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王的训狗日常》 第1章 雷劫 天阴沉得可怕。 紫色的闪电盘旋在空中,犹如一条条巨龙。 下一秒,尖锐的闪电劈开黑暗,尽数落在正在打坐的青年身上,顾易之双手飞快结印,在头顶架起防护罩。 闪电劈向防护罩,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密密麻麻的裂纹瞬间遍布整个整个防护罩。 不知道在第多少道雷劫下来时,防护罩发挥了最后一丝余热,瞬间四分五裂。 失去防护罩的庇护,顾易之身下被雷劈出个大坑,他奄奄一息地躺在坑底,闻着自己散发出的焦糊味,莫名想起了年幼逃命路上烤的一只叫花鸡,不过此时的“叫花鸡”变成他自己。 顾易之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颤颤巍巍地伸手抹去脸上的泥水,半天才扯出一个笑容。 许是天道不满于凡人妄图成仙,最后一道天雷在空中不停地积蓄能量,迟迟不肯落下,顾易之闭了闭眼,再次睁开时,眼里的痛苦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坚定。 他不顾全身经脉阻塞,强行用灵力在手上割了道伤口,鲜红的血液争先恐后地往外冒,冷汗渗出皮肤,顾易之咬牙坚持,拿起掉落在身边的破春剑,将手心的血尽数抹在刀尖上,手腕飞快翻滚,嘴上默念咒语。 轰隆隆—— 伴随着巨大的声响,最后一道天雷落下,天地间恍如白昼,声音百里可闻,远处的人群下意识放下手中正在做的事,纷纷朝着渡劫的方向看去。 顾易之看准时机,从地上一跃而起,身上的血肉“唰唰”往下掉,露出森森白骨,金黄色心脏在胸腔内微弱地跳动。 他嘴唇蠕动,眼神凌厉,大喝一声:“破——” 刀尖沾血的破春剑散发出耀眼的红光,以光速朝着天雷冲去,红光与紫电在半空中相遇,接触瞬间,时间停滞了一瞬,下一秒,巨大的能量波及到四周,参天大树从中间折断,转眼间飞到了远方消失不见。 紫电压过红光,势不可挡地劈向顾易之。 顾易之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重重摔在地上,身下的泥水瞬间将其包围。 雨越下越大,恍惚间,他好像听到了载歌载舞的声音,那声音影影绰绰,听不真切,嘈杂却又空灵,仿佛能洗涤世间一切污垢。 处在混沌中的顾易之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太阳穴突突得疼,他费力睁开眼睛,面前却一片模糊,看不清东西。 忽然一道声音准确降落,顾易之好像听到了逝去的爷爷,啊不,神仙说话。 那声音高高在上嘲讽道:“这世间唯有洛子安方可飞升,像你这种货色居然还妄想飞升,不自量力。” 顾易之又一口老血吐了出来,浸湿土壤,只恨自己没力气,不能拎起剑将说话的人宰了。 豆大的雨滴落在了顾易之血肉模糊的躯体上,鲜血染红了地面,终于他体力不支,不甘地闭上眼睛。 * 再次有意识时,顾易之正浑身酸痛地躺在一张洗得发白的床铺上,旁边坐了个十六七岁的少年。 少年见顾易之醒了,连忙倒了杯水喋喋不休道:“你可算醒了,你说你惹王虎干什么呢?他让你干活就好好干呗,这下好了,弄的一身伤不说,该干的还是得干。” 顾易之警惕地看着对方正在倒水的背影,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周围,敏锐地发现自己好像回到了年少时修仙的门派。 正当他想得入迷时,忽然经脉传来一阵刺痛,他连忙运功疗伤,不动还好,这一动,顾易之发现了件奇怪的事情。 他渡劫终期的修为居然回到了练气六层,原本靠着外力洗去的灵根如同雨后春笋般重新长了出来! 又恢复到了四灵根。 这算啥?回炉重造? 顾易之内心掀起一场惊天骇浪,但面上不显,他试探性开口道:“不就是一个王虎吗?有什么厉害的。” 少年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愤然开口道:“有什么厉害的?他哥是内门弟子这事谁不知道,也就是你敢去和他对着干了,也不知道王虎会不会找个机会报复回来。” 说着他叹了口气,将水杯塞到顾易之手中,“行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快喝点水,喝完还要干活呢,后山的半亩药田还等着你去浇水。” 顾易之接过水杯,小口小口地喝着,结合少年的话,终于从落灰的记忆中扒拉出这一段。 他现在所在的地方是青云门的杂役殿,面前的男孩叫曲新,是同他一起入青云门的杂役弟子,平日里二人会相互照顾。 曲新扔下两句话便匆匆忙忙地离开,顾易之猜测他可能出去干活了。 现在是白天,弟子们都在外面劳作,空旷的殿堂内只有他一人,顾易之思索着现在的情况。 不知道什么原因,顾易之回到了两百年前,此时的他才刚结束漂泊的生活踏入修仙界不久。 回想起临死前听到的话,顾易之不禁猜测既然世间唯有洛子安能飞升,那是不是只要杀了洛子安应该就能获得他身上的机缘? 顾易之越想越兴奋,连失去修为这种事都暂时忽略在一旁,全身血液不断沸腾,一把心火越烧越旺。 他是个行动力极强的人,说干便干,当即忍着疼痛下了床去打听消息。 顾易之想要打听的人此刻正踩着一把通体漆黑的剑匆忙朝着授业殿飞去,洛子安起得晚,睁眼时杨长老的丹修课已经开始,放在平日他可能就接着睡下去直到早课结束,但今天不一样,是考核日。 他已经连续参加了两年的考核,如果再不通过,明年他还要接着上。 为此洛子安昨天特意让仆从叫醒他,奈何他小看了自己和床的羁绊,仆从叫了两次后,洛子安翻了个身,干脆利落的用结界将人挡在门外接着睡。 门外仆从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四处乱窜,偏偏就进不了门。 等洛子安意识到不对劲时,考核已经开始了。 他飞速来到授业殿,见里面的人有序地坐成一排,每个人身旁都摆放着一个用来考核的大型炼丹炉,杨长老正神色严肃地坐在讲台上。 洛子安本想偷偷摸摸地溜进去考试,然而一只脚刚踏进去,讲台上的杨长老立刻察觉到,眼神犀利地扫射着洛子安。 杨长老大名杨锡守,为人古板严厉,最看不惯洛子安这副吊儿郎当,不学无术的做派。 洛子安毫不怀疑,如果不是因为他是掌门儿子,对方是真想打死他,再不济也要打的他在床上躺个百八十天。 因此虽然他不把杨长老的气愤看在眼里,但还是装成一副老实人的模样乖乖认错,等候发落。 然而这副模样落在杨锡守眼里就是挑衅。 只见洛子安腰带半松不紧地系在腰间,红衣松松垮垮地黏在身上,头上的发冠甚至还有点歪,一缕散落的头发贴在颈上,整个人睡眼惺忪一看就是刚从床上爬起来的样子,完全不像一个弟子该有的样子! 杨锡守看了一眼便觉得糟心 ,迅速移开目光,胸膛上下起伏,怒道:“你看看你现在像个什么样子,衣冠不整,睡眼朦胧,还有为人子弟的觉悟吗?今日取消你的考核资格。” 说着不顾洛子安的目光,沉思了会儿补充道:“再把门规抄一百遍,下次课交给我,让你好好长个记性,还有……不准找代写!” 此话一出,坐成排的弟子们纷纷倒吸一口凉气,原因无它,青云门门派规矩上千条,抄这么多遍怕不是手要累断。 洛子安当即不服,抬起头定定地看着杨长老,拖着嗓音撒娇道:“别了吧,这也太多了——” 杨长老最受不了他这副模样,开口道:“再说罚你去祠堂抄。” 洛子安撇了撇嘴,早知道这样还不如不来了呢,大不了明年重新读一遍,也好过现在又喜提“门规大礼包”。 但洛子安能老老实实抄门规才怪,他瞄准四周,打算找个时机溜下山避避风头。 但杨长老最是了解洛子安一贯的尿性,迅速施法挡住他的去路。 洛子安趁着他还没来得及封窗,像一尾灵活的小鱼般丝滑地跳出窗户。 杨长老见人出去手腕一翻,四五条约五寸长的小火龙从他的衣袖中窜出,直冲洛子安而去。 洛子安作为一个经常迟到早退的惯犯,自然知道火龙的威力,想也不想拔腿往前跑,闪身躲开小火龙。 然而多日未见这些小东西,杨锡守对火龙的掌控已经达到了个新的地步!原先洛子安只要躲开就行,但现在,即使他躲开了,那些该死的小火龙还会转个弯接着追他。 洛子安心下一沉,看了眼正在慢悠悠品茶的杨锡守,不由得心生一计。 他召唤出自己的佩剑,踩在剑上朝着授业殿飞去,身后的小火龙还穷追不舍。 这一幕落到其他人眼中便是自投罗网。 洛子安没理会其他人的目光来到杨长老的身旁。 杨长老还在不紧不慢地给自己添茶,以为洛子安怕了他改良版小火龙,心道总算逮到你这小兔崽子了,长期来两人斗智斗勇的情况在今天终于有了结果。 但洛子安只是虚晃一枪,从杨长老身边走了一遭,还不等杨长老出手将人困住,又迅速麻溜地跑出授业殿,站在剑上笑意盈盈地看着杨长老。 杨锡守本能地察觉到一丝不对劲,手中的茶壶轻轻放下。 果不其然,当杨锡守回过头时,那些原本循着洛子安移动轨迹的小火龙正冲着他来!! 原来刚才洛子安是故意朝他这边走来的。 杨锡守短时间内来不及收回小火龙,硬生生让这些火龙将他的头发和留了百年之久的胡子燎断,整个人活像一只被拔了毛的大耗子。 台下人一阵哄笑,全身焦黑的杨长老气炸了,冷冷地看了眼台下的一排人,从座位上纵身而出,追着洛子安怒道:“小兔崽子有种别跑!” 不说话还好,一说话,杨长老嘴中竟悠悠冒出一缕黑烟。 授业殿人见他走远,终于憋不住哄堂大笑。 洛子安用尽全力逃跑,听到杨锡守的话不禁一笑,心想不跑难道还等着你来抓吗?又不是傻子。 不远处山门出现,洛子安终于抽出时间回头看了眼跟在身后的杨锡守,遥遥地冲他做了个鬼脸。 杨锡守勃然大怒。 然而就是这一会儿功夫的疏漏,洛子安前面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个手上拿着各式各样衣服的仆从,看见洛子安冲过来,连忙扔了衣服给人让路。 洛子安停不下来也不敢停,就这么直愣愣地冲进一堆衣服中,他来不及细想,给人道歉后立刻顶着一头花花绿绿的衣服朝大门飞去。 青云门修建在高耸入云的山峰之上,这边大门外便是万丈高崖,一眼望不到底部,洛子安瞥了眼身后的气急败坏的杨长老,想也不想就跳了下去。 下坠时的冷风冲击着洛子安的后背,头顶的衣服被风吹开,花花绿绿的四处散开,从上往下看,活像一副“天女散花”。 守门的弟子也纷纷上前掺和一脚,站在悬崖边勾着头往下看,竟将杨长老堵在原地,一时间叽叽喳喳热闹极了。 修仙等级:练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练虚——合体——大乘——渡劫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雷劫 第2章 初见 青云峰下,春和楼。 宋云深听完洛子安的光荣事迹,不禁朝他竖起一根拇指,“佩服佩服。” 毕竟青云门上下谁不知道,教炼丹术的杨长老是个脾气古怪,身材干瘦,性格暴躁的老头,平日里最宝贵就是他那把胡子,据说已经蓄了百年之久,别人都碰不得。 洛子安从飘窗上跳下来,发冠坠下来的玉石叮当作响,边朝床边走去,边毫不谦虚道:“一般一般。” 宋云深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得了吧你。” 洛子安没理会他嘴里的挖苦,躺在床上被子一拉,“我补会儿觉,你先去忙吧。” 就在宋云深以为洛子安不会再开口时,洛子安再次出声,“你这儿今天怎么了?还挺热闹的,声音都传上来了。” 二楼的门上有咒法加持,平日里几乎听不到楼下的喧嚣,可今天却隐约能听到楼下几人谈话声。 洛子安所在的春和楼是青云峰下最大的饭店,老板宋云深约莫二十多岁,唇红齿白,长相俊美,是青云门掌门的亲传弟子。 洛子安每次下山都会去春和楼,因此现在二楼有个他的专属房间。 也是洛子安的师兄。 不过这些都是外在的,毕竟了解他的人都知道,宋云深是个掉进灵石眼儿里的人。 还抠。 修仙人多少带点清高,大多视灵石如粪土,唯有他把灵石当命,前些年开了这栋酒楼,整日忙忙碌碌圈灵石,修炼比洛子安这个不学无术的少爷还不上心。 一提这个宋云深就开心,脸上是掩盖不住的喜色,“前两天来了对道侣,包下了春和楼举办结契仪式,这两人出手可大方了,过了今天,我就能拿到一百个上品灵石。” 洛子安自出生起就没缺过灵石,不是很能理解宋云深对灵石的喜爱,从被窝中伸出一只手摆摆让他下去忙。 “洛子安,青云门现任掌门儿子,年仅十六修为便达到金丹初期,天赋极高,大家都说他是修仙界不可多得的天才。”曲新趁着这会儿没人监督他们干活,连忙凑到顾易之身旁,将打听来的消息悄摸告诉他。 “但是——”曲新卖了个关子,观察着顾易之的神色,有些猜不透他的为什么忽然打听洛子安。 顾易之神色毫无变化,曲新只得接着道:“但是他这个人,懒得出奇,整日招猫逗狗,不学无术,将人间纨绔子弟的做派学了个十成十,听说晨间放了把火将一位长老的胡子烧了,现在躲在了山下。” 听到洛子安在山下时,顾易之漂亮的眼睛闪了闪,心道机会来了,他趁着中午吃饭没人注意的时候溜下山,临行前折了把桃花做木剑。 当他在山下找到洛子安时,已经是傍晚时分了,洛子安还在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睡觉。 顾易之嫌弃的眼神呼之欲出,不敢相信天道口中唯一能飞升的修士居然是这么个废物玩意儿。 不过洛子安是什么不重要,反正都是要死的。 顾易之冷笑道:“既然这么喜欢睡觉,那便一次性睡个够吧。”说着提起木剑朝人心脏刺去。 在顾易之提起木剑的瞬间,天空轰隆作响,晴天转阴,数不清的闪电在空中徘徊,蓄势待发,一时间狂风大作,街道两旁的小摊被风吹起,大街上无数人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纷纷抬起头看天空中的异象。 春和楼上的顾易之对此一无所知,木剑即将刺入洛子安心脏的瞬间,一道惊雷劈开春和楼朝着顾易之而去,顾易之暗骂了一声,迅速往后退去,盯着洛子安的眼神晦暗不明。 洛子安被突如其来从天而降的雷吵醒,早在顾易之反应过来前就踩着本命剑飞出春和楼。 一楼的宋云深看着自己苦心经营多年的春和楼被劈成两半,想死的心都有了。 他不顾往日情分,冲着空中的洛子安破口大骂道:“你个小兔崽子在上面干了什么,赶紧给我下——” 忽然他声音像被什么东西掐住了一样,好半天才呆呆道:“卧槽,居然有人敢在青云门下行刺。” 只见伴随着春和楼倒塌的巨响,灰尘四起,四面八方飘来了许多竹叶,这些竹叶像是长了眼睛一样,组成一条巨龙状竹叶流朝着洛子安冲去,很快将他团团围住! 在底下的宋云深看得清清楚楚,这些竹叶像把锋利的刀子,疯狂地朝着洛子安划去,所过之处很快见血。 洛子安手拿一柄通体漆黑的剑砍碎不断扑面而来的绿叶,意识到仅靠物理方法难以完全消灭竹叶,立刻飞身跳出绿叶圈,掏出控火符注入灵力,漫天大火席卷竹叶,热气腾腾之下,焦黑色灰烬落到地上,眼看着失控的场景即将回归正轨—— 下一秒,一个相貌平平的男子破窗而出,手上提着把木剑,趁着洛子安控火的功夫手上的木剑飞出,直直朝着洛子安胸口处刺去—— 就在这时,一道闪电咆哮着降落,将木剑劈成灰烬。 宋云深等一众行人连忙退开,透过紫色的闪电与漫天飞舞的绿叶,红衣飞舞的洛子安对上了一双极为冰冷的眼睛,看着那双毫无感情的眼睛,洛子安不由得呼吸一滞,头皮发麻,有种被猎物盯上的既视感。 顾易之提着剑站在洛子安对面,皱着眉压下骨子里蠢蠢欲动的嗜血因子,烦躁的情绪铺展开,“什么鬼东西,居然还杀不得?” 顾易之渡过许多道劫,明显能感受到刚才那两道雷来自天界而非法器,难不成真像那声音所说的那样?日后只有洛子安能飞升? 那就更留不得他了。 洛子安一听这话怒了,“你才是东西呢,你全家都是东西,敢害小爷我,去死吧。”话音刚落,手上数十个符咒朝着顾易之飞去。 顾易之轻嗤道:“蠢货。”说着素白色手腕翻滚,冲他而来的符咒纷纷失去动力像雪花一样落下。 电光石火间,顾易之飞身上前掐住了洛子安脖子,五指不断收拢,洛子安脸上的诧异被惊恐取代,窒息感如潮水般袭来。 就在他以为自己今日要交代在这里时,天空一声巨响,洛掌门闻声赶来,大喊道:“放开我儿——” 随着而来的还有一道法力,原来早在春和楼被劈成两半时,宋云深便意识到不对,忍着失去“挚爱”的痛苦联系了师父。 顾易之知道自己现在的修为对上炼虚期的洛茂毫无胜算,当即扔掉快要窒息的洛子安逃走,临行前还不忘狠狠踹了一脚洛子安,骨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惊得众人纷纷倒吸一口冷气。 洛茂顾不上去追顾易之,连忙接过空中的洛子安,全身检查过发现没什么大碍后才松口气开始替他疗伤。 好在这点小伤在修仙界随处可见,伤口很快愈合,洛子安睁开眼。 洛茂见洛子安醒来,担心的神色立刻换成恨铁不成钢,“你两个人,我平时怎么教的,居然连个练气的都打不过,出去别说你们是我教的。” “还有这段时间给我好好修炼,不准下山了。” 洛子安垂死病中惊坐起,两眼瞪大,脖子上残留的温热触感提醒着他刚才的濒死感,声音古怪不可置信道:“练气期的?” 另一边,落到青云门杂役院的顾易之脸上伪装退去,露出一张清隽白皙,线条流畅的脸,只是眉眼间透露着一丝不耐和冷漠,让人难以亲近。 顾易之捂着胸口踉跄了几步,吐了口血,练气期的修士吸收灵力本就困难,他还强行启动了上一世研究出的阵法召唤竹叶杀人,让本就脆弱的经脉更加雪上加霜。 顾易之回到房间打坐,从储物袋中拿出趁春和楼分裂成两半时偷来的灵石摆在身边,吸收内部的灵力,闭眼细细调理经脉。 失去灵力的灵石很快变得暗淡无光。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劳作的人纷纷回来,拥挤的杂役院变得人声嘈杂,顾易之睁开眼准备出去寻一处安静之处接着打坐,然而人还没迈出房间,一个身材高大,虎背熊腰的男子用挖土的铁锹挡住了他的去路。 “吆,我当是谁要出去呢?原来是你这个小白脸,怎么?今天休息一天爽不爽?”说着拿着挡门的铁锹当武器,想要将其拍在顾易之脸上,“我踏马让你和我对着干,找死。” 顾易之一个法力施在铁锹头上,铁锹受到外力作用,结结实实地打在了王虎脸上,竟将身形似猪的他打翻在地。 王虎很久没挨过打,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等意识到发生什么时,连忙从地上爬起来,破口大骂道:“好你个顾易之——”话没说完,忽然感觉人中处有些凉,伸手一抹,居然流鼻血了。 顾易之冷冷地看着他,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王虎捂着鼻子,险些被他的神色唬住,但转念一想,自己可是练气八层的修为,内门还有个哥哥,难道还能怕他不成? 如此一想,王虎瞬间多了分底气,大喊道:“看什么看,再看信不信我把你那俩眼珠子挖出来。” 说着掏出一张引雷符,注入灵力催动符咒,这个符咒还是他在内门的哥哥给他的,王虎一直不舍得用。 相较于顾易之渡的雷劫,王虎用符咒催动的雷微弱到有些可怜的。 他迅速躲开走到一旁,慢条斯理地折了支枝条,面无表情地走向王虎。 王虎被他周身的杀气震慑住,不自觉往后退了两步,“你......你要干什么?我告诉你,我可是练气八层——啊——” 下一秒,花枝脱手而出,准确刺向王虎的胸膛,动脉血喷射而出,染红了枝条,王虎瞪大双眼,呆呆地看了眼胸口上的枝条,双腿一软跪倒在地,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死了。 杂役院弟子们屏住呼吸,纷纷看着这荒诞的一幕,连平日里和顾易之交好的曲新都不敢上前。 顾易之本人倒没有不自在,王虎死后,他提着王虎的衣服将人扔到悬崖下,接着随着尸体一同跳了下去。 他走后,其他人才如梦初醒般尖叫害怕,将此事上报给管事处。 第3章 红线 洛子安被关进了祠堂。 洛茂一左一右拎着两个全自动闯祸机回山上时,恰好碰见了来找他告状的杨长老,失去胡子的杨长老一见洛子安便气不打一处来,整个人活像颗愤怒的西瓜。 洛茂一看杨长老的神色就知道这小子又干了坏事,从小到大这孩子就没一天让他舒心过,他将刚躲起来的人从身后揪出,板着脸故作严肃道:“给杨长老道歉。” 洛子安撇撇嘴不以为意,压根没有道歉的心思,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模样。 杨长老双目瞪得像铜铃,“你个小兔崽子,看我今天不好好治治你。” 洛掌门何等人精,一看情况不对立刻脸也不板了,气也随风消散了,只剩下屁股朝着一边歪的护短,和颜悦色道:“杨长老别生气,我这就把洛子安关到祠堂,什么时候愿意道歉什么时候再放出来,你看怎么样?”千万要答应啊,一旦杨长老不同意,等待洛子安的可就不是简单地饿着了。 两人对视两眼,最后杨长老哼了一声,甩甩袖子,翻了个白眼,“你是掌门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大的小的蛇鼠一窝。 洛子安看懂了洛茂的意图,见杨长老答应下来,一刻也不耽误得麻溜滚去了祠堂,至于后续什么时候道歉,道不道歉,还不是他一句话的事。 然而这次洛茂是铁了心要治一治洛子安,祠堂里外上了数十道符咒,一只蚂蚁都爬不出去,洛子安反抗无果,无所事事地待在祠堂。 夜晚十分,洛子安对着灵牌拜了拜,嘴里念叨着:“各位列祖列宗,想必你们也不想你们的后辈饿死吧,既如此,灵台上的供果我就替你们解决了。”说着手伸上了灵台,拿起上面的果子就吃。 在吃完供给祖宗的灵果后,洛子安彻底断了口粮,躺在房梁上晃着腿,数着上面的蜘蛛网,心想难不成真要去给那姓杨的老头道歉? 这边洛子安还没想到出路,那边顾易之跳下山崖后并没有走远,反而去了内门,找了个炼丹的地方。 经过下午一事,顾易之意识到天道似乎有意阻碍他杀洛子安,既如此,只得先找个方法将人控制在身边。 如今的洛子安就像一把悬在顾易之头顶上的达摩克里斯之剑,随时都有可能落下,给他致命一击。 顾易之绝不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至于如何控制他,顾易之想到了曾经看过的一本古籍上所记载的方法,不过想要做到需要大量名贵药材。 去炼丹房最合适不过了。 深夜,顾易之悄悄潜入炼丹房,打晕守夜的弟子,将人藏好后,翻箱倒柜地搜刮各种名贵药材。 炼丹炉孜孜不倦地运转着,幽蓝色火光在风的催动下不断摇晃,顾易之将找来的几种昂贵灵药丢进炼丹炉。 火光骤然变大,照亮了顾易之半边脸,顾易之一半身体隐藏在黑暗当中,一半身体沐浴在月光下,影影绰绰,似真似幻。 下一秒他咬破手指,将心头血逼到指尖,细长的血丝从指尖流出,缓慢地飞向炼丹炉。 心头血与刚丢进去的灵药结合,顾易之加大火力,终于在东方天际线被一层薄薄的鱼肚白浸染时,练出一颗赤红色丹药。 * “我要饿死了......” “饿死了......” “饿......” 清晨,洛茂推开大门时,一天不打扫的地面铺满灰尘,洛子安正一边晃手臂,一边有气无力地喊饿。 洛茂挥挥手,将灰尘拂去走进祠堂,见儿子过得凄惨,正准备散发出老父亲关怀,忽然注意到灵台上供给祖宗的食物被人一扫而空,连个渣都不剩。 “洛、子、安。”洛茂咬牙切齿道:“你都干了什么——” 刚从房梁上跳下来的洛子安顺着亲爹的目光看到了洗劫一空的盘子,还没落地的身躯又顺着柱子往上爬。 洛茂怎么可能如他的愿,隔空将人从柱子上抓下来揪耳朵。 “疼疼疼,松手......我下次保证不这样干了。”洛子安面目狰狞地大叫着,祠堂外守门的弟子低声笑着。 洛茂松开手,“你还想有下次?” 洛子安一手捂着耳朵,另一种只手指着天,“我对天发誓,绝对不会有下次。” 修仙者大多看中誓言,洛茂也不例外,“行,这次就放过你,不过——”洛茂话锋一转,“你要去给杨长老道个歉。” 洛子安皱起来的脸一秒被抚平,怪不得这么好说话,原来在这等着,得了,好汉不吃眼前亏,不就是道了歉么,有什么难的。 洛子安在刚嘲笑他的弟子面前大摇大摆地出了祠堂,逆着光回头叫着老爹,“走哇,还愣着干什么。” 看着与逝去的妻子有八分像的脸庞,洛茂有一瞬间的恍惚,哑声道:“你道个歉还要人陪啊,自己去,我还有一大堆事等着处理。” “行吧。”洛子安跳上剑,将身后洛茂叮嘱他老老实实别耍滑头的声音甩开,一路御剑飞行到炼丹房。 “哐当”一声,洛子安一把推开大门,却发现里面没有。 “杨长老?出来,我来道歉了。”声音巨大,生怕杨长老年纪大了,听不见说话声。 “杨长老”三个字在空旷的炼丹房回荡,洛子安走进去,发现里面空无一人,“人呢?” 洛子安正摸不着头脑,忽然从旁边窜出来个身影,吓得他连忙往后退了几步,回过神来结巴道:“你......你你干什么呢?怎么突然出现。” 纯白色的弟子服勾勒出男人高挑的身材,洛子安认出了杂役弟子的服饰,连忙拉住要走的人问,“杨长老呢?” 被拉住的人不耐烦地回头,接下来的时间,洛子安见证了史上最快的变脸速度。 见到来人,顾易之懒得掩饰的不耐烦瞬间消失无影无踪,旋即扬起一个灿烂笑容,“你就是洛掌门的儿子吧?杨长老有事出去了,等一会儿才回来,先坐,喝点水。” 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他正准备去找洛子安,没想到他居然先找上门来。 说着转过身倒水,趁人不注意时将昨天练的丹药塞到茶杯里,丹药遇水即化,很快消失不见。 洛子安被顾易之的笑容晃了眼,对他毫无防备,也可能觉得练气期的顾易之对他构不成威胁,于是端起水杯一饮而下。 一阵尖锐的疼痛直击洛子安的太阳穴,他手一歪,杯子落在地上,瞬间四分五裂。 喝下水后的洛子安头疼难忍表情狰狞,五官凑在一起,钻心噬骨的痛让他脸色惨白如纸,额头上冷汗涔涔。 混着心头血的茶水经过食管进入胃中,流向四肢百骸,那一点红却停留在了白皙的脖颈处,形成一条外人看不见的红线。 红线的一端从洛子安脖颈处出发,另一端在顾易之修长的手指上缠了几圈。 红线连通的一瞬间,痛苦,恼怒,耻辱,怨恨等多种情绪顺着红线传到顾易之脑海中,仔细分辨这些情绪中甚至还夹杂着一丝没来得消散的愉悦。 充沛的情绪惊天骇浪般淹没了顾易之,将他的冷静撞得七零八碎,本能驱使下,顾易之往后退了几步,在保证红线正常使用下,迅速斩断了两人间的情绪连接。 古籍上记载,这条由心头血构成的红线能随顾易之修为提高不断升级,渐渐融入到洛子安骨血中,必要时能给他致命一击。 除了出点血外,顾易之很满意这个方法,既能不用杀洛子安引出雷劫,又能将人控制住。 连日来的阴霾一扫而空,因此在对上洛子安因疼痛而猩红的眼睛时,难得生出一分怜悯的心思,捏着洛子安汗津津的脸颊道:“啧,真可怜。” 洛子安宛如一头即将失控的恶犬一般,忍着痛声音颤抖道:“水里有东西,你加了什么?” 顾易之道:“你不用知道我加了什么,只需要记住你这条命,现在是我的,以后乖乖听我话,否则这就是你的后果。” 说着又是一阵刺痛传来,仿佛在警告洛子安,这就是他不听话的下场。 洛子安腿一软,要不是顾易之捏着他的脸,他差点跪在地上。 为了防止顾易之再次人来疯给他一下,洛子安强撑着转移话题,“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顾易之还真认真思考了会儿,想起渡劫失败时那道嘲讽的声音,原本因为达成目的难得的好心情瞬间被破坏,神色不由得冷了下来,看着洛子安的眼神变了又变。 原本想先稳住顾易之情绪的洛子安暗道不好,果然下一秒就被他摔在地上,刚才四分五裂的陶瓷碎片扎在他后背上。 不过相较于顾易之给他带了的痛苦,后背上的伤口显得不值一提。 顾易之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的洛子安,抬脚跨过他,“要怪就怪你命太好了。” 洛子安无语了半响,心想这是什么鬼理由?还不如说看他不顺眼。 顾易之离开后,洛子安在地上躺了许久,好不容易才熬过那阵疼痛,身上的衣服早已被冷汗浸湿,皱成一团,不成样子。 洛子安能肯定先前不认识顾易之,前十几年他几乎没有离开过青门峰半步,不可能与外人结仇。 这种无缘无故的恶意倒是让他想起昨天要杀他的那人,他们之间有什么关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