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异世界和主神恋爱》 第1章 第 1 章 夏夜的风很凉爽,已经接近午夜,路上行人稀少,曲宁走到工地附近时,前后更是只有他一个人,连马路上都没有什么车辆。 挂着高饱和度食物照片的小吃店、门口总有干涸果汁印记的水果店、永远在玻璃窗上贴着烟熏妆艺术照的照相馆……然后是铁皮垃圾箱和废弃的公交站台。 一路走过熟悉的街角,曲宁站在了红绿灯旁边。 虽然没有车辆穿梭,他还是会等绿灯——倒不是死守规则,只是想要在这不到一分钟的间隙中放空自己。 四下寂静,只有微弱的虫鸣从绿化带里传出,树叶沙沙作响,这似乎是独属于他的时刻。 站在路口等待红灯转绿的时间里,曲宁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苦笑,拿出来果然是上司在工作群里骂他和另外几个同事。 “我刚才接到公司的电话,说有职工十一点才打卡下班,工作量哪里有这么大!真不知道该说你们磨蹭还是天天装样子!” “有些人啊,上班时间不好好工作,要么偷偷打游戏刷剧,要么聊天水时间,下班了才磨磨蹭蹭地开始干活,我再说一遍,公司的规定已经改了,加班没有加班费!也不会报销打车费![微笑]” “等下我发个群收款,今天加班的人自觉A电费!” 没有上司在的小群里炸开了锅,各种骂声和上司丑图表情包刷屏,曲宁关了手机,在晦暗的星光下深深叹气。 红灯终于转绿,曲宁握着手机迈出脚步踩在斑马线上。 再熬过明天一天,后天就是休假了,虽然有一定几率还是会加班,但是…… 耀眼的车灯从余光处亮起陡然闯入霸占曲宁的全部视野,还没来得及逃开,开得歪歪斜斜的车辆就狠狠撞上曲宁发出沉闷的响声。 曲宁不算强壮,被疾驰的车辆狠狠地撞飞了出去,视野中一片黑的夜空蓝的广告牌白的路灯糊在一起,转眼间变成一片漆黑。 胳膊和腿的骨头肯定断了几根,他的内脏似乎也和豆腐脑一样被撞碎了,曲宁口鼻处涌出鲜血,终于在剧痛中晕死了过去。 驾驶位上摔下来一个路都走不稳的醉汉,左看右看没见着什么人,只有地面上有一点粘稠的血迹,于是又醉醺醺地上了车。 副驾驶的另一个醉汉嘟囔道:“哪、哪有人啊,你看花眼了吧。” 醉汉重新发动车子,口齿含糊道:“确实、呃、撞到了什么东西,下车找一圈没找着,可能是猫狗、呃、什么的畜生吧。” 曲宁再睁开眼的时候,身上各处疼痛难忍,好像被巨大的铁锤不停捶打一样,最痛的是右边的胳膊,完全动不了,他头上还包着什么东西,隐隐散发着苦苦的味道。 挣扎着坐起来,视线聚焦,曲宁发觉自己身处一间比正常房屋至少挑高了两倍的大房间之中,镶嵌着彩色玻璃的大窗两边是精细的石像兽首人,手上固定着未点亮的灯盏。 墙壁似乎是也是石质,不知道用了什么工艺,平整光滑,在自然光线下反射着微弱的光,凝视久了令人心神宁静。 无论怎么看都不是医院,更不像处处电灯的二十一世纪,他这是到哪来了? 曲宁费力地低头看了看自己,他身上衣服从短袖长裤变成了米黄长袍,如果不是尖锐的疼痛时刻提醒曲宁身处现实,他真的会觉得自己在做什么古怪的穿越梦。 有几个人推开门进来了,他们见曲宁醒了挺高兴的样子,用曲宁听不懂的语言叽里咕噜地说了些什么,然后很期待地看着曲宁。 曲宁的视线在他们脸上碰了几下,还是结结巴巴地开口试探道:“你、你好?你们是谁?” 几个人面面相觑,也是一副没听懂的样子,但是并不影响他们的友好态度,甚至还有点更激动的样子,在曲宁面前窃窃私语了起来。 好奇怪的人,曲宁心想,他不会是被撞坏了脑子吧,听说有的人头部遭受重击之后会听不懂以往使用的语言,还会把人认成动物什么的。 如果真是那样就糟了,会完全失去工作能力吧,到时候只能去买力气了。 就在曲宁胡思乱想的时候,那几个四五十的人停止了讨论,其中一人抬手召来一白胡子老头,叽里咕噜说了些什么。 老头沉默地倾听,然后走到床边,伸手把曲宁头上的棉布取下来,扒拉着他的脑袋看了半天,扭头从随身带的箱子里拿出一个小瓶,把其中的液体倒在崭新的棉布上,给曲宁断了的右胳膊缠上几圈,然后剪下一小块棉布在曲宁的脑袋上擦来擦去。 看样子是医生之类的角色,曲宁自觉没办法拖着半残的身体做什么事,只好歪着脖子任由老头像大猫给小猫舔毛一样把自己的头发擦得湿漉漉。 疑似医生的老头扭头给围观的人说了些什么,那些人很满意的样子,给老头的箱子里丢下几枚亮晶晶的金贝壳便离开了。 老头叹了口气,不知道从长袍的哪里摸出来一把宽齿的小梳子,给曲宁顺了顺头发,有些浑浊的眼睛在那些人走后变得更有神采,看向曲宁时很慈爱,也有怜悯在内。 他头发稀疏,胡子倒是长而浓密曲宁怀疑那梳子随身带着是打理胡子的,但是这不是重点,更重要的是,那药很管用的样子,他的头和胳膊都不怎么痛了。 老头见他精神好些了,收拾了箱子要离开,曲宁哪里愿意放过这个看起来比较友好的人,伸手拽住了他的袍子,连比带划地问这是哪里他怎么在这里。 老头辨认了一会曲宁拙劣的比划,伸出一根手指,向上指了指天,然后指了指曲宁。 曲宁猜测他的意思是自己从天上掉下来。 然后老头犹豫了一下,指了指曲宁,又指了指天。 意思是曲宁要去天上? 好奇怪,但曲宁还来不及多问什么,老头提着药箱就走了,给了他一个“加油,可怜的孩子”的眼神。 曲宁的腿被夹板夹住了,一用力就痛,实在难以下床,只好眼睁睁看着老头离开,之后的几个小时里,没有人进入这里,甚至没有人靠近,四周没有一点声音。 不能坐以待毙! 拖着一条不能动的腿和胳膊,曲宁艰难地挣扎到了门边,气喘吁吁地握住门把手,用力推—— 两条铁链出现在门缝上端和下端。 这扇门被人从外面固定住了,最多能打开三指宽的缝,连只肥点的老鼠都钻不进来。 曲宁在心里暗骂两句,灰溜溜地躺回床上,心想都费劲地又是治病又是锁门了,应该不会放任他死,总会有人再进来送点吃的喝的,到时候再找机会出去吧。 然而,这群人直到天黑透了都没有来给他送点东西果腹,曲宁在饥饿中昏睡又再次醒来的时候,正被白天见到的那几个人捆住了,不知道要抬去哪里。 他们没用绳索,而是用一种很结实的粗糙的草编带子,半个手掌宽,系得牢固,人完全无法挣脱,曲宁只能像陆地上的鱼一样又扭又蹦,什么中文英文都试了,但没人理他。 实在挣扎得厉害的时候,那几个人轮流摸了摸曲宁的头,似乎是安抚,甚至还有年轻人嬉皮笑脸地凑过来给他唱歌,然后就被严肃的大胡子老头被拽走了。 曲宁真是又气又怕又茫然,脑子里都是什么食人族抓到外来人拿去煮了吃,还有外乡人被祭司抓住受尽酷刑祭天的可怕故事,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等一行人停住脚步,把曲宁放下来时,展现在曲宁面前的一个位于树林深处的、层层嵌套的圆形祭坛,位于密密匝匝的藤曼和榕树中心,借着格外明亮的月光,曲宁看见祭坛上放置了无数金银像,有动物,也有一些看不清细节的人。 最惹眼的,还是祭坛中心的高大石像,表面光滑,雕刻的是背生双翅,半人半蛇的奇怪物种,肌肉鼓起,头戴沉重华美的冠冕,长卷发斗篷一样披散在身后,脸部被水银一样浓稠的银布遮盖。 月光如流水般从雕像的臂膀滑下,曲宁却没有更多的精力欣赏,他的体力和精神都消耗过大,甚至不能自己站起来,被几个强壮的人轻轻松松地提起来架到了石像面前。 身后传来吟唱的声音,四周散落的金银像颤动着移了位置,隆隆作响。 不知道是不是太过虚弱的原因,曲宁感到自己漂浮了起来,半睁的眼茫然地看着亮的刺眼的月亮,没时间剪所以偏长的发丝也像水中的海草那样飘来荡去,搞得他脸颊很痒。 见曲宁周身散发微光,还被神力托举到了空中,祭祀和神使们更加兴奋也更加虔诚,因为这意味着那位数十年来不曾同意他们送人进入神域的神终于回心转意。 无论是因为被他们搞得很烦所以勉强收下,还是对这次的祭品特别感兴趣,无论如何,神有回应,这是一件好事。 吟唱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浑厚,曲宁感觉自己的鼻腔和头颅都在跟着震颤,喉咙慢慢地返上一股铁锈味,不知道过了多久,曲宁终于忍不住,“哇”地一声呕出一口血来。 那团血没有坠在地上,而是飘荡在曲宁面前,表面因为失重而鼓起又塌陷,不停变形。 曲宁的大脑一片混沌,竟然觉得这很像小时候在新闻上看到的那种,宇航员在太空中拍摄的画面。 区别就是宇航员会用清水来做演示,而他眼前的却是血液,在这个月光极盛、万籁俱寂中只剩吟唱声回响的场景中真是够诡异的。 是什么邪术吗,要摧残他的□□还是灵魂?无论是哪一种,能不能先给他解释一下,别让他糊里糊涂地死? 正想着,视野中出现了一个发着幽幽蓝光的光团,急速撑开成三米高的“门”,内部好似水面般起伏,映照出脸色苍白,嘴唇被血染的鲜红的曲宁。 吟唱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身后传来长袍在祭坛上摩擦的轻微声响,有什么东西轻轻地抵了一下曲宁的背,然后曲宁就被推入了这扇门中。 在他身后,巨门如利齿咬合一般紧闭,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那团血脱离了曲宁立刻摔在地上渗入地面的花纹中。神使和祭祀们虔诚地念诵了一段经文后沉默地离开了祭坛,一直走了很远,才开始讨论了起来。 “愿费利兹保佑那个祭品能得到主神青睐。” 面色不太好的一个祭祀说:“但我去预言神的神庙求得的谶语却是‘不要对雌鹅许下生金蛋的愿望’。” “自预言神被投入金笼之后,祂的预言就不那么准确了……” “哼,把希望寄托在一个不能交流的人身上,你该去问的不是预言神,而是智慧神!” 眼看就要吵起来,资历最老的祭司缓慢开口制止:“无论怎么样,主神已经取走了祭品,不要再为不可更改的事争执不休了。” 她抬起头,走出密林之后的天空银河流泻,群星闪耀,其中最耀眼的那一颗却离群索居,孤单地缀在远离众星的一方。 “我们都知道,无论送上什么样的祭品,主神都不会同瘟疫之神那样动辄责罚凡人,但也不会像宴饮之神那样随意地嘉奖我们……” 她轻轻地叹气,把同僚甩在身后:“只要有回应就够了,至少证明祂没有抛弃我们。” 被推进神域的曲宁甫一进来便被一人扶住了,那人力气很大,随手就把他身上的草编带子扯断了丢下一边,轻松地和拂去一根脆弱的蛛丝一般。 努力保持清醒的曲宁最后看了一眼,那人身量高挑,骨肉健美,浅褐色的皮肤上流淌着蜜一般的光泽,明明是个女子却能一只手就将他提起来……然后曲宁就彻底晕过去了。 再醒来时,曲宁腿上的夹板已经被人去掉,他深深地陷在轻软绵密的厚褥子里,身上盖着温暖的毯子,透过轻薄的床帐,曲宁能看见一个短发男人正在往他房间的桌子上放东西。 活动四肢跌下床,曲宁掀开帷幔,终于看清了男人的长相,他和晕过去之前提住自己的女人是类似的风格,身形高挑,健美如猎豹。 见他醒了,男人点点头,竟然还挺恭敬的,放下手上最后一个碟子,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曲宁一边嘶哑地大喊“喂”,一边强撑着酸软无力的腿追出去,用力拉开沉重的门。 映入眼帘的是干净整洁的走廊,和宽阔的庭院,稍远处是气势恢宏的巨型建筑,此外空无一人。 看样子那男人不光有猎豹一样的肌肉线条,还有猎豹一样的速度,曲宁心想,他只晚出来了不到十秒钟就抓不到人了。 返回房间,曲宁这才发现男人给他送来了一些食物,无论是看起来还是闻起来都很不错,曲宁不知道他到这个世界多久了,只知道自己饿得就算这是一份沾了毒的饭,也要尝尝味道。 不知道会不会有人看,总之有错别字请告诉我……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 1 章 第2章 第 2 章 房内只有曲宁一个人,于是他干脆坐下来把奶味浓厚的乳糕、咸而微辣的熟肉条、松软的薄饼,和酸甜可口的酒液都请进了肚子。 美味,很美味,比他之前天天在出租屋里糊弄的饭菜好吃多了,曲宁的心态也逐渐由忐忑变成了“我管你这啊那啊的,我要当饱死鬼”。 吃饱喝足后,曲宁在房间和附近都转悠着翻找了一圈,没有发现任何有用的信息,也没有找到其他人活动的踪迹,当他蹲在庭院内的草地上时,甚至连小虫子都没有看见。 这就不对劲了。 曲宁的心脏悬了起来,人可以跑很快或者躲到他看不见的地方,但是虫子不行,无论是多么强大的杀虫剂都不能做到如此干净。 空气似乎凝滞了,曲宁站起身,现在天气晴朗,光照温和,不会晒痛皮肤,温度和湿度都很宜人,他穿着这身长袍既不冷也不热,微风吹过也…… 没有风。曲宁狠狠地皱眉,怎么会连微风也没有? 埋头踱步,把长袍下摆捞起来抖了抖,这才有一点风,放下长袍,就又恢复成了完全静止的、诡异的世界。 再次走去平坦开阔的草地上,曲宁极目远眺,这才迟钝地发觉天空中没有太阳,“光”没有任何可见的来源。 曲宁缓缓抬起手,手心向外,手背向面,左看右看,手心手背都是受光的。 心头浮现一个可怕的猜测,曲宁急忙低头寻找自己的影子,这下脊背上的冷汗终于下来了——他没有影子,那些庞大的建筑没有,纷乱地互相遮挡的青草也没有。 浑身紧绷着快速跑回房间,曲宁背靠着冰凉的门平复呼吸。 还好室内的东西都正常,光线从窗户外照进来,影子都投在物体的另一面。 深呼吸。 曲宁仔细理了理自己的记忆,他像往常一样加班,然后独自走在没有人的路上,接着被突然飙出来的车撞倒,再醒来就来到了这个一切都极为陌生的世界。 没有熟悉的电力设备和通信工具,和这里的人语言不通,莫名其妙被抓进门里,进入这个像幻觉一样的区域。 幻觉? 深呼吸,深呼吸。 曲宁掐了一把之前受伤的位置,伤口已经完全愈合,夹板固定的骨头也长好了,他浑身上下,除了肌肉的酸软之外,只有被自己掐住带来的一点刺痛感。 有痛感就不是梦,但据他所知,正常的医疗技术并不能让他因车祸而受的伤如此快速地恢复……那难道真的是幻觉? 脑子实在乱得很,曲宁在房间内更仔细地四处翻找,摸出来一叠手感细腻的浅黄色硬纸和硬笔,后者看起来许久未曾使用,里面结了一层鳞片一样翘起来的干涸墨渍,曲宁用洗脸的清水兑了兑,勉强能用。 伏在桌上,曲宁逐条写下他的猜测。 第一条,“已经被撞死了这里是天国或者地狱”,总之不是活人的世界。 第二条,“误食了致幻的东西”,想了想,又补充下,“吸入致幻气体”,“认知障碍”。 感觉可能性挺大的,说不定他看见的人都是医院的医生护士,树林里那个祭坛其实是CT机之类的,之前一直没人给他喝水吃东西可能是因为做手术前要禁食……而且还能解释为什么他遇到的人都没有伤害他。 第三条,曲宁深呼吸,写下“穿越”两个字。 曲宁脑海里浮现出他多年前陪亲戚家孩子看的穿越剧镜头。 ……还是算了吧。 不知道是不是心烦意乱的原因,曲宁胡思乱想了半天也只写下这三条可能性,正要给自己打气、鼓励自己挨个验证的时候,有人进来了。 门都不敲!曲宁慌乱地把纸丢到床底下,站起身看向来人。 是一个陌生的男人,仍然帅气,仍然猎豹般肌肉饱满,身躯高大,五官深邃硬朗。 如果这是幻觉,曲宁心想,他是否太颜控了一点。 男人见他能走能动的,一边把小车推进来一边挑了挑眉笑着说了什么。 按照曲宁前段时间的经历,他应该根本听不懂对方嘴里吐出来的话,但事实上那串咕噜咕噜的话进入大脑都就成了曲宁能够理解的意思。 男人问:“你好点了吗?我来给你送午饭。” 很奇妙的体验,非要说的话,曲宁觉得是“学了一段时间英语后听英语对话的感觉”,只是不需要有意地抓取关键词,只需要“听”即可。 曲宁张张嘴,试探着慢慢地回复他:“我很好,你是谁?” 他的嗓子有些干哑,吐字不顺畅,但是男人听懂了,端着盘子很惊讶地说:“我是莫伽……之前听奥兰说你不会讲话的!” 见莫伽真的能听懂自己的话,曲宁都要激动到落泪了,不由得雀跃地握拳甩了甩小臂,连“为什么突然通晓了陌生的语言”都无心思考。 “奥兰、是谁?”他的语速还是慢慢的,但是莫伽并不介意,语气轻快地回答他:“你进入神域时,去接你的那个女人啊。” 他眨眨眼,描述道:“皮肤像蜂蜜一样可口,眼睛像湖水那样翠绿。” 这下曲宁就知道是谁了。 看莫伽是个挺热情挺健谈的人,曲宁抓住他问了半天话。 “你说神域?什么是神域?” 莫伽做了一个很吃惊的表情:“小可怜,你连什么是神域都不知道就被送来了!” “我叫曲宁。” “酷、匿!” “曲——宁。” “区、拟?” 曲宁勾了一下嘴角,心想他的名字对于莫伽来说可能比较困难,于是决定跳过这个姓名教学。 “随便你叫什么吧,神域到底是什么呢?” 莫伽随意地拉来另一个椅子坐下,目光怜爱:“天哪,难道你之前追随潘德列恩生活在森林深处吗……神域就是神的私有领域啊!每个神都有的,除了潘德列恩不曾将祂的神域在世界的某处撑开,我还不知道有哪个神会拒绝这样一个精妙的地方。” “潘德列恩?也是神?” “嗯!理性、智慧、理智,这些人们趋之若鹜的特性,在祂的权杖之下。” “那、为什么说神域精妙呢?”曲宁道:“我早上出门,注意到这里,没有太阳,没有动物,也没有风,是为什么?” 莫伽直接把曲宁拉到了外面,夸张地手舞足蹈:“你说的那些,正是神域精妙的表现啊!” “在人界,人们须受太阳神月亮神的恩惠才不会陷入黑暗,而在神域内,只要神域的神还存在,那就永远有光照!永远随着神的意志变化!” “动物!哈,除了神化身成的动物,其余的,再强壮美丽,也不过是只知道吃喝□□的愚笨之物!在神域内,不需要那样污浊的生灵!” “至于风?”莫伽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悄声道:“风神惯会在每一丝风上游荡,若不想被祂打探到**,此处就须完全静止。” 这会神域内是比早上更强盛的光照和更高的气温,像是模拟一日之中的正午,莫伽随手把肩上的金色纹扣解了,让上半身完全**地接受光照,十分享受的样子。 曲宁把眼神从他身上移开。 他毕竟还是个接受了很多年保守教育的普通人,互相搓背的澡堂子都没去过,光是看旁人的胳膊小腿还好,整个上半身……还是非礼勿视吧。 撒欢的狗一样在草地上跑了两圈的莫伽返回到曲宁身边,笑得露出白牙:“你这么白,是从来不晒太阳吗?” 社畜没有太阳,光照一强,屏幕反光不说,还会让人昏昏欲睡,曲宁已经不记得上一次晒太阳是什么时候了。 可能是很小的时候吧,妈妈会带他去公园,再大点时,他寄人篱下,杂物间、客厅的角落、阁楼,都不是能有阳光的地方。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来这里吗?” “知道啊!”莫伽拍拍他的肩膀,看起来用的力气不大,但是把曲宁拍得很痛:“你是当做祭品献来给主神当伴侣的!不然怎么会让我们来照顾你,我们可是只侍奉主神的神侍啊!” 顾不得捂住肩膀躲开莫伽,曲宁张开嘴,觉得自己要变成那个下巴掉到地上的企鹅表情包了。 “什、什么?祭品,伴侣?我不明白。” 莫伽摸摸下巴,道:“你连神域是什么都不知道,糊里糊涂地送来……凡人祭司还真大胆啊。” “总之呢,祭司和神使们偶尔会给自己的神祇献上些东西,大胆些的会把可能符合神的偏好的人送来,希望神将人作为伴侣打发时间。” 上下打量了曲宁,莫伽直言不讳道:“你长得也算不错,但是主神连我们这样强壮健美的都看不上……” “小可怜,你要守寡喽!” 什么守寡不守寡的,曲宁晕死,但没忘记追问他口中的“主神”是谁,是什么样的神。 嘴巴没把门什么都敢说的莫伽此刻却守口如瓶了:“祂是众神的主人,在一切职权和能力之上;祂无所不能,无所不有!” 鼓吹了两句,莫伽就说他送来的汤要凉了,把曲宁赶回房间吃饭,没再回答他的问题。 曲宁追不上手长脚长的健康人莫伽,只好回房间闷头吃饭。 一边细细地咀嚼汤里面大块的肉和细碎的某种植物的根茎,曲宁一边思考,如果莫伽说的是真的,那他列出来的三条可能性就可以排除前两条了。 只剩下穿越。 曲宁最不希望的一种可能,因为这意味着他要在“回原世界”和“不回原世界”当中做选择。 他在原先的世界上就是个无人在意的透明人,对那边也没有什么留恋,在被那辆汽车狠狠撞到时,他甚至有一瞬间的解脱感,回去的意愿实在没有那么强烈。 但是如果留在这里,他又如此的格格不入。 除了看似友好,实际上并不怎么喜欢他的莫伽之外,他在这里没有认识的人,看不到未来,也不知道莫伽口中的“主神”是不是一个会随意杀生的坏脾气神明。 而且,说是自己“选择”去留,其实哪里有选择的余地呢。 他不知道回去的方法,如果有,他能做到吗,如果没有,那他现在又是在浪费时间想什么呢。 如果没有……又要千方百计地融入这里,给自己找到一个定位,然后辛苦地从零开始自己的人生。 好难啊,光是想着,曲宁就有点喘不上来气。 明明已经早早地离开那种到处借住的生活了,明明已经能打工租一间破旧的小房子养活自己了,明明已经找到落脚地了…… 为什么,为什么那辆车要突然驶出来改变他的命运,他可从来没有幻想过自己是穿越剧的主角,也从没有许愿自己想要另一种人生。 没有外人在,曲宁温和友好的表情完全撤下,变得忧郁而不安,根根分明的长睫毛落下,露出右眼眼皮上的一颗小痣,清俊出尘的青年缓缓低下头,把脸埋在手掌中。 深呼吸,深呼吸,深呼吸。 强行把那些抑郁而焦虑的想法丢出去,曲宁重新抬起头,沉默的把饭食咽下。 分量比较大,但是曲宁习惯了把东西都吃干净好给收容他的亲戚留下好印象,因此他仍然强迫自己,硬是吃了个走不动路的十分饱,瘫在床上缓缓消化。 再次醒来的时候,房间内的光线暗了许多,曲宁打开门,看见天上飞着烈火一般的晚霞。 听了莫伽的话之后,曲宁不那么害怕这片神域内不自然的现象了,但是他仍然只能在有限的区域内徘徊,因为许多宏伟高大的建筑外都有全身盔甲的守卫,他们并不像每日送来饮食的神侍那样好说话,曲宁小心翼翼地询问是否能进入时得到的只有沉默,像是对着一堵墙说话。 他也询问过某个神侍能否离开神域,那个乌发浓密、嘴唇饱满的女神侍告诉他,除非神域的主人允许,否则他是不能随意进出的。 就这样稀里糊涂地度过了几十天,除了守卫和神侍在没有其他人进入这个神域,神秘的“主神”也不曾回来,曲宁愈发觉得自己是个关在圈里长膘的动物,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抓出来放血割肉。 一个经常来打扫房间的神侍察觉到了曲宁的焦躁,却误以为他只是没有习惯这里、太过无聊,因此把藏书室指给了他。 于是曲宁的日常生活就成了吃饭、去藏书室看插图和连环画、散步以及睡觉。 倒不是他不想阅读文字,实在是他看不懂那些弯弯曲曲的字符,和他认识的任何一种文字都不一样,连相似的字符都没有。 想请教神侍,莫伽闻言又大笑:“文字是短命的凡人创造出来留给下一代的,神明已拥有了漫长的寿命能体验世间的一切,为什么还要在那种东西上面浪费时间!我从小就想成为神侍,自然也不曾为那些死板的东西投入精力!” 意思是他和曲宁这个从小接受优绩教育、一朝变成文盲就焦虑得要死的乖孩子不一样,他是个理直气壮的文盲。 其他的神侍也大差不差,因此,曲宁只好看着图片的内容连蒙带猜地推测文字内容。 值得一提的是,那些图画虽在光滑的纸页上,但并不是静止的,而是像动图一般,当曲宁的视线聚焦时便会自动“播放”。 在无数个图画之中,曲宁最喜欢的是一副占据了整个页面的“哭泣图”。 画面四周鲜花盛放、蜂蝶纷飞,中心位置的男人垂头跪坐在地上,双手捂住脸颊,长发披散垂到草地上。当这副图片动起来时,男人的发丝转为雪白,泪水从指缝中源源不断地溢出,在地上汇集成一个水洼。 在众多图画中,这副最为精致,曲宁在欣赏的时候几乎觉得自己能触摸到柔软的花瓣,闻到草地的气味。 可惜的是,这张图画在孤零零的一张掺了金丝的纸上,不属于曲宁藏书室的任何一本书册,边缘光滑平整,也不像是从哪里裁下来的,曲宁想要更多的信息来猜测故事梗概都不行。 将它重新夹回泛黄的书册之中,曲宁离开了藏书室。 第3章 第 3 章 就在发现这张画后不久,神域内久违地下了一场暴雨。 当时曲宁正在离房间稍远的地方散步,头顶从阴云密布雷声阵阵到瓢泼大雨倾泻而下前后不过两分钟的功夫,他躲避不及,淋着雨向最近的建筑物跑去。 神侍们神出鬼没,除了给他送饭和打扫之外曲宁没有在任何地方见到过那些穿着华美长袍带满手串项链的美人,这里也不例外,因此曲宁毫无顾忌躺在干净的走廊上喘气。 廊外暴雨如瀑,曲宁听着自己的呼吸,感觉像被全世界抛弃。 不是感觉,曲宁心想,是事实,他在事实上就是个没有容身之所的人。 站起来拧了拧一直滴水的长袍,曲宁仔细回想了一下路线,似乎可以沿着这里的走廊走到他的房间附近,然后淋雨走个百来米就能舒舒服服地洗热水澡了。 曲宁慢悠悠地走着,整个神域内只剩下他的脚步声和雨声,他内心那些下坠的情感渐渐消失,曲宁真希望这条走廊永远没有尽头。 “嗯?” 转过拐角,天空仍然低沉昏暗,但隔着雨幕,曲宁能看见开阔的中庭之中站着一个相当高大的长发男人,他仰着头,任由雨水打在脸上。 要叫一下这个陌生人吗? 曲宁站定,在原地纠结了一会。 仰着头淋雨,要不然是中二病耍帅,要不然是内心抑郁到无可奈何。 如果是后者的话……曲宁想到之前上网时看到的话:“一个真正想死的人是悄无声息地走的,如果对方还在别人面前表现痛苦,那是在做呼救。” 心念一动,曲宁大喊:“喂!” 这一声出口,曲宁就后悔了——谁都有抑郁的时候,他怎么就先走极端认为对方想死了!他也可能只是特别喜欢雨天呢!干什么打扰人家! 但是那个男人已经注意到他了。 他回正头颅,面向曲宁。 在暴雨的环境下,曲宁看不见他的表情,硬着头皮继续道:“这么大的雨,为什么不回家?” 只要对方说“我喜欢淋雨”,或者“不关你的事”,哪怕给他一个冷漠的背影,那曲宁就可以毫无心理负担地溜之大吉,但是那男人没有。 “我没有家。” 他的声音不大,比起回答曲宁,更像是自言自语,但是传到曲宁耳边却清晰得像是面对面。 闻言,曲宁紧张得脚趾抓地,因为他突然想起了来,之前问莫伽,这个神域的神侍有多少,是怎么进来的。 当时莫伽回答说:“伟大的主神不喜嘈杂,因此神侍不过一二十人,都是各国精挑细选的最为美丽、才艺过人的精英!” 他颇为自得地欣赏了一下自己的肌肉和麦色皮肤:“这样的□□,就应该进入神域保持长盛不衰,也只有我这样的,才配侍奉神主!” “那些整日痛哭、思念母亲和家乡的,都不配留在这里!” 撇去他的个人特色和喜恶,曲宁知道了神侍也并不都是自愿进入神域的,眼前的男人,会不会就是其中之一呢? 都到这一步了,也没有什么尴尬不尴尬的,不能放任不管,就当是日行一善! 曲宁这样在心里说服了自己,虽然不知道其他的神侍住在哪里,但如何不能让一个人就这么淋雨淋生病,那干脆把他带回去等雨停了再放他出来好了。 于是他鼓起勇气对还在雨水中呆立的男人大声道:“那你跟我走吧。” 他确认他的音量足够大,但男人却好像没听到一般不做反应。 曲宁再开口时声线已经有些发颤:“我说!跟我走!” 他仍然一动不动。 换做其他人,可能已经自己离开了,但曲宁实在是个在这里孤单了很久的人,一有机会和别人互动,就容易做出超出预料的、事后再回想会懊悔得翻来覆去的举动—— 他左右看看见没人靠近这里,直接冲进中庭拉着男人的胳膊就跑。 沿着走廊一路跑回曲宁的房间,男人都没有挣脱的动作,曲宁心里窃喜还好他没发脾气甩脸色,不然他真的会在未来一年内失去和旁人打交道的勇气。 关上门和窗,不知道是不是曲宁的错觉,外面的雨声似乎小了些。 “你是新来的神侍吗?” 曲宁在房间中翻找出一套备用的衣袍和干净的棉布递给一直沉默的男人,主动搭话。 男人没有说话,借着固定在墙壁上的光源,曲宁能看见他的长发早已湿透,面上数道细细的水注沿着五官的起伏向下流动,滴在地板上。 “先、先去洗澡吧,雨停了再走。” 曲宁把衣袍和棉布更往前递了递,但面前的男人依旧一动不动,宛如石塑。 近距离下,他的身形更显得高大,曲宁才后知后觉他的体格已经超过了人类的范畴,并且周身气质冰冷,毫无疑问,是很不好相处的那种人。 哈哈,这是糊里糊涂地拉了个人形怪物进来啊…… 如果曲宁有尾巴,应该已经被他吓得夹在两腿之间了。 过了好一会,他终于接过了那叠衣物。 曲宁立刻缩回手远离他,在内心指责自己是真的不该冲动。 对方是个莫伽那种自来熟的倒无所谓,正好还能陪他聊聊天什么的,哪怕外形的压迫感很强也不至于让人如此害怕。 唉,还是太莽撞了,曲宁心想,以后再也不做这样的事了,这么高大结实的人……哦,可能还不是人,怎么可能对自己的状况心里没数,估计对方还在心里怪他呢。 事已至此,也办法让时间倒流,只能等他洗完澡出来了给他垮个冷脸,窝窝囊囊地表示一下自己有点不高兴。 一边胡思乱想,曲宁一边弯着腰用力擦头,等他的头发差不多半干时,那个男人也出来了。 洗过澡的男人向他走来,遮挡面部的发丝被捋到两侧用珍珠细链固定,完全露出浓艳锋利的五官,他没有穿曲宁给的衣袍,只是把自己的衣服拧得很干,但那布料还是贴住了他的皮肤,隐隐显出肌肉的走向。 这个建模真是神的杰作。 曲宁一时间有些愣住,原本想好的冷脸表情也变成了傻乎乎的发呆。 男人对他的表现仍既不表现厌恶也没有一点骄傲,只是向他颔首示意。 有点装装的。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曲宁在心里小声骂了他一句“装货”,但考虑到有十分姿色的男人没有不装的,于是快速地收敛了脸上的表情。 “雨停了就走。” 曲宁清了清嗓子,说完这句便假装很忙地四处鼓捣,不再主动和那男人搭话 一边专注自己的事,曲宁一边偷偷得意:哼哼,“雨停了就走”和“雨停了再走”可是完全不一样的! 曲宁惯常咀嚼别人的语言,知道什么样的话会伤到自己,于是以为这种话也会小小地刺伤男人,说出口的一瞬间有一种大仇得报的快慰。 然后就是后悔——男人没向他求助,他自作主张把男人捞回来,然后还冷脸催他走……他是不是太坏了? 但实际上男人比他想象的迟钝,或者根本没当回事,“嗯”了一声算同意,直接在桌边坐下了,和在自己家一样随意。 呆坐半晌,雨终于停了,男人一言不发地离开,并且在接下来的十多天里都没有出现。 曲宁问过神侍奥兰,得知最近有几个不愿意留在神域的人被主神放逐了,他说的那个男人,可能就在其中。 为以后不能再见到那个长相优越的男人而短暂的遗憾了半秒钟,曲宁抓住奥兰口中的关键词,追问了起来。 “放逐?是放到很远的地方自生自灭吗?” “你怎么会这么想?人间最软弱的国王都不会这么做,”奥兰说,“放逐,是此生的一切形貌都彻底消灭,并且永远不可进入神的国度!” “啊……原来如此。” 形貌都没了那人肯定活不了了,曲宁理所当然地认为那个男人GG了。 躺在草地上晒太阳的曲宁在心里为他容貌默哀一分钟,然后扭头就把这件事忘了。 然而命运总是出人意料,当他以为还会和男人再见面时,得到了他可能已经死了的消息,当他彻底将男人抛之脑后时,他又全须全尾地出现了。 彼时他在藏书室临摹插图打发时间,此处当真清闲,神侍都极少踏足,他早已习惯了一片寂静无声,头顶却突然有声音传来。 “你喜欢这本书?” 被吓得抖了一下,曲宁抬起头,因为犯困而湿漉漉的眼睛陡然睁大,惊讶道:“你没死?” “为什么这么问。” 头发完全干燥时,男人的金棕色长卷发如海藻般披散,却不显得温柔,只是纯粹的威严和冷厉。 男人在长桌的另一边坐下,某处的书架上飞来一本书,曲宁记得它的排版,似乎是诗集。 “我听说有神侍被放逐了。” 男人的动作一顿,立刻明白了曲宁的意思,缓缓开口:“我没有被放逐,而且放逐并不是死亡。” “是吗,”曲宁继续临摹,嘀咕道:“形貌都没了还不算死亡,难道灵魂能到处游荡然后再次复活吗?” 男人当然不会错过他的嘀咕,但是也没解释了,重新问他:“你喜欢这本书?” 叹了一口气,文盲曲宁有些无力地说:“我看不懂文字,临摹图画打发时间而已。” 沉默一会,就在曲宁认为这个话题已经结束时,男人突然道:“我教你,权当那日的回报。” “啊?”曲宁直起身子,两眼渐渐放出光彩,看着对面的男人,只觉得他的美貌真是更上一层楼。 “那太好了!” 曲宁握紧双手,露出不知道多少天以来唯一一个真心实意的笑。 他面皮白净,因为激动两颊有一点红,精致的眉眼弯了起来,乌黑的发丝上跃动着窗外的光,眼皮上半露出一颗小痣,更让他令人过目难忘。 不过是一点小忙,就让这个凡人如此开心,主神心想,那群神使的审美是不错的,这样好看又不贪图神祇的权柄的人,放在祂的神域中,是很好的。 从第二天开始,每隔一天,男人会花半个下午的时间教他神的文字。 说是“教”,而且男人也一脸“我当你的老师你该为此感到荣幸”的表情,可曲宁当了十几年的学生,男人一张口他就知道他没教过别人东西。 好在曲宁聪明又努力,咬着牙努力学,一段时间之后,便能看懂简单的句子了,自己写东西也算有模有样,还开始写日记当练习了。 不只是记录他索然无味的日常,曲宁还画下了神域内的各处,偷偷勾勒了熟悉的神使的模样,都仿照着藏书室里的那些插图的风格,随着时间流逝,曲宁的神文越来越熟练,日记本也越写越厚。 在一个多云的日子里,曲宁面前摊着他画的神域图,看着窗外发呆。 “你在想什么?” 经过这么多天的相处,曲宁已经和这个不愿透露姓名的男人很熟了,熟到能忽略姓名直接闲聊的程度。 “我在想,神域一开始就这样吗,还是说有过改动呢。” 男人随手翻了翻他的日记册,改掉几个病句,满意地发现他在其中出现了很多次,而且有很多外号或者代称。 “冰块”、“神秘人”、“坏老师”、“谜语人”、“帅哥”、“脸好心坏”、“脸好心好”、“坏了的蛋”等等。 除了有的外号让祂感到疑惑之外,总体上比祭祀送给他的那些满篇赞美之词的文章好多了。 心情有些好起来了,于是祂随口回答了曲宁的疑问:“神域一开始只有一个房间,后来一点点扩建的。” 不等曲宁接着问东问西,祂先把某页日记指给曲宁看:“这个,‘坏了的蛋’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我是坏了的蛋?” 说着,他把那一篇放到曲宁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