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要有钱》 第1章 村里有个傻子【兽性汹涌】 忙里偷得半日闲,温酒二两,诸公请听我言。 人这一生,情义难揣,欲念难安,少时困惑,中年患失。 到底怎样,才算过好了自己的一生? 是一步一营,脚踏实地? 还是翻一座未曾翻的山?看一片未曾看的海?爱一个……不该爱的人? 你我,皆是凡人…… 小弟陈辉,出生于南方十万大山里的一个小山村。 九十年代末,顺应洪流,南下南城。 浮浮沉沉几十载,也算略有薄名。 特此,小弟一定要在这里感谢一个人,一个在小弟年少困惑时,便因为一桩丑事,告诉了我人生其中一个真理的人。 这个真理,即:无论何时,无论何地,男人,一定得有钱…… 回到那桩丑事发生的那一天。 那是九十年代末,山城重庆与天府四川交界的贫瘠山村。 我依稀记得,那年的寒潮来得比往年都早,但却盖不住兰姨家的张灯结彩。 坝坝席,大红灯笼,说说笑笑的乡亲们,满院儿的鞭炮碎屑。 那是兰姨大儿子陈勇哥的婚宴,也是那桩丑事发生的源头,兰姨几乎掏空家底换三金,从隔壁村接来的儿媳妇、杨雪姐。 杨雪姐丰乳肥臀,皮肤雪白,乡亲们见过了,都夸赞陈勇哥好福气,说杨雪姐那大腚,一定能生男孩。 陈勇哥始终憨笑回应,他也从来都是我们村里,人尽皆知的老实人,老实到婚宴开办前,都未曾牵过杨雪姐的手…… 至于当时的我,还并没有在陈勇哥的婚宴现场,而是在兰姨家不远处的村口荒坡上,正被一行五六个身穿棉袄的娃,一边骂着“傻辉”,一边追着打…… 不怕诸位笑话,据我爹说,我在我娘肚子里时极度闹腾,导致我娘吃什么吐什么,每天就只能喝下一点小米粥。 这也导致我生下来时不足四斤,严重的营养不良。 所以我打小做什么都比别人慢,第一次开口说话比别人慢,第一次走路比别人慢,就连哭,都比别人慢。 渐渐地,我也打小就被传成了村里人口中的那个“傻辉”。 至于那些娃为什么会追着我打? 九十年代,用拳头讲道理的未开化山村,欺负一个傻子,哪儿需要什么理由? 回到当时。 面对那些娃的追打,我抱着脑袋始终没有还手。 我谨记着我爹、那个记忆中总是带着一根旱烟杆的男人,打我小就对我说的那些话。 “陈辉,你听好了,你既然天生比别人傻,就别读书了,不能出人头地,就老老实实在家里帮忙干农活,别出去惹事,别给家里添麻烦。 听清楚了吗? 问你话呢! 听清楚了吗? 看着我!看着我!! 听清楚了吗!啊?!” 当时的我也知道自己确实愚钝,也已经遭受过我爹太多呵斥责罚和白眼。 我不想再看到我爹看向我时、那失望的眼神,也不想再听到我爹跟其他村民一样骂我是傻子,叫我“傻辉”。 所以当时面对那些娃的拳打脚踢,我甚至还怀揣着一个现在想来十分可笑的念头。 那便是回去时,一定要弄干净身上的泥土,不能让我爹和我哥、乃至嫂子发现,不然,他们又会用那种奇怪的眼神看向我。 别的村民用那种眼神看我,我不在乎,但他们用那种眼神,我的胸口就会莫名其妙地疼…… 一直到当时带头踹我那娃,忽然骂出了一句他不该骂的话。 “傻子!真是个傻子!哈哈哈!有娘生没娘教的傻子!大傻子!哈哈哈!!” 我一下就抱着脑袋顿住了…… 我娘是很爱很爱我的…… 在爹的描述中,在我还是婴儿时,我娘病逝前唯一的心愿,就是还想抱一抱我…… 爹也说过,说娘是抱着我咽下最后一口气的…… 娘是很爱很爱我的,也可能是那时,唯一爱过我这个“傻辉”的人…… 那么,这些娃怎么就能随随便便!怎么就能随随便便、侮辱那唯一爱过我的人!! 他们怎么能!! 我一下就毛了!抓起了泥地里的一块大石头! “闭……闭嘴!不……不许说我娘!不许说我娘!!”我瞪着那些娃磕巴的吼! 带头那娃一愣,瞧了眼我手里的石头。 但他没有罢休。 他极度不屑地冷哼了一声:“臭傻子还他妈来劲儿了是吧?!我他妈就说你娘怎么了?!你娘是短命鬼!生了你这么一个臭傻子!!有娘生没娘教的臭傻子!有本事你砸!你他妈敢……” 那一刻,我是真的什么都没想,照着那娃的脑袋就狠狠砸了下去! 那娃可能也从来没想过,愚钝和懦弱,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愚钝在于脑子,懦弱与否,却在于心。 反正,谁都不能侮辱我娘! 一声闷响!那娃一下就捂着脑袋、怪叫着蹲了下去! 那溅出的血,或许有溅在我的脸上,或许没有。 我记不清了。 我只记得,在那一刻,是我生命中第一次感受到了痛快! 原来,要他们闭嘴,没那么难! 可当其余的娃,大吼着“杀人了!杀人了!”四散奔走时,看着那抱着血呼呼脑袋,在地上打滚的那娃,我终究回过了神,也止不住地心慌。 我完全能想象到,我爹和我哥,乃至嫂子,怒气冲冲瞪着我,一遍遍骂我是“傻子”的画面…… 我下意识想躲起来。 于是我奔下了荒坡,绕过了兰姨家正在举办婚宴的大院,一头扎进了兰姨家后院的柴房。 我躲进了柴堆里,狭小的空间能给我带来一点安全感。 可我还是止不住地心慌。 我知道我惹了大麻烦,我爹和我哥一定不会放过我。 但……但明明是那娃先骂我娘的啊……明明是那娃先骂我娘的! 爹也说过,娘是爱我的,也只有娘爱过我……只有娘爱我…… 我在柴堆里不停地抹眼泪,只觉胸口一抽一抽地疼。 后来我才知道,那种疼,叫年少无助的委屈…… 再后来,柴房的门忽然被人推开了。 我以为是我爹和我哥找了过来,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 可进入柴房的并不是我爹和我哥,而是一男一女。 女的穿着大红衣裳,正是前院婚宴的女主人,陈勇哥的俏新娘,丰乳肥臀的杨雪姐。 男的则梳着大油头,穿着合身的中山装,是我们村在县城买了房子的、家里很有钱的陈二贵、二贵哥。 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柴房,只疑惑杨雪姐不应该在婚宴上,和陈勇哥一起招待乡亲们吗? 反观二贵哥,一进门就迫不及待地将杨雪姐、往柴房中的一张破木桌上推…… “哎呀~二贵,你烦死了!要是陈勇知道了怎么办?他不是你发小吗?” “操~宝贝~你不说我不说,陈勇那个榆木脑袋,他怎么想得到?再说了,朋友妻,一起骑嘛~” 二贵哥将杨雪姐推上那破木桌后,急不可耐地就掀起了杨雪姐的红裙子,扒拉着杨雪姐裙子里的花棉裤。 “哎呀~等等等等!”杨雪姐把住了二贵哥的手,嗔嗔地瞪了二贵哥一眼,“二贵,我可已经嫁人了,再跟你做那种羞人的事儿,要是被村里的人知道了,以后我还……” “想那么多干嘛?宝贝~昨天我在城里逛百货大楼,里面有条金项链可好看,明天就给你弄过来~” “啊?那你就不怕你婆娘知道?” “操!别提那黄脸婆,老子早就想踹了她! 倒是你,宝贝~你今天这大红衣裳可真他妈带劲儿!憋死我了~” “讨厌~,那……那你可真得给人家看看,那金链子有多好看~” “放心吧宝贝~说明天给你弄来,明天就一定给你弄来~” “好好好,那你……那你弄快点~别被他们发现咯~” 杨雪姐回完,便松了那紧拽着二贵哥的手…… 二贵哥也跟着就将杨雪姐,压在了那张破木桌上…… 我也看见,杨雪姐那足尖的、一对独属于新娘子的绣花婚鞋,“啪”的一下,就掉在了地上…… 我当时甚至还能透过那柴房,听到前院婚宴上,那些乡亲们与兰姨和陈勇哥的交谈,还能听到他们谈及杨雪姐时,陈勇哥那标志性的、老实人的憨笑…… 我那时确实愚钝啊,什么都比别人理解得慢。 我不知道二贵哥和杨雪姐在做什么,只是下意识地口干舌燥,只觉得自己很不舒服,就好像突然发了高烧,好像生病了…… 再看二贵哥和杨雪姐…… 难道男人和女人紧紧抱在一起,就能非常快乐? 我又想到了在村里看到过的、两只交叠在一起的、分不开的土狗…… 当时的二贵哥和杨雪姐,也就正像那两只畜牲一样…… 第2章 男人,一定得有钱【多年未见的女人】 我抑制不住地滚着喉咙,咽着口水。 直到一声咳嗽,忽然从柴房窗外传来,瞬间打乱了二贵哥和杨雪姐的交叠。 那是一个靠在柴房窗口,叼着香烟的男人。 只是一眼,我便仿佛看到了救星。 是陈兵哥! 陈兵哥的爷爷和我的爷爷是老战友,就算我爷爷去得早,我都没什么印象,可陈兵哥的爷爷还会经常带着陈兵哥父子、来村里探望我们。 陈兵哥,也是我们村里唯一一个,不会用那种奇怪眼神看我的人。 但很可惜,早年,陈兵哥一家人,便因为他爷爷的功勋搬去了城里,很少回来。 “陈二贵,你要死啊?”陈兵哥取下了嘴里香烟,声音冰冷。 二贵哥和杨雪姐则已手忙脚乱地套好了衣裳,一溜烟出了柴房。 他们去到陈兵哥身前,似要说些什么。 陈兵哥却依旧冷着脸,在他们开口前,便冷冷吐出了一个“滚!”字儿。 “陈兵!你他妈别这么拽!老子在城里也不是没认识的人!”二贵哥一下骂了起来。 可骂归骂,他却始终和陈兵哥保持着距离。 “哦喔?”陈兵哥冷笑,“二贵,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家在城里的地址,你随时可以让他们过来,当然,如果你带种的话,就一起来~” 陈兵哥说完,二贵哥是咬牙切齿地跺了跺脚,却也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杨雪姐也埋着脑袋,快步去向了前院热闹的婚宴。 我知道,这都是因为我们村,根本没人敢和陈兵哥动手。 陈兵哥打小就在他爷爷的督促下练拳,一门南拳耍得虎虎生风。 我爷爷也有那拳谱,我哥也带我练过,可还是因为我当时愚钝的缘故,我学得非常慢。 二贵哥和杨雪姐走后,陈兵哥并没有离开,他换上笑脸看向了我藏身的柴堆。 我知道陈兵哥是发现了我,也就扒开柴堆,出了柴房。 陈兵哥自也知道,我躲在这柴房肯定是遇到了什么事儿。 在他的询问下,我也将用石头给那娃开瓢的事儿,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 “陈兵哥,我……我做错了事,我爹和我哥肯定会很生气,我……我该怎么办?”我下意识寻求陈兵哥的帮助。 而面对我的话语,当时的陈兵哥在看了看我身上的那些拳脚印后,只是依旧笑着的揉了揉我的脑袋。 他说:“小辉,他们欺负你,你还手,你并没有错,你打死他们都没有错。 他们骂你娘,那才是错。 放心,我会帮你搞定。” 陈兵哥这么一说,我心里悬着的那块石头一下就落了地。 陈兵哥也帮我弄掉了身上的泥土,带我出了兰姨的后院。 刚进摆着婚宴的前院,那还在宴席上憨笑着的、穿着一身新娘官西装的陈勇哥、便端着酒杯迎了过来,一边给陈兵哥敬酒,一边询问起了陈兵哥在城里的近况。 陈兵哥笑着一一回应。 我则有些奇怪,因为陈兵哥自始至终都没有提柴房里,二贵哥和杨雪姐的事儿。 我那时虽愚钝,但也知道,自己的婆娘是不能和别的男人抱在一起的,那是不知廉耻的行为。 直到陈勇哥又去招呼其他乡亲,转过头,陈兵哥这才放下酒杯看向了我。 “小辉,你是不是在想,我为什么没把杨雪的事儿告诉阿勇?” “对啊,陈兵哥,为什么啊?”我不理解。 陈兵哥没有即刻回我。 他掏出了一根香烟点燃,深吸了一口,这才缓缓开了口:“小辉啊,这个世界很大,生活着很多人,每天也会发生各种各样的事儿,我们不是菩萨,不能每件事都去管。 不要轻易介入别人的因果,人应该学会自私一点,才能好过一点。 至于对错嘛……” 陈兵哥指了指天:“让它管吧……” 陈兵哥说完,又在短暂的沉默后,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后他便说出了那句,让我一直记在了心里的话。 “小辉,你可也要记住,无论何时,无论何地,男人,一定得有钱啊……” 我很庆幸我真的记住了陈兵哥的这句话,因为我再愚钝也能意识到,杨雪姐和二贵哥做的那不好的事儿,都是因为杨雪姐想要二贵哥的金项链,也就是想要钱。 钱,能让杨雪姐不害臊。 钱,也能导致杨雪姐作为陈勇哥刚过门的新娘,却和二贵哥抱在了一起。 我知道这些都是不对的,但也确确实实是钱导致了这一切的发生…… 可也很不幸,同样因为愚钝,那时的我并没有记住陈兵哥的前一句话。 既:人应该自私一点,不要轻易介入别人的因果,才能好过一点…… 再后来,我也不知道陈兵哥用了什么办法,反正他真的帮我搞定了那娃的事儿。 那娃和他的家人,都没有来我们家找麻烦。 陈兵哥还在回城前让我坚持练拳,说男人,有一力傍身总是没有错的。 我听了陈兵哥的话,再冷的天也会早起,就在我们家院子里,按照爷爷的拳谱,一遍一遍地打爷爷留下来的那木人桩。 春去秋来,我就这样打了一两年,拳头上打出了厚厚的茧。 一直到第三年入秋后,一件大事,和一件间接改变了我人生的事,又接连发生了…… 那件大事,是二贵哥和杨雪姐,在陈勇哥去镇上的一晚,被人捅死在了陈勇哥的房圈屋里! 据说凶器是一枚发簪,两人的尸体被发现时也都没有穿衣服…… 我一下就明白了陈兵哥,指着天说的那句话。 举头三尺,自有神明。 至于另一件间接改变了我人生的事,则是我爹一下子就病了…… 不知道什么原因,爹忽然就吃不下东西,连他随身带着的旱烟也没法再抽。 一抽就咳嗽,几次咳出了血。 我哥背着爹去了镇上,查不出原因,又去了城里。 实话实说,我到现在都不知道我爹患的是什么病。 我只知道,当时我哥背着我爹去往城里回来后,就再也没有笑过…… 他拿出了家里所有积蓄,变卖着家里的东西给爹养病。 大包小包的药,爹一天就要吃好几次…… 没多久,嫂子就收拾东西离开了我们村…… 那晚,我哥仿佛一下就老了…… 他不再去镇上工作,就坐在他那屋,呆呆地望着墙上挂着的,他和嫂子的照片,往往一坐,就是一整晚…… 村里的人也开始交头接耳,说我哥连自己的老婆都守不住,是个没用的男人。 可我并不那样想,我知道造成这一切的不是我哥,而是我爹的病,是我们家没了钱…… 男人,可一定得有钱…… 再到快开春,我刚好成年时,我爹终于熬不住了,在一个寒冷的夜晚,痛苦地离开了人世。 我哭得很伤心,因为我一下就意识到,我爹以往用那种眼神看我,像其他村民一样叫我傻子,其实,没什么的啊……我不该往心里去的啊…… 人死了,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我和我哥本来就没了娘,在那一晚,也没有爹了…… 虽已经没钱再办丧礼,连爹的棺材都是我哥带着我一起打的,但爹去世后,还是有许多善良的乡亲来帮忙。 陈兵哥的爷爷也得知了消息,带着家人从城里赶了回来。 可陈兵哥去了外地,并没有来。 反而,来的,除了陈兵哥的爷爷和父亲以外,还有一个我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的人。 那是陈兵哥的妹妹,陈小情,小情姐。 少时,陈兵哥一家人都还在村里时,我还有些与小情姐玩耍的记忆。 那个时候,她总是扎着两个小辫儿,拉着我跟她一起滚铁环、挖地瓜,也和陈兵哥一样,并不会叫我傻子,还在知道我喜欢吃甜食后,经常跟我分享她的大白兔奶糖。 可在他们搬走后,小情姐便一直没再回来过,我的记忆中也只有小情姐那弯弯的眉眼,和那大白兔奶糖一样甜的笑容。 而这次回来,小情姐是把村里的所有人都看傻了…… 她不仅整个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身上穿着的衣裳在当时那年代还非常的新潮亮丽。 紧实翘挺的黑色喇叭裤,又大又白的桃领针织衫,高高盘起的长发,精致漂亮的脸蛋。 毫不夸张,用现在的话来形容,当时的小情姐对于我们那贫瘠的小山村来说,完全就像传说中的古希腊女神雕像,美得不可方物,美得恩泽世人。 但我和小情姐的再遇见,还并不是在当时我们家的大院儿。 当时那些来帮忙的乡亲,也给我和我哥带来了许多鸡鸭猪肉大米做为帛金。 我哥拉着我一一磕头感谢,也让我在灶屋烧柴做饭,招待这些善良的乡亲,有且当做丧席了。 灰暗的灶屋,我添着柴火,奋力地拉着老旧的鼓风箱、熬着肉粥。 可能是有些心急,扑出的烟灰迷进了我的眼。 我只觉火辣辣的疼,起身要摸去水缸前清洗。 可我是闭着眼的啊,没走两步便被一捆柴火绊倒,重重摔在了地上。 剧烈的疼痛和爹的离世,让我止不住湿润了眼眶。 我恨自己,恨自己是个傻子,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帮不上。 也就是在那时,我听到了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一双纤细的手,也跟着搀起了我…… 我到现在都记得很清楚,当时小情姐的声音很平静,但那搂着我、将我搀起的接触,却让我感受到了从未感受过的温暖…… 毕竟,谁会随随便便去抱一个傻子? “你是……小辉?你这……怎么这么不小心啊?快跟我来。” 小情姐就这样将我搀去了水缸前,让我撑着水缸边缘,她则帮我清洗眼睛里的灰。 视线恢复刹那,我的双眼正对的,正是小情姐那又白又大的桃领针织衫…… 人人都说,情感,应该寻找灵魂上契合的伴侣,但其实所有情感的前提,都一定是生理上、最原始的互相吸引。 如果你都看不顺眼那个人,又怎么会去了解她内在的灵魂? 回到当时。 小情姐那种新潮,美丽,成熟的气质,和如此近距离的接触,让我一下就有些窘迫…… 我只觉口干舌燥,只觉自己又病了,也再次想起了杨雪姐结婚那天的柴房…… “小辉,这么多年不见,长大了啊! 你这……一个人做饭啊?”小情姐打量了一眼灶屋四周。 “额,对……对。”我木楞点头。 小情姐似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但也利索地捋起了她的衣袖:“小辉,我来帮你熬粥,你把菜切了吧。” “额,好……好。”我下意识回。 但跟着我便又想到了一点:“小……小情姐,还是我来吧。” “怎么了?”小情姐已经坐去了灶台前的小板凳上,疑惑地看向我眨着眼眸。 “你……你衣裳这么好看,别……别弄脏了……”我如实回。 小情姐愣了愣,又双眼一转。 然后她的嘴角,便带起了一抹有些坏坏的笑:“小辉,难道好看的……就只有我的衣裳吗?” “不不不!小情姐,你……你也很好看!你也很好看!”我赶紧回。 小情姐“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我也后知后觉的反应了过来,无比局促地挠着头,低了脑袋。 “好啦好啦,没事的,”小情姐又说着,“小辉,不就是烧火吗?我们小时候也经常一起烧火玩啊。” 小情姐重新看回了那火光飘忽的灶炉。 只是,她那双星星一样好看的眼睛,又奇怪地、渐渐地发起了怔。 许久,她才蒙着那双眼,自言自语般说出了下一句话:“再说了,就这点灰……算什么脏啊?” 第3章 南下【欲念难安】 当时的我根本听不懂小情姐是在自言自语,就呆呆地看着小情姐“呼啦呼啦”地拉起了鼓风箱。 那带出的气流,忽扇忽扇着她针织衫的桃领领口。 那火光照耀下精致漂亮的脸蛋,扇开的桃领领口中,雪白的马里亚纳深沟…… 那天的鼓风箱,就这样扇啊扇啊,将小情姐扇进了我的心里…… 小情姐,也就是我人生中第一次、也是自那往后,很长一段时间的欲念难安…… 现在想来,真的好笑。 那几天每当夜深人静,我回想着小情姐的针织衫、喇叭裤,回想着她搂我起身的温度,我就会感觉我的病越来越严重…… 感觉身体里有一股炙热的气息在乱涌,只有紧紧地夹着床被,抱着床被,就像能够紧紧地抱住小情姐一样,只有那样,才能缓解我心里的难安。 可我也知道,小情姐并不会在我们村里待多久,当我爹的丧礼过去,她就会跟着陈兵哥的父亲回城里。 每次想到这里,我心里就会止不住地失落。 直到那一天真的来临…… 爹的头七后,陈兵哥的父亲特地找到了我哥。 他告诉我哥,小情姐早几年就已经顺应洪流,南下南城进厂,这些年在厂里做到了管理的位置,也算赚了一些钱。 这也正是小情姐一直没回村的原因。 陈兵哥的父亲又说我哥还年轻,也可以试着南下去闯一闯,说不定就能成就一番事业。 可我哥拒绝了。 我也知道,我哥只是看着还年轻,他的心,早就在嫂子离开我们村的那一天,苍老得满是锈迹。 我也知道,造成这一切的原因,都是因为我们家没了钱。 没了钱,嫂子才会离开我哥。没了钱,我爹才会撒手人间。 于是,在那天,愚钝的我,做了我人生中最重要的一个决定。 我找到了陈兵哥的父亲,支吾着说我想南下,想去闯一闯,想去赚钱。 陈兵哥的父亲很意外,毕竟我天生的愚钝人尽皆知,他或许也没想到,我会有一颗想要上进的心。 他自也不知道,这颗心的种子,正是陈兵哥所种下。 我也找到了我哥,将我要南下的决定说了出来。 我从未有过的、认真地告诉我哥,说我一定会赚到很多钱,那样一来,村里的那些人就不会对我们家指指点点。 只要我赚到钱,嫂子也会回来,哥也就不用这么消沉。 到时候,我们再把老屋重新装修一番,建得比村里二贵哥他们的老屋还高。 到时候,谁都不会瞧不起我们! 我哥看着我……就那样看着我…… 我很忐忑,不知道我哥会不会答应,不知道我哥会不会觉得,我说的这些话只是一个傻子的异想天开。 直到我哥重重地拍了拍我的肩膀,苍老着声音,说出了一句我到现在都记得清清楚楚的话。 我哥说:“阿辉,哥这辈子算是完了…… 你去吧,去混出个人样来…… 不过,你一定要记住,不管遇到什么事,一定要先保护好自己。 要……要平平安安,对对对!最重要的就是平平安安!” 我听完,不知道为什么,一下就止不住的泪流满面。 或许是因为在那一刻,我忽然意识到,其实……哥打心底也是疼我的…… 哥也带着我找到了陈兵哥的父亲,见面瞬间拉着我就跪了下去。 当时我们家的情况,甚至都凑不出一张南下的车票钱…… 就这样,陈兵哥的父亲也答应了我哥的托付,说会帮着我南下。 而我在满怀天真的壮志之余,又得知了一个意外之喜,那便是陈兵哥的父亲,顺理成章地将我交给了小情姐,让小情姐带着我一起南下。 虽然我也发现,小情姐在得知要带我一起南下后,明显地蹙了蹙眉,似有些犹豫。 但最终,她望了望我们破败的老屋,也还是叹着气点头答应了下来。 这让我又止不住地开始期待,期待能和小情姐一起南下的美好时光。 再往后,我也就跟着陈兵哥的父亲和小情姐去了城里,在陈兵哥父亲的送别下,去了那人山人海的火车站。 九十年代的火车站,充满了时代的回忆的地方。 蛇皮袋,大包小包,绿皮车,人挤人,又热又臭。 可当时的我却异常兴奋,就靠着车窗,不停地数着外面高楼的层数,毕竟那时我还从未进过城。 四周乘客纷纷向我投来了奇怪的笑。 小情姐并没有嫌弃,但她也凑到了我耳边,有些认真地告诉了我一番、让我微微愣住了的话。 “小辉,你……你听好了,从现在开始,你一定要听我的,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我让你不要说的事,你也一定不能给任何人说,哪怕是我爹也不能说……” 小情姐说到这儿,微微迟疑了一瞬,但也更加认真了声音:“小辉,如果你不听我的话,我就不带你赚钱,把你送回来!到时候,你跟你哥说的出人头地,都会变成空谈,明白吗?” 我有些蒙,不知道我是不是什么地方惹得小情姐不开心了?为什么小情姐要这么认真? 可想到小情姐说,不听她的话她就要将我送回来,我也赶紧一个劲儿点头,说我一定会听小情姐的话。 小情姐的眉宇这才渐渐柔和。 而也不知道是不是小情姐也觉得自己有些凶了,她瞧了瞧我,最终握住了我的手…… 小情姐的手好柔……好暖…… “小辉,这火车上什么人都有,南城那边也什么人都有,你千万不要乱跑,把你的东西抱好,别被别人偷了,明白吗?” “小情姐,大……大城市里,也有很多小偷吗?” “当然有,他们不仅喜欢偷,也喜欢……抢。 明着抢,暗着抢,抢来抢去,不愿意抢的老实人,反倒成了傻子……” 我听着小情姐说的“傻子”二字,不自禁地就低下了脑袋。 小情姐则反应了过来,连忙晃了晃她拉着我的手:“小辉,我不是在说你,我知道你不傻,但你要记住,到了大城市,别再那么……那么天真,大城市……可容不下天真…… 还有,也别轻易相信任何人,连我……连我也不要轻易相信……” “啊?为什么啊小情姐?”我想不通。 小情姐却只是蒙着眼摇了摇头,没再回我…… 那是整整两天两夜的绿皮慢车,几乎要将我的骨头颠散架的旅程。 直到我们经过换乘,迎着星月,终于到达了我们南下的目的地,那算是真正改变了我愚钝人生的他乡、南城长平…… 第4章 千万不要爱上我 下车的时候,我只觉自己的脑袋还在“哐啷哐啷”地晃,仿佛还在车上。 但在出站后,我便瞬间清醒。 当时的南城,乘着改革开放的春风,被誉为世界工厂,甚至有赶超鹏城的势头。 哪怕是这深夜十一点,依旧人山人海,热闹非凡。 各种店铺,各色高楼,广场上璀璨的、仿佛永远不会熄灭的灯光。灯光下,成群结队,衣着新潮的男男女女。 还有车站外大街上候着的,密密麻麻的摩托车。 那些摩托车上的男人,见我和小情姐出了车站,便纷纷唤着小情姐“靓女”的,热情地询问我们要去哪儿。 小情姐则拉着我一路摆手,也再一次叮嘱我,说这大城市没有我看到的那么美好,让我千万不要随便相信任何人的话。 “小辉,就像这些摩托车,你上了他们的车,就相当于把自己交给了他们。 他们是好人还好说,如果他们是坏人,是飞车党,指不定就会把你载到什么偏僻的地方,男的劫财,女的劫色。 这些都还是小事,如果遇到更坏的,捅你两刀都有可能!明白吗?” “哦,小情姐,我……我记住了。” 随着我重重点头,小情姐这才满意地同样点头,也拉着我一路去到了外面街上的一辆银灰色面包车前。 面包车驾驶室坐上,正躺着一个叼着香烟,身穿黑色衬衣的干瘦男人。 黑衬衣见到小情姐,一下就笑了起来,小情姐也上了这面包车的副驾驶,让我坐在了车后排。 黑衬衣透过车内后视镜瞧了我一眼。 “小情,这靓仔……” “我弟弟。”小情姐声音平静。 “亲弟弟?”黑衬衣再问。 “一个村的,没有血缘关系。” “哦喔~”黑衬衣一下就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神色。 “哦个屁啊!乱想些什么?”小情姐一下怒了眼,“快开车!” “哎呀,开玩笑的啦~”黑衬衣丢了嘴里的烟头,“小情姐姐~那我们先去哪儿啊?” “市场。” “市场?不先回龙哥那边喝两杯?招呼一下?你回乡这段时间,龙哥可时常念叨着你啊~” “等我安顿好我弟再说,”小情姐的眉宇锁得更紧,“快开车!还有,别在我弟面前乱说话!” “OK啦~”黑衬衣一脚油门,也就带着我和小情姐离开了车站。 他载着我们驶上了一条人工河边的主干道,最终拐进了一座大桥,过桥后,到了当时的一个、坐落着一座高塔的地方。 小情姐说这里叫圆山贝,也让黑衬衣载着我们在这圆山贝的一个市场前停下。 哪怕几乎已经是深夜十二点,这市场周围依旧热闹非凡。 烧烤摊、糖水铺、大排档、台球厅、理发店…… 就仿佛这个城市,永远不会熄灯入睡。 小情姐问黑衬衣要了一根香烟,再聊了两句,也就让黑衬衣先离开了。 回过头,小情姐一边抽着烟,一边告诉我,说今天已经太晚,先去她住处休息,明天再带我去厂里。 她说她在这圆山贝混迹多年,能帮我找个相对轻松的小厂子。 可我看着小情姐双手环胸,抽着香烟的模样,总觉得她不像是在厂里上班的…… “饿了吧?”直到小情姐问了这么一句,她终于在看向我时没再沉着脸,而是笑了笑,拉着我去了市场中的一家、摆着大音响,放着动感音乐的大排档。 她点了两份干炒牛河,自己还要了一瓶啤酒。 不得不说,哪怕我现在已经回了家乡,没在南城,但两广地带的干炒牛河,还时不时地挑衅着我的味蕾。 那玩意儿,是真的香~ 可当时的我,只是咽着口水,有些不敢动筷子。 小情姐付钱的时候我可看见了,这一份干炒牛河的钱,在当时可是我们乡镇上大几斤猪肉的钱。 小情姐似乎也看出了我的窘迫,不轻不重地拍了拍我的脑袋,让我快吃。 我这才动起了筷子。 这一动,就是一阵狼吞虎咽,恨不得把盘子都吃进肚子里。 小情姐一边喝着酒,一边一个劲儿地笑。 我被她的笑声所吸引,抬头,就见她正昂着脑袋,拧着酒瓶,对着嘴灌着。 晚风吹开了她脸儿上的发丝,她似有将那瓶啤酒一口闷下的势头。 那一刻,就好像时间都在我的眼中为她凝固。 那一刻,我愚钝的心,也忽然就对“潇洒”有了具象化的理解。 可很快,小情姐就放下了她手中的酒瓶,奇怪地侧过脑袋,看向了一旁大排档门口的音响。 那是一首极具年代感的歌曲。 我也还记得,是那时很火的一部电影,《阿郎的故事》的片尾曲,叫《你的样子》。 “……不明白的是为何你情愿,让风尘刻画你的样子。 就像早已忘情的世界,曾经拥有你的名字我的声音…… ……不变的你,伫立在茫茫的尘世中。 聪明的孩子,提着易碎地灯笼……” 小情姐那好看的双眼,渐渐就像泛起了一层挥不开的雾。 她一口闷了瓶子里剩余的酒,掏了一根刚买的520女士细烟,就一言不发地抽着。 我知道,她肯定是有什么心事,什么只独属于大人才有的心事…… 饱餐后,时间已经非常晚,小情姐也带我去了她在这市场附近的住处。 那是一间在市场偏街中,旅馆一样的出租屋,很整洁,但总体来说有些窄,就只有一个拉着布帘的卫生间和一张大铁床。 小情姐熟练地从一个塑料桶里,翻出了一个金属管模样的东西。 她说那东西叫热得快,插上电就能给水加热,也让我放下行李,等水热了拧着先去洗澡。 我自然照做,等到桶里冒了热气,也就提着水桶进了那拉着布帘的卫生间。 卫生间里有个塑料小瓢,我也就用那小瓢舀着热水清洗身子。 热水的温暖再加上刚才的美食饱腹,让我只觉一阵舒爽。 可等我冲完了身子,我才发现,我忘了带自己的毛巾进来。 我下意识瞧了瞧卫生间四周,一下就被里面挂着的另一条毛巾所吸引。 那是一条粉红色条纹的毛巾,似乎是小情姐的毛巾…… 真香……一股淡淡的、奶香味的怡人体香…… 可最后我还是忍住了,没有用小情姐的毛巾,因为我怕给小情姐弄脏了。 我把毛巾放了回去,就用换下来的脏衣服擦了擦身上的水,也换好衣服出了卫生间。 可这一出卫生间,我就看见小情姐正对着我、坐在那大铁床上,一边夹着香烟,一边不停地摇头笑。 我不明白小情姐在笑什么。 小情姐却在停下笑后,直直地看向了我,也说出了一句一直刻在我记忆中的话语。 她说:“小辉,你可千万千万……千万千万不要……爱上我啊……” 可我那时根本就不懂男女之间的爱,不管是另一个意思,还是字面意思。 所以我是一脸懵。 直到小情姐也拧着热水进了卫生间,我这才发现,那卫生间的布帘竟非常薄,我也能透过那布帘看清小情姐在里面冲澡的影子…… 那褪去一切后,玲珑曼妙的曲线,散开后,披上双肩的长发…… 我整个看呆了,看得喉头直滚…… 直到里面的小情姐微微咳嗽了一声。 我赶紧转过身子,也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 我能透过这布帘看清里面的小情姐,那刚才小情姐不也就能透过这布帘,看见我取下了她的毛巾? 怪不得小情姐会笑…… 再想到我刚才将小情姐那毛巾捧在身前,嗅着上面她的体香气,其实都被小情姐看了个一清二楚……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整颗心都加速地跳了起来,“砰砰砰”的,就好像要从身体里跳出来了似的…… 直到我又看见,身旁的大铁床上正放着一些干净的女人衣物,似乎正是小情姐要换上的衣物,是她忘了带进卫生间里…… 鲜艳的红色上衣,同样新潮的黑色喇叭裤,还有那我不认识的,似散发着刚才那粉红色毛巾一样奶香气的、两个半圆形的黑色小褂子…… 现在想来十分好笑。 因为当时从未见过,所以我也不禁好奇,好奇这没什么布料的黑色小褂子,怎么就能作为小情姐取暖的衣物? 这样的好奇,让我鬼使神差地拧起了那小褂子细细打量…… 而也几乎同时,我身后的卫生间里,忽地就再次传来了小情姐那稍显急切的咳嗽…… 这一次,我一下反应了过来,赶紧放下了那小褂子,也知道是小情姐又透过布帘,看到了我拧起她小褂子打量的举动…… 第5章 上床不都是睡觉吗? “小情姐,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我急忙想解释,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因为我这才意识到,不管好奇与否,乱碰别人的衣服都是不对的。 何况,小情姐还是个女生。 短暂的沉静后,卫生间里也传来了小情姐有些认真了的声音:“小辉,你先出门等等,等我穿好了衣服我会叫你进来,我们……要好好谈谈……” “好……的小情姐。”我赶紧按照小情姐说的出了她这出租屋。 关上铁门,我就坐在外面街边的台阶上,心里多少有些忐忑。 我不知道小情姐那认真了的声音,是不是代表着她生了我的气…… 我有些懊恼地胡思乱想着,直到忽然听见了一阵繁杂的男人笑声。 那是这外面黑漆漆的偏街街尾,在那边,正有四五个叼着香烟抄着兜的花衬衫男人走进这偏街。 他们也就正朝着这偏街上,正好去往街尾的一对男女吹着口哨,也纷纷用一种色眯眯的眼神,打量着那对男女中,穿着高跟鞋的女人。 顿时,挽着那女人胳膊的男人站住了脚,他戴着一副方框眼镜,就面色不悦地瞪向了那些吹着口哨哄笑的花衬衫们。 “看什么看?操!眼珠子给你挖出来信不信?!”那些花衬衫中的一个黄毛,是指着那眼镜男就开始骂。 那眼镜男虽脸色更沉,其身旁那穿高跟鞋的女人却一个劲儿地拉着他,似在示意他离开。 可根本不等那眼镜男回头,那黄毛又是凶神恶煞的一声操骂:“还看!操!他妈的找打是吧!” 那黄毛骂完,嘴里香烟一摔,竟直接就对着那眼镜男一脚飞了过去! 没错,不仅是在当时那个年代,在我回到家乡之前,整个南城都还是这样的风气。 往往一个眼神,一句骂语,就会徒生事端。 如果要追溯原因,那还要从八十年代初,南城搭上了改革开放的巨轮说起。 大量的海外注资和本地行业的崛起,致使了大量的外来人口相继涌入。 无论是工厂、娱乐行当,还是其他实体行业,统统迅速发展。 机遇,繁华,财富,过剩的人口。那么,也就避免不了所滋生的龙蛇混杂,乌烟瘴气。 不过,当时我看到这一幕,其实并没有多么的不适应。 现在想来,也得亏我少时的那些经历。 单单说野蛮和暴力,相比南城,我们那未开化的小山村也不遑多让。 至少,我是打小从那些娃的欺压中走过来的…… 而虽然没有不适,但眼看着那黄毛一脚踹向那眼镜男,我也一眼发现了不对。 按照爷爷的拳谱,面对面时,无论是鞭腿还是正蹬,其腿势都不能过腰,那黄毛的腿显然抬得太高了。 果然,随着那黄毛的高腿飞踹,那眼镜男一把就抓住了他的后脚踝,直接往上一抬。 “啪!” 那黄毛一屁股就摔在了地上。 他“哎哟”了一声,但也跟着再次“操!”的骂了出来,挥手就示意其他还愣着的花衬衫一起上。 眼镜男反应也快,拉着那高跟鞋女人就奔向了那边漆黑的街尾转角。 那些花衬衫和爬起身的黄毛,也就这样纷纷大骂着地追了过去。 见状,目睹全程的我挠了挠头,只觉得那眼镜男其实不该拉着那女人跑的。 一是因为,那眼镜男带着那女人肯定跑不快。 二是因为,这一跑士气可就没了。 自我按照陈兵哥的叮嘱,每天坚持练拳以来,我便记住了爷爷写在拳谱上的一句话:不管面对多少敌人,永远要有士气,永远不要让你的敌人看见你在害怕。 按照我哥的解释,那句话应该是爷爷当初在战场上时,与敌人生死拼死搏杀后得来的经验。 再按照陈勇哥婚宴那天后,那些娃就不敢再随便来欺负我来看,反正我觉得,爷爷的这句话确实很对。 忍让、退步、逃避,从来换不回和平,甚至还会让他们更加的肆无忌惮。 不想被欺负,那就不要怕,不要跑,而是要让他们怕,让他们跑。 随着我挠着头,身后的铁门里也传来了小情姐的声音,说她已经穿好了衣服,让我可以进去了。 我一听,心里便再次有些忐忑…… 怎么说呢? 就像那句近年非常流行的话:年少不可得之物,终将困其一生。 我琢磨着,我当时会对自己在乎的人那么小心翼翼,八成是因为我年少时,完全没感受过,却又很渴望的、情义的温暖,哪怕只是最简单的友情,哪怕只是有那么一个人,愿意帮我烧烧火,做做饭…… 我不安地推开铁门,小情姐果然已经穿好了衣服。 鲜艳的红色上衣,新潮的喇叭裤,就正在床边用毛巾擦拭着她湿漉漉的长发。 因为她微微弯着腰,我也瞧见了她那红衣领口中,我眼熟的那黑色小褂子…… 原来,那小褂子是用来托起…… 发现了这一点,我的心里是更加忐忑。 怪不得小情姐让我出来时,声音会那么的认真…… 而小情姐则在看向我后,停下了搓着头发的手,短暂地凝视了我一眼。 大概几秒钟后,她转头从床边的柜子里翻出了一个电吹风,声音平静得听不出喜怒:“小辉,来帮我吹下头发。” “啊,小情姐,我……我不会啊……” 在那个年代,电吹风这种东西,可是只有我们镇上理发店才有的稀罕物。 “很简单,打开开关,帮我把头发吹干就行。”小情姐再说着,也直接坐上了床沿背对了我。 我只能靠了过去,给电吹风插上电,小心翼翼地帮小情姐吹起了头发。 小情姐的头发很长,很密,还带着一股淡淡的、薄荷味洗发水的香气…… 我下意识地抽着鼻子,小情姐则也就这样背对着我开了口。 “小辉,我知道你现在这个年纪,精力会……会很充沛。 但你不能放任自己乱来,知道吗? 会乱来的,那是野兽。 你们老师应该也教过你们生理知识吧?教过你们男女授受不亲的吧?” “啊?小情姐,什么是生理知识?什么是男女授受不亲啊?”我不理解。 “怎么?你没学过吗?”小情姐的声音有些疑惑。 “我……我就读过两年小学。”我如实回。 “哈?那为什么不多读点书呢?” “我爹说……说我天生比别人傻,读书……读书浪费钱……” 短暂的安静,背对着我的小情姐明显叹了口气。 “所以,小辉,你对男女之间的事儿……一点都不懂吗?” “男女之间?什……什么事啊?” 再次短暂的安静。 “那么,小辉,你刚才拿我的……我的内衣,是想……” “想?我什么都没想啊,小情姐,我……我就是没见过,很好奇……” 我回完这句,小情姐是长长的“哦~”了一声,似也长松了口气:“看来是我想多了,小辉,不好意思啊。” 我也不知道小情姐所谓的“想多了”指的是什么,但也就这样帮小情姐吹干了她的头发。 转过身,小情姐向我道了声谢,将吹风机收回了柜子里。 她再没说那黑色褂子的事儿,就招呼我早些休息。 我见小情姐似乎不再生气,也安了心,并下意识地就看向了小情姐这出租屋的四周地面,想看看在哪儿打地铺。 小情姐则有些疑惑地眨着眼,问我在看什么。 我挠着脑袋如实回。 “不是……”小情姐一下就挑了眉儿,“小辉,这刚开春的天,打地铺?你不怕着凉啊?” 小情姐说完,又脱了鞋子,挪进了那大铁床的里面,然后拍了拍大铁床外面那一半:“小辉,你睡这边吧。” “啊?”我赶忙摆手,“不……不行的小情姐,我哥说,只有两夫妻才能睡在一张床上。” 小情姐“噗呲”一下就笑了出来:“小辉,这你又懂了?” 我窘迫得不知道该怎么回。 小情姐则再次拍了拍那大铁床朝外的一半:“没事的小辉,只要我们俩规规矩矩,什么都不做,那就不算夫妻。” “不……不算?”我有些犹豫地去到床边,“可小情姐,上床不都是睡觉吗?两夫妻上床不也是睡觉吗?什么叫不做就不算啊?” 随着我的这句话,小情姐脸上那憋不住般的笑是更加的浓了:“小辉,我现在有理由怀疑,你是在跟我玩扮猪吃老虎,在跟我装傻~” “啊?”我还是不解,只是看着小情姐一个劲儿地笑,只觉得小情姐笑起来真好看,比这世上所有的花儿都要好看…… 就这样,在小情姐的强硬要求下,我最终也只能上了她的床。 这让我有些感动,我知道小情姐让我上床,是真的担心我打地铺会着凉。 只是,再想到我哥说的,两夫妻才能睡在一张床上的道理…… 反正,那晚我很晚才入睡,脑袋里也满是小情姐背过身后,那白皙的后脖颈,和那古希腊雕塑般的玲珑曲线…… 真美……再次让我感觉自己像生病了一样的美…… 我也只能偷偷地紧夹着床被,这才堪堪让自己压下了心里的难安。 这也就是我到达南城的第一晚,在小情姐身上散发的怡人香气中,美好地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小情姐一大早就带我去了市场附近一个叫治安队的地方,帮我办理了一个叫暂住证的证件。 她也叮嘱我,让我一定要将这证件放好,说如果不见了,这些治安队又恰巧查到我的话,我就会被送去某个地方做苦工。 我朦朦胧胧地点着头,直到小情姐又带我进入了市场的后方。 那是一片城中村风格的老屋住宅区。 我们钻过了一条条踏着拖鞋的老伯大婶待着的巷道,最终去到了一栋三层楼的老屋小院儿里。 不同于其他老伯大婶住着的老屋,我一进入这小院儿,就听见这三层楼老屋的二楼,正传出着一阵“哒哒哒”的金属踩踏声,似乎上面有很多人正在做着什么。 这三层楼的老屋,也就是我南下南城的、第一份工作的所在,当时南城大环境下衍生出的针织小厂,也既是没有执照的、所谓的“黑作坊”…… 第6章 黑作坊 我还记得,那黑作坊的老板叫做“华姐”,是一个丰腴的、三四十多岁的中年女人,穿着的好像是一件黄澄澄的毛衣,在二楼外面房间见到我和小情姐时,热情地笑着,双眼都眯成了一条缝。 小情姐显然和华姐很熟,在一番嘘寒问暖后,也告诉了华姐我是她的弟弟,让华姐多照顾照顾我。 说完,小情姐还给华姐塞了一个红包,华姐脸上的笑,也便更加的浓了。 转过身,小情姐又叮嘱我要好好跟着华姐学制衣,说如果我在华姐这儿做得好,做成了所谓的老手,那么一个月说不定就能拿到上千的工资。 我一听“上千”这两个字儿,震惊之余是不停地点头。 在那个年代,“千”这个单位,对于我们乡里、乃至镇上来说,那都是很大的数字,往往村里的大队,或镇上的干部,都只能拿到几百块的工资。 那我如果能像小情姐说的,在华姐这制衣厂做成老手,岂不就比我们村的村长还有出息了? 我兴奋了起来,毕竟我南下的目的就是为了钱。 男人,可一定得有钱! 似乎是看出了我的激动,小情姐同样一个劲儿笑着。 不过,她又想到了什么似的,问华姐拿了一张纸,在上面写下了她的手机号码。 再将那张纸拿给我时,小情姐的语气也变得语重心长:“小辉,你记住,进了华姐的厂子,就踏踏实实地干,有什么不懂的就问华姐。 华姐这里包吃,你就跟着他们吃。 但如果有人欺负你的话……” 小情姐顿了顿,又从兜里掏出了一百块钱,连带着那纸条塞进了我的兜里。 “小辉,市场外面有电话超市,给钱就能打电话,如果有人欺负你,一定要打电话给我,知道了吗?” “不怕的小情姐!”我下意识摇头,“我练了拳,很能打的!不会再被别人欺负的!” 小情姐一愣,又跟着笑了笑:“小辉,你说什么傻话?你再能打,有我哥能打啊?” “啊?陈兵哥啊?那……那应该没有……”我摇头,又反应了过来小情姐的这番话有些不对,“对……对了,小情姐,你……你不在这厂里上班吗?” 没想,我这么一问,小情姐脸上的笑一下就僵住了…… 她闭上眼,长呼出了一口气。 再看向我时,分明认真了眼神:“小辉,我之前跟你说过,你一定要听我的话,你也答应了,你还记得吗?” “嗯。”我果断点头。 “那你既然答应了要听我的话,就别多问关于我的事,只要管好你自己的事就行了,明白吗?” “明……明白了。” “好了好了……”小情姐又柔着声音笑了笑,“小辉,你只管好好上班,晚上回来我会给你带好吃的。” 小情姐说完,又再次拜托一旁的华姐好好照顾我,这才在与我道别后,进了这老屋二楼的楼梯间离开。 我看着小情姐渐渐被楼梯间吞没的身影,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小情姐的身体里住着两个人似的…… 直到一旁的华姐热情地搭上了我的肩膀,带着我进了热闹的里屋车间。 因为是黑作坊,华姐这车间也不大,横竖十来台电机车,也正坐着形形色色的男男女女。 对于我的到来,他们多数只是抬头瞧了我一眼,然后便继续埋着脑袋踩着踏板,娴熟地加工着他们机位旁堆叠着的货物。 华姐也没多说什么,直接将我带去了车间最里面的空车位,说先教我给电机车穿线。 华姐真的很热情,教我也教得很仔细,我坐在车位上,她则就靠在我身后,几乎是贴着我的后背、手把手地教我穿线的流程。 不怕大伙儿笑话,当时华姐那黄色毛衣,就压在我后背上蹭啊蹭…… 我现在都不知道华姐是不是故意的,反正我只知道,当时的我渐渐就觉得脸颊有些发热…… 那应该是我除了小情姐以外,第一次与其他异性那么亲密的零距离接触,何况华姐的成熟和丰腴还那么的肉眼可见…… 但我也专心地学着,华姐也在期间告诉我,等我熟练了穿线,就教我平车车直线,反正,练个一天左右应该就能初略的上手工作。 我一听代表着工资的“工作”二字,心里的激动一下就压住了生理上的窘迫。 我就专心地、不停地学着穿线。 我那时虽还是有些愚钝,但愚钝的人反而有一个好处,那便是做什么都会特别的专注和认真。 所以,不一会儿我便熟络了平车的穿线流程。 在上千元工资的驱使下,我也大着胆子招呼来了华姐,当着她的面演示了几遍。 华姐一个劲儿地点头,夸我聪明,也找来了一块破布,让我就在那破布上车直线。 哪想,这真的操控电机车,就没那么简单了…… 穿线都是死的,只需要专注熟练即可,但当电机车真正运行起来,却是需要控制的。 踩踏踏板的力度,手脚协调的程度,这些都会影响走线的方向和密度。 车快了密度不够,车慢了太密,还容易断线…… 随着我一次次的失误,我看着那破布上我车出来的、一条条弯弯扭扭的“直线”,心里是止不住就有些着急。 华姐则一个劲儿地让我放松,让我慢慢来,说来她这儿的所有员工,第一次上手都是这样。 她也不厌其烦地,再次手把手地教我压着破布的力道,教我手要跟着针线走,要把踏板的速度控制成匀速。 而虽然那时,我因为心中焦急,没再怎么在意华姐的“手把手”,但我却有注意到,我那车位前面的另一个车位上,一个扎着马尾的年轻女人,就在华姐“手把手”教我时,不断地回头看向我和华姐奇怪地笑…… 我不知道那女人在笑什么,也就埋着脑袋按照华姐的教学一次次地练着。 而这一练,就是一整天。 除了上厕所和午餐晚餐,我几乎一直都在平车上踩着踏板度过。 可哪怕是一整天的练习,待到天黑下班时,我车出来的线路依旧不是很直。 我这个人也是轴,越是遇到困难,就越是来劲儿。 所以,哪怕是下班后,我也没跟其他员工一样离开,就继续在那平车上一遍遍地踩着踏板。 窗外的天色早已暗下,空空荡荡的灰暗车间,就只有我的车位上还亮着白炽灯,整个车间里也只剩下我踩着踏板的、“嗡嗡嗡”地声响。 一直到晚上十点左右,现在来看,一个对于我的人生来说,虽相处不久,但也能算是很重要的人,眨巴着双眼就出现了。 那是忽然从灰暗的车间门口探进来的、娇小的身影,正是刚才已经随着其他员工离开的、我前面车位上那扎着长马尾的年轻女人。 这个女人叫雷佳,不仅扎着高高的马尾,那一张娃娃脸的脸蛋上还落着两个可爱的酒窝。 只不过,在我的记忆中,她可并没有看上去的那么“可爱”…… 回到当时。 “诶~你怎么还没走啊?”雷佳朝着我好奇地眨着眼。 “我……我想多练一会儿。”我如实回。 雷佳跟着双眼一转,脸儿上奇怪地带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也朝我径直走了过来:“我叫雷佳,你叫什么?” “陈……陈辉。”我停下了脚下的踏板。 “哦,陈辉,那你……应该还没处过对象吧?” 我一愣,但也再次如实点头。 顿时,雷佳脸上的笑就更浓了:”难怪华姐那么呵护你~陈辉,你可得小心点儿,别被她给吃了啊~” 我听得迷糊。 雷佳似乎也发现了我没听懂她的意思。 她那脸上的笑又平添了一丝玩味。 “陈辉~”她一边挺直后背,一边拉了拉她衣服的下摆,就好像在我面前展示自己一样,“你觉得……我好看吗?” “啊?怎么突然问这个?” “你就说我好不好看嘛~” “还……还行吧。” “还行?”似乎是因没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雷佳一下皱了眉,“什么叫还行啊?” “小……小情姐比你好看多了。”我依旧实话实说。 “小情姐?”雷佳双眼再次一转,然后她便仿佛明白了什么,眉儿也锁得更紧了,“你说的……是陈小情?你是她什么人?” “朋……朋友。” “朋友?”雷佳又奇怪的打量起了我的身下,“陈辉,你到底……还是不是个雏儿啊?” “啊?什么意思?”我不明白。 “操……陈小情那个骚货就没要了你?我可听说,在她那行,雏儿是大补品,是能卖大钱的。” 我听着,是一下就站起了身:“雷……雷佳!你……你为什么要说小情姐坏话!” “哟哟哟~看来你还真被陈小情迷住了啊~”雷佳翻了翻白眼,显然很是不屑,“陈辉,你可别告诉我,你还不知道你那小情姐……是做什么的~” 第7章 坏女人 随着雷佳的话语,我在愤怒之余,也无法抑制地联想到了小情姐不准我过问她的事…… “你……你知道小情姐是做什么的?”我终究有些忍不住的问出了口。 “当然啊~别人不知道,我可太知道了~”雷佳双手环胸,脑袋一昂,“你那个小情姐啊~就是个……卖笑的~ 懂吗? 靠出卖身体,讨好男人,不知廉耻地赚钱~ 你那小情姐,就是一个烂女人~坏女人!” “你……你说什么?!你……你胡说!你胡说!!”我一把拽住了雷佳的手! 小情姐怎么可能是不知廉耻的坏女人? 绝对不可能! “疼疼疼!放手!放手啊!!”或许是我下意识毫无留手的发力,雷佳再没了上一秒双手环胸的高傲,不停蹦跶着、拉扯着我的手。 可我没有放手,就依旧紧拽着:“你说!你说你是在胡说八道!在污蔑小情姐!!” 然而,雷佳虽不停扯着我的手,但她并没有因此改口,反而,她加重了声音,语气更是凶狠。 “我才没有胡说!陈小情……陈小情就是个骚货!贱货!专门勾引男人上床的烂货!! 你……你快放手!你……你是傻的吗!你不信你自己去问她啊!放手!快放开我!!” 见雷佳痛成这样都没有改口,我是不由得就怔住了…… 同时,另一个我熟悉的声音,又急切地从这灰暗车间的大门口传了过来。 “小辉!小佳!你们在干什么?快停下!停下!” 那是一脸惊讶的华姐,几步奔了过来,拽住了我的胳膊:“小辉!松手!先松手!” 我看着待我热情的华姐,这才冷静了些许,松了手。 雷佳揉着胳膊,凶狠地瞪了我一眼。 华姐则也认真了脸,问起了我们争吵的原因。 “鬼知道他在激动什么!跟有病一样!”雷佳双眼怒瞪,“我只不过说了句实话,他就拽着我不松手! 华姐,来!你来说!陈小情……陈小情是不是个勾引别的男人上床的骚……” “雷佳!”不等雷佳说完,华姐一下厉声呵斥了出来,“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雷佳一愣:“华……华姐,我……我没说错啊,你又不是不知道陈小情在哪儿上班,我们都撞见了她的……” “雷佳你还说?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不许再说了!现在已经很晚了,快去睡觉!” 雷佳更懵,但面对华姐的呵斥,也在又一次瞪了我一眼后,转头就离开了。 见状,我下意识地就看向了华姐。 按照雷佳的话来看,华姐应该也知道小情姐的工作,知道小情姐在做什么。 这个时候,我也急需一个知道真实情况的人来告诉我,告诉我雷佳说的都是胡话,是在污蔑小情姐。 面对我的直视,华姐并没有即刻开口。 她有些避着我眼神地捋了捋脸上的发丝,似思考了一瞬,这才摁着我的肩膀,让我坐回了凳子上。 “小辉,不好意思啊,雷佳是我朋友的孩子,平时有些惯着她了。 你可千万不要听她胡说,她只是在早些年,你小情姐也在华姐我这儿上班的时候,和你小情姐有些误会。 哎……也就是因为那个男人…… 这样说吧,当时雷佳喜欢上了华姐这边的一个男员工,可那个男员工,又偏偏喜欢上了你小情姐,所以,雷佳对你小情姐的态度一直都不好……” 华姐说完,顿了顿,明显再次思考了一瞬,又握住了我的手。 “小辉啊,你也要知道,人活在这世上,不可能什么事儿都称心如意。 很多时候,很多人做的事,都是无奈之举。 小情离开我这儿的事儿,没经过她的同意,我不好告诉你。 但华姐能拍着胸脯向你保证!你小情姐一直是个好女孩!你也一定要记住!不管你小情姐现在在做什么,她都绝不是雷佳说的坏女人!明白吗?” “明……明白了华姐!”我重重点头,也回过了神,长松了一口气。 至少在华姐的描述中,小情姐并不是雷佳口中的“坏女人”。 小情姐,怎么可能是坏女人? 不过,我也还是有些忍不住地询问华姐,小情姐到底在做什么工作? 华姐紧了紧握着我的手。 “小情……小情现在是在桥那边的新……新泰上班。 新泰是一个夜总会,也就是娱乐放松的地方。 小辉,你可一定不要胡想!小情在那儿上班,真有她的原因。 你也一定要记住,不要在意别人说什么,你只要相信,你小情是个好女孩……” 说着,华姐又拍了拍我的手背:“小辉啊,你小情姐已经够累的了,你可千万不要再伤了她的心,你要理解她,让她开心,明白吗?” “华姐,我……我明白了。” 随着我的再次点头,华姐也显然长松了口气。 跟着,华姐又说时间已经不早,让我先回小情姐那边休息,明天再来练电机车。 她还拿过我车的那破布,笑着说我进步很大,明天再学一天应该就能上手工作。 现在想来,不管华姐在教我时、对我的“手把手”是不是故意,反正,华姐真的是个很好的人。 要不是她当时开导我的、这番如定心丸一般的话,说不定就在那晚深夜,紧接着又发生的事儿,便会让我真的误会小情姐,误会小情姐不是一个好女人。 那样一来,可就也不会再有我和小情姐后来的种种…… 回到当时。 离开了华姐的小作坊,我穿过那老屋住宅区的一条条漆黑小巷,也回到了还热闹着的市场偏街。 各色店铺,满街的地摊,我都没有多看,就回想着华姐的那番话,强迫自己不去胡思乱想。 反正小情姐的好我是亲身体会了的,哪怕她确实在刻意向我隐瞒她的工作,哪怕她的工作可能并不算光彩,但我也相信,她一定不是雷佳口中那不知廉耻的坏女人。 小情姐,怎么可能是坏女人嘛? 回到偏街上的出租屋,小情姐还没有回来,但屋里却多了一张单人铁床。 我知道这应该是小情姐给我买的床,心里也更加记下了小情姐对我的好。 可当我冲完澡,时间来到深夜十一点左右,小情姐还是没有回来。 这让我不免有些担心了,也就出了出租屋,再次坐在了门外的台阶上。 我就抱着双腿,望着这偏街街头,等待着小情姐回来。 渐渐地,夜越来越深,人越来越少,街上摆摊的老板,也纷纷收了摊。 只有街对面的一条黑乎乎的小巷子里,还亮着一个旋转的红色灯箱。 那似乎是代表着理发店的灯箱,灯箱下站着两三个衣着曝露的女人,她们似乎也和我一样在等人…… 直到凌晨两点左右,我都迷糊着双眼非常困了,终于,黑漆漆的街头那边,一辆我眼熟的车忽然打着远光拐了进来。 明亮的车灯照亮了偏街的漆黑,正是昨晚我和小情姐到达长平车站时,那来接我和小情姐的面包车。 我一下来了精神,站起了身,就见那面包车在街头拐角那边停下,一个我同样眼熟的、穿着黑衬衣、正是昨晚来接我们的那男人,推开车门就下了车。 他麻利地拉开了那面包车后排的车门,将一个似乎睡着了的、我更加眼熟的身影,架着胳膊带了下来。 还能是谁?当然是小情姐! 小情姐就穿着那鲜艳的红色上衣,胳膊上还挽着一个同样大红色的挎包,只是整个人真就像睡着了一样,披散着头发,完全趴在那黑衬衣男人的肩上。 我赶紧就想过去,可也就在这时,我又听见了一阵、我昨晚听到过的、夹杂着口哨的哄笑声…… 不错,正是昨晚在这偏街上追打那眼镜男的黄毛五人,恰巧也同样进了这偏街,他们也就在那黄毛的带头下,朝着被黑衬衣带下车的小情姐、便吹起了口哨…… “哟~这靓女喝得不少嘛?哟~还是个大美人儿啊~”黄毛在看了看小情姐的脸后,是挥手就示意其他男人跟他一起围向了面包车…… “诶~”黄毛再看向那架着小情姐的黑衬衣,“老兄~这种货色多少钱一晚啊?能不能算便宜点?让哥几个也玩玩?反正她都醉成这B样了,一个人玩她和五个人玩她,还有什么区别?” 我一听,是一眼就看向了我这边街沿上的一块碎砖。 而那黑衬衣则在扫了黄毛五人一眼后,将小情姐架回了车后排的座位上。 他也不说话,就顺势捋起了他黑衬衣的衣袖,再回过头时,也直接就从小情姐躺着的那车后排座位下,”唰!“的一声、抽出了一根半米长的雪亮钢管! 他提着那钢管,冷冷地盯着那带头的黄毛,声音也与他的表情一样的冰冷。 “滚……” 第8章 烂醉 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儿,那黄毛五人明显被镇住,纷纷后退了两步。 他们一行人你看我我看你,最终是一个都不敢上前,悻悻骂了两声便转头离开。 见黄毛五人离开,我也扔了已经拽在手里的碎砖,也有些没想到,这在昨晚来车站接我和小情姐时,明明嬉皮笑脸着的黑衬衣,竟有这么果敢的一面…… 这让我不由得想到了那对我总是笑着,但对二贵哥时却完全冷了眼的陈兵哥。 这时,那黑衬衣也看见了我,脸上冰冷的神色瞬间缓和。 “小子,还傻着干嘛?快来搭把手。”他将那钢管放回了车里,也再次架起了后排座位上的小情姐。 我自也迎了上去,与黑衬衣一人一边胳膊的、便将小情姐架着搀向了出租屋。 只是,这一靠近小情姐,我的心便颤了颤…… 因为我闻到了一股直钻我鼻翼的浓烈酒气…… 看来,那黄毛有一句话并没有说错,小情姐不是睡着了,而是喝了酒……还喝成了烂醉…… 这让我止不住的又想到了雷佳的那些恶语,说小情姐是靠着卖笑,靠着出卖自己身体…… 不不不! 我飞快地甩了甩脑袋,强迫自己又去想华姐的那些话。 小情姐会醉成这样、一定有她的原因!小情姐不可能是坏女人! 我咬着牙,就这样混乱着心绪的、和黑衬衣一起将小情姐搀回了出租屋,放上了里面那大铁床。 小情姐“嗯……”了一声,翻了翻身,便抱着床上她那被子不省人事…… 回过头,也不知道是不是当时,那黑衬衣看出了我心绪的混乱,他笑着掏了根香烟,向我递了过来。 “林远。” 我也回过了神:“我……我叫陈辉,我……我不会抽烟。” “出门在外不会抽烟?”林远挑了挑眉,但也没多说,自顾自点燃了香烟。 然后,他便一边看着大铁床上不省人事的小情姐,一边不轻不重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陈辉是吧?小子,你可别乱想,小情和花哥是签了合同的,不会出台。 她醉成这个样子,是因为接了一个……一个故人的电话……” “故人的电话?小……小情姐的朋友啊?出……出台又是什么意思?”我不明白。 “呃……“林远挠了挠头,”怎么说呢?嘿~小子,你以后就明白了~” 林远说完,深吸了一口香烟。 再接着,他的下一句话,当时我以为他说的是小情姐,但现在想来,应该也说着他自己。 “人在江湖嘛,总会……总会他妈的身不由己……” 林远说完,又拍了拍我的肩膀,留下了一句“交给你了”,便转身离开了。 我也顺着他的离开,回身关上了这出租屋的大铁门。 插栓合上的那一刻,我闻着身后铁床上,小情姐已经散向满屋的浓烈酒气,脑海中,是止不住地再次泛起了雷佳的那些恶语…… 我就紧紧地咬着牙,甚至有些转不过身…… 直到身后,忽的传来了小情姐的动静。 我赶紧回头,就见小情姐虽还闭着眼,但却扒着那大铁床的边沿探出了半边身子,那乱发下满是红晕的脸上,薄如蝉翼的嘴唇微张着,似是难受得想吐…… 我赶紧过去:“小情姐,你……你没事吧?” 小情姐虽还是闭眼,但眉儿却明显的蹙了蹙。 “小……小辉?”她似也听见了我的声音。 “嗯!小情姐,是我!你……你是想吐吗?要……要我扶你去卫生间吗?”我赶紧再问。 可小情姐却没再回我。 她再次躺回了大铁床,只是在躺回去的瞬间,她仿佛下意识的,将她手腕上挂着的那大红色挎包,退向了我。 ”小……小辉……” 我不明白小情姐为什么朝我推她的挎包,而顺着小情姐的推动,一个精美的小盒子,又从那挎包拉链的缝隙中滑了出来。 我顺着一瞧,便有些移不开眼。 那是一盒落着“徐福记”字样的糖果…… 我一下就想到了小时候,小情姐还在我们村里时,经常带我滚铁环、挖地瓜,从不嫌弃我愚钝,也经常给我分享她的糖果…… 那跟她当时扎着辫子的笑一样,无比甜蜜的糖果…… 我又想到了今天早上,小情姐带我去华姐那儿时,曾温柔着声音,说晚上会给我带好吃的…… 小情姐……可都记着的…… 而我,居然还在揣测,揣测小情姐会不会是一个坏女人…… 我看着那盒糖果,直想扇自己两巴掌…… 一个打小就不会像其他人一样,叫我“傻辉”的人,怎么可能是一个坏人? 那么,很明显了,不管小情姐现在做着的是什么工作,肯定都有她的缘由,就像华姐说的,我不能再去质疑她,不能让她再伤心,反而,我得让她开心才行。 坚定了这个信念,我便真的停止了所有的胡思乱想。 反倒是小情姐,在第二天,我于小铁床上睁开双眼时,她似乎刚洗完澡,就站在我的床边,擦着她湿漉漉的长发。 她的眼眸低垂着,肉眼可见的心事重重…… 见我醒来,她便有些慌地转过了身。 “小……小辉,昨……昨晚我……” “哦,小情姐,昨晚你给我带的糖果我吃了!很好吃!和你小时候给我的一样好吃!” 那一瞬,我也不知道我的脑袋怎么就能转得那么快了,赶紧就接过了话。 小情姐怔了怔,显然很是意外。 我又紧接着让自己笑了笑:“小情姐,你放心吧,我答应了你要听你的话,那你不让我说,我就不会告诉任何人,也不会告诉陈伯伯,不会告诉他们你昨晚,你昨晚……” 我“你昨晚”了半天,又有些说不出口。 因为我不想再当着小情姐,提她昨晚醉酒的事儿。 也或许正是我“你昨晚”了半天的窘迫,小情姐渐渐就被我逗笑。 她抹着眼角,揉了揉我的脑袋:“小辉……你真好……” 我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小情姐则又抻了抻懒腰,再没了那心事重重的神情,脸儿上的笑容也愈发的灿烂。 “好了好了,小辉,你快去洗漱吧,洗漱完帮我吹头发,我带你去吃早茶。 小辉,你是不知道,这边的早茶可丰盛了,虾饺烧麦叉烧包,你想吃什么,我都给你买。” “好啊小情姐!”见小情姐开心,我也长松了一口气。 只是在进了卫生间后,我才洗了脸,便又看见了一边的塑料盆上,还留着小情姐,似乎刚才洗澡换下的衣物…… 鲜红的上衣,新潮的喇叭裤,还有我已经知道是什么的黑色小褂子…… 看着那黑色小褂子的两个半圆,我是无法抑制地滚了滚喉头…… 又正好,小情姐似乎也想到了她的衣服还在这卫生间,一边擦着头发,一边就要进来拿。 我赶紧回过头专心洗漱。 可身后刚进来的小情姐,明显又顿了脚步。 我透过面前的小圆镜瞟了一眼,就见小情姐正僵着那擦拭头发的手,一双星星一样的眼眸往下看着,似正看着我那“难安”的地方,眼神中也满是掩饰不住的惊愣…… “小……小辉……” “怎……怎么了小情姐?” 长久的沉默。 我又透过圆镜发现,小情姐的双眼就不停地晃啊晃,似在飞快地思考。 直到她深吸了一口气,似下定了某种决心。 “小辉,你之前说男女之间的事儿你一点都不懂,你……你可不要做傻事啊。 前些年新闻上就有个半大男孩,也是什么都不懂,结果就因为羞耻,直接把自己弄成了……弄成了太监,你……你可不要像他那样啊。” 听小情姐都已经说到这件事儿上了,索性,我也没再多想,转身就朝向小情姐:“那……那小情姐,我……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是不是生病了啊?” 小情姐在我转身瞬间便侧过了脸儿,那脸儿上也奇怪地泛起了一丝红晕…… 直到她又说了声“不管了”,再看向我时,也说我这情况确实是病了,而她……刚好能帮我治病…… 第9章 治病 治病 没等我再问,小情姐就湿漉着头发地带我出了门。 她先带我去吃了早茶,又给华姐打去了电话,说我要晚点去她那边上班。 然后她便带我去了市场的另一条热闹的偏街,进了那偏街上的一家拉着布帘的铺子。 那铺子贴着“录像厅”的大红字。 小情姐神神秘秘地找到了铺子里磕着瓜子的老板娘,似乎她们也认识。 她先是和那老板娘闲聊了两句,跟着便贴在了那老板娘耳边,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反正那老板娘是不停地瞟向我一个劲儿地笑。 直到那老板娘从她前台锁着的一个箱子里拿出了一张碟片,也就拍着胸脯向小情姐保证没问题的、带着我进了那录像厅的最深处。 小情姐没有跟来,只是在我进去前,让我按照那老板娘说的做,说只要我按照那老板娘说的做,我的病就能痊愈。 那是那录像厅最深处的狭窄小房间。 房间里一片漆黑,充斥着怪怪的气味,也只有一张大沙发和一个电视机。 老板娘将那碟片放进了那电视机下,刻着VCD字样的机器里,也依旧笑着地留下了一句“自己学”,便出了房间。 再接着,便是我目瞪口呆的、小半个小时的“欣赏”。 金发女人,外国男人…… 直到小半个小时后,我只觉自己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我终于明白了,当初二贵哥和杨雪姐为什么会那么快乐…… 原来这就是两夫妻上床后要做的事儿啊!怪不得小情姐说不做就不算两夫妻…… 原来,自己就能让自己快乐啊…… 就那么小半个小时,我的“病”,一下就被我自己治愈了~ 而当我出了录像厅,迎着外面的阳光,我忽然就觉得自己好像长大了,是个大人了…… 小情姐则就在录像厅外一个劲儿地笑,笑得花枝乱颤。 我有些不好意思。 但看着小情姐比那碟片中的金发女人还要完美太多的古希腊女神般身段,看着那随着她的笑,不停起伏的…… 小情姐显然发现了我的不对,停下了笑,微微瞪了我一眼,不轻不重地敲了敲我的脑袋。 “小辉,别忘了之前我说过什么。 你可以幻想,我不会生气,别让我知道就好。 但你千万不能真的对我有意思,明白吗?” “啊?”我也想到了小情姐的那句“千万不要爱上我”。 “为什么啊小情姐?”我脱口而出。 “因为……“小情姐的双眼灰蒙了一瞬,“小辉……我会拖死你的……” “拖死我?什么意思?是……是要很多彩礼吗?三金? 小情姐,我会好好赚钱的!我会赚好多好多钱!会……“ 不等我说完,小情姐又“咯咯咯”的笑着,再弹了我一个脑瓜崩。 “小辉,别得寸进尺,说不行就是不行。 再说了,你只是知道了要怎么“治病”,你根本都还不知道,在什么情况下才能和异性一起“治病”。” “在……在双方都想要快乐的情况下!”我回想到那碟片里的金发女人和外国男人。 小情姐却又白了我一眼,说碟片都是演给别人看的。 说完,小情姐从她的挎包里翻出了一本、不知从哪儿买的地摊书籍塞给了我:“小辉,好好看看这本书,先弄清楚什么是感情,什么是欲望。 不然,你要是因为那点破事儿闯了祸,那可就是我的错了。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 林远刚才给我打电话,说我们出租屋那条街上新来了一伙混混,领头的是个黄毛,他让我注意点,你可也要注意点,尽量别去招惹他们,明白吗?” “小情姐,那黄毛他们……没问题的,”我摇了摇头,“我见过他们,都是些纸老虎,唬不住我的。” 小情姐一愣,又又又给了我一个脑瓜崩:”又说这些胡话?小辉,你才刚成年,还小,他们人又多,真出了什么事儿,你要怎么应付?” “小情姐,我不小了,刚才我……我都给自己治病了,是大人了!”我稍微不悦,也不想小情姐一直将我当小孩看待。 “是是是……小辉,我知道你厉害,不过你还是要答应我,不能主动去招惹他们,有什么不对,我又不在的话,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好吗?” 我知道小情姐还是认为、我是在逞强胡说。 但看着小情姐希望我答应她的认真,我也没再顶嘴,应了下来。 就这样,小情姐也正是我人生中,对于两性知识的“启蒙导师”。 我也很庆幸我遇上的这个“启蒙导师”是小情姐。 至少,她不仅引导我了解了两性间的知识,其塞给我的那本地摊言情文学,也让我搞懂了什么是感情,什么是欲望。 感情是责任的背负,欲望是赤裸的召唤。 如果有感情,那么欲望就是一种能将彼此全身心交给对方的、感情的调和剂。 可如果没有感情,只剩下欲望,那就是脱缰的原始野兽。 也所以,我对小情姐,是有感情……还是单纯的兽欲作祟? 我有些蒙了,没想到我认识了更多的知识,反而让自己陷入了困扰。 也或许,更多的知识,本就代表着更多的困扰。 我不知道该怎么确定,毕竟我在我们老屋的灶屋里,第一眼再见到小情姐时,看见的,正是她那又大又白的桃领针织衫…… 这让我止不住头疼,索性,我也就把自己的注意力,全都转移到了工作和看书上。 我南下的第一目的始终是赚钱,而看书,获得新的知识,又让我觉得我的脑袋能越转越快。 就好像,我曾经的那些因愚钝而不自信的岁月,全都能通过书籍的知识弥补回来似的。 也是从那时开始,我频繁地阅览书籍,小情姐给我的那一百块钱,我几乎全在地摊上买了书。 科普书,武侠小说,人物传记,历史演义。 我什么都看,也因此觉得自己越来越有底气。 原来,人有没有底气,跟愚不愚钝没有关系的,而是与认知和知识有关系。 只要一个人的认知够广,所知道的够多,他就不会没有底气。 那段时间,是对我来说非常重要的一段时间,就好像,我从没再上学后,便暂停了的脑袋,因知识的吸收,飞速而迫不及待地转了起来…… 至于工作方面,我也更加认真。 虽然书上从来没有明说,但不管是人物传记、武侠小说、历史演义,所有故事里能有圆满结局的角色,都有一个共性,要么有权,名扬四方,要么有钱,家财万贯。 那么,说不定,只要我有了很多钱,有了自己的事业,小情姐就会对我刮目相看。 物质,就是最现实的童话。 于是,我努力工作,也因华姐热情的教学很快上手,与她作坊的所有员工一样,开始正式上班。 至于雷佳…… 她似乎记下了我拽她手的仇,就老是在我面前有意无意地说小情姐的坏话。 我一概没理会,我知道她是因为自己喜欢的人,喜欢上了小情姐,所以对小情姐心生嫉妒。 她越说小情姐的坏话,就越证明了这一点。 哪想,我越不理会她,她却越是来劲儿。 华姐在的时候还好,华姐不在的时候,她就老是指着我机位旁车好的货物挑我的刺儿,说我慢,说我笨。 我还是没理她。 直到大概小半个月后,一天晚上,快要下班时,我终究还是没忍住、爆发了…… 那晚,华姐也没在车间,雷佳早几分钟关了她的电机车,接了一杯水,又来挑我的刺,依旧说我笨手笨脚。 我原本还是不想理她。 可她说着说着,居然就像当初在村口荒坡上、欺负我的那娃一样,也说出了那句她不应该说的话…… “陈辉,你手脚这么慢,返工这么多,真的是笨啊~ 也不知道是谁把你给生出来的,把你给生得这么笨啊~” 我无法抑制地停了脚下的踏板,抬起头,直勾勾地盯着她,一句一顿。 “雷佳……你说我可以……千万不要说我娘……” 自知识和认知给我带来底气后,我还真就没再与任何人交流时,心虚的磕巴。 雷佳似乎也发现了我与之前的不一样,愣着眼许久都没接我的话。 可该死的,她的脑子也转得很快,似意识到了我娘就是我的痛点。 她在将手中的水杯,放在我电机车的桌子上后,便昂起脑袋,双手环胸地再次数落起了我。 这一次,她讥笑着,对我的每一句数落中都带起了我娘…… “对了陈辉,你娘怎么没跟你一起来南城啊?就只把你交给了陈小情那个骚货? 陈辉,你娘不会是……不想要你了吧~ 看着我干嘛?啧啧啧~这眼神~你想杀了我啊? 对对对!你娘不会是已经死了吧?不会吧?难道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遭到了报应?被阎王爷……” 我实在忍不住了,但我没有再像之前因为小情姐的问题时与她争辩。 我知道,我没有她的嘴快。 只是,嘴笨,也还有嘴笨的办法…… 我站起身,拿起了她放在我桌上的水杯,照着她上一秒还在数落我和我娘,这一秒看见我拿她水杯后整个愣住的脸……甩手就狠狠地砸了过去! “砰!” 第10章 捞钱的门道 俗话说得好,千万不要欺负老实人,特别是练过拳,心有猛虎的老实人…… 随着雷佳“啊!”的一声惊呼,她最终护住了脑袋,但也被我这一下直接砸着摔坐在了地上。 其他员工纷纷惊骇着神色看了过来。 雷佳也再次瞪向了我。 而我就冷冷地俯视着她,完全不管其他员工的目光。 “陈……陈辉,你……你有病啊! 你……你神经病啊! 你……你……” 或许是没想到我会直接暴起,或许是还以为我会磕巴着被她用言语欺负,她虽还骂着,却也在我的冷眼中,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杂乱无章。 我就冷冷地盯着她,一直没吭声。 直到她完全停下了骂语,避开了与我的对视。 我这才依旧一句一顿的开了口。 “雷佳……你听好……我只说一遍…… 如果你再敢说我娘……砸在你脸上的……绝不会只是杯子……” 我说完,没再看她,坐下身便继续手头的工作。 我也再没听到她的嘀咕,其他员工们也纷纷没有说话地回了头,都同样继续工作着,就好像这车间里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果然,爷爷说的真对,不想被欺负,就要让他们怕! 可没过一会儿,雷佳居然再次来了我的电机车桌子前。 我微微蹙了眉。 但她没再嚼舌根,而是将一个红色的小物件放在了我电机车的桌子上。 “坏……坏了……”她低着头。 我瞧了一眼,心里咯噔了一下。 那是一部红色的、屏幕已经碎裂的小灵通手机。 在当时那个通讯还普片靠着电话亭和座机的年代,这样的一部小灵通手机,可至少要大几百元…… 我稳着心,仔细看了看那屏幕上的裂痕。 确实是新的痕迹,八成也确实是我刚才砸她的时候,她摔在地上摔坏的…… “我给你修好。”我没再多看,继续踩着踏板。 “你……你有钱啊?” “那是我的事。” “好……好……”雷佳回完,便回了她的工位。 确定她一时半会不会回头,我又点了点那小灵通的按钮。 没有反应…… 我有些头疼了。 别说完全损坏,就说换这屏幕的修理钱,当时的我可都拿不出来…… 但书上也说了,作为男人,犯了事儿就要认,挨打要立正,有什么后果,那也要自己担。 所以,下班后,回市场时,我也没先回出租屋,而是拿着雷佳的小灵通就去了正街上的维修店。 维修店里的老板拆开机子看了看,摇着头说里面的主板已经完全损坏,没法再修。 我一听就更加头疼了。 小情姐肯定有钱,但她已经帮了我太多,再问她借,我自己心里都会过意不去。 华姐肯定也有钱,但我也只工作了小半个月,还算不上老手,赚的工钱也都还不及这小灵通价钱的一半。 向她借钱,她必定会为难。 我揉着太阳穴,只觉自己的脑子还是有些不够用。 直到一个我眼熟的男人也进了这维修店,挥手就招呼着店里的老板,掏着钱、报着号码的,让那老板开票据。 这个男人干干瘦瘦,二十七八的样子,是那同样在华姐作坊里工作的员工,也即是刚才我用水杯砸雷佳时,看向我的同事之一。 我正式工作后,华姐便给我介绍过那作坊里的所有同事,自也介绍过他。 他叫周康,在园山贝这片儿待了很多年,对这边非常熟悉。 他很喜欢买马,也就是当时在南城人人皆知,几乎全民参与的、所谓的地下六合彩。 最疯狂的时候,他曾拿着到手的工资,全押了一个他看中的特码,结果捡了一个月的烟屁股抽,自是输了个精光。 我也有些没想到,这维修店也在做六合彩的生意。 而周康也在收老板开出的号码票据时发现了我,那干瘦的脸上,一双小眼睛滴溜溜一转。 “辉仔,”他打着招呼靠了过来,一脸仿佛要溢出的笑,“怎么?给雷佳那小娘们的小灵通弄坏了?这玩意儿可不便宜啊,应该要七八百。” 我无奈点头。 周康又拍了拍我的肩膀:“辉仔,叹什么气啊,七八百~小问题啦~” “七八百小问题?周……康哥,你有赚快钱的门道?”我赶紧问。 周康并没有即刻回我,只神神秘秘的笑了笑:“辉仔,我问你,这是哪儿啊?” 我不解地瞧了瞧身周:“维修店啊。” 周康又翻了翻白眼:“辉仔,这儿,是他妈的南城~ 三条腿儿的蛤蟆没有,捞块钱的门道,那可多了去了~” “真的?”我心中一喜,“那康哥,我可得请教一下你咯?” “说什么请教啊?出门在外都是兄弟~ 也不怕告诉你小子,我最近可研究出了一个规律。 只要我们本钱够多,按照我的方式包生肖,用不了几期,保管你我都能赚大钱~” 我有些无语:“康哥,还买马啊?你又想捡烟屁股抽了?” “操~以往的失败,都是为了以后的成功积累经验,这不?已经到成功收获的时候了吗? 辉仔,你直接跟康哥我收获成功的果实,那是你撞上了,是你的运气,明白吗?” “算了吧康哥,我可没钱跟着你买马,我还是自己想办法吧。” 我摇了摇头,也知道,就算我有那个本钱,周康这计划也不靠谱。 六合彩,那就是赌,赌徒的话怎么会靠谱? 哪想,我这么一说,周康又再次转起了他那双小眼睛。 然后,他便拽着我的胳膊一扯,让我面对了他,也盯着我浑身上下一番打量。 “辉仔~你这身板,经常锻炼啊?”他敲了下我的腹部。 “算是吧,怎么了康哥?” “嘿~你也应该还没拍过拖吧?” “拍拖?” “这都听不懂?处对象啊~” “哦,没拍过,怎么了?” “没拍过就行!没拍过,那就能捞钱~”周康脸上的笑容更盛。 “什么玩意?没拍过就能捞钱?什么意思?卖身啊?”我蹙了眉,也不由抵触,“康哥,书上说,用身体换钱,那都是不知廉耻的行为,何况我可还从没听说过男人卖身的……” “嘿~辉仔,你这不就孤陋寡闻了?男的卖身的谁说没有? 不过,你也卖不了身,毕竟想卖身的男人,那可都他妈得帅过刘德华~” “不是卖身?”我微微松了口气,但也不由疑惑,“康哥,不是卖身那还能是卖什么?卖艺啊?我可只会打拳,会有人看吗?” “辉仔~你也别管卖什么了,你就说你想不想捞这笔钱?想不想解决雷佳这件事儿?” 我看着周康的胸有成竹,再瞧了眼手里破碎的小灵通。 “康哥,你确定不是卖身?”我再问。 周康白了我一眼,直接伸手指天:“我周康对天发誓,绝对不是让你卖身,辉仔,行了吧?” 见周康这么斩钉截铁,最终我也点头应了下来。 只要不是不知廉耻的事儿,又能解我的燃眉之急,我自愿意,也说不定,还能从中研究研究捞钱的门道。 男人,还真得要有钱啊…… 随着我的点头,周康也搂着我的肩膀便带我出了维修店,拉我上了街上的一辆摩托车。 也不是我没听进小情姐、让我不要轻易相信别人的那些话,反正,就算是周康加上这摩托车司机,我也有能对付他们的把握。 所幸,没有幺蛾子,周康并没有和这摩托车司机串通着,载我去什么荒无人烟的偏僻地方。 这摩托车司机,也就在周康报出地址后,载着我们于渐浓的夜色中,出了这圆山贝市场,穿过了之前那林远接我和小情姐来这圆山贝时的大桥,到达了桥的另一边,也是长平大道的另一面。 这长平大道的另一面,显然比圆山贝繁华得多。 那挂着“章业”牌子、超大型的百货大楼,大楼隔壁街道上、一块块霓虹闪烁的招牌。 洗浴城、按摩店、酒吧、迪厅,成群结队的年轻男女,许多店铺中传出的、激情四射的动感音乐。 那条街,俨然便是当时长平大道上的一条、汇聚了诸多娱乐行当的不夜街。 直到载着我和周康的摩托车,在周康指定的一栋、三层楼的奢华门店前停下。 下车时,周康满脸笑的点了根烟,而我则看着面前这门店、不由得就有些傻了眼。 不是因为这门店、此刻正热闹非凡地进出着许多时髦男女,也不是因为这门店装潢的豪华程度,超出了我那时的认知。 而是因为这门店闪着霓虹的招牌,正挂着“新泰”二字…… 新泰……不正是华姐口中,小情姐上班的地方吗? 第11章 抽烟 我一下就有些抵触。 自那晚小情姐的醉酒,我选择相信小情姐后,我和小情姐便默契地再没提她醉酒那件事。 我也再没问过小情姐的工作,小情姐也照常地关心着我,对我无微不至。 这样挺好的。 可我要是进了这新泰,在里面遇到了小情姐的话,多多少少都会有些尴尬吧? 小情姐,也应该不会想我来她上班这地方吧? “怎么了辉仔?没见过啊?热闹吧?”周康搂上了我的肩膀,自是在说这新泰的灯红酒绿。 我蹙眉摇头,也告诉周康,不管他说的那来快钱的办法是什么,反正我并不想进入这新泰。 周康脸上的笑容一僵,但随即他又转了转双眼,似想到了什么。 “哦喔~辉仔,是因为陈小情吧?知道她是你姐,放心啦~”周康又指向了这新泰金边大门旁的灰暗小巷,“我们从那巷子后门进去,你小情姐肯定不会知道的。” 我一听,顺着瞧了眼那灰暗的小巷,心里还是有些抵触。 “康哥,你说的那捞钱的门道,到底是干什么?” “哎呀,辉仔,问这么多干嘛?难道你康哥我还能害你? 况且,我刚才可都已经指天发誓了~ 快走快走~ 你还想不想捞快钱?还想不想搞定雷佳那小娘们的事儿?” 周康说完,也不等我回答,一个劲儿地就把我往那灰暗的小巷中推。 而我想着周康来之前的发誓,想着兜里雷佳那屏幕碎裂的小灵通。 我也只能硬着头皮顺从,只希望周康真能靠谱,也真不要撞见小情姐就好。 所以,男人,还真得有钱啊…… 穿过堆满空酒箱的小巷,小巷深处也确实有一扇半掩的大铁门。 周康搂着我进了门,一时间,震耳欲聋的动感音乐和弥漫的烟酒气是扑面而来。 这门里便是新泰一楼的长廊,那震耳欲聋的音乐则就来自长廊尽头,那不停闪耀着五颜六色灯光的大厅。 透过长廊远远去看,也能看见大厅那边于舞池中忘情狂舞的男男女女们。 至于这包间长廊里,此时也正有一个穿着高跟鞋的女人,正靠着其中一个包间门低着脑袋抽着烟、捣鼓着手里的手机。 那手机可不是小灵通,而是一个翻盖机,看不清是什么牌子,但那个年代,无论什么牌子的翻盖机,那都是要大几千才能卖到的奢侈品。 至于这穿着高跟鞋的女人本身。 看模样三十来岁,身形曼妙,衣着靓丽而曝露,一张还挺漂亮的瓜子脸上、化着较浓的装,特别是那眼影,生生把自己化成了一对狐狸眼。 “冰冰姐!”见到女人,周康直接就招手带我靠了过去。 这被周康叫做“冰冰姐”的女人也收了手机,踩熄香烟,随着我们的靠近,对着我浑身上下就打量了起来。 “看着不小了啊,又不丑……”冰冰姐挑眉说完,再看向我时,那顶着狐狸眼的脸上,也带起了一丝饶有兴致的笑。 她朝着周康挥了挥手,周康便陪着笑地先退了下去。 她也一下搂住了我的胳膊,身上的一抹浓烈的香水气直钻我的鼻翼。 我有些局促了起来,也想问这冰冰姐,周康说的那来块钱的门道,到底是什么。 可这冰冰姐完全没给我开口的机会,带着我就推开了身旁的包间门。 包间里一片漆黑,唱歌用的屏幕都没开启。 冰冰姐娴熟地弯着腿勾上了门,也没开灯,就拉着我摸黑去往里面的沙发。 这个时候我已经发现不对劲儿了,也一下站住了脚。 “冰冰姐,我……我可不……” 但也完全不等我说完,这冰冰姐便笑着伸出了一根手指,抵在了我的嘴唇前。 她又跟着掏了根香烟,点燃后递了过来。 “小子,抽一口,抽一口这生意就成了~” 我一下就听蒙了。 什么情况? 周康说的捞快钱,就是让我来这包间,陪这冰冰姐抽一根烟? 我只觉不可思议。 难道陪这冰冰姐抽一根烟,就能有钱? 看着冰冰姐扬在了我面前的香烟,再看着冰冰姐脸上的笑,又想到兜里雷佳那破损的小灵通…… 我没再多想,横着心地顺着抽了一口。 哪知,这抽了一口后,就完全不对了…… 虽然那时我还没有抽过香烟,但我也闻到过小情姐和林远、乃至刚才周康抽烟时的香烟气。 而冰冰姐让我抽的这香烟,非常的奇怪,除了那香烟的烟气,还有一股香水似的气味。 那香水似的气味,劲儿非常的大,也就这一口,没等十秒,我只觉自己的整个脑袋就像飞到了云里似的,晕乎着,连视线中的一切都出现了重影…… 那是一种无比奇异的感觉,就好像整个世界都转了起来,唯独我的大脑完全不再转动,只剩下了那极度敏感的触觉,和不断腾升的意识…… 第12章 领舞 许久。 当我的意识在黑暗中渐渐恢复。 我睁开眼,眼前依旧是漆黑的包间。 外面新泰大厅传来的激情音乐,也隐约钻入了我的双耳。 声音的刺激唤醒了我的感官。 我揉着脑袋,只觉脑袋是一片生疼。 再看向包间四周,竟已不见了冰冰姐的踪影,只剩下那香烟残留在这包间里的香水气。 这……都什么情况啊? 我抽烟……抽晕了? 我不明白,又瞧见面前玻璃质地的包间茶几上、正放着一个大红包…… 红包里包着整整八百块! 八百块,足够我买一台新的小灵通赔给雷佳,足够我解决雷佳这件事儿! 可……可真就抽一口烟,就拿到了八百块? 我万分不解地站起了身,又觉得腰腹向下都有些酸软…… 再看了看这包间一旁墙壁上挂着的时钟,时间竟已经来到了十一点多,据我被冰冰姐带入这包间,已经过去了大几十分钟。 不是……我晕了那么久吗? 我揉拍着自己的脸,让自己完全清醒,也带着疑惑收好了大红包,出了这包间。 推开包间门,外面从新泰大厅那边传来的、激情四射的动感音乐,更直轰我的双耳。 周康也就在包间门外靠着。 见我出来,他脸上一下就洋溢了笑容,也神神秘秘地问我感觉怎么样? “感觉?好晕啊康哥……不是……康哥,就陪冰冰姐抽了根烟,冰冰姐就给了我八百块?这是什么门道?”我忍不住地问。 周康明显一愣,但随着他的双眼一转,他便再次笑了起来:“哈哈哈~辉仔,这世上奇怪的事儿多了去了,童子尿都能卖钱,你抽根烟赚八百块,有什么好稀奇的?” 我听得蹙眉,还是觉得不可思议,但脑袋里的生疼还在继续。 这让我非常不适,只想早些回出租屋睡觉休息。 可随着我提出要回去,周康却又瞟着这走廊尽头那边热闹的大厅,直接搂住了我的肩膀。 “诶~辉仔,来都来了,喝两杯再走啊? 放心,康哥请你~在这新泰,漂亮妞可多了去了~怎么都要饱一饱眼福啊~” 周康说完,也不等我回,搂着我就穿过了这新泰一楼长廊,去到了长廊尽头的新泰一楼大厅。 闪烁的、五颜六色的灯球,震耳欲聋的动感音乐,座无缺席的卡座区,还有卡座区那头,几乎是人挤人狂欢着的舞池区。 周康一边津津有味地打量着这大厅中的一个个漂亮妞,一边就搂着我要去往卡座区旁边的酒水吧台。 可随着我揉着脑袋的扫视,我是一下就顿住了脚步。 因为我忽然就透过这大厅闪烁的灯光,看见了卡座区那边舞池中,位于中间的一个圆形小舞台上,正站着一个我眼熟的身影…… 是……是小情姐…… 就穿着那黑色蕾丝上衣,同样黑色的休闲裤,就在那圆形半人高的小舞台上,绕着一根钢管,随着激情四射的音乐,不停地下腰、抬头、摇曳着她那古希腊女神雕塑般完美的身段…… 我看呆了,胸口也微微紧了紧…… 原来……小情姐是在这新泰……领舞的啊…… 小情姐似乎非常受欢迎,那舞池中,左中右三个圆形小舞台,就她那小舞台四周围着的男女最多,几乎可以说是水泄不通,也全都随着她的舞动,扬着双手不停地喝彩。 只不过,小情姐并没有像其他两个小舞台上的领舞,时不时就朝着台下的男人们抛去媚眼,她就面无表情着,脸儿上冰冷得看不见一丝开心。 她也没有像其他两个舞台上的领舞,用自己身子的各个部位,去接围着舞台的那些男女中,许多双眼通红的、衣着各异的男人,扬向她们的钞票。 虽然她那舞台四周扬着彩票的男人也最多,但她就像看不见似的,只自顾自地跳着自己的舞…… 真的好美,无关风月艳俗,一种高冷的女王气质的美…… 可这儿是哪儿啊?这儿是新泰,是灯红酒绿,一切都能用物质衡量的娱乐场所。 面对小情姐的高冷气质,那些围着小舞台的、双眼通红的男人们,明显有些不爽。 他们作为各个老板,各个成功人士,拿着钱来到这新泰,似乎,并不是想看着某个女人,面对他们的钱财视若无物。 反而,他们更想要看到的,应该是这些女人,无论多高冷,多女王,在看见他们手中的钱财时,都要对他们卑躬屈膝,甘愿沦为他们的掌上玩物。 所以,小情姐虽因为她的美丽,成为了这新泰大厅中最耀眼的那颗星,但也因此,她似乎也成为了这灯红酒绿的新泰中、不愿被别人“驯服”的那个异类。 那些围着小情姐舞台的、双眼通红的男人中,渐渐地就有一些男人,拿着手中的钞票,叫骂着砸向了小情姐。 小情姐不理会他们,他们就用更多的钞票去砸,仿佛试图驯服小情姐,让小情姐像其他女人一样,对他们俯首称臣。 在这一刻,我终于明白了小情姐,为什么在提及她工作时,会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会那么不开心。 她每天要面对的,可都是这些双眼通红的男人的目光,是想将她驯服成玩物的、肆意挥发着兽性的野兽。 这让我也不由疑惑,疑惑小情姐既然这么不开心,为什么不换一个工作? 因为钱吗? 可小情姐也没接那些男人,扬向她的钞票啊…… 直到我想到了华姐的那番话,也想到林远说的那句“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所以,小情姐还真有不得不在这新泰上班的苦衷? 我不知道,我只是看着小情姐那小舞台四周围着的、双眼通红的男人们,心里止不住的不舒服。 再想到小情姐肯定不愿让我看到她的如此一面,我拽了拽身旁周康的胳膊,唤了一声“康哥”的,想让周康跟我转身离开。 周康自也随着我的视线,同样看见了那在小舞台上领舞的小情姐。 他似也明白了其中重重,挑眉点了点头,也就要跟着我转身回那包间长廊。 可就在这时,就在我的视线,几乎已经要从那小舞台上、领舞的小情姐身上移开时,我忽然瞧见,那围着小情姐舞台的、双眼通红的男人们中,竟有一个我眼熟的男人…… 不是我的视觉有多灵敏,而是那男人染着一头显眼的黄发,正是之前在我们市场偏街那边,追打那眼镜男、也被林远的“滚”字吓退的黄毛! 此刻,那黄毛也就正带着那其他四个花衬衫,似乎也都认出了小舞台上领舞的小情姐! 而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之前林远吓退他们的事儿、让他们心有不服,那黄毛在朝着其他花衬衫挥了挥手后,便脸色泛狠的,带头由小情姐那小舞台边缘探着身子,拽向了小舞台上小情姐的腿腕! 我一下站住了脚,也看见那黄毛五人中,还真有包括那黄毛的两人,在扒上那小舞台后,拽住了小情姐! 小情姐一下瞪了眼,拉着钢管想抽回腿,可明显敌不过那黄毛几人的力道。 并且,随着那黄毛几人抓住小情姐的腿,其他围在小情姐小舞台四周的、双眼通红的男人们,也纷纷就抓了过去!竟想直接将小情姐从那舞台上拽下来! 小情姐就死死地抱着舞台中央的钢管喊着,神色中满是慌乱。 可这儿是新泰大厅啊,震耳欲聋的音乐,让我都听不到小情姐的声音,那么又有谁会听到小情姐的呼唤? 小情姐显然急了起来,抱着那钢管就像要哭出来了似的…… “走啦走啦,辉仔,别看了~既然你小情姐要出来捞,那么……” 我回头,狠狠地瞪了眼周康,一把推开了他,朝着小情姐那小舞台所在的舞池、一头就扎了过去! 第13章 少年英雄 这还是我按照陈兵哥的叮嘱练拳以来,第一次全力狂奔! 我撞开了身旁无数挡着我去路的人,在奔过卡座区时,顺手抄起了最靠近舞池区那卡座上的一个啤酒瓶! 再撞开舞池里的众人,在无数惊呼和大骂中,我终是冲到了小情姐的小舞台旁。 我也什么都没想,一把拽住了那带头拉小情姐腿的黄毛,在他“操”骂着回头的同时,将手中啤酒瓶,照着他脑袋就碎了下去! “砰!!” 酒瓶爆裂,黄毛捂着脑袋“啊!”的一声怪叫! “操!你他妈谁啊!弄他!弄死他!!”黄毛再吼。 四周其他扯着小情姐的男人,纷纷因为我这一下惊恐散开,而黄毛带来的那四个花衬衫,则在黄毛的大吼中朝着我就扑了过来! 我一摔手里还拽着的酒瓶口,砸在了其中一个花衬衫脸上!同时一个前倾身子、毫不留力的低腿正蹬!直接将另一个花衬衫一脚踹飞! 这时,那黄毛也捂着冒血的脑袋对我出拳。 但在我的眼中,他太慢了。 我仰头闪过他的拳头,一把拽住了他脑后的头发,在他的惊慌“操”骂中,抡着他的脑袋,顺势就狠狠地砸在了一旁的小舞台上!! “砰!!” 这黄毛瞬间就骂不出来了,就扬着无力的手拉着我拽住他脑袋的手腕。 我则没有放手,就这样用一只手压着他满是血的脑袋,同时冷眼扫向了另外两个还想扑向我的花衬衫。 我当着他俩的面,再次扯着黄毛的头发,拽起他的脑袋,然后,也再次“砰!”的一响,砸在了小舞台上! 那另外两个花衬衫、明显顿住脚,滚起了喉头。 我则就这样冷冷地盯着他俩,直到他俩下意识般纷纷后退了一步。 我拉着那黄毛的头发,再次将其拽起,也直接甩向了他俩。 “滚……” 随着我冰冷的话语,那俩花衬衫搂着那似乎已经晕过去、满脸血的黄毛,转身就开了溜。 我甩了甩手上被酒瓶碎刺割破而流出的血,几乎同时,熟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敢置信的语气,钻进了我的双耳。 “小……小辉?” 自是我身旁小舞台上,已经探着身、看清了我正脸的小情姐。 我赶紧柔了冷眼,要笑着回身。 可哪想,随着我身后传来的,另一个男人低沉的声音,一只很有劲儿的手,忽然就从我身后伸来,紧抓住了我右手的手腕。 “小子……” 我心中微微一咯噔,不是因为这男人抓我右手腕的力度有多大,而是因为、几乎同时,我又感觉到我的右边后肩,同样被一只手压住! 这是单臂擒拿的手法,如果真的成型,那便很难脱身! 我赶紧强忍手腕被反掰着的疼痛,咬牙埋头下腰,左手撑地,顺势用右腿一脚踹向身后! 果然!我身后那男人明显松了对我单臂的擒拿,双手格住了我踹向他腿势。 我赶紧起身回头,就见这擒拿我的男人大概三十来岁,穿着一身黑西装,留着一头梳向身后扎着的马尾长发,那目光深沉的双眼,也就直勾勾盯着我。 而在他的身后,另外的四五个身穿黑西装的年轻男人,也纷纷挤开人群奔了过来。 他们戴着连在腰间的耳机,面容皆凶神恶煞,其中一个的西装衬衣中,还隐约露着一副狰狞的狼头纹身。 “阿大。”那靠至马尾男人身后的狼头青年,唤了这马尾男人一声。 这马尾男人则一挥手,直接挡住了狼头青年他们。 “阿大自己来……” 我自明白,这被狼头青年叫做阿大的马尾男人,是想和我单挑。 我抡着活动了一下双肩,可还不等我摆出爷爷拳谱的起手式,一个女人身影,一下就跃至了我和这马尾男人中间。 “小……小辉!”自是小情姐,一边抓住了我刚想摆出起手式的手,也看向了那边的马尾男人,“龙哥,误会了,这是我弟弟,不是闹事的人……” 小情姐顿了顿,又有些不敢置信般瞧了我一眼。 “那些闹事的人,都……都被我弟弟打跑了……” 马尾男人一愣,我则也瞬间想到了之前那林远来接我们时,曾谈及“龙哥”这个名字,说小情姐回乡的几天,龙哥时常念叨着她…… 再按照小情姐也叫这马尾男人龙哥来看,他应该也就是林远口中那个龙哥。 也随着小情姐这番话,这龙哥也垂下了已经扬在胸口的双拳。 他朝着小情姐点了点头,但也盯着我浑身上下一番打量。 “小子,哪儿条道上的?身手不错啊。” “陈辉……”我想了想,“山里来的。” 龙哥眉峰一挑,似有些意外,但也没再多说,跟着便询问小情姐,刚才带头闹事的是谁。 小情姐自也告诉了龙哥,说刚才闹事的是一个染着黄毛的花衬衫。 龙哥再次点头,瞧了眼身后的狼头青年几人。 顿时,那狼头青年几人,便纷纷同样点头的去向了这新泰大厅正门。 后来我才知道,这龙哥一行人就是这新泰的安保人员,专门负责这新泰的治安,也就是俗称的镇场。 像小情姐这在舞池中烘托气氛的领舞,在其愿意的情况下,客人是能借着打赏过过手瘾的。 这个愿不愿意的界限,也就要看她们主不主动。 如果她们主动,在伸腿时,客人可以在将打赏的钱塞进她们鞋袜中时捏捏腿。 在探胸时,客人也能在将打赏的钱塞进其领口中过过瘾。 这都是为了烘托现场灯红酒绿的气氛。 但如果领舞不愿的话,任何客人也都不能乱来,更别说把领舞直接往台下扯。 想跟领舞发生美妙的邂逅,可以私下找到领舞开价,当然,那也要看领舞自己愿不愿意,也就是俗称的出台与否。 但如果直接强行上手,那就是无视规矩。 在新泰这种地方,规矩,比什么都重要,没有了规矩,那就完全乱套了。 至于那些追去新泰大门的狼头青年…… 他们那晚怎么对待那不守规矩的黄毛五人,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后来我在我们市场偏街上,再见到那黄毛五人时,其中包括那黄毛在内的三人、都打着石膏,折了他们当时抓住小情姐的那只手…… 回到当时。 随着那狼头青年他们去向新泰大门,舞池后方,另外两个被数名保镖围着的中年男人、又靠近了过来。 这两个中年男人,一个穿着西装,体型微胖,满脸仿佛要溢出的笑。 另一个则穿着唐装,戴着一枚玉扳指,右手转着一对佛球。 那龙哥看见了,直接招呼了一声那体型微胖的男人“花哥。” 把被叫做花哥的,体型微胖的男人点了点头,也笑着看向了转佛球的唐装男。 “蒋老大,”那花哥又朝小情姐扬了扬手,“这位就是陈小情,是我们新泰的台柱子,怎么样?漂亮吧?” 那被花哥叫做“蒋老大”的唐装男点了点头,但没怎么看小情姐,而是奇怪地看向了我…… 他说他和这老花刚才在三楼办公室时,透过监控看到了我在这一楼大厅对那黄毛五人动手。 “小伙子,很不错啊~”蒋老大一手转着佛球,一手拍了拍我肩膀,“单枪匹马,少年英雄啊~怎么样?正好我手下缺人,要不要考虑来我手下帮忙?” 我一愣,又忽地发现小情姐拽了拽我的衣摆,也就在我身旁微微摇了摇头。 而似乎也发现了小情姐拽着我衣摆的举动,那蒋老大笑了笑,说了声“没事儿”,又翻出一张名片塞给了我,说如果我想出人头地赚大钱,随时给他打电话…… 现在想来,男人要有钱这五个字儿,确实没错。 如果我当时有钱,就不用对雷佳那小灵通的事儿那么头疼。 如果我当时有钱,也就不会被周康忽悠着、去抽冰冰姐的那只烟。 但同样的,男人要有钱这个五个字儿,并不是百利无一害的五个字儿。 想要钱,那就是对财富的拥有欲。 而当一个人的双眼,被这种拥有欲所填满,那么他很有可能,便再看不清眼前的路,哪怕不远处,就是会让他粉身碎骨的深渊…… 第14章 晚风 所幸的是,至少当时我的身边,还有会拽着我衣摆的小情姐…… 这新泰老板花哥出现后,便让受了黄毛他们骚扰的小情姐先回去休息。 小情姐就埋着脑袋,一路拉着我的手,穿过了新泰大厅,去到了新泰正门的前台。 前台上的接待小姐,见到小情姐,便客气地询问起小情姐,想要谁送她回家。 小情姐随口报出了林远的名字,那接待小姐也打起了座机。 小情姐依旧埋着脑袋、一言不发地带我出了新泰大门,就站在外面的街边。 她低垂着眼眸,自始至终都没再看向我。 直到熟悉的面包车开了过来,驾驶室上的林远摇下车窗,在看见我时微微挑了眉儿。 小情姐还是一言不发,自顾自上了副驾驶。 我也上了车后排,心里同样有些杂乱。 我无法抑制地回想着、那转着佛珠的蒋老大说的那些话,说我如果想出人头地,想赚大钱,随时都能打给他。 我也无法抑制地、瞟着前面的车内后视镜,透过后视镜看着副驾上,靠着车门沉默着的小情姐。 我不知道小情姐在想什么。 或许是因为我来了这新泰,撞见了她的工作…… 或许是刚才那花哥,向那蒋老大介绍她时,就像在介绍着某种商品…… 果然还是不该来这新泰的…… 就这样,一路无话,林远也载着我们回了园山贝市场。 时间来到了凌晨十二点后,市场偏街上已经没什么人。 我和小情姐下了车,小情姐就自顾自地沿着街沿走向了出租屋。 我想跟上去,驾驶座的林远却又探出了脑袋。 “诶诶诶~”林远细声招呼着我,“陈辉,你小情姐喜欢吃烤鸡腿,外面正街烧烤摊应该还没关门,别说是我说的,OK?” 我听得点头,也理解林远的意思。 不管此刻的小情姐在想什么,她的情绪都肉眼可见的失落。 林远说完后,便一脚油门离开了这偏街。 我看向自顾自走向出租屋的小情姐,唤了声“小情姐”,说我要去买点东西,马上回来。 小情姐微微顿了顿脚步,明显听见了我的话语,但她没有停下,就埋着脑袋继续去往那出租屋的大铁门门。 我自赶紧拐去了正街上,果然,十二点的正街,还正是热闹的时候,各色大排档烧烤摊都还开着门,热闹非凡。 我从那大红包里抽出了一百块,买了一只烤鸡腿。 烧烤摊上的师傅烤完后,刚好给我时,我又恰好在这正街上,瞧见了一个我眼熟的身影。 竟是那雷佳,就与一群抽着香烟的年轻男女经过这烧烤摊前。 她明显也瞧见了我,瞬间就僵了脸上的笑,低下了脑袋,也加快了脚步要跟那些年轻男女一起离开。 “雷佳。”我叫住了她,将大红包拿了出来,把里面的七百块全都给了她。 “你那小灵通也不是新机子,七百块,两清。”我就认真着脸。 雷佳点头接下了红包,全程都低着脑袋没看我,将红包塞进兜里后,便快步走回了那些年轻男女中。 这让我微微觉得有些不对…… 她就……一点儿都不奇怪,我怎么会弄到这七百块的? 但看着手里热乎着的烤鸡腿,我也没多想,快步回了偏街,去到了小情姐的出租屋前。 出租屋铁门半掩着,自是小情姐给我留的门。 我深吸了一口气,想推门进去,却在上前一步后,透过门缝,正好看见了里面大铁床上抱着双腿的小情姐。 虽然她没有开这出租屋的灯,但月光就透过她那边的窗户照在她的身上。 她就那样靠着那窗边的墙壁,就那样抱着双腿,时不时地抹着眼角…… 我有些迈不动步子。 直到小情姐又好像看到了什么。 她忽然赤着脚下了床,几下翻开了床边那放着电吹风的柜子。 她从那柜子里拿出了一把螺丝刀,再跳上床时,就用那螺丝刀在那窗边的墙壁上不停地戳着,戳得那墙壁上的灰不停地往下掉,另一只手也不停地抹着自己的眼睛…… 直到她停下来时,她摔了手中的螺丝刀,将脑袋埋在了双腿间,揉着她的头发,不住地颤着身子…… 我知道,小情姐这是在无声的哭泣…… 我就站在门口,拿着那烤鸡腿,回想着新泰大厅里,那些男人看向小情姐红着眼的眼神,回想着小情姐在那小舞台上惊慌的呼救…… 我只觉心里异常地难受。 我也不想看到小情姐这个样子,我只想看到她那比世上所有的花儿都要美丽的笑…… 一直到小情姐抬起脑袋,就枕在抱着双腿的手臂上。 她终于发现了我,转头,透过半掩的铁门缝隙看着我,那长发凌乱的脸儿上,还带着两行泪痕…… 她瞬间就要侧过脑袋,但视线又在扫至我右手时顿住。 当然是我拧着的那烤鸡腿。 小情姐怔着眼,再次看回了我,眼眶明显有些湿润。 “小……小情姐,这鸡腿好像有些冷了……”我挠了挠头,“要不然,我去让老板再热一热?” 小情姐就那样看着我,就那样看着我的再次流下了眼泪…… “小……小辉,你……你不觉得我……” “小情姐!你跳舞真好看!”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在这种时候脑子转得很快。 小情姐再次一怔。 短暂的沉默。 她咬了咬她那薄如蝉翼的嘴唇。 最后,朝我伸出了手。 “小情姐,都冷了,我让那老板帮你热一热吧。”我再说着。 小情姐却果断摇头:“小辉……过来……” 见小情姐都这么说了,我也拿着那烤鸡腿便进了门,去到了小情姐的大铁床前。 可小情姐并没有来接我手中的烤鸡腿,她就挪到了床边,唤了一声“小辉”后,紧紧地抱住了我…… “小辉,你真好……真好……”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小情姐的话,只是对小情姐这突如其来的拥抱手足无措。 但我也能感受到自己瞬间泛起热意的肩头,也知道,那是小情姐在抱住我后,流在我肩头的泪…… 我忽然就想到了我看过的那么多书籍中,男主角从来都是女主角最脆弱时、遮风挡雨的避风港。 于是,我就挺直了身子,就那样让小情姐抱着。 铁床那边的窗外吹来了轻柔的晚风,吹在我和小情姐身上,仿佛时间都被这阵风拉长…… 我也想到了我在上班时,华姐用VCD放过的一首歌,那首伍佰唱的,同样叫《晚风》的歌。 “轻轻吹…… 慢慢送…… 人生路…… 你就走……“ 直到我也因为面对着这大铁床靠着的窗户,我也看到了小情姐刚才在这窗户旁的白墙上用螺丝刀戳着的地方。 那是一个圆珠笔画着的心形,心形里有小情姐、陈小情的名字,也还有另一个被小情姐刚才戳得、几乎快要看不清的男人名字……周子豪…… 我一下想到了华姐的那些话,也想到了林远看着醉酒的小情姐说的那句“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难道……都和这周子豪有关? 我想问小情姐,却又想到小情姐刚才不停地戳着这周子豪的名字,不停地抹着眼泪。 她肯定已经不想再提起这个男人。 我不想让小情姐不开心,于是,我想到了另一个折中的、试探性的询问。 “小情姐,你……你在那新泰上班,一定很不开心吧?” 短暂的沉默。 “嗯……”小情姐紧了紧抱着我双肩的手。 “那……那为什么不换个工作?你跳舞那么好看,人又那么漂亮,你可以去当明星啊。”我尽量不让话题沉重。 再次短暂的沉默。 可惜,我并没有听到有用的信息,也似乎小情姐刻意回避着,她为什么会在新泰上班这件事。 她好像也冷静了很多,自嘲般笑了笑。 “不去新泰上班……小辉,不去新泰上班,你养我啊?” 小情姐突如其来的反问让我有些措手不及。 但只是转瞬,我便坚定了语气:“好啊小情姐!我……我养你啊!” 小情姐“噗呲”一下笑了出来,也松开了我,抹着眼角的泪就给了我一个脑瓜崩。 “说什么胡话……” 我很想告诉小情姐我是认真的,可小情姐却又瞧向了我拧着烤鸡腿的那只手。 那是我拳头上因为那碎裂的啤酒瓶割出的伤口,此时还染着一片红血。 小情姐一看就让我赶紧放下了烤鸡腿,她则从床边柜子里拿出了消毒用的药品、要帮我处理伤口。 她就坐在床边,将长发缕到耳后,让我把手放在她的双腿上…… 我有些犹豫,小情姐却白了我一眼,直接拉着我的手就放了上去…… 真柔……真暖…… 小情姐也就这样埋着脑袋,仔细地帮我处理拳头上的伤口。 她也顺着就询问我,为什么会出现在新泰大厅里? 我思索了一瞬,最终也将雷佳的事儿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小情姐,并向小情姐表示,雷佳那事儿我都已经搞定了,刚才在市场遇到她时,也已经把钱都赔给了她。 我以为小情姐会很意外,毕竟在她眼里我还是个刚成年的男孩,她也应该没有想过,我已经有独自处事的能力。 可小情姐听完来龙去脉后、却一下紧皱了眉儿。 她问我那雷佳的小灵通还在不在身上? 我点头掏了出来。 她捡起地上的螺丝刀,几下拆了那小灵通。 然后她那精致的脸儿上,便再没了刚才的泪眼婆娑,取而代之的,是一双明显生了气的怒眼! 她说:“小辉,你被雷佳和周康……给耍了!” 第15章 拉都拉不住 我也是那时才在小情姐的指引下发现,那小灵通屏幕的裂痕虽然是新鲜印迹,但手机主板的裂痕却根本就不是新鲜印迹! 这说明……这小灵通的主板早就坏了! 怪不得我去那维修店,周康就跟了进来!怪不得刚才在市场上,雷佳没有对我弄到钱,表现出任何的意外! 我弄到钱这事儿,周康一直陪同着,他要是也告诉了雷佳,雷佳怎么会觉得意外? 这就是一个套! 雷佳这么些天故意数落我,就是在故意引我发怒!故意引我动手! 只不过,她应该是以为,我还会像之前小情姐的问题一样,拽着她的手推攘,那样一来,她在期间把这小灵通扔在地上,我也会中招。 等等…… 对于这个“套”,还有一个很关键的点,我怎么都想不通…… “小情姐,那你知道,为什么那冰冰姐让我抽了一口烟,就给了我八百块吗?”我看向小情姐问。 哪知,我这么一问,小情姐的神情便更加的愤怒了。 她紧攥着她的双拳,精致的脸儿上显然在咬牙切齿。 我也是后来才意识到,那我抽烟抽晕的几十分钟里、发生了什么…… 那个梦,那个梦里趴在我双腿上紧抱着我的小情姐…… 那份炙热,仿佛要让我身体炸了似的炙热…… 不过,按照当时的情况来看,很可能还并不是卖身,至少从严格意义上来说,那件事儿和卖身不是同一件事儿。 卖身能一直卖,那东西却只有一次。 在这里我不好多说,但如果非要问,那卖的,其实是一种迷信,一种在风月行当盛行的说法,说那东西能让女人焕发青春,美容养颜。 并且,那东西也就像酒,越是陈年,越是没有跑气儿,就越会贵重。 所以当时那冰冰姐在看见我时,会说出那句“不小了啊”,并露出那饶有兴致的笑…… 我想,小情姐自也知道这其中种种,但当时她并没有明说出来。 她只是说,我抽了那口烟之后,那几十分钟里,不管别人对我做什么,都由不得我。 “小辉,所以我会告诉你,来了这大城市,千万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 现在你也记住了,也不能随便吃任何人给你的东西! 包括刚才新泰那蒋老大,他更不能信!明白吗?” “啊?但……但那蒋老大说……” 也不等我回完,小情姐似乎也想到了那蒋老大对我说的那些话,直接就伸手摸进了我的衣兜,翻出了蒋老大给我那名片,几下撕了个粉碎。 “小辉,蒋老大可不是什么善茬! 雷佳和周康最多图你的钱,而像蒋老大那样的人,一将功成万骨枯,知道一将功成万骨的意思吗? 他的手上都是血!你要是跟他混,指不定哪天就会把你卖了!明白吗?” “明……明白了。”我顺着点头,只是心里却不由得有些失落,毕竟蒋老大那“出人头地”四个字儿对我来说,其诱惑程度可太大了…… 而小情姐似乎还有些不放心,又认真着神色叮嘱了我一番,非要我点头答应她,不会去联系那蒋老大后,这才稍微缓和了神色。 再接着,她便让我早些休息,也说明天上午我可以睡个懒觉,先不去华姐那边,因为她要帮我做点事儿,我明天下午再过去就好。 “小辉……”小情姐靠在大铁床边掏着女士香烟,望着窗外的双眼目光如炬,“我可不会让你白白被别人欺负你……” 我看着小情姐说这句话时的坚决,忽然就有些搞不懂了…… 刚才在新泰,我对那黄毛五人的动手,小情姐明明看见了的。 她当时看向我,明明也很惊讶。 她应该也意识到了,我从来没有说胡话,我在练了拳后,确实已经很能打。 可为什么,小情姐似乎还将我当做小男孩看待?还认为在有人要欺负我时?她必须替我出头? 我想不通,很久都想不通。 一直到现在,我阅读了更多的书籍,才稍微有些明白。 或许,小情姐会一直对我那么好,把所有的温柔都给了我,保护着我,是因为当时带我南下的她,在下意识地自我救赎。 我,见证了她打小的纯真,见证了她打小的善良,而这些,都是她在来到这南城后,在灯红酒绿中逐渐迷失着的东西…… 至于我。 用同样的方式想一想,当时我想对小情姐好,会看不得任何人欺负她,会对她的一切那么小心翼翼,除了欲念难安,又何尝不是我对我愚钝人生的自我救赎? 小情姐和陈兵哥,是我少时,仅有的,愿意做我朋友的人啊…… 回到当时。 在第二天,小情姐一早出门时,我还是醒了过来。 但我没有吭声,就眯着眼看着她风风火火地出了门。 通过门缝,我也看到了门外停着的那辆、我熟悉的面包车…… 直到两三个小时后,我洗漱完,去市场上搞定了早餐。 再回出租屋时,恰好看见了林远的面包车又在偏街上停下。 他停下后,就在驾驶室双手枕着脑袋、饶有兴致地笑。 副驾上下来的小情姐,则在看见我后同样笑了起来,笑得无比灿烂,笑得连阳光都在她的笑容中失色。 她从挎包里翻出了我眼熟的大红包,塞回给了我,她说她帮我搞定了雷佳的事儿,以后雷佳都不会再找我的麻烦。 她又说,既然帮我请了假,那就乘着还是上午,正好带我出去转一转,玩一玩。 她说完便进了出租屋去拿东西。 我有些懵,挠了挠头收好了大红包。 这时,驾驶座上那林远又探出了脑袋:“诶~陈辉,你到底给小情说了什么?那家伙~我拉都拉不住。” “哈?”我听得更懵了。 直到小情姐让林远载着我们、去了距离当时长平大道不远的铁路公园。 海盗船、大摆锤,沿着铁轨压马路。 再回来时,下午,我回华姐那边上班时,我终于知道林远说的“拉都拉不住”、是什么意思了。 那是雷佳脸上顶着的,左右两边的巴掌印,她一见到我,也就像见到瘟神一样低头躲远了…… 还有那周康,据华姐说一早就请了假,说是从楼梯间上摔了一跤,摔到了敏感部位,要去医院看看…… 小情姐……真霸气! 也就这样,我听了小情姐的话,忘了那蒋老大对我的邀请,继续在华姐的小作坊认真上班。 没多久,我便拿到了我人生中的第一份工资。 华姐笑着将那叠钞票塞进了我的手里,一共是六百三十二块,我记得很清楚。 华姐也说,只要我继续努力,越来越熟练,工资上千迟早没有问题。 那可是六百三十二块,加上小情姐帮我拿回来的七百块红包,那可就上千块了。 上千块,对那时候的我来说,那就是身揣巨款! 我自无比的兴奋。 又正好,像华姐这种小作坊,一般都是发工资那天放半天假,所以当天下午,我便拿着那上千块的巨款,想着先去银行开个户全都存起来。 哪想,刚出了老屋住宅区,回了热闹着的偏街,我正好便遇到小情姐从出租屋里出来。 也不等我打招呼,小情姐便翻出了她兜里的手机,似乎有人给她打来了电话。 她接起电话说了两句,然后便在看见我后,朝着我不停招起了手。 “小辉!快来快来!你哥的电话!” 我心中一动。 那个时候,座机这种东西,在农村来说,也都是稀罕物。 就算是我爹生病前,我哥没有变卖家里的东西的时候,我们家也没有安座机。 我们村,也只有二贵哥家里安着一个座机。 所以我一下就想到,我哥能给我打电话,肯定是去了镇上,或许是借着他之前工作单位的座机打来的。 我赶紧跑了过去,接过了小情姐手里的手机。 “哥!” 虽然幼时,因为我的愚钝,我并没有感受到什么来自父亲和兄长的爱,但就在我爹去世后,我哥听到我说我要南下、对我的那番叮嘱,还有拉着我向陈伯伯下跪的举动,都已让我心里没了任何的芥蒂。 随着我拿过手机的招呼,手机里也传来了我哥的声音。 小情姐也笑着推了推我,让我去出租屋里说。 我点头一边跟我哥聊着,一边就进了出租屋。 至于我哥打来电话的原因,自是在关心着我,在这边过得怎么样。 电话里,他也没问我在这边的工作,没问我赚了多少钱,他好像并不在乎这些,就只是着急着声音,一个劲儿地问我过得习不习惯?问我每天开不开心?问我小情姐对我怎么样?问我、我这边安不安全?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听着我哥的这些急语,鼻子一下就有些酸酸的。 直到我想到了我才发的工资,赶紧就想将这喜悦向我哥分享。 可电话那边,我哥在又一番急切地叮嘱我、要好好和小情姐相处,要学会保护好自己,要平平安安后,便一下挂断了电话…… 我都没反应过来…… 直到我反应了过来。 看来,我哥不是在他原来的单位借着座机给我打的电话。 也是,他都已经没在那单位工作,那单位又怎么会把座机借给他打长途? 我哥应该是在镇上的电话摊打的电话。 那时候的电话摊,都是按照分钟算钱,我哥应该是掐着那分钟最后几秒挂断了电话…… 想到这点,我长呼出了一口气,摸了摸放着工资的裤兜,再想到我离开家时,向我哥认认真真地说的那些豪言壮语…… 所以,我这点工资……能算什么钱啊? 不行……我要赚更多的钱!我要我哥以后打电话,不用再掐点挂! 第16章 六千! 那么,我要做什么才能赚更多的钱? 我现在除了已经在华姐的作坊里上手,成为了正式员工,其他可什么都不会…… 我想着想着,不由得就想到了新泰,想到那大厅中的灯红酒绿,纸醉金迷…… 可新泰是小情姐上班的地方,从之前她拥抱我时、对我询问的回答来看,她也并不是心甘情愿在新泰上班的。 她应该很讨厌那些围着她的、眼红的男人们。 所以小情姐肯定也不会愿意、我也去那新泰找工作。 而就算我去那新泰找工作,我这一没在夜场上过班,二又不愿卖身,那还能找什么工作? 我揉了揉两侧太阳穴,又止不住地想到了那周康,想到了他买的那六合彩。 但只是转瞬,我便甩着脑袋强迫自己不去胡思乱想。 买六合彩,那就是赌。 我看了那么多书,那么多漫画,不管什么故事里,赌徒可都没有好下场……等等…… 随着我想到了周康和六合彩,我又想到了市场正街那边的维修店,想到了每当晚上热闹时,那维修店门前正对的那片空地上,经常有个中年男人,牵着一只猴来耍猴戏…… 虽然那些围观的过路人几乎都只是看热闹,但其中也会有一部分人、因为开心,在那猴子作揖时,朝着那猴子扔赏钱…… 那要是我去打拳卖艺的话……会有人给我扔赏钱吗? 不行不行…… 爷爷那拳谱可都是些实战招式,完全没有什么前空翻后空翻的动作,打出来也不好看啊…… 我有些头疼,也就拿着小情姐的手机,想先还给小情姐再说。 可当我推开出租屋大门,却发现小情姐并没有在门外。 不对啊,小情姐刚才让我进出租屋和我哥慢慢聊,她应该也就等在门外啊。 我再扫了眼这偏街四周。 直到我远远瞧见,这偏街街头那边正停着一辆黑色的小轿车。 小轿车驾驶座车窗没关,一只手就透过那车窗向外面的街沿台阶弹着烟灰。 我下意识觉得那弹着烟灰的手我有些眼熟,因为那只手上套着的,正是黑色的西装衣袖。 我下意识靠近了几步,果然,坐在那驶座中,朝着窗外弹着烟灰的,正是之前新泰里,那倒梳着马尾的龙哥! 那小情姐…… 我再上前几步,也果然,小情姐就坐在这龙哥轿车的副驾驶,同样夹着一根女士细烟,正朝着副驾驶那边的窗外弹着烟灰。 他们似乎在交谈着什么,只是因为我在车外,他俩交谈的声音又很小,我也听不见他俩交谈的内容。 我就只是看见、小情姐就在那副驾上紧紧地皱着眉儿,另一只手还摁着额头揉着,显得十分忧愁。 直到小情姐那摁着额头的手,又顺着揉了揉她的长发,她最终也明显朝着那龙哥说了个“好”字儿地点了点头。 然后,两人便再无话语。 又直到他们都抽完了各自手里的香烟,纷纷将烟头扔出了窗外。 小情姐拉开那副驾驶的车门就要下车。 而驾驶座的龙哥却又一把拉住了小情姐的手。 小情姐回头,眨着眼看向龙哥,似很意外。 龙哥则掏着兜,翻出了一个巴掌大的、精美的、棉绒的红色小盒子。 明显是首饰店里的包装盒子…… 我心里一咯噔,忽然就想到了之前林远说过,说小情姐回乡的那段时间,龙哥时常念叨着她…… 所以,龙哥是……喜欢着小情姐? 我完全是下意识的皱眉,也提着心,直直地看向了副驾座上的小情姐,想看小情姐是个什么反应。 万幸! 小情姐只是笑着地摇头,似一边说着“对不起”,一边将龙哥扬向她的那首饰小盒,推回给了龙哥。 我看着,那提着的心一下就回到了胸膛里。 车里的龙哥也跟着摆了摆手,似在示意小情姐没关系。 小情姐也继续笑着的、就这样下了龙哥的车。 见状,我是赶紧转头要溜回出租屋,自不想让小情姐发现,我在窥伺她和龙哥的一举一动。 可没走两步,随着我身后的一阵、快速的高跟鞋脚步声,我的脑袋……忽然就挨了一个脑瓜崩…… “小辉,你以为我没看见你啊?”自是小情姐,在我“嘿嘿”笑着看向她时,也微微瞪了我一眼。 “小情姐,龙哥……龙哥好像喜欢你……”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便脱口而出。 小情姐“嗯”了一声,但又摇了摇头:“龙哥挺不错,但不适合我。” 我心里又更松了口气,但嘴上却强装镇定:“啊?为什么啊小情姐?” “因为……”小情姐耸了耸肩,“我可不想做他的第N个女人~” “啊?龙哥有很多女人?”我有些没想到。 “当然,”小情姐又说,“像龙哥那样的镇场,又威风又能打,身边怎么可能缺女人?哎~男人啊,一个个都是些花心大萝卜……” 说到最后,小情姐似又想到了什么,再次像刚才在龙哥车上时,皱着眉儿揉起了她脑袋上的长发。 然后,她又低着声音说:“小辉……你可不要也变成一个花心大萝卜……” “啊?”我不理解小情姐为什么会说出这么一句话。 小情姐则就沉着脸,拉着我的手,快步回了出租屋里。 她关上门,那星星一样好看的眼睛就非常认真地看向了我。 她说她帮我找了个工作,比我现在在华姐那边上班,工资要高出数倍的工作。 我一听就兴奋了起来,忙问小情姐是什么工作? 可小情姐的脸儿上却没有丝毫兴奋的神色。 她就那样认真着脸儿看着我,沉默了许久。 直到她又奇怪地叹了口气,这才说,她给我找的这个工作就是去新泰,去刚才龙哥的手底下上班,也即是新泰的安保,负责维持新泰秩序的工作。 我一下就想到了之前唤着龙哥“阿大”的那狼头青年他们。 可同时,我心里也不禁就有些疑惑。 就像我刚才的思索,小情姐八成并不是心甘情愿在新泰上班的,她在新泰上班也并不开心。 那么,小情姐为什么还会帮我找这个、在新泰上班的工作? 她应该让我远离新泰才对啊…… 我确实想不通,但听到小情姐说,在新泰做这安保,工资是华姐那儿上班的数倍,我心中的兴奋和激动,完全就盖过了这些疑问…… 我想赚钱,赚更多的钱,赚以后都不用再为钱发愁的那么多钱! 这时,小情姐又再次叹了口气。 “小辉,我也不知道让你去新泰是对是错…… 反正,下午三点上班,凌晨两点收工,不包吃住,一天两百,日结,你……你做吗?” “做!” 我是毫不犹豫,两眼放光! 一天两百是什么概念?那一个月可就是六千! 六千!我在村里时,想都不敢想的数字! “做!小情姐!我当然做!我一定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