟小厮看到她这副样子,丢尽脸面。 又想到方才郑嬷嬷得令,去了她的院子,她心头一慌,想赶紧回去护着她那些宝贝。 那些都是她的东西,她绝对不允许乔绵绵夺走! 但,刚走几步,她眸光又一转,心下又有了别的主意,脚峰一转直奔华安阁。 郑嬷嬷带人去拿东西,动作很快,不消两刻钟,单子上的所有东西,都重新搬回韶华苑。 沈苜此时在偏屋,两个嬷嬷和一个管事都感动涕零,没想到他们还能有回来为夫人效力的一天。 他们的忠心自是毋庸置疑的。 沈苜没废话,当即吩咐,擅长用人管理的安嬷嬷留在院中帮她,让她待会儿直接去找郑嬷嬷交接。 极擅长管账的钱嬷嬷,去府外国公府名下产业最大的首饰铺子盛轩楼,找乔大总管。 他是盛轩楼总掌柜,明面上是言氏的心腹,实则,一直是绵绵的人。 他是跟着绵绵入京的曾经乔家管家,入京后他就是怕绵绵被国公府欺负,才隐藏身份一直没露面暗中观察。 后来得知绵绵被忽悠把家产充公给国公府。 他当机立断换了身份,在盛轩楼潜伏,因为绵绵百万家产里,最为挣钱的就是这个盛轩楼。 他想最后替绵绵守住此。 之后,他从之前是个小管账的,一步步算计得言氏重用,到现在是盛轩楼总管,包括国公府名下所有铺子,他都有管理统辖权利。 沈苜当时从绵绵口中知道此时,心中好一通感叹,幸好主子糊涂,手下的人都不糊涂,还都有能力有手腕。 懂得暗中蛰伏。 不然,能不能夺回嫁妆,还真不好说! 乔管事正好缺一个暗中信得过管账的,钱嬷嬷去他那儿正合适不过。 明面上是得她命令去掌管盛轩楼的账目,实则迷惑言氏,暗中替乔管事管理账目。 而且不光盛轩楼,包括其他铺子的账目,也能暗中帮他整理,清楚每家铺子经营和银钱状况。 方便她第一时间知晓。 安嬷嬷和钱嬷嬷安排好后,就是乔二,他是乔管事的亲弟弟,但他们兄弟俩长得一点儿不像。 所以,单看长相根本不会被人察觉,他们是亲兄弟。 而乔二管家,用人,算账和管理铺子,都是一把好手。 等后期家产都夺回来了,再让他管理铺子。 眼下,正好,替他管国公府,顶替言氏的人张管家! 三人得令,都立马动身。 钱嬷嬷在春素带领下,悄无声息又出国公府,直奔盛轩楼。 安嬷嬷则去找郑嬷嬷。 乔二则带着沈苜给他分配的两个会武的小厮,直接带着她的口令,去接替张管家。 一时间,国公府上下,开始变天了。 这厢,沈苜刚刚安静下来,坐下歇一会儿,门房的人就来了。 拱手行礼后,递上了一封沈相府送来的信。 打开来看,是绵绵写给她的悄悄话。 她和闺蜜灵魂互换之事,就连她们各自贴身丫鬟青提和春素也不知道,毕竟此事对于古人来说过于离奇。 避免日后被发现误以为是邪祟上身抓起来,当然越少人知道越好。 在沈府祠堂碰面交换信息时,也是支走她们的。 现在她们启用悄悄话传讯,也是为了防止被人窥视。 而上面提到,两日后祖母生辰,她要和继姐沈听雪比试剑术。 她从小喜欢舞刀动枪,请了师傅学了武功剑术,沈听雪这个学人精,她学什么她就学什么。 所以,她们的剑术都是一块学的,还都练了十年。 不过,自己天资甚高,加上胎穿来自己身体都自带天生大力,所以,练的剑术,自然也比她好出一大截! 为此,沈听雪眼红嫉妒了她好久。 也就是十几日前,她故意激怒自己,说她的剑术超过了自己,约她在祖母生辰宴上,和她比试比试,也当给祖母助兴。 沈苜想都没想就答应了,毕竟这么好让沈听雪丢脸的机会,她当然要把握住! 只是她和绵绵灵魂互换后,倒是把这茬给忘了。 就在这时,又有人来了韶华苑。 是言氏身边的丫鬟,拉着个驴脸说言氏让她速去华安阁。 沈苜拧眉,萧幼眠刚走,言氏就来请她,其中关联不用想她也明白。 她眨了眨眸,当即提笔写了些什么,吹干墨迹塞怀里。 又看绵绵给她的信,最后绵绵问她怎么办。 她思忖片刻后,才用她们能看懂的悄悄话匆匆写道,让她放心,祖母生辰宴自己肯定也去,到时候提前教她几个招数,应该能勉强应对了去! 写完,折好后,她就将信递给门房,吩咐他送去沈相府给沈二小姐。 春素送钱嬷嬷还没回来,郑嬷嬷正在交代安嬷嬷院子里管理的丫鬟小厮事宜,还有从萧幼眠院子里拿回的物件归拢。 沈苜眼眸微眨,便带着郑嬷嬷给她的一个叫青菱的丫鬟,匆匆去了华安阁。 ...... 第24章:主动让出妻位给阿瑶 “乔绵绵,我把掌家权给了你,是让你管理好这一大家子的,不是让你有理由欺辱妹妹的!” 沈苜到了华安阁的堂屋门口,正和披着斗篷匆匆离开眼底浮现得意笑容的萧幼眠,擦肩而过。 刚迈进去一步,言氏的呵斥声就劈头盖脸砸了下来。 “你看看你,让一个未出阁的小姐脱了衣服,这么大庭广众下走在外面,成何体统!有你这么当嫂嫂的,当世子夫人的,当国公府主母的!” “不光如此,身为国公府主母,还带头赌博,当真是反了你了!现在,你去把从眠丫头院子里抢走的东西,都给我送来,我可以免了你打手板子的罚!” 言氏拧眉一脸肃穆,盯着沈苜厉声喝道。 但此时看去,言氏的脸色倒是比上午的时候好了许点,尤其现在,从萧幼眠口中得知老夫人出山回府帮乔绵绵,都是因为在禅山寺她救了老夫人一命。 且她在萧幼眠告状后,借此派胡嬷嬷去告知老夫人,请老夫人裁决此事,得到老夫人不理宅事,让她自己做主不后。 肯定了心中猜测。 老夫人果然没有把乔绵绵多么放在心上。 这次帮她拦截圣旨,回国公府,让郑嬷嬷跟着她,也不过是看在她恰巧救了老夫人一命罢了! 那老夫人就不可能在国公府久待,说不定过几日就走了,重新回禅山寺。 言氏心里头舒坦,这面上脸上更好了不少,眼底还浮现几分得意。 既然老夫人说不插手不管此事,那她当然要按照自己心意该怎么罚乔绵绵,怎么罚她了! 而且,萧幼眠过去总是去找乔绵绵,原来都是隔三岔五变着法从她屋里讨要东西去了。 乔绵绵手里但凡好的物件,那都只能是她的,萧幼眠一个庶女竟然背着她得了这么些好物件! 想到萧幼眠,言氏眼尾斜了一眼走远的身影,算她识趣,知道跑来认错并把这些东西全都送给她,只求她能处罚乔绵绵。 那她就暂时不与她计较了。 “儿媳只是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不知何错只有,为何要被罚?又为何把东西交给大夫人您?而且,当众脱衣服,还是三小姐自己答应的,儿媳也只是履行赌约罢了。” 沈苜脊背挺得笔直,站在厅堂中央,一袭素衣胜雪,一张脸却过分秾丽,语气波澜不惊道。 言氏闻此,顿时怒不可遏,斥她:“巧言令色!不知悔改!胡嬷嬷打她手板子!” 沈苜闻声,却不慌不忙从怀里拿出一张纸,递给拿着板子气势汹汹走来的胡嬷嬷。 而后抬眸看向言氏,意味不明道,“大夫人,不妨看了这个再说?” 那张纸上写着的正是,这十三年来二房元氏和张管家暗中勾结,以乔绵绵欠萧幼眠钱的名头,去公中领取银子,如此两头瞒,暗箱操作下,在言氏眼皮子底下贪墨了九万多两将近十万两纹银! 张管家是言氏最信得过的管家,至于他暗中和二房元氏有勾结贪墨的银子,还是席管事给她报账时,告诉她的。 不然,二房暗中昧走这么多银子,言氏怎么可能一点儿都不知道? 而现在,她将此事捅破,十万两银子和她从萧幼眠手里拿回的十几件物件相比,孰轻孰重,她信言氏定能是拎清。 这罚落谁身上,也定是有数。 另一边,萧幼眠满脸得意回到自己院子,却见她的院子里被一扫而空了! 她的金丝楠木嵌玉花飞鸟地屏,双蝶缠枝嵌粉宝石头面,吉祥如意玉枕,还有与地屏一套的,金丝楠木嵌玉雕花软榻等等,这些年从韶华苑顺的东西,一件不落全都没了! 一问才知道,刚刚郑嬷嬷带着人直接冲进院子里,将这些洗劫一空的! 这下,她的心才是真正在滴血! 这些都是她的,是她的东西! 她乔绵绵凭什么都拿走! 本来,她和大伯母只说了七八件,余下的,挑自己最舍不得的,悄悄留下,那七八件就给大伯母。 用此换乔绵绵被大伯母好好教训。 可谁知道,乔绵绵她竟然这么不讲信用,把这些东西全都拿走了!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你们这群废物,为什么不拦住他们!” 这话她也只是泄愤怒骂,因为她知道,郑嬷嬷带人来,她院里这些人根本拦不住。 可怜她十年算计,才从乔绵绵手中讨到这么点儿好的东西,竟一日之间全没了! 思及此,她眸光一闪,回想到摇骰子输给乔绵绵那一幕,才恍然大悟。 原来,她这么些年一直不会玩骰子,都是装的,全都是骗自己,迷惑自己。 目的为的,怕不是就是这一刻! 她果然,如大哥所言,心机深沉,阴险狡诈! 萧幼眠气得咬牙怒睁,只希望,大伯母若从乔绵绵手里抢走这十几件宝贝,能替自己狠狠罚她教训她。 她走前可是听到老夫人不管此事,乔绵绵去华安阁,就等于落到大伯母手中。 她等着挨板子吧! 最好打她个半死,如此,也不枉自己今日失去的这些宝贝! 可她不知道的是,此时按理该被言氏狠狠责罚的沈苜,已经安然无恙地从华安阁出来。 而他们二房的好日子,也快到头了。 从华安阁出来的沈苜,正闲适走在游廊下,目光划过不远处,脚步生风,疾奔华安阁的张管家。 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挑眉,看来乔二今日会很顺利接替张管家的职位。 二房手里贪墨公中的十万两银子,应该也很快就能要回来了。 沈苜心情不错,眼底荡漾着笑,步履平稳朝韶华苑行去。 刚到韶华苑门前,就与从溪云院笑容满面出来的萧祈光碰到。 萧祈光负手,一见到沈苜,就扩胸挺背,仰着头跟一只老公鸡一样就走来。 正挡在沈苜面前,拦住她的去路,“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沈苜皱眉:“考虑什么?” 萧祈光一听她这话,眉宇间顿显不悦,“就是我上午问你的,你识趣些,主动去找祖母,让出妻位给阿瑶之事啊!” 第25章:十万两银子,交公! “哦,”沈苜拖着长音,想了一瞬道,“我不考虑。” 说完,不等萧祈光反应,沈苜直接绕过他回院子。 萧祈光原本听她哦以为她是同意了,神色稍霁,刚想要给她一分好颜色,耳边就钻入她后一句话。 脸色顿时僵住,等反应过来刚要发火,就见她说完人已经走远。 他只得气急败坏怒指着走远的背影,高喊:“乔绵绵,你若这般不识趣,就休怪本世子不理你!休怪本世子讨厌你!你别后悔——” 最后四个字,他是拖长了音,使劲喊,生怕对方听不见。 眼睛还死死盯着那道白影,心中还隐隐期盼她停住脚步回头。 可那道身影逐渐走远,直接毫不犹豫拐弯入了月门消失不见。 从始至终,都没回头看他一眼。 萧祈光不知道为何,这会儿心里头竟然有些空落落的,心尖还有隐隐钝痛。 一定是被这么不识好歹的乔绵绵给气的! 他想。 乔绵绵那么喜欢他,刚才这反映肯定也是装的。 或许,是她改套路了? 改欲擒故纵了? 对,一定是这样。 她这么一个有心机爱耍手段的人,这么做肯定是为了欲擒故纵! 呵!果然是心机女,令他作呕! 短短一瞬,萧祈光心头那点空落落钝痛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对乔绵绵的厌恶嫌弃。 他斜瞪了一眼韶华苑,随后拂袖转身大步离开。 想到溪云院里的床虽然是崭新的,却不合阿瑶心意,他想去找人专门为阿瑶重新做一个最好最舒服嵌玉床榻。 而沈苜回到院子,郑嬷嬷刚好安排完安嬷嬷相关事宜,这才笑着走来,禀明这院里内外,现在都已经井井有条。 安嬷嬷能力很出众,用不了几日就能独当一面。 沈苜颔首,绵绵信得过的人,她自然也是信的。 这时候春素刚好回来了,郑嬷嬷带着青菱退下。 沈苜看了一眼她们,眸子微眨。 她都知道的,言氏来找她时,郑嬷嬷是故意不跟着去的,而她手边只有青菱能跟着。 自然,是为了看自己的能力。 应该也为了更好验证自己的决心,不会动摇。 虽不知道是老夫人的意思,还是郑嬷嬷自己。 不过,沈苜也就在脑子过了一遍,就没再去费神在这上面。 随便他们怎么试探,反正她不怕。 “言氏正在暗中转移盛轩楼账面上的钱?”沈苜听后拧眉道。 春素点头,“是,而且都做了明面上的账,表面上看不出什么,也没留下把柄。” 沈苜眼睛微眯,“言氏这是防着我,想釜底抽薪?” “嗯嗯,夫人,乔总管也是这么说的!说是国公府名下诸多的铺子,都开始陆陆续续走账暗中转移钱财了。”春素点头忙道。 “乔总管还说,照这个进度,不出一个月,基本上就会把所有铺子账面上的钱都走完,而且还不留痕迹。” “乔总管问您,接下来怎么办。” 沈苜垂眸沉思,黑亮的瞳孔下,暗波涌动。 须臾,她掀起眼皮,看向春素,道:“你去找乔二,乔二现在接替了张管家的位置,成了管家,你让乔二暗中传信给乔总管,让他按兵不动,不用管!” 乔二和乔总管乔大是亲兄弟,绵绵说过他们之间传递信息有更为方便小心的法子,也更难让言氏发现。 乔总管这步棋,她要埋得够深,所以,一定要小心再小心,绝对不能让言氏察觉到一点儿。 春素点头立马去办,很快又回来。 同时,还带回来了个消息,便是张管家去找言氏告状,结果,被一顿板子伺候,还招认了和二房元氏勾结暗中贪公中近十万两银子。 言氏勃然大怒,也没功夫去管乔二接管管家之事,算是默认。 这会儿,她正压着张管家直接去找二房元氏,讨要银子去了。 乔二还问她,可否派人去跟着一起,免得让言氏自己要回私吞。 但沈苜摇头,“不必,他们会主动把十万两银子充公入库。” 春素得令,又去回乔二。 不多时,春素归,把话带到,同时也带回消息,乔二已经用他们兄弟特有的传信方式传信给了乔大,让他按兵不动。 此时,夜幕降临。 秋日渐浓,天色黑得也极快。 只眨眼间,天空就由深蓝变成墨色。 忙碌的一日,沈苜总算歇下。 翌日。 沈苜起床洗漱,用过早饭后,果不其然。 二房元氏和言氏身边的胡嬷嬷,一道来韶华苑找沈苜。 十万两银子,交公! 元氏贪了九万多两,现在交公的钱,却是整整齐齐十万两银子。 沈苜唇边勾笑,让已经提拔成总管账本的大管事的席管事,亲自清点入库。 确定准确无误后,当着他们所有人当面记录在册。 而胡嬷嬷确认完后,什么也没说直接走了。 二房元氏铁青着一张脸,立领的衣服下,遮盖不住的淤青还若隐若现。 她深深看了沈苜一眼后,甩着手中帕子愤愤离开。 他们走后,春素瞪大了圆眼,望向夫人,好奇道:“这十万两大夫人和二房的真的亲自送来充公了!夫人,您是怎么知道的?” 沈苜杏眸微闪,笑道:“因为他们谁都不愿意便宜了对方。” 春素能当上乔绵绵的贴身大丫鬟,自然也不是个傻的。 一听此,就明白了。 大夫人派人去二房要钱,二房势弱就算不想交出来,有张管家的口供,不交也得交。 但二房元氏出身商贾,精于算计,自然也知道,这钱若是这么交给胡嬷嬷,定会入了大夫人私账。 既然左右都要交出钱来,交出入大夫人私账,还不如将银子充公。 反正经此一事二房还已经算是彻底得罪了大夫人,遂不遂大夫人的愿,对二房来说也无差。 沈苜见春素自己想明白了,就没再多说。 当然,除了这个原因,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儿,才会让言氏心甘情愿把十万两充公。 “还是大夫人想得长远英明,这十万两银子虽然入了公,但一个月后,有席管事做假账,暗中操作,这钱还会流到您口袋里。”胡嬷嬷笑着边给言氏垂肩边道。 言氏的情绪刚从二房和张管家联合坑她十万两银子的事情里抽出来,沉沉吐出一口怒气。 闻此,又暗笑,“这个乔绵绵到底是嫩了点,自以为提拔了无关紧要的人管账,最后还不是我的人?” 至于她从萧幼眠那儿抢走的十几件物件,她听说了,跟她手里宝贝比起还差不少,便且先便宜乔绵绵吧。 忽而,言氏又想到什么,叮嘱胡嬷嬷道:“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你再找两个我们信得过的人,一个安插进院里,另一个放到外面查外面的帐,避免有疏忽。” 她经张管家这事,是吃一堑长一智,就算再信得过席管事和外面的乔总管,也多了一层防备心。 胡嬷嬷点头:“是。” ...... 第26章:绵绵的床给他的阿瑶? 韶华苑内,春素又听夫人说了这另一层,大夫人打着暗中从公中把银子偷走的算计,忙夸道:“夫人,您这自从想开了,不再满脑子是世子后,奴婢觉得您脑子都变聪明了!” 沈苜听着她这不像夸人的话,抬手轻刮了刮她的鼻尖。 春素觉得痒,格格地笑。 忽地,她感觉自家夫人和沈姑娘越来越像了! 茶盏空了,春素忙又去给夫人沏茶。 此时沈苜坐在院中,银杏树下檀木桌旁。 风轻轻划过她鬓角发丝,掠过鼻尖,带来一股独属秋日的清爽。 单手支颐,眸光在秋日里闪烁,暗暗思忖着。 言氏釜底抽薪之事,她心中有数,暂且按兵不动。 眼下,重要的是绵绵母亲嫁妆单子上的东西,言氏顺走的更不少,她得好好计谋,最好能把这些一股脑全都讨回。 第二日。 沈老夫人寿辰宴这日,沈苜本想早早去沈相府,有足够多的时间,多教绵绵几个招数,也好应对今日和沈听雪剑术比试。 哪怕最后输,能过几招,也不至于被人看出什么破绽。 可一早依礼去给言氏请安,被她刁难,在院子里足足站了一个时辰。 从华安阁请安出来,已经过去一个半时辰,巳时都快过了。 她匆匆回院里换了身桃红色衣裙,带着贺礼准备出门,赶紧往沈相府赶。 却在刚到门口时,又被萧祈光拦住。 萧祈光:“乔绵绵,你为何把公中库房锁了,不让任何人领东西!你现在赶紧通知下去,把库房打开,本世子要拿库房里那张上等黄花梨嵌白玉拔步床给阿瑶。阿瑶身子娇贵,睡不惯旁的床,只有嵌上等白玉拔步床她才能睡好。” 他原本是想花重金给阿瑶打造一张特制的床的,可惜,京中没有大块的上等白玉,黄花梨也不太好。 选来选去,都不如库房里的那张拔步床好。 沈苜一听,脚步顿住,扭头斜看他。 黄花梨嵌白玉拔步床绵绵同她说过,那是她娘和爹找了整个大乾国最好的黄花梨,最好的白玉,又找最好的木匠,外面还刷了特制的防腐防潮油漆,花了三年才做好的。 是给她做的拔步床。 当初绵绵投奔国公府时,因为思念父母想要睡这个拔步床,以解相思。 却被萧祈光拦下,说什么日后等成婚,她再睡不迟。 后来三年前,她抱着牌位嫁给萧祈光,想要搬出这个拔步床来,言氏却又不让。 说是,她为夫君守孝,一切要从简,不准奢靡浪费。 这床就一直在库房里搁置着。 如今,这床绵绵还没睡一日,他萧祈光却想拿走它给谢云瑶? 沈苜冷脸道:“她是一个国公府的女客,睡那么好的床干什么?若是普通的床睡不着,那就让她别睡了!” 言罢,沈苜不欲多说,甩袖直接带着春素上了马车离开。 萧祈光一听她这话,竟然这么说阿瑶,还没发火,她人就不见了! 只得气得原地打转,咬牙切齿。 “乔绵绵,你还真是霸道跋扈,不可理喻!你别忘了这里是国公府!不是你商贾乔家!”他怒指着走远的马车,声音追去。 可终究是没追上。 此时他胸膛剧烈起伏,双手叉腰,突然眼睛微眯,嘴一撇。 又吩咐身边长随常亮去多叫些护卫,随他去库房! 随着萧祈光怒气冲冲离开,假山后看到这一切的元氏和萧幼眠才走了出来。 萧幼眠贴身挎着元氏臂腕,眼神瞥了一眼走远的萧祈光。 “娘,连萧祈光去库房拿东西,乔绵绵都不准,我们二房去讨肯定更没戏,女儿还有半个月就及笄了,通常别的人家这时候都要开始准备起来了。” “可乔绵绵算计走女儿十好几件宝贝,咱们二房十万两银子,也被乔绵绵向大伯母告状,给吐了出来,现在二房真没钱了。不从公中拿,怎么准备?” 元氏听到女儿的话,神色也跟着微凝。 尤其,想到十万两银子,她也心里很不是滋味! 那可是她十多年一点点小心筹谋,好不容易算计来的,打算给女儿嫁妆的钱! 为了不被萧伯忠发现,抢去都赌博赌输没了,她一直小心翼翼藏着。 结果到头来,全都原封不动又还回去了! 但,二房是庶出,不得老夫人看重,自己夫君又是个赌鬼不成器的,刚出了他们贪墨公中银子这事。 言氏这会儿应该是没工夫搭理她,又或者留着她还有用,所以,此事才只是将张管家打了一顿,赶出国公府,让他们二房交还十万两银子。 没有太过责罚她。 但二房彻彻底底得罪了言氏,这个是肯定的。 所以,眼下他们二房不能再有别的动作,必须要安分守己低调行事些才行! 而且,她心中有疑。 国公府的掌家权,一直都在言氏手中,就连言氏都不曾发现她和张管家有什么勾结,可一个对国公府内外不闻不问的乔绵绵,怎么会知道? 还有,女儿以前隔三岔五去找乔绵绵玩骰子玩叶子牌,从她手里顺些东西,她是知道的。 也去看过,她很确定乔绵绵确实不会玩这些。 女儿说她以前都是装的,现在才彻底暴露本心。 可她怎么想怎么不对劲。 总觉得另有隐情。 可有什么隐情,她还暂时想不到。 “娘,你倒是说话啊。” 元氏的思绪被女儿抽回,她偏头看向眉毛眼睛皱一块的女儿,眼眸微转,道:“放心,女儿你的及笄礼,娘一定会好好给你办,让你风风光光的。二房没钱,娘就让公中出钱。” “可乔绵绵掌家,她肯出钱?就算她肯,大伯母会肯?”萧幼眠担忧道。 元氏若有所思道:“不是还有老夫人?只要老夫人肯,她们不愿也得愿意。” 之后元氏又叮嘱了萧幼眠几句,让她这些时日,勤去老夫人那请安,嘴甜一些,还有见到乔绵绵莫要起冲突,安分些。 萧幼眠拧眉,她很怕老夫人不想去请安,但为了自己及笄礼也只得点头答应。 至于乔绵绵,她也懒得和她起冲突,自有别的人给她找事给她气受。 身为庶出,她自然早学会了坐山观虎斗。 元氏让女儿回了花眠院,自己则直奔自己院子若水轩。 甫一进门,就迎面撞见赌博输了酗酒回来的萧伯忠。 萧伯忠赌输正一肚子气,一见到出气筒来了,随手抄起手边木棍,抡起来就朝元氏腹部背上打! 打得又凶又恨,却专挑衣服遮挡看不见的地方打。 “贱娘们,扫把星!都是因为你个贱人,害老子平白没了十万两银子,现在又害的我赌钱赌输了!看我不打死你这个贱货!” 第27章:沈老夫人寿辰宴 用木棍打得觉得不过瘾,丢了木棍,改用脚照着元氏腹部一脚是一脚猛地用力踢,踹,碾! 元氏对此早习以为常,侧躺双手抱头膝盖弯曲蜷缩在地,被打得腹部被绞一样痛,也仍死死咬着舌尖,不敢发出一点儿声响。 就这么紧紧咬着牙关,默默忍受着。 而院子里的丫鬟小厮,也早已经对这个场景见怪不怪,都低着头做事,不敢多看一眼,多言语半句。 待萧伯忠发泄完,打得地上人捂着肚子嘴角渗了好几口血,一动不动后,才兴致缺缺,啐了地上人一口,大摇大摆离开,直奔小妾的院子而去。 元氏贴身嬷嬷许嬷嬷,早红了眼眶,吩咐身边丫鬟去喊府医来,急忙又冲过来扶起元氏。 元氏早被打习惯了,五脏六腑此时像是被打错位的疼,却也能忍住一声不吭。 回到里屋,她眼神变得更加坚毅,她这辈子嫁给赌鬼只能这样了。 但她的女儿不行! 想到前几日她偷听到萧伯忠说要等眠儿及笄后,就把眠儿嫁给他一个好赌酗酒家暴,打死好几任妻子的四十岁老头子杨漕运。 只因为他给的聘礼极多。 一想到此,她心里头就一阵忧心! 此事眠儿还不知道。 但她,绝对不能眼睁睁看着眠儿往火坑里跳。 所以,她女儿的及笄礼,必须要办,还要办好。 最好能通过及笄礼,为女儿选一个好郎君,及时定下亲,不让萧伯忠得逞! 而另一边,沈苜紧赶慢赶,总算赶到沈相府。 可刚入席,宴会就开始了。 根本来不及和绵绵多说一句话。 “苜苜,你怎么才来啊,都要急死我了!开场就是我和沈听雪比试剑术,你没教我耍剑招数,我又对剑术一窍不通,现在马上要上场了,我怎么办?” 乔绵绵拉着沈苜,食指有节奏的拍打她的手背,满脸焦急用悄悄话问她。 沈苜忙用悄悄话安抚绵绵:“没事,放轻松!待会儿,你就拿着剑随便舞两下就直接认输,输没关系,但千万别怯场!我继母多疑,怯场会让她有所怀疑的。” 乔绵绵琴棋书画女红,样样精通,可唯独对武功剑术马术骑射这些,是一窍不通。 若会一点儿,她现在也不至于慌成这样。 听苜苜这么说,她心里还是没底。 可箭在弦上,如今也只能这样了。 只希望待会儿,沈听雪出招别太激进,给她过两招的缓冲时间,然后她再顺理成章认输。 整理好思绪,乔绵绵才怀揣着一颗忐忑的心,从坐席上,磨磨蹭蹭地站在正中央。 丫鬟青提递给她一把剑,她单手紧紧握着。 因为过于紧张,她掌心的汗渍在接触到剑柄时,很滑,险些没握稳。 同样,台下坐在坐席上的沈苜,也很紧张。 眼睛一错不错盯着乔绵绵,心里则暗骂了萧祈光和言氏一百八十回。 要不是他们,她也不会踩着点来沈相府,最起码能教绵绵几个她的招牌动作! 让绵绵不至于这么慌张仓促。 此时,沈听雪也执剑上前,眼神注意到乔绵绵脸上紧张之色,还有手中险些没握稳剑柄的动作。 她眉头紧锁,不觉得沈苜是真的紧张真的手滑。 在她看来,只觉得是,沈苜这是故意这么做,好让她放松警惕,最后只等落得输得颜面尽失的下场。 毕竟,她的剑术如何,没人比她更了解! 忽地,她又回想到母亲的吩咐。 她暗暗勾唇一笑,还是母亲有先见之明,早就猜到沈苜会扮猪吃虎。 且,经过在祠堂故意摔倒那次,祖母对她态度冷了几分,似乎是察觉到什么。 所以,她也不能和之前套路一样,故意输故意受伤装可怜,好泼沈苜借比试之由恶意伤长姐的脏水。 沈听雪想到母亲给她出的主意,不光能让自己惊艳众人,还能让沈苜在今日丢尽脸面,再度被老夫人厌恶上! 心中就满是暗喜,眸光微闪,望着面前人,她得意一笑。 道:“慢着。二妹妹,之前我们虽然商量好,在祖母寿辰宴上比剑术给祖母庆祝,但也没说是何种形式。” “如今宴会宾客满座,刀剑无眼,万一一个不小心,毁坏东西,误伤到贵客怕是不好。” 她从容一笑,继续说:“古有剑飞雕花,今日我们以剑为笔,在纸上刻画,共同为祖母庆生,也让大家一饱妹妹超绝剑术眼福。如何?” 沈听雪说完,底下众人一听纸上刻画,都觉新奇。 大家听过在石头,木头上刻画的,还是头一次听说,在薄薄的一张纸上,还能刻画的。 这不由得,把所有人的好奇心全都吊起来了。 “在纸上还能刻画?想看,就比这个!”宴席内,不知谁突然说了一句。 紧接着,有人跟着应和:“今日是沈老夫人寿辰,那不若你们就在纸上刻与寿有关的画吧!谁刻得更好更形象,得胜!” 二人这话,更让在座众人纷纷赞同,全都满脸期待起来。 目光不断在站在正中央各执一剑的‘沈苜’和沈听雪二人身上,来回扫视。 这二人在京中都算是出了名的名人了。 只不过一个臭名昭著,一个才名远扬。 而且,大家也都知道,沈苜琴棋书画样样不通,就是个名副其实的草包。 沈听雪用脚作画都比她好。 看一个草包在纸上刻屎,这让大家不由得更加期待起来! 此时,坐在最上首的沈老夫人,一听此眸子一暗,瞬间将目光落在‘沈苜’身上。 她作画连三岁孩童都不如,希望她有点儿自知之明,别应下给她丢脸。 而乔绵绵原本紧张到提到嗓子眼的心,在听到沈听雪的提议后。 一下子回落,重新回到肚子里去了。 作画,好啊。 第28章:纸上刻画 她擅长! 虽然,是用剑,在纸上刻画,她不会使剑。 但,问题不大,她有法子解决! 反正,总比比试剑术要强! 当即,乔绵绵爽快道:“好。我同意长姐的提议。” 听到亲孙女答应了下来,沈老夫人云袖下的手紧紧一握。 脸顿时黑了下来,眉心猛跳! 这个亲孙女,这是让她生辰宴上都不省心,让沈家跟着她丢人吗! 她刚想开口拦,却被杨氏吩咐下人准备东西的话打断。 而下人们也都动作很是麻利,很快拿来了较为厚一点儿的白色宣纸。 分别两大块,平铺在乔绵绵和沈听雪面前。 沈老夫人见此,从鼻息沉沉呼出一口重气,脸色难看得很。 现在想拦也没法儿拦了,只得眼睁睁看着。 而正中央,沈听雪先发制人,单手握剑,手臂发力,剑舞动成虚影,在纸上不断游走。 纸屑翻飞,如同乱琼碎玉。 配上她一身白衣胜雪,墨发轻扬,矗立在原地,好看唯美的,似画中人。 不断引来宴席内观看的众人,连连赞叹。 而反观另一边。 乔绵绵画面突变。 只见她还真是拿剑当笔用,问下人要来缠布,缠在剑身,裹住剑刃,又让下人将宣纸铺在斜面的画架上。 她站在原地,把剑扛起来,剑柄搭在肩膀上,双手用握笔姿势握着剑尖的位置,一点点埋头苦刻。 从仪态上来讲,她比沈听雪狼狈不止一点儿。 众人一看到她这样子,全都在冷嘲暗讽,嘲笑她是沈家真正嫡千金又怎么样,还不是整日给沈家丢人现眼,比不过沈家大小姐这个养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有才学云云。 也有不少人推测,单从这纸上刻画的姿势来看,沈听雪完胜。 不过,这到底是在沈家,大家即便诋毁沈苜,也只敢小声议论。 乔绵绵对此充耳不闻,只专心刻她的画。 可坐在席间的沈苜,听到那些闲言碎语,没打算放过他们。 当面蛐蛐她,还拿她这个沈家堂堂正正的嫡千金,和一个沈家冒牌千金,沈家养女的沈听雪比? 找打! 她悄咪咪捏起桌案上,她吃剩的冬枣核。 用拇指指腹抵在中指指甲盖上,猛地发力,枣核被弹出,正击中嘲讽最厉害的人手中的茶盏。 茶盏被打歪,茶水顿时撒了他一裤裆。 不巧对方穿了一身月白锦袍,茶渍尽数洒在前摆和裤裆内,看去,就跟他尿了似的。 他身边的人注意到此,都忍不住掩嘴偷笑。 顿时臊得他脸色通红,低骂咒骂了几句,又朝四周查看,想要找罪魁祸首。 最后没找到,只得悻悻起身,匆忙回自己马车去换一身衣服。 而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沈苜的未婚夫,定安侯世子慕斐。 谁让刚刚嘲讽她最厉害的就是他,活该。 之后几人,沈苜挑着离得近的,不动声色整蛊了几下。 不是打对方臀部,让对方放出一个响天屁,被周围人耻笑。 就是弄翻瓜果汤汁,让他们弄一身脏污。 沈苜把桌上的枣核都打完,蛐蛐她的那些人也都闭嘴,她心里才舒坦,拢好袖子手伸进去坐好。 好在,绵绵这身子虽然弱的跟纸一样,但手指很有劲儿。 她猜,应该是长年伺候言氏的原因。 记得绵绵说过,言氏身体不舒服,都不让丫鬟婆子给他按肩按腰,都是让她亲力亲为的。 言氏那虎背熊腰的,肯定很吃劲儿,绵绵这手劲儿应该就是这么练出来的。 沈苜净了手,低头摆弄衣袖和裙摆,确保没人发现是她。 才状若无事,端茶品茗。 只是,忽地,她后脖颈一阵发凉,总感觉有一道熟悉的眼神在盯着自己。 祖母的宴会设在正厅,正厅正对着沈相府大门口,扭头就能看到院外。 她扭头朝大门外看去,并没看到什么人。 沈苜揪着的心,才稍稍放松。 刚刚那一瞬间,让她以为,是摄政王北璃沉在外面盯着她。 吓人得紧。 不过转念又一想,这,绝对不可能。 北璃沉怎么会来沈相府,参加祖母的生辰宴? 他这人,因为恶名昭著,出门在外总是会遭遇暗杀投毒,最讨厌的就是参加宴会了。 更何况,她父亲乃当场右丞相,官居高位,但持身中立,从不招惹太后,更不会招惹这个杀人如麻的摄政王。 而就在沈相府正门口,对面巷子里停着的一辆马车内。 北璃沉正坐在里面,那双黑沉深邃的凤眸,正透过开出一条缝的窗牖,直直盯着刚玩完手里的枣核,装若无其事的人。 眼底没什么情绪,只是脑海里冷不丁想到那日马车内吓得胆魄俱碎又怂又胆小的她,眸光一闪。 抬手将窗牖打开。 右手故意伸出撩着帘子,拇指上的扳指,正在秋日下,照得发光。 而一旁,惊风给爷斟茶,见爷盯着沈相府看去。 心里直嘀咕,爷不是最讨厌什么宴会的么,也不知道爷为什么一听说沈老夫人生辰宴,就来了。 来了,却还只在巷子马车里偷偷看。 约莫一炷香时间,沈相府正厅内,乔绵绵和沈听雪二人都各自完成了纸上刻画。 依次展示给沈老夫人和众人看。 沈苜跟着准备抬头去看,只是瞬间被余光一抹亮光吸引。 偏头朝厅外,沈相府院外看去。 只一眼,她就吓得整个身体僵直愣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而厅内众人,并无任何察觉,都将目光齐刷刷看向乔绵绵和沈听雪二人。 只见乔绵绵的画仍置在斜面的画架上,上面碎屑铺满,看不出是什么。 反观一旁沈听雪的画,她早用鱼线钩住四角,分别两个丫鬟,拽紧一侧两头鱼线,正将画抻起悬在半空。 正午日头强烈,正打在纸上。 她用剑刻的画,完完整整铺在众人眼前。 大家霎时全都看得目瞪口呆。 沈听雪很满意众人的反应,面上难掩得意喜色,说祝贺词道:“祖母,孙女为您献上寿桃南山图,祝您寿比南山,容颜永驻!” 她这话一出,底下的人才忍不住开口惊叹! “天啊,这是——寿桃南山图!” 同时又惊诧,原来这就是在纸上刻画。 利用薄厚不同层次,再在光下一打,厚度不同透过的光线明暗不同,那画面就一帧帧刻画了出来! 而且,因为有光的作用,比用水墨画出的画,更加立体生动! 大家在看清这幅画后,全都情不自禁连连感叹道: 第29章:一颗寿桃 “只是寥寥几笔,就把桃树上的寿桃勾勒出,还个个饱满生动,远近高低的寿桃在枝叶间,层次尽显!” “南山也刻画得很是巍峨耸动,与寿桃可谓相得益彰!沈大小姐竟然用剑在纸上刻画出这么一幅,栩栩如生的画!当真是好剑法,好作画功底!” 沈听雪听到众人夸赞声,心中更加喜悦。 这纸上刻画,她是最近才发现的新奇玩法,苦练了好几个月,才能完整刻画出寿桃南山图。 此技能她本来就想着在今日献技,送给老夫人,讨她欢喜的。 是母亲提议,让她今日把同沈苜比的剑术,改成用剑在纸上刻画。 沈苜不会作画,纸上刻画更不可能比她的要好。 如此陪衬下,更显她刻的画,完美非常,衬得她出类拔萃。 还能让沈苜丢尽沈家颜面,让沈老夫人厌恶她,更能报那日在祠堂吃暗亏的仇。 一举三得! 思及此,沈听雪面上心里更加欣喜! “好画,当真是好画啊!”连坐在沈老夫人一侧,定安侯夫人荣氏,也声声称赞。 面上更是难掩对沈听雪的喜欢,笑眼眯眯又对着沈老夫人道: “沈大小姐,不光样貌出众,琴棋书画在京中闺门里更是佼佼。现下,这剑法也是出奇的好,刻画的寿桃南山图栩栩如生,可见定苦练了好几个月,足可见是个十足孝心的。沈老夫人,好福气哦。” 老夫人听荣氏如此称赞,眼底也荡漾着发自内心的笑意。 沈听雪这个孙女,虽不是亲生,但也是她看着长大,从心里也是满意的。 一旁杨氏听荣氏这般夸赞自己的女儿,也与有荣焉。 一切都在她计划中,她面上心里都欢喜得很,露齿一笑,替老夫人接话道:“侯夫人谬赞了。” 荣氏笑呵呵看向杨氏:“哪是谬赞,这沈大小姐就是好。” “只是,”荣氏笑容戛然而止,眼神瞥向一旁还未亮出自己刻的画的‘沈苜’,眼底闪过嫌弃,耐人寻味道,“只是不知道这不会作画的沈二小姐,会刻出个什么?别是一团看不懂的浆糊,又丢沈家的人才好。” 沈老夫人这会儿听到荣氏这话,脸上的笑也没了,紧皱着眉,有些恨铁不成钢地望着‘沈苜’。 明明不会作画非答应下来做什么,待会儿亮出来,被人嘲讽丢的,不还是沈家的脸面,她的脸面! 杨氏看了一眼冷下脸的老夫人,暗暗窃喜,闻声笑了笑,嘴上忙替沈苜辩解,说她最近也在苦练琴棋书画,已经小有所成。 定不会丢沈家人的脸的。 却转头看向‘沈苜’,催促道:“安姐儿,你刻的是个什么?快让大家瞧瞧。” 乔绵绵眨了眨眸,表情淡然,上前拱手恭敬道:“回夫人,是一颗寿桃。” 众人一听只是一颗寿桃,纷纷没忍住嘲讽她。 “只一颗寿桃?珠玉在前,那沈二小姐要不还是别亮出来了,免得丢人现眼。” “就是,万一你这一颗寿桃都刻得坑坑洼洼的,岂不是沈老夫人要折寿了!” 一听折寿,沈老夫人的脸更难看了几分,双眸一沉,剜了‘沈苜’一眼,为了沈家和自己的面子,她当机立断摆手道:“行了,安丫头的画不必亮出来了,此局就算是雪丫头你赢了。” 沈听雪可不愿意放过这个让沈苜丢人的好机会,忙上前温声解释,“祖母,二妹妹最近可是一直在刻苦练习作画,断然不会刻得坑坑洼洼,给沈家丢脸的。你说是不是,二妹妹?” 沈听雪最后一句是看向‘沈苜’问的。 在听到她说只刻了一颗寿桃后,沈听雪就更加肯定,这场比试,她赢了。 没准儿她刻的这个寿桃,还真如方才那人所说,坑坑洼洼。 若是那样,那接下来就更加精彩了。 沈听雪满眼的期待,眼底亮晶晶紧紧盯着她。 乔绵绵目光不动声色划过沈听雪雀跃的眼神,眼底波澜不惊,上前站定在正中央,笑得从容道:“确实,我最近同国公府世子夫人乔夫人请教,确实在苦练作画,请祖母放心。” 沈老夫人拧眉,登时心头不悦,她都给她台阶下了,非要这么逞强逞能,上赶着丢人现眼吗! 沈老夫人暗暗叹气扶额,她怎么有这么一个争强好胜,还不自量力的亲孙女! 以前她那个可爱懂事贴心的孙女去哪儿了! 怎么就长成这么个自大狂妄,鲁莽冲动的样子了? 最后,沈老夫人无奈,算了,丢人就丢人吧。 毕竟,这十年来,这个孙女给沈家给她丟得人还少? 不差这一回。 只是日后再生辰,绝对不答应什么比试,免得她再出来给她丢人。 而一旁众人听‘沈苜’这话,更是只当耳旁风。 纷纷朝她投去或鄙夷或嘲讽的眼光。 却正瞧见沐在光影中,玉容身姿的‘沈苜’。 雪肤乌发,黛眉水眸。 如沐浴在金光下的雪莲,清冷又绝美。 仿佛和刚才抱着剑刻画的那个狼狈的人不是同一个。 一时间,大家不禁感叹。 虽说这个沈家二小姐臭名昭著,跋扈霸道,是个出了名的恶女,但,这张脸,当真国色仙貌。 尤其定安侯府出了名好色的六公子慕桉,看到这一幕,色眯眯的眼睛黏在她身上,移都移不开。 而乔绵绵言罢,微微垂眸,无视周遭的眼神,转身直接走到自己纸张面前。 她吩咐两个丫鬟将纸张拿起,却见纸张上的碎屑依旧没掉落,原是那些碎屑还有一部分连在纸上。 而后她接过青提递来的蜡烛,走到纸张近前,直接将挂在纸上的碎屑点燃。 只见,碎屑在燃起的瞬间,形成一个巨大的,铺满整张纸的寿桃形状! 接着,更惊奇的来了! 第30章:沈苜像变了一个人 那火舌将碎屑燃尽后,并没向四处蔓延,而是瞬间熄灭。 火舌褪去后,只在纸张上留下星星点点的星光,这些星光却完完整整的描绘出了一整个大的寿桃。 火红星光做的画笔,远远看去,便是一颗金黄色寿桃,映在眼帘! 虽转瞬即逝,但却足够惊艳所有人! “祖母,这是孙女为您作的浴火金寿桃,孙女可是跟着乔夫人学了一个月呢,本来打算最后献上,讨您欢喜,没想到长姐提出纸上刻画,孙女就顺势而为,在此献丑了。也祝您如它般,以后的日子只有红火安康长寿。” 乔绵绵不光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过去几年因总是困在国公府,很是无聊,为了打发时间,她便开始研究纸上刻画,谁知对此她也有极高天赋,刻得惟妙惟俏。 不光如此,也是后来惊喜发现了这种玩法。 在点火前,在寿桃周围以及部分寿桃涂了一层水,有水做隔绝,再将碎纸点燃,那火只会燃中间碎屑,从而烧出寿桃轮廓。 这浴火寿桃自然而然就形成了。 这个技巧很简单,且她是刻得最简单的寿桃。 方才她还特意说了跟国公府世子夫人学的,这个说辞前后呼应,也不担心别人起疑。 乔绵绵语毕,一时间厅内鸦雀无声。 良久才听到沈老夫人激动又雀跃的声音,“好!好好好!这颗寿桃,老身喜欢!” 而其他人,全都还在震惊中没能抽回思绪。 尤其沈听雪,她更是直接当场呆愣在原地,拧着眉难以置信盯着‘沈苜’。 没想到她去找乔绵绵竟然也学了纸上刻画,还本也打算献技,自己本来是想出风头的,竟然阴差阳错,当了她的陪衬! 这简直气炸她了! 沈听雪心里头似有一团怒火在疯狂上蹿下跳,灼得她肺腑生疼! 两只手却在云袖下攥得骨节发白,指甲深深嵌入肉里而不自知。 但她到底伪装多年,面部早形成了肌肉记忆,内里的情绪从不轻易表露。 面上依旧是温婉得体的沈大小姐模样。 只在心中发了狠般暗自怒吼,今日的屈辱,他日她一定想办法加倍讨回! 忽地,她余光注意到,坐在慕斐身后,正眯着一双色眯眯的眼睛,眼神一瞬不瞬黏在沈苜身上的定安侯府六公子慕桉。 眸光一闪,当下她心里就有了算计。 而沈老夫人这边,欢喜的思绪稍稍压下去,望向乔绵绵。 神色不明,故意试探道:“雪丫头的寿桃南山图,老身喜欢,但你这个浴火寿桃,老身也很喜欢,这一时间,也不知道你们该谁胜谁负。安丫头,你来说吧,你觉得此局你和沈听雪谁能胜出啊?” 乔绵绵闻声,抿唇温温一笑,开口道: “长姐的寿桃南山图,刻画得巧妙生动,栩栩如生,足可见长姐的画技超绝,而孙女的浴火寿桃胜在新颖巧思,其实说到底没有多少画功。孙女觉得我们平分秋色,不分输赢。” 沈老夫人听到她这话,眼底的笑意倒是真了几分。 面上还隐约有欣慰! 回想前几日她说的,因为梦到娘亲,规劝她收敛脾气,和继母继姐好好相处的话,沈老夫人一开始不信,但现在见她这态度神情,显然是真的开始幡然醒悟了。 思及此,沈老夫人心里头更是止不住的欢喜和雀跃! 好好好,她这亲孙女可算是想开了,也可算是终于往正轨上走了! “既然你这般说,那今日开场纸上刻画的比试,便是你们平局,但你们二人祖母都有赏!” 语毕,沈老夫人开心地笑得见牙不见眼,大手一挥,身边的嬷嬷便拿来了,两个玉如意,两支凤尾金钗。 一人一个玉如意,一支金钗。 之后,沈老夫人便招呼宴席正式开始。 而众人也在这时候回过神来,又回想‘沈苜’刚刚那一番话,原本对她印象极差,现在也都悄无声息有了一些改观。 开始思索京中的谣言的可信度。 但杨氏见到此,眉头直接锁到了一起! 她一双眸子死死盯着‘沈苜’,满眼狐疑地打量她。 偏她就是看不透也算不出她。 杨氏死去的上一任丈夫是做方士的,她自然也学了一些皮毛。 不然,她也不会算到最好的时机遇到沈郎,得他一见倾心,带着女儿成功嫁入相府成他续弦。 更不会,轻而易举在短时间内,就得老夫人喜欢。 让自己女儿也备受她看重。 若说沈相府唯一的变故,就是沈苜。 所以,这些年才不遗余力毁坏她的名声,只为踩着她给自己女儿铺路,从而让女儿夺她好姻缘好命格。 只是她学艺不精,也就只能利用方士推演之术,算出一些关键时机,从而获得旁人好感。 对沈苜怎么也算不透看不准。 但,她的直觉却一向很准。 从在祠堂那次失算,她就察觉出来。 沈苜像变了一个人。 本打算今日让女儿和沈苜比纸上刻画,除了让女儿出风头让沈苜丢人,也是为了通过观察她耍剑和以前是否相同,以及作画水平来验证一下自己的猜想——沈苜是否被夺舍。 虽然自己这个猜想过于大胆和离奇,但她性子向来多疑,再离奇的事也宁可信其有。 最重要的是,她听死去的前夫说过,人有灵魂,也存在灵魂夺舍的情况。 而灵魂被夺舍,表现的就是完全变了一个人! 可今日看到沈苜出尽风头,弄得这个欲火寿桃,又听她解释是跟乔绵绵学的。 杨氏怎么想怎么觉得蹊跷。 她怎么就那么巧,跟乔绵绵学的纸上刻画,还这么巧也想在今日献技给老夫人,然后就又这么巧地抢了女儿的风头! 最重要的是,她可一直关注着她在沈相府每日行踪,她如果在练习这个她不可能毫无察觉。 所以,沈苜难道真的被夺舍了? 她眼前看到的人,根本不是沈苜! 思及此,杨氏眸底神色更加疑惑,波纹涌动,若想验证自己猜想,还有多加试探才行! 而杨氏和沈听雪眼底的神色,坐在席间的沈苜却丝毫没有察觉。 准确的说,是压根没有精力去注意。 因为她认出了沈相府正门口的巷子里,一辆马车上,正撩着帘子的那只手,那手看不太清,但拇指上在日头照耀下闪烁着光的鎏金深紫色扳指,她一眼就认出来了! 就是摄政王北璃沉的! 那日她被他拿匕首抵着脖子,拇指上的扳指,她记得一清二楚,就是这个! 那刚刚的眼神就是他的。 摄政王北璃沉就在沈相府门口,静静盯着她! 意识到此,沈苜顿时浑身紧绷,垂着头是一动不敢再动! 她眼皮都不敢动,自然没工夫去注意杨氏和沈听雪。 而此时,那道远远的眼神,就像是一座无形的五指山,压在她肩头。 还是冰雕的。 沉甸甸,冷飕飕的。 沈苜微垂着头,大脑却在光速旋转,他到沈相府干嘛来了? 还只在门口马车里远远窥视? 她才不信一个堂堂摄政王会闲得没事,来沈相府门口,只为盯着她。 而沈苜这个疑问,很快得到答案。 第31章:来找本王的义妹 坐在马车里的北璃沉,看了一眼已经注意到他,且被吓成木雕一动不动的沈苜,眼尾荡漾出一抹极难察觉的笑。 心情不错地起身下马车,举步直奔沈相府。 宴席已经开始,正厅内恢复如常,相熟的人互相交谈,荣氏杨氏二人面笑心不笑,却也陪着沈老夫人聊天。 一切和谐又热闹。 可一道身影的出现,如同一颗巨石砸碎冰面,瞬间破坏掉这份热闹和谐的场景。 只见,北璃沉一身暗紫色用金丝滚边绣蟒纹衣袍,腰间别双螭镀金蹀躞腰带,下坠最上等羊脂白玉刻龙纹玉佩,金丝交缠流苏,脚踩绣祥云纹登天履。 缓缓走来。 他肩宽腰窄,双腿颀长,极好的身材比例,更加衬得身姿卓越。 远远看去,仿若天地为幕,他是撕开幕布从画中走出的惊艳男子。 而随着他走动,坠嵌金属,金线银线滚边,使得衣服极其有垂感的衣摆,亦随之而摆动,形成云浪弧度。 更衬得他身姿挺拔,形销骨立。 而他每走一步,脚下的尘土争先恐后地自动避让。 这是他生于皇家,与生俱来上位者的威压和气场。 通体更是无不展示着矜贵和倨傲。 直到他行至大厅内,屋内的气压骤降。 才堪堪入秋的天,他一来仿若瞬间到了数九寒天。 随着他站定,秋日金光,正落在他那张无可挑剔的脸上。 墨发被金冠一丝不苟束起,金光擦着发丝,竟一点点描摹出他绝美五官轮廓,从眉骨到鼻峰到唇珠,是近乎完美的曲线。 而细看去,山眉黑而浓密,凤眸利而深邃,鼻峰陡而直挺。 脸型瘦窄却不长,下颌线也格外清晰,整张脸完美到几乎刀削。 可白到几乎透明的肌肤上,却是一张似鲜血染红的唇。 黑与白,白与红,两两极致对比下。 同时出现在他这张脸上,不可谓不妖冶。 但此时全厅内的人,可没有一个人有心思欣赏北璃沉这张好看到妖冶的脸。 他们全都在看到了这个杀人如麻的修罗,摄政王北璃沉后。 吓得花容失色,一个个心肝胆颤,脸比纸白! 喝酒的不敢喝酒,聊天的不敢出一点儿声。 全都僵直僵在原地,瞪大眸子望着他,怕得要死。 同时心里疯狂嘀咕,这个活阎罗怎么来沈相府了! 沈老夫人在看到北璃沉时,也吓得头皮发紧,浑身僵硬紧张起来。 她可以肯定没有给摄政王递邀帖,那他只可能是不请自来! 可今日儿子有公务要忙,早就提前告诉了她,白日参加不了她的寿辰宴的。 儿子不在相府,那摄政王今日不请自来所为何? 沈老夫人眉头紧锁,一脸的凝重,暗暗忖着他来相府的目的。 但却也不敢怠慢得罪了这个罗刹,急忙起身,腾出位置,安排下人再搬一组桌案坐垫来,请摄政王上座。 北璃沉向来没什么耐心。 他凤眸淬冰,只略略扫了一眼沈老夫人,身形未动,直截了当开口:“本王不是来参加沈老夫人寿辰宴的,是来找本王的义妹的。” 虽说着他不是来参加沈老夫人寿辰宴,却摆手,让身后的侍卫,双手奉上一个檀木盒,依照礼节给了一个贺礼。 而檀木盒里装了一个千年人参。 沈老夫人一看那是千年人参啊,心突突直跳。 这么重的礼,她可不敢收! 可不收便是拂了摄政王的面子,等于得罪了摄政王! 这人参一瞬间成了烫手山芋。 沈老夫人脑子飞速转动,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算是收下,转而将思绪落在摄政王后一句。 抬头看向他,小心翼翼道:“摄政王说是找义妹?您的义妹是......” 北璃沉微微勾唇,半笑不笑,偏头,食指直接指向一旁坐在席间,都快成木头人的沈苜。 “她,乔绵绵。” 此话一出,众人大惊! 乔绵绵什么时候认摄政王为义兄了? 乔绵绵本人,更是惊得眼珠子要瞪出来了! 她睁大着一双桃花眸,惊疑不定望向沈苜! 食指对着她在自己手背上疯狂敲打,发问! “苜苜,你,你什么时候给我认了个义兄,还是杀人不眨眼活阎罗摄政王!你疯了!” 沈苜尴尬一笑,对着好闺蜜投来的几乎要吃了她的目光。 她忙用悄悄话回。 “淡定淡定,这个,等回头我再给你解释哈!” 沈苜回了闺蜜的话,这才抬眼看向北璃沉。 怪不得,他这时候来沈相府! 感情,是趁着人多热闹,特意来宣告一下,她这个摄政王的义妹。 今日来参加沈老夫人的人,大多是高官女眷,女眷们爱嚼口舌,他轻飘飘一句义妹。 相信明日,她是他义妹就传遍整个京城勋贵圈了。 摄政王,果然不说废话也从不做没意义的事。 她理回思绪,冲北璃沉讨好一笑,匆忙从席位上起身,给沈老夫人行礼告辞后,就顶着全屋子里或疑惑或惊诧或不解的目光,跟着北璃沉出了沈相府。 只是上了他的马车后,沈苜战战兢兢,缩着肩膀坐在马车里小角落。 但北璃沉从始至终都闭眼假寐,并未再说什么。 直到马车到了国公府正门,他才闭着眼开口撂了一句,今晚惊风会来国公府找她,让她等着便好。 随后,沈苜就被毫不留情地赶下马车。 望着扬长而去的马车,沈苜也只敢背地里龙颜小怒,暗骂他一句冷酷无情活阎罗。 春素乘着她的马车在后面紧追而来,一下马车就冲过来道:“夫人,不好了!” “刚刚奴婢遇到郑嬷嬷派来的人,说是萧世子硬闯公库,搬走了先老爷和先夫人给您打造的黄花梨嵌玉拔步床,给了谢云瑶。安嬷嬷闻声去阻拦还被世子爷的人打了!” 一听安嬷嬷被打了,沈苜眉头顿时紧皱,直接拎着裙摆,转身回府! 而走远的马车内。 北璃沉双眸微阖,单腿微曲脚踩踏板,身体后仰闲适极其放松地倚在车厢软垫上,一旁的惊风为爷沏茶,双手奉上。 恍然大悟道:“原来爷今日特意去沈相府,是为了告诉众人,您认的义妹! 来参加沈老夫人宴会中正有太平侯府窦家夫人,她窦家明面上持身中立,实则暗自早投靠太后,今日之事窦家定会告知太后。 太后最看重的萧国公府的世子夫人,是爷您的义妹,嘿嘿,今夜怕是太后要睡不安生了。这萧国公府的三十万萧家军,相信很快太后就握不稳,就是爷您的了!” “不过,爷您前几日刚遭遇暗杀,身子刚养好一些,这事您吩咐属下来也能办的,您还亲自来,万一走漏消息,被有心人再度暗中埋伏怎么办?”惊风不由得又为主子担忧道。 北璃沉接过茶盏,轻抿了一口,眸色深深,表情却淡淡道:“左右无事,当出来散心了。” 惊风挠了挠头没接话,但满眼疑惑,爷连门都讨厌出,什么时候喜欢散心了? 第32章:她值得这世间最好的! 就在此时,奉命去沈相府活捉给爷暗中下毒之人的惊雨回来了。 但他却是自己一个人回来的。 惊雨拱手回禀,“爷,如您所料,属下潜入沈相府刚要打算活捉那人时,他就毒发身亡死了。而且,他所中之毒,与那日爷您中的毒也一样。属下放出豢养的毒蛛寻着毒素气味,意外找到下毒源头,是国公府世子夫人的马车!” “国公府世子夫人的马车?乔绵绵?是她给爷您下的毒?可也不应该啊,她既然下了毒为何还帮爷您解毒救您?”惊风听到惊雨的话,拧眉不解接话道。 北璃沉眼睛盯着手中茶盏,微眯:“应该不是她。” “不过,也说不定。”他眸光一凛,疑心再起又道。 ...... 另一边,沈苜先回了韶华苑,去查看了安嬷嬷,为她诊脉后,确定她并无大碍,只是被萧祈光身边长随常亮踹了一脚,腹部淤青,有点儿出血。 便开了药方,命人去煎,又着人去熬人参汤等补品给安嬷嬷。 这才宽慰她道:“你且躺着养伤,这几日便歇着。至于常亮踹你这一脚,我会让他加倍还回来,你宽心便是。” 安嬷嬷闻声,满心的感动,“夫人,老奴其实没事的,您莫要因为老奴和世子爷闹僵。毕竟,世子爷是您的夫君......” 夫人日后在这宅子里,终究是要靠世子爷宠爱过活的。 沈苜准备和离之事,只有老夫人郑嬷嬷还有春素知道,别人她都只字未提。 毕竟和离前要先夺回嫁妆,所以此事自然越少人知道越少走漏风声,也越好。 她眨了眨眸,只轻拍安嬷嬷手背,让她放心,自己自有分寸。 说完,从安嬷嬷房间出来,郑嬷嬷正候在廊下,从她口中知道,萧祈光就在溪云院。 沈苜颔首,没打算带郑嬷嬷。 只带着春素,和八个会武功小厮,两个会武郑嬷嬷拨给她的丫鬟青菱和红菱,直奔溪云院。 此时,溪云院,正寝内。 谢云瑶摸着通体油亮光滑,用上等黄花梨做的拔步床。 床板还是一整块最上好的白玉,莹润通透,摸着也极为舒服。 她出生乡野,从记事起就一直睡的村里做的土炕。 便是木板床都没怎么睡过。 还是三年前救了萧祈光,她才有幸睡了木制的床。 其实她能在溪云院这么好的院子住下,放在以前是做梦都没想过的,原先的檀木床也是极好的,她也不是睡不着。 相反,那檀木床极其舒服,铺着厚厚的床褥很是松软,一沾枕头她就能睡着。 只是,现在的她毕竟和从前不一样了。 她值得这世间最好的! 又记得听萧祈光说过,用玉做的床板,最是能滋养人身,玉养人,她的身体也能越睡养的越发好。 所以她才骗萧祈光,檀木床她睡不着,要睡玉板做的床。 而现在,看到这么完整的一整块玉,巧妙嵌在上等黄花梨床框中间。 她既满意又欢喜。 如今的她配得上世间所有的好东西,这最好的拔步床,自然也只能她拥有! 萧祈光一见阿瑶紧蹙的眉头总算舒展开来,他随之皱着的心尖也仿佛瞬间抚平。 半搂着她的腰肢,温声道:“这是全大乾国除了皇宫最好的拔步床了,阿瑶可喜欢?” 谢云瑶手指抚在白玉上,冰凉润玉触感,让人不舍得放手,但她仍收回了手,面上表现的落落大方。 柔声道:“萧郎专门为我寻来的这么好的拔步床,自然是喜欢的!萧郎,你真好。” 说完,她身姿温柔似水般,将头轻轻靠在他结实胸膛之上。 惹得身前人一阵燥热与雀跃。 突然,谢云瑶耳边,出现类似电流淌过的声音,检测到萧祈光好感度变化,自动播报对她的好感度。 【恭喜宿主!萧祈光对你的好感度达到百分之九十九!您的医女系统升级到s级别,距离最高sss级别,只差百分之一!】 【s级别的医女系统,您将享用一眼断生死,一脉定症结,一药解百症的功能,随系统自带的毒药包亦升级到s级别。另:医女系统升级此级别,除疑难杂症外,您都能药到病除!】 【特别关怀:检测到剩余百分之一是最为难突破的点,又鉴于您是新手,特赠送您能增加萧祈光对你好感的道具-机缘包。】 【若启动机缘包,系统将自动为您检索,患有疾病且对萧祈光仕途及其家人有助益的人。对其进行救助从而获得人脉机缘,这会大大提升萧祈光对您的好感,更有助于您早日突破百分之九十九,达到大圆满百分之百,解锁sss级别医女系统。届时,您便可以通过最高界别医女系统,获得长生药丸。】 【宿主,您是否选择启用机缘包?】 谢云瑶听到系统后面的话,心里又激动又惊喜,忙不迭在心里默念同意! 她不用说话在心里想什么,系统都能听到。 【好的,宿主,已经为您启用机缘包,祝您早日达到最高级别医女系统,一切如愿。】 随着最后一道电音褪去,系统重新消失在她脑海里。 谢云瑶此时仍在心潮澎湃,对拿下萧祈光,达到最高级别医女系统,胜券在握。 而这个,就是她认为的,她变得和以前不一样的原因。 三年前,她在密林里意外救了萧祈光,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很意外获得了这个医女系统。 一开始她以为是什么妖魔鬼怪,可后来她才知道,这是系统。 虽然她也不懂系统是什么意思,可三年时间接触下来,她大概对系统有了个认知。 它就相当于话本里说的,可操控万物的天道,只要自己按照它的要求去做,就会获得一些奖励。 而她原先身体不好,过去十几年被病痛折磨,整日拖着一个虚弱无力的身体的无助和痛苦,让她对长生有着超出常人的执念。 她猜测,一定是她过强的执念,让老天爷听到了。 第33章:谁要和你圆房了? 所以,天道才选择了她,有了系统,让她只要攻略萧祈光,获得好感度,她的身体就会越来越好,同时因为医女系统加持,她也从爹爹认定的不是学医的好料子,成了学医天才。 而她若想要身体彻底变好,也彻彻底底变成名副其实学医天才,就要将这个医女系统升级到最后,获得长生丸奖励,服下它才行。 否则,若日后随着萧祈光对她好感度降低,她的医女系统也会随之降级,她医术也会大不如从前,身体也会恢复之前病恹恹的样子。 所以,她无论如何也要攻破这最后百分之一,将系统升级成最高级别,获得长生丸! 而现在,拥有了健康的身体,还手握医女系统的她,当然不是过去那个病恹恹,什么也不是的农女能相提并论的。 自然,这世间所有最好最奢华的东西,她都配拥有! 谢云瑶眼神奕奕,拢回思绪,如今机缘包启用,她只等着把握住后面的每一个人脉机缘,从而帮助萧祈光帮助国公府里萧祈光在乎的每一个人,从而成功攻略萧祈光就好。 就在这时,有丫鬟急匆匆从屋外跑来,面有急色道:“世子,谢姑娘,乔夫人她带着人闯进来了!” 萧祈光和谢云瑶听后,还没来及反应,就听屋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很快,以沈苜为首,带着三个丫鬟,和八个护卫,鱼贯而入。 沈苜甫一进屋内,就一眼看到那张黄花梨嵌白玉拔步床,随后她没多废一句话,直接挥手,吩咐身后八个护卫,将床抬走,搬回她的韶华苑去。 护卫们得令,直接冲过去,他们都会武,力气也极大,六人就能将几百斤重的拔步床抬起。 直接不由分说就往外搬。 萧祈光一见乔绵绵竟然敢这么嚣张,当着他的面就明目张胆抢阿瑶的东西! 气得都咬碎了一口银牙,来不及骂她,急忙对着窗外一众小厮一声怒吼!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赶紧给我拦住他们!” 小厮们得令才急忙上前去拦,可他们不会武功,当然敌不过沈苜带来的会武的护卫。 不一会儿功夫,他们全部被撂倒,护卫们轻轻松松将拔步床抬出溪云院。 萧祈光望着被撂了一地的人,气得拳头攥得咯吱响,双目冲红瞪向沈苜。 指着她鼻尖怒吼:“乔绵绵,那拔步床是我给阿瑶的,你为什么抢走!” 沈苜抬手直接打掉他的手指,她最讨厌被人指着鼻子! 斜睨他冷声道:“那拔步床是我爹娘生前给我做的,是我的东西,何来抢一说。反倒是你,你抢我的东西送给别人,你要不要脸?” “乔绵绵,当初是你为了留在国公府,将家产悉数充公,而这里面就包括这个拔步床的。现在,你享受着国公府的庇佑,金尊玉贵的长大了,却又翻脸不认,把充公的东西都当成你的了。既要又要,最不要脸的,是你吧!”萧祈光怒极反驳道。 忽地,他似又想到什么,面露鄙夷。 嗤笑她道:“以前,我也没见你对那床有多么喜爱,莫不是,你一听说我把床给了阿瑶,争风吃醋,这才火急火燎跑来给阿瑶抢的?乔绵绵,你这么又争又抢,不就是变相想要引起本世子的注意?” 过去三年他养伤无聊的时候,也看过不少话本子,那里面写的一些女子,就是这么争抢来吸引男主人公注意,从而争宠博得喜爱的。 乔绵绵今日所为,肯定也是同话本里的女子无二,为了得他注意博他宠爱。 刹那间,萧祈光心中冷嗤,乔绵绵的花招还真是多,先是欲擒故纵,现在是又争又抢。 果然是出身商贾,算计人心面面俱到。 当真让他觉得厌恶! 他拢回思绪,压下心中恶心。 思绪又回到那拔步床,刚才他能看出来阿瑶很是喜欢它,所以,无论如何,他都要再从乔绵绵手中再抢回来。 若是硬抢,国公府的暗卫也不是干白饭的,自然能从她手里抢回来。 不过,那几个护卫的武功也不低,且他识得,那几人都是祖母安排给她的人手。 一想到祖母,他心里就发怵。 他不想招惹祖母的人,更不想闹到祖母知晓。 所以,不能硬抢,只能让她乖乖还回来。 思及此,萧祈光深深看了她一眼,聪慧如他,当然稍稍一深想,就能猜透她这么做的最后的目。 可为了阿瑶,他咬了咬牙还是硬生生开口道:“好了好了,本世子答应你,今晚留宿在韶华苑,同你圆房,这总行了吧!” 沈苜双手交叉在胸前,目光正锁定在他身侧的常亮,想着光打他一顿为安嬷嬷讨回那一脚太便宜他,她刚接手掌家权,正好缺一个能敲打国公府所有下人的靶子。 正想着怎么借他,应该能更好杀鸡儆猴。 耳边就传来萧祈光这好笑到滑稽的话。 她眉头微蹙,用毫不掩饰嫌弃的眼神看他,“谁要你留宿韶华苑,谁要和你圆房了?” 萧祈光闻声,鄙夷瞥她,“都这时候了,你还装什么装?今日你又是阻拦我去公库,现在又急匆匆从沈相府赶回来抢我给阿瑶的拔步床,这般又争又抢做派,不就是为了让我同你圆房,成真正夫妻,若一朝得子,你好日后在国公府立足么?” 乔绵绵这样有心机女,今日这么做当然不只是为了争宠这么简单了,她这般会算计懂得处心积虑为她自己筹谋的人,肯定也是为了能借此得到他的人,先一步怀孕占下嫡长子的位置了! 哼! 她其实心里早就打着这个腌臜算盘了吧,这会儿倒是还装起来了! 没的让人恶心。 萧祈光对她简直厌恶到了极点,甚至开始后悔,前几日他竟然看在与她十年情分上,对她心软。 她这样的阴险狡诈的人,根本不配他半点同情! “行了,不管你承不承认,只要你肯把拔步床还给阿瑶,本世子今晚就去韶华苑,我就是喝药蒙眼,也遂了你的愿,同你圆了房!这总行了吧?”萧祈光为了阿瑶,只得忍着恶心道。 第34章:夺回拔步床 沈苜比他还恶心,望着萧祈光这一脸自作多情的表情,她是花了很大力气才强忍着没给他两巴掌的。 还想和她圆房,想得美! 不踢爆他下面,算她心慈手软! 但沈苜对这种耳聋眼瞎的货色,也懒得浪费口舌。 不过—— 沈苜细想萧祈光的话,思绪一转,杏眸亮晶晶,笑道:“想要拔步床,好啊。你身边的长随常亮,让他跟我走一趟,我就考虑考虑。” 沈苜说完,狡黠一笑,她说的考虑,可没答应哦。 萧祈光一听此,自动认为她是答应把拔步床还给阿瑶,只是在听到她说常亮时,面露狐疑,不知道她叫常亮跟她走是打了什么算盘。 但,不管是什么,无非是想从常亮口中得知自己的一些心思或者喜欢好,方便日后讨好自己罢了。 以前她也总这么干。 如此,倒也没什么,总比让他碰她强。 她这样又心机又阴险的女人,他是真的一点儿不想碰。 光想想她脱光衣服谄媚自己的样子,就觉得恶心。 于是,他爽快答应了! 沈苜当即让人带着常亮转身离开,只是临走前,视线划过依旧只静静站在一旁,低眉不语的谢云瑶。 果然,腌透入味的白莲花,就是高级。 处变不惊,本人还总是置身事外。 谢云瑶确实波澜无惊,只是在看到拔步床被搬走一瞬,有些动容。 但她信萧祈光,不用她说什么做什么,萧祈光会帮她再抢回的。 而她,只负责淡定从容看着就好。 沈苜收回视线,暗暗一笑,大步离开。 她带着常亮出了溪云院,就直奔前院中庭,并吩咐青菱和红菱,把国公府上下所有下人都喊来。 趁常亮不知道她要干什么时,就已经吩咐春素将他五花大绑起来。 待周围都围满了下人,她便吩咐武功更好一点儿的青菱,当众处罚常亮。 朝着常亮腹部,猛踹十下! 青菱得令,便一脚是一脚,对着他腹部哐哐一顿猛踢! 十下不多不少。 将他踹安嬷嬷的那一下,十倍地讨了回来! 反观常亮被踹得捂着肚子猛吐好几口黑血,脸色惨白如纸最后疼晕了过去。 沈苜借常亮以儆效尤,一并警告国公府上下所有下人,若是谁胆敢再私闯公库,打伤安嬷嬷,或者韶华苑里的任何人。 这次是打一还十,下次,直接不论是谁都以乱棍打死处置! 这招很管用。 围观的下人们见这场面,一个个全都吓得小脸惨白,看向沈苜的眼神,全都开始有了惧意。 而他们现在才切身实际地体会到,从前那个任人揉捏的软柿子世子夫人——好像真的变了。 沈苜教训完常亮,就命人将他扔回溪云院丢给萧祈光。 顺便带一句话,她考虑清楚了,拔步床是她的,她不给。 而还在溪云院宽慰着阿瑶,只等着一会儿乔绵绵把拔步床给他乖乖送回来的萧祈光。 却等来常亮被打昏迷不醒,和她这一句不给。 她竟然敢耍他? 萧祈光当场气炸,直接拔剑怒气冲冲直奔韶华苑! 他是武将,武功在整个京城也是数一数二,之前不动手,是谨记国公府的规矩,对家人不能动刀动枪! 可现在,是她乔绵绵出尔反尔抢阿瑶的拔步床的,还为了一个下贱的嬷嬷重伤他的长随,她都踩他脸上了。 他焉能忍下这口气! 可当他冲到韶华苑,却被郑嬷嬷几招拦了下来。 郑嬷嬷是祖母身边贴身嬷嬷,她也会武功! 郑嬷嬷看了他一眼,也没废话,只道:“萧世子,今日这事,是你的人先重伤安嬷嬷在先,你硬闯公库硬抢东西在后,世子夫人教训常亮以儆效尤合情合理,拿回本就属于夫人的拔步床也在情理之中。” “萧世子还是收了剑,莫要再闹了,若是闹大,闹到老夫人哪里去,不占理的也是世子你。” 听到郑嬷嬷说到祖母,萧祈光那浑身的怒火才不得已压下去一些。 额角青筋暴起,手指捏得剑柄咯吱响,咬牙切齿道:“好。” “但乔绵绵,这是你逼我的,你别后悔。”他又阴沉着脸,发狠般对着韶华苑威胁道。 “从此以后,你别想在我这儿得到一分好脸色,也别想我来韶华苑一步,更别想让我同你圆房碰你一下!你就守着这破院子,守着那破拔步床,当你这个有名无实的破世子夫人独守空房吧!” 他给过她机会,还不止一次,是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他的底线,故意惹怒他的。 那就别怪他冷漠无情,让她在这个国公府不好过了! 就算她有祖母撑腰又如何? 祖母难不成还能管得了他的心,他的身! 她是内宅女子,过得好不好如不如意,最终还不是要仰仗他这个夫君! 他知道,乔绵绵心里喜欢他喜欢的要死! 不然她也不会这么嫉妒阿瑶,不惜惹怒他也死活要从阿瑶手中抢走拔步床! 既如此,那他就让她好好尝尝彻底惹怒他彻底被他厌弃的滋味。 到时,只等着乔绵绵日后忍受不住他的冷漠他的厌恶后,跪着哭着来求他! 一想到这个画面,他心里的火就彻彻底底没了,取而代之的是幸灾乐祸,他可是很是期待看到她如哈巴狗般哭求他宠幸她那下贱模样! 而院子内的沈苜,正坐在廊下品茗沉思,压根儿没把他的威胁当回事。 韶华苑又有郑嬷嬷带人替她守着,她很放心他不会冲进来。 所以,沈苜正悠哉饮着茶,想怎么从言氏手里夺回那几十个宝贝物件。 不一会,郑嬷嬷从院门口走了过来,回禀了萧祈光被打回去了。 又想到百荣苑那里传来的消息,郑嬷嬷眨了眨眸,上前道:“世子夫人,今日二夫人元氏特意去找了老夫人,跪求老夫人为萧幼眠操办及笄礼,择良婿。 老夫人见二夫人身上被二老爷打得浑身淤青,还听闻二老爷只等及笄后,把萧幼眠嫁给同样赌博酗酒家暴,还打死好几任妻子的糟老头子杨漕运。 老夫人也是心有不忍,三小姐毕竟也是国公府的小姐,便做主同意了,为萧幼眠好好操办。” “特让老奴知会您一声。” “当然,老夫人也知道,这三小姐从您这儿昧走不少银钱东西,公中的银钱也基本上都是您的钱。所以,这操办及笄礼花费的钱,老夫人出。”说着,郑嬷嬷拿出一沓银票。 沈苜听到郑嬷嬷的话,忽然,灵光一闪,心中有了主意! 第35章:这是本王给你这个义妹的见面礼 她当即笑了笑将银票推回去没收,“外祖母既然应允,我去办就是,这些钱都是外祖母傍身养老的钱,而且外祖母这十年一直在禅山寺,花费也不少,手里的钱肯定也不多了,我怎好意思收?还烦请郑嬷嬷把钱还回给外祖母吧。” “您告诉外祖母,我一定好好为三小姐办及笄礼。” 郑嬷嬷见表小姐将钱推回来,又听表小姐这话,眨了眨眸,眼底神色不明,淡淡一笑。 表小姐是不知道,老夫人有多么有钱。 老夫人经营的十八蝉,可是遍布整个大乾国,光一只蝉,经营的生意每个月进项,都能够整个国公府挥霍一辈子了。 不过,老夫人没交代她透露这些,所以郑嬷嬷也只是抿唇没说话。 只想着,暗中将这钱给到乔管家,如此大夫人想要挑理也闹不起来。 …… 秋风萧瑟,此时日头隐去,被乌云遮盖。 不多时,竟淅淅沥沥下起了秋雨。 而这场秋雨下得很缠绵,从下午一直到夜晚,依旧没有要停的意思。 摄政王府内。 北璃沉正寝内间。 同样的匕首,同样的人,同样的抵在沈苜脖子上。 沈苜跪得别提多丝滑,双手乖乖巧巧搭在大腿上,直挺着脊背,一动不敢动,只仰着一张惨白的脸,眼眶里泪眼花花望着坐在上首的人。 喊冤道:“王爷,冤枉!天大的冤枉啊!就因为那日是民妇救了您,就成是民妇下毒害您了?您是王爷,您不能这么恩将仇报,还,还不,不讲理吧?” 她是真的无语,她以为今夜摄政王叫她来是为他解毒的。 本还想着和他谈判一二,求他帮个小忙。 谁知道,是鸿门宴,且这厮竟然还在怀疑她。 更离谱到,怀疑那日下毒的是她? 那日她是路过,还是避开刺杀的地方绕了小路,再说了,是他先钻进她的马车的。 这用脚指头想也知道,毒不可能是她下的啊! 虽说都传摄政王北璃沉生性多疑,可再多疑,也不能逮着人不分逻辑就乱怀疑吧! “整个大乾国都没有人听说过此毒,本王体内三种剧毒也几乎没有任何毒能越过它们,毒杀本王,那日的毒可谓之罕见。若非是下毒之人,怎会知道此毒怎么解?” 北璃沉声音幽幽,一字一句吐出,又俯身逼近,烛台上烛火摇曳,照得他那半张脸明亮又妖冶。 可落在沈苜眼中,只看到他隐在暗处的另外半张脸,阴鸷森冷,像是地狱钻出的恶魔,在暗处幽幽散发着黑气,吓得骇人! 他表情喜怒不定,手肘抵在膝盖上,手中匕首力道轻轻加重。 整张脸半边天使半边恶魔,就这么居高临下望着沈苜。 似在警示她如实回答,否则——死。 沈苜感受到刺痛,吓得脖子忙朝后仰,生怕她脆弱的颈动脉被他手中锋利的匕首割破! 毕竟他抵着的位置,那伤口才刚刚愈合结痂! 脑子此时才转动回想刚才北璃沉的话,感情他是因为这个怀疑她的。 那怀疑的倒也合情合理。 可是,她是真冤枉啊! 那个毒,她是真的不知道是什么毒,就是上一世在现代,她是顶级药师,某天,意外被一个国际组织抓去参加的一个科研项目。 上一世她猝死就是在这个项目里。 而这个科研项目,正是研究各种各样的毒。 但她是守法好公民! 那些毒不管作用在哪儿肯定不是干好事,她只是被迫参与可没干实事,相反的她摸清了此项目所有的毒药,根据毒药成分还做出了相对的解药,以及实验出了一套有效的针灸催毒法。 她见过这个毒,虽然不知道叫什么,但她知道怎么解,用她那套针灸催毒法就行,所以才那么迅速有效地为他解毒的。 可这个,肯定不能和他说,说了他肯定不信,以为自己胡言乱语。 再一个震怒下,把自己嘎了—— 不行不行,想个别的说辞! 可摄政王锐眼如炬,她不管说什么,只要是撒谎,他都不可能信她的! 说实话是个死,不说更是死! 老天奶,都穿越到悲催不知名古代了,还要让她这么命苦吗? 沈苜仰天暗自哀嚎,眼睛好巧不巧跌落在北璃沉那双犀利凤眸里。 他瞳孔又黑又深邃,隐约还能窥见一层黑色沉淀物,悬而不悬地轻浮在他瞳孔最下面。 形成渐变的似黑色弯刀形状。 危险又迷人。 让人看一眼,就忍不住胆寒,仿佛下一瞬就会被吸进去。 沈苜慌忙把视线移开,低垂下头,理智占领高地,暗暗分析! 大脑更是在飞速运转,最后她扬起小脸,眼睛直勾勾直视北璃沉,心一横,大喊: “我真的没有下毒害王爷您,至于怎么解的毒,我只能说这就是一个巧合!王爷要不信,那就杀了我吧!” 沈苜眼一闭,脖子一伸,视死如归道: “反正,我死了,王爷您体内的毒没人能解,一年后也得死,这么一算,我也有王爷陪着,倒是也不亏!” 说实话一个死不说也死,那好啊,就杀了她吧。 她死了,北璃沉也别想活! 北璃沉眼睛锐利如鹰,眼神似是能砭人肌骨,将她里里外外看个透。 须臾,他把匕首收了回来。 神色冷然望着面前跪着的人,表情看不出信了她还是没信。 只微微勾唇,鲜红如嗜血的唇,勾起好看的弧度,在白到发光的肌肤相衬下,他这抹笑,美得惊魂。 变如脸道:“惊风,还不赶紧扶本王的义妹起来。” 沈苜望着刚刚还剑拔弩张,这会儿就收回匕首,又满脸的微风和煦的北璃沉。 听到他松口说的话,到嘴边的心,再次被她咕咚咽了下去。 每次和他见面,都心惊肉跳,脑袋跟时刻别再裤腰带似的。 实在太吓人! 正在沈苜捂着砰砰跳的心脏,刚缓了几口,暗自庆幸自己又活过一天,缓缓站起来时。 就又见北璃沉摆手,他身边另一个侍卫端上来一个托盘,托盘上一个盘子上放着一颗黑黢黢的药丸。 接着,就听头顶传来北璃沉幽冷蛊魅的声音。 “这是本王给你这个义妹的见面礼。” 第36章:义妹有难,义兄总得帮一帮吧? 沈苜:呵呵了,哪有好人家给义妹的见面礼是一个不知名的药丸。 “王爷,这,是什么啊?”她扯着嘴皮笑肉不笑道。 北璃沉勾唇,脊背朝后一仰,闲适而又懒散靠在身后椅背上,轻笑道:“这是雌雄蛊中的雌蛊,雄蛊在本王体内。这对雌雄蛊是本王偶然得的,只要服下雌雄蛊的两人,身为主蛊的雄蛊,能千里杀服下雌蛊的人。本王赠你此,也是为了让你时刻警醒着,你是本王的人。” 沈苜悬着的心彻底死了。 果不其然,生性多疑摄政王,杀人如麻摄政王,怎么可能轻易信她呢? 只有死死捏着她的小命,他才会安心,才会信。 蛊虫都端到眼前了,她不吃也得吃。 沈苜拧着眉,只得捏起药丸,直接塞嘴里吞下。 不过好在,蛊虫什么的沈苜也研究过,虽然说不知道这种蛊虫怎么解,也不知道怎么祛除,但最起码她研究出的那套解毒针法,对蛊虫也有用。 能在对方操控蛊虫杀自己时,用针灸封锁自己经脉,短暂保住小命。 不至于立刻就死。 北璃沉刚刚没杀自己,应该也是信了几分,自己能解他体内的毒。 只要他信了并且还想解毒,就不会对自己怎么样! 如此一想,沈苜提着的心,才又稍稍放下了几分。 之后,沈苜依照北璃沉吩咐,开始为他诊脉解毒。 几日不见,他体内的毒又深了几分。 不过,解毒她是专业的。 只要不死,她就能解。 她先是拿出随身携带的银针,为他施针,待银针拔出,又从药袋里拿出一颗药丸双手恭敬递给他。 “王爷,这是臣妇这几日炼制的压制毒素的药丸,比王爷您日常吃的管用,能让您体内的毒一月发作一次改成三月发作一次,而且,发作时的痛苦程度还能减半。” 这是沈苜早就炼制出的压制百毒的百毒丸,上次救他压制他体内那三种毒,就是靠的它。 北璃沉目光沉沉,望着她手中黑色药丸,并没伸手去接。 沈苜低着头暗暗龇了龇牙,他还真是谨慎。 自己都吃了他给的蛊虫了,还这么不信她。 于是,沈苜在他的注视下,仰头将手掌里这一颗药丸吃下去,而后又从药瓶里重新倒出来一颗,递给他。 北璃沉眼睛微眯,这才抬手捏起吞下。 他表情淡然盯着她,墨黑的瞳仁里,闪烁着星点光亮。 “本王的毒,怎么才能解?” 沈苜神情恭敬:“需要很多药材,而且有五味药材极其难寻。” 北璃沉大手一挥,惊雨很快拿来纸笔。 只听他霸气道:“你尽管写下来就好,药材的事,无需担心。” 沈苜眉尾轻挑,本来她也不打算担心,摄政王权侵朝野,想要药材肯定比她容易。 她很快写好。 北璃沉接过看了一眼后,直接递给惊雨,让他交给洛神医去办。 惊雨得令,一个闪身离开。 北璃沉则起身,眼神示意沈苜跟上,走了约莫半刻钟,带她来到一处暗室内。 里面琳琅满目,放着的都是各种各样名贵稀有的药材。 “这里应该有你要的大部分药材,你且先将现有的拿去,没有的,洛神医会帮本王找到,届时本王会命人给你送去。” 沈苜望着满屋子,多的是千金难求的药材,瞠目结舌。 果然是摄政王,钱权在手,什么药材都能搞到。 她手动将自己嘴巴合上,点了点头,开始行动。 一刻钟后,她将拿到的药材宝贝似的都小心翼翼包好,抱怀里,眉眼弯弯,杏眸在夜间格外澄亮,望向北璃沉道:“就差炎兽血,金归,九墓草,东漓水,尧黄土这五种药材了,只要这五味药集齐,臣妇就能给您炼制解毒药丸了。” “不过,目前现有的药材,臣妇可以暂时炼制出控制您体内毒素扩散的药丸,半个月就能做好。”沈苜笑得明媚又讨好道。 北璃沉盯着她笑弯了亮晶晶的眼睛,脸上没多余表情,眼底神情依旧冷肃,只是衣袖下指腹不自觉摩擦着拇指的扳指。 他侧过身,冷嗯了一声。 从暗室出来,他似乎也累了,摆手,示意惊风将她原路送回去。 但沈苜可没忘了此行她的正事! 这蛊虫她吃了,这药丸她也会炼制出来。 那她这个义妹有难,义兄总得帮一帮吧? “那个,王爷,我还有一事相求。”沈苜边嗫喏说着,边拿眼神偷瞄身边人。 见他面无表情直视前方,并没出声拒绝的意思,忙将半个月后萧幼眠及笄礼,请他到府上参加,并陪她演一出戏,好能要回言氏手里绵绵母亲嫁妆的那些宝贝物件之事,一五一十告诉了他。 当时在听到郑嬷嬷说老夫人帮萧幼眠办及笄礼时,她就突然想到这个及笄礼,正是她要回那些物件的绝好时机。 只是还需要一个位高权重的人帮她,她脑子里一下就想到了摄政王北璃沉。 没人比他这人见人怕的修罗,更合适! 她想请他帮的小忙,也是这个。 沈苜为了让北璃沉信她的话,表明诚意又一并将她打算夺回嫁妆与萧祈光和离之事,也如实相告。 她本就是有求于他,自然不敢隐瞒半分。 听到她准备夺回嫁妆和离,北璃沉脚下驻足,侧眸看了她一眼。 眉头微动,衣袖下,食指摩擦着扳指的速度变缓。 声音低沉不辨喜怒:“你要和离?” 北璃沉眉尾轻挑睨她,那样子显然对她此话不信。 从那日被她救,当晚他就将她调查了个一清二楚。 乔绵绵,萧国公府表小姐,国公府世子夫人,萧祈光的正妻,爱萧祈光如命,在国公府更是为了爱伏低做小,卑微讨好府上每一个人。 在此之前,她在国公府可以说卑微得连个下人都能欺辱。 也就从萧祈光死而复生,想要娶带回来那个女人为平妻后,她开始长出了脊梁骨,倒是硬气不少。 不过,前几日她还对萧祈光爱得死去活来,这会儿再硬气能硬气到想要和离? 他可不信。 沈苜就知道北璃沉会不信,只得再三解释,她如何被萧祈光伤透了心,决意和离云云。 又说言氏手里的东西是母亲生前的嫁妆,对她很重要,她一定要拿回来。 十分诚恳求他,帮她。 北璃沉眼睫微垂,半遮的瞳仁里,墨色波光涌动,就这么静静凝视着沈苜。 好一会儿。 直到,夜风吹得廊庑下纱灯吱丫作响,暖黄烛灯,在深不见底的墨瞳下落下一抹光。 北璃沉才收回打量的视线,负手而立。 又想到去国公府一趟倒也正合他意,没多说什么,算是勉强点头应下。 沈苜见他答应,顿时展了笑颜。 一个大大的笑,沐在北璃沉眼帘,仿若漆黑夜空中绽放的烟花。 北璃沉凤眸的视线,不自觉在她脸上多停顿了几瞬。 忽而,他又紧蹙眉头,猛眨了一下眸子,摆手吩咐惊风赶紧送她回去,就自顾自大步回自己寝房。 第37章:一箭多雕 此时雨下的又大了些。 沈苜担心怀里的药材被淋湿,这些药材可都金贵着呢。 于是,她扭头问惊风有没有蓑衣。 惊风挠头道:“有是有,不过都是男子戴的,做的不精细,很扎脖子,你穿戴怕是会把你娇嫩的皮肤给划花了。” “无妨,药比我金贵,淋不到它们就行。”沈苜无所谓道。 惊风见她不在意,道了句行,转身就准备去给她拿。 谁知,他步子还没迈开,面前窗户打开,北璃沉一张妖冶的脸出现在面前,被烛光描摹得明暗交替,美得心惊。 他看了一眼沈苜怀里的药材,随手扔给惊风一团东西。 “让她穿这个,能护好药材。” 说完北璃沉就面无表情又重新关上了窗户。 惊风一看手中的东西,眼底闪过惊讶,这是爷的披风,价值千金,防风防雨还保暖。 虽说爷这样的披风有好几件,可爷有洁癖,最讨厌别人碰爷的衣物。 现在爷只为了不淋湿药材,就拿出这么贵的披风给乔绵绵穿? 惊风拧着眉,怎么想怎么觉得,有点儿不对劲。 而此时,华安阁内。 言氏还未入睡,在铜镜前,拆着发钗。 透过铜镜,她看向胡嬷嬷道:“外面铺子里的银钱,暗中挪得如何了?” 胡嬷嬷回:“正在稳步进行中,有乔总管配合,我们安排的做账的人,又能力一流,世子夫人安排的那个钱嬷嬷,压根都没察觉到一点儿不对劲。” 言氏闻此,暗笑,眼底闪过鄙夷。 跟她斗,她嫩的可不是一丁半点。 “那就好,你日日盯着,尽管没被发现什么,也不可掉以轻心。” 胡嬷嬷弯腰行礼应是。 之后又回禀了今日白天发生的事,便是乔绵绵抢走世子给谢云瑶的黄花梨嵌玉拔步床,还教训了一顿世子身边的长随,杀鸡儆猴,可是狠狠敲打了一番府上的下人。 言氏闻此,眸光一凛,她还真不是个蠢的,果然,这么多年那副软绵性子,唯她是从的样子,从里到外都是装的。 但无妨,且让她得意些时日,等老夫人再回禅山寺,看她怎么和她一并清算。 敛回思绪,言氏又吩咐胡嬷嬷告诉萧祈光不用在宅内的事上分神,安抚好谢云瑶,让他把重心放在仕途上。 他死而复生,且官复原职,如今不用去边境带兵打仗,身上还兼职着巡城统领一职,让他赶紧收拾好思绪,不可再歇着了,明日就让他去点卯上值。 胡嬷嬷应声,而后又想起另外一件事。 道:“对了,大夫人,韶华苑里我们的眼线回来传话,说是今日二夫人元氏去了一趟百荣苑特去求了老夫人,给萧幼眠大办及笄礼为她择良婿,老夫人自己出的钱,世子夫人也没反对,还同意了。” 言氏闻此脸色一拉,眼神冷厉道:“什么?一个庶女还想大办及笄礼想和阿棠平起平坐?做梦!” 胡嬷嬷道:“可这是老夫人亲自发话,我们想阻拦也阻拦不了。” 言氏拧眉,这自从老夫人回国公府,一个二个的,都不把她放在眼里了? 看老夫人回了禅山寺后,她怎么好好整顿一番这国公府上下! “那就不阻拦,既然元氏这么重视萧幼眠的及笄礼,那就毁了它!”言氏眼睛一眯,肚子里坏水开始往外冒。 正好可以嫁祸给乔绵绵,让二房彻底记恨上她! 而且,此宴会搞砸让国公府丢脸,所有罪责也都会按在她这个当家主母头上。 若是能借此夺回掌家权自然是好的,若是不能,那乔绵绵也免不了一顿罚。 如此,一箭多雕。 言氏眼露寒光眯眼一笑,随后招手让胡嬷嬷贴耳过来,小声道:“你去告诉二老爷......” 而另一边,被惊风送回到自己韶华苑的沈苜,才刚脱下披风上的连帽,郑嬷嬷似察觉到动静,开门出来查看。 惊风担心暴露,直接一个闪身就不见了人影。 沈苜也急忙关上窗户,屋内灯火通明,低头看到肩膀上的披风,这才想起惊风没拿回披风。 她拍了拍上面的水珠,脱下来。 想着等萧幼眠及笄礼上她再还给摄政王吧。 可当把披风搭在木架上时,她才看清。 这披风由极其金贵的缂丝织成,内有金丝镶嵌,这才使得披风厚实密不透风,但却又很轻不算厚重。 这一件,都够买下好几个国公府了。 怪不得挡风遮雨还保暖! 这么奢侈的披风,也就只有摄政王这么豪。 沈苜立刻变得小心翼翼,将披风在木架上铺开了,生怕弄坏一点儿。 弄坏了,她可赔不起。 而此时,正守门的春素听到动静,忙不迭冲进屋子里,看到夫人安然无恙回来了,提着的心才算放下。 忙帮小姐更衣梳洗卸发饰。 边卸着边回禀刚刚乔二管家来了,说是乔大总管传来口信,说是大夫人的人已经开始暗中转移各个店铺的银钱了。 且那些银钱没有运回国公府,而是被言氏小心安置在一个隐秘的院子里。 还派她自己的人严加看守起来。 钱嬷嬷和他暗中配合的很好,暗中转移的银钱账目,每日他们都有计算,照这个速度下去,估摸着一个月就能将外面一百多间铺子搬空。 乔大总管特意来传话,请示她该怎么办,是否还继续盯着按兵不动。 沈苜:“继续按兵不动,让乔大盯紧言氏存放银钱的地方,确保地方不变就好,别的无需插手。只吩咐他们务必隐藏好自己,切莫让人有一丝一毫察觉就好。” 春素点头。 此时,突然院中传来极轻的开门声,对方动作很轻,但她还是听到了。 沈苜一瞬间警惕噤声。 眼神示意春素出去看一看。 春素了然,借着倒水开门。 正看见提灯起夜的丫鬟玉花,背对着走在廊下,朝茅房去。 又见玉花人影拐走不见,春素才回屋子回禀夫人。 是在耳房守夜轮值的丫鬟玉花起夜。 沈苜拧眉,若有所思,“玉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