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雏花烧刀》 第1章 0-3 Episode ZERO激斗 飞花凌乱,穹顶深蓝,静灵庭平静表面下的波澜骤尔层层耸起,伴随狂啸。 阴谋,正以撕裂风的极速穿透表象,逐一浮出。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恐怕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吧。因此为了我最信赖的你,我将道出我所知的一切真相······ 雏森桃从天而降,夹在日番谷和市丸之间,黑发没过眼睛,语声微微颤抖,“终于找到你了!” 市丸银微微歪头,透过异常冷静的雏森桃,向其背后焦急的日番谷露出意味不明的笑意——这唯恐天下不乱的人! “策划这次处刑的某人,想利用这力量要毁灭静灵庭,想要企图破坏掉整个尸魂界,企图着这些令人厌恶的人的名字是······ 日番谷劝阻:“雏森,由我来对付,你别冲动!”他想抢到雏森桃身前,毕竟强大的三番队队长还是个阴险油滑的人物,他不敢教雏森冒一丁点风险。他总是想尽所能保护好青梅竹马。 但是雏森桃赫然转过身,长刀出鞘,冷刃森寒, “就是你——日番谷冬狮郎!” 情势急转直下,额头沁下一滴冷汗,日番谷惶然望着一贯柔柔的女孩,似乎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他恍惚感到手上的冰轮丸正以砭骨的寒冷将他拉回现实,又恍惚堕入多年梦魇,溯回来时的光口。 ——“你好,我是雏森桃,初次见面,请问你的名字?” ——“日番谷冬狮郎。” Episode ONE流魂街 生灵对死之一事讳莫如深,因这陌生国度一去不复返的特性而谈之色变。然而“死”,避之唯恐不及的死,却是有生之年必然会降临的仪式,从凡胎中抽出的那一口温热的气,将化为幽蓝之蝶,振动羽翼,扶摇云天,飞入死的世界。 死界,又唤作尸魂界。 你想它是荒烟蔓草、饿殍遍地?你想它是万里黄沙、杳无人息?你想它是绿磷鬼火、血池白骨?非也。 此处,又作另一番人间。此处之生灵,或许从不想象之外的地界。公元一千年以前,尸魂界爆发一场艰苦恶战,胜利的一方成为亡灵的守护神,居于富丽的朱瓦高垣之后,端坐于尸魂界的金字塔塔尖。金字塔的最底部,大抵正是流魂街,丧失生存自觉的流民聚集于此,分分秒秒地挨日子过,极少数时候,也有善良而幸福的人。西流魂街第一区【润林安】的祖母是其中之一。 这位老祖母同街上其他人一样的生活窘迫,穿布衣,食糟糠,家居简陋;但又同街上其他人都不一样的安详从容。她已老得不记年岁,但仍然不停操劳,把家安在乡野地以栽种菜蔬,再到集市上换钱和肉食,破屋外有她打理的一片花田,盛夏时一段芳华一阵清香。她还养育着一个女孩子,因捡着这孩子时是在冬末一片枯死的桃林里,老祖母便想等到春风吹过来,这女孩将同桃林一起复苏生长,于是唤作雏森桃。 Episode TWO桃之夭夭 雏森桃形容尚幼,还不到通晓事故的年龄,昏迷之前的事情只约略想得起一二分,她告诉老祖母“高高的男人砍了很多更高高的妖,突然很亮,然后又变很黑,四周围没有一个人。”老祖母问起她的父母和家庭住址,雏森桃愣愣的,好像听不明白,最终挤出三个字,“死掉了。” “没关系,以后我们两个相依为命,这是你的新家。”老祖母和蔼笑道。 “谢谢。”雏森桃怯生生地说。 在乱世里收留一个陌生孩子需要极大勇气,因为生存问题要加倍,麻烦加倍,危险加倍。但对老祖母来说,她像一株结了新花苞的朽木,再度抖擞精神。其实,早在现世之时,她就是幼稚园的老师,后来退休多年怎么也没法子适应身边没有孩子环绕的生活,才抑郁而终。她看着雏森桃,想起自己年轻时候的岁月与事业,还想起那时的快乐与幸福。 小桃大概是特意来告诉我,我还没有那么不中用,在这个地方,我仍能做出贡献,获得满足。老祖母望着窗外万物萌发的一茬嫩芽,想道,要不要开个幼稚园? 这个念头最终作罢。她收入拮据,体力有限,确实担负不得一整个幼稚园的运营。雏森桃从最终的惊吓里恢复过来,渐渐长大,能帮她打理家中事务,她又微微动了那个心思。但旋即而来的一场大病摧垮了她,多亏雏森桃又是务工赚钱又是照顾病人,她才康健,不再敢异想天开。 Episode THREE寂寞与珍贵 老祖母第一次看到日番谷的时候,他就孤零零斜靠在一爿废弃的店铺门板旁边,街上一大帮孩子热热闹闹凑在一起玩耍,愣是没有一个招呼他看他一眼,譬如空气。老祖母从前在幼稚园也遇到过这样的孩子,也许是性格孤僻内向,也许是旁的传言,就这样轻易地把一个孩子推向孤独。雏森桃也看到了,向着银发男孩的方向凝望,老祖母顺势拂了雏森桃的手,“小桃,你去问问他,愿不愿意帮助咱们娘俩背些粮食回家。” “好的,我马上去。”雏森桃扬眉,快步向男孩走过去。她是善良的女孩,从不教任何人难堪,也见不得别人被冷落。 温阳覆地,暖光绵延到地平线,万物都在普照下闪闪发光。女孩的到来,融化了男孩身边的坚冰,他的视线随之抬起,定在女孩笑意融融的美颜上。 “你好,我是雏森桃,初次见面,请问你的名字?” “日番谷冬狮郎。” “日番谷君,我和祖母想请您帮个忙可以吗?对不起,第一次见面就麻烦你。”雏森双掌合十。 日番谷冬狮郎望了望她身后的老祖母,似乎被孤立久了,一时难以适应陌生人的请求,目光再度移下,躲闪般地说:“嘛,没有,不用说麻烦······什么事?” “希望你帮我们把粮食运回家。” 日番谷看了看雏森和老祖母空空的手,“粮食呢?” “马上买。”雏森桃牵着日番谷的青色浴衣,“日番谷君,和我们一起买粮食吧,和我们挑一挑。” “好,好的。”日番谷东倒西歪地被雏森拽到老祖母面前,挠了挠头,向老人家问候:“您好。” “你好,小男孩。” 日番谷别扭地说:“我不小了。” “哈哈,”老祖母乐出声,“是呐,比我这个老年人要能干得多呢!” 似乎极为不愿老祖母的话落空,日番谷冬狮郎特别卖力气,面袋粮袋压弯了他尚不挺拔的脊梁,他却硬要一个人大包大揽,由雏森桃前面带路,他沉默地跟随,队伍末尾是安详的老祖母。 这默不作声隐忍的模样,很是酷啊!明明看上去比小桃还要小两三岁,可是倔强得像个成年男子。不过在流魂街,这是最平常不过的现象,贫穷、争斗、生死过早地渗透进童年,流魂街长大的孩子从来不会太天真单纯。 枝桠间的阳光被切割成多面菱形,如同金色的鳞片落满土地。老祖母缓缓地走到家门前,拦住意欲折返的日番谷,“你有地方去吗,日番谷君?” “当然有。”他再度躲闪。 老祖母假作听不出话里的欺瞒和要强,“即使如此还是容老身问一句,你愿不愿意留下来?多个男孩子,我们娘儿俩会安心一些。” 日番谷猛地抬头,眼睛很亮,面色稍稍和暖了些,“那样,好吧。”但在他内心当中,老祖母的邀请让冰封的世界悄悄裂开一道缝隙,漫进空气与温度。雏森桃来拉他的手,笑着让他进屋,他好像脚踩云朵一般恍在梦中。他终于强烈地感到——虽则一早就发觉了——被人选中,被人需要,这才是所谓的“活着”。这才是他渴望的人生。 他终于不再是孤零零的,有了家和家人。 对于这毫无血缘且先前也没什么瓜葛的家人,日番谷冬狮郎偷偷观察,把她们的好恶习惯记在心里。雏森桃非常肖似老祖母,都是为了别人默默奉献自己的那一类。家里的境况明明不算好,还偏偏强要养活他,饭桌上两个女人能把一小筷子肉推来推去,最后落进日番谷碗里。她们都说,不饿。 日番谷埋头吃饭,把所有感触压在心底。 家里的粗活,他全部主动承担;而且将近秋收时节,他一刻不离地守着田地谨防别家来抢或糟蹋。 “冬狮郎,你休息一会儿吧。” “我不累。” 雏森桃坐到他身边,老祖母站在他身后。夏末的风打了个回旋,消散无踪。 “冬狮郎和小桃,以后都会变成很好的大人。”老祖母笑道。 因为,懂得责任,这就完成了成长的终极一课。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0-3 第2章 4-6 Episode FOUR这般那般的幼驯染 日番谷和雏森经常要去集市上换钱和食物,老祖母交卸任务后就完全托付给两个孩子。而日番谷凭借智慧,雏森则凭借其温柔可爱的好形象,两人渐渐完善出一套成熟的交易策略。首先,将采来的果子换钱,由日番谷估价,雏森按照这个价格去卖,老板都不好意思拒绝雏森,虽然不明白一向贱卖果子的雏森如何变聪明了。而后,日番谷拿着钱买食物,故意报低价,老板自然怨言不止,雏森再出面买,只需稍稍抬些价格就足够。省下的钱,买些老祖母的补品,一家人都觉得生活变富足了。 但此举也有些不良作用,就是集市上的人更加喜欢雏森桃,而越来越不喜欢日番谷。 雏森桃说:“冬狮郎,我们下次角色调换一下吧。” “为什么换?你不适合。”日番谷皱了皱眉。 “那个······我觉得那样比较有意思。”雏森桃委婉地说。 日番谷突然停下脚步审视她,然后回了两个字,“不换。” “日番谷君。” 他低声说:“我做恶人习惯了,这点你比不上我。” 雏森桃愣了愣,微微致气,音调提高了一度,“日番谷君从来不是恶人,为什么要这样说自己?我们不过压一点物价,也不过分,否则店家也不可能跟我们做买卖,我们去说清楚!” 果然,她是为了别人,不过幸好此处的别人也不是别的什么人。 “集市上的人要么不喜欢我,要么怕我,那样的日子我也过来了。现在,那些对我来说更无所谓。” 雏森桃红着一张小脸,双手攥成粉嫩的拳头,“那也不行!男子汉顶天立地,怎能被人误解?!” 有时候,真感觉大两岁的雏森更像日番谷身边的小姑娘,满心憧憬,信人不疑,像是能用善良抵消世上所有罪恶。日番谷冬狮郎自然不是如此,他经受太多冷漠与敌意,做不来热忱真诚的表情,但他看着雏森却好喜欢。虽然他不能成为老祖母和雏森这样的人,但他希望和这样的人在一起,守护她们安稳度日。 日番谷微微一笑,笑里栖着无法抹去的疏离和冷,但对雏森而言意味不然,“别的什么都没关系,我和你们在一起就好,到白发苍苍的时候也希望是在家里老死。” 雏森桃扑了扑羽睫,声音糯糯的,“日番谷君,你现在头发就是白的,虽然你还小。” 日番谷不自在地摸了摸头发,别开头。 “我一直想问,你是特意染成这个颜色的吗?连眉毛都······” “谁有闲钱染它啊?不知道,有一天一觉醒来就这样了。” “啊?一觉醒来就······那我会不会也······”雏森有些紧张。 “雏森不会的,”日番谷镇定地说,“那一天我碰见了些奇怪的人,我不会再让雏森碰见那些人的。” “奇怪的人?坏人?” “穿着黑衣服的大人,带刀,可能是——”日番谷望向遥远的天际,巍峨的建筑鳞次栉比,辉煌而不可侵犯,从流魂街只看到它庄严的宝顶,“死神。” 陌生的男子身影修长,缓缓由后面走到他们身边,眉眼弯弯,唇角上扬,但在那莫名微笑的脸上却凝着拒人百里的霜气。无独有偶,他也是一头银发,细碎刘海妥帖地遮盖了额头。 “你见过死神?”他张口问日番谷。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日番谷对他大加防备。 “我有个朋友也见过,所以······很在意,”他笑得恣意,暖阳描绘出他的轮廓并投下暗影,“你见过吗?”他转向雏森桃。 “我,我没有见过。据说死神都很猖狂霸道,还是躲远一些好。” “呵,大概吧。”他不罢休地问日番谷,“你看到什么了?” 日番谷双手笼在袖里,头转向一边,“手里拿着什么东西,我没仔细看,当时意识不清楚,醒来之后又忘得差不多了。” 陌生人敛了笑意,咕哝不清地说了句,“她也是。” “谁?”日番谷和雏森同时问。 “银,站着别动,等我过去!”橘色短发的少女气喘吁吁地跑来,忍不住埋怨道,“你能不能改一改······总,总是不打招呼就,就离开······”少女一下子坐在男子脚边,“你叫我到哪里找你呀?”她累得喘不匀气息,薄薄的汗敷了一层在头脸上。 “乱菊,起来呀。”男子牵起少女的手,但是少女恹恹地耷拉着手臂,一分一毫都不挪动。男子就势跪在她身旁,拂了拂对方纷乱的发梢,语气温柔,“累了?” “我都同你讲过好几次,你能不能······”少女微微发怒,眉毛也不由得蹙起。 “对不起,你担心了?” “你也要为我想想,每次我都不知道去哪里找你!” 男子揉着少女的手心,几分宠溺,“碰见两个孩子,和他们聊了聊。” 雏森默立良久,终于问:“你们是青梅竹马?” 松本乱菊点点头,看着她和日番谷的光景,反问:“你们不也是吗?” “啊?” “嗯?” 两个孩子怔了一时,一个低下头一个别过眼,谁也没敢看谁。脸色均是深红发窘。 松本乱菊不明白这种事有什么好害羞的,她探询般地望向市丸银。他二人许久以来相依为命,像是相伴相生的光芒映射影子,深知对方能够左右自己而自己一样可以控制对方,所以毫无遮掩。她怎么想得到,雏森和日番谷像是依傍老祖母而生的两株独立的幼芽,一切只想作巧合之缘,情愫朦朦胧胧。 市丸银微微一笑,他好像无时不在笑,笼着松本乱菊的耳朵轻言,眸光无意擦过雏森桃,松本乱菊就铜铃般地笑起来。日番谷看了看居心叵测的市丸银,没来由地涌上一股厌恶。 那个针缝眼,明明有女朋友还看雏森,绝对没安好心! 出自本能的,男孩一把拽住雏森桃的手,“我们走!”最后的眼神如同冻结了的万古寒冰。 “银,那孩子好像把你当坏人了?” “没关系,从刚才看他就不大喜欢我。”市丸银不大放在心上。 林间土地不平,日番谷冬狮郎抱着粮食走得很快,雏森桃跟在后面,落后好大一截。男孩停下来等着。 “我看那个什么银不像好人,雏森你离他远一点,莫名其妙就搭话,还那么关心死神的事······” 雏森桃一笑,“我倒不觉得他像坏人呢。” “坏人脸上不写字,你看不出来!” 雏森桃望着天空,语音绵邈,“他那张笑脸的确让人不寒而栗,但是他对乱菊小姐说话的时候好温柔,怎么看都不像是坏人,大概乱菊小姐对他而言很重要吧。” 经年之后,日番谷回想起她这一番话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笨拙的他总是藏起诸般好,让雏森桃以为自己毫不在意。而未来的某个人,正是高明地利用了这一处,给了雏森桃向往的温柔也给了她狠狠一刀。 Episode FIVE桃子与小白 真正要好的人总会有个特殊的称呼。这个称呼不需特别为之,而是灵感即来,简单几字即概括出对方无法推卸的弱点或强项。即便最初编撰时出自恶趣味,也会在呼唤时别具风味;即便隔着茫茫人海,也能在声音震响的一霎那,摄住唯一的那个人。 当雏森桃梦里终于找到卫生间,松了一口气,却同时清晰地感到身下暖流唤醒自己,睁眼看见日番谷嘲笑她“尿床桃”。 当日番谷喝了好几个月牛奶,站直身体比对门框上的身高刻度有没有变化,雏森捂着嘴笑他“小白”。 他们不约而同择取了对方的弱点,互相拆穿,互相砥砺。 “尿床桃,从刚才开始你就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日番谷放下碗筷。 “小桃啊,你是不是有话要说。”老祖母问。 雏森桃点点头,鼓起勇气,“我想成为死神。” “啊哈?”日番谷大力拍倒了桌子,“死神在尸魂界有多招人厌!你却要成为死神!你脑子里想什么?” 雏森桃沉了头,双手紧张地抓住坐席,“我,我想试试······成为死神的话,家里的景况也会好些。” 老祖母慈祥地说:“现在日子过得也不错嘛,小桃不必为了生计勉强自己。” “而且我可以出去挣钱!”日番谷凶巴巴地说,又挠了挠头发,“你一个女孩子呆在家里就好了。” “也不单单为了生计,虚越来越频繁地骚扰流魂街,我想学一技防身。” “都说了我会保护你!”日番谷猛地大吼,把雏森桃骇得呆住。 日番谷抿抿唇,硬生生加了半句,“和老祖母。” “小白你还小。” “我不小了!尿床桃,不许说我!” 他粗蛮地干涉,简直没道理可以讲,雏森桃转而问老祖母:“可以吗?” “如果小桃出于本心这样选择的话,我就不好阻止,不过你走了,只剩下冬狮郎一个,他会很寂寞的。” 雏森桃微笑地看过来:“是这样吗,小白?” “说谁会寂寞?你不在我一个人睡大床,开心得不得了。”日番谷咧开嘴夸张大笑。 雏森桃见惯了他对一切毫不介怀的模样,有些真实,有些虚假。无论哪一个,日番谷绝对不会因为自己而挽留她,绝对绝对,不会说出“我会寂寞,所以你不要走”这类话。那么,就让她假装无视,虽然她也正是因为他才想去当死神。 雏森桃和老祖母又说了什么,灯光晦暗,恍惚如梦。日番谷耷拉着头,眸底哀伤,他那前后矛盾的逻辑直直通向一个谜语,谜底就是他的心。雏森没有猜,没有触碰,在恰当的距离转身离开,并且打算愈行愈远。 你真的要走吗?真的非走不可吗? 那我,那我······ 日番谷把嘴巴闭得紧紧的,不发出一丁点声响。 Episode SIX真央灵术院新生 初夏微醺,百花正为日后的盛景浅浅地冒出芽角,青色外衣透出稚嫩的粉红羞赧之颜。老祖母和日番谷雏森三人步行到流魂街的西街区,在白道门前停住。 “那么,我进去了哦,老祖母,小白。” 日番谷没有再纠结于称呼,双臂枕在头后,神色微妙地躲避了雏森道别的表情。像是闹别扭。 “不用担心我们,安心做你的事,小桃。” “谢谢你,老祖母。”雏森桃扑到老祖母怀里,瞳仁似是浸在花瓣染红的湖水中,“我会经常回家看您的。” “刚刚才说过不要担心我们,我身体很硬朗,何况还有冬狮郎在。你照顾好自己,要成为一个善良优秀的死神啊。” 善良比优秀更重要,这也是老祖母一直以来的训诫。 白道门的门卫,身材魁武,长发蓄到腰间,头上戴着红色帽子,他左臂装着银色盔甲,踏着震天动地的步子走出来,大声问道:“你们是干什么的?” 三个小人儿吓了一跳,尤其是老祖母,身体筛糠般地抖动着,随时将要倒下。 雏森桃站到前面,“我想成为死神。” “你是来参加考试的?”一贯坂兕丹坊问。 “是的。” 日番谷凉凉地嘟囔了一句,“死神有什么了不起的,还要考试!” “小子,”一贯坂兕丹坊转移了注意力,伸手捏住日番谷,把他提到眼前,“一看就知道你是乡下出来的,一点规矩都没有。” “喂!!你想干什么?”日番谷被他提着后颈的衣领,张牙舞爪地吼道,“放我下来,大块头!” “个子不大,脾气不小,真该给你点苦头吃吃。”兕丹坊火热的鼻息无不喷到日番谷脸上,日番谷一眨眼,眼前竟是水汪汪的一片混沌。 “小白!你怎么样了?”雏森不安的呼唤从地面传来,“请您放下小白,他没有恶意!请不要伤害他,他还小呢!”她尽力呼喊,怕兕丹坊那高耸入云的耳朵听不见,却忽略了这个男人的耳力才将日番谷压低的腹诽听了个完全,正在兴师问罪。 兕丹坊又问:“你也想做死神?” 日番谷反驳:“我没那么无聊!” “无聊?小子,那在你眼里,什么事是值得做的,什么是珍贵的?” 日番谷双臂抱肩,没有回应,怨气冲天地与其对视。 值得做的,珍贵到无法释手的,这些词语正随潮汐拂过沙滩,软软地来回触碰日番谷的敏感神经纤维。他不是没有那些——不管他人作何议论,自己总是视同宝藏之物,但偏偏,兕丹坊恰在此时来提醒他,他被那宝物遗弃了。 “要是没有死神就好了,尿床桃就不会异想天开。”喉咙含混不清地把这不满哼出来。 兕丹坊再次听见了,也彻底明白了。他把大门打开,对雏森桃说:“你进去吧。” “请把小白放下来,看不到他安全,我无论如何也不能进去。” 兕丹坊铁面无情地说:“错过这一轮的考试,你要等好几年才有机会成为死神。” 雏森桃急得掉眼泪,“小白,小白,你还好吗?” “我没事!尿床桃,你进去吧,别磨磨蹭蹭的!”日番谷在天上喊道。 “快让他放你下来!你一点防身之术也没有,怎么能跟死神对抗呢?你别害怕,你不安全我就不走。” 老祖母也颤巍巍地喊道:“冬狮郎,和他道个歉吧,息事宁人。” “我又没错道什么歉!老祖母,您别担心我!尿床桃,快进去快进去,你喊得我好烦,我跟大块头的事我自己解决!” 白道门口像是举行一场尖叫大会,四个人全拼了命扯着嗓子对话,喧嚣升腾了初夏的气温。路人纷纷侧目,两手紧紧捂住耳朵。 兕丹坊又一**喊:“我不是死神!我看守白道门,是尸魂界选出的豪杰门卫!” “我看是‘嚎叫’门卫,”日番谷不甘示弱,“我耳膜要震破啦!” “小子,明明你的声音比谁都大!” 尖细的女生穿透云层,“小白!你还安全吗?” “够了,尿床桃,你快进去考试!别再瞎喊,我没事!” “可是我不放心!” 老祖母率先服输,长长地出了口气,昏死过去。 “你不是不想让她做死神吗?”兕丹坊忽而放低了声音问,“这么昧着良心说话,难道不会痛吗?” 日番谷刹那间黯淡了神色:“她有权设计自己的人生,我不愿做她的拖累。” “两全的方法也不是没有,”兕丹坊说,“你做死神吧。” “我?······我不一定有那种才能。雏森是很优秀的,我不一定赶得上。” 兕丹坊笑了笑,沉着嗓音,“我觉得你比她有才能。” “啊?”小白撅着嘴,若有所思,“如果是你说出来的话,我就更不能相信了。” 兕丹坊青筋暴起,皮笑肉不笑地说:“真想把你小子扔到天边去。”但他垂了手,让日番谷摔了几个跟头,落在地上。男生见女孩满脸的担忧,连尘灰都不掸,连忙说:“你别磨叽,赶紧进去吧!” 见他安然无恙,雏森放下一颗悬浮的心,“那么我要走了,小白。”雏森桃揉揉日番谷的头发,相比较而言的成熟让她占据优势。 试后分班,雏森桃被编入一组,老师站在讲台上谆谆教诲:“真央灵术院是为培养未来的隐秘机动以及护廷十三队的人才的传统学院,学员务必牢记,不能给这个传统抹黑。我们一年一组,是由考试成绩最好的学生所组成,也就是特升组。各位不要为加入各队,更要为成为各队的中心人物而不断修炼。”雏森偶尔走神看向窗外,淡淡想,此时的老祖母和日番谷君在做什么。 春樱玉雪可爱,漫天漫地铺砌。真央灵术院,尤其是一组,汇聚了尸魂界各地的精英,从深深浅浅的底色走来,蕴藉着各自的故事:有个红头发的阿散井,每次出风头都弄巧成拙,大家笑他居然编进一组;出身高贵的吉良井鹤既温和又有实力;以及金色波浪般的长发,行动间美艳无双的松本乱菊。那是午休后的课间,雏森桃正抱着教学器械向道场走,松本乱菊叫住她:“小妹妹,你也来啦?” “乱菊小姐?”雏森桃惊喜。 “我是你的学姐哦!”乱菊眨眨眼,“怪不得那天去流魂街实习,只看见你的青梅竹马。” “你说小白?他好吗?” 乱菊一叉腰,脾气上来了,“我替他打抱不平,他居然连句‘谢谢’都没有就跑掉了······” “什么?难道他又打架了?” 乱菊挥手,“比那还糟!老板找钱故意不放在他手里,他居然就忍气吞声的,男孩子该出手时就不能含糊!”说着,她自己卷起袖子,一派女中豪杰相。 雏森桃松了口气,但见松本乱菊冷下脸,用未曾有过的认真说道:“我看他很有天赋,如果不能控制体内的力量,也许会给他的亲人带来灾难,你去跟说一说,让他来真央吧。” 雏森桃踌躇许久,“小白很讨厌死神,我也不想逼他。我来真央就是为了寻找压制他体内邪力的办法,如果我足够强大,那么就能够应对。” 松本乱菊拉她坐在长廊边,“你早就发现了对吧?为什么没对他讲?” 雏森桃抿抿唇:“以前,呆在他身边就感觉到一股寒气,我想世人就是因此才对小白产生误解,我希望小白和我在一起是开心快乐的,所以就没有提过。最近几年,那股寒气渐盛,我怕有一天会承受不住而不得不离开小白,所以瞒着老祖母来到真央学术院寻求治愈之法。” 松本乱菊摇摇头,“他不是生病,而是拥有无法控制的顶尖才能!只有到适合他的地方才对大家都好!”眼前恍惚出现一个颀长的人影,黑衣静遂,融入远方的雪夜,松本黯然低头:“他走了,是为他好;不告诉我,也许是为我好吧。” 雏森桃侧头:“什么意思?” 松本没什么精神地扬了扬手。 雏森桃问:“请问乱菊小姐的青梅竹马呢?也在真央学术院吗?” “他只用一年就毕业了,”松本拂了拂发丝,“银现在是护庭五番队的副队长。” “好厉害!”雏森桃一声惊呼,“这么快就毕业,还当上副队长!” 松本乱菊莞尔一笑,听在耳朵里就像自己受到赞誉一般开怀,“我觉得你的小白,天赋不输与银哦!” 第3章 7-8 Episode SEVEN我与你,差一些 “别叫我小白,还有别把手搭在我头上!”日番谷冬狮郎满是嫌弃地甩掉雏森“小姐姐”的手。 雏森扬眉笑:“如果哪天你也进了和我一样的学校,我就叫你的名字。” “开什么玩笑,谁要进死神学校啊!”日番谷一说起“死神”二字,十有**是不耐烦。 “就算我住校了,放假的时候我也会来找你玩的。”雏森想起时间,匆匆忙忙跑走。 “你最好别再回来了,尿床桃。”眉眼低垂,模样不羁,直到她跑得再看不见人影,日番谷也还是如此姿态。不,稍有变化,眼梢弯下,神色懈怠,留在原地守着一腔寂寞,惟他。 无知从哪一次开始,雏森回来,总是有意无意地暗示他考取真央。他才不想意图明显地为她而去,就敷衍地哼了两声。她只回来稍住几日,还要赶赴实习,漫长的夏天才刚刚开始,长而无聊,浑浑噩噩。只是近日,日番谷经常做同一个梦,梦里冰天雪地,深蓝苍穹接连着白皑皑的大地,野兽压抑的低吼久久回荡。梦里的身体更加轻盈,任他驰骋。 长梦消退,日番谷这一日再起床,看到身边睡着的姿势僵硬的老祖母,善意地为她盖了盖被子,但是转到老祖母正面,他呆住了。老祖母本就佝偻的身体蜷缩成小小一团,抱得紧紧的,窝在床铺一角。那张慈祥的苍颜透出青白之色,连嘴唇业已变得同样。 日番谷想要抱住她,以自身的温度来暖和她,但是伸出的双臂还未形成怀抱,他又颤颤地收了回来。望着自己的双手,惶然不安,终于他放了暖炉远远地退开。 等老祖母醒来,他惴惴不安地说:“老祖母,我想去考真央,就是······雏森在的那所学校。” 老祖母摸摸他的头,默许。日番谷把头磕得“咚咚”响,说:“对不起。” “我是个老人,只会说些老话,但是我也年轻过,能够追逐的东西就去尽力追逐吧。就算失败了,老祖母还在这里,仍然会保护你们。” “谢谢您,老祖母。” 饶是佼佼者,雏森桃的第一次实习却可谓惊险。学院内练习都是一对一,给足充分的策应时间,但是到了现世直面虚的时候,完全不是。 她和吉良井鹤、阿散井恋次同组。阿散井是个直肠子,看见虚就冲过去喊打喊杀,吉良则相对稳当多了,他和雏森落在后面,讨论应敌之策。 “这两个虚都很普通,还不会放虚闪,而且人数上我们也占有优势。”吉良说,“我看阿散井对付一只还对付得来,不如我们合力对付另一只,然后尽快来帮他。”“嗯嗯。”雏森桃点头。 雏森随即双手结印,一团金光窜出两条飞龙,她口中念念有词:“缚道之九——击。” 吉良提着斩魄刀而上,将虚引入“击”的绳索之中,虚被缚道捆住手脚,强力想要挣脱出去,却见眼前一道黑影。 阿散井恋次慌慌张张跳到这只虚的鼻尖,跟它大眼对小眼。那边的吉良井鹤是硬生生停住斩魄刀的,“阿散井,你怎么突然过来?” “我?”阿散井反应过来,提着手中斩魄刀劈下,虚巨大的形体消散成风,阿散井脚下空空如也。 吉良踏出一步,把这心大的同僚接住,眉头微蹙,“你的那只虚呢?这么快就解决掉了?” 阿散井伸出食指戳了戳:“在你后面。” 吉良脸色一变,急急找到落脚点,再踏一步飞出,转身去寻雏森桃的身影。 谁知被阿散井激怒的虚唤来大量同伴,都朝雏森所在的方向赶去,雏森桃佯作镇定地抽出斩魄刀砍杀,刀刀挥空,手心起了一层汗水。纵然她是鬼道高手,应对这一波涌上来的虚也分身乏术,她拿着刀似乎就忘记施放鬼道,滚瓜烂熟的咒语忘得一干二净,只好躲来躲去,喘息连连。 “雏森!”吉良和阿散井一同出声喊道。 “碎裂吧,镜花水月。” 随着陌生而温柔的男声,蜂拥而来的虚像是疯魔一般,互相动起手来,倒把真正的敌人雏森桃晾在一边。雏森握着刀,不敢懈怠,看着眼前的一幕怎么也无法相信。 “没事吧?” 雏森桃闻声回头,对上年轻男子透过眼镜传来的温和目光,他穿着队长的白色羽织,由宽松袖口伸出半截白皙而骨骼分明的手臂,他背后有一个遒劲有力的“五”字。见雏森无碍,男子看向集结的虚群,雏森桃顺着他的目光正看到虚的形体化为灰烬,漫天流岚云翳,星星点点的光与屡屡烟气交织的盛景。 “要小心。”男子微微笑起来,收刀回鞘,脚下生风跃上天际。 阿散井和吉良跑过来问:“雏森,有没有受伤?” 雏森像是出了神,许久才回过魂魄,摇摇头。 市丸银伸出一只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你也中了镜花水月么?” 雏森“咦”地一声,“你是乱菊小姐的······”面前的市丸银更加令人捉摸不透,一身纤尘不染的队长装显示出他们之间身份与实力的鸿沟,在他背后,雏森看到一个同样清晰的“三”字。短短时间,他竟由五番队副队升至三番队队长。 “哦,见到乱菊了呀。”市丸银脚下借力,跟着蓝染消失在同一个方向。 “乱菊小姐说过,你是副队长。”雏森桃看着那一身干净的队长服。 市丸银的声音遥遥传来,“我没告诉她,新近当上了队长,对了,她就快成为副队长了。” 雏森桃急忙追问:“刚才那个人,也是护庭番队的队长吗?” “哦?”市丸银语气微妙,“他是五番队的队长,蓝染惣又介。”蓝染,好美丽的名字,那一刻,雏森桃心底只装了这五个字。 那般俊朗而温柔的笑颜,那般凌厉而敏捷的身手,那天绚丽华美的群岚,人间车水马龙化为光影,将蓝染的名字映出记忆的水面。现世实习后,阿散井和吉良不约而同地发现雏森更用功了,分毫时间都用来练习,脸上的甜美逐渐衍化成坚忍不拔的表情。当老师宣布拟录取护庭十三番队的名单里有雏森桃时,没人觉得意外,祝贺声纷涌如潮水,雏森桃却暗自告诉自己:“不够。” 还不够资格走到蓝染队长身边。 她一不小心忘记了进入真央的初衷。巧的是,羁绊就像无法抗拒的命运本身,在抽离时复又接续。雏森桃准备毕业的时候,日番谷带着一脸霸气不屑的神气劲儿走在真央灵术院的长廊里。 雏森桃向他挥挥手,笑得一如漫天花舞的纯真,“我答应过你,你要是进了真央我就叫你的名字,但是想不到这样快,真厉害呢,不愧是小······” 日番谷简直想堵住她的嘴:“告诉你别叫了,很丢脸!!!” 吉良碰巧经过:“雏森小姐。” “啊,吉良君,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家里的青梅竹马,日番谷冬狮郎君。” 吉良笑道:“好可爱啊,请多指教。” 走廊尽头传过的夸张嘲笑盖过了这边的寒暄。 “原来是真的,笑死我了。” “小朋友,这里可不是幼稚园,别轻易进来。” 他们讽刺的嘴脸,正对上日番谷一脸寒冰的诘问:“死家伙,你们刚说什么?” 吉良见形势不好,“日番谷君,不能用这种语气对学长说话。” 恃强凌弱的学长一脚蹬开吉良,“哼,听不懂人话么,小鬼?” 雏森桃并不畏惧,挺身挡在二者之间,就像多年之后毅然挡在市丸银和日番谷之间,“请住手,小白是新生。小白,你也快道歉!” 日番谷反手指着自己胸口:“为什么是我?还有,别那么叫我!” “小白?哈哈哈,竟然有这么个名字。” “雏森,如果你认识这个嚣张的小鬼的话,那你······”他毫不客气地拉扯雏森桃的一臂,狠狠扭向背后,雏森不自觉地呻吟一声。 下一秒日番谷的脚使尽全力踢向找茬学长的膝盖,虽占据身高优势的形体重重倒向地面,对方眉毛拧得打成结,“你干什么!” “别碰雏森。”神色静寂如夜。 “你这家伙,不可原谅!”他毫不知觉这小个子已到发怒边缘,与爆发只隔一线。 吉良说:“快住手,再怎么说,学长们这么做······”温和的男生还未说完,只见眼前某人衣衫缭乱交错,头脚颠倒,脚底板随即传来重物钝击的震感。学长们唉声叹气地趴在地上,揉着身体着陆的位置,凌傲之气倏然不见。饶是吉良懂得秩序与守礼,还是惊呼一声赞道,“厉害······刚刚发生了什么?” 日番谷拍拍胳膊,不无鄙夷的说:“真没用!” 雏森说道:“小白!不能在学校打架······大家,你们没事吧?” 日番谷看着雏森忙这忙那的身影,不满地“哼”了一声,招呼不打就走。一直以来,雏森桃以她的包容吸引了很多人,大家都愿意围拢在她身边,得到她的安慰或鼓励,日番谷也是嗅着那特殊气息而上钩的;但这样的人同时有个大大的弊端,她对谁都一派真心,即使躺在地上的人差点伤害她,她仍能掉头就忘,还那样关心。这样不就等同于,青梅竹马和陌路相逢都没有差别吗?真是,干嘛上心那些无关紧要的人啊! 在对人的亲疏好恶上,他们选择了南辕北辙的方向,由此分叉,千山万水。 兕丹坊的预言没有落空,日番谷冬狮郎的资质果真远超同辈人,真央灵术院的一堂白打武术课上,他一口气打败9个同窗,从此名声大噪。紧随雏森桃的脚步,入选护庭第十番队第三席,不久的将来成为了静灵庭最年轻的队长。 Episode EIGHT纷扰 拉长的一瞬,纷纷弥漫逝去的光影,所有记忆铺开又折叠,像珍藏多年的旧拓片,边角磨损模糊,接近消亡。 日番谷冬狮郎镇定下来,自他升任队长,性情里的嚣张又少了几分,多的是老成持重。“雏森,你现在乱了分寸根本无法理性判断。蓝染不可能写那样的信!是有人篡改了蓝染的那封信,为了离间我和你的关系······”剑锋近在咫尺,日番谷躲闪不能,只能狠下心击昏了雏森桃。 意识堕入渊薮之前,含泪的女孩终于正视二人之间一时敌对之外还有多年朝夕与共的相伴,她无助地问道:“我应该怎么做才好······小白?” 从不质疑的人,成了杀害队长摧毁尸魂界的罪魁祸首。她区区一个队副,自然无力杀死日番谷队长,但纵使能够,千钧一发的时刻她真要痛下杀手吗? 市丸银好整以暇地说道:“真是过分啊十番队长,连对一个伤心到迷失自我的女孩子,也狠得下心打下去啊。”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一个蓝染还不够吗?要将雏森也迫害至此,她紧握刀柄的双手都渗出血来······” 市丸银笑:“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日番谷愤然道:“我有言在先!要是你敢令雏森受伤,我会杀了你!” “这可不行哦,十番队长。”市丸银唯恐天下不乱似的,“如果真的在这种地方拔刀的话,我也只有阻止你了不是吗?” 吉良:“市······市丸队长!” 市丸:“你退下,吉良。你还不想死吧?” 日番谷咬紧牙关:“别犯傻了,只退后这么点怎么够?赶快从我眼前消失!无关的人,退到看不见的地方越远越好。要是还敢留在这里半径三里之内的,被波及而死我可不管,”他抽刀出鞘,“端坐霜天,冰轮丸!” 这是冰雪系最强的斩魄刀,随着始解咒语召唤,冰雪苍龙腾空出世,守护主人左右。日番谷举着利刃飞快扫向市丸银,杀招如同天罗地网,以对手难以周全应对的密度和速度设下,换作一般的对手早就要认输。但市丸银迟迟不出击,直至“冰”临“城”下,日番谷的冰凌冻结了他一臂的行动力,眯缝的眼终于露出杀意,袖里的斩魄刀划开羽织刺出,“射杀他,神枪。” 日番谷正要一刀了断,如此只好避开。 “这样好吗?如果你躲开的话,那个小姑娘可就没命咯。她好像就倒在神枪的枪口哦。” “雏森——!” 一缕青烟团绕渐浓,现出实体,所出现的女子全力持刀抗衡。 “松本?”日番谷惊喜的声音。 “乱菊?”市丸银诧异的声音。 松本乱菊:“实在对不起,本来按照队长的命令我应该回队舍,但感觉到冰轮丸的灵压后就又折回来了。市丸队长,请把刀收起来,如果你再不收起来的话,那么从现在开始,就让我来做你的对手!” 原本无比亲近的二人,一个立在屋顶,一个蹲踞在地,以刀相向。就像刚刚的日番谷和雏森。 究竟静灵庭的风水有什么奇异的魔力,将一切变得面目全非。 松本的斩魄刀灰猫裂开细细的蜘蛛纹,灵压的压迫挫伤了她的手臂。市丸银终于还是收回神枪。 日番谷:“等一下,市丸!” 市丸银:“与其对我紧追不舍,还不如担心一下那个五番队的副队长吧。” 已至午夜,灵压收回的天幕安静而诡秘,十番队闹出一阵小小的骚动,医疗死神带着浓重的睡意包扎好松本乱菊和雏森桃的伤,以伤痛将一场纷扰收尾。 日番谷望着精神崩溃到无意识的雏森,又想起她初时看到蓝染尸体的那个场面,他脚步还未达到便听到属于雏森的声音声嘶力竭地喊着“蓝染队长”。进入静灵庭后,他们各自拥有了新的阵营和身份,遇见时也要端出一脸公事公办的面孔,那次,日番谷不顾雏森的痛苦拦截了她和吉良的对决,下令把她关进拘留所,对蓝染死因的关注让他忽略了一个事实。 从何时起,雏森比起青梅竹马的自己更在意她的队长。 比起共同拥有厚厚积淀的自己,更信任她的队长。 即便日番谷从松本那里听说,雏森担心自己的灵压为求解决之法而来到静灵庭,但显然,她留在这里甘之如饴的理由已不是他。 她的甘之如饴,在数日前被钉在高塔上,鬈发凌乱,目光惘然,流出的血如瀑布绵延而下。 雏森,你该怎么办?日番谷皱着眉头,旋即又想,在朽木露琪亚处刑的日子将解放双极的力量,靠这力量企图毁灭尸魂界是真的吗?如果是真的话,如果那就是市丸银所企图的话,那么这场处刑我不能放任不管······ 日番谷设下【境门】结界,这个高级结界能反射外侧攻击,确保雏森是安全的。他走出十番队舍,身后背着沉重的斩魄刀,前头是中央四十六室。他没有任何准许,以一柄刀强行违抗禁令,破开重重大门。 满室腥臭。 阴幽的灯光缓缓描摹出眼前的实景,尸体的血已经干到开裂,可以推测死亡时间约在很久很久之前。 很久,久到无法在近期下达提前朽木露琪亚行刑时间的命令。 “我就知道您会来。”吉良站在光口处说道。 “这些人,是你杀的?” 局势牵扯进越来越多的人,演变得越来越扑朔。 日番谷紧追不舍,吉良一味逃,却不正面回答任何问题。 “境门结界能够反射外侧攻击,但从内部破坏却很简单,雏森又是鬼道高手,您不担心她吗?”吉良终于开口。 “你是故意误导我吗?”日番谷沉着嗓音问,他个子小小一只,怎么都像孩子,偏偏那锐利的眼眸和拧紧的眉毛,比年长者都成熟慎重。 日番谷收住身形转换方向,对身后人吩咐道,“交给你,松本。” 无论如何,他不能拿雏森冒险。 他迅速折回身,探索雏森桃的灵压所在,一直追向清净塔居林。 自从蓝染之死,无论是少年老成的十番队队长,还是一贯严谨稳重的五番队副,都变得不像自己。随波逐流、思维固化不灵、慌乱看不清局势的隐性因子似乎一时齐发,让自己处于越来越被动的境地。曾经对着市丸银悲慨控诉的雏森桃,这一刻又还原回温顺柔糯的小猫咪,乖乖跟着他走进禁地清净塔。 “有个人想见你。”市丸银简单解释道,“在你身后。” 在雏森桃身后,门扇推开落进一怀温暖如同幻象的光明,高大的身影被光的笔触一一拓写,带着真实的轮廓与厚度。 雏森桃缓缓走向朝思暮想的男子,“蓝染队长?” “抱歉,让你担心了。”蓝染惣又介对部下微笑,一如从前。 “没关系,”她含着鼻音窝进队长的双臂,“光是队长还活着这件事,我什么都可以原谅。” “能有你这样的部下真是太好了,谢谢你,雏森,真的谢谢你。”他真诚地说。 能有蓝染队长这样的上级才是太好了,在您身边非常幸福。雏森管不得那么多了,她紧紧抱住那具伟岸的身躯,感受暌违已久的温暖重新包裹自己,忘记身外一切。 “永别了。”他以相同的声调说出道别语,像是春风拂面的催眠。 永别?雏森桃的意识还沉浸在上一秒的重逢画面,永别是什么意思? 市丸银默然看着一柄刀贯穿雏森哭得瑟瑟发抖的身躯,女孩抬起头,满脸不可置信的神情。而那个温柔的偶像,一秒之间成了杀人不眨眼的魔鬼。 血从伤处涌出,来不及醒悟,雏森桃瘫软在地。犹记得上一次倒下的时候,她依稀听见被她指责的日番谷心疼她紧握刀的双手擦破皮肉;而这一次,一直引以为傲的队长冷漠地踩过她面前的地板,告诉市丸银“走吧”。是记忆里的人物情节出了差错,还是此刻仍是她昏迷于十番队舍的一场噩梦?她似乎未能全然清醒,却将要陷入永久的沉睡。 意识融入洪荒之流的上一秒,门外来者喘着粗气拦住了蓝染惣又介和市丸银。但是雏森感觉不到了。 “你好,日番谷。”蓝染大大方方地打招呼。 “蓝染?这是怎么一回事,你真的是蓝染吗?”日番谷怀疑自己的眼睛。 “如你所见正是我本人,话说比我预料的要早一些赶过来呢,日番谷队长。” 市丸银笑吟吟地搭腔,“抱歉,看来井鹤的拖延战术没什么作用。” “你们在说什么?”日番谷警觉。 “讨论战术罢了,分散敌人的战斗力应是战术的基本不是吗?” 日番谷环视四周,最终在对方敌意的目光中逐渐明白所谓“敌人”和“战斗力”,无一不是自己。但是,有一个比眼下状况更紧要的事。 “雏森在哪?” 蓝染袖着双手,重复了一遍,“雏森在哪儿啊?” 瞬步全开,日番谷飞影一般掠过两人中间,看见半扇门内发冷的雏森。 “被你看到了,”蓝染装作无奈,“最起码为了不让你发现,该将她剁成粉碎才是。” 一生最珍视的人,被他玩味地说出死法,不可饶恕! 拳头握紧,日番谷忍着怒气问:“蓝染惣又介,你一直在骗每一个人吗?” “我没有骗人,只是你们每个人都不了解我的真面目罢了。” “你说不了解?”日番谷大声驳斥,“雏森,她那么憧憬你,因为想要能够接近你一点、想帮上你的忙,发了疯似的拼命努力!” 蓝染笑:“我知道。对自己怀有憧憬的人最好驾驭,所以我才推举她当我的部下。” 日番谷一怔,蓝染却抢在他说话前接下去,唯恐刺激不到他,“你记着,日番谷,憧憬是距离理解最远的一种感觉。” 语声如芒,刺痛最敏感的神经,日番谷不由分说地拔刀出鞘,凌厉而霸道的冰气渗透灵压,霎时胀满整座居室,锋利的刀刃暗藏机锋,所过之处冰雪凝结,铸成坚不可摧的盾和锐不可当的矛,既凄美又壮烈。 “卍解,大红莲冰轮丸!”多说无益,用暴力解决吧。 “别太虚张声势,这样反而显示出你的软弱。”蓝染表现得游刃有余。 日番谷携带冰龙飞冲过去,举起斩魄刀给出致命一击,与此同时,蓝染所站立的地方冻成冰牢,把这个狂妄残酷的人锁在其中。万无一失的配合,等日番谷冲到近前凝神细看时,却见冰牢里的人影转淡,很快消失无踪。 “什么?”心下起了不好的预感。 动作凝滞的瞬间,日番谷肩膀迸出鲜艳的血,身后整条冰龙都因重伤导致的灵压不稳而碎落一地,冰块上沾着无数血痕。他疲惫倒地。 无数泛黄的图像透过深潭般的心灵,在眼前一帧一帧演绎,随着意识遗失而再度尘封入内心潮湿黑暗的角落。为什么毫无意义的琐事会在生死一刻间找到自己?为什么从未在意的细节会细数自己的罪证?若是一早禁止雏森仰慕蓝染就好了,哪怕这举动将暴露私心,也好过他眼睁睁而救不得;若是不曾和雏森进入静灵庭,倒也一了百了,现下如何向老祖母交代呢? 日番谷追逐雏森,发现她宽厚包容,但他若能静下心来鉴定自己,就会发现他也是同一类人。还要难得的是,他顾全大局,即便处于危急时刻,表现也可圈可点。浩瀚如海的心灵和高度敏感的自律,多么美妙的结合。他的才华不亚于人称天才的朽木白哉和市丸银,而人格素养又高于蓝染惣又介,之所以看上去疲于奔命,为的什么啊?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7-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