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门!是死神!》 第1章 上山|遇鬼|保镖 宋凉到寺庙里祈福、求神拜佛过无数次。 但他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在下山时被鬼追得屁滚尿流。 扪心自问倒霉的这几年来,他虽然早已“身经百战”。可真撞到灵异之事,倒是罕见。 沿途熟悉的风景闪成一团颜色,紧接着呼啸的风声擦过耳畔。 宋凉憋着口气调整呼吸,他机械地迈腿,努力跟上眼前人的步伐,丝毫不敢松懈。 在肾上腺素发挥作用的生死时刻,他感受着后背忽远忽近的阵阵寒凉,思绪回到了几小时前。 因月内出车祸的次数再次增加,宋凉又被劝去看看大师了。 他不顺心,专门开了辆红红火火的车去图个喜庆。 时间正值黄昏,从远处看,云雾漫上了半山腰。 宋凉踏着青苔石阶,脸不红心不跳来到了庙门口。 “施主。”守在朱门前的小和尚迎上来。 “辛苦!” 宋凉挥手打着招呼,随后迈步跨入庙内。 只听“咚”一声响,他绊倒摔出了一米远。 小和尚假笑着。 职业操守与信仰,让他拥有了超强的表情管理。 “请您小心门槛。” 小和尚轻声提醒着,同时他悄悄拿了个尖石子,在泥土暗处划了一道,五个“正”字集齐了。 宋凉僵硬了几秒,而后极其优雅地单手撑地站起身。他面不改色拍净衣服上沾着的尘埃,顺便擦了下墨镜。 动静挺大,不过好在目前香客较少。为了不扰清净,没人笑出声来。 老住持听见门外的闷响,一猜就是熟人,便连忙出来将宋凉拉走。 “你说你,人家五岁小孩都不会绊倒!” “…这不显得您门槛高么?而且我大意了。” “大意了几十次?” 住持瞪着青年,宋凉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老头叹了口气,看来这小子命数还没改进。 “行了,流程你也清楚吧?” 这是自然,宋凉按照以往习惯,点香、拜神,心中想着杂七杂八的事以示虔诚。 离开时,宋凉行云流水地拿了新珠串和一大堆黄色符纸。 比起虚无缥缈的神明,他更信赖物质法宝能保护自己。 半山腰空气向来潮湿,因此石阶遍布着青苔已是常态,要时刻提防着脚滑。 前几年宋凉就在这骨折过,他一怒之下自费把这小道两边全部装上了路灯。 “嗒,嗒,嗒...” 皮鞋踩在石阶上产生轻微声响,这山间无比幽静,唯他一人。 突然,宋凉顿感背后发凉,好似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在颤抖“尖叫”。 正欲回头,他却瞥见有黑色影子从身侧掠过,手腕紧接着被一股大力往前拉扯。 “愣着干什么?跑!”急促的话语传来。 宋凉身体下意识跟着动,他茫然地向后看去,差点吓得窒息。 辨不清面容的女人,头发粘腻长垂于地,衣物破烂,其上全是干涸的血迹。 她只是直直伸着“爪子”,深黑、长而弯曲的指甲正对着宋凉,快速朝他飘来,还时不时淌下一滩液体。 简直是午夜凶铃的真实再现。 “我去!”他可不能死在这! 总之,宋凉紧紧盯着前方移动的身影,目光从对方与自己的相握处,挪到了路上。 他觉察到腕间的珠串滚烫,裤兜里符咒似也在燃烧,香火味飘过鼻尖。 神秘人速度半点不减,甚至有功夫扭头观察宋凉的状态。 但宋凉没那个心思与人对视,他心头泛起了不妙的预感。 首先,他只修缮了路灯。 其次,石阶坑坑洼洼! 女鬼嘶吼着提速,眼见着人要下石阶,她猛地爆发出力量就用指甲朝宋凉脖颈戳去。 “嗒。” 宋凉踩空了,他不受控地往前扑。 完蛋,宋凉想,他自己死是霉运作祟,可竟还连累了别人。 “当——!” 在男人后方的视野盲区内,一把通身漆黑泛着金属光泽的大镰刀凭空冒出,利落狠厉地对女鬼直接来了个腰斩。 与此同时,宋凉直觉视野转变,他僵着身子,陷入了呆滞。 不可置信,他一米八几的大个,居然被人一把抱起来冲刺! 幽幽青色鬼火从刀锋处燃起,慢慢侵蚀着鬼魂全身。 “嗬——嗬——啊!!” 蚀骨钻心的疼痛蔓延,女鬼痛苦哀嚎着,沙哑而刺耳。 宋凉皱眉,他耳内先是一阵刺痛,隐约听到了什么,但是刹那后便归于平静。 沉思间,他没注意到抱着自己逃命的人,隐晦低头看了他一眼。 危机解除,黑影停下。宋凉也赶紧挣扎着离开其怀抱,他抖着手撑住膝盖。 休憩间,青年看向石阶,女鬼不见了。 谁都没开口,见宋凉直起身子,好心人似确认了他此刻恢复,转身就要走。 “等等!”宋凉察觉到那人的意图,伸手拦下。 刚刚情势危急,这人移动又快。 现在宋凉才终于看清了他的长相。 男人眼中闪过惊艳,不自觉放缓呼吸。 并非乱七八糟的鬼怪,而是全身被黑色斗篷包裹的男生。 他身高约莫到宋凉肩膀,整体身量偏瘦,五官精致立体,像个混血儿。 唯独皮肤白皙到异常,看上去少了点气色。 最令人难以忽略的是他的瞳色,在昏黄的灯光照耀下居然看出一抹鲜红。 好心人面无表情,稍微歪了下头,表示自己的疑惑,像只小猫。 “额,”宋凉少见词穷,他嗓子有点干巴,“谢,谢你。” 虽然对方疑点重重,比自己清瘦,却能公主抱着他跑...但也是救命恩人。 宋凉既尴尬又感激。 男生颔首,声调没有情绪起伏:“不客气。” 非常,教科书式的回答,是个古怪的小漂亮,也似乎不认识宋凉,就当随手帮忙。 “等等,加个好友吧?我请你吃饭。” 混迹于多个社交圈,宋凉知道自己哪种模样最“无良”,他尝试着温和挽留。 在被男生明目张胆地上下打量后,宋凉得到了肯定的答复。 手脱离宽大的斗篷。 出乎意料,他居然带着白手套遮住了皮肤。 宋凉好奇瞥了眼,也许是特殊材质,不摘也可解锁手机。 动作麻利地扫码后,宋凉发现他的头像是一把黑色镰刀,昵称则为简洁的句号。 对方指尖轻点,通过好友后,和宋凉对视了半晌无言。 最后他犹豫着说了声“拜拜”便迅速消失了。 宋凉没拦,沉默地注视着黑乎乎的一团远去。 他眉头轻挑,顺手给人备注了“好心小漂亮”后则驾车回家。 国道车辆稀少,这个月他追尾三次达标了,暂时不用担心突发的交通事故。 途中明月高悬,乌云蠢蠢欲动,两者中间的空洞看起来像恶魔的脸。 宋凉脱掉西装外套,挽起袖子,漫不经心等待着红绿灯。他轻敲着方向盘,灯光些许扎眼。 很多细节经不起推敲,鬼没脚步声,小漂亮也没有。他是神秘高人?又或许是精怪? 宋凉意味不明笑了声,耳边好像还能回响着利器划动的破空声。 “管他呢。” 绿灯亮起,他猛踩油门冲了出去。 跑车疾驰,畅通无阻。半空中的黑雾始终紧紧相随。 “目标对象宋凉,确认无误。”悠远的语调自黑雾传出,飘向虚空。 “砰。” 男人合上门,正欲抬脚,却发觉裤腿一重。 宋凉垂眸一看,乐了。软乎乎的小团黑色,跟史莱姆一样扒着自己。 从两只小耳朵能辨认出,是只小猫崽。 宋凉半蹲,试探性地点了下它的脑袋,结果换来顿黏糊糊地贴贴。 “嘿。”青年被可爱到了,他索性穿过小猫腋下将其举起。 黑团被拉长成一小条,顺着惯性晃着尾巴。 “红色?”宋凉和小猫面面相觑,脑海中一闪而过那个美少年。 “不会吧...” 青年压下心底荒谬的想法,踌躇着把猫放下。 “宝贝,我养不了你。”宋凉小声解释,“跟着我会倒大霉的。” “喵呜~” 猫崽重新抱住宋凉的手指,一双大眼直勾勾看着他,可怜兮兮的。 说不动摇是假的,但... 宋凉收手,不知是对自己还是对小猫说:“明天你还在的话,我就养你。” 直到坐上电梯,任凭猫崽瞎叫,宋凉也没片刻停顿搭理。 “嗯?” 电梯门关闭的那刻,隐藏的人便撤去了伪装。 戴着手套的手放于小猫的后颈,只轻轻一捏,它便乖巧地消散融入黑雾中。 宋凉认证的好心人此时陷入深思,“明明很喜欢却不养。” “嘟嘟。”男生腕间的联络手环振动,顷刻间,戴着眼镜的男人面部出现。 “阎黎,进展如何?” “一般。” “听说阎王大人给你找了份工作接近目标?” “嗯,我去应聘了。” “...你在哪呢?” “目标家楼下,放小猫。” 阎明猜测,“你要用分身么?” “对,可是他没养…” 阎明听出阎黎语气上的低落,忍着笑安慰道:“人类嘛,你再等等。” “欸对了,你应聘上哪个了?” “...保镖?” 宋凉随手甩掉领带,走到窗台边往下看,“妈,您何必呢?” 宋母在电话这头不满道:“怎么?有人保护你不好吗?” “我又不是小孩。”宋凉打开窗子,探头望向草坪。 女人长叹,“二凉,我问过徐老了,你情况没改善。” “所以呢?我之前身边那么多人,不也照样没用么?” 宋母久久不语,而后苦口婆心道:“这次不同,你哥专门找了个和你八字相和的人,徐老也说可行。” 宋凉没答,他扫视了圈,不见猫崽踪影。 一直到老妈有发怒的趋势,宋凉才懒懒地应了声。 宋母面色和缓,“那成,阎保镖明早到你家,记得给人开门啊!” 耳根重归清净,宋凉后知后觉忆起口袋里的符纸,他拿出一看,其面上果然有烧焦的痕迹。 “居然真的有用...”男人喃喃。 宋凉原以为这只作用于去除霉运,可如今新的功能开发,让他预感往后的日子隐隐会迎来巨大的改变。 [撒花][撒花][撒花][红心][红心][红心] 宋母(担心):叽里呱啦叽里呱啦 宋凉(探头):小猫呢?小猫呢?[三花猫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上山|遇鬼|保镖 第2章 阎黎|发烧|镜鬼 宋凉做了一个无穷尽的噩梦,女鬼栩栩如生的面孔始终徘徊在脑海中。 哦对,惊艳他的小漂亮也在,男生嘴巴一张一闭,手套滴着血也面不改色地对宋凉说:“下次再见。” 老话常说遇到不干净的东西,往往会发烧。不负众望,宋凉一觉睡醒,感觉火热的自己和夏日的凉席相比,才真正体现了什么叫冷暖自知。 嗓子是哑的,头是晕的,人是软弱无力的。他倒霉三年,撞鬼倒是新鲜事,老天爷似乎要取他小命,但却又心慈手软老是吓唬他完事。 宋凉在梦中躲避时,耳边总能听见隐约的敲击声。直到醒来他才发现,不是梦,真的有个王八蛋在敲门。敲得还挺有规律,响三声停几秒。 男人一看手机,早上九点。恭喜新保镖,这个月要被扣工资了。 宋凉强撑起身,黑着张脸去开门,路过客厅时小拇指恰好撞上椅子腿。 “嘶——哈。”宋凉痛得扭曲,他单脚站立,突然释然地笑。 屋内动静轻微,但死神五感优越。阎黎见人一步一步靠近,便停下了手开始整理着装。 为了融入人类社会,阎黎特意改变了发色和眸色,嘴角也有些僵硬地勾起弧度以示友好。 3、2、1。 宋凉刚露面,就被一沓白纸挡住了。 有点耳熟的声线紧接着响起,“宋总早上好,这是我的简历。” 宋凉:?不对。 男人“唰”地扯过遮挡物,在瞧见阎黎时诧异且惊喜。奈何他如今心有余而力不足,若是平常,他是要调笑一番。 他难道做的是预知梦吗?那希望下次梦一个股票涨势好了。 宋凉呆呆地打量着阎黎,慢半拍地侧身让人进来。 “嗯?好巧啊。你来早了...”宋凉意识到自己此时衣衫不整。他把简历丢在沙发上,又晕乎乎地盯着阎黎看。 服贴的、干干净净的西装很适合他,没了斗篷包裹,阎黎的优越身形就被完美衬托。宋凉的目光从那一截细腰和长腿划过,不敢多停留,只觉得小漂亮哪哪都符合心意。 阎黎注意到人类通红的双颊以及游离的眼神,再加上体感温度,得出结论,宋凉不是害羞就是生病了。 于是,迟钝的宋凉一晃神,就感到冰凉的触感隔着手套覆在了额头,很舒服。 “...授受不亲...”男人注视着阎黎,他咕哝了会便适当后仰。 然后,“咚”的一声,阎黎眼睁睁看着宋凉倒下就没再起来了。还好身后是沙发,没伤及要害。 眼见男人要往下滑,阎黎轻叹,一打响指让凭空产生的黑雾托住了他。黑雾是阎黎的分身,被烫得颤了颤。 人很脆弱,经不起鬼物影响,却又祈祷神明护佑。 阎黎将宋凉在沙发上摆正,未经允许不能进卧室。 死神倒是能直接把人瞬移到医院,但既然决定了要小心行事,阎黎就要遵守社会规则。 “宋总,宋总?”阎黎推了推男人。 宋凉没反应,不知是烧晕过去还是睡死了。 总之,要先退烧。 鲜红闪过,阎黎透视搜寻着医药箱。 居所的生活痕迹不重,大部分柜子里空空荡荡。阎黎在厨房找到了药。 死神哪里伺候过人,他平常见到的生命甚至都不会动。 阎黎捏住宋凉的下巴,生怕一使劲捏碎骨头。在他正要犹豫着要扔几颗到嘴里时,宋凉醒了。 “...干嘛呢?”男人迷糊地抬头盯人。 “喂您吃药。” “喔...”宋凉“啊”地张大嘴,乖巧地配合着。 阎黎眼疾手快,一丢一合,干巴巴地胶囊就被卡在了宋凉的喉咙里。 宋凉:!!! “水,水...”宋凉惊恐地指着一旁的饮水机,谁家干吞胶囊啊! 等终于解决完吃药危机后,宋凉虚弱地半靠着,翻动着神奇小漂亮的个人资料。 他跳到了后面的工作经历,嘴上问着基本信息。 “姓名,年龄?” “阎黎,两千——二十三岁。” 宋凉动作一顿,状似没听清道:“二十三?” “是的。” “律师、大师、厨师、卖煎饼果子?阎保镖年纪轻轻,履历倒是精彩啊。” “为了生计。” 这话说得很可怜,起码宋凉是这么认为的,他余光里瞥见垂眸看地板的阎黎,说不清啥滋味。 “你这身衣服?” “是用您兄长提前预付的工资买的。” 两人不尴不尬地聊着,大多是宋凉在问阎黎老实回答。 谁懂救命恩人转眼间变成下属的奇妙?他哥的招聘肯定早于昨天,阎黎哪会不认识他呢? 疑点太多堆叠,宋凉一动脑就更难受了。反正不管男生是何方神圣,对自己约莫是没敌意的。 宋凉撑着膝盖站起,“我睡会,你无聊就看电视吧。今天不去公司了。” “好,要联系肖秘书请假吗?” “不用,他习惯了。你饿了就点个餐吃。” 交代完,宋凉顽强地离开了。他一踏进房间,竟然打了个哆嗦,奇怪,凉爽过头了。 宋凉僵住脚步,警惕地扫视了一圈。窗帘没拉开,靠几缕漏进的光线看不分明。 符纸都塞在枕头底下,虽然手腕处有珠串,但徐老也说了这些是防范意外的保险措施,他还没正面与鬼物对抗过。 在叫阎黎和装作无事发生之间,宋凉选择了后者,也许只是他多疑吧。 外边传来影视剧的声音,宋凉轻笑,自在就行。 宋凉嫌弃自己浑身汗津津的,他挣扎着挪去浴室,简单擦下也好。 目标远离,阎黎便停住了无聊地换台,转向宋凉那边,他感知到了极其隐蔽的怨气。背负如此命数之人,是最容易被鬼物趁虚而入的,今日,宋凉有一劫。 水龙头开启,流水声充斥在静谧的室内。宋凉洗了把脸,闭眼的那瞬间,他恍惚片刻,耳畔似有人在低语。 男人猛地仰头望向面前的镜子,视野清晰地刹那,刺骨的寒意自脚底升起。 镜中的他,低着头,机械地重复着舀水的步骤。宋凉从未想过会以这种形式见到自己的头顶。他想跑,可双脚纹丝不动,好似被千斤的重量压住了。 “阎...阎...”宋凉尝试开口,却只能从喉咙里挤出一点气声。 “宋凉”似是察觉到有人在看,缓缓抬头,睁大着一双猩红的眼睛,幽幽地与宋凉对视。它原本平直的嘴越扯越大,几乎咧到了耳朵根,也在隐隐渗出血迹。 它直起身,抬起一只手竟穿透玻璃朝宋凉抓来。 绝望笼罩,宋凉抵抗不了便放弃。简短的几秒内他放肆畅想,公司缺了他就像鱼缺了自行车,爸妈哥会为他哭惨了,阎秘书会被当成嫌疑人...倒霉,咋全是坏事,好事呢? “叮!” 纷乱的思绪即刻归零,镜子炸裂的破碎声响彻。 宋凉只觉后颈被一股大力揪住,整个人差不多被原地拔起。眨眼间,他看见了阎黎挡在身前的背影和满地的玻璃碎片。 阎黎一手横着护住宋凉,一手握着遥控器,持续地狠砸镜子。在男人的视线死角,无形的屏障护在了他的两侧,青蓝色的火焰也极其谨慎地灼烧着鬼物的面部。 物理攻击竟然能伤到它,那鬼物连连倒退想缩回去,却被打得动弹不得。随着一声尖啸,它消失了。 危险解除,但浴室掉了一地的碎片。宋凉后背全是冷汗,他咽了口口水,正欲关心阎黎,男生却率先拉着他的手臂往外走。还好穿着拖鞋,他们暂时没有割伤的风险。 等到了安全区域后,宋凉立马围着阎黎转,上上下下观察是否有伤口。打鬼那几下太猛了,宋凉不免为小瞧了他而惭愧,明明一副清冷的气质,有事也是真上啊。 “受伤没?我看看,手怎么样?” 宋凉抖着手制住阎黎,作势就要摘下他的手套检查。 “不用宋总,没伤口。”阎黎挣开桎梏,朝宋凉弯了弯眸。 阎黎总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却在刚才有些许闪躲。 “哦...那就好。”宋凉默然一瞬,好奇地瞥了眼男生手的位置,并无血迹渗出,估摸着没事。 宋凉被彻底吓清醒了,揉着太阳穴恹恹地坐在阎黎旁边。 “阎黎,你不害怕吗?”宋凉深呼吸,侧头看向阎黎。胆子大是一回事,敢打鬼就是另一回事了。 “...怕的,但保护您是我的工作。”阎黎挑着正常人的思维回答。 宋凉讪笑,“好称职啊。” 一时间,他们又都陷入了沉默。 正当阎黎以为话题就这样结束时,宋凉冷不丁道:“不过,你怎么察觉到我出事了呢?” “昨天下山也是,我们俩好有缘分啊,对吗?”男人又慢悠悠补充。 死神早有准备,他先是装模做样沉默了会,而后再照着打好的草稿说:“...对,有巧合也有——” “滴,开锁成功。” 陌生的面容闯入,他拎着打包好的饭菜,表情哀怨地直奔宋凉。 “站住。”阎黎断了那人的路。 “放松,是肖秘书。” 宋凉像安抚一只炸毛的小猫,他虎摸了一把心心念念的卷毛,而后心满意足地把人按下。 阎保镖穿着大人,头发却不羁地翘起一撮。 “哟,肖秘,哪个风把你吹来的?” 肖池推了推一千度的眼镜,笑容苦涩,“西北风,老板。” 宋凉神态自若地接过餐盒递给阎黎,“那你先一边待着去,阎小黎陪我吃顿饭。” [红心][撒花]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阎黎|发烧|镜鬼 第3章 药品|电梯|婴孩 难怪那么瘦,原来是挑食啊。 宋凉悠哉地吃完了半碗,抬头才发现阎黎面前依旧满满当当。 小保镖有动筷,但好像生疏且挑剔,夹一块肉都费劲。 “...介意我帮你吗?”宋凉试探着问,他心里不免觉得自己这话好笑。 本以为被拒绝是板上钉钉,可坐在对面的小漂亮歪着头看了他几秒后,竟然同意了。 “抱歉宋总,我筷子用的不熟练。”阎黎老实巴交道。 毕竟死神不会饥饿,也不必品尝人间的食物,那些用多种香辛料烹饪、腌制而得出的味道在神明眼中,甚至不如廉价的香火美味。 肖庭镜片一亮,他侧头,余光瞥向餐桌,内心冷哼一声:骗谁呢!如果这位年轻人仗着优越的外表来接近宋凉,他会立刻阻止并上报! 不过,肖庭盯着阎黎没几秒,眼睛一飘就对上了老板暗含警告的视线。 “肖秘书很无聊吗?”宋凉撑着下巴陪阎黎吃饭,慢悠悠道。 “...不会。” 肖庭掩耳盗铃地打开电视,此时频道正在重播早间消息的采访环节。 【近日,柯木制药集团董事长宋柯对外宣称,实验室成功研制出了一款新型特效药R20。据悉,该药品在治疗癌症领域有着极大功效,还未上市就引起社会群体的广泛关注。关于这点,宋柯先生有什么要分享的吗?】 镜头一转,面带微笑的记者将手中话筒递给了身侧一袭黑色唐装的男人。 肖庭僵住动作,他正欲不动声色地换台,却被宋凉制止了。 “看看我这位风光无限的伯父,嘴里能吐出什么象牙。” 宋凉扫过宋柯那张惹人生厌的脸,轻嗤了声。 肖庭不敢搭话,事实上,无论是在他眼里,还是在大众眼里,将近五十的宋柯在同龄人的状态中已然是佼佼者。中年男人身形清瘦,面色温和,端的是一派君子之风,给人以亲近之感。 在宋柯欣然介绍时,他的一系列头衔也随之飘过,慈善家、十大好人、杰出青年等。 目标过于关注的人物自然也吸引了阎黎的注意,他嚼着嘴里索然无味的家常菜,放下筷子,转向那端。 只一眼,阎黎就察觉到不对,他立刻皱起了眉。 为什么宋柯的手腕缠绕着一圈怨气?就其活跃的程度来看,和人体相处并非一两天了。 肖庭和阎黎全都专心致志地关注着宋柯,这让宋凉很不爽。 目测人吃饱后,宋凉便站起身来到客厅。他身后还跟了条尽职尽责的小尾巴。 “说正事。” “好的。”肖庭乖巧地按了关闭,从随身公文包里掏出一些需要签字的文件。 宋凉烧还没退,他看了几页就烦躁地扔给肖庭。 “很急吗?” 肖庭觑了眼老板的脸色,斟酌道:“急也不急。” “...那你来干嘛?抓我去上班?” “额,”肖庭瞥向阎黎,不好意思当着他面打破老板人设,“张先生到公司来找您讨论红毯之夜。” 张?宋凉回忆了下,“谁?” “张澜,您之前在酒吧帮助过的那位演员。” 宋凉没印象,他随手做好事的次数太多,被有心之人黏上也难免。 “转告他我有伴了。”宋凉朝阎黎的方向抬了抬下巴。 “好的。那张先生要是闹起来呢?” “捆起来丢出去。” “...明白。” 身为病号的宋老板决定午睡,他径直走向卧室,似是回忆起了镜子惊魂,又放缓脚步。 上次被救也许有侥幸的成分在,可下一次呢?宋凉有些后怕。 “宋总午安。”阎黎的声音适时在背后响起。 男人转头,对上了一双清亮的眸,男生嘴角弯起轻微的弧度,像个刚学会新程序的小机器人。宋凉心里不禁惊讶于他的敏锐感知。 阎黎还没回答先前的问题,宋凉也不打算再提一次。 “...午安。”男人扬眉。莫名的,他相信以阎黎的身手能及时助他脱困。 门关上的那一瞬,宋凉想,也许有些事情,保持神秘也未尝不可。他有预感,自真正遇鬼后,往后的生活只会越来越糟。 宋凉醒来,窗外的天色已是黑沉,感叹自己猪一样好睡眠的同时,他真该洗个澡了。 主卧的浴室满地玻璃渣暂时用不了,他便睡眼惺忪地带着换洗衣物去往客卧。 厨房的灯光闯入眼帘。紧接着,阎黎围着围裙端出了晚饭。 “晚上好宋总。”他招呼道。 “哟,没走啊?” “嗯,我的工作时间到晚上十点。” 宋凉走近阎黎,正欲夸奖他下厨的勤劳,却在看见满满当当的汉堡和薯条时沉默了。 “...辛苦你装盘了。”宋凉憋出一句。 阎黎轻哼,不予置否。 * 夏季的夜晚凉爽非常,宋凉惦记着昨晚的黑团子,兴冲冲地准备下楼散步。 进电梯时,阎黎落后了男人一步,在门突然提前关闭要夹住宋凉腿的瞬间,他伸手挡住了。 门的合拢从来没预兆,宋凉也摸不透规律,命中注定他总会被夹住数次.渐渐的,他便懒得管了,反正也死不了。 等待的微痛没发生,宋凉回头,嘴差点磕到阎黎的头顶。 “谢了。”他笑着捏了下小漂亮的手,而后若无其事地收回。说没动歪心思是假的,他第一次遇见这么对胃口的人。 在神明的概念里不包含“吃豆腐”一说,阎黎板着小脸礼貌颔首,坦然接受谢意。 宋凉居住的楼盘寸土寸金,物业管理设施也会定期检查,但今天,刺耳的摩擦声响彻一方空间内。 “什么情况?”偶尔的失重感和晕眩,令宋凉猛地意识到他们正在快速下坠! “阎黎,按紧急按钮!”宋凉急忙道。 可就在顷刻间,火花闪烁,随着“啪”的一声,灯灭了。 死寂笼罩,除却剧烈的心跳声和喘息声,宋凉竟完全感觉不到另一个人的存在。 他试探着去摸,一无所获,宋凉开始慌了。 【嘶——嘶——】 通身漆黑发红的蛇状物肆无忌惮地游走在狭窄的井道,它对鲜活的生灵垂涎已久。 蓦然间,它预感到危机临近,绷紧了全身,尖利的长牙凭空生出刺向来者! “嗒。” 阎黎闪身躲过并用手直冲它的七寸而去。 【装什么?】 鲜血般的红覆盖掉了深棕,灵魂状态的死神丝毫不遮掩自己的杀意。 他收紧手掌,那蛇物便爆炸为一团黑雾四散开来。青蓝色的鬼火蔓延,将雾状体逼到角落,而后其逐渐凝聚为巴掌大小的婴孩模样。 【小孩?】阎黎拎着它甩了甩,【你是哪家的?】 鬼物一直在哭喊,噪声持续回响着,闹得人心烦。 既然没反应,那就当成孤魂野鬼了。阎黎凭空撕裂出一道口子,把小孩塞了进去。 它刚消失,电梯立马恢复了正常运行。 阎黎赶在灯亮前,回归了本体。 他缓缓睁眼,诧异地面对着宋凉的胸膛。 男人不知何时抱起了瘫倒在地的他,并且还挪到了角落里。他手心冰凉的水渍象征着此刻其内心的恐惧。 宋凉小声地叫着“阎黎”,紧紧环住他以应对突发状况。 “我在的。”阎黎兀自答道,惊得人一抖。 “叮~”到达一楼,门照常开合。 阎黎趁人看清沦为茶余饭后的笑料前,行动力极强地提着宋凉站起来,而后牵着稍显呆滞的人类走出电梯。 宋凉很快回过神来反握住阎黎,指尖不安分地摩挲着他的手套,似是隔着感受男生的体温。 半晌,男人才语气滞涩道:“你刚才,是怎么回事?” “您是指?” “晕倒在地,几乎没有生命体征。”若不是那聊胜于无的脉搏跳动,宋凉差点自己怀里的是一具尸体。 宋凉双手交握,垂着头看向鞋边晃悠的蚂蚁。短短两天,他受到了远超常人的惊吓,这不好玩。 他倒霉了三年,大大小小的伤病事故接连不断。宋凉无数次说服、洗脑自己去把每一天都过得充实,这样等不经意的死亡来临时,起码也能少点遗憾。可当真正危及性命时,他仍然是个脆弱的胆小鬼。 男人深吸口气,抬起头定定地注视着阎黎。尽管男生如今安然无恙,他却不能从其近乎于苍白的脸颊上看出一丝红润。 “你是人么?”宋凉哑着嗓子问。就算阎黎是善意的,他也做不到毫无芥蒂,他没法忽略掉心底的异样。 轻笑传入耳畔,宋凉只觉身侧一重,阎黎和他隔着一拳头的距离坐下了。 “您应该知道,您兄长之所以选择我,就在于我和您的八字相合。除此之外,我还能见常人所不能见,灭常人所不能灭。” “至于晕倒,我,幼时经历过一些不好的事,怕黑、幽闭恐惧症...”阎黎戛然而止,另起了别的话题,“我很抱歉让您受惊了,这是我的失职,您随时可以解雇我。” 宋凉不理解阎黎这一番话里的游刃有余从何而来,他有点别扭。 “...是么?”男人直视着阎黎,企图从他脸上看出得意的痕迹,“你能保证所言的真实性吗?” “能。”阎黎继而提出了强有力的证明,“从女鬼、镜鬼的脱险中,您能直观地看出我作为保镖的能力。” 宋凉哑然,没错,他的几次获救,确确实实靠的都是阎黎。男生眼神毫不退避,仿若看透人心。 气氛凝滞间,稚嫩的猫叫声突兀地打破了僵局。阎黎动了动手指,走路摇摇晃晃的黑猫便蹭到了宋凉腿边。 与此同时,温热的触感碰上了手臂。 小猫可爱,但宋凉的目光却落在了那白皙不见血色的手背上,根本顾不上喵喵叫的它。 “宋总,我是人,只不过白了点。” 宋凉听见阎黎在耳边理直气壮地解释道。 [撒花][撒花][撒花]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药品|电梯|婴孩 第4章 指甲|小猫|事故 肌肤相触间的温度难以忽视。许是风吹过导致其指尖微凉,但至少能证明眼前的男生是个活生生的人。 阎黎很敏锐,他察觉到了宋凉偶尔对自己手部的特殊关注。为了避免他多想猜疑,还不如主动揭秘。 男生的手和脸没有肤色差,清一水的、不健康的白。但是就这疑似气血不足的体质,却能拿着遥控器暴捶恶鬼。 宋凉垂眸,一眼就看到了阎黎全黑的指甲,其表面是哑光的质感,倒是赏心悦目。 哭笑不得的情绪甚至快要占据了电梯惊魂的恐慌。 宋凉不想让自己像个封建的呆子,他呐呐道:“所以你是为了遮掩指甲才...” “对。”阎黎重新戴上手套,“我怕别人觉得太不正经...您放心我了吗?” 这话说得,宋凉都想着自己有点无理取闹。但他并不认为自己错了,人身安全不容小觑。 可面子上,男人却嘴角扬起,诚恳地说:“抱歉,我刚没缓过神来,朝你发脾气了。” 两人都欲轻轻揭过这个无厘头的话题,因此阎黎仅是摇摇头表示理解。 原本严肃窒息的气氛逐渐缓和,宋凉哥俩好地撞了下阎黎的肩膀。他有意调侃道:“没想到啊,我的小保镖审美一流,改天也带我见见世面” 阎黎顿了下,“好。” 男人裤脚边的小猫依旧在活力十足地喵喵叫着,看来没在外边饿着自己。 宋凉弯腰,在猫崽脑袋上戳了戳,黑团子就跟无骨鸡爪一样软乎乎地扒在他鞋面。 “好可怜啊宝贝,阎保镖要养小猫吗?”宋凉逗了会,真诚发问。 “不了,”阎黎瞥了眼黑猫,“宋总,它很喜欢你。” “是么?”宋凉扬眉,明知故问道。他双手穿过猫咪腋下将其举起,上下观察着它的状态。 干净得简直不像是在外生存的小流浪,一点杂草、尘土都没沾在毛里,四只粉嘟嘟的爪子竟还踩奶般运动着。 宋凉虽然承诺过若再次遇见,就会养它。可负担一条生命的责任又谈何容易,他仍举棋不定。 可心底态度的转变,就在他与那双红得剔透的双眸对视的一瞬间。 “我养它吧...”宋凉不自觉吐露出了这句话。 “好。”阎黎立马接茬。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后,宋凉猛地起身,神情恍惚地看向窝在怀中的小猫,自我怀疑。 他,不是在考虑吗?怎么直接就决定了? 宋凉没敢再看那双红眸,他希望是自己多想,但突如其来的冲动就在对视的刹那产生了,他感觉到一种失控感,好似心神都在被牵引着。 偏偏,阎黎在此时贴心地问:“需要帮您订购宠物用品吗?” “...订吧。”男人咬牙。他现在说拒绝实在是太滑稽了。 宋凉捂住猫眼,将黑团子乱七八糟翻了个面,没发现问题,也许真的是个普通的、有洁癖的小猫咪。 “好的。” 阎黎看着走在抱猫走在前方的宋凉,悄悄弯了弯眸。 分身计划,成功。 天色趋近昏暗,住宅区道路上的照明灯也适时亮起。 宋凉一听不见阎黎的脚步声就心慌,所以他时不时会低头看下影子,确认男生始终在身边。 他想或许是职业要求,保镖会静步也很正常的,吧? 阎黎机械地迈步,他正在尝试忽略由分身传来的热度。死神均是喜冷的,哪怕伪装,他都会特意调低自己的体温,同时也会尽量避免和活人有肢体接触,那种暖意他不适应。 “阎黎,”宋凉停住,转头叫他,“你...肚子痛?” 男生呆了下,捂着腹部的手自然垂落,“没事,您有什么吩咐?” 宋凉没错过阎黎眼神中闪过的一丝别扭,只当人在强撑。 本来他下楼散步目的在于捡猫,既已完成,那索性回去吧。 “回家,今天我心情好,你可以提早结束工作。”宋凉待在原地等着阎黎来到身侧。 他的余光瞧见人才稍微安心一点。 宋大老板在保镖尽职尽责地“护送”下到了家门口。 阎黎清楚自己刚才的举动被误会了,他没辩解。反正死神是全天无休的,人形走了,猫形还在。 中途坐电梯时,宋凉似乎留下了阴影,他坚持和阎黎肩抵肩,用另一种方式盯着人。 阎黎大概永远不能理解,男人之前在地板上摸到他身体冰凉时的惊慌失措。宋凉当然也不准备说,免得徒增矛盾。 居所大门前,宋凉端着猫站在室内,阎黎站姿笔挺地处于室外。 宋凉视线扫过那头卷毛时,心里蠢蠢欲动,他其实想再趁乱揉一次,但阎黎不是那些接近自己的小明星,必须要郑重对待。 “那,晚安?”宋凉笑了下,朝人伸出手。 “...晚安。”阎黎迟疑地握住。事实上,他了解的信息里,目标人类并非如此做派。 宋凉加重力道捏了下阎黎的手而后收回,心满意足道:“辛苦了,明天晚点来。” “嗯。” 念及礼貌,宋凉本想等男生先动身再关门,可阎黎就那样定定地看向自己,小面瘫竟然也会因为下班而生动了点,真稀奇。 大门关闭引起一声轻响,走道灯光常亮。 阎黎呼出口气,动了动因紧张而僵硬的双肩,转身离去。 他大可直接瞬移,却因身份限制要做些繁琐的事情。 宋凉约莫在逗猫,阎黎能感到耳尖在被揉捏。可惜,为了能及时保护目标,他只能降低与分身的共感程度而不能彻底切断。 一直被隐藏在手腕处的联络手环发出振动,附近有死神在求助。 阎黎点击回应后,抬眸看了眼监控,按兵不动直到底楼。 他装作从西装口袋取物,幻化出了本黑金配色的生死簿。 陈旧偏黄的内页上详细记录着一条条死亡的具体时间、地点...每收完一个灵魂,就划去一条。 据宋凉居住小区四公里外的十字路口,三秒钟后会有人离世。不知是哪位同事要帮助,总之估计是很棘手的情况,阎黎要尽快赶去。 男生在往昏暗的小路而去,他打算从侧门出去,起码在宋凉眼中是这样的。 男人的目光顺着那个方向望远,看见了一片低矮的老小区,宋凉不禁皱眉。 他哥开出的薪水不足以阎保镖换个新住处吗?那也太抠了。 目标所思所想,阎黎一无所知。在等确定完四周无人时,死神瞬间消失在了原处。 阎黎出现在了阴暗潮湿的小巷,待与神碰面后,男生感到些许讶异。 “前辈。”阎黎恭敬道。 一头白发的男人随意应了声,懒懒地打量着年轻死神。 “阎黎啊,好久不见。听说你最近在完成考核任务?” “是。” “阎王故意安排的么?” “嗯,”阎黎停顿,“父亲说接班人的难度要区别于普通死神。” “行吧,十字街口那条魂你去收,我得歇歇。” “我知道了。” 等后辈不在后,阎语这才按了按刚自愈的胸膛。他明明恢复了,那股意外的灼烧感却经久不散。 荒谬,他堂堂高级死神居然被病死的魂重伤。区区人类的灵魂,竟能爆发出那般的力量。 灵光乍现,阎语警觉站直,他重新翻阅起了生死簿。 阎黎动作很快,他闪身以魂体状态飘浮在路口半空,居高临下注视着倒在血泊中的年轻人。 男性的四肢因撞击而扭曲,耳鼻不断渗出血迹,已然不省人事了。 事故现场向来不缺看客,他们接连驻足围观,不多时就里三层外三层形成了一堵“墙”。 事发太过突然,哪怕肇事者和好心民众纷纷拨打了救护车,短时内也无法赶到。无人敢触碰伤者,他们仅是不断地呼唤他“小伙子”企图让他保持清醒。 阎黎撤去人类外形的伪装,精准地锁定那紧紧纠缠在□□中的灵魂。 年纪小,走得早。那么死者就会不愿离去,怨气若堆积过多,则会趁乱逃脱,徘徊于世间害人。 死神的职责,就是要杜绝让危机发酵。 阎黎根据生死簿上记录的生辰八字和特征进行比对,无误后,他便开始着手执行了。 死神挥手间,通身漆黑的巨大镰刀显现,刀面泛着青蓝色的光泽,杀伤力肉眼可见。 每位死神都可以幻化出专属造型的本名武器,阎黎倾向传统,选择了跟阎王同样的镰刀。 男生举刀径直向下俯冲而去,一把割开了灵魂的藏身之处,粉碎其妄想四处乱窜的狡诈计谋。 几乎是灵魂离体的那一刻,年轻男性也停止了呼吸,众人惊声四起。 它反抗着、尖叫着,撕咬着质量极好的手套。阎黎眼中划过厌烦,熊熊鬼火自他手中冒出,包裹住了不甘的灵魂。 瞬息间,它陷入了死寂。 阎黎同处理电梯婴孩般,划破虚空的一道裂缝将其扔了进去。 正当死神欲离开时,骤然有尖叫声响起。 “救命啊!” 阎黎立刻回头,待他穿透人群去向声源处时,霎时愣住了。 女孩身着蓝色碎花裙被人抱在怀里,进气多出气少,瞳孔竟是散了。 死神感应到了生死簿的变化,查看时,原本固定的条条框框里赫然提前了一条记录。 “不可能...”阎黎喃喃道。 她不该在今夜死去。 [撒花][撒花]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指甲|小猫|事故 第5章 死者|无常|日出 一辆救护车来,却拉走了两具尸体和满街的喧哗。 原本漂漂亮亮的蓝色碎花裙如今遍布斑驳的血迹。 阎黎当了死神这么多年,生平第一次质疑起了生死簿。 他浮在半空,甚至并未按照其给出的规定来收魂。常理来说,若死神没出手,那么生者的最后一口气便永远断不了。 可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女孩顷刻间没了生息。阎黎甚至不需要亲自来,那魂就主动地从那副躯体中飘出。 阎黎的注意力不在那条灵魂上,而是泱泱未散去的群众。他眯眼快速地扫视一圈,除却各式各样的头顶,并没人抬头,可那种被窥视的粘腻感却在某一瞬间突兀地漫上了心头。 此地不宜久留,阎黎敏锐地察觉到了一股不属于活人的气息。他随手一捞,擒住了妄想偷偷溜走的魂。 生死簿再度变更,阎黎若有所感地打开,果然,女孩的死亡时间根据实际最终定格了。 从业经历中,他不是没遇到过一心求死之人,可如此迫切离体的情况,实在是闻所未闻。 生死之事容不得半点马虎,阎黎当即撕开空间,化为一阵黑雾融于夜色中。 冥府,随着现代社会科技化也有了少许勉强“进步”的改动。 建筑虽古朴,但该用的系统是一点不怠慢。仿造“蓝光”扫描识别了下瞳孔,等确认来者身份后,众神共同的办公室大门这才缓缓开启。 此时人间正是夜晚,故而比白日更加忙碌,阎黎的同事寥寥无几。 阎王老人家喜静,不允许底下人在自己休憩的区域来回穿行,阎黎便只能老老实实地步行。 在穿过了几条回廊、拐了几道弯后,阎黎被白无常拦住了。 “白前辈?您不是和黑前辈去西北出差了么?”男生有些诧异地问。 白无常拖着条长舌头,含糊道:“解,决了已经。” 阎黎颔首,“辛苦了。”他又欲往前,却被锁链扯住了脚。 顶着后辈不解的眼神,白无常扬了扬嘴,“还,不能去找阎王大人。” 具体原因鬼使虽未透露,但从他明里暗里的强硬来看,阎黎这次是必不能见到阎王的。 “我有重要异端要上报,耽误不得。”阎黎强调。 白无常伸进宽大的衣袖里掏了掏,拿出个智能手机,他又黏黏糊糊道:“发,发邮件。” “......”阎黎叹了口气,“那麻烦前辈务必提醒大人及时查阅。” 锁链软化,如蛇般扭动着,和主人一起比了个“ok”。 “...前辈再见。”阎黎无奈地转身离去。 白无常望着小孩的背影,不忍心道:“你的任务,和生死簿有——。” 阎黎脚步微顿,侧头看去时,鬼使已然不见了踪影。 死神依旧朝那方作揖,轻声道谢。 若阎王一早便预料到了此种异常,而让阎黎去解决的话,肯定是有意为之。 阎黎暂不清楚父亲的用意,但他定然会全力以赴。 近年来,人口增多,为达阴阳平衡,逝去的人也随之增加。冥府诞生并培养一名合格的死神需要很久,因此,每位的工作量都达到了前所未有的负荷状态。 阎黎本想与先前巷子里的前辈讨论,却始终没等到他。级别最高的前辈们估计都忙得没空回来,于是男生便暂时按下心思,打算到时去现世碰一碰阎语了。 为方便接近目标宋凉,阎黎被特意安排了一套掩人耳目且符合身份的住宅。 冥界与现世货币不流通,阎王从宝库中掏出了件古董,而后伪装成人去典当铺,这才使得阎黎有了租房的本钱。 至于后续父亲是否有偷偷把宝贝顺走,阎黎就不得而知了。 生锈的金属门因被推动而发出“吱嘎——”的声响,没见过世面的死神慢慢迈入,好奇地看着室内四周的陈设。 他“家”跟宋凉的完全不同,天花板和地板脏脏旧旧的,水龙头有规律地滴着,一层厚厚的灰好似不仅仅盖住了家具,也盖住了整间屋子。 阎黎捂住胸膛,没有任何器官在跳动,他全身都象征着非人类的事实。男生猜想自己或许是受到了宋凉的影响,不分昼夜的奔波令他难得有了种莫名的疲惫感,很陌生,但不讨厌。 死神慢慢踱步到卧室,在看到视野良好的飘窗时眼睛亮了下,他矜持地用白手套挥了挥,扫去其表面的尘埃。 厚实的毛毯充当着坐垫,阎黎闲适地窝在了这一方小角落,静静等候着白昼。 神明无需睡眠,他也不想假装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像个尸体。 此刻天边刚泛起鱼肚白,阎黎探查过居所附近,暂无发现危险性。他两眼一闭,将全部感官连接到了分身处。 一直老实休憩的黑团子翘了翘尾巴,再睁眼时,红眸中闪过猩红的光泽。 许是瞧小猫干净,宋凉竟将其带进了卧室。阎黎低头,他四肢短腿踩着件衣服,大概是男人临时做的窝窝。 室内寂静,仅有宋凉的呼吸声,他似是感到不安稳,眉头紧锁,手中也攥着几张黄符纸。 做梦了吗?阎黎迈着猫步绕了房间一圈,并未嗅闻到鬼怪的存在。 小猫来到床旁,剔透的眸盯了宋凉几秒,后腿微蹲蓄力,轻轻松松跳了上去。 阎黎凑到枕头旁,毛茸茸的脑袋抵上了人类光洁的额头,尾巴也顺势塞进了宋凉手里,成功挤开符纸。 人,让我看看你陷进了哪种噩梦。 宋凉曾经养过宠物,是只很漂亮的三花。许是受到现实捡猫的影响,从它死后到现在已过了许久,宋凉第一次梦到它。 要不说梦境是错乱的呢,原本身形瘦长的小猫竟然胖成了煤气罐。 宋凉正要带它散步,场景则转瞬间就变为了川流不息的马路。他们要穿过人行道去另一头,为防止三花乱跑,宋凉攥紧了绳子。 熟悉的街道和阳光高照,他记得这天。 不远处的跑车疾驰而来,直接撞飞了小咪。明明绳牵得好好的,他和猫就有着两步的距离,偏生那辆车就这么精准地卡在了自己面前。 宋凉扯了扯嘴,见司机要推门下车,抬起脚就猛地踹了过去。 “在我梦里,还能让你欺负?” 男人利落拉开了后座车门,揪着里边的人就硬拽了出来。 “哟?对不住啊,伯父。”宋凉笑容扩大,“一命偿一命嘛。” 黑猫缩在阴影中,他看戏般观赏着宋凉暴打宋柯扮相的小鬼,悠哉游哉地伸了个拦腰,看来自己无需出马了。 力量弱的鬼物就喜欢入梦,它们浑水摸鱼地害人,幻化成生魂的身边人。可惜,宋凉有符护着,小鬼根本没法还手。 人间的隐士高人不少,宋凉找对了,那位老者是个真正有本事的大师。正因此,冥府之前才并未派死神来解决。 阎黎舔舔爪子,突觉眼前一暗。回过神来时,他被宋凉举在了半空,和男人面面相觑。 “...喵~”hi~阎黎抬了只爪,人性化轻轻搭在了宋凉脸上。 “大咪,你还没洗澡呢。”宋凉故作严肃地责备,不过很快又扬起眉说:“下不为例~” 男人醒来时,恰好看见了黑猫软乎乎靠着他入睡的那一幕,起床气消了大半。更何况,宋凉还给小咪报仇,胖揍了装模做样的宋柯,心情美妙极了。 “啊,还早呢。”宋凉摸了摸小猫脑袋,喃喃自语道:“都说黑猫辟邪,你刚才难不成是在保护我?” “喵呜~”阎黎应付地叫了声。 “真棒。”宋凉亲了口小猫头,把它抱在怀中,又欠欠地捏捏他爱不释手的大尾巴,“赏你陪我看日出。” 宋凉注重采光和通风,所以为审美服务,客厅的一侧全装修成了落地大窗户。 等了没一会,天色变幻,金光破开云雾倾泻而出,得益于高楼层的优势,宋凉和阎黎大致能将城市俯瞰。 “大咪,看到没?太、阳。”宋凉笑了声,“你小咪哥以前可爱看了,天天用体重压醒我。” 似是开启了话匣子,阎黎听着他从猫讲到了和宋柯间的恩怨,而后话题一转,谈起了阎黎。 “以后我找机会把你托付给阎保镖,他更需要你帮忙辟邪。” 阎黎眯眼,喉咙不满地开着“摩托车”。 “嘶——”虎口一痛,宋凉不解道:“大咪咬我干嘛?” 他看看小猫清澈的双眼,颠了颠,总感觉傻了点。 阎黎意识回归了本体后,便重新整理好着装,准备对室内进行大改造。他本来偏爱于复古的装潢,但如今,却决定参考宋凉的内饰来。 约莫早上九点,上任第二天的阎保镖敲响了宋总的家门。 宋凉满意地颔首,欣然随阎黎出发去了公司。家里的小猫被他请了专人照看,无需担心。 阎黎比他想象中要更上道一点,宋凉不介意给人涨薪。 “先生,走二环吗?”司机小张问。 宋凉疑惑,“老张呢?” “我爸他说自己难以胜任这份工作,让我来。”小张憨厚地挠头。 话倒是委婉,宋凉忆起老张心惊胆战开车的那副模样,不由抽了抽嘴角。也对,一个月多次出车祸,再娴熟的司机也会怀疑自己的水平。 “行吧,走二环。” 宋凉边说边瞥了眼阎黎,隐隐期待。如若这一路畅通,他就信了男生昨天的那番话,不解雇小漂亮。 肖池的信息发给阎黎,让他告知宋总今晚的红毯之夜。 阎黎如实说了,宋凉才恍然大悟,“难怪总说忘了什么。” 男人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阎黎,“阎保镖有其他颜色的正装吗?” 死神沉默了会,“没有。” 宋凉如得逞的狐狸般笑得开怀,他目光灼灼地对上阎黎的视线,大手一挥。 “那正好,让我来打扮你!” [撒花][撒花] 其实白无常没说完是被黑无常拉走了[三花猫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死者|无常|日出 第6章 秘书|可乐|宴会 宋凉的公司位于市中心,寸土寸金,但老板却并无一番雄心。 车平稳地运行在大马路上,因为避开了寻常人的出勤,故而可以算是一路畅通无阻。 男人一手支着头,光明正大地打量着漂亮小保镖。 阎黎依旧穿着与先前相差无几的西装,剪裁倒是服帖,比市面上其他滥竽充数的质量好点、款式旧点。明明人年纪轻轻,却老是假装成熟。 宋凉视线上移,就一直盯着男生的脸直至对方转头。 两人面面相觑,宋凉友好地笑笑,而阎黎,则反应了会,慢半拍地勾起了僵硬的嘴角。 小机器人对莫名的注视挺敏锐,就是在回应这方面差了点,需要学习。 宋凉想起昨晚阎黎回家的方向,便问道:“我哥,给你开了多少薪资?” “试用期每个月五万。” “...这么抠。”宋凉皱眉,“那正式呢?” “合同上写着您来定。” “啊——”男人用腿碰了碰阎黎,“放心~我给你开最高规格的。” 这次,阎黎真心实意地笑弯了眸,“谢谢宋总。” 似乎只有在提到钱的时候,男生才会变得鲜活,宋凉看着他的脸,毫不掩饰对眼前人的兴趣。 宋凉承认自己是个俗人,甚至早在初见时就清楚,阎黎完美地踩在了他的审美上。念及自己曾感受过的、软乎乎的卷毛,男人难耐地蜷缩了下指尖。 再等等吧。阎黎还藏着事。靠近冷淡小猫,首先要做的,就是让他放松警惕。 宋老板沉吟着收回目光,投放在窗外穿梭而过的景象上。 尽管小张司机开车的技术不错,他却依旧提心吊胆,紧张到额头渗出了汗。 “咚。”车底传来了一阵闷响,震得车内的人都弹了下。 “抱歉老板,这个路段有些颠簸。” “嗯哼。” 宋凉不为所动,他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机,时不时侧头瞥一眼阎黎。男生戴着白手套的左手正紧紧攥着,并且他还在不断地加重。不经意间,有股诡异的气味突兀闯入了鼻腔。 像是某种东西烧焦的味,可又有点太过清凉。 手里是什么呢?宋凉隐晦地歪向那边,也没多问。 如果他安全抵达了公司,那么便能推断出,先前大大小小的交通事故全部来源于自己倒霉的命数。 而事实上,答案对了。 双脚踏入公司大门的那刻,宋凉的心情美妙到了无与伦比的程度。 男人揽过跟在身后的阎黎,他边带着人往电梯走,边俯身凑在其耳边没话找话道:“你看见司机刚干嘛了吗?” 阎黎点头,他见识不多,第一次见对着车鞠躬的人。不理解,但尊重。 施加在肩膀上的力道骤然变轻,阎黎回神,发现宋凉捏了下自己的发尾。 “多亏了你,不然我明天又要换员工了。”男人神态自若,适时地给予夸赞。 本该是十分和谐美好的相处,直到... “叮~”门开,肖庭那张怨念深重的脸出现在二人面前。 肖秘书目睹着老板不正经的样子,咳了几声提醒道:“老板...” “闭嘴。”宋凉想起桌上堆积等签字的项目就一阵头痛。 他正要安排阎黎去买杯咖啡打发时间,却见男生自然地接过了肖庭端着的材料。 顶着上司不解的眼神,肖庭推了推眼镜,“老板,阎黎当初签的不仅是保镖,他更倾向于您的助理。” “...所以?” “严格意义上,阎黎也是您的秘书。” “......”这超出了宋凉预料。 他瞧着阎黎慢吞吞地拿出工牌,戴上后朝自己无害一笑,乐了。 “行啊,我们阎秘书能文能武,为我工作是我的荣幸。” 宋凉哥俩好地拍拍肖庭肩膀,交代了句:“照顾好人”,而后他就晃悠悠地往办公室去了。 肖庭叹了口气,朝人示意,“走吧,我带你先认个路。” 阎黎颔首,乖巧跟上。 宋氏家大业大,各个领域都有所涉及,但就唯独在娱乐产业这块上,尚未站稳脚跟。而为解决这一“漏洞”,本来在国外不务正业旅游的宋凉就被他哥揪来当“开拓者”了。 “哥,你哪找来的阎黎啊?”宋凉靠着沙发,腿肆无忌惮地交叠搭着茶几,摸鱼找他哥扯扯家常。 “应届毕业生简历。”宋凌察觉到弟弟话中有话,放下钢笔问道:“怎么了?” “没,就特别有缘分。” 宋凉得意于打开了哥哥的话匣子,索性他还不想干活,便把短短几天内发生的事悉数分享个遍。 在听到阎黎打鬼时,宋凌的脸色由平和变为凝重、 诧异,“你撞鬼这事,以前从没遇见过。难道情况恶化了吗?” “也许呢。”宋凉思索了会,“我找点时间再去柳老那看看吧。” “嗯,阎黎的本事我起先没当真,既然他能护住你,那务必把人留住。爸妈那边我来说。” 宋凉正要调侃他哥是个贴心大棉袄,通话就被毫不留情挂断了。 【哥:再偷懒我就告状了。】 【凉:...你是小孩吗?】 【哥::)】 即使万般不愿,宋凉还是认命地拿起了手边厚厚的文件翻看。 “嘶。”男人打了个寒颤,顿时警觉地回头看向身后,除了一尘不染的落地窗外,并未有任何异常。 空调温度太低了?宋凉抬头,二十度,很正常啊。他转动手腕,观察了下珠串,安抚是自己想多了。 无人注意的高空,有块黑色圆饼黏糊糊地摊在了窗子角落,目不转睛地关注着宋凉的一举一动。 它扫视了室内一圈,待确认无危险后,便悄无声息地退去了。 “阎黎?”肖庭的声音传入耳内,唤回了出神的男生。 “…嗯?抱歉肖哥,”阎黎目露歉意,“您刚才说什么?” “哦小事,”肖庭友善地重复道:“等下一起吃午饭?顺便给你介绍下菜品。” 面对人类邀请中展露出的期待,阎黎先是微微愣怔后,便欣然接受。 他们毕竟不是习惯了独来独往的死神,要融于其中,首先就要先学会入乡随俗。 可... 阎黎品尝着五花八门且具有鲜艳色调的食物,茫然但努力地分辨着,什么是酸甜苦辣?他不明白要如何形容。 意识到身旁肖庭的善意,阎黎也不吭声,闷头大口地吃着。这副模样落在身边人眼里,就是很合胃口的意思。 “哒。”冰冰凉的可乐被轻轻放在了手边,估计刚出冰柜不久,还冒着白汽。 宋凉大咧咧地坐在阎黎旁边,两人约莫隔了一个拳头的距离。他看了会,突然问:“吃得惯么?” 阎黎举起筷子的手一顿,老实答了句:“可以的。” “我不信。” 宋凉故意反驳,他把可乐拉环掀开,用纸包着表面递给阎黎,“解解腻?” 男生犹豫了几秒,伸手拿过,试探着喝了口。 清爽的气泡与舌尖相交而后炸开,很难得的体验,阎黎竟能品出点区别于其他人类食物的味道。 “甜吗?”宋凉细细端详着他的表情。 阎黎眨眨眼,“嗯。”原来这是甜。 宋凉撑着下巴,眸中划过笑意。古怪的、不擅长撒谎的小土包子。 “两点来找我,咱们去做造型。”语毕,宋凉摸了下阎黎的发尾,扬长而去。 当鹌鹑的肖庭眼睛来回瞟,最终定格在老板的背影上,无语中夹杂着迷惑,不就一碳酸饮料吗?谁没喝过似的...又闹哪出? 虽然食堂干净又实惠,但宋凉仍不太想吃,那被肉汤撒满裤子的阴影至今久久难忘。 偏偏宋凉自觉民以食为天的重要性,他又不信任外卖,于是便和一家私房菜下了长期单人餐的订单。 他检查了下汤中无漂浮物,安心地动筷了。 * 红毯之夜恰好在宋氏的酒店举办,受邀参加的大咖数不胜数。这种曝光的好机会,娱乐圈的艺人们就更是争奇斗艳。 红毯闪光灯如雪花般不间断,上百家媒体争先恐后地按动着快门,致力于当最先出片方。 宋凉戴着一副墨镜,面上挂着漫不经心的笑。男人肩宽腿长,身材优越,本就是行走的衣架子,再加上身份在外,几乎是和阎黎刚现身,就受到了瞩目。 到点后,宋凉便拉着阎秘书去打扮了。一黑一白的高定西装,无装点过多饰品,简约大方。 宋凉没在意自己,他上下审视着阎黎,总觉得太过沉闷。 男人转身在首饰盒中挑出了一个深蓝色耳钉给人带上,满意了,正正好搭配他的袖扣。 他们站在镜子前,阎黎看着大变样的自己,摸了摸无遮挡的额头。 “怎么样?”宋凉自信地理着领带。 阎黎瞅了瞅他,欲言又止,“好像黑白无常。” “......” 不会讲话的小秘书被老板恨铁不成钢地弹了下。 他们并非明星,不用靠红毯来增加曝光量。于是,在宋凉的带领下,二人以极快地速度消失在了镜头前。奢华的水晶吊悬挂于众人头顶,照得每人脸上熠熠生辉。 阎黎慢了宋凉一步,不自在地抓了下衣角。好多人,太热闹了。他能感受到那些明里暗里投向自己的复杂情绪。 “别乱跑,要时刻待在我视野内。”宋凉的话语自前方响起,他搭着阎黎的肩膀,带着人往自助区走。 “喏,小甜水。饮料可以喝,酒嘛,也行,悠着点。” 嘱咐完,宋凉便留人在这边,自己则端起杯香槟朝别处而去。 他得给自家艺人撑场子,就让小秘书玩会好了。 晚上好!OvO 祝读者老爷们看得开心! 我们的口号是:love and peace!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秘书|可乐|宴会 第7章 调侃|刘眠|坠落 明面上,大家巴结的是宋凉这个人,但在话题无数次从他的娱乐公司拐到宋氏集团后,众人的目的昭然若揭。 宋凉习以为常,慢悠悠地逛了一圈,杯中香槟没少几口。 他这游手好闲的富二代印象深入人心,那群殷勤的老板们也故作贴心,没有谈起再进一步的事务。 “小宋总,那位是...新人?” 肥头大耳的中年男子凑到人身边,他眯起眼,顺着宋凉偶尔瞥去的方向,待看见吃酒心巧克力的阎黎时,了然地笑了下。 自宋凉和阎黎出现时,就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他们,暗自揣摩两人的关系。 身为摸爬滚打至今的人精,男人能轻松地分辨出,那年轻小男生虽相貌不俗,却并非哪家的贵公子。 宋凉打量了下面前的胖子,不认识,约莫也不是很重要的人物。 他没选择正面回答,而是故意勾起嘴角,反问:“您觉得呢?” 男人心下窃喜,自以为引起了宋凉和他谈话的兴趣。 于是他忙挂起暧昧的神色应和,先是借由夸赞阎黎来表示宋凉眼光好,而后又话锋一转,“小宋总,贵公司的那个项目——” “嗯?娱乐时间,不聊工作,”宋凉点了点杯壁,朝人漫不经心颔首,语气状似不耐烦道:“再说再说。” 语毕,也不等人反应挽留,便潇洒地转身离开了。 与其跟猪头聊天,还不如逗逗小秘书。 宋凉低头看了眼手机,这场聚会的人员名单上,他该打招呼的都打了。接下来找自己的人,都是些没必要理会的小人物。 夜色渐沉,到场的参加者越来越多,各色精致华贵的服饰将大厅装点为一个大染缸,令人眼花缭乱、头晕目眩。 宋凉婉拒了一些给他递房卡的大胆小明星,穿过人群,溜溜哒哒回到了阎黎这。 不清楚男生吃了多少酒心的甜点,宋凉光是靠近他,就能闻到那股淡淡的酒香。 “醉了么?”宋凉扬眉,和人抵着肩膀,轻声问。 “......没。” 听见人慢半拍的回应,宋凉面上笑容弧度多了几分真心实意。 他径自捏着小秘书的下巴,将其扭向自己。 双目清醒,脸颊微微泛着粉,倒是气色比先前好了点,要不是他唇齿呼吸间不经意流露出的酒精味,还真不好判断阎黎喝酒到了哪种程度。 宋凉端详了会,和男生对上视线后,兀自一乐。他收手,快速扫了眼盛放甜品的托盘以及旁边的酒瓶。 “酒量不错。” 阎黎这时脑子倒转得快,谦虚地回了句:“还行。” 除却酒精和二氧化碳等刺激性物质外的味道,死神偶尔能品出点微甜,他不馋,只是为了不让自己嘴巴闲下来而已。 有些人类看起来很想跟他说话,跃跃欲试的表情全被阎黎敏锐地捕捉到了。 摆餐的位置较为中央,宋凉不想被打扰,他索性让阎黎多拿点,然后两人躲去了某个小角落。 宋凉刚带着人落座,宴会厅门口就产生了些许喧哗。 其中有更加剧烈的快门声、守候在外的粉丝欢呼声,以及,女星笑意盈盈接受采访的温柔声线。 她名叫刘眠,是凉星旗下签约的艺人,前些日子刚荣获最佳女配,目前跻身于一线小花的行列中,风头正盛。 宋凉单手支着脸,审视着自家公司着力培养的明星,妆造在线,姿态得体,始终保持着谦和。他没上班的那会,肖庭也算扛下了重任。 男人悠闲地从阎黎那捻起块巧克力丢进嘴里,颇为嫌弃地皱眉,太难吃了。 小秘书真不挑,看来他该多带人玩玩,去一趟瑞士也不错。 宋凉心里盘算着,不自觉将目光放在了身侧。可没成想,小秘书的注意力竟然飘远了。 刘眠噙着笑,一袭红裙搭上亮晶晶的珠宝,更衬出其眉目间掩盖不住的张扬与自信。 她穿着细跟,缓缓踩着红毯而入,不多时其周遭就围上了一群人。 宋凉一口喝完香槟,双手环胸,不在意道:“阎秘书,好看吗?” 被莫名点到,阎黎奇怪地回头看了下老板,他笨拙地感知着人类的情绪,最后得出结论宋凉有点不开心。 但他分析不明白导致其心情的原因,于是阎黎斟酌了半天,小声地说:“还好。” 宋凉轻哼,没再多言。 他的余光里,阎黎几次欲张口,但又缩了回去,男生又闷不吭声地往刘眠那处看。 短短的十分钟里,宋凉一直观察着小秘书,渐渐品出了其行为中的端倪。 男生除了关注刘眠外,还会抬头望向悬挂于顶端的水晶大吊顶,似是看累了,又拿起甜点吃,这般的动作,循环往复了多次。 宋凉又端起新的一杯浅酌,也跟着阎黎抬眼看。 嗯,挺漂亮的,光线略微晃眼,所以怎么了?难道勾起了阎黎的食欲,对他来说也许很下饭? 宋凉纠结了好久,也没得出合理的答案。 “叮。” 清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紧接着宋凉便感觉到鞋边碰到了某种能滚动的物品。 他挪开脚,诧异地发现是一个圆柱状的水晶,许是与坚硬的地面磕了,表面有轻微碎裂的痕迹。 宋凉俯身捡起,在手心里翻来覆去看,感到不对劲。 他自觉稀奇,便打算和阎黎分享,可就在男人直起身的下一瞬,瞳孔骤缩。 宋凉直面着大厅中间,他率先捕捉到了高处摇摇欲坠的吊顶。 其下方,刚好站着刘眠,她此刻正与他人谈笑风生,好不快活。 几乎是来不及通知,眼见着那华丽沉重的吊顶有下落趋势,宋凉猛地朝人群冲去。 “快躲开!”男人大喊着。 与此同时,有更多人察觉到了异常,纷纷开始远离、逃窜,尖叫声刺耳,而处于危机最深处的刘眠也流露出了惊恐。 她想逃跑,但却被瞬间混乱的人群绊倒在地,只能无助地伸出手尝试攥住谁的裤腿。 宋凉本来能最快到达的路径,也被拥挤得难以过人。 谁都不想成为那个有极大概率丧命的倒霉蛋,谁都选择了先保住自身性命。 重物掉落不过眨眼间的事,宋凉脚下突然被绊了。他奋力地往前扑,与刘眠间的距离不断缩短,可就在指尖即将相触的刹那。 “砰!” 剧烈的碎裂声穿透、回响在整个大厅内,宋凉只觉一阵刺痛扑面而来,耳鸣席卷,他随之眼前堕入了黑暗。 等宋凉回过神来时,有不知名的液体滴在了脸上,手指也触到了温热。男人轻颤着眼睫,睁开时,恰好和在自己上方的阎黎面面相视。 宋凉哑然,一时无言。他这么大一个人,却被比自己小一圈的阎黎护在了身下。 “宋总,没事吧?” 阎黎边问,边用手挥去宋凉周遭尖锐的碎片。待将人拉起后,宋凉才惊觉方才他们的处境有多危险。 宋凉倒在了吊顶边缘,飞溅而出的残片是完全冲着他来的。他只能护住脑袋,但阎黎却相当于用后背替他挡下了全部。 宋凉慌了神,他鼻尖能嗅到血腥味,阎黎受伤了。 “我没事,你呢?哪里划破了吗?有扎到吗?”宋凉小心地揽着人远离满地狼籍,细致地检查着其全身,尤其是背部。 “宋总,”阎黎控制住宋凉的手,摇头,委婉地暗示道:“不是我的血。” 宋凉愣了下,一口气松了又提起。他摸上脸侧,满手的湿润、鲜红。 如果阎黎是安全的,那,刘眠呢?她还活着么?明明那时,他只要再向前一步,就能把她扯出来了,可他摔了。 男人站在原地,冷嘲着,又是那该死的霉运,糟糕的命数,宋凉任由那难以消解的负罪感吞没自己。他本身都自顾不暇了,竟也想拯救别人... 室内动静太大,而在外边等候的媒体们自然闻到了风声,一股脑地涌入了宴会厅。 保安们尽心尽力维持的秩序被轻而易举打破,他们根本拦不住那群饥饿“抢食”的新闻鬃狗。 宋凉正欲让阎黎去帮忙,转头时却不见其踪影。而只听“咔哒”一声,室内剩余的光源悉数灭了。 黑暗是最好的保护色,也是**最好的遮羞布。 闪光灯如雪花般亮起,白茫茫一片,他们贪图头条爆款的影响力和奖金,全然无了尊重逝者的概念。 刚才那般光鲜亮丽的刘眠,却满身是碎片与伤痕。如此巨大的冲击力,活下去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她大睁着眼,直勾勾看向天花板,绝望地流着泪,已然是一副濒死的模样。 无人敢碰她,他们怕对其造成二次伤害,于是便只能试着去搬动压住她的吊顶,结果徒劳无功。 宋凉掩下焦虑,镇定地拨打了报警电话,而后便朝事故中心走去,现场不能破坏,他担心某些人趁黑做手脚。 如今太过喧哗,哪怕他叫阎黎,估计对方也听不见。因此,宋凉便先将找人搁置,帮着一起疏散人群。 “当——~”如利刃出鞘般的微弱声响划过耳畔,激起了宋凉的熟悉感。 男人循声望去,那抹他起先寻找的身影,撞入眼帘。 阎黎背对着他,一刻不停地朝刘眠而去,而他的手中,握着一把通体漆黑的镰刀。 宋凉僵着身子,脊背发寒。 写到后面有点热血沸腾了(不知其燃。) 宋凉:本就死里逃生黏着小秘书,又被再次震惊[爆哭]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调侃|刘眠|坠落 第8章 停电|现身|起疑 宋凉位于黑暗中,脑袋发蒙地盯着不远处。周遭环境难辨,他老是被过往乱窜的人撞到。 他定定地看着阎黎的背影,抹了下眼睛。 白手套与其手中之物形成了强烈的色彩对比,男生一动不动,驻足在碎片废墟里。 阎黎低着头,注视着刘眠,似是在等待着什么。 闪光灯依旧不间断地亮起,宋凉难以靠近正中央。阎黎此时的状态,令人敬而远之。 如同老旧的电影般,在视野时不时被人影打断的同时,宋凉目睹着男生的全部行动。 阎黎记挂着生死簿给出的结果,缓缓抬起拿着镰刀的手,武器表面尖锐,逐步染上青蓝色的鬼火。 他调整了下角度,对准刘眠心脏的位置。 三秒、两秒、一秒。 “唰——” 刀尖利落地划过,一条深色的、泛着荧光的灵魂霎时出现,脱离了刘眠的身体,漂浮于半空。 宋凉的脚步如同被冻在了原地,他死死捂住嘴,神色惊骇。 几乎是在灵魂离体的下一秒,人群中爆发出阵阵惊呼,紧接着,哭泣声随之响起。 原本求生意味浓重的刘眠,咽气了。 宋凉仍然望着阎黎,对方面对生命的消逝,仅仅是微微侧过头,脸上无半点哀戚,反倒还在认真地翻看一本小册子。 男生的淡然与其周围显得格格不入,更为荒诞地是,宋凉意识到好像只有自己才能看到他。 那些上前拍摄的媒体,亦或是搭把手搬运重物的人,均是径直穿透了阎黎,将其视若无睹。 男生的存在对他们来说,就好比一个悄无声息的透明人。 这般超脱于世的感觉,宋凉很不喜欢。 他深吸一口气,迈步朝阎黎的方向走去。 偶尔能听见有人在奇怪大厅的温度,而好巧不巧,他们全都曾经路过阎黎 。 宋凉怕阎黎转瞬就会消失不见,他加快速度,不敢移开视线。 明明跟自己保证过了,他的怀疑本来已经消解殆尽,偏偏不超过一天,男生又露出了怪异之处。 宋凉自信酒品很好,两杯香槟醉不了,他甚至狠狠掐了下自己来印证,并非是幻觉。 “砰!”男人的肩膀遭受了突如其来的撞击。 某个不长眼的媒体光顾着倒退,其扛着的摄影机直接砸到了宋凉的太阳穴。 大脑晕眩,宋凉闭了闭眼,忍住呕吐的**,又是一轮耳鸣袭来。 他念着阎黎,敷衍地摆手应付着耳边诚惶诚恐的道歉,“没事...别挡住我。” 待宋凉平复好再度前进时,雪亮的灯光包围处,却唯留女星的尸体,不见那抹身影。 清脆的开关声响,故障的电力系统骤然恢复,所有人的眼前都清明了。 “阎黎...”宋凉喃喃道。 “我在。” 空灵的嗓音自身后传来,夹杂着若有若无地不解。 男人立马转身,和阎黎面面相觑。他表情复杂,一时失语。 贴心的阎秘书观察了下老板,他微前倾,继续问道:“您喊我有事吗?” 宋凉脑海中闪过那把锋利的镰刀,下意识产生了后仰的冲动,他抑制住,喉头滑动。 有事?当然,他心里憋了一大堆问题,可当下又并非质问的好时机。 两人相对无言,过了好半晌,宋凉欲脱口而出的千言万语才化为了句:“去管理现场秩序,疏散媒体。” 这时的小秘书倒是格外听话,应了声就着手去办。 宋凉打量的目光从其脸上滑落到手部及腰身,一无所获。 若阎黎真的接触到了刘眠,他极易弄脏的白色衣着怎会没有血迹?可事实又如此直观地表明,男生干干净净。 清理痕迹这件事,对非人类来说,也许只是小菜一碟。宋凉敛眸,压下纷乱的心绪,抬脚追上。 盛大的红毯之夜,本该是一派觥筹交错的社交场面。可现在,宴会厅的门口停着警车,拉上了警戒条。 刘眠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坠落的水晶吊顶砸死,这是无可厚非的,在场人均能作证。 可这种结果,并不被候在外场刘眠的粉丝们所接受。任谁能猜到,笑意盈盈的偶像进入宴会仅短短十几分钟,就丧生了呢? 一时之间,喧哗声四起。 举办宴会的场所挂于宋氏名下,其内设施导致了悲剧,自然而然,宋凉被推到了风口浪尖。 “宋先生,请你跟我们去警局一趟,做个笔录。” “好。”宋凉顶着各方的眼神,面不改色颔首。 他随手揽过阎黎,装作征求意见般道:“不介意我带上律师,坐自己车去吧?” 警官一愣,诧异于阎黎的身份,随即同意了。随身带律师的有钱人,倒是少见。 阎黎没吭声,施加在肩上的力道难以忽视,他很有自知之明地顺着宋凉。 他迷迷糊糊地察觉到,目标心情很差。 一直到出了警局,乘上小张司机开的车,宋凉都没和阎黎说过话。 小张很有眼力见地升起了挡板,留给二人谈话的空间。 宋凉漫无目的地点着屏幕,余光瞥见了阎黎欲言又止的神情。男人指尖微顿,终是保持着沉默。 一股难以言喻的烦躁弥漫在心头,宋凉不想把火撒在阎黎身上,可必须承认的是,男生被推翻的谎言确实是点燃他怒意的导火索。 “宋总,纸巾。” 这句话,令暗自“燃烧”的宋凉情绪一卡。 他不接,没好气道:“干嘛?” 阎黎和宋凉相处至今,难得被这样对待,死神按耐住新奇,老实说:“擦擦裤脚。” “......” 宋凉低头,瞧见了印在裤子侧边的白印,脸登时黑了。 他冷哼着夺过纸巾,扔到一边没管,生硬道:“不用,干纸巾又擦不掉。” “喔。”阎黎默默记住了新知识。 下次目标坐塑料凳子摔倒的时候,要递湿巾才对。 宋凉不清楚自家秘书的脑回路,他端着脾气等了几秒,又偷偷看眼对方,更气了。 好嘛,看风景看得出神。先前关心人的那小模样哪去了? 男人一看表,恍然大悟,原来是下班了,所以才有恃无恐。 总之,气氛僵持着,车停在了一个外表有些破旧的老小区前。 阎黎没想到自己会先被送回家,反应了会,平静地开门下车。 男生正犹豫着是否要道别,车窗却适时地下降了。 双目相触间,阎黎嘴唇翕动,小声地说了句:“宋总晚安。” 宋凉扬眉,矜持地回了个“安”,而后升起窗离开了。 目送着车辆远去,阎黎手指绕了个圈,明黄色的“平安”贴纸悄悄覆于尾气排放处,顷刻隐匿了。 等彻底望不见踪影,阎黎这才动了动腿。他遵循身份塑造,带着陌生地走向居所。 皮鞋轻踩在狭窄的楼道间,昏黄的光一路照着阎黎,到达了家门。 屋内的装潢他还没来得及重新弄,灰扑扑的色调根本对不起它的价格。 阎黎照旧倚靠着他钟爱的飘窗,准备迎来新的一天。 刘眠的情况,与那天晚上的女孩差不多。生死簿再次,背离了早早规划好的死亡时间,提前篡改了。 “出来。”阎黎看向角落,凭空抓住朝自己袭来的漆黑锁链。 阎明笑着现形,“晚上好啊,小黎。” 他围着阎黎绕了圈,啧啧称奇,“帅啊,你还蛮适合白色的嘛。” 按常理来说,死神们各自负责着不同的区域,除非特殊原因,他们更经常在地府见面。 阎黎讶异道:“你怎么...?” “哦,”阎明正色,“想必你也发现了生死簿的异常吧?” “对。” 阎明故弄玄虚,“我从最近收割的近百位逝者里,琢磨出了一个突破点。” 阎黎记起来了,阎明的工作范围中有一家大医院。 他闻言翻开记录,尝试比对了下碎花裙女孩和刘眠的共同之处,籍贯、年龄、死因,都没关联。 “这儿。” 锁链提示般滑到了“健康”那栏,着重地戳了戳。 阎明慢悠悠道:“喏,她们都是癌症患者。” “而且全是早期...”阎黎沉思,他心系冥府,正欲撕开裂缝却被拦住了。 “我问过黑哥了。” 阎明边复原墙面,边解释道:“他让我转告你,这是任务之一。必要时,全体死神都能当你的帮手。” * “哒。” 宋凉轻轻合门,满脸疲惫地摊在沙发上,“咪?” 男人试探地朝卧室那喊,可这次,黑猫却没黏黏糊糊地回应。 宋凉皱眉,他正欲起身,电话铃声响了。 “喂?” “二凉。” “...爸。”宋凉头疼地捏着眉心,“您看到了?” “对,”宋父想起那些抹黑公司的言论就来气,他沉声道:“你能解决么?” 宋凉没着急回答,只道:“我尽量。” “嗯,需要团队,可以找你哥借。” “...我明白。” 宋凉叹了口气,草草挂断。他脚边一热,趴了只黑团。 男人单手抱起猫,摸了会,最终点开了社交平台。 当红女星身亡的词条远超其他,高高悬挂于首位。涉事牵连到的宴会厅也被紧随其后地骂上了第二。 苦了肖庭和公关,今夜注定难以入眠。 宋凉和阎黎生气就好像是,没头脑和不高兴(字面意义上)。一个生闷气,一个不在意。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章 停电|现身|起疑 第9章 舆论|翘班|醉酒 早在刘眠出事的第一时间,慈善晚会的直播便被彻底关停。 宋凉率先跑去救人的那幕被录了下来,与其他人的表现一同混杂在营销号里。 那仅剩的血腥几秒依旧泄露了。 各大平台的热搜词条全部被占据,经久不下。 到底是“天灾”还是“**”?这一讨论引起了广大网友的热议。 哪怕酒店与警方纷纷给出回应,事件也无法立马定性。 拱火的、中立的、调和的,众说纷纭。 而位于风暴中心的凉星公司,灯亮了一夜。 宋凉先是被鼻尖痒意弄醒,他迷迷糊糊睁眼,意识到自己正睡在了沙发上。 昨晚洗漱后,他又精神了,便待在客厅边逗猫边追踪舆论走向。没成想听着耳边的“呼噜”声,不知何时,宋凉莫名其妙就困了。 中央空调温度开得低,他一着凉,就老是断断续续地做噩梦。 可这次的恐怖刺激又与以往不同,甚至还没看清东西,就被一团光遮住了眼。 总体来说,宋凉认为自己睡得还不错。 他正欲掀开压在身上的大小抱枕起来,却察觉到了一股来自头顶的暖意。 毛茸茸的黑色尾巴盖在他鼻尖,似有若无地翘起,昭示着极其强烈的存在感。 宋凉小心翼翼探出手,顺着尾巴往上摸,直到指尖碰上了软乎的触感才停止。 “喵呜~”压在头顶上的毛脑袋动了动,“霸道”地压制了宋凉。 猫一点点,倒是会挑地方。 宋凉叹了口气,疑心自己的头发是不是被笨蛋猫当成了同类。 保持着不舒服的姿势待了几分钟后,宋凉拎起大咪放进了靠枕堆里。 他得为今天做好准备。 刘眠的粉丝与媒体,有极大的概率会聚堆,说不定他连公司大门都进不去。 门铃声准时响起,随后阎黎提着早餐现身。 “宋总。”男生仍旧是那副处变不惊的态度。 “嗯。” 宋凉故意板着脸,冷淡应声,他看了阎黎几秒,缓缓朝其走近。 一条深蓝色的领带挂在男人领口处,他衬衫顶端的扣子开着,露出一小截锁骨。 阎黎眼睁睁瞧着对方在距自己一步之遥的位置站定,而后张开双臂,自然道: “阎秘书,这领带我系不上。” “…我帮您看看。”阎黎反应了会,随即放下早餐,靠近宋凉。 似是为了让他方便,宋凉身子前倾,两人的身高差距使他的下巴直接抵在了阎黎头顶。 宋凉装困打着哈欠,故意加了点力道。 微弱的气流从耳边划过,阎黎不适应地偏了下,快速系好退开。哪怕只是这般接触,对死神来说,也太烫了。 “不错。” 宋凉轻飘飘夸了句,移开眼,转身就往餐厅走。 他刚才明目张胆地接近,嗅了嗅阎黎,行为很像小狗,但他偏要这么试试。 宋凉分辨了下,陷入沉思。 阎黎的个人气味很淡,不特意贴上去几不可闻。 “清冽”如冬日下的新雪,寡淡泛着冷,可其中却夹杂着一丝诡异的香火味。 在常年浸润于寺庙的经书上,或许能找到异曲同工之处。 宋凉竟不知他全能的保镖还是个虔诚信徒。 阎黎手持镰刀砍人胸膛的画面仍历历在目,宋凉闷头吃着生煎,偶尔侧眸和阎黎对上视线。 他私心里没过那道坎,对阎黎的身份有了诸多猜测。 假设阎黎真是个极端的危险角色,那他又是出于何种动机来到自己身边的呢? 宋凉审视了下自身,财、色,以阎黎的性子估计对前者感兴趣,可有钱人,比比皆是。 繁杂的思绪在脑海中绕了一圈圈,宋凉找不到出口。 “宋总,有些关于您的报道,需要撤了么?” 阎黎适时询问道。 宋凉扬眉,“哦?内容呢?” 男生将手机递过去,却又被反手推了回来。 “你念。”宋凉不紧不慢地擦嘴,大爷般要求着。他铁了心要弄出阎黎情绪上的波折来。 阎黎定定看了宋凉几眼,然后老实低头注视着屏幕。 “大致是诬陷您在刘眠的死亡中有参与,以及,剖析您和多位明星关系不清不楚。” 宋凉听完,反问道:“你觉得是真的吗?” 阎黎愣神,下意识忆起生死簿中对刘眠的记录,便答:“我相信您,刘眠死因另有端倪。” 男人闻言笑了笑,拿过西装外套穿好,“撤不撤都行,走吧,该上班了。” 新上任的小秘书挠了挠头,本着节俭的原则,选择了不撤。 张司机临时接到雇主通知,今天宋凉要自己开车。在颤颤巍巍确认了并非委婉开除后,他放心休息了。 区别于张司机胆战心惊的驾驶风格,宋凉挑了条空旷的道,在不违背交通规则的前提下,直接“飞”了出去。 反正有阎黎坐在副驾驶,宋凉丝毫不担心霉运重现。 预料之中,公司大门被堵了。 一辆不起眼的黑色比亚迪顺畅驶入了地下车库。 宋凉有时候还蛮感谢追着他诋毁的那群人,起码大众对他的刻板印象也是种保护。 到达办公室时,肖庭便将刘眠的资料与会场检查详情呈上。就事实来说,吊顶坠落的可能性非常之低。 “连接处并无损坏或者松动的痕迹,现场搜集到的,全部都是水晶碎片。”肖庭言简意赅汇报着。 在满地狼籍中,想找到先前完整的模样堪比天方夜谭,专业人员也没法从几乎碎成渣的“凶器”里提取出什么。 宋凉头疼地将文件扔在一边,“所以,它好端端挂在那,毫无缘由砸落。” 肖庭没吱声,但是证据又确实如此。 “嗒。” 阎黎将两杯咖啡置于宋凉手边,他瞄向合上的材料,红光一瞬闪过瞳孔。 生死簿记载,刘眠绝非意外死亡,而是他人有意为之。 他明白人类科技的能力,也信任宋凉团队的严谨性。 若是在这般地毯式搜索下能侥幸逃脱,也许动手的,根本就不是普通人。 宋凉翻起了尸检报告,“癌症?” “是,刘眠的经纪人说她一直瞒着这件事。” “毕竟让她退圈不现实,治病也要钱。” 宋凉抿了口咖啡,余光里,是阎黎垂着头乖巧站立的姿态。 “阎秘书,你有想法吗?”他突兀地开口。 肖庭和阎黎齐齐转头,带着各自的惊诧看向宋凉。 阎黎沉默,他拥有着更加全面的视角,应该不动声色地帮助宋凉他们了解真相。 但宋凉从早晨起便在不断地引导他,似是很在意他的观点。无论有意无意,阎黎觉察到了他的试探。 难道,是昨晚么......? 可自从关闭了会场电闸后,他就变为了灵体形态,宋凉肉眼若能瞧见,不一定是件好事。 “我更偏向于人为。”阎黎斟酌着回答:“虽然目前找不到痕迹,但如果用了隐蔽身形的方法呢?” 肖庭听得直摇头,查过那么多次,连掉落的毛发都验过了,犯人还能是透明人不成? 他冷笑着,正要反驳,办公室的电话却激烈地响起。 门口出事了。 公司所有安保力量被调动,等宋凉等人赶到后,面对的是站成一排“人墙”。 “他们上司来了!” 不知谁尖锐地喊了声。 顷刻间,宋凉便被暴露在了众目睽睽之下。 一见到目标人物,人群更加躁动。 狗仔相互拥挤冲在最前线,刻薄地提问间连不断袭来。 “宋总,请问您对旗下艺人的死亡有什么看法?” “宋总,酒店安全问题您是否担责?” “宋总.....” 除此之外,刘眠的粉丝们也拉着横幅、大字报,举着她的照片在后方响应。 多数人眼眶泛红,誓要争得一个合理的真相。 闪光灯持续闪烁,宋凉原本平静的神色,在阎黎挡于身前时变了。 话筒乱飞,阎黎尽职尽责地悉数抵住,这反倒被那群人解读为了一种“挑衅”,来势愈发汹涌。 宋凉轻声叹着,伸手,覆在其的头顶上,极快地抚过。随后将阎黎拉至身后,直面镜头。 “各位,”宋凉语调沉着,“对于我司艺人刘眠一事,凉星公司必定会承担起应有的责任。” 他眼神锐利地扫过众人,“请耐心等待警方调查结果,我保证,真相会水落石出。” 语毕,宋凉微笑颔首,将剩余的质询抛在身后离去。 小保镖安静地自动跟随着老板,直到两人走进了停车场。 宋凉拉开副驾驶的门,歪头朝阎黎示意。 “考不考虑跟我去玩一天?” 阎黎点头,他只要跟着宋凉就行。 “走。” 小漂亮果断地做出决定,他全年无休,在哪上班不是上? 诡异的苦涩泛起,阎黎想自己是受了人类的影响。 死神活了千年,体会二十一世纪的娱乐倒还是首次。 不过,在吃完一顿法餐,看完一场电影,夹了几只娃娃后,阎黎不自在了,为什么老有女生双眼泛光地偷瞄他们。 小古板暂时还联想不到“约会”和“磕cp”的概念。他疑惑宋凉为何还不着手去解决难题,碍于身份又没法督促。 宋凉不懂男生的纠结,他倒是心态良好,还给人买了大份爆米花和奶茶。 从阎黎表情推测,估计是无感或不喜欢了。 兜兜转转天色已晚,他们到了最后的目的地——酒吧。 阎黎看着十分熟悉的地方,罕见地心虚了。 “小保镖~陪雇主喝一杯不过分吧?” 宋凉坏笑,轻松地揽过男生往里走去。 四周昏暗,五颜六色的灯光明灭不定。两人找了张角落的卡座,宋凉娴熟点起了酒。 寡言少语的酒保在吧台操作着,他边摇雪克杯,边扫视着狂欢的客人。 不经意间,他和阎黎的眼眸中划过了相同的鲜红。 于黑暗中,宋凉嘴角平直,任由内心糟糕的东西发酵。他没停,阎黎也陪他一杯接一杯。 酒还没过三巡,死神趴了。 神明在诞生之初,不具有耐酒性。 杯子磕到桌面发出清脆的声响,宋凉用腿碰了碰阎黎,起身拉近他们的距离。 宋凉盯着那张难得泛起红晕的脸许久,鬼使神差地伸出指尖碰了碰,肌肤依旧温凉。 “没想到,真有用。” 宋凉径直将人往怀里带,手臂给阎黎当垫子。 他仰着头,懒懒地望向热舞的人群,只觉乏味无聊。 等确保了怀中人彻底醉倒后,他说出了在心里盘旋一天的话。 “阎黎,你,到底是谁?” [撒花][撒花]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舆论|翘班|醉酒 第10章 掉马|早安|回家 宋凉从来不是家长口中的“好孩子”。 大学毕业后,他就偷跑出国外gap了一年,最后带着满身酒气被老爹派人抓回家。 他不想走长辈们早早铺好的平坦大道,所以在思想和行动上排斥着进总公司。 在与父亲和兄长据理力争后,双方才勉强妥协,宋凉进安排好的小地儿,业务不受家里人插手。 在自由与面包中,宋凉获得了“自由面包”。 正因一路走来并非顺风顺水,自身命数又如此糟糕,宋凉便有了时刻警惕和防备的习惯。 早在青城山遇女鬼脱险后,他就立刻派人黑了阎黎的社交帐号。 宋凉承认,这很不道德。 稍微谴责自己一天后,他打开了调查资料。 出乎意料,好心的小漂亮似是个与时代脱节的人。 手机界面除了一个社交软件外,空无一物,其余全是系统自带。 联系人也很少,只有两位家人和刚加上的宋凉。 甚至连垃圾短信都删除得一干二净。 摸着仅有的感动和良心,宋凉并未去看其私人的聊天记录。 他本以为这一切只是个意外“邂逅”,毕竟天地这么大,遇见同个陌生人的概率能是多少? 若是以往,宋凉的回答也许是千万分之一,但现在,他觉得和阎黎的答案就要另算了。 前一天刚加好友告别,结果隔天就变成了雇佣关系。 宋凉越想越蹊跷,所以为了彻查,他收拾好人设,暂时成为了关爱员工、和善的好好老板。 渐渐的,他惊觉身边多了个“潘多拉之盒”。 自从阎黎接手肖庭泡咖啡的工作后,咖啡再也没有溢洒;和小秘书一起乘电梯,他也不会被门夹手臂;连行驶,都格外的顺遂..... 指尖突感冷意,宋凉回神。 原来是阎黎伸出手抓住了宋凉在他脸上轻轻摩挲的手指。 小保镖或许体质偏凉,哪怕喝了高浓度酒精,手心都不带发热的。 没听见么?宋凉想。 酒吧放的炸场音乐太大声了,何况还有人在狂欢喊叫。 “阎黎,我是谁?” 宋凉歪头,与人凑得极近。 小秘书似乎觉得这样很有意思,他打了个酒嗝,然后也学着宋凉一样。 他的额头抵在了男人脸颊处。 “你,是任务。” 宋凉愣住,任务? 微妙的不爽涌上心头,他愈发笃定,这醉鬼说的都是真话。 “什么任务?” “考核......”阎黎脑袋瞎晃悠,这问题莫名戳中了他的烦心事。 无需宋凉继续循循善诱,他自己就嘟嘟囔囔说完了。 “考个高级死神,实在太复杂了。” “那么难的面试我都过了,竟然还要兼顾收魂。” “哈哈,职称真好考啊…” 提及伤心处,阎黎一改往日呆头呆脑的寡言形象,“咣当”一拍桌子,拿起酒就灌,怪豪迈的。 围观全程的宋凉缄默噤声。 他数了数,记下了这个量。 首先,宋凉肯定自己没醉,意识清醒。 其次,死神?职称?考核? 宋老板内心震撼,世界观被再次刷新。 人生第一次拥有神明当下属,他算是“幸运”吗? 宋凉夺过酒杯,如愿吸引了某醉鬼的目光。 男人侧脸,与其前额相抵,双目对视。 “阎秘书,任务是什么?”他又问了遍。 “保护,保护....” 阎黎喃喃,千年来,他还没晕得这般厉害过,目之所及仿若有许多灵魂在绕圈、跳舞。 他感觉没力气,往旁边一栽,埋进宋凉颈窝里不动了。 宋凉乐了,他欣然拥住人,一齐瘫着。 隐匿在死神手腕间的手环检测到其此时状态,无声振动起来。 “嗒。” 颜色漂亮的血腥玛丽被利落推到吧台客人手边。 身量高大、长相坚毅的酒保侧头,紧盯着某处。他嘴巴不忘礼貌地对客人说:“您好,血腥玛丽一杯。” 语毕,也不等人反应,径直溜出了吧台。 客人:? 这不是他点的酒哇! 死神的夜视能力比猫强出几百倍,能够看清楚漆黑角落里发生的任何事。 阎城手腕垂在身侧,黑色手环持续振动警示。 他装作不经意瞥向角落,那位死神醉倒了,有人类貌似对其心怀不轨。 身为冥府驻人间管事,他要帮忙。 在挤过人群,被吃了点豆腐后,阎城发现目标消失了。 怎么回事?阎城皱眉。他思索再三,决定立马上报阎王。 越是接近午夜,酒吧越热闹,也更加乌烟瘴气。 宋凉目睹过更混乱的场景,完全没将这放在眼里。 但见阎黎眉头紧皱,他叹着气,还是带其离开了。 在撑着人起身走出酒吧的过程中,每个看见阎黎脸的人都面露惊艳、垂涎之意。 **上头的登徒子端着酒杯,扬起油腻微笑,正欲搭话就被宋凉猛踩了一脚。 宋凉沉着脸,搂紧了半靠在怀里的男生。 阎黎像个漏斗,把全部的事情都断断续续抖了抖。 好歹活了二十几年,撞神遇鬼却仍是非比寻常。 “命数,霉运,保护,任务。” 阎黎依旧在念叨,宋凉憋着股气,先把醉鬼搬到了车后座。 夜风使人变得清醒。 宋凉自己也坐进了后座,两人,哦不,一人一神肩并肩。 “我霉运的化解,都是因为你,对吗?” 阎黎这会儿倒机灵,他自豪点头,展露了有史以来最为真心的纯良笑容。 “我可是第一冥府呃——” 话还没讲完,阎黎便骤然陷入晕厥,衣袖恰好掩盖住了电光地流动。 宋凉没察觉到异常。 哪怕不说完也能猜到,神明大概也有着一些不可言说的规矩,而阎黎触发了,于是被秒睡“捂嘴”。 当然,也可能是单纯醉酒。 逛了一天,收获可真不小。 小古板那陌生好奇的神情,至今历历在目。 宋凉笑着扶额,“真是荒唐。” 他揉揉眉心,老实拿出手机联系了代驾。 半晌,黑幽灵高高漂浮于街道半空。 夜色中,有一双眼睛默默注视着车的走远。 * 炽热的阳光毫不留情照进了窗。 成功将死神弄醒。 阎黎坐起,惊诧地感知着身体状况。 在人类饮品的作用下,他,睡着了。 睡眠的体验很奇妙,如同浸入了另外的空间,这就是“舒服”么? “叩,叩,叩。” 指节轻敲房门,宋凉穿着简约的衬衫西裤,悠哉游哉倚靠在墙边。 他还捧着今早拜托小张去买的衣物。 难得瞧见阎黎抱头苦恼的样子,他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咳。”他刻意清嗓。 “醒了啊?收拾收拾来吃早饭。” 男人招呼完,随手将衣物放在门旁的柜子上,潇洒转身。 等阎黎慢吞吞出房间后,餐桌上已然摆满了五花八门的餐品。 宋凉叼着个煎饺,挑眉示意,“呲。” 男生动作僵硬,像个大脑过载,需要拧发条的机器人,给个命令做件事。 阎黎就近拿了个东西咬,小声问:“老板,昨天晚上.....” “啊~你说昨晚啊——”宋凉端了杯甜豆浆放在他手中,嘴角勾起弧度。 “阎保镖喝醉了,说自己是小英雄,要来拯救我。还说什么,上班好累,黑心老板还扣人工资....” 宋凉说一句,阎黎喝一口,尝试用豆浆压惊。 男生表情逐渐生动,从一开始冷漠的面瘫脸,到后来眼角抽搐。 宋凉脸不红心不跳,很有说谎话的才能。 涉世未深的死神丝毫没觉察到,男人讲到后边在套用童话故事逗自己。 “梆。” 阎黎沉默地给了馒头一拳,而后静静注视着男人,威胁之意明显。 宋凉新奇地看着他,哈哈大笑,“压扁的馒头比压扁的可颂好吃吗?” 谈笑间,他观察到对方松了口气。 趁男生没理自己,宋凉放下筷子,按住心脏。 跳得很快,他是在紧张,亦或是兴奋呢? 鲜活生动的神明,比先前更有吸引力。 既然死神选择了隐瞒,抱有善意地接近他。 那在阎黎不准备坦白之前,宋凉自然也不打算戳破窗户纸。 宋凉等着他跟自己解释的那一天。 和谐的早饭结束,宋凉不紧不慢打开手机。 清一色的99 消息和各方的未接来电。 光是他爱操心的父亲一个人就给他发了50条。 啧,这么大人了,能不能保持稳重。 宋凉慢悠悠敲字,编辑到一半,对方打来了视频通话。 “...喂?爸。” “二凉,你昨天翘班了?” “我——” “还关机失联?!你小子胆肥了是吧?” “没——” “滚回家来!给我当面说说!” “.....” 对话单方面结束,他爹的大嗓门不开免提也清晰可辨。 捕捉到阎黎暗自的幸灾乐祸,宋凉有点不爽。 他拿捏“权力”,不容拒绝地开口:“阎保镖,陪你老板回家一趟。” “.....好的。” 宋凉轻哼着单手插兜,朝车库走去。 他左耳戴了只耳机,早间新闻的女声吐字流利地播报着。 哪怕警方已经在第一时间发声明,承诺必将彻查到底。 但是经过两天无声地发酵,负面舆论早已像膨胀的面包般爆发在众人面前。 与此同时,另一件大事也伴随着女星遇害事件,一同引起了社会沸腾。 “接下来,播报下一则快讯。近日,在医药领域,柯木医药集团总负责人宋柯对外宣称,公司名下实验室研发出专门针对早期癌症的药品R20,已通过国家医药局检验,不日将会大批量投入生产,并计划上市。以下是本台记者对宋柯的采访.....” “砰!” 红色车门被重重关上,宋凉摘掉耳机。等阎黎系好安全带后,他便戴上墨镜,一踩油门直冲而出。 车载系统连接了手机,仍然在播报着。 宋氏祖宅在山沟沟里,宋爷爷从军队退伍后,特意找了个冬暖夏凉的地儿居住、建屋。 等富裕后,便拆毁重造了个庄园。 从宋凉家到祖宅,路程较远,起码要过一段环山公路,比较耗费精力。 以前,宋凉不轻易回来。他怕开着开着霉运作祟,轮胎一扭,自己就葬身山底了。 可如今得知了死神就在副驾驶,他便放宽了心“闯”。 空气潮湿,管理员很贴心地立了一个“小心落石”的牌子。 阎黎竟仍受余醉残留影响,难掩困顿地靠着座位,昏昏欲睡。 他真得跟冥府汇报一下警惕人类酒品了。 宋凉状似被“感染”了,也抬手打个哈欠,有些无聊地盯着路况。 在经过弯道时,剧烈的响声于车底发出,车被猛地向上一颠! “坐好!” 宋凉一咬牙,用力控制住方向盘,他企图靠车轮带动的惯性力保安全。 “砰!” 后备箱突然被大力推动,宋凉前倾,眼前一黑,他感受到疼痛自额角蔓延。 这一章字数有点超[撒花]请耐心阅读[可怜]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章 掉马|早安|回家 第11章 抛物|眼缘|伯父 不到流血的程度,估计额头青了。 宋凉顾不得那么多,他抬头盯着前方,同时还分出了一点注意力去关心坐在副驾驶的阎黎。 “阎黎,没事吧?” 没有回应。 这么大颠簸不可能还在睡觉吧! 宋凉额头冒汗,死神警惕心这么差吗?!等车稳定减速时他趁机扭头看向身侧。 原本昏昏欲睡的青年此时坐直身体,侧头一直看着旁边的车窗。 他很专注,左手握拳,右手不知在干什么,捏成了拳头。 【叽!】 宋凉:? 他似乎听到了麻雀的叫声。 想起那股自后方传来的推力,宋凉瞥向镜子去看,只见深蓝光一闪而过。 混乱消失了,车底不安分的动静也归为平淡。 阎黎降下窗,抬手,动作利落地往外扔了点东西。 这一切发生得极快,宋凉根本没来得及看清。 “嗯?我还好,宋总呢?” 阎黎转头,他面上平静无波,眼眸微弯。 刚刚冲出护栏坠落林中殒命的危险,对于他来说,好似蜻蜓点水。 宋凉:“.....” 虽然明白对方是神不怕死,但就他自己经历了场速度与激情还真是不公平。 宋老板心理别扭了。 男人轻哼,仗着现下四周没车,放慢速度。 他想,大概是阎黎,又救了自己一次。 “刚才你开窗往外面扔了什么?” 宋凉故意这么问。 余光里,阎黎神情自然,语气十分坚定地回答:“石头。” “......” 宋凉额角抽痛,贴心地不再追问。 还隐瞒身份呢,谎言拙劣,喝个酒就跟大漏勺一样全倒出来了,不过... 男人隐晦扫过对方不离身的白手套,深色痕迹昭示着其极强的存在感。 昨晚他把人扛回家后,秉持着非礼勿视的原则,并未帮他换衣服,而是趁机全方位观察了下。 手套布料很有质感,不含任何图案,始终是纯色,刚上车时他还特意瞥了眼其状态。 直到如今,经历了那场小风波,有了变化。 一股莫名的烦躁随着想法冒出头。 宋凉目视前方,冷冰冰地告诉不懂交通规则的死神:“车窗抛物罚款一千。” 阎黎:? 眼见着对方皱眉露出些许心疼,宋凉只觉身心舒畅。 车还在行进着。 小秘书对车窗外的景色情有独钟,若非宋凉阻止即时,头都要探出吹风了。 宋凉感觉自己身旁坐着的不是死神,是一个对世界充满好奇的小孩。 闲来无事,他切掉广播,点击播放音乐。 一首欢快、热情的英文歌在耳畔回响,是宋凉大学时被外国助教推荐的。 他当时才20,一切变故在那年生日后才开始,那之前宋凉还是个天天翘课的大少爷。 也不清楚是因为走出舒适圈太兴奋抑或是这歌很能调动情绪,他竟一直记着。 宋凉侧眸,瞥见阎黎悄悄地跟着音乐打节奏,看来这歌放对了。 几首歌结束后,张扬的红跑车带着划痕,以及车后尾的凹陷,帅气且狼狈地停在庄园大门处。 满头白发但精神饱满的中年管家站在门口,在瞧见向来爱车的二少爷开着辆肮脏、瑕疵的车出现时,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刘叔!” 宋凉顶着额头上的乌青,开朗地朝管家招手。 刘管家面露惊恐,他颤巍巍伸出手,拍了拍宋凉。 “少爷啊...你是遇到什么了吗?” 宋凉随意摆手,“我爸呢?” “你爸在这儿呢。” 宋父幽灵般从拐角窜出,眼中压抑着怒火。 如果不是当着外人在场要给混蛋儿子一点面儿,他恐怕早就预备说教了。 宋父审视着并排站好的小年轻们,最后转身朝屋内走去。 “先进来。” 宋凉胳膊肘拐了拐阎黎,等人看过来时自信昂首,扔下句“别紧张”,然后晃晃悠悠哼着歌往里走。 “.......”何必嘱咐这一下。 阎黎慢吞吞跟着,目光在石子路周围巡视了一圈,最后定在角落。 瞳孔颜色慢慢渗出淡红,他眼中的场景渐渐改变,多了些东西。 生人肉眼无法看见,角落贴着张早已彻底燃尽的符纸,其被泛着怨气的红线缠绕着。 符纸不断汲取着红线上的“养分”,不祥的光芒笼罩了将近一半的院子。 从成色来看,这符纸存在许久。 这般蔓延,悄无声息汲取着居住者的气运,改变他人命数,长此以往,意外的死亡注定是最终结局。 是谁,如此恶毒? 管家走在阎黎身后,见这位相貌不俗的男生兀自停步,头转向院子一角。 他有些疑惑,正想开口,就见前方走路的少爷突然侧身挥手,阻止了他的动作。 二人沉默着,无声交换了眼色,随即照常前行。 阎黎注视着宋凉的背影,心中思索,该怎么告知他院子的异常呢? 这对人类来说应该很不可思议吧,要不,他找个机会来解决? 午饭时间快到了,宋家二老乐呵呵地品着梨园频道。 宋奶奶年轻时就是唱花旦的,偶尔被带动也会来劲提几句。 宋凉率先进屋,一眼就瞄到了沙发坐着的老人们,他溜溜哒哒过去。 小孙子难得来,二老当然高兴,他们关心地拉着宋凉打量,时不时蹦出句:“我二凉咋瘦了呢!” 宋凉边笑着打趣自己昨天称了还胖两斤,边拉着阎黎入座。 “哎呀?” 宋奶奶眼前一亮,好漂亮的娃娃,就是气质有点冷。 不知怎的,对上阎黎,宋奶奶就觉得亲切无比。 “凉崽不介绍一下嘞?” 宋凉眉宇间展现出得意。 他清了清嗓,煞有介事道: “阎黎,哥给我找的保镖,高学历高智商高颜值,是我的救命恩人。” 宋奶奶乐呵呵地任由宋凉满嘴跑火车,惊讶地问:“救命是什么意思呢?” 宋凉见此时唯有家人在场,便简单讲了点阎黎帮助他从女鬼追踪下逃脱的事。 他咧着嘴,饶有兴致道:“这是我第一次撞鬼,怪刺激的。” 宋奶奶敲了下宋凉的头,轻声叹气,流露出心疼和无奈。 “先前还只是倒霉了点,怎的还遇上这事了。” 宋爷爷和宋父则面色凝重。 “徐长青怎么说?” 宋爷爷问,那家伙是他几十年的挚友,年轻时突经丧偶之痛,从此便出了家。 宋凉摇头,“结果不变。” 自第一次去寺庙找他算到现今,命数一直没变:艰难坎坷,只等一契机,便能逢凶化吉。 眼见着老人低落下来,宋凉故作轻松,他揽着摸不着头脑的阎黎道: “没关系的,说不定我的贵人近在咫尺呢?对吧?缘分强求不来。” 宋奶奶立马附和,“也对,谁都有可能啊,万一是阎黎呢?说不准的。” 阎黎既错愕又惶恐,这位老人对他的评价未免太高了。 板着脸的父子俩也不忍扫兴,纷纷附和。 宋凉指尖轻点阎黎肩膀,凑到人身边小声嘀咕。 “听到没?阎保镖,我奶奶可喜欢你了。” 小漂亮正经颔首,他内心难得波动,白嫩的耳垂就染上了粉红。 宋凉眼带笑意,捻了捻手指,蠢蠢欲动。 可惜阎秘书不是可以随便逗的小猫小狗,对方要想杀死自己就像捏死只鸟儿那般简单。 “奶奶言重了。”阎黎乖巧答道。 “哎呀不客气。” 宋奶奶慈爱地虎摸了下他毛茸茸的脑袋,那手法跟宋凉简直一模一样。 阎黎不反抗,默默承受,他迷迷糊糊地想,这代表着亲近。 屋内气氛重归热闹,外边院子里冷不丁飘来一个声音。 “哟?我来得可巧了。” 阎黎察觉到宋凉杂乱一瞬的气息,不由得严肃,这是...怎么了? 死神陷入沉思,说起来,那声线,颇为熟悉。 花纹古典的门被轻轻推开,男子身形清瘦,着一身中山装,缓步走到众人面前。 男子气质温润,让人最先注意到的,是他显眼的颧骨和苍白的唇色,一看就知其气血不足。 阎黎在看清人脸的一瞬间,愣住了。 宋家二老和宋父开心地迎上去,与男子热络地寒暄着。 只有宋凉纹丝不动,依然和阎黎抵着肩膀。他身体后倾靠上沙发,翘起二郎腿一副懒散地样子。 “啊,阎秘书,这位是...宋柯,我的伯父。”宋凉用仅限两人听见的音量说道。 宋柯,多么耳熟的名字,今天早上在新闻广播里被给予高度评价的企业家和慈善家。 宋凉还嫌不够准确,又补充了句:“哦,亲的那种。” 语毕,他紧紧盯着阎黎,不愿错过对方的一丝反应。 “阎秘书,你对伯父有什么看法?” 阎黎沉默几秒,摇头,“只是有所耳闻。” 宋凉挑眉,又撒谎。 他顺着阎黎的视线看向宋柯,他这便宜伯父永远都是,一副人模人样的好先生作态。 讲几句话咳一次,装模作样,虚假之极。 宋凉并未错过死神撞见宋柯时,那下意识地讶异。 男人摩挲下巴,不是常说,身为神,能轻易发现常人肉眼无法窥见之事。 他很好奇,阎黎眼中的宋柯,是什么模样? 写得有点不得劲,估计要改。[可怜]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1章 抛物|眼缘|伯父 第12章 怨气|宋柯|病变 怨气。 深红发黑,密密麻麻、源源不断地自宋柯胸膛往外喷涌的怨气。 手腕、脚踝,甚至是胳膊、腰等部位,都有极其细微且不易察觉的红线缠绕,它们似有生机活力般,在男人清瘦的身体上,如饥饿的毒蛇一样探头转圈,围绕着宋柯。 或是感受到有威胁存在,怨气更加躁动不安。但却被禁锢在宋柯周身,于不超过几厘米的范围内,像发疯的野犬般可怖。 这是阎黎眼中“好好先生”宋柯的真实模样。 男人虽然笑着,却仍透露着阴沉之感。 死神很敏锐地观察到,宋奶奶突然间好似畏冷,收回了原本搭在宋柯肩膀上的手,拉起自己的衣袖包裹住。 看来,连体质稍微有些弱的老人家,都能感应到其身上带来的不适感。 宋凉没错过奶奶的异样行为。 若是以前,他不会多想。 老人年轻时因伤寒落下了病根,总是有点怕冷。到阴雨天时,手腕还会酸痛,需要借助理疗来缓解,全家人都知道。 可,宋凉敛眸,将阎黎见到宋柯的反应,以及奶奶不经意的细节相结合,萌生了其他更合理的解释。 宋柯与长辈们寒暄完,便缓缓将视线移到小辈那,两人稳稳地坐着,并未起身迎接。 阎黎是单纯没明白,他觉得跟着宋凉的行动就行。 至于宋凉,他记仇。这虚伪伯父,私底下根本不屑于正眼瞧自己,他又何必“热脸贴冷屁股”。 没礼数,没规矩,宋柯高傲地瞥着阎黎。 他转头对宋凉道:“小凉回来了啊,好久不见。” 两人对视间,宋柯微微颔首,端起长辈作态故作友善地微笑着。 宋老板咂嘴,利落站起,还不忘顺便拍拍身边坐着的阎黎大腿。 “对我来说可不是,您现在可是大红人啊,优秀企业家,我可天天在电视上见。” 宋柯“呵呵”乐着,他显然在努力抑制得意,不过被瞬间眯起的眼睛透露了几分真情。 阎黎收到信号,礼貌地打着招呼,如同在商业洽谈会那般介绍自己。 刚说完,宋柯就应声了,他友好地伸手,丝毫没因阎黎保镖的身份对其有任何不满。 阎黎直视着男人的双眼,僵硬地弯起嘴角,他刚想握上去,结果宋柯率先收回了手。 宋柯面露难色,“啊阎保镖,你的手套......” 男生下意识低头,对哦,他刚抓了只小鬼,灵魂焚毁的痕迹还留着,不干净。 阎黎正欲道歉,就有人来通知午饭准备好了。 小摩擦发生在三人之间,其他人只以为是宋柯在与他们相谈甚欢。 “来吧,饿了没?”宋奶奶朝那处唤道。 宋柯应声,似笑非笑地看着阎黎,简单说了句“很高兴认识你”便转身离开。 阎黎愣愣地回了句:“很高兴认识您”,手悬空在面前。 薄荷香凑近,宋凉径直握住,拉着阎黎往餐厅走。 “手套要洗一下吗?”他低声问。 阎黎摇头,“不用麻烦,我回家自己洗吧。” 宋凉停下脚步,回身安静注视着男生,很微妙,他尝试着分辨对方的情绪变化。 “生气?” “......没有。” 有。宋凉轻笑,是个脾气很好的神明。 “吃饭去。” “嗯。” 其实两人十点多才吃了早饭,因此只是象征性动筷配合着用了点。 宋家并无食不言的规矩,也正因如此。 阎黎才有多余的精力,在这顿饭的期间,发现了一些情况。 相比起宋凉父亲,宋柯这个二儿子更讨父母欢心,已经到了过分殷勤的程度。 宋柯很会说话,把二老哄得服服帖帖。 尽管宋凉父亲脾气暴躁,但他在与家人相处时更多的是倾听,对弟弟很包容,句句有回应。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老人明显偏爱小儿子。 在阎黎关注整个饭桌时,宋凉也没闲着。 他余光时时刻刻“跟踪”着死神的一举一动。 宋凉清楚阎黎很显然在庄园和宋柯间看出些端倪,他要怎样委婉地套话呢? 一人一神各怀心思,度过了这段时光。 宋凉本想借“消食”的由头和阎黎去外边逛逛,结果被老爹叫去了书房。 宋父神情严肃,不满意于宋凉软骨头般靠在椅子上。 “你要怎么解决?” 宋凉正欲开口,但父亲又打断了。 “别跟我说你又打算逃出国,这可是人命关天的事。” 听到这,宋凉双手环胸,嗤笑道:“您儿子在您眼里,就是个窝囊废?” 宋父无言,他当然也想对宋凉有信心,可前科难忘,他不得不多心。 宋凉偏头,目光透过落地窗,望向坐在院子里欣赏风景的阎黎。 “您急什么?那可是我自己的公司。” 父亲面色逐渐柔和,宋凉说到他点子上了。 跑国外花天酒地的宋二少,竟然能沉心“白手”干事业,这放到当年可是众人皆知的稀罕事。 “放心好了,您儿子再混,也不是个没担当的。” 宋凉放松地伸着懒腰,调侃道:“您要是无聊,多去探探我妈的班。” “用你说?”宋父没好气反驳。 他审视着眼前长大成人的儿子,忆起先前耳边的“风声”。 “你玩,可以,我不反对。别给我搞出大乱子来就行。” 宋凉好笑地反问:“是大乱子,还是大孙子?” “你!” 宋父被创得血压飙升,他一拍桌子就要破口大骂,哪成想人却溜走了。 “您儿子洁身自好,只谈情,不谈性~” 宋凉留下这句话,悠哉地挥手溜了。 从二楼下去,他碰见宋柯和奶奶坐在那聊天,也不知内容如何,老人家脸上的笑一直晃着。 “唉。”宋凉不想掺和,开了小侧门,往院子去。 阎保镖依旧维持着坐姿,也没玩手机,呆呆地看向角落。 “看什么呢?”宋凉走到他后方,探出身子凑到男生脸旁。他也佯装好奇地看去。 阎黎没说明,只道:“那里照不到太阳。” 男人点头附和,“还真是,早几年我哥也说过,奶奶还嘲笑爷爷选址失误了。” 死神抿唇,他很想说,这也就是几年前的变故,宋爷爷没选错。 在他挣扎的时间里,宋凉记下了那个方位,他似是随口接个话,没打算深究。 “走吧,回公司。” “好。” 离开祖宅前,宋凉私下专门去找管家知会了声。他与阎黎一起,悄悄地不告而别。 宋奶奶被告知后,忍不住埋怨,“这孩子,也不再多陪陪我。” 宋柯坐于一旁,闻言淡笑不语。 引擎重新启动,再次踏上归途, “阎黎,你说,我爷爷奶奶会长命百岁吗?” 宋凉的注意力状似集中于公路,他语气漫不经心,但实际上则紧张得不停敲方向盘。 他能觉察到问完这个问题后,副驾驶座的死神有一瞬的停顿,接下来对方就在打量着他。 宋凉不动如山,神态自然。 问出口后,他隐隐后悔了。关于寿命长短,直接问神,如若得知了答案,那岂不是相当于窥探了“天机”吗? 宋凉额头渗出了冷汗,他会连累到老人们,连累到阎黎吗? 等待回答的一分钟里,宋凉设想了无数种可能的后果。 庆幸的是,他所有的慌乱都随之被彻底平息。 “会的。”阎黎坚定地说,“宋总的爷爷奶奶们都是好人,会活很久。” 沉重散去,宋凉长呼一口气,他再度扬起意气风发的笑。 “是吗?那就借你吉言了。” 念头闪过脑海,宋凉兀自转移着话题。 “阎黎,调查刘眠死因的突破口,你觉得是什么?” 既然不能直白地问,那就暗着来。 在刘眠这件事上,宋凉确信阎黎不仅不撒谎,反而会尽力提供线索,让真相水落石出。 身旁没了动静。阎黎这次的沉默比以往久很多。 “她的病症恶化。”男生侧目,不让宋凉看到自己飘忽的眼神。 “好。” 宋凉不多问,他看对“神”了。 * 哪怕网上舆论乱成一锅粥,各部门的事务仍然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公关部和法务部忙碌无比。 肖庭像个被高薪奖金抽打而旋转的陀螺。公司股市动荡,之前洽谈好的合作方如今也变得态度不明,这些都需要专员去协调。 宋凉到时,肖庭正在享受短暂的休息。 “老板。” 他刚坐起,就被宋凉要求去拿刘眠先前的医疗情况报告。 “...好的。” 肖庭马不停蹄去了。 如阎黎所提醒的那样,刘眠的健康状况有异。 “刘眠刚检查出肝癌早期不久,但尸检时却已步入晚期。” “......” 死寂笼罩着办公室这一方不大的空间。 在常规认知中,抗癌是长期“战线”。 刘眠却仅仅一星期就恶化成晚期,提早知晓了必死的结局,不可置信。 宋凉喉结微动,声音干涩,“法医怎么说?” 林秘书沉默摇头,“暂时无法确定原因。” 作息规律,饮食正常的女性,在不到一个月,病变达到了前所未闻的速度。 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阎黎给出这个提示的目的又是什么? 宋凉无从联想。 [彩虹屁][彩虹屁] 宋凉(头脑风暴版):他到底是什么意思?[爆哭]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2章 怨气|宋柯|病变 第13章 寺庙|老人|激战 正当两人无言时,办公室的门被轻轻叩响。 循声看去,是方才在公司前台与宋凉分开的阎黎。 他拿着新鲜出炉的文件夹,好似并未察觉到此刻僵硬沉重的气氛。 男生缓缓开口:“宋总,有一份重要资料请您过目。” 说实话,宋凉不记得他吩咐过阎黎什么了。 等到从其手上接过,打开一瞧,宋凉赫然发现这是刘眠一个月来的行动轨迹。 身为副秘书,阎黎很贴心;身为死神,阎黎简直漏洞百出。 宋凉恍然大悟,原来阎黎刚刚去“造假”了。 先不提他这种行为是在法律边缘试探,纸张上用红笔特意标记的地点,更是好比写满答案的试卷,已经超过了暗示的程度。 宋凉笑了声,没揭穿、没质问,他索性根据提示的内容顺水推舟下去。 “刘眠一个月内去了十几趟寺庙,她通告不满吗?” 阎黎立马煞有介事地点头,赞同道:“我觉得这很可疑。” “...我也是。”肖庭一推眼镜,不甘示弱地增强着自己的参与感。 在阎黎得意地昂首,在死神助推下,他们如今的调查方向,潜移默化地渗透了“灵异”因素。 宋老板当即拍板决定,“肖庭你去继续跟进警方,阎黎跟着我。” “圈里养那些东西的,大有人在,不明说不代表就没危险。” 交代完,宋凉拍了下肖庭肩膀,“你看着点。” “好。” 阎黎顶着肖庭艳羡幽怨的眼神,面不改色往外走。 车再次疾驰而出,驶向案发现场。 因命案所致,会场终止了经营,里里外外都贴上了封条。即便取证结束,血迹仍然残存。 阎黎原以为,宋凉会带着自己大张旗鼓地进去,却没成想,他们只是待在阴暗的角落里看了几分钟,而后走了。 人类心,海底针。死神举一反三地改了个“谚语”。 许是其面上疑惑掩饰得不太明显,宋凉转头瞥了眼,控制不住地弯起嘴角。 十分罕见,话痨的宋凉这次啥也没解释。他扬眉,像赶鸭子一样把阎黎弄上副驾驶,载着人扬长而去。 “宋总,我们接下来去哪?” 阎黎盯着人长久地沉默着,忍不住问出了口。 虽然他只要保护好任务对象就行,可好奇心上来,神也藏不住。 宋凉答非所问:“阎黎,你说刘眠的死,是酒店干的吗?” 话音刚落,男人就感觉到身侧的小漂亮安静了。 一种恶作剧成功的愉悦感,诡异地令宋凉身心舒畅。 他余光隐晦地关注着男生,思索着死神规则的限制。除却逗弄的心思,更多的,则是在“赌”。 若这也能透露,他之后的查案吗,岂不是易如反掌? 好半晌,宋凉才听见小保镖低声道:“反正不是会场的错。” 排除了一个错误项。 宋凉心满意足,他一打方向盘,沿着记忆中的路线朝目的地开去。 * “这是,哪儿?” 阎黎双脚站在荒芜的枯草地,皮鞋一踩,地上的沙就会留下一个脚印。 宋凉双手环胸,仰头望向山顶,慢悠悠道:“庙啊。” 死神愣住,似是没想到人类的执行力。 “别傻呆呆的,爬山,争取日落前到达山顶。” 宋凉率先迈步走上台阶,好意将突然缄默的小保镖唤醒。 阎黎回神,连忙追上宋凉,同时警觉地观察四周。这里的环境让他产生了强烈的排斥与不适感,只怕寺庙里有问题。 他犹豫着,很想上前告诉宋凉有很大概率会遇到危险,但却苦恼于不知如何说。 挣扎间,隐藏在白衬衫下的手环发出了振动。 每位死神都有专属的手环,据说是阎王他老人家在人间钻研了好久智能手表,才成功将这技术带到冥府的。 阎黎悄悄抬眸看了眼宋凉,见对方注意力全放在爬山,便挽起袖子,轻点手环表面。 刚放下手,宋凉就笑着转过头来催他快一点。 “喂,阎黎,会唱歌不?” “不会。” 宋凉装模做样地表示不解,然后掏出手机。 “没事,我放一首,你感兴趣就学学。” 阎黎:...... 于是接下来,两人在《好汉歌》热血澎湃地吼叫声中不由得加快脚步,十分钟就到了山顶。 宋凉还趁机感叹了一句:“音乐的力量不容小觑。” 阎黎没答话,从上山开始,他的眼睛始终在四处看。 宋凉隐晦地摸上手腕处的珠串,是热水的温度,他揣裤袋里的符纸也有点反应。 他又不是瞎子,当初练出来的眼力见还在呢。 倒霉蛋宋老板将死神的全部异样收入眼中,自己心里也打起了万分的警惕。 双方都在默不作声地守护着秘密。 寺庙不大,朱门掉漆,貌似无人看守,连门锁都破烂地挂在一边。 两座辟邪的石像长年累月被风雨侵蚀,早已模糊不堪。 在夏秋季节的转折点,周边的树木干枯,衬得氛围更加萧条死寂。 试问谁能想象到,一个光鲜亮丽、身价上万的女明星竟会特意来这荒无人烟的地儿? 宋凉没贸然走入寺庙,而是示意阎黎缀于自己后方,他们先走到了墙壁处。 由于年久失修,墙侧破了个口子。 宋凉猫着腰,谨慎地瞄向内里。 目光所及是一棵死掉的常青树,还有一位站在院内昏昏欲睡的和尚。 先不管这和尚,至少里边的格局看清楚了。 简陋至极,一间香火厅、两间卧房,厨房夹在角落,小得可怜。 唯独有一间,房门紧闭,窗子里看去全是黑的,宋凉分辨不清。 “咔哒,咔哒,咔哒。” 木屐踩在地上的声音传入耳内,听着让人牙酸。 “德安,今日可有香客?” 如粗糙树木在干草地上摩擦般的声线紧接着传来。 很快,一个穿着破烂衣袍的佝偻身形,闯进了宋凉和阎黎的视野。 其容貌隐藏于宽大的兜帽之下模糊不清,但一人一神都能体会到其带来的压迫感。 宋凉颇为不适地皱眉,但手上动作没停,他打开了手机录像。 “没有,师父。” 和尚踉跄着站直身体,眼底青黑暴露在光线下。 黄昏,照射角度导致寺庙被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仍然亮堂,而另一部分已然被黑暗笼罩。 只见那人颔首,慢吞吞往前走了几步,阴恻恻哼笑出声。 “胡说,这不分明有两位?” 轻缓带着长者般的抱怨,却让宋凉顿感不妙。凉意直冲大脑,他下意识往后退。 “小心!” 阎黎眼疾手快抓住男人的手臂,一个使劲带着宋凉倒在远处,正正好远离墙洞。 宋凉抬头看向原本自己站着的地方,脸色难看。 那处赫然插着一把利剑,看其锋利程度,如果刚才没及时闪避,只怕此时已被切成两段了。 “阎黎,你受伤没?!” 宋凉着急转身,心底一沉。 死神竟也难得神色不定。 干草被踩于鞋底,矮小的老人扯着嗓子发笑,竟是突兀地缓步现身于剑旁。 从朱门到墙边有一定的距离,对方是怎么快速闪身赶到的? 隐隐约约,有个荒谬的念头浮现在宋凉脑海里。 “二位,不走正门,是嫌我这庙老破小吗?” 宋凉拍着西装上粘住的枯草,轻笑回道:“哪能啊?只是初来乍到,对神明有些害羞罢了。” 他又一挑眉,“您这直接提剑上阵,可不是欢迎的意思啊?” 火药味渐浓,向来众星捧月的宋老板话语间,客气里带着十分的不客气。 阎黎神经时刻紧绷着,他死死地凝视着对面。 “小子,你倒是挺会说话。” “承让承让,您也很会做人。” “.....” 那人云淡风轻地嗤笑着,他全身在下一刻被黑雾覆盖。 黑雾漫起的第一秒,阎黎就挡在了宋凉身前,表情复杂。 “怎么可能?” 宋凉听到阎黎轻声呢喃道。 “我今天就教你做一回人!” “当——!” 雪亮的剑身在夕阳下晃过,反射出的光让宋凉睁不开眼。 “啧。” 浓烈的杀意毫不遮掩,宋凉一咬牙,凭第六感往另一边倒去。 电光火石间,只听又一金属破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身材高大,穿着黑西装的男人手拿冒着红光的利剑,与身着白衬衫的阎黎对峙着,对视之间满是战意。 阎黎一改之前实诚木讷的气势,他夺目的鲜红瞳孔取消了伪装。 白发死神手持一把通身漆黑、泛起青蓝光的巨大镰刀。 刀刀相碰,也不知两人到底用了多大的力气,火花乍现。 两位“非人类”战斗的场景直直撞入宋凉眼里。 难以置信,那猥琐、蜷缩跟个老头一样的人,现在竟变成了青壮年。 从举剑时手臂的肌肉紧绷能看出,其力量不容小觑。 宋凉看他们的速度越来越快,心下担忧地为阎黎捏了把汗。 无助感从未体现得这般明显,他深知自己只是个会不断遇见坏事的普通人。 为了不让阎黎因他分心,宋凉尽可能地远离“战场”。 他尽量让自己处于一个能被阎黎看见,但相对安全的位置。 火花溅在白皙的脸颊,留下点点痕迹。 阎黎不在乎,曾经学过的战斗理论在脑中高速运转。 他能感觉到对方的实力与自己不相上下,甚至隐隐竟有高一头的趋势。 “毛头小子,傻眼了吧?” 对方似乎洞察到阎黎心里的估量,接下一招后,语调古怪带笑地提问。 阎黎瞳色渐深,他看准对方侧身的瞬间,径直用镰刀向要害砍去。 “太慢了。” 呢喃的话语自身后传来,阎黎瞳孔骤缩,他猛地一脚向后踢去但还是慢了一步。 “呲——” 锋利的剑柄刺破衬衫,在手臂上留下很深一道,蓝色的血液淅淅沥沥顺着皮肤滴落。 “阎黎!” 莫大的恐慌笼罩在宋凉的心头,他眼睁睁目睹那特殊的血液在地面汇成一小摊,只觉心脏好像被攥紧、碾碎。 阎黎似痛觉麻木了般,手臂一甩将血液覆盖在镰刀表面。 幽幽鬼火自身边燃起,镰刀侧边的火焰也熊熊燃烧。 对方既然刺中了手臂,那短时间内他们间的距离不可能拉远。 “是吗?”阎黎笑着反问。 镰刀势不可挡直冲那人门面而去,对方反应极快,提剑就要挡,但没成想竟被凭空窜出的锁链凶狠捆住,大力甩飞。 “噗呲——” 刀面没入身体,那人如同分解了般,化为雾气眨眼间消失在空中。 场面死寂,阎黎收起镰刀。一阵眩晕感涌上,他于半空中脱力坠落。 宋凉一惊,他冲上前去就要接住,却发现阎黎摔进了银白色的锁链搭成的“网”里。 面容陌生的男人站在一边,神色冰冷地注视着宋凉。 [撒花]来了,有些细节明天改。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3章 寺庙|老人|激战 第14章 阎明|红绳|鬼火 宋凉对上男人的视线,竟控制不住地背后发寒。 他正欲迈步,却惊觉自己的身体动弹不得。 被定住了。 宋凉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人”,朝阎黎走去。 银白色的锁链滑动,像温驯的蛇,缓缓降下了身子。 阎黎踉跄着起身,尽管严重的伤口愈合了,他看起来仍旧较往常狼狈、苍白。 死神似乎还想恢复伪装,可努力了会,一头白发变成了灰扑扑的色调,他红色的瞳孔也没法变色。 宋凉看得好笑。他猜想他们肯定很熟,起码比他和阎黎的关系要深。 他们凑得极近,嘴唇翕动,聊着宋凉所不知的事情。 这种被排除在外的感觉令人厌恶。 宋凉垂眼,不再理会那边。 直到一双皮鞋出现在视野中,只听一声响指,施加在身上的沉重尽数褪去。 “宋总,有事没?” 男人抬头,瞧见了男生关心的神情。 也是,他是阎黎的任务目标,于公于私,都该管。 宋凉咧了咧嘴,摇头不语。他觉得自己一定笑得很苦。 这般低落的态度,是先前从未有过的。 阎黎张口,又无措地闭起。他给了阎明一个不赞同的眼神。 “阎保镖,”宋凉目光转移到那滩蓝色血迹上,他低声道:“你没有要跟我解释的事情吗?” 脱离人类世界,情感表达怪异,以及刚才,种种非人特征...几乎明牌了。 他的余光里,嘴笨的死神正朝着自己伸手。 宋凉不吭声,也不躲避。 他默许着触碰,于是一只干净的白手套落在了衣袖上,轻轻扯了扯。 莫名的,宋凉心情好了点,但他依旧板着脸。 他严肃道:“阎黎,不是什么时候,都能撒娇躲过去的,我需要答案。” 阎黎晃动的手一顿,他下意识要撒开,又担心宋凉因自己的举动生气。 原来在人类的理解里,这叫“撒娇”。 死神捂住胸膛,茫然地想,心虚?害怕?他找不到正确的定义来覆盖。 他在宋凉身边仅仅待了几日,就体会到了许多未知。 “啪!” 锁链轻抽了下阎黎的手背。 阎明不满道:“干嘛对一个人类示弱?捏死他轻而易举。” 无人回应,宋凉直勾勾看向阎黎的眼睛,如若一种无声地“求和”。 这无法容下另外其他“神”的诡异感,令阎明无语。 他扭头走向庙里,“喂,你们俩不看看吗?” 方才被焦灼情境掩盖的真正目的浮现。 宋凉和阎黎面面相觑,同时笑了笑。 男人率先跟上阎明,在与阎黎擦肩而过时,宋凉凑到他耳边,仿若分享着一个秘密。 “等没外人了,你再告诉我吧。” 阎黎愣愣地等人走远,慢吞吞盖上耳朵揉了揉。 为什么阎明和他这样讲话,他不会热热的? “吱呀——” 朱门被稍微一推,便“簌簌”掉了大半木屑。 宋凉刚踏进去,就撞见了守在大树旁枯萎的“人”。 从层层叠叠的肌肤来看,是那个叫“德安”的和尚。 “没魂,他早就不是人了。” 阎明一脚踢开了“皮套”,锁链将其扣住,拎起抖了抖。 “生死簿上能找到么?” 阎黎细细端详着那副扭曲的脸,试图判断出其面容特征。 而当两位死神嘀嘀咕咕研究时,宋凉则趁机巡视了一圈,而后他靠近了那间上锁的屋子。 在其他设施都粗制滥造、破烂不堪的情况下,唯独这里的门锁,崭新无比。 若硬要打开,闹出的动静肯定不小,况且还会留下大量的生物痕迹。 宋凉眯眼,他绕到侧边,找到了一扇纸糊的窗户。 他试探性地戳了戳,破了。 宋凉直接一通捣鼓,成功弄出了可容成年人钻“洞”的口子。 他惜命,但又不想露怯去拜托阎黎他们。 于是他开了手电筒,探头探脑地观察。 简陋的床铺,数十根燃尽后又凝固的红烛。 而当白光照到另一整面墙时,宋凉僵住了。 “这是…什么?” 无数红绳密密麻麻地布满了墙,似有生命般不停蠕动着。 宋凉的注意力不在此,他死死地盯着那一张张被生锈铁钉贯通,经由红线串联而起的照片。 照片上的每个人,他都再熟悉不过。 刘眠、宋柯、爸妈、爷爷奶奶,以及他自己。 唯独刘眠的脸上被画了大红叉,其余人完好无损。 红烛若隐若现,徐徐燃烧着。点点微光衬托着那颜色更加鲜红。 宋凉一家相连,突兀地多了条线指向宋柯。 他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但心里的不安正在逐渐放大。 “嘭!” 木门被劈开,宋凉察觉到有人在快速接近自己。 他因愤怒而轻微颤动的手臂被拉住,带着往前。 “没事的,”阎黎打量着宋凉,再次重复了遍:“没事的。” “真阴的招数。” 阎明径直闯进房内,他仰头望了望,“阵法已经失效,估计起作用了。” “是刘眠。” 宋凉正视着阎明,“她的照片被画了叉。” “啊,那就说通了。”阎明敷衍地应和。 阎黎隐晦地用胳膊拐了下同事,示意他态度好点。 他召出镰刀,利落地斩断了所有红绳。 它们一段段掉落,被特殊的屏障挡开,落在了三位的鞋边。 宋凉低头,那些红“蚯蚓”竟在朝他爬来。 怪了,两位死神对视着,均是沉思状。 “你身上有吸引它们的东西。”阎黎将宋凉拉远了点。 宋凉摸了下口袋,老实地拿出几张黄符纸,和手腕处的珠串一并交付给阎黎。 而一直兴致缺缺的阎明到这时才得了趣,他勾了下手指,锁链便直冲宋凉裸露在外的皮肤飞去。 “当!” 镰刀拦截了链条,被其顺势缠绕。 “阎明?”死神皱眉,罕见地多了几分狠厉。 阎明无辜地举起双手,“放心,我不动他,毕竟——他是你的,任,务啊。” “呵。”宋凉被逗笑了,他可不是个软弱的棉花,“这位先生在嫉妒我?哦对,你还不知道嫉妒的滋味。” 他要当硬邦邦的棉花。 阎明噎了一下,直视着口无遮拦的人类。 他确实比阎黎更有“人味”,但也仅限于最基础的情绪。 “你的东西,不是关键。你的血,才是。”阎明干巴巴争辩着。 宋凉扬了扬眉,他抬手,去触碰锋利的刀面。 只一瞬,鲜血滴落。 【嘶——嘶——!】 全部的残段在感知到血液后,立马疯狂地扭动、欢呼。 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 它们分不清同伴与否,一味地争抢、吞噬着其余觊觎相同“诱饵”的竞争者。 为排除错误,阎明“将功赎罪”,大方地贡献了自己的一滴血。 结果,那群“蚯蚓”却尖叫着避之不及。 “喏。” 直观明了。 宋凉凝视着自己的血被红绳吸食,一阵恍惚。 所以,灾祸的源头,是他导致的。 “给。” 一沓照片被递到了面前,阎黎默不作声地捡完了。 他甚至不给宋凉反应的时间,等他接过后便反手将人推到了门外。 青蓝色的鬼火自死神手中燃起,压迫感十足。 “这庙留不得,那神秘人虽被重伤,但只是个分身罢了,说不准有其他的据点。” 针对他们在明,对方在暗的局面,自然是能毁一个算一个。彻底断绝对方“狡兔三窟”的可能性。 “那刘眠死亡的真相呢?”宋凉及时道:“我们还没找到证据。” 手机突然传来振动,他点开才发现,是肖庭的消息。 【肖庭:老板,会场找到了一段监控,正好是缺失的重要时段。】 阎黎见宋凉面色变了,适时道:“解决了么?” “嗯,有段录像...”宋凉无言再往下说了。 肖庭和警方翻了两天一夜苦寻的东西,在毁掉红线后,就这么凭空冒出了。 宋凉意识到,或许他今后要面对的,早已不是普通人之间的尔虞我诈。 “烧吧。”宋凉应了声,反正,也没用了。 按阎明所说,阵法既已无效,约莫也不再会有一条生命被当成“祭品”了。 鬼火熊熊燃烧,宋凉却不觉半分炙热。 他深知今日遭遇的一切,都需和阎黎好好谈谈。 宋凉不认为他违背了醉酒那夜的决定,情势所迫导致死神身份暴露,也算阎黎主动。 他很擅长为自己的行为匹配借口。 在建筑化为灰烬前,阎明告别了。 宋凉被锁链勾去这位死神身旁。在他警惕的注视中,阎明哥俩好地搭上了他的肩膀。 “好自为之。”不明不白地低语轻飘飘划过耳畔。 宋凉压制的怒意炸了,可转眼间,阎明消失在原地。 等火熄灭后,宋凉与阎黎一前一后返回。 登顶时,他们尚且有着各自的秘密;下山时,那点微妙的平衡,倾斜了。 记住这座荒废寺庙的人有多少?宋凉不清楚,可他知晓了神明欺瞒世人的能力。 这场火灾并未波及到山顶的一草一木,它没引起任何人的关注。 悠扬的车载音乐回荡,宋凉和肖庭通了很久的电话,阎黎默默听着,插不上嘴,也不知如何开口。 “晚上忙吗?” 趁红灯期间,宋凉转向阎黎,平淡地抛了个话题。 男生一呆,他刚想说保镖下班后很清闲,宋凉却道:“如果你要去,收魂,那就改天。” 绿灯亮,男人目不斜视地驾驶着。 他晾了阎黎几秒,才补充了句:“不忙的话,陪我会吧。” 不好意思来晚了[可怜]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4章 阎明|红绳|鬼火 第15章 张照|澄清|晚饭 肖庭严肃地站在大屏幕旁边,指向了播放的视频中,那一闪而过的人脸。 “张照,临市本地人。几天前以服务员的身份潜入了会场。” 宋凉和阎黎坐于长桌两端,他们看了好几遍那段找回的录像,不约而同皱起了眉。 太顺了,顺到了不可置信的程度。 张照所有作案过程都完整地暴露在了监控之下,而在这期间,无人察觉到异常。 他就像是一个透明人,自如地对设施做了手脚,而后在刘眠走到正确位置时,杀害了她。 在经过专家解析后,警方得到了嫌疑人的高清侧脸照。 通过多方搜捕,他们最终在一条深窄巷子里找到了他。 彼时,男人浑身脏污,神志不清。有经验的警官确信他的状态,很像是酒精中毒。 “张照是个酒鬼,他对自己的罪证供认不讳,但在牢里,又疯疯癫癫地否认。” 没人会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听信凶手的话。 “为什么之前的检测结果是吊顶无损坏?”宋凉质疑道。 肖庭犹豫了会,委婉地说:“警方,说是新人搞混了数据。” “嘁。”宋凉气笑了,“市局警还能闹出这样严重的错误,荒唐。” 距损坏红线、火烧寺庙后仅仅过了几小时,原本毫无头绪、即将被舆论淹没的案件,立马水落石出,逐渐平息了众怒。 一时间,无论是辱骂也好、吃瓜也好,公众的注意力全因凶手落网而集中到了张照身上。 耗费大量人力、物力的悬案,就这么以完美的结局落幕。 宋凉不信,并且他还笃定阎黎肯定也不信。 仅凭他们两个的片面之词,是无法撼动判决的。若要强行推翻,宋凉不是没办法,可他深知,再揪着这件事不放,那位神秘的背后操盘手定不会善罢甘休。 接下来的发展,极大概率涉及另外的力量,不能再牵连更多无辜之人。 “算了。警方通报已出,也算是给了一个交代。” 宋凉起身,走出会议室。 这次的大危机度过了,宋氏和他的公司终归全身而退。 【宋凉:各位辛苦了,加薪。】 宋凉没忘在大群里犒劳员工,他瞄了眼阎黎的反应,满意了。 宋老板出神地想,既然死神爱财,他是不是该烧点纸钱,这样在地府也能货币流通。 不过眼下...... 他扬眉,很是绅士地拉开副驾驶车门,恭候着阎黎进入。 这副客客气气的架势,令死神不自觉后退了一步。 阎黎还是更习惯宋凉不着调的样子。 “谢,谢谢宋总。” 一句欢快的“不客气~”伴随着“砰”的关门声传入耳内。 阎黎本以为,宋凉口中的“陪他”,是如上次翘班那样,吃饭、夹娃娃、看电影。 但男人却一踩油门,开回了自己住的大平层。 随着电梯上升,缩在猫窝里边“待机”的分身感应到本体,活跃了起来。 瞥见身边安静的漂亮死神,宋凉心情莫名其妙地好了点。 除了肖庭偶尔来送些文件和定期的保洁人员,他家几乎无人造访。当然,宋凉也不愿意带人来。 这处的房产是宋凉用自己挣的钱全款买下的,他只告诉了他哥具体位置。 对父母的说辞,则是报了个大概。 宋凉哼着不成调的歌,私心将阎黎划入了“自己人”的范畴。 刚走到家门口,里边就传出了小猫爪子挠门的动静。 忆起收养这只超主动黑猫的情景,宋凉脚步一顿,如若猜想成立,他好像,被算计了?! 大聪明宋老板后知后觉,怀着股心酸地开门。 客厅明亮的灯光映入眼帘,宋凉一僵,他缓缓抬头,看见了一张无比熟悉的脸。 靠坐于单人沙发的男人拥有着与宋凉相似的五官,但更显硬朗和不近人情。 宋家两个儿子在很多方面有偏差,长相上,哥哥像父亲,弟弟像母亲。性格上,前者不怒自威,后者张扬潇洒。 不同于宋凉的叛逆人生,宋凌早早就跟随父辈学习,担起了长子的责任。 而正是如此,宋凉从小到大,都受着家中两个男人的“辖制”。 这次兄长的到访,在宋凉意料之外。 “哥,”他无辜地笑笑,“晚上好啊。” 宋凉捞起扒在腿边黏黏糊糊蹭裤脚的小猫,故作淡定地朝宋凌走去。 大咪挺聪明,许是感觉到了他哥不好相处,难怪一反常态地候在玄关。 他倒不是怕他哥,只是烦每次见面,都少不了一番说教。 宋凌应了声,眼神扫过不省心的弟弟,上下打量了会。 看起来很好,没伤口,也没缺胳膊少腿的。 他看向宋凉背后的阎黎,倒是有些许诧异。 “你以前不是不愿意保镖天天跟着吗?转性了?” 宋凉打着哈哈,“以前是以前,我现在比较惜命。” 他安抚的手停了下,又开始发散思维,如果,真是分身,那小猫的态度,就是阎黎此刻的心境吗? “挺好。”宋凌颔首,“吃晚饭了吗?” “没呢,路上点了外卖。估计等会到。” 宋凌惦记着正事,咽下了一系列“不健康”的话。他叹了口气,对宋凉道:“去书房吧,我有事要跟你说。” “...好。”宋凉今晚的计划被打乱了。 他不是很情愿地将大咪托付给阎黎,然后就瞧见小猫娴熟地团成团,埋在阎黎怀里不动了。 他们眼型像,偏圆,都在好奇地看着自己 宋凉勾唇,很可爱。 “照顾好它。”他象征□□代了句,转身跟上了宋凌。 书房关闭,发出了声轻响。 阎黎和自己的分身面面相觑,静默无言。 他摘掉手套,苍白的手指没入了猫毛中。随即,极其微弱的光芒自死神的指尖,过渡到了黑猫体内。 阎黎捏捏猫耳朵,又捏了会尾巴,总觉得瘦了点。 每日偷偷解决掉猫粮的日子里,转移物品需要耗费点能力。 “嘟嘟。”手环振动,是来自冥府的消息。 他一个人打两份工,不仅要负责宋凉,也要负责帮忙分担普通的收魂。 待看到这次的目的地后,阎黎愣了下。 太过恰好,就是他刚刚离开的凉星公司。 阎黎低头看了眼黑猫,做出了决定。 天色彻底暗沉。 宋凉边伸着懒腰边来到客厅,宋凌临时有个会要开,于是很不客气地把他赶了出去,还一再强调了三个“安静”。 书房隔音,外卖大概早就冷了。 他饥肠辘辘地揉了揉肚子,“阎——” “喵~” 宋凉接过猛地朝自己跳来的猫猫,待发现阎黎在睡觉时,立马噤声。 嗯...神原来也要睡眠吗? 宋凉踢掉拖鞋,静步于茶几边。 外卖包装完整,纹丝不动。 他曾经,还想阎黎可能是挑食,所以对除碳酸饮料外的食物没有太大的**,。 可如今看来,他可真是大错特错。 宋凉翻出条毯子给男生盖上,怕他睡得不安稳,还贴心地把小猫放在他手边。 正当他剪开了塑料袋,轻手轻脚地准备吃饭时,宋凌急切地走了出来。 [撒花]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5章 张照|澄清|晚饭 第16章 夜探|微死|计谋 天色黑沉,乌云密布,偶有狂风刮起,这或许预示着今夜将有雷暴雨。 阎黎漂浮在公司半空,鲜红漫上瞳孔。 死神冰冷地注视着活跃在楼内的人类,以及,隐约分布在高层的怨气。 他变幻为灵体形态,自如地穿梭于钢筋水泥之间。 此时已过了下班时间,唯有少数部门的人员留于工位。 阎黎顺着怨气残留的痕迹,一步步踏在长廊上,他与一对母女不期而遇。 身为成年人的母亲对其存在毫无反应,但拉着她手的小女孩,却双眼发亮地盯着死神。 “妈妈,妈妈。”她扯了扯,“有好看的哥哥。” 女人正在回消息,听闻只是敷衍道:“好,要礼貌打招呼哦。” 于是,阎黎就见女孩朝自己甜甜一笑,脆生生地问了好。 男生嘴唇翕动,一句“你好”悄悄传进了她的耳边。 转瞬间,他消失在了拐角。 女人放下手机,抬头看向前方,空空如也。 她没听见对方的回应,但女儿确实在跟人对话。 “宝贝,哥哥呢?”女人抱起孩子,边往电梯间走边问。 “不知道~”小女孩摇头晃脑地,她很开心。 电梯门开,女人背后发寒,她扫过张贴在墙上的女星海报,立马按下了关合键。 阎黎收回视线,抬手撕开了横档在眼前的“墙”。 “墙”后是一间办公室,似是有意形成了屏障将其遮盖。 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挺着啤酒肚的中年男子缓缓现身。 根据生死簿记载,二十分钟后,他便会死亡。 男人打着喷嚏,身形肥胖导致其西装变形。在这般凉爽的天气里,他滑稽地围着围巾,甚至连双手也套上了毛线手套。全身都透露着一种诡异的“时尚”。 “陈总,保重身体。”有年轻人路过,瞧见上司时不时吸着鼻涕,关心了句。 于普通人眼中,这仅是件微不足道的邋遢小事,但于死神而言,他望向了陈余福的腹部。 源源不断的怨气缠绕在陈余福周遭,它们灵活地钻进钻出,恍若一道道禁锢,鲜活无比。 阎黎沉默地观察着,油然而生了熟悉感,他曾在另一人那遇见过这般情况。 “哎呀,年纪大了,小毛病多咯。”陈余福边回着边笑眯眯地往办公室走。 阎黎和他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每当他试图靠近点,怨气就开始叫嚣躁动。为避免打草惊蛇,他选择伺机而动。 陈余福关上门后,便开打开暖气,将温度升高到了寒冬腊月时才需要的程度。 他不但没被闷出满头大汗,还舒心地躺在沙发上盖着厚毯子。 “老子用得着你们来奉承。”陈余福冷笑,他拿起手边的维生素瓶,随意倒了几颗进嘴。 死神眯了眯眼,看来,他对自己的身体状况再清楚不过了,换言之,他大概率知晓点事情。 阎黎指尖渐渐出现了暗红色的小光团,它受主人控制,迅速地朝昏昏欲睡的陈余福移动,而感受到了威胁,男人有些难受地皱起了眉。 “滴滴滴滴。”他又调高了几度。 光团张开半个自己那么大的嘴巴,一口叼住了怨气的尾巴进食。 无论陈余福在其中扮演了何种角色,他长久以往地受怨气侵蚀,不仅加速了死亡的速度,哪怕死后也会化为一方怨鬼为非作歹,死神必须要防患于未然。 随着怨气渐消,阎黎走进男人,他居高临下地看着那张因呼吸不畅而涨红的脸。 不对,陈余福的反应有问题。 阎黎召出镰刀,等光团吞噬完最后一丝,他没等到生死簿的预示点,直接砍了下去。 “啊啊啊啊啊!”陈余福尖叫着,狠狠吐出一大口血,他脸色发青,浑身疯狂地抽搐着倒地。 “砰!” 动静引起了外边的注意,有人急忙跑进来,被吓到说不出话,慌里慌张地拨打了急救电话。 这层楼原本的平静被骤然打破。 阎黎怔怔地站在原地,他伸手摸上纤尘不染的刀面,产生了一个可怕的、足以颠覆他认知的念头。 为什么,陈余福没有灵魂? 难道,他早就死了吗? * 宋凉刚找出碗筷,便见他哥表情凝重地来到客厅。 他一愣,只觉心里一咯噔,“哥?怎么了?” 细想以往,宋凉只在自己高考填志愿时看过他哥这样子。 宋凌沉声道:“陈叔出事了。” “什么?”宋凉猛地起身,不敢相信他听到的事实。 “是,是死了,还是——” “活着,刚才突发癫痫进医院了。” 宋凌快步走到玄关,他穿起外套,“我去,你先吃饭。” 他瞥了眼依旧“沉眠”的阎黎,拧眉,太不负责了。 而那些正要脱口而出的话,却被宋凉抢先。 “咳,阎保镖,醒醒。”宋凉挡住他哥的视野,轻轻推搡了几下,乞求着死神快快醒来。 直到关门声响,宋凉才停下动作。 他不认为阎黎在睡觉,但他此刻也没有对应的方法来“叫醒”男生。 在不维持身份时,宋凉不确定死神会不会理通讯设备的消息。 一时无措,宋凉只能暂且压下纷乱的心绪,草草扒拉了点米粒。 许是察觉到人类的不安,黑猫蹭了蹭男人的脖颈。 凉意自锁骨处传来,宋凉低头,笑了声,“你第一次舔我。” 他不常扣衬衫顶部的扣子,倒是方便了小猫。 宋凉就没遇过不暖和的猫,他计上心头,将其抱入怀中,顺着毛捋。 “你说,阎黎去哪了呢?他要睡到什么时候...” 他凑近大咪耳朵,喋喋不休地念叨着,直扰得那两只“三角形”来回折叠。 当黑猫一尾巴盖上宋凉嘴时,阎黎恰好睁开了眼。 死神下意识捂住双耳,而后又神态自若地放下,偶尔喷洒在皮肤上的温热气息仿佛仍残留着。 男人眸中划过笑意,双目对视间,他一拍板道:“走,路上说。” 宋凉早就全副武装穿戴完毕,他掀开毯子,径自拉起阎黎就往外赶。 他闯了几个红绿灯,一路狂飙,最终车停在了市人民医院前。 “在规则之内,我有哪些事的知情权?”宋凉余光瞄见死神为难的神情,立刻懂事地问。 阎黎斟酌了会,打算先聚焦在陈余福的异样上。 他对自己重返公司的行踪并无半分隐瞒,也将陈余福的种种表现悉数告知。 在陈余福被抬上救护车时,阎黎便向冥府通报了,这次的严重性,终于惊动了阎王。 “所以,明明已经死亡的人,却仍然能用一副空壳活到了现在。” 宋凉沉思,“但先前员工体检时,陈余福一切正常。” “嗯,”阎黎点头,“我也,不明白......” 男生话音越来越小,似是为自己展现出的无知而感到不好意思。 向来冷脸的死神竟然也会躲避他的眼神,很难得的画面。 宋凉大手一挥,揽过阎黎的肩膀,轻捏了下,带着他去坐电梯。 在他人悲伤的氛围中,宋凉回味了遍方才男生局促的神色,不合时宜地笑出声。 “......” 阎黎不懂复杂的人类在开心什么,他往角落缩了下,企图把宋凉当“护盾”。 而面对他人莫名其妙的瞩目,宋凉习以为常,报之以微笑。 透过玻璃往病房内看,陈余福浑身插满管子,胸膛一上一下,微弱地起伏着 。 他到底是死是活呢? 连阎黎都不能给出确切的答案。 宋凉搭在小保镖肩上的手被打落,他一转头,对上了宋凌不赞同的目光。 “...哥,”宋凉耸肩,他低声问:“怎么进重症了?” “脑供血不足,体内大出血。”宋凌翻看了下诊断书,“其他的,专家们还在讨论。” “被送去急诊室时,医生说他只剩一口气吊着了。” 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宋凉想起陈余福的手段,“告诉爸了吗?” “嗯,他让我,我们照管着。”宋凌卡了壳,自然地改动了父亲的原话。 宋凉心知肚明,他挑眉,善良地没揭穿。 趁宋凌接电话的关头,他溜去阎黎身边,“看出什么了吗?” “嗯。”阎黎盯着陈余福肿胀的面部,“宋总,陈余福,有和您伯父接触过吗?” 宋凉顿了顿,“宋柯?” “对,他和您伯父有着同样的怨气,而且,”阎黎指了下陈余福的手腕,“那里有条黑线,连向某处。” 宋凉忆起在书房中的对话,沉吟道:“应该有,我等会让人去查。” 他和陈余福相看两厌,对方想掌权,宋凉不给,他就仗着那点市面上东拼西凑来的股份“耍无赖”。 “本来还想辞退他的,没想到他自己先倒了。” 宋凉双手环胸,一脸无所谓地感慨:“人呐,钱多了就变坏了。” 阎黎煞有介事地颔首应和,他觉察到黑线在逐渐加深、加宽,有了想法。 他戳戳宋凉,等人侧头歪向自己时,小声道:“宋总,我们守一会吧。” 宋凉没理解到男生的计划,但这不妨碍他跟着兴奋。 因此,等宋凌疲惫地回来时,他只看见了茫然的秘书和护工。 抱歉,久等了。新的一章奉上[红心]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6章 夜探|微死|计谋 第17章 嘱咐|神明|谋杀 “噗呲——” 冰凉的罐装可乐被打开,宋凉将其贴近阎黎的脸,见男生不自觉缩了下,才得逞般把饮料塞进他手里。 “嘿,这还是我第一次在地下停车场蹲人。” 宋凉自顾自乐着,他环视了圈周围的景象,无聊地收回视线。 此时将近凌晨,负一层除了他们俩,空无一人。 为不引起注意,他们连车灯也没开。 阎黎默默承受着肩膀上的重量,他低头晃了晃可乐,很认真地喝着。 宋凉侧头,偏移角度直至脸颊蹭到了毛茸茸的触感。他心痒地捻着指尖,最后还是没忍住,轻轻碰了下阎黎的耳垂。 半靠在他怀中的死神是个小雪人,永远都是冰冰凉的,但又不失柔软。 宋凉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他盯着看了会,好奇地问:“你能尝出味道吗?” 阎黎沉思,“辣的吧。” 好像舌头被小箭全体攻击了,刺激。 所以事实上,是对二氧化碳有反应吗?宋凉被自己的想法逗笑,既然味觉迟钝,那下次试试痛觉——魔鬼辣。 找借口溜走后,他们在车里守了三个小时,期间来往人员众多,可与黑线相连之人始终未出现。 阎黎翻阅着生死簿,如今早就过了陈余福的死亡时间,变为了待定。 死神绝对遵守并奉行的收魂“预言”竟是一而再地出错。 宋凉试探性地凑过去,见阎黎没阻止,便大大方方地看。 果然是凡人眼拙,天机不可泄露。他除了空白的、干干净净的页面,半个字也没瞧见。 “宋总,这个送你。” 精致小巧的挂饰飘到了宋凉眼前,金属镰刀的形状,简直是阎黎武器的迷你版。 “护身符么?”宋凉笑着接过,顺势放进了口袋里。 “嗯,”阎黎起身拉开车门,“保护好自己,他来了。” “好。” 他们各自在这次的计划中扮演着不同的角色,宋凉无需担心他会成为阎黎分心的负担,而阎黎也能够专注于狡诈的敌人。 宋凉看着男生的倒影,垂在身侧的手握紧又松开,他忍不住叮嘱:“阎黎,再厉害也要保持警惕,千万小心。” “叮~”电梯到达一楼,宋凉迈步而出,他转身,对死神笑了笑。 “等你~”他顶着其余人莫名其妙的眼神,乐呵呵道。 落在旁人眼中,则是宋凉对着空气自言自语。 男人的面容逐渐消失,死神慢半拍地抚上嘴角,短暂地翘起。 “嗯,你也是。”他小声呢喃。 自到达陈余福的病房楼层后,阎黎便察觉到了那潜藏于各个角落的恶意。 承载阴阳生死之事最多的医院,难免会有鬼物徘徊。 它们有自知之明,不敢直接和他对上,于是只用一双双“眼睛”观察着他的举止行为。 陈余福躺在病床上,一副陷入昏沉睡眠后岁月静好的模样,仪器有规律地响动,记录着他平稳的血压。 “腹部不明原因肿胀。”这是宋凉先前告知的内容。 他再度将目光放在了男人高高隆起的肚子上,怨气比在公司那会看到的更加嚣张、膨胀。 如果原本它们和陈余福是相互依存的共生关系,那么现在,这段微妙的平衡已经开始倾斜了。它们的贪婪不再掩饰,它们妄图吞噬掉寄生的“饲主”。 灵魂形态的阎黎全身裹着黑斗篷,静悄悄地在长廊上移动。 夜晚的医院非常安静,更何况这层楼的病患基本都是失去了行动能力的人。 陈余福的病房在尽头,宋凌特意申请了单人间以保清静。除却兢兢业业守在着他的护士、护工外,再无其他。他年过半百,却未婚至今,又并非本地人,因此也无亲人能及时赶到照看。 死神对自己藏匿身形的手段很有信心,诚如他所感知的那般,对方正在接近。阎黎靠墙站立,彻底融入于黑暗中。 “嗒。” 身着一袭白大褂的医生推门而入,他面带口罩,罕见地端着一盘待注射的药物。 护士有些惊诧,她连忙站起,正欲伸手接住,却直接脱力重重倒地。 肉眼无法看见的雾气弥漫,顷刻间,密闭空间内的人们均没了意识。 而一直“昏迷”的陈余福,在这时睁开了双眼。 他如受到了巨大的惊吓,惨白着脸,目眦欲裂地瞪着男人,声道似是被掐住,“呜呜呜”地说不出话。 绝望笼罩,陈余福费力地挣扎,挪动着他笨重的身躯,他企图抬手去按呼救铃,却被无形的绑带束缚。 医者直挺挺地往前,像被操纵了的木偶一样僵硬。 尖锐纤细的针管插入药剂,不多时,清澈如水的液体被抽取完毕。 男人掀开了盖在陈余福身上的被子,拿着针的手缓缓举起,瞄准他的心脏,猛地下砸。 “砰!” 阎黎闪现至床前,夺过针管的同时一脚踢开了那名医者。 青蓝色的护罩包围了陈余福,死神加重力道碾碎了药剂,他朝男人走去,掐着他的脖子将人径直举到了半空。 在双目对视的刹那,阎黎敏锐地觉察到了来自身后的危险。 “当!” 镰刀被紧急召出,挡住了朝主人袭来的攻击。 阎黎快速地按了按医者的脉搏,待确认其仍有生命体征后,便把他一并扔进了护罩里。 “不错啊,倒是机灵。” 沙哑的嗓音入耳,来者穿着与阎黎如出一辙的黑袍,裹得严严实实。他竟有闲心,还为阎黎的表现鼓起了掌。 阎黎神经紧绷着,他攥紧刀柄,蓄势待发。 “分身、操控人类、隐藏痕迹,你不是人。”他笃定地说。 “那又如何?”对方好整以暇地问,阎黎所说的一切,于他而言好似不痛不痒地小事。 “你的目的是什么?” “哈。”他短促地笑了声,“你想知道么?” “嗯。” 阎黎这性子令神秘人一噎,他古怪地打量着男生,失望摇头。 “朽木,不可雕也。” 他刚说完,熊熊鬼火自其四周燃起,威胁之意愈发浓重。 神秘人一顿,胸膛如破败的风箱般响起笑声,他探出只手,对阎黎招了招。 “来,试试。” 几乎是眨眼间,阎黎便冲了出去。 一红一蓝两种颜色的能力相撞又分开,金属碰撞的火光与响声不间断地产生。 如此大的动静,却没引来外边的值班人员。阎黎没做手脚,那只能是敌人干的。 早在拦住他时,阎黎就变为了实体。他直觉对手能力极强,不仅是山上那次蜻蜓点水的交手,也是自己方才没发觉他的“迟钝”。 阎黎摘掉手套,掌心对准刀锋一割,而后将涌出的血液抹在了表面。 他还没输过,也没道理会输。 “莽撞。”神秘人冷哼着,一刻不停地攻去。 “陈余福死期已过,死神无权收魂。”阎黎寸步不让,死死地挡在护罩前。 “这可不一定。” 长剑抵上了刀面,阎黎竟是控制不住地退却,直至后背靠上了罩子。 阎黎透过帽檐望进了一双暗红的双眸,狠辣而癫狂。 “原来,你也是。”死神突然卸力,身影转瞬来到了神秘人的后方。 黑袍被一把割破,他看清了。 “同为死神,你却脱离冥府,”阎黎抹去脸边的伤口,“实在恶劣至极。” 刚才那一击,虽破了护罩,但男人却被反震到了一边,他来不及格挡,便迅速拉远了距离。 男人没法下手,因为一旦松懈对阎黎的防范,就会被砍成两半。 僵持之间,竟是谁都拿对方没办法。 “无知小辈。”他嗤笑着,正要提剑迎上阎黎,门却被撞开了。 宋凉走在最前方,他推开门的瞬间,只觉泛着微光的雾气划过面前,耳侧一疼。 “啪。”他立刻开灯,照亮了一方空间。 宋凉侧身,给医护人员让出路。他发现了站在窗边的阎黎,朝他眨眨眼。 他不动声色地拭去额间冷汗,平缓着剧烈的心跳。 被不知名手段弄晕的两人很快苏醒,他们均是一脸茫然,分不清状况。 而躺在陈余福床旁边的医生,也揉着肿起的头,被搀扶到了椅子上坐好。 房间内徒留满地的狼籍,多亏了护罩,他们看不见那场神明的争斗。 陈余福能发出声音后,他尖叫着指向医生,在得到了另外在场两人的证实后,男人被带走了。 “谋杀,这是谋杀!调监控!”陈余福呼吸急促地大喊着。 “陈叔,别急,没事了没事了,我帮您查。” 宋凉适时上前安抚,他候在一旁,偶尔协助医生。 在满足陈余福的要求,安排保镖后,他这才和“隐形”阎黎一起离去。 重新回到车内,宋凉立马紧张地检查死神的情况。 男生乖巧地配合着被轻捏住下巴转动,他没说自己手掌的伤,而是摸向了宋凉的耳朵,神色晦暗不明。 虽然抓住对手分神时伤了他,但没成想他竟在宋凉这儿讨了回来。 直到阎黎对自己说了句“抱歉”,宋凉才惊觉自己受伤了。 “阎黎,你老板不是瓷娃娃,再说了,也不是你干的啊。” 宋凉无奈,他狠狠摸了把阎黎的头,难掩困倦地打着哈欠。 闹到太晚,宋凉正要宣布“原地解散”,阎黎却抓住他的手腕。 “宋凉,要看日出吗?” 死神弯眸,他古井无波的语气中,难得带上了几分鲜活。 [撒花][撒花]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7章 嘱咐|神明|谋杀 第18章 日出|邀请|慈善 虽然清楚死神缺乏了点“浪漫”的仪式感,宋凉依旧对阎黎难得的邀约抱有了千万分期待。 他想象中赏日出的地点,是在装修精致、绿色的店里,也是在大桥边、湖畔等。 他不挑,只要能和阎黎并肩或相对而坐。等待太阳升起前的那段时间,气温不可避免会有些许寒凉。 死神约莫不怕冷,宋凉没法当暖男,但他能以自己为借口和阎黎一起裹在大衣里。 男人在沉默的短短一分钟里到底想了什么,死神不懂,他认为宋凉可能在无声地“拒绝”。 他正欲收回搭在宋凉臂弯处的手时,却被反应过来的人及时拉住了。 “当然,我晚上很空。”宋凉笑弯了眸 ,他兴致勃勃地启动引擎,很有当司机的自觉。 “去哪?”他调出导航问。 哪怕是几小时的车程,宋凉也照开不误。 不过以防万一,他还是与阎黎确认了下陈余福的安全。 “我留了一个小分身,必要时我能瞬移回来。” 阎黎解释完,又说:“车能放这吗?” 宋凉系安全带的动作一顿,“可以。” 死神了然颔首,他重新牵起男人的手,让他闭眼。 “会有点晕。” 宋凉按耐住好奇心老实照做,他刚听到这句话,就觉世界一阵颠倒,堪比游乐园的大摆锤。 等阎黎轻声的“好了”响起后,男人睁眼,被扑面而来的寒风逼得面目狰狞。 待看清眼前的景象后,宋凉傻了。 云雾遮掩着层层叠叠的远山,再往下,便是郊外大平原,灯火通明的高楼大厦... 宋凉没看出自己在哪,他对自己从小生活的城市缺乏探索欲。 男人低头,动了动脚,提落了几颗石粒。 他正站于悬崖最尖端的位置,再往前一步就会粉身碎骨。 而某位带路的死神,此时悠哉悠哉地飘浮在他身边,双眼直勾勾地注视着自己,似乎很是期待他的反馈。 此刻距天亮仍需几小时,宋凉本来打算路上买点食物当野餐,却被阎黎措不及防的速度打乱了安排。 宋凉扯了扯嘴角,他索性伸展开双臂,尽情地呼吸着新鲜空气。 而后,他大胆地顺势席地而坐,双腿恰好悬空在半空。 男人往旁边挤了挤,他拍拍那点空位,示意阎黎也来。 “好厉害,”宋凉佩服道:“死神是不是没有去不了的地方?” “算是吧。”阎黎边回答边不知从哪掏出了一条毯子给宋凉。 “抱歉宋总,鬼火不能取暖。” 宋凉懒懒地应了声,他遗憾地裹住自己,倾斜轻靠在了阎黎身上。 “别用敬称,你已经下班了,阎黎。” 男人不等小保镖回话,兀自喟叹道:“好羡慕你们,自由自在。” 自由么?阎黎望向远处,思绪放空。 宋凉自顾自讲了会,没得到回应也不会感到失落,他知道阎黎在听。 “我联系了另一家医院,那有认识的人,陈余福很快就能转院。” 他转头,蹭到了柔软的发丝,柔声道: “阎黎,在你能透露的最大程度上,跟我说说吧。” 关于,你真正的目的,你到我身边的原因,以及,你察觉到了哪些宋柯的异样。 在死神平静无波的声线中,宋凉窥见了自己的特殊性。 被神明“眷顾”并非偶然,他极其糟糕的命数才是关键,死神费尽心思遮掩住身份来接近自己,却因事态恶劣而暴露。 “根据生死簿记载,你的死期正在不断提早。” “我受命护你,解决异端并找出其中缘由。” 阎黎犹豫了下,“若时机成熟,我能帮你改命。” 宋凉轻笑着,奔波一夜,这般安定后,他难免困意上涌。 男人反复咀嚼着“改命”二字,他听出了男生的底气不足,便善解神意道: “我只想弄清命数变化的原因,如果真是注定,我认了。” “至于我那个伯父,”宋凉冷声,“他若道德败坏到害人的地步,希望你不要对他手下留情,秉公执法。” 阎黎愣怔几秒后,低低应下。 死神不善言辞,而唯一的话痨又昏昏欲睡,他们靠坐在边缘,像两个故意感冒的“傻子”。 男生觉察到人类逐渐缓和的气息,便默默噤声。他没确认宋凉熟睡与否,只需在日出前一分钟叫醒人就行。 宋凉突然挺直背,不动声色地调整着姿势,他歪头靠着怪别扭的。于是仗着两人的身形差距,他便直接一挥毯子将其反揽住了。 “挤挤更热乎~”宋凉语调张扬,他欠欠地把毛毯塞进小漂亮下巴,企图把其包成粽子。 宋凉能感觉到阎黎不适应地挣扎了会,最后妥协任自己摆弄了。 他心里美了,却忍着没得寸进尺地问:我是不是第一个陪你看日出的人? 阎黎能主动叫他名字了,这是个好的开始,感情的培养要适可而止。 而且,他们来日方长。 宋凉和睡意抗争着,他怀里仿若塞了个降温冰块,使得他保持意识清醒。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直至天光破晓。 阎黎选的位置虽危险却极佳。宋凉一瞬不眨地盯着金色覆盖大地,数十米的高楼竟如此渺小。 他好奇,人类之于神明,是否拥有着相同的看法。 待彻底迎来白昼后,宋凉突兀地说:“杀陈余福,要么是他没了价值,要么是他知道得太多。” 男人站起身,趁机摸了把阎黎被毯子弄静电的卷毛。他伸了个懒腰,朝阎黎莞尔。 “谢谢阎黎大人带我欣赏美景,我会记一辈子的~” 语毕,宋凉自然地牵起男生的手,“走,请你吃早餐去,接下来可有得忙了。” * “忙个屁。”通话对面的男声不满道:“宋凉,我答应收治陈叔可不是让你轻松的。” 宋凉和阎黎坐于车内,各自吃着爆辣的鸡蛋灌饼,双双淡定地听着对方的“指控”。 等男人骂爽了,冷静下来了,宋凉这才缓缓开口:“闻渡,一时说不完,总之,我只放心把陈叔放你那里。” 秦闻渡被宋凉罕见的正经惊到,“......什么意思,到底发生了啥?” 宋凉与死神面面相觑,在男生摇头后,他才含糊道:“呃,一些会颠覆你世界观的事,改天细聊。” 秦闻渡:? “喂,你——” 宋凉挂断了。 他看着今早肖庭发来的消息,心下有了考量。 “你说对了。陈余福和宋柯私下有过交集。”宋凉把手机递给男生,“他们资助着同一家孤儿院。” 阎黎仔细打量着图上设施崭新的建筑,“很正常,我到时候去看看。” “不许擅自行动。”宋凉没好气地敲了敲他的额头,“你的雇主柔弱不能自理,阎保镖可别忘了。” 宋凉余光里瞥见阎黎的视线扫过自己的手臂与腰腹,他暗暗使劲,状似不在意地转动着方向盘。 陈余福突发的意外并未造成太大的波澜,他年过半百,又经常当着众人面吃药,入院也算预料之中。 宋凉和阎黎在他办公室搜了一圈,据死神所说,已无怨气的痕迹。这里还维持着昨晚上的凌乱。 “嗒。” 宋凉的脚踢到了一个小瓶子,他俯身捡起,是维他命钙片。 “昨天,你有看到陈余福吃它么?” 瓶身被晃动,是满满当当的声音。宋凉打开盖子,倒出了几颗胶囊。 “市面上的钙片可不长这样。” 阎黎勾勾手指,黑团子现身一口吞下了胶囊。 药效很快挥发,宋凉眼睁睁瞧着那一小只软趴趴地坠落到自己手上又弹起。 “怨气藏在药粉里,含量很低,但长期吃堆积而成也能致命。” 宋凉挑眉,看来陈余福被算计了,还是温水煮青蛙。 突兀的敲门声打断了未尽之言,男人回神,他看见了站在门边的肖庭。 肖秘书拿着一封请柬,像揣了个烫手山芋。 “老板,是慈善会的邀请。” 宋凉记得自己以公事繁忙为由拒绝了,“谁送来的?” “宋柯先生的助理。” “......”阴魂不散。 不管怎样,宋凉决定带着阎黎去会会这位有着最大嫌疑的“黑手”。 单纯的死神从未想过宋凉业务涉及的广度,直到他端着宋凉的香槟,目送男人上台领奖。 在一众“慈善家”中,宋家人尤为吸睛。 宋凉肩宽腿长,他故意穿了身包含新中式元素的西服,存心让自己成为宋柯的“眼中钉”。 如他所料,下场后,宋柯来与他碰杯了。 中年男人笑意浅浅,“听说,余福转到闻渡那了?” “对,闻渡专攻心血管的领域,陈叔交给他,您不用担心。” 宋柯是惯会说些场面话的,宋凉应付了会,思绪就飘到了阎黎那。 他猜想神明没在乎过“做好事积阴德”的概念,也许于其而言,人类再多的荣誉都比不过死后撒出的一把灰。 宋凉忆起自己先前疑惑过的“报应”问题,最终以阎黎欲言又止的微妙神情而终结。 “我们收魂,不看这些,命数也不受影响的。” 男人坚信自己在阎黎心里种下了名为“矫情”的种子,他看着宋柯的嘴巴一张一合,莫名烦躁。 而尽数负面的情绪,在宋柯转入下一个话题时,戛然而止。 “明天是我司新药面市的日子,”男人面露自豪,“小凉有空的话,不妨来捧个场。” “我明白你不感兴趣,但医药方面,有着很大的前景。” 真的抱歉,更新太慢了[爆哭] 感觉写得不对劲[爆哭]如果还有人在看的话,请问节奏会太慢吗[爆哭]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8章 日出|邀请|慈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