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巴胺劫持》 第1章 第 1 章 咸湿的液体侵入鼻腔,方矜昀在剧烈的咳嗽中惊醒,吸气跟不上呼气,他差一点窒息而亡。 双手撑在沙土上,嘴里涌出先前呛进去的海水,咽喉像被刀片割伤,他拼命咽了几口唾沫,终于找回喘息的意识。 这是在哪? 方矜昀瘫坐在沙地上,低头看着自己处于颤抖中的双手。 我,我是谁? 海浪裹挟的大风再次拍打过来,方矜昀没有动,任由海水再次浸湿自己的小腿。 他傻愣愣地发现,自己只穿着一双白色袜子,鞋都没有,身上的黑色西装也破破烂烂,被划开好几道口子。 方矜昀在冷风中搜刮着残存的记忆。 他记得,自己在参加婚礼的路上,他站在邮轮甲板,一群喜笑颜开的陌生面孔围着他说恭喜恭喜,新婚快乐。 喜气洋洋的氛围下,海上莫名袭来一股飓风,轻而易举将几万吨重的游轮掀翻。 哀号四起中,方矜昀紧紧抱住一块浮板,冰冷的海水浸透他的衣服,刺骨的寒气撕咬着他的每一寸肌肤。 他咬牙坚持、坚持,耳边有一道道人声在呼唤自己。 “方方!方方啊!” “方矜昀!” 方矜昀?他叫方矜昀? 方矜昀眉头紧锁,闭着眼,还想再回忆,可大脑却发出抗议,剧烈的疼痛让他唇色骤然变得煞白。 不能再想了,方矜昀告诉自己,现在最要紧的是找人救援。 方矜昀强打着精神站起来,面朝大海,一望无垠,太阳快要落山,他四处望望,却发现沙滩上除了自己,连只蚂蚁都看不见。 只有自己被冲上岸了吗?其他人呢?都死了吗? 方矜昀漠然地想着,他真是一点提不起哀伤的情绪,转身,一座法式庭院在绿茵茵树丛的遮挡中犹抱琵琶半遮面。 这是自己要举办婚礼的地方吗? 方矜昀脚步沉重地走过沙滩,沿着石阶小径进入庭院。 玫瑰花园,方形泳池,他试图在记忆里找点熟悉的画面,却只得到一片空白,走近了,透过巨大的落地窗,看清里面主打黑色系的装修风格。 这应该不是自己的别墅,方矜昀想。 “阿嚏。” 他打了个喷嚏,没再想有的没的,拉开未锁的玻璃门,他脏兮兮地走了进去,走过的地砖上,都留下水痕。 “有人吗?” 方矜昀高声问了几遍,却无人应答,这期间他又打了三个喷嚏。 礼貌什么的都顾不得了,他头脑昏沉地去找浴室,一楼有五个房门,他推开第一扇门,正好是洗衣房。 他最后找到洗手间,抖落一身的沙土,翻了几遍全身上下所有的衣兜,却什么都没翻到,身份证都没有。 换下来的衣服被扔进洗衣机前,方矜昀看了标签,是个奢侈品牌。 看来他是个有钱人,方矜昀心情稍微转好。 浴室地上的泥沙被他清理到垃圾桶里,没厚着脸皮用浴缸泡澡,只在淋浴下将头发里的沙子冲洗干净,等冰冷的身体也被热水泡透了,方矜昀才依依不舍地走出来,自己破烂的衣服也正好烘干。 方矜昀有些嫌弃地重新穿好衣服,照着镜子,看着自己的脸,既陌生又熟悉,他盯着看了好一会儿,直到眼睛酸涩,快要流出眼泪,才低头揉揉眼睛作罢。 客房的床铺雪白无比,方矜昀犹豫半天,最终没好意思睡,选择了客厅里巨大的法式沙发。 “只借住一晚。”方矜昀自言自语,一坐下,屁股立时陷进柔软的沙发里,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放倒,于是整个人都陷了进去。 “有点饿。”方矜昀闭上眼,小声地说,别墅里静悄悄的,只有他自己。 困意战胜了饥饿感,方矜昀的大脑叫嚣着要清醒,但身体的疲惫让他在望不到尽头的迷茫中沉沉入睡。 * 再次醒来,暖烘烘的太阳透过玻璃落地窗照射在他身上。 方矜昀感觉鼻子有点堵,眼皮也很沉,他费力睁开眼,发现看什么东西都是双影。 天花板的灯是双影,自己的双手是双影,茶几上的水杯是双影,对面沙发上的人也是双影。 人! 方矜昀惊讶坐起,脑袋晕晕沉沉,手抓在沙发背的边缘保持平衡。 他实在太激动了,扯着嘴角,张着嘴,却发不出一个音节。 怎么没有声音?方矜昀气自己不争气,使劲清嗓子,除了难听的咳咳声,还是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对面的人看了一会儿,见他的模样实在凄惨,大发慈悲地伸手,弯曲食指,将水杯往方矜昀的方向推了推。 方矜昀抱拳,心里念叨着大恩不言谢,拿起水杯吨吨往嘴里灌。 “哈。”方矜昀满足地长叹一口气,总算能发出声音了,虽然喑哑很不好听:“谢,咳,谢谢。” 嗓子好了点,眼睛也跟着听话起来,方矜昀终于看清了对面坐着的人,剑眉星目,鼻梁硬挺,五官精致立体,面部线条利落分明。 方矜昀听见自己心跳好像被快进了两秒。 自己应该是gay,方矜昀想,甚至有了更大胆的想法:“你,是我的结婚对象吗?” 对面的人皱起眉头,上下打量他一眼,很是嫌弃的样子。 方矜昀讪讪地摸了摸头发,虽然自己衣衫褴褛,连鞋都没有,但他这张脸又没毁容。他的这位未婚妻,不是很好相处的样子。 “对不起。”方矜昀道歉:“我记得我坐的邮轮遇上海难,我被冲到小岛上,醒过来,就只记得自己的名字,叫方矜昀。应该是这个名字吧?” “方矜昀?”男人玩味地咀嚼着这几个字,问道:“哪几个字?” “方圆的方,矜持的矜,昀是慨前迹之昀陈的昀……就是日字旁的那个昀。”方矜昀实在想不起昀能组成什么词,冥思苦想,才想起一句诗,但但很冷门,于是又补充了一句。 对面的人不知道信没信,平静地注视着他。 方矜昀被他看得越来越心虚。对方不信他,方矜昀非常能理解,他说自己失忆了,那为什么名字的每个字都记得那么清楚? 可对方应该是这座小岛上唯一的一个人,方矜昀想了想,又问了一遍:“我还记得自己是来结婚的,你,是我的结婚对象吗?” 男人还是不说话,一直用审视的目光看着他,半分钟后,才缓缓开口道:“我不是你的结婚对象。” “我不认识你。” “…………”方矜昀尴尬地笑了下:“啊,这样啊。那,那好吧。” 尴尬过后,涌上来的是浓郁的失望,整个人像是坠落进没有底的深渊。 还以为是认识自己的人,可结果…… 看来自己是被海浪冲到了陌生的小岛。兴奋的情绪跌至谷底,方矜昀感觉鼻息热热的,意识到自己可能是发烧了。 “你………”方矜昀对自己要说的话没什么底气,对方看起来不是良善之辈,而自己的请求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冒犯:“你什么时候离岛回内陆,可以带上我一起吗?” 对方不说话,垂眼不知在想什么,应该是在警惕自己这个来路不明的陌生人吧。 “或者,”方矜昀改口:“可以帮我报个警吗?就说我遭遇海难,失忆了。” “除了名字,什么都不记得了吗?”男人抬头问,似乎终于对他升起点同情心来:“你说自己是来结婚的,连结婚对象也不记得了吗?” “真的没有印象了。”方矜昀连回想的力气都没有,脑袋烧的昏沉,一团浆糊,只记得道歉:“对不起。” 别墅一时间又陷入寂静。 方矜昀耷拉着脑袋等了一会儿,从一开始的忐忑不安,到开始埋怨起对面的人来。 就算不收留他,报个警都不愿意吗?难道是想要他自己尝试孤岛生存吗? “你可以在这里借住。“对面的人突然松口。 方矜昀瞪圆了杏眼,吃惊地望着他。 “这里是我的私人岛屿,没有其他人知道,所以不方便叫警察来。”男人给出解释:“我来这里休假,要待上一个月,一个月后,我可以带你回内陆。” “可以可以。”方矜昀连连点头,“谢谢岛主!” “……我姓霍,霍星洄。” “哦哦,那谢谢霍先生。”方矜昀痛快改口。 “不过,”霍星洄话锋一转:“住在这里,不能使用电子设备,如果不能接受……” 你就去野外生存去吧。方矜昀心里自动帮他补全完整。 “能能能。”方矜昀没那么不识时务,能有住的吃的地方就已经很好了。 霍星洄似乎还有话想说,但方矜昀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他想了想,来日方长:“二楼客房,左手边第一间房,有医药箱和衣服,离开之前,你先住在那。” “好的。谢谢霍先生。”方矜昀忙不迭道谢,站起来,身形晃了下,霍星洄淡淡看着,没什么表示。 方矜昀又强撑个笑容,说:“那我先回房了。” 说完,他等不及霍星洄点头或是回话,拖着像是负重一百斤的双脚往楼梯的方向走。 “等一下。” 方矜昀回头。 霍星洄抬了抬下巴:“水杯。” “哦,谢谢霍先生。”方矜昀恍然大悟,还是对方想的周到,吃药得喝水啊。 “厨房有饮水机。”霍星洄机械化地叮嘱,不像是担心方矜昀没水喝,更像是担心他在自己的地盘乱晃。 “好的。”方矜昀感觉自己的眼睛被502胶水糊住了一样,他强撑起眼皮,“谢谢霍哥。” 霍星洄跟在他身后,一起上了二楼,看着他进去了,又回到一楼。 方矜昀关上门,打开灯,从床头柜翻出退烧药,就着剩下的小半杯水吞下。 他关了灯,没有精力再换衣服,脱了西服西裤扔在地面,穿着个衬衫,就爬进被窝里。 过了两秒,伸手去拿空调遥控器,开了制热,滴滴几声,连放回遥控器的动作都没有,细白的手软软地搭在被褥上。 第2章 第 2 章 方矜昀睡了二十多个小时。 醒过来,还是暖烘烘的阳光,他一时恍惚,以为自己做了一场可怕的梦。 但并不是,他还是不记得自己是谁,不记得自己的家人、朋友,甚至不记得现在是哪一年。 他感觉自己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望着天花板,却怎么也回忆不起来。 再次暂时放弃回忆,方矜昀起床,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走出房间,趴在二楼的栏杆往下望,除了死气沉沉的家具,没有活人的气息。 他拿上那个水杯,去一楼厨房接水,可能是饿过劲了,虽然没有力气,却不感觉饥饿。 但饭还是要吃的,方矜昀回头往楼上望了望,打消了去找霍岛主的念头,水杯放在一边,打开冰箱门,快速看了一遍,拿出土豆鸡蛋西红柿,心里庆幸自己竟然还会做两道家常菜。 方矜昀做了土豆丝,西红柿炒鸡蛋和凉拌柿子。 他尽力了。 非常素的三道菜,他是想吃肉的,只不过肉都被冷冻起来,解冻太费时间。 饭也焖好,方矜昀分了两次把盘子放到餐桌,又盛了两碗饭,拿了一双筷子,一个勺子,放在自己手边。 刚要坐下,就听见下楼的动静,方矜昀心里叹气,拿起那碗饭和筷子放在对面的位置。 然后装作不经意地回头,被突然出现在身后的霍星洄“吓”到:“啊。你醒了。我正想着上去叫你呢。” 霍星洄不知道信没信他的话,瞥他一眼,走到餐桌旁边坐好,手里拿着的几张A4纸放在一边,问道:“你做的?还记得怎么做饭?” “嗯。”方矜昀不满意他语气里的质疑,但又不敢发作,自己可是寄人篱下,忍气吞声地说:“记得,不过就会这两道。” “不过我可以学。”方矜昀补充。 霍星洄没在这个话题上纠缠,将手边的A4纸推向方矜昀:“坐。” 原来是给自己的,方矜昀坐下,拿起纸张,仔细阅读。足足四页,写明了他借住期间的“必做”和“必不做”。 每天必须打扫别墅,照料玫瑰花园,一日三餐也要按时做好,等等。诸如此类的被细化好的每日任务。 内容苛责到,连方矜昀的活动范围都做出了规定,比如不能走出别墅。 方矜昀安慰自己,小岛上可能有宝藏,所以他才不被允许走出这个别墅。 “好的,我都同意。”方矜昀说,但也提出自己的顾虑:“冰箱里的东西好像不够我们吃三十天的。” 最多也就七天,冰箱里的东西就要见底。 “每周日会有人送食物过来”霍星洄拿出一根笔推给他:“签字。” 方矜昀想问,那还新鲜吗?但人家岛主都不介意,自己又在这里瞎矫情什么。 方矜昀举笔,落在纸上前,酝酿了几秒,刷刷几笔,十分流畅地签好自己的姓名,像是已经写过千万遍一样。 所以这可能真的是自己的名字,方矜昀偷偷开心着,签下一式两份的另一份合同。 签完,他突然意识到什么:“你刚才说每周会有人来送物资,那,我不是可以坐船离开?” 霍星洄拿着合同看他的签名,听见他的问题,早有准备似的,抬眸盯着他,淡淡解释:“你想这样离开也可以。” “不过,”霍星洄放下合同:“我记得你说过,你是在结婚的路上遇到海难,可是我昨天托人问过,近半个月都没有海难救援的报警信息。” 方矜昀愣在原地,怎么会? “那,那你查过我的信息吗?”方矜昀试探着问。 一个晚上的时间,连有没有报警信息都查好了,凭岛主的警惕程度,不可能不查他的身份吧。 方矜昀在心里做出判断,霍岛主是大大的有钱。 霍星洄没立刻回答他,而是盯着他看了会儿,像是在犹豫怎么开口:“查了方矜昀这个名字,相同名字的有二十余人,已做死亡登记的有三人,其余人员均未报失踪,我都一一看过,没有你的照片。” “…………” 找回自己姓名的喜悦感被现实无情击碎,方矜昀不知作何反应,拿着笔的手悬在半空,耳朵一阵阵嗡鸣,脑子里也像是有几百只蜜蜂横冲直撞,连呼吸都困难。 “也有其他可能。”霍星洄拿起筷子,理智道:“比如你早就移民国外,所以国内查不到你的信息。” 希望的小火苗重新摇摇欲坠。 “……那,那要多久才能查到?”方矜昀在他的话里找回点希望:“我可以支付报酬,或者其他的,我能办到的。” 可是,霍星洄这种人,金钱的报答对他而言是最无用的吧。 “用不着。”果然,霍星洄说,又给他泼了一盆冷水:“我可以帮你查,但范围太大,肯定要浪费更多的时间。我劝你也不要抱太大期望,游轮遭遇海难这么大的事故肯定会登上新闻头版头条,可我看过主要国家这几天的新闻,都没有报道。” “是吗。”方矜昀喃喃:“那还有其他可能吗?” “我能想到的,还有最后一种可能。”霍星洄垂眸夹了一筷子土豆丝,入嘴酸辣爽利:“你穿的西装是Alexander Amosu的Vanquish II定制套装,价格近百万,想必身价至少九位数。可你出了事却没有任何报道,那么你口中的海难,极有可能是人为设计的,若真是这样,恐怕背后的人,有只手遮天的能力。” 原来自己这么有钱吗?方矜昀眨眨眼睛,有钱到有人要谋财害命,绑票不好吗? “那现在怎么办?”方矜昀像是失去思考的能力,全然相信霍星洄这个陌生人提供给他的所有信息。 “你不怕我骗你?”霍星洄放下筷子,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我现在一无所有,你还能骗我什么?”方矜昀坦然地说。 骗财?那怕的该是霍岛主吧? 骗色?方矜昀抿抿嘴,那他也不吃亏。 “我会尽力帮你。”霍星洄不加掩饰地打量他:“若你真是被人设计,太快露面也不安全,所以这三十天不要乱跑,做好合约里的所有要求,静静等待就好。” “当然,你还有一周犹豫的时间。”霍星洄继续说:“一周后,你可以选择跟船离开,但我希望你能忘掉这座岛和我的存在,不要跟其他任何人提起。” “……我知道了。”方矜昀知道霍星洄做出了很多让步。 他完全可以直接送走他,或是态度强硬地留下他做免费保姆,不过是霍星洄一句话的事。但他给了方矜昀选择权,对此方矜昀感激不尽。 “谢谢。” 霍星洄对方矜昀的道谢没有反应,可能于他而言,这些都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霍星洄低头享用午餐,方矜昀也适时保持沉默,拿起勺子安静吃饭。 “合你口味吗?”方矜昀问。 霍星洄撩起眼皮,冷漠地注视他,似乎不喜欢他窥探自己的**。 “……因为接下来的三十天,或者一周,我负责你的一日三餐,总要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菜式,我也好学习。”方矜昀耐心解释。 “这样就可以。”霍星洄垂眸:“不用调整。” “好的。”方矜昀点头,那他就按照自己的口味来做了。 三道菜都被吃光,饭后,方矜昀收拾碗筷,洗刷完毕,再回到餐厅,又只剩他一个人,霍星洄走的悄无声息,好像连一根毛发都不舍得留下,只有餐桌上的一份合同证明他真的存在过。 方矜昀走过去,拿起合同收好。今晚要好好研读,争取做到岛主十分满意。 合同上写,下午的任务是照顾庭院里的大群玫瑰和池塘里的鱼。 庭院还有鱼塘吗?方矜昀只记得那一大片玫瑰和泳池。 他拿着合同走出房子,左右瞅了瞅,最后在右边的假山处,看到一汪清池,和几个黑色游动的影子。 方矜昀走过去,低头看,池塘里除了倒映的自己的脸,还有十几条黑色的绣蝴蝶鱼。 “……连鱼都是黑色的。”方矜昀念叨着。 他虽然知道鱼的品种,但养鱼却是第一次。 方矜昀回到别墅。合同里说了,料理花园和池塘要用的工具,都在一楼杂物间,可能那里有养鱼指南手册,自己可以参考一下。 他开了两扇门,在最角落的房间找到了杂物间。花园要用的东西放在左边墙面最里面的开放格,池塘的放在隔壁格子里。 方矜昀翻了一遍,没看到任何说明,他叹了口气,实在不想去找霍星洄问,决定先料理花园,拎着一个小红桶,装了需要用到的剪刀,化肥,喷壶等用具。 离开前,发现门后挂了个围裙,他摘下来抱在怀里,一起带去花园。 站在一大片玫瑰花丛面前,方矜昀又开始猜自己的身份。 他脑子里记得养护各种花的常识,所以自己以前该不会是园艺师吧。 但园艺师能这么有钱吗? 方矜昀坐在小凳上,拿起喷壶给玫瑰浇水。庭院里的是奥斯汀玫瑰,花型美,香味浓,和其他玫瑰一样,喜欢湿润,但不喜欢积水,浇水要见干见湿,还要避开叶片。 方矜昀脑子里像是安装了弹幕,自动播放起这些知识。 一边浇水,一边修剪掉残花和枯枝,方矜昀身子高,板凳矮,半片玫瑰花丛修理完毕时,脖子有点僵。 这花之前被照顾的并不精细,得亏遇到了自己。 他站起来扭扭脖子,活动活动胳膊腿,又继续坐下。 他没有表,整片玫瑰丛浇完水,修理完,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他拎着小红桶,撩起T恤下摆擦额角的汗,方矜昀心满意足地看着饱满欲滴的一朵朵玫瑰,心里琢磨着找霍星洄申请要个手表。 还有,合同里说,他不能使用游戏机以外的电子设备,他刚才签字签的痛快,现在就有点后悔。 作为一名当代年轻人,怎么可能忍住一天不使用手机啊,方矜昀单手掐腰站在花丛前,仰头望天,越想越觉得自己的请求有道理。 自己这么能干,这个要求不过分吧,方矜昀给自己打气。有了打算,就上楼去找霍星洄要养鱼指南,顺便提提手机的事。 方矜昀转身,抬头却发现霍星洄就站在门口的台阶上,不知道看了多久。方矜昀愣了下,抬脚走到他跟前,被他居高临下望着。 “咳,霍岛,霍先生,怎么了?” 好吧,还是没有勇气要手机,但可以邀功:“你看这花园这么样?” “还不错。”霍星洄淡淡评价,看不出满意不满意:“五点半了。” “啊?”方矜昀下意识抬起手腕,可腕间哪有表,他叹了口气,解释道:“玫瑰园看起来挺久没人仔细打理了,所以我做的有点慢,也可能是不太熟练,之后肯定不会这么久了。” 信誓旦旦地作出保证,方矜昀拍着胸脯,眼睛亮晶晶的。 霍星洄反应平淡,只是抬起自己的手,将腕间的智能手表摘下,递给他:“注意时间,可以定闹钟,不过没联网。” 最后三个字让本来亮晶晶的眼睛瞬间暗淡,霍星洄不为所动,问他:“晚饭要多久?” “鱼还没喂。”方矜昀攥着表,心虚地开口:“可能要七点。” “鱼我来喂。”霍星洄说,见方矜昀站着不动,他皱眉,没什么耐心地问:“还有事?” “咳,我可以赊一个手机吗?”方矜昀鼓起勇气问。 “这个没商量。”霍星洄毫不犹豫地拒绝,“最少忍一周,一周后送你回内陆,可以送给你一部手机作为最后的礼物。” 这何尝不是一种威胁?方矜昀心有怒不敢言,凭什么这么管控他玩手机呢? 哦对,霍岛主说这是他私人岛屿,应该是怕他发朋友之类的吧。 “如果担心我骗你,想要搜新闻,可以来书房找我用电脑,除此之外,客厅里的游戏机是你唯一能接触的电子设备。”霍星洄说。 这跟管孩子没有区别,方矜昀在心里吐槽。 霍星洄不在乎他心里怎么想,转身去杂物间拿鱼粮,方矜昀跟在他后面,把小红桶放在角落,摘了围裙挂在门后,对着霍星洄找鱼粮的背影好脾气地说:“不玩就不玩吧。你别生气,我先去做饭,六点半下来吃。” 他的语气并不委屈,只是平静地接受这个事实。霍星洄没说话,听见他走了的脚步声,才回头,眼神冰冷。 第3章 第 3 章 晚饭前,方矜昀去找霍星洄,让他打印了几个做菜教程给他。 照着文字描述,方矜昀做了西兰花炒虾仁和木耳山药,本来还心怀忐忑,但尝了一口,色香味俱全,不禁洋洋得意。 饭菜端上餐桌,还有十分钟才到六点半,方矜昀去二楼叫霍星洄。 二楼有五个房间,一上来左手边是他住的,霍星洄在哪间他不知道。 合约里明确要求,二楼房间,除方矜昀住的,其他不允许进入。 正犹豫要不要用最原始的方式,靠他那个破锣嗓子喊人,霍星洄从右手边第一个房间走出来了。 “正好。”方矜昀庆幸保住了嗓子:“饭刚做好。” 霍星洄点头,方矜昀就转身往楼下走,他跟在后面。 霍星洄对这两道菜仍旧没什么评价,方矜昀吃得心不在焉,暗暗观察他的筷子哪道菜夹的多,但霍星洄像是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每道菜的摄入都很均匀。 “今天晚上,方便用一下你的电脑吗?”方矜昀想起正事:“我想查一下绣蝴蝶鱼怎么养?顺便多找几个食谱。” “可以。”霍星洄头也不抬地说:“一会儿八点半到书房,二楼右侧最里边的房间。” “好的。”方矜昀立刻说,怕他反悔。 霍星洄慢条斯理地吃完饭,抬头发现方矜昀右手撑着下巴,左手握着勺子,碗里还剩半碗饭,眼睛落在半空,出神想着什么。 霍星洄站起来,食指曲起敲敲桌子,将方矜昀的注意力转移到他身上:“八点半准时到,过时无效。” 说完,转身离开。 “好的,一定按时到。”方矜昀冲着他的背影说。 将剩下的菜都打扫进自己的肚子,方矜昀刷好碗,清理了灶台的油渍,才七点半。 合同里说,晚饭过后是他自己的时间。 方矜昀无事可做,回到卧室。 房间里一张床,一个衣柜,清冷的装修风格,好像在冷嘲热讽方矜昀这个“海外来客”。 站在窗边,望向远处,海天交接处,落日浇铸,像是一炉打翻的熔金,云层被熨烫得发红,撕扯着要挣脱。 或许他被封锁的记忆,也正在努力挣脱囚笼来找他。 啧,烦。 一个人独处,总是容易乱想,舒适的床铺、美丽的景象,都让他觉出一丝不安的破碎感。 方矜昀再待不下住,思来想去,只能下楼去客厅玩游戏机,这也是他唯一能不经霍星洄允许,可以玩的电子设备。 打开电视,按照说明书连上游戏主机,方矜昀拿着蓝牙手柄盘腿坐在地毯上,账号自动登录,游戏账户名称是“bulingbuling亮晶晶”。 “…………” 这名字一看就是不是霍星洄的风格。 不过也不一定,万一他闷骚呢。 “闷骚怪。”方矜昀嘟嘟囔囔给霍岛主定了性,不是很熟练地操作着手柄选择游戏。 购买了的游戏有很多,《最后生还者》,《生化危机》系列,《逃生》系列,《消逝的光芒》…… 方矜昀对这些游戏没有任何熟悉感,但看封面就知道都是些逃生类游戏。 方矜昀随便点进去一个开始玩,果不其然,完全不熟悉操作。操作人物逃跑的时候,他自己也会不由自主跟着左右晃。 死了十多次后,方矜昀气急败坏得快要摔手柄。不过他很快安慰自己,这款游戏不适合他而已,明天换一个玩,三十天呢,肯定有一款能通关。 八点二十八的时候,方矜昀端着一杯牛奶站在书房门前,他没着急敲门,看着手表掐着秒针,差10秒半点的时候,才曲起手指敲了三下。 霍星洄将门打开,侧身留给他空间走进来,方矜昀和他点了下头,走进去,回身将牛奶递给他。 “温度正好。”方矜昀说:“可以直接喝。” 霍星洄看他一眼,接过来,说了声谢谢,又撇过头,电脑的方向,“用吧。” “好的,谢谢。”方矜昀走过去,书桌上是一台笔记本电脑。 “十分钟。”霍星洄说。 还有时间限制?方矜昀在心里念叨,白天可没说过。 但方矜昀没敢说,只是怪怪点头:“好的。”又问:“有纸笔吗?” “抽屉里。”霍星洄说。 方矜昀以为霍星洄会看着他用,但后者却在他坐下后离开了房间,顺便帮忙关了门。 方矜昀有点意外,环顾了一圈天花板,没见到摄像头。 时间有限,方矜昀低头拉手边的抽屉,拽了两下,没开,方矜昀意识到是锁上了。 又去拉另一个,轻松打开,里面放着一摞A4纸和几只不同的钢笔,方矜昀拿出一张纸和白天签合同时用的那只笔,将抽屉合上。 电脑主页面只有自带的软件,连最基本的社交软件都没有。 霍星洄虽然信不过他,但也不至于将自己的电脑格式化来给他用吧。 操控鼠标点开浏览器,页面过了10来秒才有反应,方矜昀恍然大悟,这电脑怕是个老古董,被淘汰了,所以拿给他用。 方矜昀先搜了绣蝴蝶鱼的饲养方法,记下水温要求和吃食要求。这鱼还能吃蔬菜,方矜昀感叹,下次做大白菜的时候,喂给它试试。 查这种信息用不上十分钟,三分钟方就完事了,将纸叠好放进裤兜,方矜昀坐在那发呆,半分钟后,终于又摸上键盘,在浏览器搜索栏打下自己的名字。 方矜昀。 如果这不是自己的名字,他为什么对这个名字这么熟悉?为什么十分笃定地写下“方矜昀”,而不是“方金云”或“方今筠”。 方矜昀皱着眉,眼神坚定地点下搜索键,他屏住呼吸,希望霍星洄骗了他。 可是页面跳转却卡在了空白页。 “…………”方矜昀啧了一声,刷新了一下。 这次页面被顺利刷新出来,方矜昀翻着词条,却只发现有一个生物学家叫方矜昀,而照片是一个52岁的男人,此外,还有几条提到这个人的新闻。 竟然真的没有。 方矜昀食指在滚轮上来回滑动,思索了几秒,又在搜索栏上敲下几个字。 婚礼,游轮,海难。 方矜昀屏气凝神,滑动页面,终于找到一条相关性最强的新闻。 “新婚夫妇度蜜月,遭遇海难,被困电梯。” 新闻时间是2023年,也就是两年前。 方矜昀泄出一口气,抬手将浏览器关闭,颓丧地在电脑前呆坐了两分钟,最后拿起那支笔,离开书房。 霍星洄坐在一楼沙发,那杯牛奶已经被喝光了,透明玻璃杯染上一层乳白。 方矜昀走过去,站在他对面,抬起胳膊,那只笔托在手心:“这个,可以借我用吗?” 霍星洄正在看书,查尔斯·狄更斯的《双城记》,方矜昀扫了一眼,是英文原版。 “可以。”霍星洄合上书,起身要离开。 “还有其他书吗?”方矜昀问,打游戏也会有腻歪的时候,特别是一直打不过去:“我也想看。” “所有书都在二楼开放区。”霍星洄一手拿着书,另一只手插在裤兜,没回头。 去书房的路上能路过那里,方矜昀刚才就注意到了。他嗯了一声,声音不大,霍星洄肯定没听见。 “霍星洄。” 被叫住大名的人停下脚步,霍星洄回过头,喜怒不显地看着他。 方矜昀一鼓作气,大步流星追上去,站在比霍星洄矮了三个台阶的地方。 “你既然不怕我查,为什么不允许我使用手机?” 霍星洄不可能猜不到他会用电脑查自己的信息。 “这么想要吗?”霍星洄居高临下地俯视他,声音平淡,被质问也不气恼。 “……当然。”方矜昀左手握在扶手上,捏紧了,指尖发白,后悔自己冲动质问。 何必惹霍星洄不开心呢,明明是自己需要对方的帮忙:“如果不行的话……” 方矜昀开始打退堂鼓。 “不让你用手机是信不过你。”霍星洄竟然开始解释,方矜昀不由一愣。 “这次来小岛,说是度假,其实是得罪了对家,在逃命。”霍星洄淡淡地说,好像嘴里的主人公另有其人:“你出现的时机很奇怪,所以我才信不过你,不让你使用能联网的设备,是怕你通风报信。” 霍星洄是什么身份,会被人追杀?方矜昀的好奇心蠢蠢欲动,但知道的越多越危险,他克制住追问的**:“……原来是这样。” 他不是不讲理的人,若自己是这般处境,也不会相信一个自称失忆的陌生来客。 “其次,”霍星洄继续道:“你与外界失去联系,想解决掉你的话,也会很方便。” 霍星洄看着他,食指在脖子划了一下。 “…………”方矜昀吓得瞪圆眼睛。 霍星洄沉默地看了会儿,突然扬起唇角,说:“开玩笑的。” 不像哦,方矜昀抿嘴,默默地想。 “你也不相信我,不是吗?”霍星洄将话挑明,方矜昀在书房待了十分钟,不可能只是在搜怎么样绣蝴蝶鱼。 “……那你不怕我刚才通风报信吗?”方矜昀不怕死地问。 “那台电脑设置了上千个虚拟ip,无法定位,而且有人远程控制,一旦看到你与人联络,我的人会自动接管,进行反跟踪。” “……那你把这些都跟我说了……”方矜昀说到这里,突然想通什么:“刚才是测试吧,如果我没联系外界,就算通过测试,如果我选择留在岛上的话,你会给我手机用。” 霍星洄点头。 “……但我现在质疑了你,你很不开心,还偷偷搜了自己的信息,说明不信任你。所以,你现在不打算给我手机用了,对吗?”方矜昀眼神哀怨地看着他。 霍星洄似乎顿了一下:“对。” 没天理了!方矜昀在心里呐喊。 谁能想到这一层啊?要是换在其他人身上不被允许用手机,肯定早就炸了,方矜昀认为自己已经表现的很好了。 “不公平。”方矜昀小声嘟囔。 “说什么?”霍星洄挑眉。 “……没有。”方矜昀气闷:“我要回房间了。” “杯子没刷。”霍星洄提醒道。 “……知道了。”方矜昀肉眼可见地郁闷,但他又不敢发作,小声叨咕:“闷骚怪。” “说什么?”霍星洄眯眼。这回是真没听清,但看方矜昀心虚的表情,就知道不是好话。 “……我去刷杯子。”方矜昀不傻,哪可能再说一遍,他快速说完,噌噌噌跑下楼,拿起杯子,大步流星往厨房走。 霍星洄看着他消失在餐厅,原地站着许久未动,沉思着什么,方矜昀刷完杯子回来的脚步声让他回神,眼睛眨了下,转身上楼了。 第4章 第 4 章 窗帘拉的严实,阳光履着缝隙想溜进来,都不做到,整座小岛也静悄悄,连海浪都睡得安稳。 二楼某间卧室,白色被子罩着个人,几缕黑发在一片白中软软趴着。 “别叫了……”哑着声音,拉长调子,声音被被子闷住。 方矜昀醒了,单手高高举过头顶,将被子往下一推,夹在怀里。 他睁开一只眼,看手腕上的表,才六点半,于是那只眼又闭上,只是眼珠被困在里面不是很服输,滴溜乱动。 他好像做了个梦,方矜昀迷迷糊糊地想,梦里有个毛绒怪站在他胸上,软软的白色毛发糊住他的视线。 毛绒怪拖着长音叫他起床。 想养只猫了,方矜昀突兀地想,睁开眼,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霍星洄肯定不会同意。 没了困意,方矜昀从床上爬起来,刷牙洗脸,收拾完毕,方矜昀就饿了,可合同里说,要八点吃早餐,做的太早,会凉,放在锅里闷着,又会影响口感,分批做,方矜昀嫌麻烦。 昨晚的事方矜昀记得清楚。 他给自己定了个目标,要争取一周内重新赢取霍星洄的好感度,从而获取手机使用权。 因此方矜昀决定委屈一下自己的肚子,只吃了两片面包。 霍星洄七点五十五出现在餐厅,餐桌上只有摆好的餐具,方矜昀端着两个盘子从厨房走出来,看见他,说:“今天下来的早。” 霍星洄没搭理他。 方矜昀走近,将一个盘子放在他面前,霍星洄抬头,发现方矜昀的头发半湿。 “今天出去了?”霍星洄坐下。 “嗯。没去外面,只围着别墅的前后院跑了五圈。”方矜昀坐在他对面:“我以前应该是有健身的,我有腹肌。” 方矜昀喜欢从各种细枝末节中窥探以前的自己,并且很有分享欲。 “嗯。” 霍星洄的回应稍显敷衍,头都不抬。 但方矜昀不介意,毕竟霍星洄是除他自己外岛上唯一的活人。 方矜昀把霍星洄当成文明化了的“星期五”,虽然缺少“忠诚、单纯”的品质,但方矜昀认为自己已经足够幸运,没漂到一个生活着一群食人族的小岛。 今天的早餐方矜昀做的很精致,甚至摆盘了,有煎蛋、涂了蓝莓酱的欧包、两个培根、两个煎肠,还有半个切好的芒果。 “你喜欢吃芒果?”霍星洄突如其来地关心他。 “嗯?”方矜昀拿起面包咬了一口:“应该吧。” 放水果的冰箱里有好几种水果,方矜昀挑了自己看着最顺眼的。 方矜昀没多想,霍星洄问这个可能是在表现友善。得到了回答就没再说其他的,也开始吃早餐。 霍星洄吃东西很斯文优雅,且速度不慢,方矜昀感觉自己已经吃得很快,但等他咽下最后一块芒果,霍星洄已经在看手机回复消息了。 “今天的早餐合胃口吗?”方矜昀站起来,将盘子摞在一起。和昨天一样,霍星洄依旧是什么都行的态度,没有积极或消极的反馈。 方矜昀刷完碗,擦着手回到餐厅,霍星洄已经上楼了,他也开始上午的任务——打扫卫生。 三百平的面积,打扫起来并不轻松,扫地机器人解决的了地面的问题,但擦家具只能他自己来。 当然,也要时不时帮被卡住的智障机器人解困。 方矜昀做家务不太熟练,别墅又大,一楼空间和二楼开放空间都打扫完毕后,已经十一点了。 简直比跑步还累。 做了好半天思想斗争,最终还是选择先冲澡,再做午饭,这也导致合同里说的十二点吃饭被推后了。 霍星洄坐在餐桌等着,方矜昀寻着空隙出来告诉他还得再等一会儿,霍星洄看着手机,点了下头。 十二点十五的时候,方矜昀端着两盘菜放到桌子上,“抱蛋肉沫豆腐,荷塘小炒。” 方矜昀又回去拿米饭。 他直接把电饭煲端过来,反正餐桌大,也有地方放,盛饭就不用来回跑了。 终于能坐下吃饭,方矜昀看着色香味俱全的两道菜,忍不住说:“我以前一定很穷。” 霍星洄闻言看他一眼:“想起什么了?” “没有。”方矜昀摇头:“我自己猜的。我怀疑自己以前干过园艺和厨师,不然怎么那么会养花,做饭也学的这么快。” “可能之后因为什么机缘巧合发达了。”方矜昀继续猜:“养花变成了爱好,做饭有保姆帮忙,所以记得怎么养花,却不记得怎么做菜,家务活也是,干的还不太熟练。” 他不动声色地夸了自己一把,霍星洄听后却没什么表情,淡淡地嗯了一声。 不过他能有回应,方矜昀就很知足。 “早上跑步的时候,我看小岛上还有其他别墅,不用打扫吗?”方矜昀问道。 与其说是别墅,不如说是庄园,方矜昀远远看过去,最起码有四层高,数了数窗户,每层至少有十个房间。 他每天和霍星洄明明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却硬生生过成了“不得拜的街坊”,方矜昀只能趁着吃饭的功夫多聊聊,刷刷存在感。 合同里又没说食不言寝不语。 “你想出去别墅外面?”霍星洄淡淡地问,也不看他,垂眼夹菜。 “没有。”方矜昀说:“只是好奇。” “每周会安排人来岛打扫。”霍星洄说。 有钱人都是这么任性的吗?方矜昀在心里吐槽,忽然又记起自己可能也是个有钱人,毕竟他的婚礼可是要在小岛上举行。 方矜昀吃饭的动作顿住。自己是在结婚的路上失踪的,为什么他一点没有忘记重要的人的空虚感呢? 一点也不想起来结婚对象,他不仅不着急,甚至,感觉松了一口气。 方矜昀想不出个结果,也不再为难自己。 又是霍星洄先吃完,起身离开回了二楼,方矜昀没了聊天的对象,也加快吃饭的速度,可扒拉进嘴里最后一口饭,霍星洄又从二楼下来了,还换了身衣服。 “你要出去吗?”方矜昀眼睛诉说着渴望,“想出去玩”四个大字写在脸上。 “嗯。”霍星洄双手插兜,酷酷地瞥他一眼,对他的渴望不予理会,径直穿过餐厅,去向大门的方向。 方矜昀塌了肩膀,扁了扁嘴,算了,来日方长。 霍星洄失踪了一下午,方矜昀和昨天一样,先去玫瑰花园看了一圈。 现在是五月末,不算热,再过一阵,气温彻底上来了,日头毒的时候,瑰玫花可就扛不住了,杂物间里没有遮阳网,方矜昀拿笔记下。 得想着让霍星洄告诉他的人下次来岛时带过来。 不知道自己来之前,是谁在这里照顾这些花?难道每两天就要坐飞机飞来一次吗?真奢侈。 方矜昀在玫瑰园除了杂草。他注意着时间,三点半的时候,给鱼塘撒了一波粮,一群黑压压的鱼争先恐后围上来,感受不到一点美感。 真是不明白霍星洄为什么不养红彤彤的鱼呢,多喜庆,红红火火的。 喂完鱼,方矜昀找到割草机,把草坪修剪了。 弄完庭院,时间才四点半,方矜昀去厨房把晚上要做的菜提前洗好或解冻,又回房间拿了自己要洗的衣服,到一楼洗衣房,把自己的和霍星洄昨晚放进洗衣篮里的衣服,都扔进洗衣机里。 做完这一切,方矜昀去二楼拿了本书下来,坐在沙发上看。 他拿的是那本小学必看书目丹尼尔——笛福创作的长篇小说《鲁滨逊漂流记》,英文原版。 他要重温一下主人公是怎么和星期五相处的,好学习借鉴一下。 看了一章,没有任何阅读障碍,方矜昀不禁沾沾自喜:“还好我还记的英文单词。” 清脆明亮的叮当声响起,方矜昀耳朵动了动,是风铃的声音。 书摊开着被放在沙发上,方矜昀一只手臂横放在沙发背上,回头去找声音的来源。 霍星洄拿着一个金属风铃,挂在玻璃门上方。 说是风铃,其实就是个铃铛。方矜昀感到好奇,站起来走过去,眼睛滴溜转动:“这是哪来的?你的人来送物资了吗?不是一个礼拜一送吗?” 霍星洄没立刻回话,专心挂好铃铛,又来回开合玻璃门试试,铃铛发出的清脆让霍星洄脸上都带了点笑意。 方矜昀更好奇了。 “从其他别墅拿的。”霍星洄关好门,看向他时,嘴角笑意没了。 方矜昀感到惋惜,霍星洄刚才的笑还挺温柔,挺好看的。 “你来的那天晚上,我也刚上岛。” 言外之意,物资两天前才刚送完,没有那么快,方矜昀点点头,突然又意识到什么,迅速扭头看向霍星洄:“你是那天晚上到的?那你是在二楼睡了一宿觉,然后等天亮了坐在沙发对面等我醒的吗?” 那场面简直太怪了。 “我是第二天白天到的。”霍星洄大步往里走:“刚坐下两分钟,你就醒了。” 哦。方矜昀脑补那个画面,感觉还是哪里怪怪的。 “你就一个人吗?不怕我是坏人?”方矜昀跟在他后面,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 霍星洄停下脚步,方矜昀差点撞到他宽阔的后背。要是真撞上了,鼻子肯定会酸。 “呵。”只听霍星洄冷笑一声,接着,用眼睛从头到脚,将他扫视一遍,那意思不言而喻。 他笃定方矜昀打不过他。 “…………” 被同性挑衅,方矜昀雄性荷尔蒙蹭蹭上窜,他一手拉着霍星洄手腕,另一只手拽起衣服下摆,让霍星洄亲自感受感受自己的男子气概。 可下一秒,他就反应过来这个行为有点以下犯上:“咳,我没那么弱,我可是有肌肉的。” 方矜昀小声念叨,松开他,霍星洄的手自然垂落回身边,一脸无语地看着他。 明亮的客厅陷入诡异的寂静,过了两秒,霍星洄开口问道:“你这种肌肉,要练多久?” 方矜昀愣了一下:“你也要练?你没有吗?” 他低头瞄向霍星洄腹部的位置,可惜衣服面料遮着,什么都看不见。 “练多久?”霍星洄没回答:“有印象吗?” “……不记得。”方矜昀挠挠头:“但至少三四个月吧?” 霍星洄得到答案,但是看不出满意与否,转身朝沙发走去,方矜昀跟在后面,心想拍马屁的时候到了。 “你要练吗?我可以当你的私人陪练,二楼应该有健身室吧。” 霍星洄没理他的话,到沙发处坐下,垂眼看见那本书,拿起来,合起来看了封皮,笑了:“想荒野求生?” “不想。”方矜昀隔着沙发背,伸手把书夺回来,霍星洄轻易就松了手,没和他抢,只是问:“几点了,还不快去做饭?” “才五点。”方矜昀站直,看着表:“五点半做就来得及。” “我饿了。”霍星洄站起来,绕过沙发,朝楼上去:“合同改一下,以后五点半吃完饭。” “……行。”方矜昀叹气,您是金主,您说了算。 第5章 第 5 章 捕梦网 方矜昀对霍星洄这个金主还算满意。 虽然每天的生活重复单调,但对于遭遇海难,死里逃生,还失忆了的他来说,是一种稳稳的幸福。 特别是有时晚上会做噩梦,梦见海水像是无形的大手,捂住他的口鼻,将他拖拽进海底,他被惊醒,睁开眼,还睡在柔软的床铺。 他缓过一口气,翻过身,久久才能重新入睡。 但也不全然是噩梦,每天早上,六点半左右,像是有生物钟,悠悠转醒,耳边是喵喵叫的声音。 他隐约记得某一次梦里,清晰地看见猫咪的那双蓝眼睛,不是小白猫,是黑白相间的布偶,他想叫它的名字,张了张嘴,却叫不出来,猫咪哀伤地叫了两声,毛茸茸的大尾巴都垂下来,伤心地走了。 他心急火燎,可最终还是没能叫出它的名字。 周日,吃早饭的时候,霍星洄告诉他今天有人送物资,方矜昀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在小岛待了一个礼拜。 而由于霍星洄每天神龙见首不见尾,方矜昀除了用美食刷好感度,以及每天晚上一杯贴心的牛奶,和被他收拾得干净利落的别墅庭院,完全没有其他机会对霍星洄做些什么。 而且霍星洄对美食无欲无求,家务又是合同规定的任务,这样看来,想要的手机泡汤了。 手里的板块面包变得索然无味,吃过饭,蔫蔫地去厨房刷碗。 突然铃铛声响起,应该是送物资的人来了。 于是霜打的茄子又灿烂了。方矜昀湿着手跑出去,希望能和除霍星洄以外的第三人说说话。 但等他跑过去,只有霍星洄站在门口,以及地上的两个大纸箱,霍星洄看见他,招招手。 方矜昀大大地叹了口气,走过去,半袖往肩膀上撸,“我来吧,你上楼歇着去。” 霍星洄连肌肉都没有吧,让他帮忙,万一闪了腰,自己又要多一个伺候他的活。 “等一下。”霍星洄止住他的动作。 “怎么了?”方矜昀好奇地看向他,然后就看见霍星洄从裤兜里拿出了一部手机,在他眼前晃了晃。 “……这是给我的吗?”方矜昀的声音带着惊讶,难掩激动。 “嗯。”霍星洄淡淡地说,将手机递给他。 方矜昀拿在手里,宝贝地亲了亲:“感谢金主爸爸!” “…………”霍星洄懒得理他乱叫。 方矜昀开了机,等待开机的功夫,他发现机身上下没有品牌名称,将好奇问出口:“这个手机……” “定制的。”霍星洄说:“不能注册社交账号,不能评论或聊天,而且也有远程监视。” 方矜昀点点头,知道霍星洄情况特殊,没太在意,可是突然一顿:“那我看小黄……” “……不会有人一直盯着你的屏幕看。”霍星洄额角跳了一下:“放心吧。” “哦哦,那就行。”方矜昀摸了摸鼻子。 “去拿剪刀。”霍星洄指挥道。 方矜昀将还没捂热的手机揣进裤兜,到两步之外的矮柜里拿出一把刻刀,将两个箱子长边的胶带划开,再用手拽开,砰砰两声,箱子被彻底打开。 其中一个箱子里,放在最上面的,是一个捕梦网。 方矜昀弓着腰,愣了一下,拿起来,站直,问霍星洄:“这是,给我的吗?” 霍星洄知道他做噩梦了?他觉得自己掩饰的挺好的,霍星洄也从来没问过。 原来是在默默关注他吗?霍星洄是那种只会做,不会说的隐忍霸总吗? “不是。”无情的两个字将方矜昀的幻想击碎。 方矜昀的杏眼,肉眼可见的从感动,到哀怨。 霍星洄拿过捕梦网,举着,反应过来,问道:“你做噩梦?” 方矜昀很会举一反三,本来耷拉着的眼尾翘起好奇的小尾巴,不答反问:“你做噩梦了?” 霍星洄挑眉:“我先问的。” “对。”方矜昀对答如流:“你呢?” “没有,家里人送的。”霍星洄简单地说,又追问:“梦见什么?” 方矜昀以为霍星洄是想知道自己是不是想起从前的事来,于是摆了下手:“没想起从前的事,就梦见海难。” 霍星洄点点头,没再问其他的。 霍星洄拿着捕梦网回房间挂好,再下来,方矜昀已经手脚麻利地把所有吃的都放进冰箱了,方矜昀见他下来,立刻说:“不用你搬。你歇着吧。” 霍星洄楼下到一半,没听他的话,慢悠悠走下来,坐在沙发上,指挥起方矜昀来。 这个放在那里,那个放在这里,看着不顺眼的话,还要再换其他地方。 箱子里的东西五花八门,甚至有个用泡沫裹着的白瓷花瓶,拆了包装,方矜昀小心拿在手里。虽然他不识货,但他猜这花瓶没准比他这条命还值钱。 “怎么还有花瓶?”方矜昀奇怪,他不觉得霍星洄是个浪漫主义的人:“放在哪?” “茶几。”霍星洄指指面前:“我看院子里的玫瑰很好看,摘一朵放这里。” 方矜昀觉得稀奇,装修风格都是黑色的霍星洄,竟然还喜欢屋内带点色彩?那当初想嘛来着? 但他只敢心里吐槽,吐槽完,他突然想起自己忘让霍星洄的人买遮阳网了。 不过下次送过来也来得及,方矜昀把需求和霍星洄说了。 霍星洄却奇怪地看他一眼,说:“这片海域的小岛四季如春,冬无严寒,夏无酷暑,不需要遮阳网。” 那他选择结婚的地方还真不赖。 收拾好所有东西,霍星洄让方矜昀把两个纸箱拿到庭院外面,会有人拿走。 “不用等着,直接回来。”霍星洄说。 搞的神神秘秘的。 方矜昀送完纸箱再回来,霍星洄已经不在一楼。行吧,那他就开始打扫卫生了。 “方矜昀。” 方矜昀吓了一跳。 霍星洄趴在栏杆上,从二楼的位置叫他:“先上来,打扫完二楼的房间再弄一楼。” “你的房间也能进吗?”方矜昀惊讶地问。 “嗯。” 方矜昀拿了抹布和小蓝桶噔噔噔上楼,霍星洄已经帮他把五个房间的门都打开了。 他对霍星洄的房间充满好奇,但不能表现的太明显,于是他先去了左手边的房间,先是自己的卧室,然后是健身室,健身器材非常齐全。 方矜昀用手在动感单车的座面擦了一下,没有薄灰,看来霍星洄是在偷偷锻炼了。 然后是开放区域和又一间客房。 打扫完三个区域,小蓝桶里的水只有一点点混浊,还都是从客房里带出来的。 下一个就是霍星洄的房间了。 方矜昀去自己卧室的客卫换了水,出来对面就是霍星洄的卧室。 门开着,但方矜昀还是站在门口,矜持地敲了敲门,不过人虽然没直接进去,眼睛已经在里面溜了一圈。 霍星洄的卧室是别墅最大的一个房间,和方矜昀预想的一样,也是黑色系的装修。 房间主人坐在单人沙发上,单手拿平板看着,听见敲门声,撩起眼皮,说:“进。” 方矜昀内心毫无波澜地走进去,房间里有个扫地机器人正在工作。 刚才的健身室和开放空间也有。 看来二楼的每个房间都有安排一个扫地机器人工作,难怪霍星洄不用他打扫呢。 霍星洄的卧室也很干净,柜子桌子都没什么灰尘,方矜昀怀疑霍星洄自己每天会清理一遍。 不然一周不清洁,不可能不见薄灰。 霸总自己打扫房间,这话传出去,多多少少有些掉面。方矜昀余光瞧见霍星洄专心看着平板,想问的话咽回肚子里。 还是别好奇了,万一霍星洄恼羞成怒呢。 “以后二楼每周打扫一次吗?”临离开房间前,方矜昀问。 “不用。”霍星洄抬头:“和楼下一样,每天都可以进来打扫。” 方矜昀从他这句话认识到两个事实。 第一,霸总不想自己打扫房间了。 第二,霸总似乎可能不那么怀疑他了。 方矜昀从自己推断的事实中沾沾自喜,觉得就是这么回事,决定抓住机会,再为自己争取多一点权利。 “二楼的健身房,我可以用吗?”方矜昀问,并作出承诺:“我保证用完一滴汗都不会留在里面。” 霍星洄头也不抬,手划拉着电子屏幕,大方地同意了:“什么时候用?” “早饭前。” “可以。”霍星洄点头同意。 剩下一间书房,方矜昀心情愉悦,打扫起来也更觉得轻松,二楼完事,方矜昀关上书房的门,下楼去了。 方矜昀的学习能力确实很强,昨天只打扫一楼要花一上午的时间,今天加上二楼,才只花了一上午。 午饭准时做好。 饭桌上,方矜昀的话明显比上周还要多。霍星洄不禁后悔给了他太多自由,于是开始思考收回所有福利后方矜昀因苦恼而闭嘴的可能性。 “……我觉得我以前可能养了一只猫。”方矜昀聊天侃地,吃饭的速度更慢了,不过他从来不一边嚼东西一边说。 说起以前,霍星洄终于抬头给了他一个眼神。 “你不过敏?”霍星洄问。 “不吧。”听他这么一说,方矜昀也不敢确定了:“为什么会觉得我过敏?” 霍星洄似乎被问住,抿了抿嘴巴说:“对猫过敏还蛮常见的。” “是吗?”方矜昀惊讶,他还真不知道:“我应该是不过敏吧,我身体素质挺好的。” “你想养吗?”霍星洄问。 方矜昀更惊讶了:“你同意?” “你想养?”霍星洄又问一遍。 “……还行吧。”方矜昀说出自己的犹豫:“我就是担心,如果我真的有养猫的话,那我失踪这段时间,它怎么办?” “问题应该不大。”霍星洄说,顿了一下,半开玩笑似地说:“你那么能说,肯定很多朋友,就算你失踪了,也会有人帮你照顾它的。” 方矜昀果然被他逗笑,唇角扬起,找他话里的漏洞:“就不能是我家里人帮忙照顾?” 霍星洄的筷子悬在半空。 方矜昀回想了一下自己的话,突然意识到什么,他眼睛眨了一下,说:“你是怕我伤心吗?” 霍星洄收回筷子,看向他。 “其实没有。”方矜昀轻轻地说,眼睫垂下又抬起,眼睛里有点悲伤,但不是因为失去:“我一直知道这场海难,可能只有我一个人幸存,我的家人可能都丧命于此,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什么都不记得,所以……即便想到这种可能,我心里也一点都不难过。” “你是不是觉得我太冷血。”方矜昀露出一抹苦笑:“上一秒还在为小猫担心,下一秒,连自己的家人都不在乎。” 霍星洄许久没说话,方矜昀知道话题太沉重,更意识到自己和霍星洄还没到可以倾吐心声的程度。自己这样说,太有卖惨的嫌疑。 “咳。我……” “可能家里人对你并不好。”霍星洄看着桌子上的菜,方矜昀因为他的话愣住,霍星洄继续:“所以他们的死你不在乎。你刚才一直没提过自己的朋友,所以你不是冷血,只是在逃避。” 霍星洄在为恶人开脱,方矜昀将自己比作恶人。 “谢谢你。”方矜昀说。 谢谢两个字轻飘飘,落在霍星洄心口的位置却如千斤重,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嗯。”霍星洄说,放下筷子,站起来,语气淡淡地说:“想起来有个会,我先上去你继续吃吧。” 霍星洄转身离开。 他们之间不该是这样的关系。 第6章 第 6 章 戒指 昨天的话题过于沉重,方矜昀今早和霍星洄一起吃饭,有点不自在,连话唠的毛病都暂时被治好了。 反观霍星洄,看起来和平常无异,吃完了,和方矜昀说了一声,起身回房间,方矜昀突然叫住他。 “怎么了?”霍星洄问,语气如常。 “我做了个芒果冰淇淋蛋糕,很小一个,你拿楼上去吃。”方矜昀起身去冰箱里把一个小碗拿出来。 别墅没有做蛋糕的工具,用小碗盛蛋糕,卖相好看不到哪去,但方矜昀尝了下,味道不错。 霍星洄垂眸盯着蛋糕看了会儿,伸手接过。 两人的手都大,方矜昀指尖被碗拔的冰凉,不小心擦过霍星洄的掌心,方矜昀看他一眼,后者依旧垂着眉眼,看着没有不开心。 “谢谢。”霍星洄回视,瞳孔黑沉沉的,方矜昀被看的不好意思,耳尖有点红。 “咳,不客气。” 昨晚的事在方矜昀这儿彻底翻篇了。中午吃饭的时候,他的嘴又浪的飞起,夸夸自己的厨艺,又问霍星洄喜不喜欢。 霍星洄保持之前的态度,淡淡嗯一声,仅此而已。不过方矜昀已经习惯,将他的嗯自动翻译为“非常美味”。 玫瑰花园在他过去一周的仔细照料下,重新焕发出勃勃生机。 绣蝴蝶鱼也没死,正常活着。 方矜昀下午的时间有一半都用来看书,霍星洄是个大度的金主,没安排额外的任务压榨他这个优秀员工。 这次的物资有一条肥美的草鱼,放时间长肯定影响鲜美程度,方矜昀决定晚上用它做松鼠鳜鱼。 现在他有手机,查食谱也方便了。 削头去骨切花刀。 方矜昀刀功还算熟练,但还是比较浪费时间。鱼肉开始腌制后,他突然想起炒酱需要用到的东西不少,送来的物资里也不知道全不全。 提心吊胆地翻找,和手机里的佐料比对,怕有遗漏。幸运的是,需要用的东西都有。 由于这道菜比较费时间,另一道菜方矜昀选择了简单的麻婆豆腐,还煮了一小锅冬瓜丸子汤。 担心时间不够,他比平常早半小时开始做菜,最后还提前了十分钟做好。 饭菜端上餐桌,晾一晾,免的烫嘴,方矜昀拿了纸笔,在手机上提前搜好各种食谱,挑战三十天,一日三餐顿顿不重样。 他写的正尽兴,霍星洄从二楼下来了,方矜昀还想把这个当惊喜,看见他的一瞬间,立刻把纸折好塞进裤兜。 他动作大而显眼,霍星洄看的一清二楚,不过什么都没问,坐到方矜昀对面,开始吃饭。 方矜昀自认刚才的行为很可疑,霍星洄本来就在被仇人追杀,怎么一点警惕性没有。 “咳,你看见了吧,不问问吗?”方矜昀主动提醒。 霍星洄看他一眼,低头夹菜:“看见了,问什么?” “你不好奇我在写什么吗?”方矜昀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万一我在密谋要害你呢。” “…………”霍星洄无语至极:“那你现在自投罗网,是不是说明,我不问更好。” “……”方矜昀一时找不到反驳的地方,小声叨叨:“诡辩论。” 霍星洄没听清,但大度地没追问。两人继续吃饭,吃了没两口,方矜昀又忍不住:“既然你好奇,那我就告诉你吧。” “……嗯。”霍星洄只好陪他演下去。 “是未来23天的菜单。”方矜昀说。 霍星洄咽下一口饭菜,猜到方矜昀的想法:“你想每一顿菜都不重样?” “嗯哼。”方矜昀知道霍星洄能猜到,只要不被他知道每天是什么菜就行。 不过这也需要霍星洄的人做好配合,要是物资不给力,他再研究也白搭。 霍星洄显然也替他考虑到了这一层,主动道:“需要什么食材或者调料,可以晚上八点半到书房找我,用电脑联系我的人。” 方矜昀还想说什么。 “我不听。”霍星洄主动说:“我出去。” 方矜昀满意地弯弯眼睛:“谢谢霍老板。“ * “方矜昀。”霍星洄阴沉着一张脸,突然出现在他卧室,站在他面前。 可方矜昀却不觉得突兀或奇怪,他静静看着对方,下一秒,霍星洄举起手里的啤酒瓶,砸向他的脑袋。 咚的重击声和啤酒瓶哗啦的破碎声让方矜昀从梦中惊醒。 坐在床上,方矜昀尝试平复粗喘,等呼吸渐稳,耳边又传来断断续续的海浪声。 自己没关窗户吗?方矜昀向左看向窗户,入眼的是一片蓝色的海洋。 他皱着眉离开床,光脚踩在地面,脚底传来异物感,他抬脚去看,是啤酒瓶的碎片扎进了脚底,有鲜血渗出。 不过不疼,所以他没管,就这样走到窗边,离得近了,他看见游轮的甲板和三三两两的陌生人。 突然,甲板上的人骤然扭头看向他,面无表情,方矜昀吓得后退,却撞到一个人身上。 “霍星洄……” 他以为是霍星洄,转身,却发现是一张陌生的老妇人面孔。 “你怎么这么不听话?”老妇人低着头,面容扭曲地怒斥,方矜昀仰望着她。 仰望?方矜昀看向自己的手,竟变成几岁小孩的大小。 “只是联姻而已。”老妇人又平视他,尖尖的食指像是童话故事里的老巫婆:“结了婚,你有小三小四都没人管你。” 方矜昀低头,发现自己又长高了。 “你那个便宜哥残了,生不了了,不然哪轮得到咱们。”老妇人变了副态度,声泪俱下,跪坐在地毯上:“你就听妈话,娶了你嫂子,不对,那还不是你嫂子呢,他和你哥没结婚,你就听话吧,啊?你想我死吗?啊?” 老妇人的语气从哀求逐渐转为狠厉。 方矜昀看见自己冷漠地俯视着地上的人,冰冷的话从他的嘴里说出:“不是我你早死了。” 老妇人的面容再次变得扭曲起来,她狰狞着表情爬起来,灰白的发丝随着狂风乱舞,伸出手,狠狠推向方矜昀:“你的命是我给的,要死也是你死!” 方矜昀猝不及防被她推了这一下,他以为自己会撞在墙面,可身后的墙不知何时竟然消失了,于是他在老妇人恶毒的注视中,砸向海面。 咚。 咕噜咕噜,腥咸入肺。 方矜昀再次在熟悉的剧烈痛苦中惊醒。 “呼……呼……“粗喘着,嘴唇都干裂,方矜昀终于找回自己的呼吸,深深吐出一口气,看向窗外,是熟悉的蓝天。 这次,不是梦了。 方矜昀的眼睛透着迷茫。 梦里的画面他记不太清,但那个老巫婆,不对,应该是他妈,说的话历历在目。 方矜昀回味了一下,这个梦倒是新鲜。 以往只是被即将淹死的恐惧惊醒,还是第一次梦见其他人。 拿手机看了时间,才五点半。 方矜昀双手捂脸,重重把自己摔回柔软的床铺。 越醒越早。 很难再睡回笼觉,方矜昀起床刷牙洗脸,去健身室锻炼。 运动到六点半,方矜昀倒挂卷腹做完,喘着气跳下来,双手大幅度摆动两下,抓着半袖底部两端,将衣服脱了。 他坐在薄垫上,拆脱倒挂鞋,放在一边,双手后撑,双腿伸直,仰头看着天花板,平稳呼吸。 咦,有什么东西硌手? 方矜昀转身盘腿坐好,好奇地掀开地垫,不由一愣。 是一枚戒指。 看大小,是男性的。是霍星洄的吗? 方矜昀捡起,款式是简单的素圈,再用食指拇指捏着,举在眼前,光线下两个字母刻于戒指内圈。 h&f。 h是霍星洄,f是谁?方矜昀想到自己的名字,不禁怔住。 “你是我的结婚对象吗?”方矜昀又想到第一天自己问的问题。 鬼使神差地,他尝试戴上这个戒指,可每个手指一一试过,只有尾指能带进去,但又有点大。 结婚戒指总不能带尾指。 心头疑云难散,方矜昀纠结了几秒,站起来,戒指攥在掌心,去找霍星洄。 咚咚咚三声,霍星洄说了请进,方矜昀推门进去,霍星洄刚换好换衣服,正把黑色丝绸睡衣搭在旁边的椅子上。 “怎么了?”霍星洄转身询问,看方矜昀光着上半身,又说:“刚健身完?” “嗯。”方矜昀觉得自己想多了,霍星洄要真是自己的联姻对象,何必每天陪他演戏,于是摊开手掌:“我捡到个戒指。” 戒圈在灯光下反射出晶莹光芒,方矜昀观察着霍星洄的反应。 霍星洄看他一眼,走近,拿起他手里的戒指,仔细瞧了瞧,说:“这个是我妹妹前男友的。” “你有妹妹?”方矜昀问。 “对。”霍星洄把戒指拿在手里看着,像是透过戒指回忆过去:“她带前男友来这儿玩过几天,当时感情好,偷偷订了婚,h是她,f是她男友,方小勇。” 方矜昀恍然大悟。 他的表情被霍星洄尽收眼底,玩味道:“你不会是以为,h是我,f是……” “没有没有。”方矜昀不让他再说下去,急忙否认,退后一步道:“那戒指你交给你妹吧,我去冲澡,还要做饭,准时下来吃哈。” 他急匆匆说完,转身就走。 霍星洄看着方矜昀回到自己房间门口,临进去前,还此地无银地回头看向他这边。 应该是没想到霍星洄还在门口站着,方矜昀见状立刻甩头进屋关门。 霍星洄玩味的表情变的冷漠。他也退回房间,轻轻关上门,继而低头看着那枚戒指。 霍晶莹还信誓旦旦地说都处理干净了,结果连对方的戒指都还留在别墅。 霍星洄握拳,戒指被藏于掌心。 得找个机会,让人把别墅重新过一遍,霍星洄想。 第7章 第 7 章 小气鬼 戒指的事,方矜昀没放在心上。 倒是担心霍星洄反复提起,笑话他的异想天开。 好在霍星洄是个体贴的人,这事被淡淡揭过。 但方矜昀还有别的烦心事。 那晚的梦好像缠上了他,每晚都要重温。他知道,梦里的一些场景可能真实发生过。 但他不为糟糕的母子关系而烦心,现在的他,和梦里的那个方矜昀一样,对此反应得疏离而冷漠。 他讨厌梦境最后的失重感,那种感觉很不好受。同样是扰人清梦,他更喜欢前一阵梦里猫咪的叫声。 方矜昀已经连续四天梦见那个场景了,今天吃早饭时明显心不在焉,表情呆呆的,头上的一撮呆毛也翘起来,杏眼里写满了“在想事情”四个大字。 霍星洄忽视不了,但也没着急问,慢条斯理地吃完饭,擦了嘴,才悠悠看向对面的人。 方矜昀正想的入神,没察觉到霍星洄的关注,霍星洄伸手打了个响指,方矜昀才恍然回神:“吃完了?怎么样?” “嗯。”霍星洄用一个音节回答了两个问题,又问:“怎么了?” 方矜昀已经习惯霍星洄对美食的冷淡。叹了口气,将手里的面包放在盘子里,方矜昀撑着下巴说:“这两天总梦见以前的事。” 霍星洄顿了一下,一时没接上话。 “想起什么了?”霍星洄问。 “想起自己在和一个女人吵架。”方矜昀说,表情淡淡的。 “是吗?”霍星洄靠在椅背上,若有所思地看向他:“还有吗?” 方矜昀点头,笑了:“我之前肯定也是个有钱人。” “…………”霍星洄没想到他会蹦出这么一句来,勉强继续问:“为什么?” “因为我亲妈让我联姻。”方矜昀说:“还是和我哥对象联姻。” “……”霍星洄双手抱臂,皱眉评价:“这么狗血。你想没想过,这可能是你以前看过的小说的情节,现在记忆混乱了。” “……也不是没可能。”方矜昀不是很情愿,哀怨地看向他:“你这么接受不了我是有钱人的事实吗?你是怕我太优秀吗?” “…………” 正经不了三秒。 霍星洄见他还能开玩笑,知道方矜昀能自己调整,没再和他瞎掰,起身去书房。 方矜昀见好就收。难得自己占上风,他心情好了不少,乐呵呵哼着歌收拾碗筷。 自己哼的是什么歌,还挺好听的。 方矜昀麻利地刷完碗,启动了扫地机器人,坐在沙发上搜这歌。 “我以为你向我飞奔入怀,原来是擦肩而过后离开。” 方矜昀只能回忆起这么一句歌词,但搜索结果却显示没有,又尝试哼歌识曲,也没成功。 唉。方矜昀叹气,瘫坐在沙发上,自己这个记忆,没准真混乱了。 “方矜昀。”霍星洄在楼上叫他。 “哎。”方矜昀立刻懂他的意思,这是催他干活呢,没时间再伤春悲秋,他高声应道:“马上就来。” 不过,这首歌变成了魔咒,他做什么都要哼着。 刚开始,霍星洄虽然不习惯,但看在他失忆可怜的份上,忍下了。可忍了几天,方矜昀哼的越来越频繁,声音也逐渐变大。 周日这天,吃过早饭,物资送过来了,霍星洄开的门,方矜昀正洗碗,兴致勃勃赶过来,手上还带着泡沫。 送物资的人被他撞见,明显猝不及防,惊慌失措地看向霍星洄,霍星洄给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那人压了压鸭舌帽。 “啊,物资来了吗?”方矜昀冲过来,泡沫擦在自己的裤子上。 “嗯。”那人压低头颅说,“您要的食材都有。” “谢谢谢谢。”方矜昀拿刀拆箱,那人在帽檐的遮挡下,好奇地偷偷瞄着他。 “你等一下。”方矜昀看他要走,叫住人。 那人停下脚步,看向霍星洄,霍星洄点头应允,那人才开口问方矜昀什么事。 “我这就把箱子拆了,你直接拿走。”方矜昀说着,盘腿欲坐地上,被霍星洄出声制止。 “起来。” “…………”方矜昀不得已做了个深蹲。 他蹲着把东西一个个搬出来,嘴里还哼着那首歌。 霍星洄的手下看向方矜昀的眼神不由带上了敬佩之情。 第一次见牛马打工这么开心的,老板还能容忍他边干边唱,果然长的好看可以为所欲为。 还有,这什么歌,还挺好听,回去搜搜。 “好了。”方矜昀站直,将箱子递给他:“辛苦啦。” 等人走了,霍星洄关门,坐在沙发上,看方矜昀哼着歌收拾东西。 方矜昀手脚快,五分钟就弄完,见霍星洄还坐在那,便走近问他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吗? 霍星洄耳朵被他多日荼毒,就想找茬说他两句,但眼睛转了一圈,一点刺挑不出来,连茶几上放了一周的玫瑰都被照顾的娇艳欲滴。 “……去楼上书架,把《双城记》帮我拿过来。”霍星洄最后说。 “好的。”方矜昀立刻说,没有丝毫被支使的不满。 方矜昀的自我定位不是有钱人吗?怎么被支使的这么的这么痛快?霍星洄抱臂,看着方矜昀小跑上去,又拿着书小跑下来。 “喏。”方矜昀递给他。 霍星洄看看书,又看看方矜昀,接过。 他皱着眉,方矜昀看在眼里,关心地问他哪里不舒服。 “没有。”霍星洄说,翻开书,趁机批评他:“不该问的少问,快去做卫生。” 方矜昀想撇嘴,可霍星洄的眼睛像安了雷达一样扫射过来,方矜昀只好整理好自己的表情,转过身小声念叨:“闷骚怪。” “说什么?”霍星洄觉得这场景眼熟。 “……没有。”方矜昀也有一样的感觉:“我去干活去了。” 霍星洄今天没有工作,一整天都待在一楼沙发看书,霸占了方矜昀最喜欢的位置。 中午饭吃过,霍星洄回了一趟房间,方矜昀去庭院转了一圈,再回来,霍星洄又坐在那看书了。 方矜昀大方地没和他计较,拿着这周刚开始看的《傲慢与偏见》英文原著坐在单人沙发位上,也开始看。 时间静静流逝。 小说的主角是总在傲慢的菲茨威廉达西,和有着偏见的伊丽莎白班纳特。 方矜昀不由得想到霍星洄。霍星洄不像达西一样,用尖酸刻薄的语言对他人的家人极尽挑剔,但霍星洄骨子里的矜贵与傲慢,方矜昀没有看错。 这种傲慢并不让他讨厌,有时还会觉得可爱。方矜昀不禁好奇,会是什么样的人,能让霍星洄,像达西后来那样,变得卑微,甚至说出“but one word from you will silence me”的话。 会有这样的人吗? “……方矜昀。” “啊,怎么了?” 完全不知道霍星洄已经叫他第三遍了。 “你睡前也该喝牛奶了。”霍星洄说了这么一句,合上书,单手拿着站起来:“该做晚饭了。” “…………” 算是在关心他吗?方矜昀默默在心中美化霍星洄的嘲讽。 “每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来说,都是深奥难解的迷。”方矜昀说,这是双城记里的一句台词,霍星洄眯起眼,听懂方矜昀字里行间在暗示他脾气变幻莫测。 不等他反击,方矜昀转身就走。 “站住。”霍星洄哪能这么放过他,两个字轻飘飘从嘴里说出,似乎笃定方矜昀一定会听他的话。 而方矜昀真就那么听话。 霍星洄走到方矜昀面前,前者要高一点,眼神的气势也压方矜昀一头。 “吃完晚饭,把书架上的书按照字母倒序重新排一遍。”霍星洄坦荡荡地刻意刁难。 方矜昀无语凝噎,他晚上还想打游戏呢! “那可是三面墙呢……”方矜昀可怜巴巴地看着他,悔恨自己的心直口快! “劳动和耐心会帮你克服许多困难。”霍星洄扬起个微笑,虽然好看,但也叫方矜昀气的牙痒痒。 “…………”非常好,用《鲁滨逊漂流记》里的话回击他。 方矜昀圆圆的杏眼里,幽怨倾泻而出,霍星洄看着,总算找回点良心,静了几秒,松了口:“至少弄完三分之一。” 说完,霍星洄将手里的书塞进方矜昀手中,礼貌交待:“辛苦送上去放好。” “…………小气鬼。”方矜昀跟在他身后,脚步沉重,只能怂怂地小声叨叨。 霍星洄已经习惯他小声嘟囔,肯定是在说自己坏话。不过霍星洄想的开,只要方矜昀不敢当他的面说,他就永远压方矜昀一头。 晚上,方矜昀吃饭的速度明显比之前快,甚至没和霍星洄闲聊,不是置气,是赶时间。 不过还是没霍星洄吃的快。霍星洄是怎么做到吃的既优雅,又快速的呢? 霍星洄从来不说他做的好吃,但每次都能光盘,方矜昀乐天派地想。 刷好碗盘,方矜昀从厨房出来。 他一开始只探了个头,正好瞅见霍星洄霸占着他玩游戏的电视,在看某个综艺节目。 方矜昀抿嘴用鼻子叹气,盘算着装傻充愣能不能躲过整理书架的活,没成想,霍星洄像背后长了眼睛一样,看穿他的想法,头也不回地说:“快去整理,完事了才能下来看电视。” 谁想看电视了?他想玩游戏! 方矜昀认命地上楼整理书架。 三分之一,那就是一整面墙,方矜昀站在梯子上,懊恼自己怎么没和霍星洄讨价还价。 他手脚再利索,也花了一个半小时。 方矜昀虽然气急败坏,但下楼的时候却收敛的非常好,无能狂怒只会让敌人喜笑颜开。 方矜昀双手插兜,谁都不爱,一脸冷酷地下楼,在霍星洄面前晃了一圈。 可霍星洄压根没看电视,低头看手机呢。 第8章 第 8 章 男人怀什么孕? “整理完了?”霍星洄头也不抬地问。 “…………” 方矜昀气得双手交叉放在胸前,一屁股坐在长沙发上,和霍星洄隔了一个位置。 “完了。”方矜昀没好气地吐出两字。 霍星洄像是听不出他的语气,扬扬下巴,说:“看综艺吧,有关程山。“ 有关程山怎么了?方矜昀奇怪。 看穿方矜昀的心思,霍星洄问道:“你不是总喜欢他的歌?” 方矜昀一愣,“是他的歌?” 霍星洄挑眉:“你不知道?” 方矜昀点头,“不知道啊,我之前听歌识曲都没搜到过,叫什么名字?” “《转瞬即逝》。”霍星洄说,又补充道:“他五年前出道时的第一首歌,后来转型做了演员,艺名都改了,歌曲也被下架。” 难怪他搜不到。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方矜昀抓住重点:“你也喜欢他?” 霍星洄斜了他一眼,意思是我想追星的人吗? “你总唱,那几句词我就记住了,发给朋友问了下,关程山正好是他旗下的艺人。”霍星洄说。 方矜昀哦了一声,调子拉长,霍星洄以为他想说什么好巧之类的,结果方矜昀说:“我就是哼了几次,你就记得那么清楚,你不会是暗恋我吧?” 霍星洄的眼神如箭矢一般冷飕飕飞过去。 方矜昀扬眉带笑。 他知道霍星洄没有暗恋他,所以才敢故意说这种话,报复霍星洄让他收拾书架,故意折腾他的仇。 霍星洄只用眼刀刀了他几秒,最后轻哼了一声,说:“不喜欢就算了,本来想帮你要签名照来着。” 霍星洄没怼他,因为这事做的不单纯,他以为方矜昀来回唱的这几句是在暗示什么,所以才派人去查是不是和霍晶莹有关。 结果有用的都没查到,只知道方矜昀有可能是关程山的老粉。 方矜昀好像真的是单纯喜欢这首歌而已。 霍星洄陷入自己的思绪,而另一边,方矜昀也有些惊讶他没怼自己或者威胁自己不要乱说话。 除此之外,他脑海里闪过关程山硬塞给自己他签名照的画面。 方矜昀愣住,脑袋也跟着抽痛一下。 难道他和关程山认识?可他要是认识关程山的话,以霍星洄的能力,不该查不到自己的身份。 方矜昀懒得继续深想,主打一个随遇而安。 关程山是顶流,他的签名照,是不是能卖不少钱?而且话说回来,那么老的歌他都知道,关程山没准真是他偶像,总不至于是被人追着放洗脑的吧。 想到这儿,方矜昀又在脑海里闪过关程山追着他让他听歌的画面。 真是中了邪了,方矜昀甩甩头。 “咳,要一张,也不是不可以。”方矜昀说,不想辜负霍岛主的好意。 霍星洄侧头看他一眼,再次大度地说:“可以。”然后扭回头,继续看综艺。 方矜昀盯着霍星洄看了一会儿。 真是太奇怪了,这么好说话。 不会真的暗恋他吧。 这个可能性让方矜昀打了个激灵,哪有人暗恋人,是折磨暗恋对象的? 方矜昀心里说了句死脑打住,也没余心计较整理书架的事了,靠在沙发上,和霍星洄一起看综艺,主要是他在看,霍星洄单手撑着头,垂眸打字聊天。 是在要签名照吧。 方矜昀目不斜视,暗暗感叹霍星洄行动力真强,这就帮他要了。感叹完,就将注意力转移到综艺上了。 综艺叫《小岛求生记》,六个明星各有身份牌,要完成节目组给的任务,才能逃离小岛,其中有两个内奸,他们是小岛土著,可以通过任务同化来岛人员,他们的任务和其他人相反,目标是将所有人留在岛上。 方矜昀看了一会儿就明白了游戏规则,感觉挺有意思的,真看进去了。 一期节目结束,方矜昀意犹未尽,问霍星洄每周几更新。 霍星洄专心回复消息,说:“早更新完了,去年的节目了,天天热搜,你没印象?” 这节目太火,霍星洄他妈何莞心女士一直在追,还强迫他和霍晶莹一起看。 方矜昀回忆了一下,摇摇头,没印象。 “你不是天天冲浪吗?”霍星洄笑了:“吃饭的时候也热衷聊娱乐圈的八卦。怎么?失忆了,性情也……” 霍星洄突然打住,没再继续说下去,眼神变得犀利,观察方矜昀的反应。 “不对吧。”方矜昀没注意到,反而陷入自己的回忆,皱着眉回想起什么,信誓旦旦地否定了霍星洄的说法:“不可能是去年的综艺,关程山去年怀孕后就暂时退圈了,怎么可能是去年的。” 霍星洄闻言先是愣了一下,接着眉头拧的死死的,没什么好气地说:“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大男人,怀什么孕?” “男人怎么不能怀孕了?”方矜昀下意识反驳,接着却失语,脑子里的信息翻江倒海一般朝他拍来,剧痛突袭,方矜昀脸色骤然变得苍白。 霍星洄见他状态不对,正要问怎么了,方矜昀自己先站起来,脸上的表情肃穆严峻,皱着眉,转身说自己想回去躺一下。 可话音刚落,他身形不稳,无力向后倒去,霍星洄眼疾手快,接住了他,很快变化姿势,站起来,双手将方矜昀横抱在怀里。 方矜昀的眉头还是皱着,霍星洄也一样,神色复杂地看了方矜昀许久。 * 一日之计在于晨。 方矜昀深以为然,他做着倒挂卷腹,心情愉悦。 昨晚难得没有做噩梦,连猫叫都没听见,一点吵闹的声音都没有,他还有点不习惯。 不过他梦见了自己问镜中的自己,“你究竟是谁?” 简简单单一句,方矜昀翻了个身,就没有了。 咔哒。 健身室的门被推开,霍星洄站在门口,先是错愕,接着拧眉批评道:“你真是不怕死。” 方矜昀一愣,双手抓住杆子,跳下来,问怎么了。 “怎么了?”霍星洄看起来更气:“万一做这个的时候又像昨晚一样晕过去怎么办,大头朝下摔在地上,你有几条命可以浪费?” 什么?方矜昀露出惊讶的表情。 在霍星洄看来,更像是无辜。 霍星洄找不到话说,看着他这张脸,和另一个人的重合,随后又g被自己否定。不对,方矜昀惯用手是左手,对芒果也不过敏…… 可,万一…… 霍星洄眼神复杂地转身离开。 方矜昀看他这样,连倒挂鞋都没来得及脱,追上去的时候,脚腕上方的物件差点把他绊倒,多亏霍星洄及时回头扶住。 “你小心点。”霍星洄厉声斥道。 方矜昀摸不着头脑,但也感觉出来,霍星洄像是关心则乱。 他站稳了,抬手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你消消气,听我解释。” 说完,就有点囧,想到那些古早偶像剧的狗血误会场景。 幸运的是,霍星洄没像电视剧女主那样说着我不听我不听地跑开。 “昨晚我是晕倒了吗?我一点印象没有。”方矜昀问,又保证说:“之后我会注意的,你放心。” 他的话似乎没起到安慰的作用,反而让霍星洄更生气:“你是在安慰我吗?” 方矜昀心里点头,做出的动作却在摇头。 “不是就好。”霍星洄说:“你现在应该要惊讶自己怎么会不记得晕倒的事。” 霍星洄说完,又问道:“你脑袋受过重创?” 小岛初遇那晚,方矜昀已经把自己收拾干净,身上一点伤口没有,霍星洄也未关心过。 “没有。”方矜昀肯定地说:“我脑袋没有外伤,也没有肿包什么的,只是发烧来着。” 发烧也会失忆吗?霍星洄心里产生疑问。 方矜昀将霍星洄的关心与急切收尽眼底,耳边响起砰砰的心跳声。他起初以为是耳鸣,后来才意识到是自己的心跳声。 真是太感动了,方矜昀想,霍星洄是个合格的金主爸爸。 趁着霍星洄低头思索的空隙,方矜昀忍不住逗弄霍星洄,隔着衣服拉住霍星洄手腕,晃了晃,等人回神看向他,又笑着说:“谢谢霍老板的关心,我没事。” 霍星洄的表情肉眼可见地从愣怔到恼怒,他一下甩开方矜昀的手,在对方错愕的表情中后退半步:“没人关心你,这个别墅就你我两个人,你出点什么事,我有口说不清!” 霍星洄话一出口,空气好像都凝固了两秒,他自己也僵在原地。 最后还是方矜昀先有所动作,做出和霍星洄一样的动作,退后了半步,随意地笑了笑:“霍老板说的是。” “我先下去准备早餐。”方矜昀不留给霍星洄回应的时间,最后一个都没说完就转身离开。 第一次健身完不冲澡,方矜昀还有点不习惯。 今天的早餐是番茄鸡蛋蒸包,搭配火腿菌骨汤,传统中式早餐。做完看了眼时间,才意识到今天做的有点早。 方矜昀纠结了会儿,对美食的尊重不允许他把早餐放在锅里闷着,只好冒着被霍星洄冷嘲热讽的危险,上楼找人下来吃饭。 敲了门,霍星洄从里面将门拉开,方矜昀不好意思地笑笑:“今天做的有点早了,你要不先下来吃了吧?不然影响口感。” 霍星洄想道歉的话最终是没能说出口,他点点头,走出来,关上门。 “那你先吃。”方矜昀说,怕霍星洄误会,又解释说:“我得先冲个澡,五分钟就下来。” 方矜昀看起来好像并不在乎自己刚才说了什么,霍星洄想。 “知道了。”霍星洄说,比方矜昀更快地侧身离开。 方矜昀很准时,说五分钟,就真的五分钟后出现在楼梯口,不过头上盖着个毛巾,应该是没来得及擦干。 揉着头发坐下,霍星洄碗里的蒸包才吃了半个,方矜昀忍俊不禁:“吃吧。” 好像默认霍星洄是在等他一起吃一样。 霍星洄掀起眼皮瞅他一眼,没有毒舌,嗯了一声,同他一起拿起勺,尝了尝汤。 “好吃吗?”方矜昀一如既往地问。 “嗯。”霍星洄一如既往地回答,不是还行,就是嗯。 方矜昀笑出声,好像前不久霍星洄单方面的发泄从没发生过。 合格的牛马。 霍星洄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痛快是不痛快的,但要他低头,简直比登天还难。 怀着气闷的心情吃过早饭,霍星洄去书房开会,告诉方矜昀,一会儿书房就不用收拾了。 “没事。”方矜昀端着几个摞在一起的碗:“我下午收拾也行。” 霍星洄点点头。 接下来的两天,霍星洄总是感觉不自在,心里放着事,面对方矜昀时,莫名心虚。 方矜昀嘴上不说,其实把霍星洄的别扭他都看在眼里。 心里是不怪他的,霍星洄当时的反应更像是被点破心思的恼羞成怒,因此方矜昀反而有点怪自己。 霍星洄自恃稳重,傲慢又矜贵,方矜昀是知道的,他说谢谢或老板的关心,其实是存了和昨晚一样捉弄的心思。 方矜昀把霍星洄生气别扭的原因分析的很清楚,昨晚失忆的事却没放在心里。 转天,他还是做倒挂卷腹的动作。 霍星洄总不会每天都突然推门进来。 不过他低估了霍星洄对他脑子的重视程度。那天之后的第三个早上,他们吃完早饭,方矜昀哼着歌,刷完碗,一回头,霍星洄倚在门框,不知道看了他多久。 “这么喜欢这首歌?还是喜欢关程山这个人?”霍星洄皱眉问,快哼了两个礼拜了,也不见方矜昀腻歪。 “也没有吧。我都不记得这是他的歌里”方矜昀先否认了霍星洄说的第二句,笑笑又道:“也没觉得特别喜欢这首歌,就是朗朗上口。” 霍星洄没扫他的兴,竟然点了点头:“嗯。” 方矜昀眼睛一亮,霍星洄竟然赞同自己的看法!方矜昀大有就此深聊的意思,霍星洄看出来,连忙开口说正事:“去换个衣服,带你出门。” “去哪?”方矜昀兴奋地问:“是那边的长别墅吗?” “想去那边?” “嗯还行。”方矜昀矜持地说:“有点好奇。” “下次有机会。”霍星洄许诺。 “真的吗?霍老板真好。”方矜昀容易满足,也不吝啬夸奖。他又好奇地问:“那今天是要去哪?” 霍星洄看他一眼,转身出了厨房。 “医院。” 第9章 第 9 章 孺子不可教也 霍星洄以为方矜昀会很兴奋,至少应该兴致高,但是并没有,甚至有点蔫。 私人飞机上,两人坐在对面,霍星洄观察了他一会儿,又说了一遍这趟行程的目的。 “只是看看你脑袋里面有没有血块。”霍星洄说,后半句在心里补全:不是要把你扔下飞机喂鲨鱼。 方矜昀撑着下巴,半耷拉着眼皮,要死不活地哼了一声。 “…………”霍星洄内心叹气,继续说:“顺便检查一下为什么会失忆,多久能恢复。” “哦。”方矜昀说。 “…………”霍星洄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那你是哪里不满意?” “没有不满意。”方矜昀还是蔫蔫的,瞥了他一眼,又说:“恢复记忆这种事,着急也没用。” 你倒是想的开,霍星洄想这么说,但忍着没讥讽,呼吸几次,有了猜测:“你不想恢复记忆?” 方矜昀又瞥了他一眼,实话实说:“我觉得现在挺好的。” 霍星洄想了几秒,问:“是因为你做的梦?” 方矜昀和他详细描述过那个梦,方矜昀妈妈的形象在他眼里,和老人吓唬小孩说的老巫婆,没有两样。 “应该吧。”方矜昀潜意识里,就不想回去那个家。 霍星洄应该是不知道怎么安慰他,一直到下飞机,都没再说话。 下了飞机,一辆劳斯莱斯幻影正好停在他们下机的不远处,车边站着两个保镖模样的人,带着墨镜。 方矜昀跟着霍星洄走近,小声问:“你现在被追杀,不怕遇到危险吗?” “不用担心。” 保镖拉开车门,霍星洄抬抬下巴,让方矜昀先进去:“保密性很好。” 二十分钟的行程。 方矜昀虽然对恢复记忆这件事没有多大**,但对市区的繁华却毫无抵抗力。 街上都是外国人,他们没回内陆。 要不是因为霍星洄现在被追杀,方矜昀甚至想提议留在这儿玩两天。 “这是哪个国家?”方矜昀问。 “西班牙,离小岛比较近。”霍星洄说,看他趴着车窗,于是问道:“用不用把窗户降下来,探出去吹吹风?” 方矜昀哀怨地转头,瞪了他一眼:“我又不是狗。” 霍星洄愣了一下,反应过来,难得笑出声。 方矜昀抿了抿嘴,看在霍星洄笑得好看的份上,没和他计较。 到了医院,霍星洄带着方矜昀进去,两位保镖没跟着,方矜昀频频回头看,霍星洄则大步流星往前走。 “他们不用跟着吗?”方矜昀追上去。 “不用。”霍星洄说:“说了不用担心,别问了。” 方矜昀闭嘴了,霍星洄又不习惯了。进了电梯,除了他们,还有几个高壮的外国人,方矜昀的眼神很警惕。 “这里有我的人。”仗着其他人听不懂中文,霍星洄信口开河。 方矜昀自然不疑有他,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原来如此,这就是传说中的暗卫吧。 真好骗,霍星洄不无担忧地摇了摇头,怕是被卖了还替别人数钱呢。 电梯到了五楼,两人走出来,一位白大褂笑容爽朗地迎上来。 “Hola!Amigo!”男人的声音和身材一样,都很粗犷。 方矜昀听着这两个西班牙单词感到熟悉,默默回忆自己是不是也懂西班牙语,下一秒,霍星洄嘴里蹦出一连串的西语,方矜昀一点听不懂。 好吧,他可能就只是熟悉那两个词而已。 霍星洄和对方很熟,方矜昀听两人叽里呱啦说了半天,猜测应该是提到了自己,因为Andrea朝他看过来好几眼。 虽然不会西班牙语,但多亏了国家对他英语的培养,方矜昀听出了对方的名字。 方矜昀保持得体的笑容,对方一看过来,他就点点头,最后Andrea伸手拍了拍他肩膀,转身往前走。 “走了。”霍星洄说,方矜昀跟上。 “他是叫Andrea吗?”方矜昀小声问,学着霍星洄的发音。 “你能听懂?”霍星洄侧目。 “听不懂,但这个名字在英语里也有。”方矜昀又好奇地问:“你们刚才聊到我了?” “嗯。”霍星洄停顿一下,道:“他说你很可爱。”。 什么?可爱? “……你听错了吧。”方矜昀质疑。 霍星洄扫了他一眼,没说话。 “……不是您听错了,是我说错了。”方矜昀认怂。 开始检查之前,霍星洄问他身上有没有金属的东西,其实在小岛出发前就问过一次了。 方矜昀耐心地说没有,霍星洄点点头,让他进去,听护士的话。 方矜昀心道,他想听也听不懂啊。 不过霍星洄考虑周全,特意安排了会说中文的护士,虽然蹩脚,但足够交流。 半小时后,方矜昀做完出来,霍星洄正坐在走廊的金属椅上,优雅地翘着二郎腿,靠在椅背,打着电话。 见他出来,不紧不慢站起来,等方矜昀走近,他也和对方讲完,挂断电话。 “有没有不舒服?”霍星洄观察他的脸色。 “没有。” “那就好。”霍星洄说:“大概半个小时出结果,现在带你出去逛逛。” “可以吗?”方矜昀惊讶:“那你要不要戴口罩?” “不用。”霍星洄说。 方矜昀不放心,从裤兜里拿出一个口罩:“还是带上吧,不然还是别出去了。” 说到最后一句时,方矜昀的语气很惋惜,霍星洄的安全和出去玩相比,还是前者更重要。 霍星洄听得懂他的语气,心里微妙,垂眸接过一次性口罩,戴上后,和方矜昀面对面站着:“哪来的口罩?” “衣柜里翻出来的。”方矜昀看着他,高挺的鼻梁藏在口罩里,只有一双凌厉的双眼露在外面:“帅的。” “我知道。”霍星洄说,清了下嗓子,大步流星往外走:“走了。” 声音闷在口罩里,方矜昀觉得自己听出了点不好意思的意味。 忍着笑意跟上,方矜昀问:“咱们去哪?对了,你不是在帮我查我的信息?西班牙就不用查了,我一点不熟悉,而且我都不会说西班牙语。你知道这有什么好玩的吗?或者值得买的…………” 方矜昀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话题转的十分丝滑,又开始话唠的毛病。 霍星洄懒洋洋地听着,也没嫌烦,时不时嗯声,表示自己在听。 两人并排走出医院大门,越过阴影,阳光并不吝啬自己的光芒,肆意闪耀,将他热烈用在滚烫的怀抱中。 方矜昀停住脚步,深吸一口气。 啊,这久违的自由的味道! 还有什么比自由更美妙的? “跟上了。”霍星洄叫他。 “来了!” * 三个小时后,二人回到医院,方矜昀手里拎着大包小包,但都不是他的。 他没钱买,只能眼巴巴瞅着霍星洄挥霍无度,突然觉得,虽然要面对一个老巫婆一样的母亲,但恢复记忆和继承家业好像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 唉,买不起就算了,还要帮忙拎包。 Andrea正在看着他的片子。 霍星洄坐到Andrea对面,方矜昀听不懂西语,坐在办公室右侧的长沙发上。 Andrea提了嘟噜说了一串,霍星洄的表情一直很放松,方矜昀据此推断,自己的脑子应该没有问题。 最后很喜欢和Andrea站起来,方矜昀也跟着一块起身。 “Eso te lo pido por favor.” 两人握手,霍星洄最后又说了一句。 Andrea向方矜昀看过来,方矜昀展开个笑容,用他会的少的可怜的西班牙语道谢:“Gracias!“ Andrea有点惊讶,和霍星洄说了句什么,霍星洄看方矜昀一眼,对Andrea摇摇头。 霍星洄和方矜昀离开医院,大包小包都放在后备箱,先后上了车。 坐稳了,方矜昀开始询问自己的情况:“怎么样,医生怎么说?” “他说你的大脑像18岁的青少年一样健康和活跃。”霍星洄语气悠悠。 “真的吗?医生真这么说的?”方矜昀怀疑霍星洄在借机讽刺他头脑简单。 霍星洄瞅他一眼,语气傲慢:“我只负责转述。” 简言之,真的。 “哦哦。”方矜昀放心了。 死里逃生,不仅捡回一条命,还没有严重的伤。方矜昀心里默默感谢老天,不过脸上表情淡淡的,不敢过分嘚瑟。 飞了四十分钟回到小岛,方矜昀和霍星洄坐高尔夫球车回别墅。 去的时候有保镖负责驾驶,回来的时候,霍星洄让方矜昀开回去,保镖兄弟将信将疑地看了方矜昀一眼。 “…………”方矜昀,他看起来有那么不靠谱吗? 事实证明保镖兄弟的担心是对的。 方矜昀刚开始握上方向盘的时候,是十分自信的。他虽然不记得自己开过高尔夫球车,但他确信自己有驾驶经验。 结果他两次转弯都很不稳,险些翻车,不得不急刹,第二次的时候,霍星洄手机都从手里甩出去,掉在地上。 方矜昀的心咯噔一声,慌乱中还记得挂空挡,急忙跳下车去捡手机。 得亏是没摔坏。 后半程,霍星洄就不允许他开了,两人换了位置,霍星洄黑着脸开回去。 估计大老板是第一次当司机吧,方矜昀偷笑。 回到别墅,方矜昀将手里的大包小包放在沙发上,霍星洄坐在旁边,滴的一声,把空调打开。 他们早午饭在飞机上解决的,是保镖兄弟从米其林三星餐厅打包带上飞机的,所以不用做午饭了。 现在也才不到十二点,方矜昀认为霍星洄应该不想看见自己这张脸,于是打算偷摸回房间躺会儿,玩玩手机。 “我先上去了。”方矜昀说。 “站住。”霍星洄命令。 方矜昀刹住脚步,回头问怎么了? “去试衣服。”霍星洄拿起其中一个袋子。 方矜昀惊讶:“这是给我的?” “你说呢?”霍星洄语气不耐,抖抖牛皮纸袋,发出哗哗声:“不然为什么叫你试?” 方矜昀赶忙接过来:“那你怎么没让我当场试?” 霍星洄拿取衣服的速度极快,看那熟练程度像是在给自己挑衣服,结果是给他买的。万一码数不合适怎么办? 方矜昀语气里隐隐有暗指霍星洄想的少了的意思。 霍星洄脸色更不好,瞪了他一眼,终是没说毒舌的话:“是谁在那些小摊看了那么长时间,还一件都没买?搞的最后买这些衣服的时候被Andrea打电话催。” 挑衣服的时候,霍星洄确实接到一通电话,说的是西班牙语。 方矜昀噤声了,双手抱拳作揖:“谢谢金主爸爸。” 说完,不等霍星洄反应,转身一溜烟去一楼客房试衣服去了。 什么金主爸爸乱七八糟的,都打哪学的,霍星洄皱眉。他盘算着一会儿方矜昀出来了,要教育一番。 但等方矜昀穿着一身黑色西装走出来时,霍星洄眼睛一闪,立刻把这个念头忘却脑后。 方矜昀身量高,身材好,颜值也顶。 霍星洄不只嘴毒,眼睛也毒,挑的西装大小正好,贴合度高,将方矜昀的宽肩窄腰修饰得更加性感。 就是领带不太合适。 “手臂张开。” “转个圈。” “领带摘下来。” 方矜昀活像个男版芭比娃娃,完全听从主人的吩咐照做。 霍星洄将自己带着的lv星夜领带摘下,扔给方矜昀,让他系上。 方矜昀乖乖照做。 霍星洄点头,嗯,这下顺眼了。 “下次带你去Brioni定做一套。”霍星洄站起来,走到方矜昀面前,神情严肃地帮方矜昀摆正领带:“这套穿着不错,细节还是不行。” 真的很像在打扮芭比娃娃的小朋友,方矜昀不合时宜地想,听见霍星洄说的内容,方矜昀想起自己那套破烂的、价值七位数的西装。 嗯,行吧,这么一比,现在这身才五位数,也不贵了。 但是,西装这种正式套装,他也没机会穿吧。 不过方矜昀不敢扫霍星洄的兴,寻思着,霍星洄可能只是随口一说,要是哪天真的重提带他去做西装的事,他随便找个理由敷衍过去就是了。 “好的,谢谢霍老板。” 霍星洄收回手,又想起金主爸爸四个字,严肃皱眉:“以后不要叫乱七八糟的。” “……霍老板哪乱七八糟了?”方矜昀瞪眼睛,认为在霍星洄无理取闹。 “……你刚才试衣服前叫的什么?忘了?金主爸爸。”霍星洄提醒他。 “…………” 是吗?方矜昀摸着下巴,他一点印象没有,难不成是脱口而出了心里的想法? “哦。”方矜昀心虚地应下,可连着霍星洄刚才说的最后一句,听着像是趁机占霍星洄便宜。 “你应什么?”霍星洄危险眯眼。 “不是不是。”方矜昀反应快,大为惊恐地瞪圆眼睛:“你是金主爸爸,你是。” “…………” 孺子不可教也。霍星洄气的直揉眉心:“行了,以后注意吧。我回房间了,领带你留着。” “其他的呢?”方矜昀指向沙发上其他的包装袋。 霍星洄走出几步,闻言没回头,只潇洒抬了下手:“都是你的,码数应该问题。” 方矜昀惊讶,霍星洄对打工仔这么好吗?还是说他很满意自己的工作? 看来虽然嘴上不说,但霍星洄心里还是对他做的饭和干的活很满意的嘛,方矜昀美滋滋地想,拎着袋子回来房间,一一挂在衣柜里。 第10章 第 10 章 昀仔 从西班牙回来后,霍星洄对方矜昀的活动范围重新做了调整,从他们居住的别墅,扩展为整座小岛。 方矜昀感动得午饭做了三道菜。 因为活动范围变广,下午的看书时间被压缩,方矜昀开着高尔夫球车,绕着小岛铺设的水泥路开了一圈,发现小岛竟然有不少娱乐设施,比较显眼的,有高尔夫球场、浆板,摩托艇等等。 还有其他楼房,高矮不一,可能有运动场馆,也可能是用来住人的。 那栋最显眼的长别墅离他们住的地方大约500m,方矜昀也去看了,只是大铁门锁着,进不去里面。隔着铁门,他看见长别墅用的是旋转门。 方矜昀感到稀奇,金主爸爸品味不一般,谁家正经人用旋转门当家用门啊。 回去的时候,方矜昀开高尔夫球车,而是走的水泥路,路两边是粉紫色的蓝花楹,在微风吹拂下,散落的花瓣铺满道路两边。 难得享受片刻大自然的照拂,方矜昀站在道路中央,拿出手机,将这条林荫小道保存在手机里。 咔嚓。 “喵——” 方矜昀一怔,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 怎么可能有猫叫? “喵呜——” 这次更真切了,距离也更近。 声源来自左上方,方矜昀抬头,只见一只白黑相间的布偶站在蓝花楹的某个枝丫上,蓝色的圆眼盯着方矜昀瞧。 方矜昀吃惊地张开嘴,到了嘴边的名字,却迟迟叫不出口。 “啊~啊~”猫咪见方矜昀看过来,夹着嗓子叫了两声,甚至激动地往前走了两步,对自己的体重没有一点清晰的认知。 貌美而愚蠢。 “喵啊——”撒娇的喵变成了惊吓的啊。 “哎!”方矜昀着急快跑两步,却因为地上湿滑的花瓣摔了个屁股墩,沉重的猫身正好落在他腹肌上。 “啊^啊^。”猫咪顺势爬到他胸前,又短促地叫了两声,热情地用鼻子蹭方矜昀的脖子。 嘶,他的尾椎骨啊。 方矜昀单手抱着猫起身,白色半袖下摆染成了蓝紫色,黑色的裤子被蹭了脏灰。 唉。 方矜昀低头看着和梦境中极为相似的毛绒怪,有些苦恼,该怎么和霍星洄说呢? * 霍星洄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才让方矜昀自由活动了一天,就能带给他带回来这么大的惊喜。 坐在沙发上,霍星洄蹙眉看着对面自主罚站的一人一猫。 人站的笔直,就是衣服脏了,一只手还时不时揉揉尾椎骨。猫随主人,身上的毛脏的明显,只有脸是干净的,后腿坐着,前腿并在一起站的同样笔直,深色的毛绒大尾巴乖顺地圈住两只前爪。 “你再说一遍,它是哪来的?” “从树上掉下来的。”方矜昀耐心地重复:“会不会是你妹妹和她前男友的?” “不可能。”霍星洄十分肯定:“那个男人对猫过敏,所以他们没养过猫。” “况且岛上连只老鼠都没有,”霍星洄又补充:“他们一个月前离开的。这一个月的时间,这猫吃什么?” 方矜昀无话可说,两人都陷入沉默,最后是霍星洄说出了他们一直刻意忽略的事实。 “你梦见的那只猫,就是布偶吧。”霍星洄看向小猫,似乎默认了这就是方矜昀梦里的那只:“它叫什么,你一点没印象了吗?” 方矜昀摇头,对这个猜测接受无能:”他总不能是和我一起遭遇海难,掉进海里,又被冲上岸活下来。” 他对自己昏迷前的求生过程,还残留一丝印象,像Titanic里的女主一样,趴伏在一块木板上。 猫咪小小一只,怎么可能在那种情况下存活? “可能他也在木板上,只是你不记得了。”霍星洄说。 理想主义,方矜昀暗暗评价。 猫咪似乎听懂霍星洄向着自己,配合地爬到沙发上,开始舔自己的围脖,毛太长,离嘴又近,很努力地扬起下巴,鼻孔都朝天了,毛还缠在嘴里吐不出来。 霍星洄看不下去了,伸出食指帮忙把毛拽出来,猫咪感激地舔他的手指。 “也有可能是你的下属的。”方矜昀说,“不是有固定来岛到扫卫生和送物资的人吗?” 霍星洄看他一眼,没说赞同与否,道:“不想养的话,我可以帮你把它送给朋友。” “……哦。”方矜昀是有点不舍的,但还是狠下心。猫咪听不懂自己被放弃了,还在努力贴贴,霍星洄帮它擦擦脸。 方矜昀看着一人一猫的互动,没说话,过了几秒,也走过去,探身摸猫咪的后背。 霍星洄突然嗤笑一声,眼睛从猫咪身上转到身前的人:“方矜昀,有没有人说过你挺别扭的。” 方矜昀抚摸小猫的动作停住,没反驳他的话,而是想,自己失忆了,哪里还记得自己是否自私? 霍星洄不许他逃避:“他很喜欢你,你也喜欢它,为什么不敢养?是怕它不是你的猫,有一天会去找自己真正的主人吗?” 方矜昀低头不说话,过了半晌,嘴角扯起:“是啊。” “我不想给自己本就不确定的人生里,再添加一个不确定因素。”方矜昀说,继续摸着跑到他腿上乖乖趴着打呼噜的猫咪。 霍星洄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方矜昀这样,他的强势就泄了气,佯装不耐烦地皱眉:“怕什么?” “一只猫咪而已。”霍星洄淡淡地说:“你若是喜欢,即便它不是你的,我也能让它变成你的。” 方矜昀撸猫的动作一顿,觉得霍星洄有点犯规。 稀松平常地说出强抢良家公猫的话,不愧是霍星洄。 让人充满安全感的金主爸爸。 “这只猫就先留下来。”霍星洄做了最后决定,他站起来,双手插兜:“他的吃喝拉撒都是我掏钱,所以名字暂时由我来定。” 只是暂时,方矜昀注意到他的用词,霍星洄还是认为这只猫就是他梦到的那只。 “猫爱吃鱼,”霍星洄露出似乎真的有为别墅新成员好好琢磨名字的表情:“就叫昀仔吧。” “…………”方矜昀无奈地笑了下:“猫爱吃鱼,应该叫鱼仔吧。” 霍星洄存的司马昭之心,人猫皆知。 “我说什么就是什么。”霍星洄独裁的很:“好了,你准备一下昀仔需要的物资清单,晚上老时间来书房。” 经霍星洄提醒,方矜昀突然想起,三十天的约定,如今只剩下不到十天了。 “霍老板。”方矜昀抱着猫,不,昀仔,问道:“我身份的事,有查到什么吗?” 霍星洄停住脚步,回头:“急着走?” “不是。”方矜昀说:“就是问问。” “不想走?”霍星洄打量他。 方矜昀狠狠点头:“对!霍老板是我见过的最好的金……老板!” 霍星洄似乎不太信,审视他好一会儿,久到方矜昀开始觉得气氛不对劲,金主爸爸终于转身开口:“在你想起来或我帮你查到身份前,你可以一直住在这儿。” “哦,那还用签合同吗?”方矜昀用平淡的语气掩饰自己激动的心。 霍星洄上着楼梯,漫不经心地威胁:“不用,昀仔是人质。违反现在这份合同里的任何约定,就不允许你带走他。” 善良的金主爸爸。 合同里的约定差不多都被霍星洄自己打破了,哪还有什么约束力? 而且,方矜昀掂了掂怀里的小肥猫,这哪里是人质,分明是猫质。 “傲娇鬼。”方矜昀这次不再是自言自语了,小猫是听众,听懂他话似的,喵了一声,似乎在说对。 “说什么?”霍星洄如鬼魅一样危险的语气从二楼飘下来。 “没什么。” 霍星洄耳朵怎么那么好使? 方矜昀赶忙抱紧怀里的猫:“我去干活了!” 考虑到昀仔的伙食和上厕所的需求,方矜昀没等到晚上的老时间。 在霍星洄回房间的二十分钟后,方矜昀就拿着写好的清单,去楼上找霍星洄汇报。 霍星洄不是不讲理的人,但对于满足方矜昀提出的要求,不能轻易同意,显得没有威严。 不过,在方矜昀表示今天送不到,昀仔可能在楼下的地毯或沙发拉屎和尿尿后,霍星洄立刻亲自联系手下的人,要求今晚十一点前必须把清单上的猫咪用品送过来。 “好了。“挂断电话,霍星洄将手机放在桌面,继续处理文件:“你听见了,可以出去了。” “哦好的。”方矜昀憋着笑。 回到楼下,昀仔还在沙发上趴着,听见方矜昀下来了,站起来,弓腰打了个哈欠,应该是睡了一觉。 方矜昀眉目含笑地走近,下一秒,昀仔开始在沙发磨爪子。 哎呦喂,祖宗! 方矜昀迅速跑过去,掐着昀仔腋下抱起来放在地上,弯腰检查沙发皮被挠坏没有。 肉眼看着没问题,他又上手摸了摸。 六位数的沙发,虽然没有他自己的那身西装贵吧,但今时不同往日,别说六位数,就是三位数,他也赔不起啊。 昀仔又跳到沙发上,揣手趴下,开始打呼噜。 “我的小祖宗。这可是金主爸爸的别墅,咱俩现在寄人篱下,你收敛点好不?”方矜昀捏住昀仔的脸颊两侧的黑毛,左右晃晃。昀仔舒服地抬起下巴,闭着眼睛,一副享受的姿态。 是在教育你好不! “………唉。”方矜昀松开昀仔。 方矜昀已经预想到自己今后的生活不会太轻松,不止是身体上的劳累,更有心累。 晚饭方矜昀做了辣子鸡丁和荷兰豆炒虾仁,还有饭后甜点,水果捞。 做饭的时候,方矜昀已经给昀仔喂过虾仁和水煮鸡肉,因此他们吃饭的时候,昀仔忙着在方矜昀脚边洗脸。 吃完,方矜昀去厨房刷碗,昀仔陪着他一起,跳到料理台上,乖巧趴着,并不捣乱,方矜昀很感动,夸他:“你不是昀仔,你是乖崽。” 但是乖崽不禁夸,没一会儿就耐不住寂寞,耳朵动了动,轻巧一跃,跳到地面,小跑着出去了。 方矜昀喊他名字,企图把他叫回来,不过对于这个新名字,猫咪还不认可,所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等方矜昀整理好厨房,去到客厅,发现昀仔正和霍星洄一起坐在沙发上。 第11章 第 11 章 私人岛屿 除了他晕倒那晚,霍星洄可从没在晚饭后的时候坐在这儿。 “他去二楼,一直挠我的门。”霍星洄说,听语气没在生气,只是陈述事实。 还是昀仔面子大啊,方矜昀想。 往常这个时间,方矜昀都是玩游戏的,走过去坐下,方矜昀问:“你玩游戏吗?” 不玩的话,可以回二楼了,方矜昀默默在心里补充。 然而霍星洄摇头,说:“看会儿电视吧。” 电视有什么好看的?方矜昀郁闷,他还是想玩游戏。 “不看综艺,看电视剧。”霍星洄又说。 方矜昀看他一眼。 他不想自恋,但又忍不住怀疑,霍星洄应该是怕他看那个综艺再次晕倒吧。 不经意的体贴最致命。 方矜昀打开电视,找了一个正在重播的大热剧。 昀仔被夹在两人中间,和剧里总是偏爱某个妃子的老皇帝不一样,昀仔雨露均沾,头枕在方矜昀腿上,尾巴和后脚搭在霍星洄身上。 霍星洄只是低头看了一眼,继续看电视。 这么安静地待了会儿,昀仔瘫着肚皮睡着了,霍星洄竟然和他讨论起剧情:“死的那个是谁?” 方矜昀大惊,霍星洄看进去了? 谁死了,他没注意。 “第一集就死了,不重要,不用管。”方矜昀信誓旦旦地说。 霍星洄信了,认真地点头。 方矜昀怕他再提问,自己又回答不出来,于是强迫自己集中精力,也投入剧情。 果然,人一认真起来,没有什么干不成的,两人一口气连续看到第四集,死了八个人,一半都是女主杀的,连男主都差点被她干/死。 不愧是大女主剧。 第四集演到一半,物资到了,方矜昀按了暂停,霍星洄也遥控开了大铁门。 方矜昀起身动作快,忘了腿上还有个脑袋,不过昀仔睡得太死,脑袋砸在沙发上,弹了两下都没醒,尾巴都没动。 霍星洄打开玻璃大门,熟悉的鸭舌帽小哥推着平板车到了门口。 “哎,还是你。每次电话里也是你吗?”方矜昀热情地打招呼,没注意到霍星洄瞧了他一眼。 “嗯是我。”鸭舌帽小哥爽朗笑笑,弯腰搬箱子。 方矜昀大迈一步,伸手拦住他的动作,霍星洄都被他挤的退后半步。 “我来,我来。”方矜昀说,抢先一步搬起箱子。 鸭舌帽小哥当方矜昀同为牛马打工人,感动不已:“一起,一起。” 两人一起把两个箱子搬进屋。 “谢谢。”方矜昀说,拍了拍对方手臂,夸了一句:“肌肉练得不错。” “搬东西搬的。”鸭舌帽小哥不忘夸回去:“你练的也很好,长的也帅。” “好了。”霍星洄面无表情地打断两人的商业互吹,扭头提醒方矜昀:“还要收拾东西。” 方矜昀还没说话,鸭舌帽小哥很有眼色地立刻说好的,然后冲方矜昀笑了下,转身要走,又被方矜昀叫住,关心地问:“你怎么回去?” 霍星洄想起他姥姥经常说的一句话:咸吃萝卜淡操心。 “我在北边的别墅睡一晚,明早开飞机走。”鸭舌帽小哥说。 “你还会开飞机?”方矜昀惊讶,不愧是霍星洄的员工,都身怀高技。 霍星洄手扶着门把,听他们有来有回地聊上了,也不好直接关门。 “对。”鸭舌帽小哥点头,有点小骄傲:“直升机。我以前还开过战斗机。” 方矜昀的崇拜从眼里溢出来:“那你现在怎么干这个?” 霍星洄斜眼瞟他,这话怎么个意思? “挣得多。”鸭舌帽小哥憨憨地说:“我老妈住院,花的多,朋友当中间人帮我介绍的这个工作,霍老板善良,不仅给的工资多,时间还灵活。” 霍星洄不经意把腰背挺得更直,方矜昀也正好看向他。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方矜昀感觉霍星洄的形象更高大了。 等鸭舌帽小哥走了,方矜昀开始布置猫厕所和猫碗。 猫厕所放在一楼卫生间,昀仔趴在猫砂盆边,脸探进去,鼻子嗅了嗅然后,一跃而进,用前爪刨坑,动作急切。 估计是憋了一下午。 方矜昀蹲在旁边围观,霍星洄本来坐在客厅,听见动静,也好奇跟过来。 “布偶是不是不会埋屎?”霍星洄问。 “好像是。”方矜昀说。 昀仔拉完了,前爪一用力,屎蛋子埋了一半,另一半裸/露在外。 “好像还行。”方矜昀评价,霍星洄未发言。下一秒,昀仔开始双爪轮流交替着挠猫砂盆。 “…………”霍星洄换上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昀仔埋完,没急着出来,不知道在深思熟虑些什么。 方矜昀等了会儿,伸出手想抱他出来,看看他屁股毛沾没沾屎。 然而,昀仔像是早有预料,没让方矜昀碰到半根毛,身形矫健,犹如白色闪电一般,蹭地窜出去了。 方矜昀立刻撵在后面,霍星洄也不紧不慢地跟着离开厕所。 昀仔躺在沙发上,方矜昀倒吸了口气,大步走过去,推倒昀仔,两只手劈开后腿,还行,除了屁/眼脏,毛没脏,更重要的是沙发也没脏。 昀仔动了动,要跑,方矜昀立时揪住他命运的后脖颈,指挥霍星洄:“拿张湿巾。” “在哪?”霍星洄问。 “电视柜左边的抽屉里。”方矜昀说:“都拿出来吧,放茶几上,以后得总用了。” 霍星洄将一整包都拿出来,抽了一张给方矜昀,又拽了一张抽纸。 昀仔还算听话,叫了三声,后腿蹬了两下,扭来扭去,不满。 霍星洄欲伸手帮忙,被方矜昀制止:“别挠到你咬到你。” 霍星洄收回手:“你也小心点。” 方矜昀费劲巴拉用湿的清洁完,再用干的纸巾擦干。完事了,方矜昀松开他,昀仔又化身白色闪电,窜到楼上去。 方矜昀干家务都没这么累。他叹口气,又屏住呼吸:“你……” “我关门了。”霍星洄抢答:“进去也没事。” 金主爸爸对昀仔真是大方,方矜昀隐隐感到羡慕,他都不能随便进霍星洄卧室。 方矜昀不露声色,点头站起来,看向暂停中的电视:“我去铲屎,还看吗?” “明天再看吧。”霍星洄说,拿遥控器把电视关了。 那明天又玩不了游戏了,方矜昀内心在流泪。 猫砂选的不错,无尘无味,方矜昀铲完屎,用小塑料袋装好,系严,扔在厕所的垃圾桶里。 洗手出来,发现霍星洄还在沙发上坐着。 “怎么了?还有事吗?”方矜昀问。 “没有,”霍星洄手里拿着手机:“刚回完消息。” “哦。”方矜昀说,等霍星洄站起来,准备上楼了,他又说:“我以为你是要报答我陪你看电视,所以在等我一起去上楼。” 他这话说完,霍星洄差点一个趔趄摔倒,方矜昀挑眉,关心道:“小心地毯。” “什么叫陪我看?”霍星洄回头与他对质:“你不也看的很高兴?” 刚开始不太爱看,后来看进去了,发现确实挺好看的,但那也不能承认:“一般般吧。” 霍星洄眯眼,冷笑一声,扭头走人:“行,既然不爱看,那以后我看的时候,你整理二楼书架吧。” “…………” 方矜昀都忘了这茬了,心里叫了声姑奶奶,追上去,赶紧挽回:“咳,我又想了想,还是好看的,你看这个皇帝啊,明明就是好色,不承认,说什么为了子嗣绵延,你看那个贵妃……” 方矜昀发挥自己话唠的功力,吵的霍星洄没了脾气,到了二楼,昀仔正卧在方矜昀卧室门口。 “好了。”霍星洄打断方矜昀密集的输出。 方矜昀傻笑两声,摇摇手:“那晚安,霍老板。” 昀仔在别墅的第一晚是跟方矜昀住的,大大的双人床,昀仔占了一半,身体尽可能地舒展,软软的肚皮肆无忌惮地露出来,蓝色的眼睛还没闭上,等方矜昀冲完澡上床,关了床头灯,才慢慢闭上眼。 “晚安,昀仔。”方矜昀用手摸他的肚皮,昀仔尾巴尖动了一下,一人一猫渐渐入睡。 * 又做那个梦了。 胸口被海水挤压,呼吸困难,方矜昀使出九牛二虎之力从噩梦中挣脱,可睁开眼睛,胸口还是重重的。 “啊……呜……” 方矜昀对上一双蓝眼睛。 “你怎么只会啊啊叫。”方矜昀懒洋洋地问,大手摸昀仔的脑袋。 昀仔见方矜昀醒了,从他胸前站起来,把头上的手甩开,后腿用力一蹬,从方矜昀身上直接跳到地面。 方矜昀被他健壮的后爪蹬的一声闷哼。 手撑着床坐起来,看了眼时间,六点半了,今天起的晚了点。 方矜昀下床,昀仔已经大摇大摆从卧室出去了。 他昨晚没关严门,想着昀仔要是上厕所或者吃饭,嗷嗷叫或者挠门,容易扰他清梦。 方矜昀今天没去健身房,而是选择晨跑,路线是两个别墅之间的小道。 到了长别墅,铁门果然开着,方矜昀犹豫一秒,走进去。旋转门用不了,方矜昀推开侧门进去,正巧碰上鸭舌帽小哥往外走。 “啊,是你。”鸭舌帽小哥呲着牙兴奋地说。 “对,是我。”方矜昀笑着,伸出右手,自我介绍:“方矜昀。” “席安。”席安回握,:“出来晨跑?” “对。”方矜昀点头:“要走了?” “是啊。” 两人一起出来,席安又把大铁门给锁上了。 “霍老板之前想把这儿开发成旅游岛来着。”席安见他好奇,主动解释:“后来霍小姐喜欢,就变成霍家的私人岛屿了。” 方矜昀点头,席安就这么大方说出来,看来并不是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走,我跟你一起跑跑,”席安拍他的背:“给你介绍介绍有啥玩的。” “好。”方矜昀笑着说。 岛上还有挺多方矜昀不知道的娱乐项目,比如小岛近岸出的海域有一个悬浮木屋,方矜昀以为也是住人的地方,席安告诉他那本来要建设成酒吧。 再比如长别墅后面的那栋三层楼,是游泳馆和温泉汤池。 一起跑了十几分钟,席安要出发了。 “现在没手机,加不了微信。”席安说:“哎,你可以把微信号给我,我回内陆了加你,等你也回来了,再通过。” 方矜昀怔了下:“你也不能用通讯工具吗?” “当然。”席安理所当然地语气:“你不也是吗?” 方矜昀想起放在卧室的那部手机,没吭声:“你知道为什么吗?” “哪有为什么?”席安并不好奇:“有钱人不都有点奇怪的癖好,哈哈。” 方矜昀点点头,没再说什么,又回到加好友的话题:“你的微信号给我吧,我到时候加你。” “就我手机号。”席安说,摸了下裤兜,啧一声:“没有笔。” “没事,我记忆力好。”方矜昀说完就有点心虚。 席安说了一遍,方矜昀背了两遍,都对了,席安给他比了个大拇指。 席安开着高尔夫球车离开,方矜昀也转身走回别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