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白月光推下悬崖,顾总跪墓碑殉情》 第一章 小哑巴,离婚吧 周诗羽刚走出医院,包里的电话就响了。 顾之野,是她的老公来电。 嘈杂的背景声音,有个女人在说话:“顾太太,顾公子喝多了,你过来接他回家。” 周诗羽张了张嘴,发出含糊不清的“嗯啊”声,又忙用手指敲了三下话筒。 这是知道了的意思,顾之野教她的。 “八号会所,快来。” 周诗羽收起手机,撑开伞冲进大雨,守在拥挤不堪的路边,好不容易拦了辆计程车。 …… 包房外,男男女女的声音传了出来,她紧张得攥了攥手。 结婚六年,顾之野从不带她出来应酬。 她是个哑巴,也不擅长社交。 这种猝不及防的见面方式,她一点儿心理准备都没有。 门忽地开了,一张化着浓妆的脸撞入眼帘。 “呦,你还真来啊。” 门大大的敞开,女人扭过头,嬉笑:“都别吵了啊,顾太有话要说!” 他们笑得放肆,又大声。 她会说话,猪都能上天。 周诗羽担忧地朝里面看去,没看到顾之野。 她在手机上打出一行字:他人呢? 女人恶作剧的笑:“我们玩游戏,用顾少手机做惩罚,还以为你不敢来呢。” “顾少从不带你出来玩,他怕没面子,你这点自知之明都没有啊?” 那给她打什么电话呢? 分明是羞辱人。 周诗羽巴掌大的小脸浮现愠色。 女人嗤笑一声:“顾太真小气,连个玩笑都开不起。” 门关上,里面爆发出阵阵笑声。 “还别说,这哑巴娇妻真挺美的,身材也好,难怪顾少一睡就是这么多年。” “有个屁用,顾少心里还不是忘不掉楚依人。” 周诗羽听到这个名字,愣了一下。 她一抬眼,就看到一对男女的身影。 那是她的老公,与他的初恋情人。 楚依人身着红色紧身包臀裙,手环着男人劲瘦的腰,婀娜性感背影与挺拔颀长的身体,一同没入黑暗的房间里。 周诗羽定定地站在原地,从喉咙里发出的声音,嘶哑难听。 她的脚步不听使唤,跟着来到房间门口。 “之野,你会和她离婚的,对吗?” 周诗羽屏住呼吸,听到男人低沉的嗯了一声,他说:“我和周诗雨结婚是家里人逼的,我早就受够了这样的婚姻。” 周诗羽心底一酸,拖着沉重的身躯,不知道怎么跑出了会所。 电闪雷鸣,一道吓人的光劈在脸上,她害怕地摔倒在地上。 一团棉花堵在喉咙里,她真想喊出来。 可她做不到,她连哭的资格都没有。 …… 顾家。 顾之野比周诗羽回来得早。 男人目光扫了眼冷清的别墅:“小哑巴呢?” 佣人接过他手里的西服外套:“顾少,少夫人去医院看老爷子了,现在还没回来,您要不要开车去接一下?” “不用管。”顾之野扯开黑色衬衫的两粒扣子,面容透着不悦,“谁知道她真的干什么去了。” 话音刚落,门口响起佣人的声音:“太太回来了,怎么湿透了,快进来。” 顾之野两手抄着裤子口袋,慢悠悠走到门口,视线轻飘飘落在周诗羽清冷苍白的小脸。 他眯了眯眸:“你去哪里了?” 周诗羽掀眸,对上他不耐烦的眼神,没有回答,兀自往房间里走。 男人瞥了眼她单薄瘦弱的背影,冷声吩咐:“王妈,煮碗姜汤。” 他跟着走进卧室,周诗羽在换衣服,雪白细嫩的肌肤实在晃眼,紧致的身形没有一身赘肉,细腰翘臀,两条长腿又细又直,看着诱人极了。 男人站在她身后,只用一只大掌就握住了她的腰,另一只温热的手在她冰凉身体上摩挲。 “难受。” 男人的声音磁沉低哑,灼热的气息往周诗羽的耳朵里钻。 她转回身,抗拒地推开,男人力气很大,勾住她的腰身箍在怀里。 小哑巴身上有奶香气,他喜欢这个味道,浑身燥热得厉害。 进浴室的路上,两个人的衣服落了一地。 男人是调情高手,动动手指就勾起了她的欲望,三两下就把人压在水里。 顾之野折腾着她,在她耳边低喘:“小哑巴,楚依人回国了……” 周诗羽漂亮的眉眼微拧,染上一层痛苦。 他翻转个身,抱着她的腰,换了个姿势。 海藻一样的湿发贴着她脸颊,分不清汗水还是洗澡水。 折腾个尽兴,顾之野神清气爽,已是西装革履,站在浴缸边,居高临下:“所以,离婚吧,你自由了。” 周诗羽低垂着面容,水面映照出她平静的脸,没有丝毫波澜。 只是顺从地点了点头。 顾之野眉眼冷沉,心里莫名一阵烦躁。 这女人就像一个机器人,不作不闹,乖巧听话,他用得顺手,床上又极其和谐,他不爱她,却对她的身体一点没腻。 六年了,提离婚她也不闹,到底是真的大方,还是玩弄心机? 他冷嗤一声,唇角浮现讥讽的笑:“你真无趣。” 男人走了,周诗羽松了口气,竟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她擦干净身体,穿好衣服,也离开了顾家别墅。 …… “妈妈,喝感冒药。” 周诗羽躺在出租屋的床上,浑身没有力气。 小男孩把水杯放在桌上,皱眉头:“周诗羽,你又让人担心了。” 她恍惚地看过去,儿子五岁了,脸上都是顾之野的影子。 她瞒着所有人,养大他,这孩子从未得到过父爱,早熟得让人心疼。 “妈妈,签字吧,我不想和你提心吊胆过日子了。” 周诗羽愣了一下,用手比划着:你怎么知道的? “我是小孩子,又不是小傻子。”周安安嘟囔着,把笔塞进周诗羽的手里: “我爸爸是顾氏集团继承人,我是你们两个玩火生出来的。我现在长大了,所以你不用委曲求全,我可以当童模养你。” 周诗羽惊讶极了。 视线落在儿子手上拿的东西上。 第二章 换新房子,换新爸爸 两份离婚协议书。 这是她早就写好的,一直放在电脑里没动,她自欺欺人地想,或许一辈子都用不上的。 真可笑,其实这段婚姻,早就注定了结局…… 她在顾家寄人篱下长大。 就连喜欢顾之野,也只敢偷偷地放在心里。 顾之野大四那年向楚依人求婚被拒。 理由是楚依人梦想当明星,她要追求事业。 那晚顾之野喝了很多酒,周诗羽给他收拾,他翻个身把她压在床上,嘴里喊着楚依人的名字。 她挣扎着,喊不出声,顾之野的吻落下来,堵住她的嘴,她迷失在他的情欲里,沉沦缠绵,放纵整整一夜。 后来她怀孕了。 她清楚顾之野一定会打掉她的孩子。 顾家不能再留,于是她收拾行李一走了之。 一周后,顾爷爷找到她,请她回顾家。 楚依人出国当练习生,顾之野一蹶不振,整日在家当醉鬼。 爷爷希望她督促顾之野收心学习,做一个合格继承人。 她陪伴他度过低谷,一点点振作,在他出国留学前,爷爷当众宣布了他们的婚事。 顾之野几乎崩溃,指着她大吼:“周诗羽,你为你自私愚蠢的爱,就他妈的要毁了我的人生!” 周诗羽低下头,一脸茫然。 顾之野一直在等楚依人回来,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 她不明白为什么爷爷要撮合这场婚事。 可如果结婚,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就有一个完整的家了? 顾之野出国那年,安安出生。 等他接手顾氏集团,安安三岁。 她搬回顾家,等待机会告诉顾家人孩子的事情。 回想自己这些年的隐忍与付出,为自己,也为儿子。 可一切都是徒劳,无论她怎么努力,都比不过楚依人在顾之野心里的分量。 她翻开离婚协议,干净利落,签下自己的名字。 儿子仰起头,开心的笑容在脸上绽放:“妈妈,你以后就可以每天陪安安了。安安要多多演戏和拍照,挣大平层。” 周诗羽温柔地摸摸儿子脑袋,欣慰地笑了。 她用手比划着:妈妈有积蓄,我们买新房子,安安要专心念书。 “换新房子,再给我换个新爸爸。”周安安语重心长:“只是,这次可要擦亮眼睛,找个爱你的男人。” 周诗羽无奈又好笑。 她该如何向儿子解释。 六年婚姻,耗尽她爱人的勇气,她现在对新感情毫无期待。 “妈妈。”安安紧紧抱住她,五岁的娃娃,还是个要在妈妈怀里撒娇的小宝宝呢。 毛茸茸的小脑袋在她脖颈蹭啊蹭:“妈妈,安安会快点长大,做这个家的顶梁柱。” 周诗羽鼻子一酸,在顾家积攒的情绪一股脑全涌上来,化作眼泪,无声恣意。 安安摸着她被泪水打湿的脸,小脸浮现担忧,眸底跟着凝起一层水汽。 妈妈不会说话,她在外面受了委屈,只能憋在心里…… 周诗羽伸出手,捂住安安的眼睛。 她是个没本事的母亲,怎么能把糟糕的情绪带给孩子。 “妈妈,你想哭就哭吧。”安安拿开她的手,一双眼睛乌黑澄澈:“我不害怕的。” 放在客厅桌子上的手机响了。 周安安跑出去,晃着手机回来:“妈妈,是那个男人打来的电话。” 周诗羽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朝儿子比划着:宝宝,你去客厅看电视啊。 安安懂事地点点头,哒哒哒跑出卧室,顺带关上了门。 男人严厉的声音,冷冰冰传进耳朵里:“周秘书,你还要在外面野多久?” 周诗羽一个激灵,掀开被子下床,从衣柜里拿出一身西装裙套装。 今天是周一,要上班的,她已经迟到了整整一个小时。 “十分钟后,我要看到各个部门的周报表。”男人冷声警告:“否则,你滚蛋。” 周诗羽飞速换好衣服,手指对着话筒敲了三下。 那边秒挂电话,嘟嘟嘟的声音机械冷漠。 周诗羽瞥了眼时间。 她把浓密如瀑的长发梳成一束低马尾,拎着高跟鞋,小跑出家门口。 儿子探出脑袋:“妈妈,晚上等你下班,我们好好庆祝你离婚,吃大餐。” 周诗羽朝儿子笑笑,点了点头。 …… 顾氏集团。 市场部助理沈萱抱着文件夹,在大门口来回踱步。 远远看到周诗羽的身影,她迎了过去。 “幸好你把房子租在了公司对面,过个马路就能到,东西我都准备好了,快给顾总送上去吧。” 周诗羽比划手语:谢谢你,我的好闺蜜。 沈萱跟随她的背影,忽然想到什么,追了上去:“诗羽。” 周诗羽停下脚步,一双漂亮的水眸泛着困惑。 “楚依人回来了你知道吗?她准备进军国内娱乐圈,顾总今早在会议上定下让她做顾氏品牌代言人。” 周诗羽并不感到意外。 顾之野为楚依人离婚,肯定是要娶她的,砸钱砸资源也正常。 他大学就这样,真够痴情的。 周诗羽没说话,抱着文件走进公司。 她一现身,总裁办的员工都围过来,关切询问。 “诗羽,我们大家还以为你生病了呢,没事儿吧?” 她的敬业是大家公认的,今天迟到可是破天荒头一次。 周诗羽是爷爷强行塞进公司的,她也怕被人说是关系户,所以抢着干活,顾氏员工没有不喜欢她的,反而因为她是个哑巴,对她多了几分怜惜。 她拿起本子,写下的一行字工整漂亮:我家里有点小事情,已经解决了,谢谢大家关心。 “那就好,你不知道,今天你不在,顾总都着急了,到处问你去哪了呢。” 周诗羽愣了一下。 着急? 是急着要她整理出来的文件吧。 她没敢耽搁,顾之野办公室没关门,男人埋头处理公务。 二十六岁的年纪,已经坐上跨国集团掌权人的位置,她见证他从莽撞冲动到魅力成熟的蜕变。 但也切身感受着,他那颗捂不热的心,有多冷硬残忍。 好在她终于清醒,这个男人,不属于她,她驾驭不了。 幸好,她还有个儿子,这就足够了…… “怎么,还要我请才肯进来?” 顾之野合住钢笔盖,掀眸,骨相深刻的面容,帅气逼人。 周诗羽收回思绪,走进去,与文件夹一起放在男人手边的,还有两份离婚协议书。 顾之野淡淡扫了眼,声音没什么情绪:“你倒挺有自知之明。” 周诗羽打手语时,脸上带着温温柔柔的笑:“顾总,我已经签好字了,麻烦你也签一下。你定个时间,我们去办手续。” 第三章 他们有过孩子 顾之野打开文件夹,垂眸翻看报表,看起来挺忙的。 “这里是公司,不是谈私事的地方。” 周诗羽抿了抿唇,进退有度。 安安静静的,帮他倒了杯咖啡,便离开了。 门关上,顾之野拿起离婚协议,快速扫了一遍。 “净身出户。”男人不屑哼笑:“真把她能耐的。” 周诗羽和他耗了六年,她有让老爷子逼婚的本事,不信她心甘情愿一分不拿就走。 她是个哑巴,离了顾家会饿死。 他把离婚协议丢进抽屉里,若无其事。 继续演,他倒要看看,这女人耍什么花招。 …… 忙完手头上的事,周诗羽去茶水间喝水。 品宣部的几个女同事在闲聊。 “我这儿有一新闻,咱们这一季高奢新品的代言人是楚依人。” “这算什么新闻,前两天她就来过公司,在顾总的办公室呆了好久,红着眼跑出来的。” “什么情况?潜规则?” “别瞎说,咱们顾总英年早婚,体贴顾家,外面的女人都近不了身的。” “那是因为顾总心里有个白月光。” “是楚依人吗?” “那顾太太呢?” “肯定就是一摆设啊,公司年会可以带家属的吧,她一次也没来过,爱和不爱的区别太明显了。” “难怪候选人里那么多大明星都淘汰了,选一个刚回国的十八线。” 周诗羽站在一边,捧着咖啡杯,安静听着。 “诗羽,你是顾总的秘书,肯定知道的比我们多,有没有什么内幕呀?” 同事把她拉到中心,八卦的眼神瞧着她。 周诗羽摇摇头,笑得无辜。 “诗羽,你和顾总一个大学毕业的吧?你们学校有个学长是我远方亲戚,他和我说,楚依人为顾总打过孩子,手术没做好,再不能生了。” “天呐,那顾总真该负责了。” 周诗羽怔了一下。 楚依人还怀过顾之野的孩子? 难道顾之野出国留学时,他们就已经联系上了? “诗羽,你认识楚依人吗?她人怎么样,下午我要接待她,介绍公司产品呢。” 周诗羽拿出手机,打字:我见过,但她不认识我,没打过交道。 沈萱刚过来,把周诗羽拉出来。 “你们又来找周诗羽打探情报,可放过她吧,净听你们大喇叭了。” 周诗羽摆摆手:不会,我挺开心的。 她不会说话,能保守秘密,时不时放出点关于顾之野的小八卦,人缘不错。 “我让我妈去接安安了,露西在家也无聊,两个孩子做个伴。”沈萱压低声音:“你今天迟到,顾总没为难你吧?” 周诗羽敲手机吐糟:为难倒不会,就是重要的事没解决,我还要等。 沈萱看了眼茶水间陆续离开的人,悄声问周诗羽:“她们说的顾太太,就是你吧,安安和顾之野那么像,是亲生父子?” 周诗羽没想瞒着沈萱,这是她唯一的闺蜜,帮她太多。 点了点头,她承认了。 沈萱神情里划过一抹诧异,随即流露心疼。 顾总和楚依人的绯闻传开了,很快整个南城的人都会知道,顾总没有一点避讳,甚至还有纵容的意思。 大抵是要公开,那周诗羽岂不是被抛弃了。 沈萱问:“你还好吧?” 周诗羽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挺好的,咱们晚上去吃大餐吧。 “行呀,带上孩子们。你想吃什么,我请客。” 闯入的同事打断她们的谈话:“诗羽,顾总叫你去办公室。” 周诗羽朝沈萱挥挥手。 “快去吧。”沈萱想到了什么:“有啥不开心的来找我说,别憋着啊。” 周诗羽朝她比心,转身去找顾之野。 男人身姿挺拔,立在落地窗前,见她进来,转过了身。 “爸妈打电话,晚上去老宅吃饭,暂时别说离婚的事,爷爷刚出院。” 周诗羽点点头,好。 顾之野两手抄进口袋,走到沙发前坐下,长腿交叠,慵懒散漫。 男人眼神带着审视,沉默许久,开口问:“昨晚你没回家,不解释一下?” 周诗羽回答:要离婚了,在外面租房子住。 顾之野嗤了一声,神宇间透着不屑。 撒谎精。 她不止一次夜不归宿了,大部分都是他出差不在家时。 还有她大腿根上的那道疤,那么长一道,一直蔓延到女性部位的里面…… 他没问过,她也不说。 反正,她的第一次,给了别的男人。 男人手机响了,他松了松领带,声线柔和几分:“刚忙完,还没吃。” 办公室很安静,周诗羽能听到女人的声音,应该是楚依人。 “我不能喝酒,他们要是灌我,该怎么办呐。” “我过去。” 顾之野收了手机,拎着外套搭在肩头上,经过周诗羽时,问她:“吃午饭了么?” 周诗羽摇头。 “跟我走。” 她没拒绝,跟着他下了地下车库。 亮眼的定制款劳斯莱斯,是顾之野的座驾。 副驾驶位置,座位被调成平躺的角度,车上还多了一个粉红色玲娜贝儿的挂饰。 顾之野不喜欢,有次周诗羽从迪士尼乐园带回家一个大的放在床上,被他从窗边丢到了院子里。 可在楚依人这里,一切都可以破例。 他那些条条框框,都是给不喜欢的人准备的。 她坐进来,顾之野俯过身来,她下意识地往后,倒在了座椅上。 顾之野压在了她身上。 鼻息交缠,混杂着他的雄性荷尔蒙香气,在车厢里升温。 男人眸色深沉,稳了稳有些紊乱的呼吸,坐起了身:“自己调座位。” 汽车驶出地下,周诗羽侧着脸,窗外街景快速划过。 最后在市中心的九香阁停下,这是南城有名的中式餐馆,环境清幽,价位高档。 他们进了包间。 周诗羽一眼就看见了全场唯一的女性,楚依人。 楚依人先是愣了一下,很快把视线转向顾之野。 可怜兮兮道:“阿野,赵导和刘制片太能喝了,我就是个小趴菜,滴酒不沾,太弱了。” 顾之野掀唇笑了笑,带着几分宠溺。 “女孩子少喝点酒是对的。” 他在楚依人身边的位置坐下。 周诗羽完全没想到,顾之野会带她来这里。 是懒得避讳她,还是故意做给她看? 她想走。 顾之野叫住她:“周秘书。” 周诗羽在门口定住脚步,远远看着男人,有些不可置信。 他想叫她替楚依人挡酒? 顾之野面无表情,眼神示意她过来:“我知道你酒量不错。” 周诗羽眼里的惊讶,彻底被失望取代。 有次项目部经理胃疼,又是个大单子,她硬着头皮替她喝。 在这之前,她滴酒不沾,那次应酬后,她大半个月才缓过来。 这件事传到顾之野耳朵里,就成了她酒量好了吗? “阿野,我有些不舒服。”楚依人捂着小腹,难以启齿。 顾之野瞥了眼她:“今天这局为你第一部电影铺路,最好坚持。” 楚依人咬咬唇,凑近男人,在他耳边低声说着什么。 顾之野神情骤然变严肃:“去医院,我去开车。” 楚依人轻轻嗯了一声,抱歉离场,特意绕到周诗羽身旁,她凑近问: “周秘书,你带那个了吗?” 周诗羽沉默不语,她光是想到接下来要面临什么,脊背冒冷汗。 “怎么不理人呢?架子比你们总裁面子都大。”楚依人眨眨眼睛,拢了拢肩头上顾之野的西服:“也怪我身体差,失去和阿野的孩子后,每次例假都痛不欲生。” 周诗羽抬眼,视线落在楚依人没有血色的脸。 原来,他们真的有过孩子…… 第四章 想怎么弄就怎么弄 顾之野和楚依人走了。 只剩下周诗羽,独自面对一屋子的陌生男人。 平常工作她也应酬过,跟着项目经理或者别的同事,面对的是顾氏的客户,大家互相尊重,在商言商,讲规矩。 这次不一样,这是为楚依人新电影铺路,陪酒陪笑,应该是她的事情。 周诗羽完全可以拒绝,走掉。 可现在是上班时间,顾之野是她的上司,他吩咐了,她这个秘书,就得做。 外面的就业环境对她并不友好,她得靠着这份工作,领一个月一万二的工资。 她深吸一口气,调整好情绪,露出职业礼仪的笑容,推开椅子入座。 “好酒配美人,今天这顿,大家一定要吃安逸了。” 都是混文娱圈的,见过的美女不胜数,周诗羽就安安静静在那儿,一句话也不说,浑身透着清冷气质,像一朵无人之境盛放的凌霄花,清新脱俗。 叫人忍不住凑近了,扒开她的花瓣,一探究竟。 探究的目光,夹杂不怀好意,在周诗羽的身上大肆扫荡。 她正襟危坐,收起了笑,硬着头皮继续。 “你是不是紧张,这么绷?”制片人给她满上一杯酒:“喝点酒,缓一缓就好了。” 周诗羽拿出手机,给制片人看:不好意思,我酒量不好,喝不多。 “顾总的秘书,怎么还是个不会说话的哑巴?” 有人带着戏谑说道。 制片人不悦地瞥了那人一眼,意味深长。 “哑巴怎么了,你不要歧视人,哑巴有哑巴的好处,不会出去乱说话,把你搞得身败名裂。” 那人拍马屁: “是是是,还是制片人眼光独特,不是,毒辣。” 制片人哈哈笑了,举起酒杯和周诗羽碰杯,美滋滋喝完。 这是敬酒,周诗羽跟着喝,一小口抿进嘴,顺着喉咙流入胃,后劲极大,瞬间翻腾着灼烧感。 忍不住想吐,她抽出纸巾,捂住了嘴。 制片人也没为难她喝酒:“你当人家秘书还要应酬,不如跟着我吧,我带你进娱乐圈。” 周诗羽以为他好意,没想到话音刚落,他就伸手勾住了她的腰,另只手在胸前游移,快要摸上来。 周诗羽越发恶心,激烈反抗着,倏地站起了身。 制片人脸上不好看。 “你清高什么?顾之野把你丢在这儿,不就是供我们消遣的么。年轻人,认清楚自己的位置。楚依人是他的心头好,我们不敢动,你就不一样了,你是他送来的玩物,我想怎么弄就怎么弄!” 周诗羽眼里盈起一片水汽,心底一片涩然。 可她是顾之野的老婆,他们不知道,顾之野并不想叫他们知道。 制片人施压:“你自己考虑清楚,不然,这电影的女一号,就给别人了。” 犹豫着,周诗羽脸色浮现一抹担忧。 她害怕顾之野会因此辞退她,或许他一直想这样做,只是找不到正当理由。 “这下知道社会险恶了吧?”制片人邪笑着捏她的脸:“我是真喜欢你,你当我的女人,我肯定护着你。” 说着,撅起嘴就要亲下来。 周诗羽下意识地抵触,拿起桌上的酒瓶,猛砸在地上。 哗啦一声,液体飞溅,一地狼藉。 她捡起一块玻璃片,放在自己的脖子上,目光决然。 如果他再靠近,那她就用力划下去。 导演见事情闹大,庞大臃肿的身躯站起来,像山一样压迫,甩手就要给周诗羽一个巴掌。 “他妈的给你脸了是不是?” 耳畔生风,周诗羽别过脸,眼泪模糊了视线,她不松手,冷静的,没掉一滴泪。 制片人拦住导演的手腕,挡在半空中:“我看上她了,她惹事我收拾,你别动。” 他侧眸扫了眼周诗羽,心疼起来:“你走吧,等我找你。” 周诗羽吸吸鼻子,拿出手机确认:顾总那边? 制片人眼神无奈又欣赏:“我帮你交差,不会叫你丢了工作。” 周诗羽这才放心,头也不回地离开包房。 她跌跌撞撞走进洗手间,打开水龙头,吐个不停。 算算日子,例假期快到了。 她站起身,可能有些猛了,眼前忽地一黑。 “哎,卫生间有人晕倒了,快来人啊。” …… 医院 顾之野陪楚依人做了全身检查。 男人有些心不在焉的。 拿了检查报告和药,就叫司机来接楚依人,自己要走。 楚依人明显察觉的到,挽住他的胳膊:“阿野,我们一起回公司吧,反正下午我也要过去,先在你办公室睡一会儿。” 她的身体若有似无蹭着他,言语里带着挑逗。 顾之野没意识到,任由着她靠着,往电梯口走:“我先回饭店,周诗羽应付不过来。” 楚依人压制着眼底翻滚的暗涌,脸上露出善解人意的笑:“也对,把女员工放在那种地方,是挺不安全的。阿野,我真应该谢谢她呢。” “有什么好谢的?”顾之野神色淡漠,讳莫如深:“你不用管,我来处理。” 楚依人顺从地点点头。 顾之野从来不和她说太太的事情,但她早在圈子里私下打探个遍。 他们说顾太是顾家佣人的女儿,父母都不在了,养在顾家,除了长得好看,实在没有什么值得拿的出手的东西。 能嫁到顾家,全靠着哄顾家老爷子的手段。 不过顾之野最讨厌心机女,楚依人并不认为她有什么威胁性。 尤其是今天见面,她越发自信了。 周诗羽有几分像她,是她的山寨版,说到底,顾之野愿意和她睡,也是看在这点上。 他们做事的时候,阿野的心里脑海里,一定全是她的影子。 楚依人想到这里,对聚会那天什么也没发生的事情释怀了。 “阿野,我以前拒绝你的求婚,执意出国,其实是为了我们的未来。”楚依人依偎着男人:“我想拥有自己的事业,不想让顾伯父顾伯母看低了我。” 顾之野看了眼时间,侧眸对她笑笑:“不提过去的事情,你回来就好。” 楚依人的手落在小腹上,语气显露伤感:“你后来出国找我,那两年我们发生的事情,我永远也不会忘记。” 男人英俊面容升起一抹沉重:“放心,我会永远保护你。” 电梯到达一层,门开了,两个医护人员匆忙推着活动床,焦急道:“快让一让,这儿有个忽然晕倒的病患等着抢救。” 第五章 你想要,给钱就行 顾之野侧身,护着楚依人出电梯:“小心。” 他没看清躺在病床上女人的脸。 心里想着另外一件事。 那个小哑巴,笨手笨脚,也不知道搞定没。 “阿野,你不用联系司机接我了。”在医院门口,楚依人抬手摸了摸他皱起的眉,深刻的骨相如雕刻般深邃。 这男人没有了大学时期的稚嫩,变成魅力成熟的掌权者,浑身充满极致诱惑力。 她怎么舍得放手的呢? “我联系了经纪人,赵姐说派车来接我,下午我跟着团队一起去你的公司吧。” 顾之野抬腕看了眼时间,细小的微动作,躲开了楚依人的触碰。 “也好,你下午签约,我已经交代下去了,你只需出个面就好。” “嗯。”楚依人落下手,隐隐有些难过:“你看起来挺担心那个女员工的,她对你很重要吗?” “当然不是。”顾之野垂眸,眼底尽是淡漠,理了理袖扣,“我怕她搞砸,影响到你的前途,这部电影是你进国内娱乐圈关键一步,你好好拍,后续拿奖营销的事情我来安排。” 楚依人闻言,放松了那根警惕的神经:“那你快去看看吧,辛苦你了,阿野。” 顾之野微微颔首,往他的车边去,穿西服的背影挺拔高大,在人群里格外耀眼。 楚依人目送他离开,回眸,看了眼医院大厅,脸上的笑容转瞬即逝。 她转回身,高扬下巴,冷着脸,往里面走。 …… 顾之野去而复返,包房里已经被打扫过,看不出有过不愉快的景象。 “顾总,您怎么回来了?” 导演站起身,低头哈腰地迎过去。 男人看了眼原本周诗羽坐的位置,此刻被一个浓妆艳抹,穿着暴露的陪酒女占着。 导演顺着他视线看过去,没等他问,立即解释:“顾总,您的员工已经走。” 顾之野冷冷瞥了眼导演:“你们灌了她多少酒?” “我们可没灌她,小丫头还怪聪明,知道躲酒,一口也没喝。我们也没为难她,放她走了。” 顾之野薄唇微扬,勾起一抹戏谑。 他还是小看了周诗羽,她都能把心机用在顾家人身上,更别说这些名立场上的老狐狸了。 那女人,城府深得很。 导演看不透他的表情,心里慌慌的,心虚试探着:“顾总,既然回来了,一起吃吧?” “不了,你们吃,这餐我买单。”男人顿了顿,又交代:“这部电影是为依人准备的,我希望各位替我照顾好她。她开心了,投资金还会加。” “当然了,我们全剧组都是为她服务的。” 顾之野作势要走,导演才松了口气。 制片人忽然起身:“顾总,留步。” 顾之野回身:“有事?” “您今天带来的那个助理,她叫什么名字?” “怎么?”顾之野神色淡淡:“看上了?” 制片人点头:“底子真不错,气质在娱乐圈也是少有,想给她加个没台词的小角色,露露脸。” 顾之野冷笑:“她是挺会演,给钱就行。你想要,拿去就是。” 制片人抿出点什么东西,可又不确定:“谢谢顾总给我机会。” 顾之野眯了眯眼,视线淬着寒意,没说什么,离开了。 …… 周诗羽醒来,映入眼帘的是沈萱担忧的脸。 她看了眼四周,猜想自己在饭店晕倒,被人送医。 “你醒了?还好吗?” 沈萱递来一杯温水:“我帮你请好假,下午就别去了。” 周诗羽张了张嘴,这个月全勤奖还有小一千呢。 沈萱往她的嘴里塞了根吸管:“你好歹也是顾总名正言顺的太太,即使是个见不得人的,他也得给你零用钱花,至于为了那点辛苦费累死累活做牛马么?” 周诗羽喝口水润了润嗓子。 顾家给她的,够维持养孩子的开销,她也节省,想攒钱买房子。 顾之野见她不花钱,还工作挣薪水,估计以为她够花吧,明确说了,想买什么问他要,开支明细要过他眼。 相比较这次顾氏新品的明星代言费,楚依人就能赚大几千万。 只能说,男人的心在哪里,钱就在哪里。 她放下水杯,用手向沈萱比划着:我生了什么病? “你自己看看。”沈萱伸手拿起桌上的册子:“医生说,你酒精过敏,以后不能再喝酒了啊。再就是体质太差,低血糖低血压,还是生孩子没坐月子落下的病根。” 周诗羽翻看着,沈萱拿起包包起身:“医生给你开了药,我去拿上,咱们就出院啊,今晚大吃一顿给你补一补。” 周诗羽找到自己的包,翻了翻,往沈萱的手里塞了张银行卡:密码是安安的生日。 沈萱叹了声气,看着她苍白的小脸,实在不忍心告诉她:这阵子楚依人在公司的签约仪式上大出风头,丝毫不避讳和沈之野的恋情传闻。 “行,我去了啊,你有事按铃叫护士。” 周诗羽低下头,看完检查报告。 她没怀孕。 在这个节骨眼上,实在不适合要孩子。 …… “妈妈,你脖子上那一道是什么?” 晚上,沈萱开车,带周诗羽和两个孩子出门吃大餐,安安一眼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这孩子很敏感,洞察力又极准:“你是不是又被人欺负了?” 周诗羽亲亲儿子的额头:妈妈哪里有那么弱,难道就不能是妈妈欺负别人么? 沈萱掀眸看了眼后视镜:“你妈妈很厉害的,以一己之力干翻一桌子男人,他们一个个吓得屁滚尿流,跪在地上求饶,女王饶命啊,再也不敢啦,不敢啦。” 她的语气故意说得轻松幽默,周安安仰起头,眼里盛满了担忧:“真的吗?” 周诗羽朝他笑笑,捏捏他的小脸:真的呀。 周安安搂紧周诗羽的脖子,靠在她的怀里,板着小脸。 这个渣爹也太不靠谱了,竟然让妈妈一个人面对危险,他真的很生气,以后等他找到机会,一定给他好果子吃! 周诗羽的手机响了,看来电显示是顾之野。 周安安看到了,抢过了手机:“妈妈,我帮你接。” 周诗羽还来不及阻止,儿子就点开接听键。 第六章 我要你查一个人,一个孩子 周安安对着电话那头,声音奶声奶气的:“歪,泥嚎。你是周诗羽的老板,顾总吧。” 电话那边的男人沉默片刻,缓缓开口:“你怎么知道?” “备注上写着,一毛不拔秃头老板顾总。” 顾之野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你是谁?和周诗羽什么关系?” 周诗羽心脏跳很快,紧张得手心出汗了。 儿子给了她一个恶作剧的笑,对着那头霸气说:“我是谁不重要,但我要告诉你,周诗羽是我的女人,你休想动她一根汗毛,要是再叫我看见她掉一滴眼泪,或者身上有伤,我就……” 周安安气呼呼的,手机被周诗羽拿走了,电话里他的声音渐渐削弱:“我就和你拼命!” 顾之野冷哼一声:“顾家别墅,在外交领事馆对面的小区,你现在就过去,要拼命先见面。” 周诗羽屈指叩击一下话筒。 那边男人的声音冷沉:“我是不是告诉你今晚要回老宅吃饭?” 周诗羽的神情划过一抹懊恼。 她给忘记了! 敲了三下话筒,她说知道了。 她以为顾之野会像以前那样,不耐烦地挂断电话。 可他却说:“地址发来,我去接你。” 周诗羽想拒绝,男人看不见,更听不见,不由分说结束通话。 她只能拍拍沈萱的肩膀:在路边停一下,放我下来。 沈萱有些话不好当着孩子们说,有些担忧看着她:“注意安全,安安你放心交给我,吃完饭就让他回我家睡觉。” 周诗羽感激地点点头。 拿着包下了车。 站在路边,她望着马路上川流不息的汽车,神情有些恍惚。 上次去医院探望爷爷。 医生说他刚做完心脏手术,不能再受刺激了。 今晚和顾之野一起去老宅吃饭,还要在一张床上过一夜,离婚的事情怕是又谈不成了。 不过顾之野应该比她还着急,主动提出来接她,八成就是签字的。 想到这里她如释重负,长长沉了口气。 …… 二十分钟后,顾之野的汽车停在周诗羽面前。 她开门,坐进车里,系安全带时,耳畔响起男人夹杂愠怒的质问声:“电话里那个小男孩是谁,怎么不敢带着见我?” 一个小孩子,就能把他的胜负欲挑起来,周诗羽恍然在他脸上看到过去。 没有嫁给他前,他对她很好,那种好类似于兄妹的感情,她上学被人骂是个哑巴,他就把那人打到主动退学,从此学校再没人敢嘲笑她。 只是为什么做了夫妻,就成了这个样子呢? 周诗羽吸吸鼻子,压制住涌出来的那股酸涩,打着手语回答:他是沈萱女儿的好朋友,我们一起聚餐。 顾之野深眸微眯,泛着冷光。 沈萱,说起来,那女人和他的好友傅西沉有过一段。 只是后来分了,就再无交集。 她都有女儿了,他那兄弟还在和在异国上大学的小未婚妻分分合合,婚事没个着落。 “离沈萱远一点,她名声不好,玩弄男人感情。” 顾之野启动汽车。 周诗羽视线看向窗外,就当听耳旁风。 谁好谁坏她心里有数,即使这个人名声差,但对她好,她就不能背后说她坏话。 顾之野瞥了眼周诗羽,见她根本无所谓。 或许她们就是一类人,所以他喜欢不起来。 沉默了一路,汽车开进顾家老宅,在露天停车场停稳。 顾之野解开安全带,伸长胳膊去拿周诗羽的手机。 周诗羽下意识地拦住他的手,把手机反过来按在腿上。 顾之野从不查她手机,她也没设密码。 “慌什么?”男人好整以暇看着她,脸上挂着戏谑的笑:“怎么,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了。” 周诗羽抿了抿唇,低下头。 “最烦你这样子,连个话都说不明白。”顾之野嫌弃地皱了皱眉,言语满是不耐烦:“你把我备注改了!” 周诗羽浓密的睫毛轻颤,原来他是因为这个生气。 顾之野见她没反应:“在你心里,我一毛不拔?” 周诗羽摆摆手:当然不是,你对楚依人一掷千金,大方得很。 她本来是描述事实,可这种话怎么听都会让人感觉她嫉妒了。 顾之野的脸色也有些许难看起来。 周诗羽忙把手比到额前,快速落在胸前,点了两下。 这是对不起的意思。 是她自己拎不清了。 顾之野爱楚依人,花多少也无可厚非,她却像个妒妇一样指责他,倒显得她心胸狭隘。 “我没生气。”男人见她着急解释,态度倒没有那么冷漠了:“我亏过你么?周诗羽,从小到大,你在顾家十五年,少了哪样?” 周诗羽说:你和顾家人没有亏待过我,我很感激你们。 顾之野在物质上面算大方的,她提的要求也会满足,都被她变现拿去养孩子了。 她挺知足的。 周诗羽掀唇,扯起一抹笑:顾之野,谢谢你。 顾之野定定看着她,似探究又似怀疑。 就这样盯了好久,周诗羽感觉身上被他看出个洞,她茫然地看回去,实在不明白他想什么。 顾之野淡淡收回视线,拿起手机:“你先进去,我打个电话。” 周诗羽解开安全带,视线无意划过屏幕,他的指腹落在依人两个字上。 她快速地打开车门,识趣地走了。 顾之野往下滑动通话记录,停在欧阳恕这一条,这是他的助理。 “我要你查一个人,一个孩子。” 关于那个小男孩,周诗羽回答得含糊其辞,就算这是她的欲擒故纵吊他胃口,他也不可避免地,想探究更多…… “好的顾总,我马上去查。” …… 周诗羽站在别墅门口,等顾之野过来。 她拿出手机,把他的备注从老公改成了顾之野。 就连儿子都看不下去了,她这个顾太太当得真够自欺欺人的。 没一会儿,顾之野身姿挺拔地走过来,朝她递了递胳膊。 周诗羽伸手挽住,男人的警告就落入耳朵里:“爷爷刚出院,你别给我惹事。” 她无奈地勾了勾唇。 是担心她会把楚依人的事情说出去吗? 她就是说了,又能怎样呢?这难道不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吗? 顾之野迈步,带着周诗羽走进别墅。 正是晚餐时间,餐厅里弥漫出一股香煎鱼的味道,周诗羽闻着反胃,急忙捂住了口鼻,还是挡不住身体的呕吐反应。 沙发上看报纸的顾老爷子回头看:“诗羽,你不是爱吃香煎鱼么?怎么反应这么大,是不是有喜了?” “老糊涂啊,想孩子想出癔症了。” 顾之野摇摇头,还不忘把手搭在周诗羽的背上拍了两下。 “诗羽,你过来。”顾信阳招招手:“这明明就是害喜的症状,我看得准没错。” “x射线眼,厉害了。”顾之野打趣,叫来佣人:“带她去卧室休息,”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把诗羽支走了,就没人揭露你的罪行了。” 老爷子满眼心疼看着周诗羽,把人拉回客厅坐着: “是不是顾之野使唤你干重活,你不敢说?” 周诗羽喝了口水,仰起头,带着爱意看着顾之野。 他对我很好,爷爷放心。 “这还差不多。”顾信阳回手重重打一下顾之野的屁股:“愣着干什么,把给我看病的老中医叫家里来,给你媳妇把把脉。” 顾之野舌头鼓了鼓腮,笑得意味不明。 他觉得多此一举。 迫于爷爷威力,还是抄起座机,去电老中医:“过来一趟,老爷子又犯病,不是心脏病,是心病。” 周诗羽也没拒绝,安静地坐在那里等着。 等下老爷子肯定要失望了,她只能表现得乖一点。 第七章 就这么想给我生孩子? 老中医上门,给周诗羽把了脉。 他这次很慢,左右手来回好几次,额头眉头也逐渐蹙起来。 像是吃不准的样子。 陪在一旁的两个男人也不急,喝着茶,耐心等。 半个小时后,中医擦了擦汗,收起看诊的箱子。 顾信阳问:“如何?” 老中医朝老爷子作揖,规规矩矩。 “顾老爷,顾少夫人初触呈滑数脉,似孕脉。” 顾信阳大喜:“怀孕了,好事啊!” 中医忙接着说,大气不敢喘一下:“重按则虚浮无根,细诊或见脉涩,偶有结脉,非平顺调匀之象。” 顾之野手抵着太阳穴,散漫开口:“说重点。” “顾总,顾少夫人的脉象摸起来像孕脉,但其实没有怀孕,这种现象在西医上称为假性怀孕。” 顾信阳的心情大起大落,随即又关心询问周诗羽的健康:“为什么会有这种情况?这孩子的身体怎么样?” “主要是心理原因,因为想怀孕,所以精神紧张,并不是大毛病,就是少夫人体质差一点,建议补补气血。” 顾信阳继续追问几个问题,确认无大碍,就叫管家派车送人离府。 顾之野和周诗羽对这个结果心照不宣。 他们的夫妻生活频率并不低,但顾之野十分注重避孕,自己戴还要求吃药。 要是真怀孕了,就是另外一个事故了。 男人交叠双腿,倚着沙发,问对面的周诗羽:“你就这么想给我生孩子?” 周诗羽有口说不出,再生一个? 她可不想叫这个世上再多一个没有父亲的小孩。 可顾之野的表情实在欠揍,她解释不清,脸通红,小脸蕴着别样的娇美,旁人还以为在撒娇。 顾信阳默默观察眼前的小夫妻,男帅女美,般配得很呐。 他开心地大笑:“爷爷不好,给诗羽压力太大,好了,以后爷爷不催了。可是你们要抓紧。” 顾之野瞥了眼周诗羽。 她压根没反应。 他站起身,两手抄进口袋:“抓紧什么?谁爱生去生,我还想多自由几年。” 顾信阳踹了他一脚:“你明天抽空跟我去趟医院。” 顾之野慢条斯理拍拍灰:“做什么?” “挂个男科,给你瞧瞧病,谁知道你是逞强,还是真不行。” “嘶。” 顾之野快速看了眼周诗羽。 行不行的,这女人最清楚。 周诗羽避开视线,跟着往餐厅去。 没一会儿顾远帆和孙书仪也回来了。 周诗羽站起身,脸上挂着笑。 顾远帆朝她点了点下巴,示意她坐下。 孙书仪看也不看她一眼。 “之野,这次你给公司选的新品代言人,我很满意。” 顾之野咀嚼着食物,咽下去才缓缓开口:“妈,在家不聊工作。” 顾远帆扫了眼周诗羽,金丝框眼镜下的目光意味深长,却什么也没说,转而对顾之野说:“阿野,吃完饭到书房一趟,我和你妈有事情对你说。” 顾之野放下筷子:“我想陪爷爷好好吃顿饭,你们还不安宁,我书房等你们。” 他又问周诗羽:“你吃好了吗?” 周诗羽本来就没什么胃口,跟着站起身。 “去卧室等我。” 顾之野交代完,双手抄进口袋,踱步进了书房。 周诗羽追随着他的背影,走到楼梯口,直到他颀长的身影消失在走廊深处。 她收回视线,上了二楼,顾之野在老宅的卧室。 不用想也知道他们要说什么事情。 肯定是要顾之野和她谈离婚。 顾远帆和孙书仪一直不满意她这个哑巴儿媳妇,连基本的豪门交际都带不出去,实在有损顾家形象。 孙书仪更是盼着老爷子走后,周诗羽再也没有撑腰的,把人扫地出门。 她释然地想,这不挺好的,大家不谋而合,心往一处使把婚顺利给离了。 晚上九点多,周诗羽洗完澡,从衣柜里拿了件顾之野的衬衫,套在身上当睡衣。 趁着没人,她拿出手机,偷偷联系儿子。 沈萱给她发了几段视频,安安睡在上下铺儿童床的下面,撅起屁股,肉乎乎的小脸压变形,还流口水。 和他平常一本正经小老头的样子完全两样。 周诗羽忍不住笑了,即使声带受损听起来很压抑,但听得出来,她很开心。 顾之野很久没有见她这样笑了,久到他的记忆都模糊,想不起来上一次是因为什么。 男人随手关了门,发出声响。 周诗羽的笑容凝滞在脸上,按灭了手机。 她转过头,看见男人不苟言笑的面容。 单独相处的时候,顾之野总是很冷漠,脸上也没什么表情。 很多时候,周诗羽都摸不透这男人想什么。 她从床上下来,踩着拖鞋,一双纤细修长的腿,白花花挤入男人的眼里。 她问他:爸爸妈妈和你聊什么了?是不是劝你离婚? 顾之野双眸幽深,盯着她的脸,低低嗯了一声。 周诗羽又继续:那正好,离婚协议,你签字吧。 顾之野的神色骤然阴沉,十分不悦: “要是有这么简单就好了。爷爷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想让我当罪人是不是?” 周诗羽沉了口气,双手翻飞:我们可以先离婚,然后保密,需要我配合的时候我们再一起来看他。 “行了别舞了。”男人脱衣服,往浴室走:“看不懂你什么意思。” 周诗羽暗暗做了决定。 不管签没签字,从现在开始,她就当这段婚姻结束了。 顾之野洗完澡出来,顺手关了主灯,只留一盏暖黄台灯。 周诗羽背对着他,快要睡着了,一股冷冽的气息从脖颈钻进被子里。 他的大掌,在她身上摩挲。 打了个冷颤,她翻过身。 男人垂眸,炽热的视线落在她手臂上瓷白肌肤。 周诗羽透过他的眼睛,只看到了欲望,再无其他。 他占有她,并不爱她。 她却不可控制的,产生悸动,却只能拼命压制着。 只有保持清醒,才不会受伤。 男人拉了桌上的夜灯,翻过身,急切凶猛的吻落了下来。 黑暗里,她迎合着他,眼泪无声滑落。 这场单箭头的爱情,她放纵了十年,今晚是她最后一次任性。 顾之野一向凶狠,精力旺盛得吓人,周诗羽精疲力竭,累得刚睡过去,小腹抽疼得又醒了。 去卫生间,内裤有血。 例假提前,幸好包里有卫生棉,换好又重新躺回床上。 床上的男人忽然伸手,紧紧攥住了她的手腕。 他的声音好温柔,语气夹杂她从未体验过的疼惜。 “孩子是我的,对不起,让你受苦了。” 周诗羽脑袋嗡的一声,她缓缓侧过眸,却什么也看不清。 第八章 顾之野,不要抢走安安! 她呼吸都屏住了。 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顾之野发现了安安? 可转瞬,就想明白了。 顾之野口里的孩子,应该是说他和楚依人的。 他那么在乎,做梦都在自责。 周诗羽自嘲愚蠢,都这个时候了,不知道还在期待什么。 抽出手,她给男人掖了掖被子,背对他躺下,安静睡下。 …… 翌日一早。 周诗羽换好衣服下楼,顾信阳在顾之野的车边,老宅的几个佣人往后备箱里搬补品。 “这些都是给诗羽的,你每天都要监督她吃,不然我揍你。” 顾之野的手搭在方向盘,戴着墨镜表情很冷酷:“吃东西还要我监督,不如我替她吃好了。” “喂猪都不给你。”顾信阳哼了一声。 顾之野侧眸,越过老爷子看向别墅门口:“行,知道了。猪来了。” “诗羽,昨晚睡得好不好?” 周诗羽在手机上敲字:睡得很好。爷爷,我走了,您多保重身体。 “我说让你们吃了早餐再走,顾之野非说要带你去外面的吃。那就不留你们了,你记着,要是他对你不好,一定告诉爷爷,爷爷替你收拾他。” 周诗羽眼眶热热的,盯着后视镜爷爷的身影,直到缩小成一点消失不见,她低下头,抹了把眼泪。 顾之野瞥了她一眼,英挺眉骨蹙了蹙。 “哭什么,我们离婚不离家,又不是见不到了。” 周诗羽用力收回眼泪,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若无其事。 他们相识十五年,做了六年夫妻,顾家有太多回忆,于她而言,痛苦太多,变成刻在心上的一道道疤,她需要用余生去治愈。 怎么可能像他这样,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继续留在这个伤心之地呢? 顾之野放在裤子口袋的手机嗡嗡作响。 他不方便,丢给周诗羽:“你接。” 她划开接听键。 楚依人的声音很有辨识度,尖细的声线夹杂小女人的娇嗲:“阿野,我煲了营养汤,在你的办公室想和你一起用早餐呢,你几点过来呀?” “在去的路上了。” “嗯,等你。” “好。” 顾之野开了一段,在公司附近的路边停下。 “福海大道新开一家粤式餐厅,早餐不错,给你转账,你自己去吃。” 周诗羽收下他的五万块微信转账,识趣地下车,隔着车窗朝他挥挥手:谢谢你,开车注意安全。 顾之野对她没什么耐心,一脚油门,扬长而去。 她抬手打辆计程车,把手机里的地址给司机看。 …… 沈萱家不远,她带儿子和沈露西去常去的早餐小店吃粥和包子,然后送他们去上幼儿园。 不远处,绿荫下,遮挡的摄像头正偷拍他们。 周诗羽目送孩子们被老师领进幼儿园,一转身,大树下的欧阳恕压低帽檐,躲在绿化带里。 过了几分钟,他探头看一眼,周诗羽上了一辆价值不菲的保时捷汽车。 开车的男人关好车门,绕到了驾驶座。 这个角度可以看清他的面貌,年轻英俊,和顾总不相上下。 欧阳恕忙拍下车牌号,从另外一个方向离开,回公司交差。 他是顾氏员工里唯一知情者。 万万没想到,顾总的这位哑巴太太有两把刷子,竟敢背着顾总在外面养私生子! …… 周诗羽踩点到达公司。 电梯里,恰巧遇到品宣部和法务部同事,他们在谈论昨天新签约的品牌代言人。 “不仅摆谱,还是个事儿逼,害我跑了十几家奶茶店,结果她想喝的全城断货,我脚都磨破了!” “她的经纪人还骂我摄像技术像大便,故意把她拍丑,扣了我的相机。” “其实是因为整容脸,扛不住镜头,拿回去高P精修。” “每当这个时候,就特别想念周秘书。” 品宣部的大茹身高体强,头一歪靠在了体型只有她一半的周诗羽的肩膀上:“小周周,你昨天下午请假,我怪想你。” 周诗羽抽出拿手机的手,摸摸大茹的脑袋:辛苦辛苦,今天总裁办的下午茶点心我拿一些送你办公桌。 “我爱死你了小周周。”大茹很严肃地提醒她:“对了,那个楚依人,咱们万万得罪不起,她可是顾总的心头肉,沾上了就遭殃。 周诗羽十分认真地点头,她听劝。 总裁办到了,她迈步走出电梯。 有个人接着说:“话说顾太也真够窝囊废的,都这样了一点动静也没有,换做我早来公司开撕了。” 电梯门合住,隔绝繁杂的声音。 周诗羽垂眸,整理好心情,带着微笑走进办公室。 同事往她手里塞了一杯冰美式:“周秘书,顾总找你。” 周诗羽手心冰凉,她皱了皱眉。 楚依人的爱心营养汤不好喝么,胃不好还不忌口。 她来到顾之野的办公室。 他们视线在她走进来的一瞬交接,看起来他好像在等她。 “吃过早餐了?” 周诗羽感觉凉飕飕的,顶着低冷气压放下咖啡杯。 桌上还有一个保温壶,和打包好的早餐,精致用心,还未开封。 她回答:顾总,我吃了。 男人不说话,鹰隼般的眼神,直勾勾盯着她,仿佛要把她看穿。 周诗羽大脑飞速运转,思考这短短一个小时,发生了什么。 她神情带着困惑:顾总,您找我,有什么工作需要我做吗? “我现在不想谈工作,说说你的事情。” 男人靠近她,咄咄逼人:“你有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 周诗羽与他对视几秒,那眼神极具压迫感。 她迅速垂下睫毛,暗暗攥了攥手心的汗。 故作镇定的,摇了摇头。 “很好。” 顾之野咬了咬牙,抬起她下巴,捏得她骨头发疼:“我问你周诗羽。” 他故意停顿,手往下滑:“你这里的疤,怎么来的?” 周诗羽骤然瞪大眼睛,慌张地看向门口方向。 疯了吗?随时有人进来! 她挣扎着,想逃。 男人打横将她抱起来,不费吹灰之力,进了里面的休息室。 周诗羽被按在沙发上,裤子被扒下来。 “谁弄的,嗯?” 顾之野在她身后,声音像恶魔一般邪恶:“说话啊,周诗羽。” 周诗羽紧咬着唇,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呜咽。 顾之野抬手按着太阳穴,闭了闭眼:“不说,我自己查。” 周诗羽倏地瞪大眼,回眸看向怒不可遏的男人。 “花花幼儿园,周安安,五岁,家庭住址……” 她的脸上流露惊吓,回过身紧紧抱住顾之野,眼里满是祈求。 不要抢走她的孩子,那是她的命! 顾之野垂眸,一点一点扳开她的手指:“在我做完亲子鉴定前,你哪里也不准去。” 她跌坐在沙发上,男人拎起西服,临走前,锁了办公室的门。 周诗羽努力平复着,让自己冷静下来。 或许顾之野见到安安,会做出一些改变。 她想想又觉得可笑,为她这份侥幸的心理,可以说是妄想。 不安和害怕交织,折磨着她。 …… 花花幼儿园,大门口。 老师牵着周安安的手走出来。 顾之野倚着车身,站直身体,掐灭烟,伸手挥空气的姿势帅气迷人。 老师对他恭敬笑着:“顾先生,您照片上的那个孩子就是这位小朋友,他叫周安安。” 顾之野双手抄进口袋,低头看着只到自己腿边的小家伙。 周安安也抬起头,眼睛炯炯有神,目光带着挑衅。 男人勾了勾唇,挑起一抹邪笑,那笑竟然还很得意。 这孩子和他小时候一样,也是个混不吝的。 “顾先生,请问您找这孩子有什么事情吗?” 顾之野掀眸看老师,笑容很勾人:“麻烦老师,我做亲子鉴定。” “啊?” 老师张大嘴,还未反应过来,欧阳恕从车上下来,抢走安安,塞进车里。 “哎,你们怎么还抢孩子啊!” 幼儿园老师吓坏了,骑上门口的电动车,紧追不舍。 第九章 爱的号码牌留给下一位男嘉宾 开往亲子鉴定中心的汽车里。 顾之野和周安安并排坐在一起,相似的两张脸,就连表情都如出一辙。 欧阳恕偷偷地瞄车镜,心里琢磨着。 这孩子从上车到现在,一声不吭,脸上还十分淡定,根本不害怕的样子。 该不会是遗传了顾太,也是个哑巴吧? 不仅哑,还有点儿傻。 “顾总,抽血疼么?” 周安安忽然开口,打破沉默,欧阳恕忙看向前方,把耳朵竖起来, 顾之野掀眸,视线从摊在膝盖上的公务文件转移到孩子身上。 “有一点。怎么,怕疼?” 周安安晃了晃小脑袋:“我不怕疼,就是晕血。” 男人没有怀疑,因为周诗羽也有这个毛病。 “做亲子鉴定不止有抽血一种方式,你拔一根头发给我。” 周安安嗯了一声,乖巧地听话照做,手摸了摸脑袋,然后揪下一根头发,放在手心上,递给顾之野: “顾总,只要不抽血,我身上的你要什么都可以。” 顾之野两指捻起他的头发,又扯了一根自己的,用干净纸巾包住。 周安安盯着他的动作,小脑袋凑了过来。 顾之野觉得这小孩有点反常:“小子,怎么突然变乖了。” 周安安抱着手臂,身子靠着座椅坐回去:“还不是怕你们撕票。” 顾之野挑眉:“你觉得我们会伤害你?” “是,周诗羽说要对陌生人保持警惕。”周安安保持警惕:“即使你是周诗羽的老板,我也不能轻易相信。” “周诗羽是你什么人?” “她是我人生最最最重要的人。” “答非所问。” 顾之野没继续追问,他很快就会找到答案。 到了鉴定东西,他把东西给了欧阳恕,让他去办。 旁边有一家麦当劳餐厅,他问周安安:“要不要吃一点东西?” 周安安最喜欢吃麦当劳了。 可他休息时间要当童模,有上镜要求,吃太多会长胖的,妈妈也规定他一周只能吃一次。 其实他想天天吃,巨无霸汉堡和麦旋风冰激凌太好吃了。 小家伙馋得流口水。 顾之野看穿他的小心思,打开车门:“我请客,你随便点。” 周安安最终还是没有抵挡得过美食诱惑,跟顾之野走进餐厅。 点的全是周安安爱吃的食物,男人不喜欢快餐,就坐在对面看着。 周安安吃饭时很斯文,也很爱干净,不允许身上沾上一点污渍。 看得出来,平时被教得很好。 顾之野抬手,用指腹擦了擦他嘴角的酱汁,状似无意地问:“周诗羽有没有男朋友?” 周安安细嚼慢咽,等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脑海里已经编出答案:“有啊,追她的人太多了,经常给她送鲜花和礼物,吃大餐,带我们到处玩。” 他自顾自说着,顾之野的面容闪过阴沉。 “你不知道她已婚吗?” 周安安诧异地瞪大眼,吃根薯条压压惊。 “没可能,她要是结婚了,肯定会把老公带出来给我们认识的,不然我们为什么一次都没有见到过,也从来没有听她提起过?” 周安安皱了皱眉,看起来在认真思索,嘴里叼着薯条,说出另外一个可能: “也有可能是她的老公实在拿不出手吧。” 话说完,顾之野的脸色已经难看到极致。 他说话的声音,都低沉得有些吓人了:“那你觉得我怎么样?” 周安安仔细端看男人的脸:“很帅,也有钱。顾总,你该不会也准备追周诗羽吧?我可以帮你,用一百顿麦当劳做交换,怎么样?” 顾之野神色稍显缓和:“我不用追。” “哦,好吧。”周安安耸了耸肩:“那就把爱的号码牌留给下一位男嘉宾吧。” 说者无心,但这句话却像块石头,压在了顾之野的心口上,他觉得有些窒闷。 谈不上吃醋,周诗羽是顾家人,他养了这么多年,就是单纯不想让她跟别的男人走。 “警察同志,就是那个人,他抓走了我们的孩子!” 花花幼儿园的老师在餐厅外面,指着里面一大一小两个男人。 警察看了眼手机跳出的世界前十财富排行榜的搜索页面,又抬头和顾之野比对。 “他是顾氏集团的总裁,整个南城无人不知,你不看财经新闻吗?” 幼儿园老师气喘吁吁:“我知道他是顾之野,可他就是偷了我们的孩子。” 警察瞧着里面的两人相处和谐,更像是父子,不像拐卖。 “我进去问问。” 警察走到顾之野那桌。 “您好先生,麻烦出示您的身份证。” 顾之野淡淡瞥他一眼:“没带,刷脸?” 警察讪笑,顾之野生来高贵,身上自带矜贵气场,就是在这嘈杂的快餐店坐着,也始终压人一头。 迫于那股无形的压力,警察转过头,又询问周安安:“小朋友,这位叔叔是你什么人?” “他是我……周诗羽的老板。” “你和周诗羽又是什么关系呢?” 周安安信誓旦旦:“周诗羽是我的亲姐姐。我姐姐工作很努力,所以顾总奖励我吃好吃的。” “原来这样,你先和我们回幼儿园吧,小朋友们都等着你玩耍呢。” “好。”周安安把吃剩下的打包进袋子里,抱在怀里:“顾总,谢谢你请我吃麦当劳,再见。” 警察把周安安抱在怀里:“顾总,不打扰您了。” 顾之野沉默不语,脸偏向窗外,警察把周安安和幼儿园老师带上警车,一起离开。 他望着外面,静静地发了会儿呆。 欧阳恕进来找他,看见他孤单单的背影,有些寂寥。 他很少见顾之野这样,大部分时间他都是忙碌的,鲜少的几次,都是因为家的事情。 顾之野从来不提太太的事情,但他能感觉得到,顾总在婚姻里过得不幸福。 离婚并非他本意,要不是老宅那边逼得太急,他应该会这样耗一辈子,并非如外面传闻的那样,是楚依人的原因。 不可否认,楚依人在顾总的心里,占据特殊位置,即便如此,顾总做决定从不会把女人作为考量因素,更何况婚姻大事。 “顾总,亲子鉴定的结果三天后出。” 顾之野收回思绪:“你记得来拿,回公司。” …… 顾之野办公室的门是他自己锁的。 总裁办的员工们围在外面,周诗羽拍门声挺大的,可谁都不敢帮她开。 “周秘书也没犯错,顾总怎么把她给关了?” “就是说,一大早的,怪吓人的。” “你们在搞什么?” 高跟鞋踩在地毯上的声音响起,众人齐齐看向部门办公室的大门 早上送过早餐的楚依人去而复返。 众人互相看看, 私下对她吐糟个遍。 说她揣着想小三上位的心,端老板娘的架子。 楚依人丝毫没意识到,只当自己很有威严,这些员工们敬畏她。 毕竟,传闻里白月光的杀伤力可是很大的。 “现在是工作时间,你们闹哄哄的像什么话?顾总办公时最讨厌被人打扰了。” 她走了进来。 员工们立即散开,坐回各自的工位。 楚依人停在顾之野办公室门口,推不开门,不悦地问:“你们顾总不在?” 沉默许久,角落里有人低声回答她:“顾总出去了,周秘书在里面。” 楚依人闻言,眸底一抹暗光转瞬即逝。 随即手伸进包包里翻找:“你们怎么不早点说,顾总把他家里和公司的备用钥匙都放在我这儿了,赶紧找找看,周秘书肯定吓坏了。” 第十章 小三还惦记上小四了 楚依人刷开顾之野办公室的门。 站在外面,她看着办公室里面,捂住了嘴,故作震惊地喊:“天呐!你竟然做出这种事情,你不知道顾总是有家室的人吗?”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整个总裁办的员工都能听到。 人都有猎奇心理。 楚依人又表现得过于夸张,好像周诗羽真做出什么没无下限丢人事,因为勾引总裁才被关进去似的。 周诗羽很淡定,从她在里面听到楚依人的声音,就彻底冷静下来。 或许已经默默将楚依人代入了情敌的角色,即使是输,也不能输得太难看。 她眼睁睁看着楚依人一个人演了出戏,然后迅速关上了门,瞬间收起所有表情,只剩下生气。 演得真好,顾之野一定能把她捧红。 “你为什么出现在顾总的办公室?”楚依人质问她,哪里还有方才在门外担忧的样子:“我知道你是他秘书,但锁起来的秘书,就不知道是什么龌龊事了。” 周诗羽觉得好笑,用笔在纸上写下:这个问题你问他。 楚依人扬起下巴,姿态傲慢。 她的样貌和上学那时候比变化不少,原来的鼻梁有点塌,脸圆圆挂着婴儿肥,长得不是最美,却让顾之野神魂颠倒。现在的她五官算得上美,鼻梁高挺,下巴尖细,这个角度看着周诗羽,像一把锋利的镰刀头对着她。 “你不说我也可以问。” 楚依人定定观察周诗羽的样子,眼底满是不屑。 要不是她和顾之野结婚了,所有人会把这个人忘记,甚至都没有记得过她长什么样。 周诗羽在顾家的存在感太低,完全可以忽略不计,顾之野从不把她带进圈子里玩,就连谈论也很不屑。 一个佣人的女儿,她没资格和上流社会的孩子们坐一桌。 那时候顾之野满心满眼都是楚依人,其他女人根本不放在眼里。 而周诗羽心里的人,是顾之野,爷爷把她从乡下接回顾家,这个男人就占据了所有青春,这场暗恋是她少女时期初次也是唯一一次动情,懵懂冲动,好几次漏了馅。 顾之野当然明白她心意,但他早就习惯了被女孩子们追捧迷恋,她的惊涛骇浪,对他来说就是一潭死水,没有任何影响。 按照正常思维,楚依人和周诗羽,有着云泥之别,谁若是丢了璞玉选一块随处可见的小石头,才是傻帽。 可就是这样一个毫无威胁性的小哑巴,竟然让他们的圈子炸了锅。 大家都说是假消息,他非楚依人不娶,上山当和尚都比和别的女人结婚可信,直到得到他本人亲口证实。用了好多年他们才想通,娶别人只不过为了气楚依人,那也好过被遗忘。 他爱惨了。 心爱的女人拒绝了他的求婚,他娶谁不是娶,反正就是个放家里的摆设。 楚依人怎么甘心,她快怄死了,但还是要保持大度与优雅。 对顾之野她太有自信,勾勾一个手指头就能回来。 “你是顾之野的秘书,那你一定见过顾太太吧?” 楚依人明知故问,周诗羽抿了抿唇,猜想她到底知不知道。 无论知道与否,这层窗户纸,周诗羽都不愿意捅破。 顾之野与他的父母不允许她公开身份,她是顾家最不起眼的角色,外人眼里的顾家养女,在顾氏,她不是在工作,是寻找价值,只有这样,才让她觉得自己不是一只活在阴沟里的老鼠。 没见过,她在纸上写。 楚依人嗤笑,继续问:“那你觉得,顾总爱顾太太么?” 周诗羽的字迹工整秀气,笔锋却不失力量,写出的字赏心悦目:顾总不爱顾太太,顾太太也不爱他。 楚依人看着她写完,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她按着眼角笑出的眼泪:“她不爱他?这真是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了。她的爱,无非是图人图财。顾之野不爱她倒是真,不然也不会领证第二天就飞出国找我。那女人为了那点儿虚无缥缈的名分,死抓着顾之野不放手,六年,一个女人最宝贵的时光,她却什么也没捞到,哈哈哈。” 笑声回荡在办公室,像冬天刺骨的风,在她心上剌出一道一道的血口。 楚依人捂着肚子,笑得屁股往后倚着办公桌上:“周秘书你说,顾太太是不是一头又蠢又坏的大母猪?” 周诗羽低垂睫毛,泪水不知道怎么就砸下来,落在那行字上,无比清晰。 如果那六年是一场自编自演的独角戏,那么现在,教会了她清醒。 楚依人的唇角几不可查勾起,站直了身,她眼里盈着赶尽杀绝的狠劲。 走到门口,微微回过头:“我要是顾太,就赶紧在离婚协议上签字,拿着钱麻溜滚蛋,永远消失在顾之野的世界。” 周诗羽捂着脸,眼泪难以控制地流,瘦弱却漂亮的肩膀跟着抖动。 门关上又被打开,同事们陆续进来,围在她身边询问情况。 “诗羽,是不是楚依人欺负你了?” “她跟有病似的,公司只要是个女的都对顾总有意思,要和她抢男人。顾太都没说什么,她一个小三还惦记上小四了。” 周诗羽擦了擦脸,抬起头,笑着面对大家。 她的睫毛上还挂着泪水,强装坚强的样子叫大家心疼。 沈萱就在这个时候冲进了办公室。 她在二十八层销售部,和顶楼还有一段距离,接到幼儿园老师的电话,心神不宁就找了过来。 “周诗羽在不在?” 沈萱才发现一个部门的人都挤在这儿了,顾总两百平的独立办公室真不是吹的。 她藏起慌乱,用一贯的沉稳淡定示人:“周秘书,销售部送过来让顾总签字的合同呢?等你好久了,肖经理等着用,你还磨蹭什么?” 周诗羽最佩服沈萱的一点就是做事滴水不漏,体贴周到。 她生安安要了大半条命,无依无靠,也不懂坐过月子的事情,得了产后抑郁再加上体力不支,一个虚弱的病人带婴儿不是件容易事情,她没日没夜,黑白颠倒,没有合眼睡过一个完整的觉。 要不是沈萱在身边帮忙,她估计会抱着孩子从窗户上跳下去。 周诗羽在桌子上开始翻找文件,同事们作鸟兽散,各自忙碌。 “十分钟后,老地方见。” 沈萱抱着一堆废纸,摸了摸周诗羽泛红的眼眶,压低声音:“稳住啊周诗羽,你担心的事情不定能发生,咱儿子多机灵呀。” 周诗羽点点头,过了十分钟,去空中花园找沈萱。 说是花园,其实是沈萱和周诗羽在集团大楼发现了一块没人用的露台,原本紧锁着门,挂牌提示内有监控,不得进入,其实就是吓唬人的,什么也没有,后来她俩去花市买种子和土。 来年春天露台开满了花,盎然生机,置身其中,她们摸鱼时经常过来,感受片刻的美丽与宁静。 沈萱的发丝被风吹乱了,她别在耳后,目光看向远处:“诗羽,你有没有想过,如果顾总知道安安的身份,说不定你们的感情会有转机。” 周诗羽怎么会不知道呢,为了维系这段婚姻,她想破了脑袋,如果楚依人不回来,她不会放弃用孩子绑住顾之野的想法。 只是顾之野从来不给她机会,他防她怀孕比防贼还厉害,每次她主动谈及孩子的话题,都在他不屑讥笑里打退堂鼓,连说出真相的勇气都没有了。 仿佛嫁给顾之野已经用光所有运气,她真差劲,没能把这份幸运留一点给自己的儿子。 露台起风了,花香伴随着说话声,吹拂过来。 “只要你放了她,我的命你可以拿去。” “有人告诉我顾总爱楚家千金爱得不要命,让我从她这儿找突破口,看来我这次赌对了。” 这里还有别人,周诗羽的听觉比正常人灵敏,循声音找到露台后面。 眼前,惊险的一幕把吓得腿发软。 还好,沈萱稳稳扶住了她。 第十一章 只在需要时回家,回得很频繁 “我报警,你不要过去。” 沈萱一只手按住周诗羽,另只手拨出电话。 “我报警,现在发生一起持刀劫持事件,劫匪控制了人质,是一位小有名气的女明星,地址在顾氏集团总部中央大楼,二十八层露台。” 得到那边的回复,她又迅速联系保安,整个过程清晰有条,只是抓周诗羽的那只手,像钩子一样咬着。 因为她害怕,一旦松手,周诗羽会奋不顾身冲过去,挡在顾之野面前。 她不知道顾之野,还不清楚这个相识五年的好姐妹么? 周诗羽紧张得屏住呼吸,眼睛死死盯着前方,一瞬不瞬。 顾之野面对劫匪,背对她站着,楚依人的脖子被人用刀抵着,推到了露台边缘,这块区域不使用,少有维护,锈迹斑斑的护栏悬在半空,稍有不慎,便会坠亡,毫无生还可能。 “阿野,救救我,我好害怕!” 楚依人抖如筛子,身后护栏跟着晃悠,腐蚀的材料往下掉,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看得人心惊胆战。 周诗羽看不到顾之野的表情,但能在他冷静的声音里,听到了恐惧。 他一向矜贵,对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想要的东西,准会有人双手奉上,唯一的苦头是楚依人给的,他甘之如饴。 周诗羽有时候在想,会不会他就是欠虐。 抱着这个想法,他们有了唯一一次冷战,她破天荒没有主动,于是这场冷战持续了三年。 从他回国开始,他们的关系一年比一年恶化,最后这一年,他只在有需要时回家,回得很频繁,天亮了又走。 周诗羽没资格过问他的行程,新闻里有他满世界飞的动态,媒体的镜头总会若有似无扫过他身边的女人,他去哪儿都带着楚依人。 “你想要什么?钱?房子?还是权势?只要你提要求,我无条件满足。要我的命也可以,前提是我她必须毫发无伤离开这里。” 劫匪笑得狂妄:“顾之野,你不是让人闻风丧胆的天之骄子么?跺一跺脚整个商界都要跟着抖三抖,怎么会为了一个女人,像个孙子一样和我谈判。我看你就是命好,投了个好胎,其实你虚有其名,狗屁不是!” 顾之野顿了顿,说:“我记得你,老段。” 戴口罩的劫匪愣了愣,刀尖往楚依人脖子里一深,见了血。 “啊!” 楚依人的尖叫声响破天际。 也正是这个机会,让劫匪分心,顾之野冲过去,把楚依人抱下来,他却被劫匪刺中一刀。 楚依人吓飞了魂,无头苍蝇般,顾之野用胸膛将她护着,阻挡劫匪的伤害。 警察赶到,布下天罗地网,劫匪被溅起的血模糊视线,挥刀又胡乱在顾之野的身上扎。 “顾之野,我要和你同归于尽!” 下一秒就被枪击中手腕,在地上痛不欲生打滚。 顾之野深黑色西服浸透了血,隔着那么远,能闻到空气里弥漫的血腥味。 一直到晕倒,他抱楚依人的手始终没松。 周诗羽站在原地,脸上的所有情绪散尽,只剩下苍白羽空洞。 她也曾像这样,浑身是血抱着顾之野,她用命换来的命,正守护着一个羞辱过她的女人。 沈萱收紧手:“你别过去,警察和医生都在,不会有事的。” 周诗羽用力抽出手,往相反的方向迈开脚。 顾氏的员工围得水泄不通,无数声音涌入她耳朵,她什么也听不见,只有从心底蔓延开的痛,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借过,麻烦让一让。” 沈萱抱住她的肩膀,感觉像抱了一块冰,她吓得不行:“走,我们去医院。” 周诗羽缓缓摇头:去医院没用,我想回家,看看安安。 “那我先送你回家,再去幼儿园接孩子。” 周诗羽热泪盈眶:又给你添麻烦了。 她有时候觉得自己的人生很失败,没能给孩子一个健全的家,还经常给别人拖后腿,如果她不是个哑巴就好了。 沈萱带周诗羽挤出人群:“爱是相互的,添麻烦也是。要不是顾氏有你在,我早就被顾之野开除了。” 她总这样说,周诗雨并不觉得。 沈萱太优秀了,工作上没出过错,都没给过她机会。 沈萱也没多解释,和周诗羽来到地下停车库。 …… 安安从幼儿园回了出租屋,周诗羽洗干净脸,换了身纯棉家居服,让自己看起来清爽干净,状态正常。 “你病了?” 周安安书包都没来得及放下,走进来围着周诗羽转了好几圈。 周诗羽眉眼挂着笑,她在家里,面对儿子时,永远是这样温温柔柔的,不像在她和顾之野的别墅里,毫无生机,像个任人摆弄的私人定制娃娃。 就算是个让顾之野满意的玩具,他也玩了六年,早已经厌烦,不知道从什么开始,他总嫌弃她没情趣,像一根木头。 如今这根木头,枯败成空心,什么时候一把火烧了化为灰烬,好滋润他亲手浇灌的玫瑰。 “你知道早上的事情了?” 周安安捏着下巴思索,然后踮起脚尖,勾住周诗羽的脖子:“我是见了他,但你放心,我不认他。” 周诗羽蹲下身,和儿子亲昵地贴在一起,她问他:他有钱,你可以过富裕生活,如果你选择他,妈妈尊重。 她一想到儿子迟早有天松开她的手,奔向顾之野的豪车大别墅,心就滴血。 但又很矛盾的反省,万一儿子隐瞒内心想法,说好听的话哄她开心,那她的爱未免太过自私。 周安安拧着眉头:“那你现在给我打包行李吧,我现在就去认爹了。” 周诗羽的眼泪唰得落下,脸埋得很低。 周安安捧着她湿透的面容:“我去认爹是想多要点钱,叫你后半辈子躺平过日子,还是算了,我多拍照片也做得到。” 周诗羽哭笑不得,这时沈萱在外面接了个电话进来。 “咳咳。”她指了指手机:“欧阳特助,找你。” “周秘书,医院地址我发过去了。我去接你,还是你自己打车?” 周诗羽没反应,他自顾自继续说:“总裁进手术室前清醒了一阵,攒着一口气在我耳朵边念你的名字,你要不在我怕他出来发脾气。” 沉默了许久,欧阳恕才意识到周诗羽不会说话。 “周秘书,你别着急,咱们微信上说。” “谁着急了,真会臆想。” 沈萱找到欧阳恕的微信,要不是工作原因,她早就把从未说过话的给删除了,留着占内存。 周诗羽给欧阳恕回复:[他现在奄奄一息,不会发脾气的。] 欧阳恕盯着屏幕 ,逐渐不可置信。 她她她……怎么敢的? [周秘书,我建议你现在最好过来。] [我建议你不要建议。] 周诗羽把手机还给沈萱,按了按太阳穴。 她对顾之野太过顺从,羔羊被宰杀前还会反抗,她却主动躺在案板上,生怕刀子割不准。 好傻。 沈萱看完聊天记录,终于扬眉吐气了一把。 第十二章 夫妻做成这样,真悲哀 第二天,周诗羽又接到欧阳恕的电话。 她昨晚一夜未睡,送完孩子到工位这一路,整个人飘起来,脚踩棉花,像在修仙,马上就能飞升。 “周秘书,顾总手术很成功,你还是过来一趟吧。” 欧阳恕实在没想到周诗羽这么狠心,顾总这边生死关头遗言都想好了,她还像个没事儿人一样睡大觉。 夫妻做成这样,真悲哀。 话又说回来,出事以后,顾总和楚小姐的恋情沸沸扬扬,连续好几条热搜词条都爆了,等后半夜顾之野从手术室出来,紧急公关把两个人生死相拥的视频从网上撤掉,早已经传得人尽皆知。 周诗羽闹脾气也挺正常,吃醋嘛,女人爱的表现。 顾之野也这样想,所以掐好上班的点,叫欧阳恕再给她打一个过去。 周诗羽不明白去医院探望的意义,自取其辱还是再见证一次他们恩爱情深? 说实话她很难受,那种痛苦不亚于割肉剔骨。即使下了离婚的决心,但彻底抽出来,要用很久很久。 所以她按下挂断键。 “顾总。”欧阳恕叹气,对病床上脸色发冷的男人说:“周秘书可能不来。” 顾之野面前是一个可移动的长桌,他手指叩击桌面,情绪淡淡的:“现在是上班时间,我要办公,叫她送文件。” 欧阳恕这边已经同声传译,把消息发送到周诗羽的微信。 “你们在聊什么呢?” 一阵香风伴随甜美的声音,从门口飘进来。 欧阳恕看过去,楚依人说回去洗澡换衣服的功夫,抱回来一沓文件。 顾氏的所有资料,都有固定封皮与格式,他一眼发现印在上面的标记,这些都是需要给顾总过目的。 “楚小姐,我本来计划去拿的,辛苦你跑一趟。” 欧阳恕接过文件,整齐码好放在顾之野面前:“顾总,您要的文件。” 顾之野掀眸,扫过欧阳恕,冷淡的眼神稍有缓和。 “不是说回家休息,怎么又来了?” 楚依人坐在床边。 “你说我们是不是心有灵犀,我就知道你心里惦记工作,所以给你拿来了。而且我回去也睡不着,还不如过来陪你呢。” “为什睡不着?狗仔又来骚扰了。” “不是啦,你已经帮我解决他们了。”楚依人直视男人的眼睛,疲倦的脸上,溢出幸福光彩:“我怎么能把我心爱的救命恩人孤零零一个人丢在这里呢?我不管,我要陪床,一直到等你出院。” 一旁的欧阳恕左右为难,走也不是,留也别扭,只好当自己是空气。 “随你。”顾之野反而很淡定,像是对这样的互动习以为常。 他垂眸,拔出笔盖,指尖转动钢笔的同时,翻开文件。 首页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白纸,字迹不陌生,一览无余的几行字,让他眸底迅速凝起寒冰。 “怎么了?”楚依人凑过身,念了出来:“顾总不爱顾太太,顾太太也不爱……” 她故意顿住,困惑地抬起脸:“阿野,这是你太太写的吗?怎么会出现在公司的文件里,她去找你了?” 顾之野没有回答楚依人,只有钢笔落在桌面发出啪的一声。 楚依人幽幽地说:“阿野,其实真正的不爱,连告别都不会有。她可能是看了新闻,心里其实很在乎,所以才用这么幼稚的方式吸引你的注意。我觉得你还是和她好好解释一下吧。” 顾之野的神色没起一丝波澜,将那张纸揉成一团,丢进垃圾桶里:“没必要。” 楚依人的眼里快速划过一抹悦然,表现得非常自责:“都怪我,我真怕顾太误会,然后朝你撒气,她应该很不好惹……” 顾之野提笔,继续审阅文件:“别什么责任都揽。” 楚依人安静地坐在一边,不再说话。 她不太满意这个回答,每次只要一谈论顾太太,不是转移话题,就是一笔带过,搞得她现在有些吃不准,顾之野究竟是怎么想的。 不过他心在自己这儿,肯定是怕说多了细节惹她难过,所以才闭口不提。 …… 周诗羽没有回复欧阳恕的微信。 刚进办公室时,正好和楚依人碰面,她抱着的,就是顾之野想要的文件。 所以她觉得不用回。 总裁不在公司,办公室氛围就变得轻松自在。 几个同事捧着咖啡杯议论昨天的事。 “老段是个老实人,本本分分做点小生意,竟然敢持刀威胁顾总,真是不要命了。” “听说他孩子死了,他自己也被确诊癌症,公司破产身无分文,真可怜。” “顾总手段一向狠辣,当初完全可以给金辉留条活路,不至于把人逼到绝路。” 周诗羽对金辉有印象。 是她刚上班接触的第一个乙方,由于各方面原因,和金辉的客户代表闹出过不愉快,后来不知怎么就从顾氏合作名单上除名了。 同事喝口咖啡,斜倚在周诗羽的办公桌边继续说:“看样子,顾氏很快就要换老板娘了,咱们以后还是少在背后哔哔楚依人,她可不像顾太太,小三都骑头上了,屁都不敢放一个。” “哎,咱们要不要玩把大的?” 有人提议:“来打赌,赌顾总会不会离婚娶楚依人。” 同事们纷纷下赌注,在离和不离两个选项里做出选择。 这把玩得还挺大,赢了本金翻三倍,周诗羽出一千,要是身上多拿点现金就好了。 “周秘书,平时我们打赌你从不参与,这次是不是有什么小道消息?” 周诗羽挥挥手,一脸憨笑,正思考怎么圆过去,手机嗡嗡作响。 号码是派出所打来的,应该还是昨天的事情,她把手机给同事。 同事帮她沟通好,告诉她一个地址,叫她过去配合警方取证。 周诗羽才发现,地址就在顾之野住院病房。 当她想他时,哪怕故意出现在他常去的地方刷存在感,也遇不到一次,可想躲他远远的时候,却总以不太愉快的方式见面,避无可避。 更让她料不到的,她刚到住院楼门口,迎面碰上从里面走出来的刘满。 楚依人新电影的制片人。 第十三章 和周诗羽打情骂俏的那个男人 刘满没说话, 堵在周诗羽的面前。 周诗羽看对方一眼,身体往右边挪,他也跟过来:“我看了新闻,来探望的路上就在想,要是好运气与你来一场邂逅就好了。诗羽,我们真有默契。” 刘满四十五岁,在演艺圈非常有名,选角眼光毒辣,拍一部火一部,他保养得也不错,看起来比实际岁数年轻,浑身上下透着儒雅文艺,还爱立顾家好爱妻人设,是娱乐圈一股清流。 那次饭局后周诗羽上网查过,刘满的妻儿今年刚出国读书,他在饭局上说要包养她肯定有耐不住寂寞的成分。 查他倒不是心动,只是想证实自己的猜想,果然是个道貌岸然的人渣。 周诗羽抬眼,给了他一个白眼,鄙视得很明显。 刘满啧了一声,燃起了斗志,苦口婆心劝说:“诗羽,我对你一见钟情,是真心的。顾之野一个月给你开多少?我出他的三倍。你就别和我拿架子,我从来不哄女人,也就是你了。” 周诗羽觉得恶心,油腻得想把早饭吐到刘满身上。 可她没这个胆子。 刘满有名人光环不说,还是顾之野用来给楚依人铺路的桥梁,她太弱了,谁都得罪不起。 刘满见她一言不发,小白兔似的,心痒痒的,迅速握住她的手腕:“诗羽,我们去开房吧,我知道这附近有一家五星级酒店。” 周诗羽用力挣脱被控制的手,卡在喉咙里的叫喊就像茶壶半开未开的水,在嘴里翻滚。 惊慌失措间,高大的男人出现在她身边,给了刘满一脚,正中命门。 刘满捂着裤裆在地上打滚,脑门满是汗,等缓过劲,周诗羽已经上了那男人停在外面的车。 “妈的,面上装得清纯可人,其实就是一浪货。” 刘满大喘气,走到大厅沙发椅坐下,给楼上的顾之野打电话。 “顾总,我想打听个事儿。您的哑巴助理,她有男朋友么?” “有。” “您确定?我的意思是说,您确定他们是男女朋友关系么?” 顾之野没说话,但也没挂断。 刘满猜想估计顾之野也想继续听下去,嫉妒的视线穿过大门,落在那辆车上。 “顾总,我刚下楼就碰见她,被一个开劳的男人送来的,打情骂俏腻歪得很。不过我看那人西装革履,气质不凡,明显就是您这个圈子的,她周诗羽够得上么?” “您说,她是不是除了在公司给您干,下班后还被别人……” 刘满话还没说完,顾之野声音粗沉,还带着喘息,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他的愤怒:“你是不是找死?” “啊,我不想死,我还要给您拍电影呢。” “那就别再研究周诗羽,我对她不感兴趣。” 顾之野挂断电话,丝毫没给刘满忏悔认错的机会。 刘满没什么收获,嘴上不停哼哼,忍着下身难以启齿的痛,一瘸一拐往外走。 周诗羽见他开车离开,准备下车,一只温热的大掌覆在她手上,阻止她的动作。 “老段的事情你现在不得已卷进来,所以关于顾之野那件事我打算详细地告诉你。” 周诗羽抽出手,坐回身子,朝男人露出一抹微笑:陆川,顾之野要和我离婚,他的事情我不想了解太多。 知道越多,伤害就越多。 能击垮一个人内心的,往往是细节,它们像一根根刺,积攒多了,足够万箭穿心。 陆川脸上划过一抹错愕,眼底满是怜惜:“你们还有个安安,难道不考虑告诉他实情吗?说不定他会和你继续过。” 周诗羽摇摇头,唇角扬起的弧度蔓延苦涩:他那么爱楚依人,不会让她做后妈的。即使是认安安,也是去母留子。如果后续打抚养权官司,还要麻烦你。 陆川眉头渐渐蹙起:“顾之野这么多年没一点长进,你才是陪他度过人生低谷,助他事业登顶的贤内助。我都怀疑他是不是被楚依人下蛊,失心疯了。当年老段的公司只是因为公开支持一个排挤过楚依人的明星,就被他赶尽杀绝。” 周诗羽愣住了。 即使做好心理准备,还是有种钝痛的感觉。 陆川低低叹息,语气愧疚:“抱歉诗羽,我不该说这些话让你难过。你太辛苦,受了太多不公平,你结婚后我几乎没见你有过一件开心事。互相折磨的婚姻,离了也好。我会找靠谱的离婚律师,帮你争取利益最大化。” 周诗羽勾唇,扬起发自内心感激的笑。 陆川揉揉她的脑袋,宠溺道:“去忙吧。” 周诗羽朝他挥挥手。 这么多年,陆川在她心里是亲哥哥一样的存在,帮她解决了很多麻烦,他甚至为了和她顺畅沟通,专门请老师学手语。 “诗羽。” 陆川落下车窗,提醒她:“东西放好,如果被顾家人发现你会很惨。” 周诗羽摸了摸挂在肩头的帆布包,摸到录像带的形状,谨慎地点头。 她站在医院门口,目送陆川的车开出医院,从女士超跑上下来的女人叫许桃红,就是在八号会所用手机恶作剧周诗羽的人。 她晃了晃手机:“我现在有你偷腥的证据!周诗羽,如果不像我告诉之野哥哥,你必须满足我一个愿望。” 周诗羽犹豫几秒,没搭理,径直转身走进电梯间。 在顾之野这里,她的罪行何止一条,他的讨厌与喜欢同样极端,不爱她,就连她呼吸都是错。 何桃红望着她淡定的背影得直跺脚:“你完了!我现在就拿上去给之野哥哥看!” 不知道从哪里走来的楚依人拍拍何桃红的肩膀。 “你以为把视频给顾之野看,他就会相信吗?” 何桃红不解:“为什么不信?我又没撒谎。” “但周诗羽可以耍赖,说你p图造谣,视频是AI换脸。她的名声早就臭了,你这么激顾之野效果不大。就好比打牌,这个视频就是一张方片2,单出的伤害力太低,你既然知道奸夫的车牌号,深挖更多,凑齐另外三张牌岂不是很容易。” “还是依人聪明!” 许桃红拿出手机联系了私家侦探,对楚依人崇拜不已:“依人姐姐,你这么厉害能不能帮我搞定傅西沉?我听说他和国外小女友已经分手,我的机会又来啦。” 楚依人翻看自己新做的漂亮指甲: “傅西沉和顾之野玩得最好,所以我清楚傅西沉的想法。傅少和那个小女友就是为了应付家里,他被人甩过,心里有阴影,不想再找了,所以肯定会走联姻这条路,他和小女友最后肯定会结婚的。” 何桃红着急地解释:“这次是真分,我都看见小女友发和外国佬的接吻照了,西沉哥怎么可能要个二手货?” 楚依人按下电梯键:“等忙完我的事就帮你。” “那我就做好你的神助攻,让顾之野和那个哑巴赶紧离!这种水性杨花,对每个男人都张腿的货色,她不配当之野哥哥的老婆!” 楚依人眉眼愉悦扬起,面对电梯里的镜面整理头发:“顾伯母和顾伯父在病房,周诗羽好歹是顾家养大的,你这样说是不是侮辱顾家?桃红,我还是希望之野和他老婆好好过日子,至于我的幸福,换他开心也值了。” “依人姐姐,你们的爱情实在太伟大太感人,我眼泪都出来了。” 说话间,两个人来到vip住院楼层,一开门就看到顾夫人扬起手扇在周诗羽的脸上。 “害人精,要不是你愚蠢无能连客户关系都搞不定,我儿子维护你,非要和一个给顾氏提鞋都不配的小公司斗气,也不会有这种事情发生!你给我记住,他是为你挨的刀!” 楚依人神色一变,匆忙走过去,拦下孙书仪第二个巴掌。 “阿姨,她就是顾之野手下一个普通员工,真不至于。您看她,连一句反抗的话都没有,都被您吓傻了,真可怜。” 孙书仪紧紧握着楚依人的手,见她眼里闪烁泪花,不由心痛惋惜起来:“你善良过头,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她就是抢走你顾太太的位置,害得你和顾之野相思成疾,变为一对苦命鸳鸯的女人啊!” 第十四章 一想到我们这么和谐,有点舍不得 孙书仪和楚依人两个人在一起,看起来比亲生母女还要亲。 她们走进病房时,顾之野刚结束视频会议,合住笔记本电脑,视线漫不经心越到跟在最后面的周诗羽的身上。 瞬间,他脸色一沉:“谁打的?” “我打的。”孙书仪坦荡得太过理所应当,“家有家规,她该罚。” 顾之野深神情极冷,深不可测:“我请问,她犯了什么错?” “怎么,你要护着她?” 眼看气氛不对,楚依人红着眼眶,委屈巴巴开口: “阿野,伯母是打了你太太,那也是事出有因。我相信任何一个母亲看到自己儿子受伤流血,都难以做到平静自如。而你的太太,肯定也有苦衷。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你为了我挨刀,就连你太太,也为了我,不得不撒谎欺骗,我才是罪人。” 孙书仪擦了擦眼泪,楚依人说到她心坎里了:“孩子你别这样说,你才是最大的受害者,要不是这场充满算计的错误婚姻,你不用牺牲这么多,我儿子也不会痛苦这么久。” “你们有话出去说,我想安静。”顾之野朝周诗羽勾勾手指:“过来。” 除了周诗羽立在原地,其他人都识趣离开。 顾之野没安慰反倒骂她:“笨死你算了,教你多少次了,反抗会不会?” 周诗羽低垂眉睫,默不作声,她的脸很疼,心却麻木了。 这些年光是活着,就已经花光了所有力气,哪里还有精力抗争? 多少次咬牙难挺的时刻,她都这样告诉自己:哪怕没有阳光,只要给她一滴水就够了,也要活下去。 现在她的阳光来了,就是那两份象征解脱的离婚协议书。 顾之野见她又进入了神游状态,咬了咬牙:“我让你过来。” 周诗羽挪脚到了病床边。 她纳闷怎么没看到叫她过来做笔录的警察。 “我让他们去公司找沈萱了。”顾之野盯着她殷红的唇,她被大了,一声不吭咬着唇,就这么受着:“小哑巴,这件事过去了,我们谁也别再提。” 周诗羽来不及反应,就被男人抱了上来,裙子掀了起来。 她倏地瞪大眼,两只手抱住他不停动作的手,摇头告诉他不可以。 顾之野嗤笑,抓住她两只手腕抬高:“怎么别的男人没问题,到我这儿就不行了?” 周诗羽说不了话,也动弹不得。 许桃红还是把视频发给顾之野了。 他总是这样,对所有人他都信任友好,边界维持得恰到好处,唯独对她,除了肆意折磨,就是最糟糕的一面,偏执,冲动,还有轻易就能挑起的占有欲与胜负欲。 唯二两次的温柔,是在楚依人出国后,他们结婚前那一段短暂的时光,他把自己喝得酩酊大醉,关在卧室消沉度日,她激他是孬种,却在他破了雅思考试最高分记录时开心到落泪。 朝夕相处的一对男女,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他们也有过没把持得住的时候,她那时怀孕两个月,就用别的法子让他舒爽。 顾之野开心了,让她留在自己的床上睡觉,他缠得紧,脸埋进她的脖颈呼气。 他说:小哑巴,你的第一次只准留给我。 他还说:我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过楚依人,你努努力,不定我就爱上你了。 现在想想不过是应景随口说的调情话,楚依人早已经听得烦不胜烦,可她刻在心里,一记就是六年。 此后的六年,她努力,拼了命的努力,得到的结果却大相径庭。 她拉着他从阴影里出来,又反手被他拖入更深的深渊,顾之野只是低头冷眼看着,彷佛这是她应得的命运。 她认命,她就是不配拥有一段圆满的婚姻。 忽然,身下一阵风,裙子扬起掉在了地上, 顾之野猝不及防地闯入。 周诗羽紧紧咬着唇,纵使内心要决裂的念头足够坚定,依旧无法抵挡身体的感受,她不禁哼叫一声,又羞耻地呜咽低泣,更加用力咬着唇,咬出了血。 顾之野腾出一根手指,打开她的牙齿。 “白搭,反正你叫不出来。” 周诗羽的眼泪飙出来,混合汗珠滴落在顾之野的唇角,他舔了舔,愈发兴奋。 以前,她不排斥他,甚至是享受,就凭这一点,也足以维系这段苟延残喘的关系。 可现在她不这样想。 每多一次,她就会又陷进去一点,叫她一点点瓦解。 顾之野压下她的身子,与她耳鬓厮磨,嘶哑的声音伴随喘息: “怎么办,一想到我们这么和谐,还有点舍不得。” 周诗羽趴在他怀里,脸上划过错愕,愣怔得一动不动。 随后就被顾之野面无表情地推下去,像丢弃玩具一样干脆。 “小哑巴,离陆川远一点。” 周诗羽捡起裙子,无暇顾及他是怎么知道这个名字的,跑进了浴室。 顾之野叫来护工,换上新的床单被罩,脏衣篓里的的有血迹,应该是他伤口渗出的。 擦了药,他神清气爽,继续处理公务文件。 周诗羽整理好狼狈的自己,再出来时,已经平复好情绪,用力推了把顾之野的肩膀:离婚协议今天能签么? 顾之野瞥了她一眼,不耐烦道:“说话,看不懂。” 周诗羽抢过他手里的笔,到处找纸,又被顾之野不悦地夺走。 “谁叫你碰我东西?” 钢笔,是楚依人送的,年份太久,笔身的漆都掉完了,还让周诗羽去换过几次零件,反应一直没舍得丢。 顾之野见她又走神,心里更是烦闷,叫来欧阳恕:“送太太回公司。” 欧阳恕不动声色,心里却是一惊,顾之野从来不会在外用太太两字称呼周诗羽。 他朝周诗羽微微颔首:“车就在下面,我们下去吧,太太。” 欧阳恕在顾氏做了十二年,顾老爷子掌权顾氏时,他只是刚大学毕业的实习生,三年内表现优异,破格升了总裁特助,主要负责处理总裁一人的事务。 顾之野接手后,没换掉他。 也因此,欧阳恕了解大部分顾家家事,包括顾之野的感情史。 周诗羽坐着欧阳恕开的车,经过医院大门口,记者们在采访楚依人,交通陷入瘫痪。 车就卡在中间,欧阳恕抬眼, 周诗羽低垂面容,两侧发丝如瀑般遮挡大半张脸,衬得皮肤冷白细腻,看不到神情,样子有点不人不鬼。 “顾太,堵车了,要不要喝点水?” 叫了好几声。 周诗羽这才反应过来,她对这个称呼太过陌生。 水瓶盖已经拧开,她含了一口润嗓子。 欧阳恕思忖了一会儿:“这会儿就咱们两个人,我就想问清楚,三年前你出国找顾少,那件事儿到底是不是你做的?” 事出有因,这个问题横亘在每个知情人的心里,并且随时都会想起来,叫人百思不得其解。 “如果那件事没有发生,楚小姐不会流产,顾少也不必对她负责,一个小生命也会平安降生。” 周诗羽险些呛着,定定注视前面的后视镜,脸上充满震惊。 欧阳恕收回视线,手指敲击方向盘,斟酌着话语:“换句话说,是太太您亲手毁了自己的婚姻,不过也可以理解,您爱顾总,嫉妒使然做出那种事也正常。” 他私心里还是觉得周诗羽更适合做顾太太,抛弃那个身份可疑的孩子不说,周诗羽能忍,有大房风范,即使顾总装个白月光,也不会出乱子。 周诗羽这六年不都是这么过来的么,后面还有六十年,这辈子也就过去了。 第十五章 那些温存犹如饮鸩止渴 这一路上周诗羽一直没反应,也没有回答那个问题。 欧阳恕见她脸色不太好,想直接送她回顾家别墅,被拒绝了。 周诗羽坚持要回公司,汽车在顾氏集团门口停下,她低垂着头走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欧阳恕绕到后排,打开门:“周秘书,到公司了。” 周诗羽回过神,从车上下来。 欧阳恕憋在心里的话不吐不快:“顾太,把头埋进沙堆里做鸵鸟的行为叫自欺欺人,如果是你害得楚小姐流产,那就勇敢坦白,求得顾总和楚小姐的原谅,这件事就翻篇了。再说一句,明天鉴定结果出来,如果周安安是顾总的孩子,你的胜算还是很大的。” 周诗羽脸色愈发苍白,嘴唇在发抖,眼里升腾一抹惊恐。 欧阳恕见她这般,以为她因为事情败露感到害怕。 他对周诗羽说不上喜欢和厌恶,就是三年前她出国跟踪顾总的这件事儿,做得不光彩,还牵连到一条无辜的小生命。 所以顾总回国后对周诗羽不好,都让欧阳恕觉得周诗羽咎由自取。 周诗羽紧紧咬住唇,小脸透出几分晦涩。 沈萱刚配合警方做完笔录,大步走来,下意识地挡在周诗羽的面前。 “欧阳特助。” 沈萱扬起下巴,似笑非笑:“有什么问题吗?” “能有什么问题?” 欧阳恕反问:“我送周秘书过来的,就不能和她说两句话?” “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我从没见过正常谈话能把她吓成这样。” “上个班还这么玻璃心,倒不如回家当清闲太太算了。” 欧阳恕半开玩笑的口吻:“沈小姐,你听说傅少分手的事情么?” “谁?” 沈萱困惑:“哪位傅少?” “南城傅家,还有几个,我可听说……” “我不认识他。” 沈萱微笑打断:“欧阳特助,大厅来了很多记者,说是采访顾总和楚小姐恋情绯闻的。” 沈萱还没说完,欧阳恕脸色一变:“顾总不允许把这件事情闹大,怕给楚小姐带来负面影响。” 他匆匆走进集团大楼,沈萱在后面大声问:“顾总担心什么负面影响啊,是不是害怕大家说楚小姐是小三?” 欧阳恕光看背影就一个头两个大,沈萱冷冷笑了一声。 “诗羽,你去医院没什么事吧?” 她刚回头瞥一眼,就发现周诗羽摇摇欲坠,快要倒了:“诗羽!” 沈萱把她扶稳,在路边拦下一辆计程车,过个马路就送到周诗羽租住的房子。 “你发烧了。” 沈萱摸了摸周诗羽的额头,一脸担忧:“我们去医院吧。” 她发现周诗羽最近体质突然变得很差,上一次去医院也不过几天前才发生的事。 周诗羽用手机敲出一行字:帮我买这两种药吧。 沈萱接过手机,一个是退烧的,另外一个,是专治特殊部位伤口撕裂的。 她大惊:“顾之野受伤住院,你们还能做?” 周诗羽将脸侧过一边,眼神空洞望向窗外。 沈萱重重叹声气,给她掖好被角,起身出门买药。 周诗羽陷入昏沉,记忆回到三年前,混乱的一幕涌入心头。 她去了英国,顾之野留学的地方,那是她第一次出国,并非想打扰他,而是另有目的。 陆川带她参加私人舞会,身边还跟着一个保镖,他们和庄园主人告别上车时,她隔着车窗看见保镖推倒一个女人。 那女人从楼梯上滚动,倒在一片血泊里。 陆川说,那女人手里拿着刀,故意撞过来的,保镖为了防卫才推开她。 周诗羽现在才知道。 那女人就是楚依人。 顾之野和她从未断过联系,他们还在国外有过孩子。 她想不出楚依人为什么要那样做,但这件事间接导致她流产是不争的事实。 顾之野一定调查得到。 他回国后,却从未提及这件事,只是悄然间,对她的态度从冷漠转变为厌恶。 唯有在床上,她才能感受到他片刻的温度。 那些温存更像饮鸩止渴,热烈极致的缠绵挑动她的心,却又一次次抽身离开,就连眼神也带着对待玩物一样的不屑。 她试图改善这种关系。 顾之野出国前总夸赞她好厨艺,于是她洗手做羹汤,准备满满一桌子他喜欢的饭菜。 换来的是他电话里轻飘飘一句:“人都会变,你会穿衣柜里放了三年的衣服吗?” 在顾之野的眼里,他的喜欢如同口味一样,都像衣柜里的旧衣服,随时都可以换掉…… “诗羽,吃药了。” 沈萱轻轻把她摇醒,递来药片和水。 周诗羽用手拂去脸上的泪水,坐起来。 手机推送一条楚依人接受采访的新闻,她手一滑点进去。 记者问她:“楚小姐,听说你和顾总青梅竹马,大学时期他还向你求婚,结果被你拒绝了,是真的吗?” 楚依人捂着嘴笑,避而不答。面对镜头端庄大方,优雅自如说着冠冕堂皇的场面话: “我和顾总只是比较要好的朋友啦。顾总已婚,我非常希望他婚姻幸福家庭美满。而我会在演艺圈深耕,毕竟我是追求梦想独立女性,想在事业方面更上一层楼。” “虚伪死了。” 沈萱拿走手机扣在桌子上,“我总觉得楚依人如果这么理智,怎么可能吃回头草。她真要有她说得那么上进,早就当影后拿大奖,在娱乐圈风生水起,还用顾之野砸钱?” 周诗羽垂下睫毛,眼底投出两团阴影。 顾之野无论颜值还是家世,鲜有人能出其右,更重要的,顾之野的爱太拿得出手,楚依人为什么不回头呢? 周诗羽羡慕她拥有这份幸运,对这样一个男人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不用小心翼翼,惧怕无法留住他的心。 有的事情禁不起比较,不会说爱以及不被爱的那个,从一开始就输得彻底。 吃完药,她让沈萱去公司上班。 药劲很大,已经拿不出力气涂伤口,昏昏欲睡。 时间来到晚上,门口有响动声,安安放学了。 小家伙知道周诗羽生病,和沈萱干妈在外面吃过饭,还给周诗羽打包回来一份清粥小菜。 卧室里,一片漆黑,瘦小的一团缩在被子里,空气都变得闷热。 “妈妈。” 周安安走到床边,周诗羽没回应。 他小手伸进被子,滚烫得吓人。 紧紧皱起眉,安安拿起手机,干妈现在有应酬,他只能找那个男人帮忙了。 第十六章 好孩子,真勇敢 顾之野的病房人很多,闹哄哄的,淹没了手机的震动声。 安安没再找他,直接拨打急救电话,很快来了几个医护人员,把周诗羽抬到急救车里。 去往医院的路上,护士给周诗羽做基础检查,安安跪在床边,一上车他就攥住周诗羽的手,不敢松开。一双大眼睛紧盯着她,生怕妈妈下一秒就没了呼吸。 他一直在努力硬撑着,不掉一滴眼泪。 护士抽空问他:“小朋友,你爸爸呢?妈妈生病怎么就你一个人照顾?” 周安安用手揉了揉眼睛,哽咽道:“我没有爸爸,护士姐姐,我妈妈会死吗?” 护士忙说:“你别害怕,你妈妈只是发烧了,不会死的。” 安安闻言,松了口气:“那就好。护士姐姐,我妈妈不会说话,她总让人操心,麻烦你们了。” “放心吧小朋友,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得到护士的回答,他终于绷不住,眼泪伴随恐惧涌入眼眶,又怕吵醒妈妈,连哭声都很安静。 护士鼻子发酸,抽出纸巾给安安擦眼泪:“好孩子,真勇敢。” 这孩子懂事,懂事得叫人心疼,真可怜。 …… 医院,病房。 “顾少,你英雄救美的事迹可在世家圈传开了啊,打算什么时候离婚,娶依人回家呀。” 说话的是许桃红,今晚这局她组的,把平常玩得好的朋友都叫来给顾之野解闷。 顾之野像是没听到,低垂着眼眸,自顾自把玩手里的钢笔,一双手骨节分明,十分漂亮。 有人跟着起哄:“咱们上大学那会儿,顾少可非楚依人不娶,这次人回来了,顾少要不再求一次,这次总能成了吧?” 楚依人坐在顾之野的身边,斜斜地倚过来,两个人的距离若即若离的。 “你们可别乱说话,阿野有太太。” “依人姐,我们大家都知道怎么回事,顾少结婚是因为你拒绝了他,他那个太太乘虚而入,使手段逼顾少娶的,现在你回来,心机婊快滚远点吧。” “桃红,别乱说。” 楚依人朝身边的男人靠过来。贴心地问:“阿野,你是不是不高兴了?” 顾之野抬眸与她对视,神情透着散漫:“怎么会?” 楚依人脸上泛起一抹娇羞的红,甜蜜蜜道:“那就好。” 旁人被喂了一把狗粮:“看来就是有离婚的打算了,可喜可贺。” 顾之野懒洋洋的,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楚依人晃晃他的胳膊,语气带着嗔怪:“哎呀,你看他们总是这么闹,搞得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怎么办呀,你说句话吧。” 顾之野扫过一圈,幽冷的眸划过凌厉,众人瞬间安静下来。 楚依人的眼睛迅速氤氲一层水汽,手暗暗发力,指甲陷进掌心里,关节都发白。 吊儿郎当的公子哥抱着手臂靠近,看楚依人的眼神带着几许复杂,转而对顾之野说: “顾少,其实你离婚也别有什么心理负担,你心里装着楚依人,你家的小哑巴也没闲着,既然这样,倒不如散了算。” 顾之野手里的笔摔在桌上,面无表情,盯着公子哥问:“小哑巴怎么了。” 公子哥收起脸上的轻浮:“你冷落她,她就耐不住寂寞跑出去找男人呗,不过,我也是听说。” “听谁说?”顾之野一整晚稀疏平淡的情绪,因为这一句燃火,“你过来,说清楚。” 公子哥缩了缩脖子,抬起手装模作样挠头:“忘记了,反正大家都知道,她那种女人,水性杨花的,怎么离得了男人。” 顾之野下床,揪起那人的领子:“大家都有谁,你给我找来,我一个一个问,我老婆离不开哪个男人。” 公子哥支支吾吾说不出什么,顾之野冷笑:“说不出,那就去死。” 顾之野身穿病号服,脸色也有些苍白,他整个人戾气阴冷,带着病态的执拗,看样子要和公子哥杠到底。 所有人都愣住了,害怕得往后缩。 只觉得不对劲,不是说顾少不喜欢那个哑巴娇妻,甚至厌恶至极。 怎么还维护上了。 楚依人眸底暗涌翻滚,隔在两人间,面向顾之野:“阿野,这屋子里的都是和你一起玩到大的朋友,说话没有遮拦,再加上你从不和我们说顾太太,你这么无所谓,大家也就没觉得说她就等于损了你的面子。关于你太太的传闻,换做哪个男人都无法忍受,所以卫州也是替你着想。” 顾之野的神情稍显缓和,对卫州冷冷道:“看在她的份上,滚。” “可是我真的看见顾太太和一个男的打情骂俏,还在车上做过分的事情。” 许桃红理直气壮地站出来,亮出自己精心准备的铁证。 顾之野瞥了眼视频上的封面,那是最劲爆的一个画面——周诗羽坐在副驾驶上,男人朝她俯下身。 从拍摄者的角度看,男人趴在周诗羽的腿上,下身又被车遮挡住了,像是在做什么不光彩的事。 楚依人瞪大了眼睛:“桃红,你一定是看错了,这真的是顾太太吗?” 许桃红一个劲点头:“依人姐姐,我很确定,就是顾太。” 她点开视频,前面一段周诗羽和名制片人刘满拉扯不清,后面就是周诗羽上了陌生男人的车,然后两人打得火热。 “天呐,太辣眼睛了。”楚依人惊叫一声,急忙捂住嘴,侧眸看着顾之野,眼里满是同情与痛心。 许桃红又从包里拿出一份资料:“我还特意找侦探去查了车牌号,生怕冤枉她。这个男的资料都在这儿了,谁能想到,他俩通奸好几年了,之野哥哥出差的时候,她就和那男的满世界飞,到处开房。” 顾之野翻开资料,随意看了两眼,手下意识摸起桌上的钢笔,一声闷响,笔断成两截。 楚依人掰开他的手:“阿野,这是我送你的那支吗?” 顾之野反应过来,用手帕包好:“是那支,修一修还能用。” 楚依人打抱不平:“阿野,我真没想到顾太是这种人。” “别说她了,我不在乎!” 顾之野撕碎资料,楚依人被吼得肩膀抖动一下时,眼里盈满泪水。 顾之野脸上闪过懊悔:“我想休息,你们都走。” 楚依人吸了吸鼻子,动人可怜:“阿野,我说过要陪你,你先冷静,我送送他们。” 她最后一个走出病房,关上门,许桃红贴了过来。 “依人姐,我没出错吧?” 楚依人叹了声气,颇为无奈摇摇头:“哎,阿野这回是真的受刺激了,顾太太何止给他戴了一顶绿帽,简直就是青青一片大草原。看样子,阿野肯定会和顾太太离婚的,但愿别闹太难看。” 许桃红小人得志:“那不正好,离了娶你,那个哑巴,一分钱也别想分到!” 楚依人不动声色,嘴上劝说许桃红要善良,和一行人进了电梯。 …… 周诗羽在病床上输液,医生拿着检查报告进来。 “小朋友,你先去外面玩一会儿,叔叔有话对妈妈说。” 周安安转过脑袋,看向周诗羽。 周诗羽朝他比划:就在门口,不能走远。 安安点点头,一步三回头走出病房,顺带关上好门。 “你知道你怀孕了吗?”医生问周诗羽,担心她听不懂,把检查报告拿给她,还用手在肚子上比划个圆。 周诗羽只觉得不可思议,低头翻看检查报告。 孕四周…… 第十七章 爸爸是真男人,喜欢爸爸 周诗羽想不通,前后不过三天,同一家医院的检查结果大相径庭。 她写下自己的困惑,医生同样不解,调出她上次的就诊记录:“你上次的主治医生已经辞职,举家出国定居了。我猜想应该是误诊。” 周诗羽情绪激动,手比划着:就因为这个误诊,我以为自己出血是来例假,还吃了会让胎儿致畸的药物。你们轻飘飘一句话,叫我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 她快要崩溃,这么大的风险她实在担不起。 “别着急,你这样子我也看不懂,不如这样,你把你小孩叫进来,叫他给我翻译。” 周诗羽瞬间冷静下来,她扶着额头,沉默片刻。 她摆摆手,告诉医生:算了。 怀孕的事情她想瞒下来,不能把这份焦虑传染给孩子。 或许这就是天意,爸爸不爱妈妈,宝宝不愿意降生在这个世界。 “妈妈,你好些了吗?”周安安走进病房,后面还跟了个男人:“这位叔叔说是你的朋友。” 陆川的出现带来安抚人心的力量,周诗羽收起脸上的颓丧,朝对方笑笑:陆先生,你怎么来了? “沈萱联系我了。” 陆川帮她在后背垫个枕头,抬头看输液吊瓶时,用手试了试输液管:“这么凉,我叫护士拿个热水袋。” 周诗羽视线追随男人的身影,心想又欠下陆川一笔人情,她好像还不完了。 护士给周诗羽加了一个输液加温器。 陆川站在一边,全程看着护士的动作,提醒她周诗羽是左撇子,下次输右手。 “周小姐,你老公真贴心。” 护士刚换夜班,还不了解情况。 她以为这是一家三口,陆川又很会照顾人,方方面考虑得比专业医护还周到,这在陪护的男家属里太罕见了,护士都忍不住夸赞。 周诗羽没办法反驳,陆川也不张嘴,把周安安抱起来,从口袋里拿出棒棒糖:“喏,照顾妈妈的奖励。” 周安安不含糊,接过糖酒吧唧一口往陆川嘴上亲:“谢谢爸爸!” 陆川哈哈笑了,声音愉悦磁沉。 护士端起托盘,小姑娘眼里满是羡慕和憧憬:“真温馨,这就是幸福婚姻的模样吧。” 周诗羽没想到陆川不反驳,这下要被人误会个彻底,她摇摇头想解释,护士没看见,走出病房,被门口站着的两个男人吓一大跳。 其中一个穿着医院病服,气质长相丝毫不输里面的高富帅,甚至还胜出几分。 她没见过顾之野,但今天护士长在群里发了通知,顾氏集团顾总在vip独占一层,叫大家见面打招呼。 这位看起来凶巴巴的,脸色阴沉得可怕的大帅哥,大概就是了吧。 “顾总,晚上好,您是迷路了吗?这里是普通病房。” 欧阳恕把小姑娘拉走:“别说话,忙你的去。” 小护士忍不住回头看了几眼顾之野,除了性子太冷让人不敢靠近外,一切都太完美,不怪是南城名媛千金趋之若鹜的梦中情人。 病房里,陆川在给周诗羽削苹果,时不时跟安安说了什么,阵阵笑声传出来,异常刺耳。 欧阳恕被男人身上散发出的阴恻恻气息压得无所适从。 他就知道见到陆川准没好事,自己也是嘴贱,跟顾总多了一嘴,就非要下来看。 顾之野在门外站了许久,灯光暗影投在他的脸上,半明半暗。 他的深眸如兽,盯着门上的方形小窗,视线锋利得能把玻璃刺穿。 陆川把苹果划开一瓣一瓣的,放在温水杯里泡了泡,穿在牙签上,送到周诗羽嘴边。 周诗羽抿了抿唇,犹豫着还是吃了,可她嘴里发苦,尝不出味道。 “爸爸。”周安安古灵精怪,捧着一张漂亮的童模脸打量陆川:“爸爸,你是真男人,我喜欢你。” 陆川和周诗羽认识五年,周诗羽一次也没带他见过周安安,她担心儿子误会,更多一层是因为自己的已婚身份,所以和陆川的界限保持在尊重友好的距离。 儿子对他有好感,还很喜欢他,只是叫爸爸就太不合适了。 她拍了拍儿子的屁股,示意他别闹。 “孩子想叫就叫。” 陆川把周安安抱在腿上坐着:“安安,我也喜欢你,我以后可以做你的合法爸爸吗?” 周安安想了想,看向周诗羽:“那得问我妈,但我赞成。” “很好,那我胜算很大。” 周诗羽只当他们说玩笑话,没放在心上。 陆川没过多久就来了一通电话,他走出接,再进来时紧蹙着眉:“远郊的仓库水管无故爆裂,货物被水淹了,得赶过去处理。诗羽,你和安安在这里可以吗?” 周诗羽忙告诉他:你快去,沈萱忙完就接我们回家。 “那就好。”陆川拎起西服外套,搭在手臂上:“等我忙完再照顾你。” 陆川一走,安安困得眼皮都抬不起来,趴在床边睡着了。 打完吊瓶,周诗羽想去卫生间,她把儿子抱在床上睡,一个人走出病房。 顺带洗了把脸,小腹的位置隐隐传来疼痛,她低头用手覆上去,视线被泪水模糊。 顾之野靠在卫生间门口,身姿挺拔,低着头等周诗羽溢出来,揽着她的腰把人箍在怀里。 周诗羽抬头,对上男人阴鸷的一双眼眸,好看的眉拧紧。 她的手抵着男人的胸膛,对抗他的力量。 顾之野不费吹灰之力,把她抱起来,往电梯间走。 周诗羽手捏起拳头打他,顾之野垂眸,勾了勾唇,笑得很坏,收紧手臂,毫不费力封印住她单薄身体。 车停在医院门口,周诗羽被放在副驾驶,她想下去,车落了锁。 “地址。” 顾之野侧过脸,雕塑般立体的面容没入黑暗里,只有一双亮如黑曜石的眼睛,看着她: “你在外面的家,我要去。” 周诗羽生气:那是我和安安的家,不欢迎你! 顾之野按下她的手,抱住了她,大掌钳住她的脖子:“那你怕什么?” 他的手收紧,迫使周诗羽抬头,凉薄的唇就落了下来。 周诗羽挣扎着,咬他的嘴,顾之野也没松开,一股腥甜的味道在口腔弥漫开。 顾之野的手往下,目标极其明确,脑海被那段视频冲昏理智。 周诗羽一个激灵,被他揉进怀抱,恣意妄为。 她控制不住他强制霸道的侵略,却矛盾地挣扎反抗。 直到她给出诚实的反应,顾之野才作罢, 他轻抚着她后背,在她耳边邪笑:“这样都可以,看来你喜欢。” 周诗羽趴在他肩头喘息,还在强烈里缓不过来,这感觉太怪异,她呜咽哭出来。 顾之野等了她一会儿,等她平静下来,启动汽车。 周诗羽拉住他的胳膊:安安还在医院。 “我在开车,你别闹。”顾之野摆脱开她的手,目光直视前方,神情很冷:“欧阳恕在,不会有事。” 周诗羽别过脸,楚依人的身影从眼前快速掠过,她的脸上,满是泪水。 对视的那一瞬,周诗羽看到楚依人眼里深深的恨意,杀气腾腾,好像要弄死她一样。 第十八章 凭什么? 那个眼神,与楚依人在镜头前的形象太过割裂,以至于周诗羽脑海里产生一个念头…… 汽车开出医院,进入大路,通往顾氏集团,周诗羽以为顾之野要去公司。 可他方向盘一打,去了对面的居民区。 这一片纳入政府规划区,大多是正在拆除的废墟或者年代已久的老房子,除此之外,还有个菜市场,摆摊的小商小贩挤在两边,吆喝拉客,本就不宽阔的道路此刻水泄不通。 顾之野的车堵在这里,半天动不了,还没乌龟走得快。 他烦躁的侧眸问周诗羽:“你到底哪根筋搭错了,大别墅不住,没苦硬吃。” 这里距离公司很近,可以为周诗羽省去通勤时间,兼顾送孩子上幼儿园,像顾之野这样的贵公子哥,根本不会踏足,最危险的地方,也就最安全。 周诗羽住得挺好,没觉得哪里苦。 倒是顾家空荡荡的大别墅,她待不住,顾之野把那里当做酒店,她一个人在家,佣人不少,可她总是孤独的。 有时候她对着窗外的花园发呆,莫名其妙眼泪就流下来,控制不住的哭,佣人们冷眼旁观,在背后议论她像冷宫里的疯子。 周诗羽看向他,无奈地叹气:谁叫你要来? 顾之野冷笑:“不来怎么知道我老婆本事大,还养了个儿子。” 周诗羽摇摇头,想辩驳却又无法否认。 顾之野算算日子,明天一早亲子鉴定就出结果:“如果安安是我的儿子,抚养权归我。” 周诗羽光是想想心就像被挖走一块,母子分离的结果她承受不住,若是抢走她的孩子,那她就拼命。 她抓住顾之野的袖子,手语比划的幅度比平时大,这代表她情绪起伏也很大:孩子你完全可以和楚依人再生,为什么要和我抢? 顾之野的脸色骤然冷戾,反手钳住周诗羽的手腕,力气大得她骨头要碎了。 “你怎么好意思和我说这句话的?” 周诗羽的眼泪涌出眼眶,小脸写着倔强,楚依人不是她推的,她也是才知道!不能把所有责任都推到她身上! “不服气是吧?” 顾之野咬了咬牙:“你追我追到英国,还和陆川出现在依人参加的舞会上,我很难不怀疑这是你们狼狈为奸,合谋设计谋杀依人!” 啪! 周诗羽一巴掌打在顾之野脸上,手气得发抖。 顾之野舌尖舔了一下腮帮,捧起她的脸,与她额头相抵。 他是笑着的,那笑极冷:“事情做这么狠,看来你真的爱死我了呢。” 周诗羽挣脱不开,辩解似乎根本无济于事,这么久顾之野才提起这件事,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信她。 后面的汽车不停响起催促的喇叭,顾之野松开手,冷着脸找到周诗羽租住的小区,直接开进去。 小区里的环境还算可以,闹中取静,也有绿化和停车场。 周诗羽跟顾之野来到她住的单元楼下,顾之野抬头逡巡每一层的走廊,杂乱昏暗,他眉头越皱越紧。 从没见过这么差劲的居住环境。 “带路。” 周诗羽住五楼,没有电梯,只能走上去。 七十平的两室一厅温馨干净,和外面比反差挺大。 顾之野环顾一眼,他看得很仔细,角落里的装饰物都没放过。 没有男人生活的痕迹。 周诗羽倒了两杯水,放在茶几上,她比划着:你来正好,我们谈谈离婚的事吧。 顾之野两手抄进口袋,漫不经心的眼神带着戏谑,丝毫不觉她在说真心话。 “真以为我不敢和你离?” 周诗羽坐在沙发上,心平气和的:那就签字吧,我这里有备份。 她拉出抽屉,拿出离婚协议和笔,翻到后面签好字。 顾之野笑了,接过离婚协议,问周诗羽:“下一步该是去老宅卖惨了吧?” 周诗羽一股火气上头,拿起桌上的餐巾纸盒砸过去: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不想离婚的? 顾之野任由东西砸过来,掉落在脚边:“一分钱不要,不像你做事风格。” 周诗羽气笑了:好,那你给我钱,我要一个亿! 顾之野抽出支烟,咬在嘴里,轻飘飘看过来:“挺敢想的。” 周诗羽沉了声气,冷静下来:顾之野,我向你保证,绝不会和爷爷告状。我累了,我得不到你的爱,你爱的人回来了,我把位置让出来。 烟雾氤氲下,顾之野眯了眯眼,眸底划过一抹落寞,周诗羽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到他说: “想要爱?我欠楚依人的,你又凭什么?凭你给我戴绿帽子,还是玩弄心机出卖身体?” 字字句句扎进周诗羽的心里,疼得滴血,小腹生出的疼蔓延到四肢百骸,她额头冒冷汗。 顾之野神色一滞,掐烟的动作很迅速,将她打横抱起,往卧室走。 周诗羽用不出一点力气,闭眼躺在床上。 她好冷,像是被丢进冰窖,有顾之野在的地方,堪称地狱。 顾之野第一次见她生病,也可以说,她生病他第一次陪着,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沈萱的电话来的很及时,顾之野给周诗羽接了。 “我老婆生的什么病?” 沈萱正在住院大楼门口,这通电话无疑一道天雷,劈得她不知所措。 “顾总,您老婆是我知道的那个吗?” 顾之野挂断电话,就要抱周诗羽:“回医院。” 周诗羽拉住他的手,摇了摇头:发烧而已,睡一觉就好。 沈萱的电话又打过来,她才搞清楚发生了什么:“顾总,你老婆发烧还有伤口撕裂,桌上有药,麻烦您帮忙涂一下。还有,今晚睡觉多盖点,让她发发汗。” 顾之野视线转向桌上的药膏,他没发现周诗羽身上哪里有伤口,拿出说明书后,大概扫了一眼,进卫生间洗手。 周诗羽的那股疼劲缓过来了,但一想到和顾之野共处一室,心就难以自控的痛,所以闭着眼睛,装作睡过去。 她睡着了,顾之野就不会继续挖苦折磨她,他的伤害,比生病难受还要痛苦。 预想中的事情没有发生,顾之野反而掀开被子,和她的裙子。 周诗羽身子一凉,倏地睁开眼。 顾之野俯下身,在给她上药,动作轻缓耐心,超出她对他的认知 大概十分钟后,顾之野站在床边擦手,见周诗羽脸上有了气血,起身进浴室洗冷水澡。 他没有睡衣,下半身裹着浴巾,就躺在了床上。 周诗羽的单人床,因为顾之野的加入显得狭窄拥挤,被子里又热又闷,身上烘出了汗。 她背对着他,想不通他为什么对自己好。 转念又觉得可悲可恨,这一点点的好就感动不已了,她甚至靠床上片刻的温存,过了一年又一年。 周诗羽闭着眼,一直没动静,就这样过了快一个小时,顾之野起来去了客厅。 声音透过卧室门的间隙传进来,她隐隐能听到他在和楚依人打电话。 语气里有她从未感受过的柔溺,悦耳又磁沉:“晚安,明天见。” 泪水从眼角溢出,周诗羽蜷缩起身子,抱住自己,紧紧的。 第十九章 没有血缘关系 翌日 欧阳恕找来出租屋,门打开时,周安安骑在欧阳恕的脖子上,揪着他的头发对顾之野说:“大坏蛋,把周诗羽还给我!” 顾之野接过欧阳恕手上的西服,对安安说:“你把我老婆藏这么久,这笔账回头算。” 和西服一起拿过来的,还有三天前做的亲子鉴定结果。 门又关上。 周安安朝里面大喊:“不准欺负周诗羽,等我告诉她男朋友,你肯定完蛋。” 欧阳恕疼得龇牙咧嘴:“祖宗,安分一点吧,你再火上浇油,周诗羽就惨了。” 周安安抱住欧阳恕的脖子,在上面重重啃了一口:“放我下来,大坏蛋的助理。” “哎呦,你属吸血鬼的是不?” 欧阳恕浑身冒汗,这小娃机灵着呢,一个看不住准会像小兔儿一样撒手没。 门里面,顾之野翻开亲子鉴定报告:周安安和他没有亲子血缘关系。 不是他的儿子。 顾之野抬眸,目光看向还在熟睡的周诗羽,眼里划过一抹幽暗晦涩。 他把报告丢进垃圾桶里,换完衣服,楚依人的电话就打来了。 “我现在马上去接你。” 顾之野把手机用肩膀夹着,整理袖扣的同时,大步往外面走,略显焦急的动作中,身姿挺拔,不减丝毫帅气。 欧阳恕察觉到他脸色异常阴沉,隐约透出几分失落,大概是楚小姐那边出了什么状况? 顾之野面无表情,没看周安安一眼:“去逸云水墅。” “那这孩子?” “他有父母,用得到你管?” 欧阳恕心里一沉,想明白这话的意思,顾之野的身影消失在楼道。 他把周安安放下,眼里多了微妙怜悯:“你安全到家,我也该走了。小家伙,其实叔叔还挺喜欢你的。” 周安安腰背挺得直直的:“你不用因为可怜我就这样说,不是所有小孩都会因为有一个有钱的爸爸而感到幸福。周诗羽给了我她所有的爱,我已经拥有全世界了。” 欧阳恕听着心里不是滋味,哪个小孩不想拥有幸福圆满的家庭,只是求而不得,自我安慰的话罢了。 他没在上面耽误太久,下楼去找顾之野。 周安安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他想得很清楚。 顾之野爱别的阿姨,不爱妈妈,所以不会为了他放弃别的选择,那妈妈最后只能一无所有,他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回到屋子里,周诗羽坐在沙发上走神,手里是摊开的鉴定结果。 安安过去抱住她:“对不起妈妈,我做了一件不诚实的事情。” 周诗羽一双水眸漾起惊讶的波澜,随即平静下来。 她问儿子:你怎么做到的? “他来找我的时候我就猜到了他会带我做鉴定,所以我拔了几根露西的头发,露西和那个男人没有血缘关系,所以鉴定不出我和他的父子关系。” 周诗羽思绪无比复杂,陷入矛盾中。 顾之野的条件太过优越,他不是一个好丈夫,只谈他能给到孩子的资源和条件,也称得上是个合格父亲。 “妈妈,别问我后不后悔。” 周安安蜷缩在周诗羽的怀抱:“我只知道,他如果把我从你身边抢走,你会很难过很难过。” 周诗羽鼻子酸酸的,红着眼眶亲吻儿子的额头。 她想,如果儿子以后后悔,她会学着放手,她不能成为他的拖累。 敲门声响了,周安安噔噔噔跑过去开门:“一定是干妈,她昨晚被一个穿西装的帅叔叔带走了。” 周诗羽来不及思忖,走到门口。 沈萱看起来沮丧又疲惫,衣衫不整,裸露出的皮肤布满殷红的痕迹,不知道是被人掐的,还是咬的,对方实在太狠了。 周诗羽给了儿子一百元,叫他请露西吃早餐,一起去幼儿园。 卧室里,沈萱眼神凝滞,整个人失魂落魄的。 周诗羽拿一身干净衣服,收好沈萱换下的衣服,包括内衣内裤:要不要帮你报警? “不要。” 沈萱抓住周诗羽的手:“别把事情闹大,那人权势很大,不亚于顾之野。” 周诗羽一听,就想到傅西沉。 刚进顾氏时,她听到过有人在茶水间议论沈萱和傅西沉的事情,他们把沈萱描述成不知廉耻的荡妇。 后来那几个同事因为各种原因在一个月里陆续离职,这个绯闻再也无人提及。 傅西沉和顾之野关系不错,偶尔会有生意往来,沈萱却从不避讳谈论关于傅西沉的一切,对所有客户一视同仁,冷静理智。 周诗羽还是第一次见沈萱这个样子,她不想挖她的隐私,只在她需要时,安静陪伴。 沈萱洗完澡,情绪已经平复,吃完周诗羽做的清汤面,两个人步行上班。 路上彼此都对昨晚发生的事情避而不谈,各自有各自烦乱,但只要对方在,心里总会有股互相支撑的力量,去面对一地鸡毛。 在顾氏集团的大厅打卡签到,一个女人冲到周诗羽面前,抓住她的手。 “大家都来看,就是这个狐狸精!她为我丈夫四年打胎十次,还害死我儿子,我丈夫也快被他逼死了,我家的钱全被她拿走了,她还想我死啊,这个世上到底还有没有公道了!” 女人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死抓着周诗羽不放手,这阵子是上班时间,在这个顾氏员工上班必经的地方,很快围满了人。 周诗羽还算冷静,定定看着女人的脸,她根本不认识。 沈萱用了好大功夫才把这个又哭又闹的女人的手掰开。 “你是老段的妻子吧?你老公现在在监狱,你要是有怨气可以请个好点的律师为他辩护,这里是顾氏,不是法院。” 沈萱和周诗羽并肩站着,此时她们万众瞩目。 女人被推倒坐在地上,披头散发,脸上被仇恨扭曲得变形,瞪着周诗羽和沈萱。 “对没错,我的丈夫劫持了你们顾总,但都是被这个叫周诗羽的女人害的!要不是她怂恿,叫老段先绑架楚依人,说她是顾总最爱的女人,老段就不会癌症晚期还要蹲大牢了!” 周诗羽只觉得匪夷所思,简直无妄之灾。 沈萱握住她的手,大声说:“现在这个时代,造谣污蔑一个人是很容易的,现实里动动嘴皮,网络里敲几行字的事情,但可别忘了,这是法治时代,如果周诗羽真的做了这种事,为什么警察不把她一起抓进去?” “因为她太坏了,她要借刀杀人,先把自己摘干净了,不然怎么解释你们出现在案发现场?那块地方是公司禁地,普通员工没事儿去那里做什么?” 女人显然有备而来,说不定还有高人指点,目的就是要一盆脏水把周诗羽搞臭。 她这么一说,同事们看周诗羽的眼神也从不可置信到半信半疑。 周诗羽拿起手机敲字,用软件自动播放出来:我们在露台种花,这是顾总的意思,他一直想利用那块闲置区域为大家做点什么。 如果没把沈萱牵扯起来,这脏水她就受着,时间久了会有证明清白的时候,她这样做有赌的成分,只要顾之野出面,很快就会平息,她和沈萱都会没事。 第二十章 我不用别人碰过的东西 周诗羽这句话让老段老婆愣住了,明显变得安静许多。 因为她知道,如果顾之野出面帮周诗羽说话,那她制造的这场闹剧就会变成利器,刺向自己。 顾氏的员工们还站在原地等待真相,前台接待大喊一声:“顾总的车来了,快别吵了。” 人陆续散去,还有些看热闹不闲事大的,就等着顾总来,要证实周诗羽是否撒谎。 顾之野的身边跟着楚依人和刘满,昨晚顾之野把楚依人一个人丢在医院,作为补偿,顾氏集团的宣传片由她出境。 刘满是楚依人叫来的。 顾之野来的路上就看到工作群里的视频,他没有走相反方向的总裁专用电梯,而是站在不远不近的距离,漠然旁观。 楚依人对上老段老婆的视线,眼神阴暗几分。 对方接着又是一场哭闹,指着周诗羽坡口大骂:“你撒谎!就是你教唆老段干坏事,现在还拿顾总做挡箭牌,你这个不要脸的小三,狐狸精!” 周诗羽睫毛轻颤,忽然清楚这场闹剧的目的,有人想叫她丢饭碗。 沈萱走到顾之野面前求情:“顾总,您只要开口说句话,就能证明我们的清白,周诗羽不可能做出伤害您的事情,您应该相信她。” 楚依人在一边拉了拉顾之野的袖子:“老段这件事还在调查,在警方没有定罪前,任何一句不实言论都会影响结果。阿野,那把刀险些要了我的命啊。” 顾之野冷冷扫了眼周诗羽,薄唇微启:“露台上的花我知道,钱我出的,种不是我的,那些花我很不满意,所以才没开放。”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进专用电梯。 他这一句,只有知道具体发生什么的人才听得懂,顾之野借机挖苦周诗羽,说她怀了别的男人的孩子。 旁人反倒觉得,是顾总在帮周诗羽作证。 欧阳恕叫来保安,把闹事的女人拖出去。 人都散了,这个小插曲很快就被忙碌的工作替代。 楚依人站在原地,脸上满是不甘心,顾之野上楼她没跟过去,等人群散去,她借故离开顾氏集团。 老段老婆在附近一家咖啡馆等待多时。 “楚小姐,我已经按照你说的办了,老段什么时候可以回家?” “你是按照我说的做了,可没达到我想要的效果,我不能帮你。” “我已经尽力了,你要怪就怪那个哑巴太聪明,知道拉拢最有话语权的人化解危机。” 楚依人勾了勾唇,笑着说出威胁的话:“你再夸她一句,老段就死在里面好了。” 老段老婆扑通跪在地上:“对不起楚小姐,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只要老段能回来,我把那个哑巴送到老段的床上都可以。” 楚依人从包里抽出一份文件:“我帮老段请了律师,开庭前家属不能探监,但律师可以,你让他把这份文件拿去给老段签字。” 老段老婆快速看了眼,大概内容是让老段指出是周诗羽教唆他犯罪。 “这真的可以吗?万一周诗羽没做过怎么办?” “不是她还有谁?只要咬死了说是,顾之野知道后会为了我把她送进监狱。”楚依人撩了卷发,自信道:“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中,你只管配合,用不了多久,你们夫妻就会团圆。” * 周诗羽和刘满在通往会议室的走廊碰面。 “小可怜,看你受委屈哥哥真心疼。你在顾氏过得不好,还不如投入哥哥的怀抱,哥哥给你安排个清闲高薪的活。” 周诗羽手里端着给顾之野送的咖啡。 刘满缠个不停,端走她手上的杯子:“哥哥帮你拿,端茶倒水不是你这种仙女该干的活。” 周诗羽给了刘满一个嫌恶的白眼。 好歹是有名气的公众人物,怎么私底下这么油腻恶心,她又想吐了。 转过身,她往卫生间去,顾之野在后面叫住她。 “咖啡怎么送这么久?” 周诗羽捂了下嘴,压下生理的不适,才转过来面对。 她没说话,也说不出话,只是看着刘满。 刘满赔上笑脸:“顾总,您知道的,我想追求周诗羽,给我个表现的机会嘛。” 顾之野皱了皱眉,刘满忙把咖啡杯递到他眼前:“顾总,您可是亲口说过的,周诗羽只要给钱就能叫我随便玩,不就是个小秘书,我再给您找十个。” 周诗羽脸色发白,却习以为常的平静。 与其说平静,倒不如说麻木。 她一直以为顾之野不爱她,但对她还保有一点占有欲,哪怕只是身体,也会叫她欣喜于这点专属的错觉。 其实在他心里,她不过就是个廉价玩物,腻了就丢了,再或者,像现在这样,随手就送人了。 实在是她自欺欺人,抱着执念不放,活该今天这个局面。 顾之野的视线从刘满的手上划过,冷冰冰落在周诗羽的脸上,他唇角噙着讥笑,说:“我不用别人碰过的东西,脏。” 他一抬手,咖啡杯掀翻在刘满的脸上,滚烫的液体灌入眼鼻喉,刘满在地上打滚。 周诗羽视若罔闻,大步往卫生间走,耳边的风声呼啸而过,随即周围的一切都安静,只剩下心脏撕裂的声音,缓慢又静默的,侵袭着她。 顾之野回会议室,几秒后高管层散了,悄悄议论今天气氛不对,顾总脸色从未这么差,整个顾氏笼罩在低气压里。 欧阳恕最后一个出来,压力大到汗湿透后背衬衫。 今天这班是上不成了,傅西沉约顾之野去会所,一个失恋,一个失婚,聚在一起一定有很多话要说…… 周诗羽回到办公室,已经调整好状态。 刚落座,有条短信发送过来:我是你昨晚的主治医生,你今天有时间来医院吗?关于你怀孕的事情,我想单独和你谈谈。 周诗羽放下手机,脸色一点点凝重。 一直觉得奇怪,她怀孕没查出来更像是有人故意。 她怀疑是楚依人,只是一直没证据。 等她去过医院,加深了这个猜测。 第一份检查报告被人动了手脚,那人一定以一笔丰厚报酬做诱惑,医生才甘愿冒风险篡改结果,举家出国躲避。 而那天,楚依人也在这个医院,顾之野陪她看痛经。 周诗羽给医生写下一句话:谢谢您对我说真话,但搞清楚真相对我已经不重要了。 顾之野说,是她害死他和楚依人的孩子。 那她就用自己的方式还。 从医院出来,周诗羽联系了顾之野。 第二十一章 男小三,说出去没面 结婚六年,周诗羽极少主动联系顾之野。 因为害怕。 顾之野出国留学的第一年,周诗羽时常想他,他却一条消息也没有。 周诗羽唯一能了解他近况的途径,是去老宅探望爷爷,听那边的佣人们闲聊。 他们是新婚夫妻,关系比以前还要冷淡,结婚证无法改变任何,反而横亘之间,拉开比银河系还要遥远的距离。 好几个深夜周诗羽控制不住,把电话打过去,他总是忙碌,偶尔夹杂女人的说话声,态度一次比一次敷衍。 那女人现在想想就是楚依人,而那段时间,周诗羽陷入严重的产后抑郁。 安安刚出生体质差,小病总也不断,她熬得身心崩溃,半夜起来喂奶,望着窗外漆黑一片,绝望和无助席卷而来,变成吃人的妖怪,要把她吞噬。 求生意志迫使她抓起手机,给顾之野发短信和微信,她像个疯子,求他回来看看她,哪怕只是打个电话听听他的声音。 或许是她的负能量爆棚,隔着国界轰炸让顾之野不耐烦,他拉黑她所有的联系方式。 如果不是沈萱,周诗羽挺不过那晚。 之后的生活反倒恢复平静,只是这段回忆不堪直视,现在回想起来,周诗羽的心脏还是会疼。 八号会所。 顾之野抓起手机,滑开周诗羽发来的微信消息:[今晚回家,一起吃饭吧。] 指腹再往上翻,最近的聊天记录停留在一年前。 是他继承顾氏的第二年,他在港城出差,收到一张照片:周诗羽和一个男人在迪士尼乐园,她穿着卡通T恤和紧身包臀牛仔裤,身材高挑,黑发如瀑垂落,在人群中格外亮眼。 即便只有一个背影图,这女人他睡了六年,化成灰也认得。 他发消息问周诗羽在哪里。 她回复:外面。 顾之野提前结束行程回南城,卧室的床上摆着迪士尼玩偶,他全丢到窗外。 为此周诗羽三个月没让他碰。 他也被拉进黑名单,现在才解除。 顾之野冷眼冷心,没回复微信,手机丢在一边,傅西沉拦住他倒酒的手。 “还喝?弟妹都给台阶了,你现在不下,关系这么僵着,真打算离婚?” 顾之野英挺的眉骨拧起:“别劝我,这婚肯定离。” 傅西沉看破不说破,手撑额头,黑色衬衫解开两粒扣子,性感的锁骨上几道抓痕结了血痂。 作为兄弟他看得明白,顾之野提离婚就是一时意气用事,正好楚依人回国,他有了契机。 说白了就是想刺激周诗羽,谁成想人家真干脆利落,不作不闹同意了。 “你差不多得了,真想离你至于买醉?” 傅西沉是顾之野接手家里生意后才走近的,他和顾之野身边的朋友们态度不同,他总劝顾之野要珍惜婚姻。 顾之野没说话,英俊面容透着贵公子哥特有的矜贵散漫,身子没入沙发,整个人很阴郁。 “不是那回事,有些情况你不了解。” 傅西沉的胳膊搭在顾之野的后背,两个人坐在一起的画面堪称绝世容颜:“你不说我怎么帮你?” 顾之野侧眸,慵懒开口:“如果你女人背着你和别的男人生孩子……” 话未说完,傅西沉冷沉的面容瞬间阴鸷,手里的杯子砰的一声,碎了。 “那就抢回来,弄死。” 指间滴落的鲜血配合傅西沉这张冷得可怕的脸,像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魔。 顾之野勾唇,用傅西沉的语气劝他:“为不起眼的花花草草,没必要毁了名声。给一个单亲妈妈当男小三,说出去多没面。” 他拎起西服,搭在肩膀上,身姿挺拔站起来:“我走了,哥。” 傅西沉抬眸:“去哪儿?” 顾之野懒洋洋转了转脖子,语气轻快不少:“回家,给周诗羽一个面子。” 他刚走出包房,就遇到陆川和几个客户。 顾之野要出去,必经过陆川的包间,他也没想回避,手抄进西裤口袋,径直往陆川身上撞。 陆川一个踉跄,脑袋磕在墙上,钻心的疼涌上来,他只是皱了一下眉。 几个客户认出顾之野,如今顾氏在商界占据不可撼动的地位,他们公司的规格在顾之野眼里还不够看的,若有幸合作上,那简直祖上冒青烟。 原本作为甲方对陆川高人一等,面对顾之野时瞬间变得恭维起来。 “顾总,真巧在这儿碰上了,不如赏脸一起喝酒?” 顾之野云淡风轻:“喝酒不必,家里的还等我回去伺候。” 他抬腕看了眼时间:“谈生意倒可以。” 客户眼前一亮,天降头等彩票,簇拥着顾之野把人请进包房。 陆川站在外面,摸了把后脑勺,用手帕擦干净手上的血,眸底闪过一抹阴险的冷光。 他坐在包间角落,抿着唇一言不发,相比较众星捧月的顾之野,显得落魄至极。 周诗羽就在这时敲响包房的门。 陆川给她打开门,他昨晚把文件落在病房:“抱歉,让你跑一趟。” 周诗羽摇摇头:你仓库里的货还好吗? 陆川心情不佳:“损失惨重,今天这一单也要黄。” 周诗羽有些无奈,叹了声气。 陆川温润一笑,反而安慰她:“那我也有的挣,带你出去玩足够了。” 周诗羽知道他这样说是不想让她担心,眉眼弯起笑了笑:谢谢你。 里面有人大声问:“陆总,这位是女朋友么?这么漂亮!比女明星还美。” 陆川错开身,唇角噙着自豪的笑意,所有人的视线转向周诗羽。 其中两道摄人的光冷戾阴鸷,刺向周诗羽,她愣在原地,透过顾之野的眼睛,脊背生出一层寒意。 陆川转身对周诗羽说:“这里不适合你来,走吧,回头我再谢你。” 周诗羽刻意回避开视线,点了点头,走到会所门口等顾之野出来。 这边陆川与顾之野对视,空气弥漫无声硝烟,陆川依旧是笑着的:“顾总,您这是准备和我抢生意?” 顾之野起身,慢条斯理扫了一圈:“顾氏的大门为各位老板敞开,只要你们有意向合作,明天来找我。” 陆川一脸隐忍的笑,攥在手里的文件揉成一团,极力克制要挥拳头的冲动。 顾之野路过他,矜贵又傲慢:“抢得过也是能耐,不是所有人都觉得偷来的比较香。” 他一离开,有人好奇问陆川:“陆总,您和顾总是不是有点渊源?” 陆川似笑非笑:“何止一点儿。” …… 顾之野背光走来,浑身透着令人刺骨的寒意,抓住周诗羽的手把人拉进车里。 “我是不是说过离陆川远一点?”他深邃的面容被愠怒笼罩,撕扯开周诗羽的衣服,把人拎在腿上:“你下午早走两个小时做什么去了?” 前排的欧阳恕还在发懵,手已经迅速按下挡板。 第二十二章 最强绿茶婊! 汽车往顾家别墅的方向开。 顾之野将周诗羽的身体里里外外,检查个彻底,没有发现别的男人使用过的痕迹,他心里燃烧的怒火才平息一些。 周诗羽趴在他的怀里,瑟缩成一团,显得很平静。 如果她把顾之野的行为理解为吃醋或者嫉妒,那实在太愚蠢。 他不爱她,生气只关乎男人之间的胜负欲。 汽车在院子里停稳,顾之野抱起周诗羽往别墅里走,天空飘落小雨,洒落在他棱角分明的脸,滴水的发丝下,一双深眸透出狂野。 周诗羽衣衫斜斜挂在肩头上,大部分裸露的地方用西服包裹住,两个人贴在一起。 她勾住顾之野的脖子,纤细白嫩的胳膊像条漂亮的小蛇紧紧缠绕,抬起手擦去他脸上的雨水。 顾之野怔了一下,垂眸看着怀里的女人,脚步多了一分迟疑。 周诗羽往他的怀里钻了钻,耳侧是他强有力的心跳,她心如止水,没有丝毫波澜。 “这就是你叫我回家的目的?”顾之野眼里生出一抹讥讽:“勾引我,求原谅?你的惯用伎俩。” 周诗羽仰起头,眼里隔着一层雾,主动吻上顾之野的唇,她主动热情,模仿他高超的吻技,随随便就能勾起欲望。 顾之野气息微微发喘,踩上楼梯径直来到卧室。 周诗羽被他丢下床上,乌黑长发散在他质地上乘的西服,夜色里浑身肌肤白得晃眼,极致的诱惑。 顾之野眸色发深,喉结滚了滚,扯下领带砸在她身上。 他的吻炙热滚烫,周诗羽抬起身迎合他,在他最急切时,却戛然而止了。 顾之野拧开台灯,双手撑起身体,打量身下的周诗羽。 他眸里的情欲渐渐散去,划过一抹困惑。 周诗羽别过脸,泄了气般,一把推开他。 她坐起身,朝顾之野比划:不行就算了。 “我不行,周安安的爸爸行。” 顾之野语气发酸,仰头吐出一口气,动作很帅气。 周诗羽闭了闭眼,不想再因为他的一举一动牵动情绪。 每次只要他一句话,一个眼神,她都会琢磨好久,试图找到他喜欢她的蛛丝马迹,换来的只有无尽的内耗和妄想。 顾之野捏起周诗羽的下巴:“你不应该给我一个解释吗?” 周诗羽疼得拧起眉,溢出眼泪。 顾之野在这方面精力旺盛,每次都把她折腾个半死,按照这种激烈程度,做掉一个还未成型的胎儿不是问题。 顾之野松开手,眼里满是不耐烦:“话也说不明白,以后没事别烦我。” 周诗羽抓住顾之野,打手语请求他:今晚你留下。 顾之野垂眸,视线落在她的手上,沉默几秒后开口:“没空。” 他抽出手,进了衣帽间,放在桌上的手机就响了。 周诗羽看向屏幕上的名字,依人。 她心里生出一股烦躁,拿起手机点了拒接。 从床上下来,她跟进衣帽间,从后面环住顾之野的腰。 顾之野系扣子的手顿住,神情泛起几许复杂。 他扳开她的手,转过身,“你闹什么?不想离婚就说,我可以考虑考虑。” 周诗羽一双漆黑的眸写着倔强:今晚不要陪楚依人,留下来。 顾之野定定瞧着她,唇角扬起一抹讥讽:“怎么,狐狸露出尾巴,急了?” 周诗羽扯起一抹笑,任他说什么都可以。 “今晚还有更重要的事,再说。” 顾之野换了一身偏休闲的polo衫和长裤,进卧室给楚依人回拨电话:“周诗羽挂的,我现在就过去。” 周诗羽坐在床上,院子里汽车引擎声渐行渐远,她的心也没入巨大的沉寂,那种被人扼住喉咙,窒息无望的感觉又涌进来,她想捡起衣服穿上,这么简单的动作,却办不到。 别墅一楼有响动声,她以为顾之野去而复返,套上一件衬衫走出去。 楼下灯火通明。 一群人闹哄哄的, 都是顾之野从小玩到大的朋友,周诗羽叫得上名字的有许桃红,卫舟,乔明城,都是世家圈子里的纨绔子弟。 顾之野出国前和他们一起玩,惹出不少祸事,没少挨爷爷打,回国后接手家里生意,才稳重一些。 “咱们快点布置上,一定要一比一还原当年之野哥哥向依人姐求婚的场景。他们一会儿回来,咱们就躲起来。” 许桃红站在客厅中央指挥,几个男人手里捧着箱子,有气球,氛围灯,烟花,香槟酒。 后面的两个花店工作人员抬了一束比人还庞大的玫瑰花束。 挂在墙上的粉色横幅上赫然一行金色大字:楚依人,嫁给我。 周诗羽下楼,拿出手机敲字,播放出来:“你们怎么进来的?” 许桃红转回身,在周诗羽的身上扫了一圈,哈哈笑了:“当然是用依人姐姐的钥匙开门进来的,还是之野哥哥给的呢。” 周诗羽冷着脸:“你们经过我的允许了吗?” 许桃红手里晃着一个灯牌,写着顾和楚两个字,中间是一个红色跳动的爱心。 她走到周诗羽眼前,得意忘形:“为什么要你允许?不过你也别装了,这几个男的家境都不错,你穿这么骚,是不是想复制勾引之野哥哥的成功路线,再傍一个?” 话音刚落,许桃红的脸上迎来周诗羽的四个巴掌,啪啪啪啪,完全叫人措手不及。 周诗羽的手发麻,扇得许桃红脸都肿了,十根手掌印滑稽可笑,形象全无。 许桃红捂着脸,在震惊里许久缓不过神:“你他妈的敢打我!” 周诗羽手机发出的声音机械冰冷:“再怎么说,我和顾之野是合法夫妻,只要一天不离,这个家的女主人就还是我。许小姐,我是哪一点让你产生错觉认为我很好欺负的?” 她在键盘上输入110:再不走,就报警! 卫舟吐出嘴里的烟,把许桃红拽到一边:“真倒霉,谁知道这女的也在。走吧,警察一来,事儿就大了。” 许桃红扑进卫舟的怀里,捂着脸嘤嘤哭:“那我就白挨打了?我都毁容了!” 卫舟抬眼,瞥了眼周诗羽:“她光脚不怕穿鞋的,咱们要是被家里人知道,没好果子吃。” “我要告诉依人姐和之野哥哥,他们给我出气!” 一群人骂骂咧咧走了。 周诗羽像被抽走最后一丝力气,跌坐在沙发上。 包里的手机一直有消息提示,震动个不停。 不知道谁把周诗羽拉进一个群里,成员有顾之野和一伙小团体,包括刚刚离开的那几位。 许桃红嚣张至极,直接把周诗羽和顾之野,楚依人三个人的微信@出来,附上一张被扇肿的猪头脸。 [周诗羽一向以柔弱小白兔示人,假的!你们看给我打成啥样了,依人姐姐还总夸她温柔漂亮,善解人意,我吐了,最强绿茶婊!还不穿裤子勾引卫州和乔明城。] 第二十三章 本来就不属于你 周诗羽点开拉她进群的微信好友的头像,她早就关闭了朋友圈,微信只用来处理工作上的事情,所以对这个人没什么印象。 但他们成为微信好友的时间,已经有十年了,看对话内容是顾之野把她的名片推给对方加上的。 聊天记录就只有几句话,对方问她兴趣爱好,邀约她一起去游乐场。 看到这里周诗羽想起来,那次她很惊喜,因为她没有朋友,生活很无聊,大部分时间只能围着顾之野转,于是欣然答应。 只是她刚走出顾家大门,就被顾之野没收手机锁在房间里写作业,人家可能生气她爽约,就再也没有联系。 周诗羽退出来回到群里,回复许桃红的消息: [明面夸人说漂亮话,人后背刺下黑手,最强绿茶婊,你总结得十分准确。] 许桃红丢了个炸弹过来:[周诗羽,我踏马说你呢,你在这儿阴阳怪气谁呢?] 周诗羽面无表情:[说谁谁知道,自己代号入座。] 群里这伙人从来没和周诗羽交过手,一直以为她是个哑巴,性格肯定也唯唯诺诺,总之不讨人喜欢。 今晚这事儿,反差感拉满,挺叫人刮目相看的。 拉她进群的那位微信好友问:[谁给你下黑手?勇敢说出来,我肯定站在你这边。] 在这一句后,楚依人引用许桃红发的照片,发来一条消息:[脸怎么成这样了,很疼吧,赶紧用冰袋冷敷,涂点消肿止痛酊,明天我去看你,给你煮点消肿美容汤。] [嗯嗯,依人姐,我让人把周诗羽拉进群里就是提醒大家,一定要防着这个心机女,别被她的外表迷惑。] 周诗羽冷笑,楚依人挺会转移话题,矛盾又到自己这儿了。 不过也无所谓,这个群里的人都不喜欢她,她越解释越会陷入自证陷阱,倒不如沉默。 许桃红见她许久不说话,又把顾之野圈出来:[之野哥哥,你说句话呀,我们可是帮你筹划求婚六周年纪念 日才倒霉的,你也不管管。] 顾之野回复许桃红:[怎么管?] [之野哥哥,周诗羽平时是不是也打你?真是个泼妇,好心疼啊。]后面跟着三个可怜的表情。 群里没人说话,隔几分钟才等到顾之野的消息:[纪念 日我不知情,别扯上我,怕挨揍。] 楚依人紧接着发了一条:[我也不知情,谢谢大家的好心,我和之野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再说下去,顾太太该不高兴了,大家散了吧。] 随后发了一张照片,她在湖畔餐厅吃西餐,对面戴着硕大孔雀蓝宝石的手,和旁边男人的大长腿,都像不经意的抓拍。 周诗羽这才想起来,今天是她婆婆孙书仪的生日。 顾家人的生日,从不叫她参与,结婚前爷爷过寿,周诗羽只能坐在客人席位,和陌生人挤在一起,因为她只是顾家佣人的孩子,要讲规矩。 婚后,她能上桌了,却总是闹得不愉快,孙书仪厌烦她,总能挑刺吵架,不欢而散。为了安宁,周诗羽都借故逃避,然后私下里和爷爷再单独过一次。 许桃红又发了个懂的都懂的表情:[依人姐你还瞒着我们呢,之野哥都带你见家长了。] 楚依人回复:[不是啦,你别乱说。] 几秒后,许桃红就被群管理员卫州禁言了。 同时间周诗羽收到一条微信消息,微信名是XN,肖楠的缩写:[实在抱歉,许桃红说要你会来参加我们的线下聚会,我才拉你进群的。] 周诗羽回复一个微笑的表情。 肖楠接着说:[要不你退群吧,我其实挺想见你的,咱们私下单约,好吗?] [算了吧。] 周诗羽回复完,没退群,也没删好友,把手机放在一边,肖楠又发了几条,周诗羽一直不回复,就没再继续。 许桃红不说话后,仿佛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周诗羽也清净了。 她上楼拿出行李箱开始装东西,收拾着发现根本没有打包的必要,这些衣服均价不超两百,扔了都没人捡,更别提值钱的珠宝首饰。 要真想带走点什么,就只有一条手链。 这条手链是顾之野向楚依人求婚失败后第三天送给她的。 那时他们发生完关系,周诗羽不确定顾之野知不知道,但他对她的态度,好像是知道的。 他送她手链,带她出去买衣服,看电影,还和他的朋友们打台球。 现在周诗羽确定了,顾之野的反常,不是因为他睡了她,而是为了气楚依人,叫她吃醋后悔。 更可笑的,手链上GLC的浮雕,是顾之野爱楚依人的暗喻,她还自欺欺人,骗自己这是小众品牌的标志。遇到需要打扮的场合,她就戴上,逢人就说这是爱人送的礼物,很珍贵。 可她却连一个戒指都没有,别人问她爱人什么情况,她只是低头摆弄手链,随便他们议论。 周诗羽拂去脸上的泪水,把那条手链挂在手腕上。 换身干净衣服,走出别墅大门,顾之野的车刚好开进来。 她安静地站在原地,心里有些诧异,顾之走过来,神色淡淡的: “这么晚出门?” 周诗羽用手比划:我回家。 顾之野神情冷下来,眼眸深如寒潭:“要不是你发消息在先,我不会回来。” 周诗羽拿出手机,用语音软件和他对话:那你现在有时间吗?留下来。 顾之野眉眼升起一层愠色:“你当我傻子?把我从黑名单拉出来,就是叫我睡你?” 周诗羽沉了口气:不说了,再见。 顾之野警告她:“你今晚上要是走,就给我滚远点,再也别回来。” 周诗羽情绪很稳定,继续打字:那就是说,你同意在离婚协议上签字了?现在就签吧。 顾之野气得胸膛上下起伏,衣服下的胸肌一鼓一鼓的。 “这些年我养着你,你还在外面绿我,想离婚做梦,你就该在没有爱情的婚姻里受尽折磨。” 周诗羽唇角扯起涩然的笑:说的是你自己吧。 她踩着台阶下去,顾之野一只手臂箍住她腰身,咄咄逼人往后退,将她抵在墙边。 周诗羽挣扎,手链被扯断,飞了出去。 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推开顾之野,跑进大雨里,穿过花园的绿化带,蹲下身体在玫瑰花丛翻找。 雨越下越大,她的手被扎破,没觉得疼,只想快点找回手链。 顾之野从车里拿出一把黑伞,把她拽出来,撞进怀里:“丢了就丢了,本来就不属于你的东西,明天再买。” 第二十四章 顾总顶俩黑眼圈,八成顾太发力了 周诗羽抹了把眼睛,甩开顾之野的手,幸好下雨了,没人看见她在哭。 她蹲下身,光线太暗,只能靠感觉在泥泞的土地摩挲。 欧阳恕从车上下来:“顾少,楚小姐还在车里等着,要不要先让她进去?” “我没说带她回家过夜。” “那我送回逸云水墅。” 顾之野嗯了一声,把伞递给欧阳恕,视线穿透大雨看向花园:“先把这女人给我拖回去,今晚不知道闹什么。” 欧阳恕接过伞:“可能是您没带她给夫人过生日?闹一闹也好,说明心里还在乎。” 顾之野瞥了眼欧阳恕,挽起袖子,径直走到玫瑰花丛,弯下腰找手链,雨水溅在他名贵的皮鞋,他皱了皱眉,索性蹲下来,身上蹭得满是泥点。 欧阳恕把周诗羽从花园里拉上台阶,这里淋不到雨。 楚依人也下车走过来。 “欧阳,阿野在找什么?” 楚依人今晚精心打扮,妆容明艳,与周诗羽的狼狈形成鲜明对比。 “顾太的手链丢了,顾少在找。” “下这么大的雨,真是胡闹,顾之野的身上还有伤啊。” 楚依人抢过欧阳恕的伞,跑过去找顾之野,为他遮挡风雨。 “阿野,周诗羽丢的是什么手链,犯得上你冒着伤口感染的危险给她找?” 顾之野在两个石头的缝隙里抠出手链,站起身子,低头用手擦了擦:“金的,能换钱。” 楚依人啊了一声,意味不明嗤笑一声:“顾太掉钱眼里了吧?太夸张了。” 顾之野没说话,把手链揣进裤子口袋。 楚依人跟在他后面走,十公分的鞋跟陷入泥地里:“糟了!” 顾之野迅速地转回身,手臂揽住她的腰,将人扶稳站好。 楚依人下一秒就投入顾之野怀里,浑身软绵绵的:“阿野,我脚腕的骨头好像断了,疼。” 顾之野不由分说把楚依人打横抱起来:“先进去。” 走到别墅门口,他吩咐欧阳恕:“叫医生过来。” 周诗羽回眸看了眼,客厅的求婚布置还没拆,天气不好,别墅区更打不到车,她又不想进去,就站在原地,抬头定定望天空,看着看着,眼泪又控制不住地往下掉。 她吸吸鼻子,走下 台阶,捡起被风吹得乱跑的黑伞,往别墅出口走。 欧阳恕在后面喊她:“顾太,你不要手链了?” 周诗羽没回答。 不属于她的东西,她不要了。 …… 周诗羽刚走出别墅,陆川的车就从后面开过来。 车窗落下,隔着雨帘,陆川侧眸确认了一下,看清是周诗羽,匆匆下车给她打开副驾驶的门:“这么巧,快上来。” 周诗羽收了伞,丢在路边,坐进副驾驶。 不远处,顾之野的汽车疾速开出来,水花飞溅,看到周诗羽上车后,降下速度,不近不远跟着。 “你这个样子回家,安安看见肯定又担心,我在附近有个住处,先去我那里吧。” 陆川见周诗羽迟疑,又接着说:“你如果不想过夜,等我帮你把手上的伤处理完,再送你回家。放心,我不趁人之危。” 周诗羽笑了笑,点头答应,垂眸伸出脏兮兮一双手,好丑,指甲里堆满泥垢,十只指尖都沾血,她这阵子才感觉到痛。 这样子一定很像疯子,可如果憋在心里,就会犯病,这一番折腾,她心里反而有种发泄后舒畅的感觉,当然也更清醒了。 “你叫我帮忙查老段,我查到了,在后排的档案袋里,你别忘了拿。” 周诗羽朝陆川比划手语:谢谢你。 老段老婆来公司闹事,她目的没达成,周诗羽 总觉得这事儿还没完,所以让陆川帮忙调查老段夫妇的关系网,应该能掌握点什么信息。 陆川瞥了眼后视镜里若即若离的汽车,掀了掀唇:“不用谢我,你不也帮我去会所送东西。如果你受伤是顾之野干的好事,那我罪过就大了。” 周诗羽抿了抿唇,没说话。 她从不在陆川面前提及婚姻与家事,这些属于个人隐私,她不想透露太多。 陆川从不问,今天是例外。 他的目光注视前方,语气淡淡的:“我知道你是顾家养女,你住的房间应该是老宅二楼储物间收拾出来的,窗户很小,住得压抑,与顾之野一百平的卧室相邻。” 周诗羽缓缓转过脸:你怎么知道? “我住过,在你之前,我在那里生活七年。” 周诗羽听陆川继续说:“我们一样,无父无母,被顾家收养,对外,他们是宅心仁厚的慈善家。” 陆川冷笑,眼里划过一抹幽暗:“实际如何,不用我说。” 周诗羽摇摇头,朝陆川比手语:爷爷是好人,我很知足。如果不是顾家人,我会流落大街,不是饿死就是被打死。 “我曾像你一样天真,但那都是假象。我们是顾家的工具人,像鲶鱼一样,用来刺激顾之野成为一名合格的家族继承人。等他们利用完,就弃之毁之,甚至一辈子受顾家打压,因为我们比顾之野优秀,比他更懂得如何爱人,我们的存在,会叫他自卑得在夜里痛哭流涕。” 周诗羽的眉越蹙越紧,她心里不愿意相信,可好像又在经历着,甚至没办法用一件有力的现实反驳。 陆川扫了眼后视镜,缓缓踩刹车,顾之野也停下。 陆川望向周诗羽,眼眶泛红:“我永远不会忘记,顾之野顶替我的大学名额,我无缘无故终 身禁考,后来到了人贩子手里,从缅北逃回南城,九死一生。这一切,拜顾信阳所赐。” 他脱下上衣,前胸后背,遍布狰狞的伤疤,没有一处完好皮肤。 周诗羽陷入震惊,下意识维护爷爷:一定有什么误会,我心目中的爷爷做不出这样的事。 “如果顾信阳是好人,那我们这些年找修承的意义在哪里?你如果不怀疑顾家人,为什么还要找他?” 周诗羽瞳孔紧缩,情绪很激动,喉咙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修承一定还活着!但和爷爷没关系! “对不起,诗羽,我不该这个时候告诉你真相,我真的不愿你重蹈覆辙。” 陆川俯过身,手覆在她脑袋后,平复她的心情。 他们中间还有一段距离,只是远远看去角度错位,像在赤身接吻。 空中忽然响起刺耳的摩擦声。 顾之野将车开得飞快,经过陆川的车时,雨水从车窗溅进来,周诗羽一个激灵坐直身子,顾之野冷峻面容一闪而过,朝相反的方向,转瞬即逝。 “他总是这样,目中无人的豪门少爷,全世界都必须围着他转。” 陆川抽出手帕递给周诗羽:“走吧,我和顾家的故事,以后慢慢讲。” 周诗羽没什么心情继续说下去,她有些乱,抓起后排的档案袋塞进包里:送我回沈萱家吧,谢谢你。 陆川目光暗了暗,捏紧方向盘,不动声色说:“好。” …… 顾氏集团 顾之野天不亮就过来了,一头扎进工作里不知疲倦。 夜班员工送完报表从总裁办公室出来,在群里吐糟:[顾总四点过来顶俩黑眼圈,八成顾太发力了,都小心点,别惹。] 他叹了声气,感觉裤子被人拽了一下,低头看,一个大眼睛萌娃仰头看着他:“叔叔你好,请问顾之野的办公室怎么走?” 员工愣了一下,这娃娃长得实在漂亮,跟画里走出来似的。 他指了指:“顾总办公室在那里,只是他现在很忙,没有预约就进去他会发脾气的呦。” “谢谢叔叔,是顾总约的我。” 周安安往员工手里塞了支棒棒糖,两手揣进背带裤的裤兜,大摇大摆推开总裁办公室的门。 “顾总,你最好长话短说。”周安安爬上顾之野对面的椅子,挪挪小屁股坐端正,抬起电话手表扫了眼:“幼儿园半个小时后打铃。” 第二十五章 离职报告 此时的周诗羽对安安找顾之野浑然不知。 今天两个小家伙坐校车去幼儿园,她和沈萱难得时间充裕,一起去员工食堂吃饭。 总裁办的同事们围住在旁边大圆桌。 “我这把赚翻,你们都押顾总和顾太离婚,我偏不。一个没有家世,没有名气的女人,坐了六年顾太太的位置,段位绝对高。顾总要想离早就离了,何必拖这么久。” 分析得头头是道的男人叫林千,从实习生转正,是个年轻小伙子。 林千聪明机灵,情商不低,刚来顾氏的时候,大家都忙,就把他的工位安排在周诗羽旁边,算得上师徒关系。 沈萱给周诗羽剥了一个鸡蛋,拍拍手点开群里的消息,幸灾乐祸笑起来:“看来昨晚过不好的不止一个你呀。” 周诗羽低垂眼眸,安静吃饭。 她没睡好是因为陆川颠覆了自己对顾家人的认知。 顾之野,完全是为楚依人,昨天他们求婚六周年的纪念 日来着。 同事们脑洞真大,什么都能联想到顾太太。 这段三角恋的热度在公司居高不下,大家都认定顾之野会离,他对楚依人的偏爱是前所未有的程度。 周诗羽吃完鸡蛋:咱们上去吧。 她刚站起来,林千拿起她眼前的托盘:“师傅,我帮你倒。” 沈萱挽上周诗羽:“你这小徒弟,还挺懂事,知道知恩图报。这就是对比,你把心掏给某些人都顶不上这点师生情谊的回报多。所以啊,多看看外面的世界,男人多得是。” 周诗羽勾勾唇,所以她想通了,人家看不上她的付出,她就不给了,收回来好好爱自己。 林千从职工餐厅出来,加快脚步走到周诗羽身边。 他从书包里拿出一盒草莓。 “师傅,我路过早市买的,你放桌上吃。沈助,你也尝尝。” 沈萱咬了一口尖尖:“嗯,真甜。” 林千送到周诗羽嘴边:“师傅吃。” 周诗羽笑着接过草莓,一抬眼,就看到顾之野从电梯走出来,怀里抱的小男孩,不是她好大儿还有谁? 她心里有瞬间惊慌,很快冷静下来。 周安安对上周诗羽的眼睛,有种做坏事心虚的感觉,很快闪躲开视线,将脸埋进顾之野的脖子,两只手包住小屁股。 怕是今晚要开花。 沈萱微笑点头:“顾总,早上好。” 顾之野微微颔首,目光转向林千,看了好几秒。 “哪个部门的?” “总裁办,刚实习生转正。” 林千如实回答,不知道怎么了,总感觉顾之野看他的眼神凌厉,像刀片。 顾之野把周安安交给林千。 “司机在外面,把这个孩子送到幼儿园。” 林千小心翼翼接过安安,不会抱孩子,笨拙得像抱个水桶。 “顾总,这个孩子白白净净,养得真好,。” “肯定。”顾之野漫不经心,视线划过周诗羽,似笑非笑:“他是我太太收养的弟弟。” 林千也就是随口一问,没想到顾之野解释得明明白白,还破天荒的提到了太太。 他澄澈的眼睛闪烁光亮:“那走吧小弟弟,哥哥送你上学校。” 顾之野一走,沈萱松了口气。 “你这儿子不愧是星探认证的演员苗子,他看你昨晚受伤,肯定猜到顾之野为难你,所以把这事儿圆过去了。” 周诗羽捏了捏汗湿的手,忽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她还以为儿子跑来认爹,不要她了呢。 这么懂事,当妈的心里更加难受。 沈萱理解她的心情:“安安比别的小孩早熟,内心强大,说不定也是个好事你,你不用内疚。” 周诗羽重重点头,她不会追究安安撒谎的事,还要早点下班给他做一顿大餐。 和沈萱分开走,去各自的部门。 周诗羽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厚厚的笔记本,上面是她在顾氏工作三年里记录下顾之野的习惯和注意事项,事无巨细,特别之处还用荧光笔标注。 她放在林千的桌子上。 然后打开电脑,敲出离职报告四个字。 这个决定周诗羽纠结太久,现在就业环境不好,像她这样的残障人士找到一份像样的工作太难。 可继续留下来,楚依人的影子渗透在公司每个角落,电梯里的宣传片,公司产品代言人,就连桌上的台历,电脑桌面的背景,全是她的巨星海报。 顾之野把所有钥匙都给她了一份,包括周诗羽不被允许去的逸云水墅,那是顾之野大部分时间居住的住处,楚依人却随心所欲出入。 这些对比太过残忍,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周诗羽有多糟糕,根本不值得被爱。 继续待下去,在坏情绪的深渊里反复内耗,会把一个人拖垮的。 周诗羽辞职报告还没写完,前台带着两个穿警服的男人走进来。 “你就是周诗羽?” 警察询问周诗羽的功夫,前台跑进顾之野的办公室,连门都忘了敲,气喘吁吁说:“顾总,出事了!” 顾之野不悦:“慌什么?慢慢说。” “来了两个警察,要带走周诗羽。” 顾之野倏地起身,身影快得像闪电,在前台接待的眼前消失。 老段提交了一份异议书,指认周诗羽是她包养的情妇,他犯罪全是周诗羽在背后挑唆,目的是让楚依人死在顾之野的公司。 周诗羽被警察带上警车。 顾之野开车追,楚依人不知道从哪里跑过来,坐进车里。 “阿野,我收到警察的通知,原来是周诗羽背后指使,我真没想到,她能恨我到这种地步。” 顾之野脸色冷下来:“依人,周诗羽胆子小,还是个哑巴,做不出这种惊天动地的大事。” 楚依人脸上划过一抹错愕,顾之野的态度让人始料未及。 她的眸底翻滚狰狞的暗潮,指甲陷入掌心,快要掐出血了 孙书仪的电话打来的正是时候。 “阿野,阿姨来电话了,找你的。” 楚依人打开免提键,孙书仪发了很大的火: “这就是顾家的好媳妇!什么都不会做,只会添乱,丢人都丢到公司了!你现在就回家,别想保她!” “妈,这件事你做不了主。” 顾之野推开楚依人的手,那边传来佣人的喊声: “太太,太太……顾少您快来吧,太太又犯病了。” 楚依人担心得掉眼泪:“我陪阿姨体检,医生说她高血压一百八十,吃药都降不下。阿野,你别再和她对着干了。” 顾之野目光盯着警车消失的方向,眉眼凝重,调转方向往顾家老宅的方向开。 楚依人唇角扬起若有似无的笑,心里充满对这个结果了然于胸的得意。 顾之野在车上给欧阳恕打电话: “你立马去警局处理,告诉他们周诗羽是我太太,不可能做伤害我的事。敢动她,就是在为难我。再通知律师,拿出副局贪污受贿的证据,找媒体宣扬出去,舆论闹大。告诉他们,我手上还有更多黑料,不想翻车,立刻放人。” 楚依人脸上的笑意僵住,哭笑不得的表情很精彩:“阿野我有时候想不通,周诗羽都可以追到国外弄掉我的孩子,她怎么做到再你这里保持善良可怜形象的?” 顾之野神色很冷,叫人捉摸不透:“那她更应该在我身边,受折磨。” 楚依人沉默着,心里翻江倒海,被嫉妒扭曲:“那你还想离婚吗?” 第二十六章 怎么不嫁给他? 顾之野没回答,侧脸冷峻,没人猜得透他心里在想什么。 楚依人伸出手扯了扯他的袖子,指腹摩挲水晶袖扣,盯着他的眼睛温柔似水:“阿野,我其实不想你离婚,爷爷逼迫你不说,你还要背负舆论压力。不如找个机会让我和周诗羽谈谈,把事情都解释清楚。” 顾之野侧眸瞥了眼楚依人,语气淡淡的:“就这么不想我离婚?” 楚依人眼睛瞬间一亮,在顾之野的小臂上轻轻打了一下,脸上泛起一抹羞红:“才不是,不想你为难嘛。” 顾之野唇角若有似无勾起,没再说话。 回到老宅。 孙书仪醒了,正靠在床上诊脉,医生给她开了两种血压药,加上原来的,三种一起吃,血压才降下去。 “阿姨,你还有没有其他不舒服的地方?” 孙书仪见到楚依人就开心:“只要顾之野少气我,你多来陪陪我,我哪哪儿都舒服。” 楚依人眉眼笑弯了:“那我以后就常过来。” “你父母在国外,我答应他们好好照顾你,你在顾之野那边住得还好吗?” “挺好的,就是太冷清,一个人孤孤单单的。” “怎么,顾之野不回逸云水墅住么?” 楚依人回头看向走廊,顾之野从进门就和欧阳恕通话,说周诗羽的事情。 她幽幽叹声气:“阿野好像故意躲我,经常我睡了他还没回来,第二天我没醒,他又去公司了。” 孙书仪安慰她:“顾之野最近忙公司,还要离婚。他对你克制,其实是在保护你。你别急,等他和周诗羽离完婚,肯定天天黏你。” 楚依人掩唇笑笑:“阿姨,我没急。” 顾之野打完电话,匆匆进来看一眼:“妈,我还有事,先走了。” “你去哪儿?” 孙书仪弹起身子:“是不是去找周诗羽?” 顾之野拎起西服搭在肩上,身形又高又瘦,比服装店的模特还标致:“嗯。” “你去可以,她做出这么丢人的事情,正好和她离了,她要是不同意,那就太没皮没脸,我们顾家也容不下这种人。” 顾之野烦躁地锁起眉头:“顾家容不下,她还能去哪?你吵得我头疼。” 孙书仪还想说什么,最终化为一口气沉下去:“走吧,路上慢点开。” 出了老宅,顾之野一打开车门,赫然发现副驾驶坐个人。 顾信阳瞪大眼:“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点开车。” “您有专车,要去哪儿找司机。” 顾之野绕过来,打开副驾驶车门:“还有十万火急的事情等着我处理。” “你是不是去找你媳妇?”顾信阳两手交叠握住拐杖,板着脸:“我也要去。” 顾之野手臂搭在车门上,抬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老太爷,能别添乱么?” 顾信阳哼一声,脾气很犟:“我叫你祖宗,你带我去。诗羽不会说话,被冤枉也只有受欺负的份,我得去给她撑腰。” “她都扇许家千金巴掌,会欺负得了她?” 顾之野了解爷爷的脾气,他年轻时是战场上的震天虎,战功赫赫,说一不二,继续耗下去耽误时间,只能带上一起走。 路上老爷子打预防针:“姓段的说的一个字我都不信,诗羽不可能做出那些事,你不准怀疑她,更不能因为这个借口和她提离婚。” 顾之野语气带着几分郁闷:“谁说要离婚了,她告诉你的?” “她还不是对你听之任之。你最好服从命令,不准叛变,跟着你母亲乱来,不然我砍头。” 顾之野颇为无奈摇摇头,汽车一路开到警局门口。 欧阳恕的车停在路边,大步走过来,隔着车窗对顾之野小声说:“顾少,周诗羽已经保释出来,就是……” 顾信阳竖起耳朵,半个身体往这边靠:“说大声点,我听不到!” 欧阳恕先看顾之野眼色,待他点点头,坐进后面,趴在老爷子耳边说:“放心吧爷爷,周诗羽出来了,就是她不跟顾少走。” “她不跟顾之野,肯定跟我走,我接回老宅,找人把姓段的就地正法。” 顾信阳手在门锁上摸索,咔哒一声,顾之野上了锁。 “臭小子!你让我下车!” 顾信阳抄起拐杖打顾之野,见他一动不动,顺着视线看过去。 周诗羽上了一个男人的车。 顾信阳神色 微顿,不确定地问顾之野:“陆川?” 顾之野手把着方向盘,眉眼冷沉盯着前方的车,侧脸绷起,笼罩的怒意像即将袭来的台风。 “欧阳,送爷爷回家。” 欧阳恕倒吸一口凉气,捏嗓子哄顾信阳:“爷爷,您坐我那车,好不好?” 顾信阳没继续较劲,被欧阳恕扶进车里时,神情很复杂,自言自语说了一句:“陆川还活着?” 欧阳恕挠挠头,他压根不知道陆川什么来头。 * 周诗羽和陆川一起去找方倩倩。 这个女人才是老段包养的情人,对方知道陆川正在调查她,主动联系说有关键线索,可以证明周诗羽清白。 陆川单手把着方向盘,给周诗羽递来一瓶水: “有没有被吓到?” 周诗羽摇摇头,把水放在一边,并没有受到惊吓。 她刚到警察局就被人带进有沙发的房间,没有审讯逼供,他们反倒恭敬给她端茶倒水,喊她顾太太。 没多久欧阳恕就赶过来,她没上他的车,因为陆川会手语,能帮她沟通。 陆川分析:“明显有人针对你,不仅叫你丢工作,还要置你于身败名裂的境地。” 周诗羽比谁都清楚这一点,手机这时来了条信息:[师傅,我想去找你,帮你给警察解释清楚。] [我已经出来了。林千,桌上的笔记本好好看,很快用得上。] [师傅,你要辞职?] 周诗羽放下手机,一抬眼就到达约定地点,希尔顿酒店。 老段在这里有包年套房,用来金屋藏娇。 周诗羽和陆川走进酒店,刚到大堂,手腕被人攥住,很疼。 她回头看了一眼,顾之野抓住她的腰,就把人抱起来往外走。 “嗯嗯……啊……” 周诗羽趴在顾之野的肩膀上,急得都发出声音。 顾之野一巴掌拍她屁股:“想叫给你找地方发挥。” 周诗羽眼看着陆川追过来,被顾之野的汽车远远甩开,她有些恼火,比划着手语:停下,我要去找陆川。 他丢下一个火种,点燃顾之野的怒火,汽车急刹停,他解下安全带,压向周诗羽的同时,把座椅调到躺下的角度。 紧咬着牙,语气发狠:“你他妈这么喜欢陆川,当初怎么不嫁给他,偏偏讹上我?” 周诗羽被他吼得掉眼泪,他的手伸进来,她没有挣扎,抬起手环抱住他宽阔的后背。 第二十七章 不欠你们了 顾之野的汽车隐蔽性极好,外面的人看不到里面,他能看到陆川在不远处停好了车。 伴随着他的动作,汽车摇晃起来。 周诗羽承受他凶猛侵入,一下一下,她弓起身迎合。 顾之野顿了一下,她那股娇媚劲搞得他心口发颤,掐住她的脖子,迫使她看向窗外。 陆川斜倚在车边,双手无力垂下,视线往这边盯着,周诗羽眉眼涌上一丝痛苦,将脸埋入顾之野的怀抱,贴得更深更近。 顾之野见她小脸发白,身体也紧绷得厉害。 “听着,如果再叫我看见你和他在一起,我做给他看。” 他抽身,用外套包裹住她,坐回身准备开车。 周诗羽却俯过身来,柔软清甜的唇蹭他的嘴,索要更多。 这样的热情前所未有,上一次顾之野就被勾得上火,这次再也把持不住,什么都忘了,不管不顾按着她的脑袋热吻,哪里还有即将要离婚的样子。 周诗羽快要撑不住,手推了一下他的肩头。 “车里不舒服。” 顾之野气息粗喘,给周诗羽调好座位角度,狠狠咬一口她的唇:“去逸云水墅。” 逸云水墅离公司近,顾之野常年住那里,这是他第一次带周诗羽过去。 周诗羽连环境都没看清,就被顾之野丢在卧室的床上。 在这种事上顾之野学不会节制,加上这段时间心情压抑,一齐在此刻爆发,就像以往每次冷战,两个人酣畅淋漓来几场,就心照不宣和好了。 顾之野觉得这一次也不例外,她被自己弄得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紧紧挂在身上,蜷缩在他怀里颤抖,像被捡回来的流浪猫。 顾之野换了个温柔的姿势,抹去她额头的汗水,在她耳边哑着嗓音:“今后谁也别提离婚的事,就这么过下去,也挺好。” 周诗羽没回应,靠在他怀里,脸上没有一点血色。 空气里弥漫着血腥气息,顾之野察觉异常,低头看,鲜血沿着周诗羽双腿往下淌,染红床单。 他呼吸一滞,抬眼问周诗羽:“怎么回事?” 周诗羽唇角掀起一抹虚弱的笑,闭上了眼睛,任由痛苦吞没。 她听到顾之野在她耳边慌乱地喊她的名字,她的眼泪滑落在嘴里,又酸又涩。 送到医院时,周诗羽晕过去,再醒来已经完成清宫手术。 孩子,没保住。 周诗羽睁开眼,顾之野倚在电视柜边,交叠双腿,嘴里叼着一支烟,烟雾缭绕里看不清脸,只有一双狭长幽深的眼眸若隐若现,一言不发盯着她。 “醒了。”他直接用两指指腹掐灭烟,脸上覆着寒冰:“杀人犯。” 周诗羽坐起身,毫不闪躲与他直视,神情很平静,她用手语告诉他:我不欠你们了,一命抵一命。 顾之野猩红了眼,大步走过来抓住周诗羽的领子,因为愤怒呼吸紊乱。 他极力克制着,手还是在发抖:“可他妈这是我的种!你杀了我的孩子!我的!” 周诗羽抱住他的手腕挣脱开:你根本就不在乎,你不爱我,也不会爱这个孩子。 顾之野冷笑,怒眸掀起汹涌波涛:“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在我争论这个?没有爱你活不下去是不是?” 周诗羽垂下脸,手抹了把鼻尖,酸得厉害。 顾之野站起身,垂下眼眸,神情尽是冷漠。 “周诗羽,我不可能和你离婚,你也没机会出去追求你所谓的爱,我们就互相折磨一辈子,为这个孩子赎罪。” 周诗羽抬起头,恨恨瞪他。 顾之野定定注视她,眼里氤氲一层水汽, 周诗羽眼里划过一抹错愕,还没看清楚他的脸,顾之野夺门而出,砰的一声,砸得病床都跟着震了震。 走出门的男人仰起头,闭了闭眼,他心里发空,思绪很复杂。 欧阳恕走来,他身影挺拔清瘦往前走,面无表情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后面追的人脚步急促:“顾少,老爷子已经送回老宅了,他说今天让您带周诗羽回去吃晚饭。” “知道了。” “顾少,少夫人生的什么病?” 顾之野一个凌厉眼神杀过来,目光如刀片。 欧阳恕紧急刹住脚步,不敢看他的眼睛,呼吸都小心翼翼。 “联系沈萱,这段时间叫她在医院陪着,多找几个护工二十四小时轮班。” “收到,我马上办。” 顾之野回眸瞥向病房,眸光彻底冷沉下来,头也不回走进电梯。 回到老宅天已黑透。 院子里的汽车划过地面的声音比以往要刺耳,孙书仪听见动静,先从别墅里出来。 “怎么样?离婚谈妥了吗?” 顾之野脸色难看,垂眸扫了眼孙书仪,语气冷漠:“我不离婚会怎样?” 孙书仪被问懵住:“你不离婚,难道要把自己后半辈子的幸福葬送在那个女人手里吗?她耽误得你还不够?” 顾之野的脸笼罩在薄光中,透出几分清冷:“离完婚,然后呢?” “当然是娶依人了,她不是你最爱的女孩吗?你为了她,连继承人的身份都能放弃。” “我爱她,她爱我吗?” “依人小时候还因为你差点死掉,她只是过度惊吓没有那段记忆了,但本能不会说谎,她爱你!” “爱一定有那么重要吗?为了它,算尽心机,放弃生命。” 顾之野视线投向看向远方,目光隐隐浮现失落,背影孤寂往别墅走。 孙书仪站在原地,莫名感到不安。 她打出一个电话:“你们顾总今天出门都做了什么,见了什么人。” 顾之野一进别墅就被老爷子叫进书房。 “陆川在南城,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顾之野神色淡淡:“他能活着回来也算有本事,不过以他的能耐,造不出什么浪花,我不觉得他对我构成威胁。” “我不是担心你。” “我知道,改天我去东山看看。” 顾信阳点点头:“知道就好,你心里有数。去吃饭吧,诗羽回来了吗?” 顾之野眉心蹙起,划过一抹烦躁:“没,她忙,我派她出差。” 顾信阳拧起他的耳朵一顿教训:“陆川都跟你抢媳妇了,你不放身边守着,还叫人出差,脑袋进水我给你拧干净。” 顾之野一声不吭,等老爷子熄火,她耳朵通红,后面那块皮感觉撕裂开。 顾信阳宠顾之野,顾氏集团越过儿子传给孙子,唯独涉及到周诗羽,他才舍得下狠手。 可见顾信阳更偏爱周诗羽,周诗羽喜欢顾之野,顾之野永远都是有恃无恐那一个。 “你妈要留楚家那姑娘在家里吃饭。她这次回国,是你安排的?” “嗯。” “诗羽也见过她了?” 顾信阳继续敲打:“她救过你,你照顾她也我没意见。只是你已经结婚了,有妇之夫该有的边界不能少。” 顾之野知道爷爷想听什么:“放心,周诗羽没意见。” 第二十八章 爱一辈子,恨一辈子 周诗羽没去老宅,顾信阳让人把晚餐端进房间里吃。 顾之野的父亲顾远帆野出差,餐桌边只有三个人。 孙书仪直接开门见山:“之野,周诗羽肚子里的那个孩子,是不是陆川的?” 顾之野低头吃饭,始终没说话,闻言把碗摔在桌上,明显不悦看向孙书仪。 “怎么,查到我头上了?” 楚依人坐在一旁,从顾之野回来到现在,和她说话统共不过三句,态度不冷不热,谦和有礼。 只要一说到关于周诗羽的话题,他反倒变得真实,易怒,冲动,失控,偏执。 相比较他的克制,这些才更像爱一个人的样子。 “你朝我发什么脾气?” 孙书仪撂下筷子:“周诗羽红杏出墙,和陆川搞到一起,你要撒气去找他们,我关心你还有错了?” 顾之野脸色难看,沉默不语,周身透出寒意带着杀气。 楚依人像是听到了天大的好消息,眼睛放出亮光:“阿姨,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孙书仪撇撇嘴:“周诗羽连打胎都不敢去医院,之野,你还没发现问题吗?那个孩子,一定是陆川的。我就是冤枉了周诗羽,也不可能误会陆川,他就是个坏种!” 顾之野低吼:“够了!不准再说这件事。” 咔嚓一声手里的筷子折断了,他倏地起身,迈步离开餐厅。 楚依人追过去:“阿野,你去哪儿?” “东山。” “是去散心吗?我想陪你。” 顾之野冷冷瞥了眼楚依人,没搭理她,开车扬长而去。 楚依人眼里划过一抹阴暗,转回身走进餐厅。 “阿姨,我太震惊了,顾太竟然怀孕,还打胎,怎么一点儿消息也没有?” 孙书仪手指按着发疼的太阳穴:“我要是不调查也被瞒在鼓里,周诗羽处心积虑嫁给我儿子,还脚踏两条船,必须叫顾之野尽快和周诗羽离婚。依人,我需要你帮我。” 楚依人表现得很为难:“阿姨,他们是夫妻,我不想破坏阿野的婚姻。而且我感觉,阿野喜欢顾太太。” “不可能,这六年顾之野就只拿她当一个工具,他心里只有你一个人,肯定是周诗羽缠着不想离,阿野也很苦恼。” 楚依人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阿姨,如果你说的是真的,我愿意做任何牺牲,我只要阿野幸福。” 孙书仪感到很欣慰:“你无非就是担心没有名分,过两天我办一个答谢宴,邀请南城所有上流人士,当众宣布你和顾之野订婚。” 楚依人惊讶里是掩不住的欣喜:“阿姨,真的?会不会太快了?” 孙书仪摇摇头:“周诗羽出轨陆川,留这个祸患在顾家一日,我就没有一天安宁日子过。” 楚依人的唇角拼命往下压:“阿姨,为了您,我一定要让周诗羽答应离婚。” * 医院。 沈萱来的时候,周诗羽躺在床上,脸瘦了一圈,病态苍白充满破碎的美,她看得心都碎了。 周诗羽听见动静,抬起眼皮,看见她来,撑起手坐起身。 “你别动,快歇着。” 沈萱把包放下,坐在床边,语气带着责怪:“你怀孕了怎么不告诉我?” 周诗羽神情淡淡的:我不想要,就没告诉你,怕动摇。 沈萱不解:“为什么不想要?如果你们有了孩子,说不定就能坐稳顾太太的位置,我看他也不像对你一点也不关心的样子,万一就有转机呢?” 周诗羽扯了扯唇角:就当我犯傻吧。 沈萱叹声气。 如果不是万念俱灰,一个母亲怎么舍得打掉孩子,现在不狠心,今后受苦的就不止一个人,她理解周诗羽的苦衷。 “顾之野这次一定印象深刻,会记一辈子的。” 周诗羽垂眸,眸光微闪。 爱一辈子,恨一辈子,怎么说都在他生命里掀起过风浪,没区别。 “流产一次就像做小月子,你可别像生安安那个时候不顾身体,一定要好好养着。” 周诗羽点点头:我准备辞职,正好有时间休息。 “你要是辞职,那我也走。” 沈萱果断道:“我早就在顾氏干够了。” 周诗羽皱眉:你别受我影响,我是因为老段的原因,不想走也待不下去了,你不一样,你有能力,感情是感情,前途是前途。 沈萱眼里漾起伤感:“或许换个环境,和过去的关系彻底断了,我才能拥有真正的新生活吧。” 周诗羽握住沈萱的手,想安慰她,门口响起敲门声。 两个人视线不约而同看过去。 楚依人一袭红裙出现在病房,与她手里一捧雏菊鲜明对比,显得格外突兀。 她看向周诗羽,面容拂过关切笑意:“顾太,听说你病了,我来探望。” 沈萱站起身,面对楚依人:“顾之野叫你过来的?” “算是吧。” 沈萱冷笑,垂下视线:“这花你还是拿回去给自己用吧。” 楚依人眨眨眼,一脸无辜:“不好意思,时间太晚了,花店只剩下这一束。我记得没错的话,你姓沈。现在还在顾氏工作么?平常对你们顾总说话也这么冲吗?” 沈萱一脸戏谑: “我这人区别对待,对于那些破坏别人感情的小三,当然要用最恶劣的态度。楚小姐还真是脸皮厚,舞到正主面前来了。” “沈小姐名声在外,妄想攀高枝主动献身傅公子的事情可在圈子里广为流传,也不知道你哪来的底气说我。” 楚依人不气不恼的,挑着沈萱的痛处说,脸上始终挂着笑。 沈萱态度也强硬:“谁还没点黑历史,反正我是个普通人,被议论就议论了,你可不一样,大明星,信不信我把你这些事情卖给狗仔,叫你挂热搜。” 楚依人脸色 微冷:“你敢造谣,顾之野不会叫你好过。” “你可要点脸吧,张嘴闭嘴把别人老公挂在嘴里。” 沈萱破口大骂,难听的话还没说出来,被周诗羽拉了拉衣角。 沈萱恨铁不成钢:“你别拦我,再这么软弱下去,她能骑你头上。” 周诗羽摇摇头,用力拽开沈萱,毫无阻碍看向楚依人。 楚依人朝她微微一笑,把雏菊递到她眼前:“顾太,请节哀。” 周诗羽脸上没什么表情,瞥了眼花,接过来,重重砸到楚依人的脸上。 “你!” 楚依人措手不及,涂满脂粉的脸上擦出两个红道。 沈萱视线在两人间徘徊,忍不住笑了,周诗羽朝她比划:快按住她。 下一秒楚依人就被按趴在床边,屁股高高撅起。 周诗羽朝她的脸上扇,不知道打了几下,手发麻。 以前害怕丢工作一直憋屈自己,现在毫无顾虑,她不忍了! 沈萱一个拳头砸到楚依人的后背:“诗羽,你注意身体,放着我来。楚依人,这可是你自己上门挑衅的,我手机全程录音,回头找顾之野告状也把你做的这些烂事原封不动说一遍。” 楚依人前后受击,惨叫连连。 欧阳恕闻声赶来,推开门惊呆了,忙把眼前一幕拍成视频,发送给顾之野。 第二十九章 客户只想见周秘书 “周诗羽,别以为你打掉孩子我和顾之野就会原谅你,你欠我们一条命,我也无法再做母亲,顾之野怎么可能让你怀上孩子,你肚子里的,是不是他的还没准。” 楚依人刚经历一场毒打摧残,狼狈不堪站在病房门口,恶狠狠丢下这句,摔门而去。 “欧阳恕,现在就联系你们顾少,叫他来看看我被打成什么样了!” 楚依人脸上只有头发凌乱,伤全在身上。打人的好歹考虑到她是大明星身份,留了点情面的。 欧阳恕犯难:“楚小姐,顾少人在东山,联系不到。” “东山别院?我现在就开车找他!” “你找不到的,没有顾少的允许,连大门都进不去。” “那我就等他回来!” 楚依人气呼呼走了,欧阳恕透过病房门的缝隙看进去,沈萱一个眼神杀过来,他躲开身。 这两个女人看起来瘦瘦小小的,下手还挺狠。 周诗羽拍了拍沈萱的手:你回去休息吧,我也累了,睡觉。 沈萱的掌心都打麻了,畅快舒口气:“真过瘾,我回去就写辞职报告,等我办完手续就把你接回家照顾。” 周诗羽点点头:我那份在工位左手边第一个抽屉。 “行,我帮你一起交给人事部。” 沈萱起身,拉了拉挂在肩膀上的包包背带,语气透着难过: “我本来还想劝你别离婚,怎么说你们之间还有安安,我现在收回这个傻逼想法,有楚依人挑拨离间,你和顾之野永远好不了,这段关系根本没有挽回的必要。” 周诗羽掀了掀唇,低头压住鼻腔涌出的酸涩。 是啊,她早就应该看清楚的。 沈萱一走,周诗羽就躺下了,她睡得不踏实,总是梦到小时候的自己和修承。 他们住在火车道下的桥洞,修承为了她被人打断骨头,偷东西换钱,只为给她买一身可以遮蔽身体的新衣服,和干净食物。 父亲在南城给有钱人当司机,母亲嫌弃她是拖油瓶,从城里寄回来的生活费只花在弟弟身上,只有出门捡垃圾卖钱才能换取一餐稀饭,一次偷吃了弟弟的小馒头,被母亲赶出家门。 如果不是修承,她会被流浪汉拐走,锁在地窖里,等待她的只有非人羞辱与生不完的孩子。 那个别人眼里的坏种,偷盗抢劫,像只过街老鼠人人喊打,换来的钱全用来给周诗羽当学费。 他说姐姐我的人生没有回头路了,你要活得清白,好好念书。 修承被警察带走的那天,南城传来父亲的噩耗,母亲收下沈家的巨额赔偿,带着弟弟改嫁。 她攥着修承给她留下的几百块钱,只身来到南城,敲开顾家的大门。 那时的周诗羽,只想谋一份生路,等修承改造出狱,换她养活他。 梦里的一切那么真实,修承出现在她眼前,胡子拉碴地隔着人群朝她招手。 “修承,你过得好不好,快过来……” 一眨眼,人就又不见了,周诗羽的眼泪打湿枕头,痛醒了。 赫然发现顾之野就在床边站着,只对视一秒,她将脸别过去,又闭上眼睛。 男人身上沾染女士香水和脂粉气息,这是独属于东山的味道,周诗羽从未过问,只默认那是他养在外面的女人。 顾之野棱角分明的面容透出几分倦色,西服外套笼罩清晨的寒气,似乎一夜未睡,清早就赶回来。 他站在那里,沉默许久,不知道在想什么,周诗羽脖子都僵了。 “顾总,上京的吴总半个小时以后到公司,楚小姐妆造已经完成,等您去接了。” 顾之野的视线从周诗羽身上收回来:“看好她,再打人就注射镇定剂。” 欧阳恕憋笑,知道顾之野调侃昨天那条楚依人挨打的视频,原以为他会大发雷霆,结果楚小姐只得到轻飘飘的一句:周诗羽疯了,爱而不得,失心疯。 “顾总,我一定照顾好太太。” “太太,顾少走了,你吃点早饭吧。” 周诗羽睁开眼,两个护工端着托盘进来,每餐食物都是按照营养师精心搭配的。 “分别是中餐和西餐,顾太想吃那一种?” 周诗羽淡淡扫了眼欧阳恕,明显感觉到他态度友善许多,可能是怕挨打。 她指了指中餐盘, 护工把海参粥,红枣糕,清蒸鱼,燕窝羹,醪糟蛋摆在眼前。 周诗羽实在没胃口,逼着自己每样都吃一点。 欧阳恕在一边拿起手机拍视频给顾之野看:“顾少,太太有在好好吃饭。” 顾之野放心了,在车上换身干净的西装,即便熬个通宵,也要调整到最佳的状态面对工作。 吴总是他出海项目的合作方,他想用对方的专利技术打通顾氏在国外领域的行业通道。 与他共同竞争的还有国外几个奢侈品大牌,激烈的几轮筛选后,只留下顾氏和意大利H集团这两家。 可以说,今天的见面定生死。 路过楚依人工作室门口,汽车在路边短暂停留。 “阿野,吃点东西吧。” 楚依人贴心地准备好早餐饭盒,递来时,手臂上的掐痕撞入眼帘,更明显的,是她设计好的小动作。 顾之野咬了口三明治,语气淡淡的:“你新电影准备怎么样了?” 楚依人努努嘴:“也不知道制片人什么毛病,说资方那边出了问题,延迟开拍。” 顾之野咀嚼两口就放下食物,抽出纸巾擦干净嘴角:“叫你经纪人联系刘满,告诉他资金缺口顾氏来填,明天就开机,你早点进组。” 楚依人语气带着娇嗔:“剧组在横城,我要待三个月,你舍得我过去么?” “怎么,电影不想拍了?你不是把事业看得比天大?” 楚依人咬咬唇,眼眸划过一抹闪躲。 “事业与爱情我都想要嘛。阿野,你是不是还因为我拒绝你的求婚生气?” 汽车刚好到达顾氏集团,顾之野抬腕看了眼时间:“还有五分钟,给你的资料看了吗?” 楚依人这才想起顾之野一早叫人送来的全英文文件,她看得头大,丢一边了。 “时间太紧,没来得及翻译。” 顾之野皱了皱眉,推开车门,修长笔直的腿迈到地面:“等下你别说话,多微笑就好。” 楚依人略显懊恼地拍了拍头,差点就露馅,整理好裙摆,跟着顾之野一起走进公司大楼。 “顾总,楚小姐,早上好。”助理抱着资料步伐快到飞起:“吴总刚到会客室,他一个小时后就飞意大利。” 顾之野顿住脚步:“他明显就没有合作意向。” “吴总来南城好像并不是谈合作的,而是找人,按照他的描述,应该是总裁办的周秘书。” “周诗羽?” “对,全公司就只有她不会说话。” 顾之野眯眼,眸色渐沉。 助理弱声补充:“顾总,另外周诗羽今早向人事部递交了辞职信。” 第三十章 换了人他不适应 “她最近在风头上,辞了也好。” 顾之野语气淡淡,交代助理:“把她的工作交接清楚,不用走流程,离职报告直接拿来我签字。” 助理一愣,想说什么又咽回去:“好的顾总。” 楚依人跟在顾之野身后,唇角暗暗浮现一抹得意,两人一同进会客室见吴总。 吴总正在和他的母亲打电话,言语间提到周诗羽。 上次吴总的母亲受邀来南城参加顾氏香水工厂开放日活动。 吴母有非常严重的睡眠障碍,周诗羽得知后,在现场为她调制一瓶香水,还贴心地在便利贴上写明用法。 神奇得很,吴母当晚回酒店就睡了这二十年里前所未有的香甜觉。 两个月后香水快用完了,需要周诗羽再做出一瓶新的,这就是吴总此行的目的。 “妈妈,您就放心吧,我现在就在顾氏集团,争取把她带回上京见您,不说了。” 吴总瞥一眼已经坐在主座的顾之野,收起手机。 省略客套礼节,吴总开门见山:“顾总,我来顾氏不谈生意,是来寻人。” 顾之野眉眼噙笑,透露出的冷意颇显距离感:“吴总想见我的秘书周诗羽,实在可惜,我前几天安排她出差了。” “什么?” 吴总看看时间,着实犯难:“我为她来的南城,一个小时后还要赶飞机,这该如何是好。” 顾之野耸耸肩,深感遗憾:“真不巧。不如这样,吴总先取消航班,我让周诗羽缩减行程,尽快回南城。” 吴总犹豫后做了决定:“我这次出国年底才回来,国内的事情不解决掉我实在没心情处理其他,那就改签吧。” 顾之野掀了掀唇:“吴总,酒店我来安排,晚上一起吃饭。另外向你介绍,我身边这位女士是顾氏新推出的轻奢护肤品牌代言人,楚依人。” 顾之野留楚依人和吴总应酬寒暄,独自离开。 助理紧随其后:“顾总,我刚才调查清楚了,吴总之所以改变主意,是因为昨天H集团专利费出价比我们多出两成,他们的策略是和我们打价格战,杀敌八百,自损一千,据说是意大利商务部门连夜下发文件,咱们的势头太猛,政府方都有所忌惮,明显就是阻止顾氏进军欧洲市场。” 说话间顾之野已经走进办公室,姿态散漫转了转脖子:“来杯咖啡。” 助理有些着急:“顾总,这次和吴总的合作不仅是顾氏的利益问题,也事关民族大义,国货护肤品牌不能叫外人蚕食渗透了去。” 顾之野啧一声,揉揉眉心:“我想喝杯咖啡怎么这么难。” 助理沉口气:“我叫小林给您送。” 不多时林千把咖啡送到顾之野手边。 顾之野浅尝辄止,深深皱起眉。 平常送咖啡的都是周诗羽,她总能把温度与甜度把控到最适合他味蕾的程度,换个人他实在不适应。 放下咖啡杯,他斜斜坐在办公桌边,单脚落地,西装包裹下的长腿逆天。 他审视林千:“你给吴总安排酒店。” 林千忙拿出笔记本翻找,嘴里嘀咕着:“这上面也没写啊……” “写什么?” 顾之野抽出笔记本,垂眸一扫,密密麻麻全是周诗羽漂亮的字迹,内容全是关于顾之野,他的习惯、爱好与禁忌,特别需要注意的地方用卡通贴纸和她的简笔画标注,事无巨细,一清二楚。 他翻看几页,眼底的倦色与漠然消散,渐渐燃起微光。 林千挠挠头:“我还没准备好接替师傅的工作,她就要辞职。实在抱歉顾总,您再给我两天时间,我熬夜加班把师傅的笔记本背得滚瓜烂熟。” 顾之野掀眸:“她早就有辞职的心思了?” 林千想了想:“我也搞不清师傅的想法,别看她总是安安静静的,但心思很细腻,又特别善良,这样多累啊,治愈别人自己受伤了都没人知道……” 顾之野合住笔记本,还给林千:“JW万豪,总统套,你和司机一起把吴总送过去,前厅部经理知道怎么安排。” 林千把笔记本当宝贝一样抱在怀里:“谢谢顾总。顾总,您能不能让师傅回来,其实我们都挺舍不得她走……” 顾之野瞥了眼林千,心里隐隐不太舒服,说不上为了什么,瞬间冷下脸。 林千不知道又踩在顾之野哪个雷点上,还是溜之大吉:“顾总,我马上去办。” …… 沈萱交完离职报告就收拾东西走人。 待她去医院找周诗羽,欧阳恕正收到通知给周诗羽办出院手续,接回别墅休养。 “你们顾总这下清楚周诗羽的好了?知道把人当宝贝伺候了?” 沈萱现在无班一身轻,对欧阳恕说话自然随心所欲,净挑弯酸话说:“不好意思啊欧阳先生,回去通知顾之野,周诗羽不去大别墅了,冷冰冰连个活人气息都没有,她跟我回家。” 欧阳恕识时务,放低姿态:“沈小姐,我以前不该和别人乱传你瞎话,向你道歉,但周诗羽必须回别墅,你可别添乱了。” 沈萱抱着手臂,拦在门口:“我来真的,不信你问周诗羽,她想跟谁走?” 欧阳恕看向病房里,周诗羽安静地坐在病床上,公司发生的事情她都知道。 “顾太,吴总能不能和顾氏合作,你是关键,事关大局,你可想清楚。” 沈萱推了把欧阳恕的肩膀:“顾家人拿她当人对待了么?凭什么一到大局就该她牺牲?” 欧阳恕指了指周诗羽:“顾太有话说,快快。” 沈萱瞪他一眼:“就在这儿站着,不准进来。” 她来到床边坐下,朝周诗羽比划手语:“顾之野现在对你好,是想利用你谈生意,你要是心软,把秘方的事情告诉他,当心你再次受伤。 所谓秘方,就是周诗羽奶奶嫁妆盒里留下的一张纸,家里人把盒子里的首饰拿去卖了,这张纸周诗羽藏在身上,后来带到南城。 顾家人做护肤品起家,顾之野接手后陆续开展香水,医美等业务,他很有商业天赋,都做得非常成功。 周诗羽给吴母调制的香水里,额外添加那张纸里的香料,一开始只是想试试,没想到效果出乎意料的好。 她对沈萱说:这个配方,除了我们两个人,谁都不能知道。可我还是要回别墅,先养好身体,把婚离了,我们再商量以后的计划吧。 沈萱了解她怎么想:“你就是不想给我找麻烦,你回去有人伺候,给你调理身体。但你要是有事一定要联系我。安安就放心交给我吧,露西只和他玩,幼儿园孩子里安安的英语最好。” 聊到这里,周诗羽实在好奇:露西是混血儿,她的父亲是外国人吗? 第三十一章 搞破鞋可以,别动她 沈萱的目光暗了暗,打手语告诉周诗羽:我确实和傅西沉有过一段不光彩的过去,等你养好身体,我全部都告诉你,你是我值得信任的朋友,我对你坦诚相待。 她又看了眼门口,调高音量说道:“反正露西的亲生父亲不是傅西沉。” 这话不仅说给欧阳恕,还有公司里面传她闲话的同事。 欧阳恕闻言,走进来,面对沈萱的表情些许复杂:“我和其他人不一样,我虽然经常在你面前提傅少,但只要公司其他人说你,我会叫他们闭嘴。” 沈萱冷冷嗤笑:“信你还是信我是秦始皇,你是顾之野带出来的,和他一样唯利是图,自私可恶!” 欧阳恕不气反笑了:“既然这样,我请你吃饭,算是道歉,也给个机会证明自己。” “不必,我只希望与你再也不见!” 周诗羽望着沈萱拎包愤然离开,视线又转向不知所措的欧阳恕,总觉得他们之间有种微妙的变化。 没过多久,司机来接周诗羽回顾家别墅。 在回去的路上,陆川给她发来消息。 [我见到方倩倩,拿到了证据,你还好吗?] 周诗羽不知道怎么回复,因为这句问候,明显指的是顾之野当着陆川的面,在车里与她亲热这件事。 陆川第二条消息又发来:[我现在在临川街,可以见一面吗?我把东西给你,另外我有修承的新线索。] 周诗羽拍了拍司机的肩膀,欧阳恕回头,见她抓着手机回复消息,像是有很要紧的事情,叫司机靠边停下。 陆川就在附近,汽车开进视线,周诗羽就从车上下来。 欧阳恕远远看着他俩用手语沟通,什么也看不懂,随后发现后面驶来一辆白色奔驰,那是楚依人的座驾。 顾之野也在上面,奔驰车靠边停下,欧阳恕神色 微变,周诗羽上了陆川的车。 “阿野,我好像看见你太太了。” 楚依人侧眸观察顾之野,男人盯着前面的保时捷,一言不发,神色难辨。 她继续说:“保时捷的主人一定是和周诗羽关系十分要好吧,她刚流产出院就要见面。” 顾之野一股怒火涌入胸腔,沉了口气,打开车门的同时对楚依人说:“我车在前面,不用送了。” 楚依人探出脑袋叫他:“阿野,你可千万别冲动,一定是误会啊。” 她的声音,压制不住的开心。 周诗羽就是个蠢货,以为打掉孩子就会引起顾之野的怜惜,可她用的这种方式,只会让所有人以为她怀的不是顾之野的孩子,还永远无法证明。 这下可好,顾之野这婚是离定了。 楚依人暗暗冷笑,拿出手机,准备录视频发给孙书仪。 可下一秒,顾之野打开陆川的车门,把周诗羽抱进前面那辆车,他又走挽着袖子回去找陆川。 “下车。” 陆川刚把门打开,顾之野拽着他的衣领把人拎出来,朝着他的脸挥拳头,打得陆川摇摇晃晃,跌坐在地上。 顾之野又往他的后背踹了一脚,尖头皮鞋在他脸上用力一碾:“信不信我找人弄死你!” 陆川就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连反抗都没有,嘴里吐出一滩血。 周诗羽打开车门,冲出来,顾之野一个箭步回去,把人推进车里,按在怀里,低头用一个吻堵住了她的嘴。 陆川费力站起身,直到顾之野的汽车消失在视线,他回头看了眼楚依人,满脸是血一步步靠近。 楚依人吓得丢掉手机,落下车锁,陆川就在窗外,神情乖张邪佞,用口型警告她:搞破鞋可以,别动周诗羽。 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笑容愈发瘆人。 楚依人脊背吓出一身冷汗,猛地打转方向盘,从陆川面前疾驰而过。 她惊魂未定将车开了好远才停下,冷静过后,嫉妒如猛兽撕咬抓挠,内心充满不甘心与愤怒。 周诗羽除了会示弱装可怜,一无是处,根本不配得到这么多人的爱。 她把车开到JW万豪酒店的门口,以顾氏集团代言人的名义,敲响总统套的房门。 “吴总,有件事情我瞒着不告诉您只会良心难安,给我五分钟时间,好吗?” 吴总上下打量她一眼,把门打开,撤身:“楚小姐,进来吧。” * 周诗羽被顾之野吻得头疼,她狠狠咬住他的舌头,血腥在唇齿间弥漫。 顾之野放开她,咽下一口血水,把她从腿上推开,动作并不温柔,带着怒意。 周诗羽离他远远的,靠着车门躲开。 顾之野侧眸瞥了眼中间空荡的距离,心里烦躁不已:“我是病毒?坐过来!” 周诗羽舔了舔唇,舌尖有股甜腥腥的味道,她想到陆川吐在地上一滩血,浑身发寒,忍不住颤抖。 “我他妈是个妖怪,能把你吃了?” 顾之野脱下身上的西服,丢在周诗羽身上,淡淡的香水味萦绕在她鼻尖下,她忍不住一酸,眼睛胀得厉害。 “看见陆川挨打,心疼了是吧?”顾之野低头,摩挲袖口沾染的血迹,眼神发狠:“我警告过你的,你和他走得越近,他下场只能更坏。” 周诗羽吸吸鼻子,扯起西服盖住脸,闭上眼睛,假装睡觉。 顾之野侧眸一瞥,周诗羽瘦小的身体在自己宽大的衣服里蜷缩着,他心口的那股邪火顿时全消了,变得莫名柔软。 抬手揉了揉周诗羽的脑袋:“听哥的话,哥不会害你。” 周诗羽的眼泪再绷不住,无声恣意。 为什么一靠近顾之野,就总会感到难过,明明可以想通一切,却还在为他的言行牵动情绪? 她好恨自己的不争气。 两个人一路上没再说话,顾家别墅里的佣人都是新面孔,比上一批热情友善,最重要的,她们不知道周诗羽的身世与过去,也不知道她和顾之野夫妻关系紧张,一口一声顾太太叫着。 这让周诗羽在这个家感受到生机与温暖。 吃过午饭,顾之野抱着周诗羽回卧室,佣人们还以为他们是新婚不久的小夫妻,甜蜜得很。 关上门,顾之野把周诗羽放在床上。 “三天后,我会安排你和吴总,以及吴太太、吴母见面,我希望你可以配合我,谈成合作。” 周诗羽靠在床头,抬眼看向顾之野,点了点头。 顾之野叹声气,俯下身,捏起她的下巴,目光在她瓷白的小脸逡巡:“你要是一直这么听话,我怎么可能和你离婚?好好的日子不过,给自己找不痛快,嗯?” 周诗羽勾了勾唇,心里却一片冷意。 顾之野的语气好温柔,他说的话也令人心动,但对于周诗羽,那是给将死之人的饮鸩止渴。 一切都是生意,交换,谈不上感情。 她别过脸,躲开他的手,神情里闪过一抹惊恐。 转过身躺下,她拉起被子,不敢再看他一眼。 顾之野的手凝滞在半空,身体有些僵硬地继续保持俯身的动作,面对周诗羽的冷漠,他缓缓收回所有,包括藏匿在眸底的柔意。 门被重重关上,脚步声随着距离渐渐削弱。 顾之野走出别墅,欧阳恕给他打开车门:“不知道吴总从哪里得到的消息,他打电话问周诗羽和老段的事情是否是真的,如果是,他不愿意见周诗羽。” 第三十二章 不谈生意,难不成谈感情? 顾之野盯着欧阳恕,表情无语。 “慌什么?你是觉得我没有周诗羽谈不成生意?” 他屈指在欧阳恕脑门上叩了叩:“猪脑子,去医院看看。” 欧阳恕关上车门,坐进副驾驶还是想不通。 那为何着急把周诗羽接回家,还揍陆川,不谈生意,难不成谈感情? 院子里汽车引擎声渐行渐远,周诗羽在床上躺不住,佣人上来给她送药,见她不穿鞋光脚踩在地毯上。 “太太呀,地是凉的,你刚小产,可千万别任性,不然以后再要孩子就难了。” 佣人蹲下身,用手掌包住她的脚哈气,周诗羽忙缩回来。 别墅的室内环境做了恒温设计,还开了地热,一点也不冷,她盖被子都出汗。 佣人给她穿袜子和拖鞋:“顾先生刚才走特意叮嘱过,要我们好好照顾你,不然他重新再换一批。” 周诗羽低垂的眼眸波光微闪,心里却生不出丝毫暖意。 “这药是补气血的,药材稀有名贵,太太吃了保证生龙活虎。”碗里的药水是红色的,看着像血似的。 周诗羽闭眼咕噜咕噜把药全部喝光。 刚往嘴里塞了颗蜜枣,手机振动不停,她拿起来看,还没来得及退出的工作群消息已经99+了。 老段老婆又来公司闹事,这次还做了一个红色的婚庆横幅,上面写着:顾氏集团周诗羽勾引有妇之夫,身为正妻特来纳妾,助他二人监狱重逢,共度余生岁月。 视频只短暂地出现一分钟,很快就被屏蔽,警察以侵犯名誉权为由把老段老婆带走。 风波平息速度之快,估计顾之野背后出手。 周诗羽直接退群,陆川今天会把证据交给律师,洗脱污名只是时间问题,用不了多久,老段和她老婆就会成为跳梁小丑,届时她定会把这盆脏水加倍泼回去。 林千这时单独发来微信:[师傅,我相信你是被人陷害的,你千万别想不开,这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你一定要乐观面对,日子还长万事可期。] 周诗羽掀了掀唇,脑海里浮现林千阳光明朗的面容,修承和他一般大,却误入魔窟,过着另外一种极端的人生。 她一定会救小承出来,过正常人的生活。 [谢谢你林千,我没有做过这种事也绝对不低头,希望这件事不要传到吴总那里,我怕影响合作。] [吴总好像知道了,不过没关系,顾总找了一个人替代你,我刚订好晚上的包间,顾总要带楚依人去。师傅,你现在最主要的任务,是保持心情愉悦,大家都等你回来。] 周诗羽盯着手机屏幕,心头蔓延一阵失落。 要说替代,她才是个不折不扣的替代品,现在只不过是物归原主,让一切回到它本来的样子而已。 [林千,祝你工作顺利。] 周诗羽放下手机,不去想这件事。 吴总大概不愿再见面,那在顾之野眼里她也没了利用价值,是时候该为未来做打算,谋一条生路了。 她想用积蓄买套新房子,方便安安上学,剩下的做本钱租个店面,她没什么技能和才艺,唯一擅长烘焙,开家甜品工作室是个放向。 周诗羽立即把想法发给沈萱,得到她大力支持,两个人共同谋划,不知不觉时间来到傍晚。 佣人又上来找她:“太太,别墅门口有个男人,从下午到现在,一直不走,保安问要不要报警?” 周诗羽拉开窗帘,透过夜色隐约看到陆川的车。 她给他发信息:[陆川,这里是顾之野的地盘,你走吧。] 陆川说:[我明天一早的航班去苏城,这次一定把修承带回来。] 周诗羽犹豫几秒,回复:[我出去找你。] 她拿起外套,裹在身上,佣人在后面喊她:“太太你别去,我给顾先生打过电话,只是他没接,但看到我的消息应该会回来处理。” 周诗羽摇摇头,顾之野晚上有应酬,不会回来的。 她踩台阶下楼,身影消失在转角。 陆川斜倚在别墅门口的喷泉墙边,身形修长健硕,他和顾之野差不多高,体格更壮一些,刀口舔血的日子过惯了,气质里沾染邪肆匪气。 论打架,陆川不该输顾之野,周诗羽很不理解,为什么他不还手。 痛么? 周诗羽指了指他的嘴角。 顾之野下了狠手,陆川半张脸都肿了,嘴边撕裂一道,结成血痂,伤口不浅。 陆川一脸无所谓:“拜顾家人所赐,这些对我来说不过开胃小菜。” 周诗羽有些纠结:抱歉我没办法共情你,爷爷对我很好。 陆川眉眼噙着冷笑:“你还要留下?寄人篱下的日子还没过够吗?” 周诗羽摇摇头:当然不,我下定决心离婚。 她两只手打手语,刺眼的光晃进眼睛,抬起右手遮挡。 视线刚清楚,顾之野的车就停在眼前。 “真是好样的,公司的烂摊子还没收拾干净,你就往家里引狼入室。” 顾之野明明是笑着,神情却异常冷,直勾勾盯着周诗羽,眼神危险,平静海面下正酝酿一场风暴。 周诗羽定了定神,看向陆川:明天你路上注意安全。 陆川用手语回她:好,你也是,保护好自己,等我好消息。 顾之野面无表情,手重重按住喇叭,吵得人耳膜刺痛,心发慌。 周诗羽没看他一眼,转身走进院子。 汽车跟在她后面,不紧不慢开着,她抬脚迈上台阶,顾之野拦腰一把打横抱起来。 “先生回来的正是时候,晚饭快做好了呢。” 佣人话音刚落,一回头,被楼上关门声震了一下。 “瞧瞧,可真恩爱呢,小两口一回来就往卧室钻。” 佣人们低声说笑着,继续忙碌晚餐。 卧室,没有开灯,窗帘微微敞开一道缝隙,月光洒落在顾之野的脸上,阴鸷冷峻。 周诗羽的视线被摄入他的眼里,深浓眸色翻滚愠怒,夹杂不同于往日的另外一种情绪。 “你们睡过没?” 顾之野的大掌钻进丝绸睡衣的领口,提问的语气比掌温还要冰冷。 周诗羽避开他的视线,沉默不答。 “是不是我给你不够,你总想去别的男人那里找温暖?” 顾之野咄咄逼人,压迫性往后退,两个人一同陷入床上,他身体压下来,紊乱气息划过周诗羽的耳畔,一路向下,落下的吻狂野压抑。 周诗羽整个人瞬间绷紧,前所未有的体验,下意识抬手想推开,却只抓住了他的发顶。 顾之野声音闷闷的,语气有些发狠:“哪怕这孩子是他的,我当做不知道,从现在起,你给我干干净净的,只准有我的印记。” 周诗羽张嘴蹙起眉,难以言说的感觉冲散所有理智,大脑一片空白,手揪着他的发丝,给出再自然不过的反应…… 第三十三章 太太,您开口说话了! 顾之野克制得厉害,人快要爆炸,周诗羽从嘴里溢出一声,“啊”,清晰,悦耳。 他彻底失了控,拿捏着力气,没敢要太狠,实在欲罢不能。 “你刚才,叫出声了。” 顾之野抽身,走进浴室前回头看了眼周诗羽。 周诗羽浑身是汗,用被子紧紧包着,余韵还未消散,脑海里乱七八糟,一会儿想自己发出的声音,一会儿又想顾之野回来做什么。 更多的,是被他取悦自己的画面占据。 她啃咬手指,让自己冷静别再继续胡思乱想,门口响起佣人敲门声:“先生,太太,来客人了。” 周诗羽看向门口。 浴室的门开了,顾之野换好新的衬衫西裤,动作快得带起一阵冷风,拂在周诗羽的脸上,瞬间就醒了。 “来了。” “先生,是一位姓楚的小姐。” “好,今晚我不在家吃饭。” 佣人愣了一下,看向床上的周诗羽:“好吧,先生,我们会照顾好太太的。” 顾之野没说什么,拎着西服下楼去找楚依人。 “阿野,怎么回事啊,你家佣人都不认识我是谁了。” 楼下传来楚依人的娇嗔,她抬手,正了正顾之野的领结。 客厅的佣人们面面相觑。 顾之野垂眸,看楚依人的眼神多了几分疏离:“谢谢,走吧,别让吴总等太久。” 楚依人饶有不甘,伸手挽住顾之野的小臂:“你送的鞋好高,脚好酸哦。” 顾之野抽出手,理了理衬衫上的褶皱,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回避,反正佣人看到两人的身影贴很近,远超正常的社交距离。 “这个姓楚的,一看就心怀鬼胎。” “顾先生已经在很委婉地拒绝了,她还往上黏。” “咱们可别在太太面前说这些,免得她伤心。” 楼上的佣人忙关上门,可惜动作迟一步,周诗羽什么都听见了。 “太太,您别往心里去,先生年轻英俊,还有财富地位,肯定少不了苍蝇蚊子,但先生心里只有您一个。” 佣人的安慰笨拙勉强,估计连她自己都无法说服,周诗羽颇为无奈笑了。 她不难过,反而觉得挺温暖的,新来的佣人都很善良,并不会因为她是一个遭受豪门唾弃,随意被丈夫玩弄又丢弃的哑巴,而嘲笑孤立她。 “走……” “太太?您开口说话了!” 周诗羽一愣,手放在声带的位置,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太太,您要是能说话,不知道有多招人喜欢,我没有说您现在不招人喜欢啊,所有人都觉得您漂亮性格好。” 佣人激动得语无伦次,又怕自己失了分寸,打开门走出去:“太太,我还是叫人给您送晚餐吧。” 周诗羽扑哧笑了,擦去眼角溢出的泪水。 这次,因为感动流泪。 * 车上,楚依人坐在顾之野身边,她身上的礼裙精心挑选,香肩裸露,慵懒卷发,十足女人味。 “阿野,我听说你公司今天又有人闹事了?” 顾之野的视线从腿上的文件抬起,轻飘飘落在楚依人身上:“你听谁说的?” 楚依人怔了一下。 闹事的段太太是她找去的,她自然知道,只是没想到顾之野出手太快,记者还没赶过去,消息就被封锁。 楚依人笑了笑,滴水不漏:“我刚去你公司找你,听你员工八卦啦。” “老段的太太说,她是受人指使,只是嘴硬没招出来。” 顾之野收起文件:“不过没关系,她不说,我就送她和老段在里面夫妻团聚了。” 楚依人的笑容僵住脸上:“那你太太怎么办?她的名声可就坏了,委屈也白受了。” 顾之野合住钢笔,放进胸前口袋,动作依旧无比帅气。 “这件事与周诗羽没关系,老段冲我来的,她只是一个挡枪的。以后她就在家里呆着,又不用抛头露面,要名声有什么用?” 楚依人快要咬碎牙齿,嫉恨与酸意翻江倒海,搅得假面下的表情狰狞不已。 她压下情绪,依旧挂着得体温柔的笑容:“恭喜你阿野,和太太感情升温,应该不想离婚咯?” 顾之野一想到这档子事,脑门发胀,摘下眼镜揉眉心:“再说吧。” 楚依人转转眼珠,露出一抹狡黠的光:“只是我答应了阿姨要帮她拆散你们,现在你又变卦,我实在两头为难,不然你和阿姨说吧,就说你执意要和周诗羽在一起,就不要叫我当这个坏人了。” “你怎么拆散我们?” “周诗羽流产住院,阿姨叫我故意去气她,结果还挨了一顿打。”楚依人叹了声气,一副被误解后的脆弱:“不然你以为我真刁难她了啊?阿姨还说让我们订婚呢,那我可更洗不清了。” 顾之野更是头疼,哭笑不得:“我妈身体不好,她想折腾随便她吧,你别跟着胡闹就是。” 楚依人眸底暗潮翻滚,附和着说:“也对,那就惯着她吧,一个老人家,能惹出什么乱子来?” 顾之野点头,转过脸看向窗外,夜景飞速划过,他立体的面容没入半明半暗阴影里,让人难以捉摸。 楚依人的目光落在他胸前新换的钢笔,她脸上强撑的从容淡定一点点垮下来。 …… 饭局定在一家高档西餐厅,顾之野和吴总同时间到达。 吴总刚和母亲通完电话,一路上被臭骂一顿,窝囊气还挂在脸上。 顾之野高大英俊站在那里,相比之下越发耀眼:“吴总看起来心情不佳,对酒店不满意吗?” “不是不是,我家里老太太发脾气,就因为一瓶香水,要和我断绝母子关系,家丑家丑啊。”吴总实在想不通:“不就是一瓶小小的劣质香水咯,我们吴家做了一辈子清白生意,我不屑和下三滥的小人同流合污。” 吴总看了眼楚依人,感激道:“你说是吧楚小姐,多亏你提醒我,不然我可就做糊涂事了。” 顾之野眉色冷凝,冷静且探究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流转。 楚依人递给吴总一个眼色,拉住顾之野的袖子:“阿野,我今天是去找吴总了,但我只谈了专利的事情,这难道不是你一直想促成的合作么。” “我没问你。” 顾之野脸色很冷,楚依人眼里迅速氤氲起一层泪水。 吴总觉得气氛不对:“顾总,你不要对楚小姐这么凶嘛,你真的误会她了,她人很善良的,反倒是那个姓周的女人,往我母亲的香水里放毒药。哎,说起来我就生气,走,咱们进去聊。” 吴总搭着顾之野的肩膀,一同进了餐厅包间。 楚依人站在原地,眼底浮现阴暗的冷光。 今晚要搞定这两个男人,她就是要证明,自己比周诗羽强一百倍! 第三十四章 你别滚,我滚 夜深,十点。 周诗羽和安安打睡前视频。 小家伙穿了一身恐龙睡衣,躺在沈萱家的双层儿童床上,眼睛亮晶晶的。 “妈妈,我今天去服装工厂拍照,有个长头发的叔叔说他是星探,要带我进娱乐圈拍戏,片酬很让我心动,我想去。” 周诗羽在胸口比了个叉,表情少见的严肃:你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是读书,其他靠边站。等你上小学,童模也不要做了。 “啊,可你和干妈现在都失业了,我要挣钱养家。” 周诗羽皱了皱鼻子:钱的事情不用你考虑,妈妈自有办法。 安安眯了眯眼睛:“你不会打算继续让那个男人养着我们吧?” 不是,妈妈过来和那个人谈事情,很快就回去了。 “谈什么啊?”安安打了个哈欠,眼皮沉沉耷拉下来:“谈离婚吗?” 周诗羽盯着屏幕,眨眼间安安呼呼大睡,她眼里溢出的光温柔至极。 沈萱拿起手机:“孩子们都睡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周诗羽点点头,还来不及问沈萱这么晚化妆穿裙子要去哪里,视频就挂断了。 再好的朋友也需要边界,沈萱不愿说,周诗羽就不问了。 她退出聊天界面,沉默很久的一个群有新消息提示。 许桃红发了几张照片。 餐厅里,楚依人坐在顾之野身边,明艳动人。 他们应该谈得很顺利,照片里的吴总红光满面,畅快大笑。 最后两张在酒店门口,顾之野打横抱着楚依人下车。 [顾少和依人姐姐进了酒店就再也没出来过,你们说,今晚是不是他俩的洞房花烛夜?] 照片应该是许桃红拍的,还是提前安排好了的,还发在有周诗羽的群里,很难不让人怀疑她的动机,就是为了刺激顾太太。 周诗羽情绪没什么波动,比这些还要痛苦的都经历过,早就麻木了。 许桃红见她没反应,倒先沉不住气,特地把周诗羽@出来。 [顾太,你现在是不是在家里伤心欲绝,肝肠寸断,疯了一样要闹离婚啊?] 周诗羽觉得好笑。 大概这群里的人都希望看到这一幕吧,在他们的眼里,周诗羽是破坏别人感情的第三者,是个恶毒角色,下场必须很惨才大快人心。 周诗羽看他们,也是同样滑稽,许桃红更是个跳梁小丑。 她往下滑,看到一个另类的声音。 [人秋雅结婚,许桃红搁这上蹿下跳,有毛病。] 周诗羽记得这人,他叫肖楠。 许桃红回复肖楠:[肖二公子,你怎么回事啊,每次都帮外人说话,你是不是想当顾少的接盘侠,重口味啊。] [谁不知道我颜控,你要是有人家十分之一的漂亮,我也帮你说话。] 肖楠家做珠宝生意,在南城占据一席之位,群里没几个人敢惹,怼得许桃红直接哑火。 [好好好,我真的是无语了。] 本以为就结束了,顾之野上线,回复许桃红。 [我该割了你这个长舌妇的嘴,楚依人醉了,我开间房让她休息。] [顾少,你还是别和我们聊了,好好照顾依人姐。] 许桃红后面还跟着三个坏笑的表情,意味不明,又让人浮想联翩。 顾之野平常在群里从不说话,今天反常,连续发了好几条。 [你知道的挺多。] 许桃红句句有回应:[依人姐很重视你和吴总的合作,还专门让我调查吴总的喜好,你们吃饭我送过去的两瓶酒,就是吴总重金难求的琼酱液,依人姐可是从来不喝酒的,这次为顾少破例,你可千万别辜负她啊。] 顾之野回复:[嗯,好。] 许桃红连发几个祝福表情包,小人得志,心情不要太好。 接着又给楚依人私发消息:[依人姐,今晚你和顾少是不是能睡上了?] 楚依人回复:[别提了,上次会所你往他酒里下药,直接回家了。这次,他一口都没喝,说在家里吃饱了。] [啊?吃饱了,就不能喝酒了?] 楚依人没回复,恶毒咒骂许桃红蠢货,都怪她话多,坏了好事! 她把手机砸到地上,继续抱着马桶吐。 …… 周诗羽设置了群消息免打扰,旁人再恶毒都激不起她心里丝毫波澜。 唯独顾之野,几句话像刀子一样往心脏里扎,太疼。 要怎么才能彻底放下?她找不到答案。 “先生,您回来了?太太,先生回来了。” 周诗羽走出房间,站在二楼往下看,顾之野抬眸,视线交接时,周诗羽转回身,进了卧室。 顾之野的脸色一点点冷下来,并不好看。 “谁又惹着她了?” “我们和太太挺好的,今晚还一起看电视来着,可能是外面的人?” 佣人想说提醒他是楚依人。 可顾之野没接话,往楼上走:“她永远都把温柔和笑容给外人,对我,就只有冷漠和臭脾气。” 佣人一脸担忧,先生可千万别和太太吵架啊。 卧室里亮着灯,周诗羽坐在沙发上,顾之野进来,脸上的冷意退却几分。 语气闷闷的:“你在等我?” 周诗羽起身:离婚协议你带了吗? 顾之野眸色骤冷,不耐烦扫了眼她,扯开领带:“没带!” 周诗羽拿着手机往外面走:没关系,我这里有,去书房打印出来。 顾之野一个迈步,猛地把打开的门撞上,力气极猛,柜子都震动,周诗羽的身体跟着颤了颤。 “你现在对我只会说离婚是不是?” 周诗羽沉口气,肢体语言很平和:离婚是你先提的。 顾之野胸腔一团火在燃烧:“我和你离婚,我照样过得好,你离开顾家,就等着喝风!你连个野孩子都养不起!” 周诗羽眸光涌动泪意,扬起下巴:无所谓,饿死穷死,也比现在强。 顾之野怒火鼎盛,巴掌扬在空中,周诗羽感觉耳边生风,害怕得闭紧眼。 预想的疼痛没来,拳头砸在墙上,咚的一声,血从缝隙里流出来。 周诗羽睁开眼,眼里快速划过一抹惊讶。 顾之野的胸膛起伏得厉害,一头失控野兽冲出身体,大吼:“给我滚!” 定了定神,周诗羽倔强站在原地:我滚之前,先签字。 顾之野脖颈青筋暴鼓,眉眼凝着寒冰:“再提离婚,信不信我弄死你?” 门从外面推开:“先生,不敢打太太,这是家暴。” 佣人看了眼两人,周诗羽毫发无伤,看起来很平静。 反倒是顾之野,出了血,还被气出内伤。 佣人手足无措,事情并非她想的那样,实在尴尬。 周诗羽叹声气,对顾之野说:别为难她,我现在滚,等你签字。 顾之野仰头吐出一口气,迈步追出去,拽住周诗羽拉回卧室:“你别滚,我滚!” 他大步下楼,头也不回离开别墅,依旧是气的,摔车门声响巨大。 “太太,您把先生赶出家门,他晚上去哪里睡觉呢?” 周诗羽让佣人别担心,顾之野还有逸云水墅,叫他们安心去休息。 她躺回床上,内心是平静的。 或许只有这种激烈的争吵,两个人说尽难听的话,把事情做绝,情分一点点消磨殆尽,就能真的放下了。 …… 八号会所 许桃红打扮得花枝招展,过来参加聚会,一眼就发现包间门口的红色身影。 她迅速拿出手机拍下照片,发给楚依人:[这就是那个痴心妄想勾引西沉哥的贱女人,我好不容易让乔明城把西沉哥约过来,这女就跟无头苍蝇一样黏过来,真他妈的恶心!] 第三十五章 活该你老婆不要你 许桃红的消息发来,楚依人拎着包走出酒店房间。 沈萱是周诗羽的好闺蜜,有手腕有能力,顾之野这婚迟迟离不了,这个军师没少出谋划策,不然那个哑巴早就被踹了。 “桃红,你把房号发来,我也过去玩一玩。” “依人姐,你快来吧,那贱人都坐在傅西沉大腿上了,气死我了!” 许桃红站在包间门口,咬牙跺脚,嫉妒得眼睛发红。 不是说傅西沉最讨厌沈萱吗? 当年沈萱爬床的艳 照传得人尽皆知,傅家人当众骂她是妓女,她在傅公馆门口跪了三天三夜,求傅西沉娶她进门,最后被当成疯子,送进精神病医院。 西沉哥哥这些年身边女人换了一波又一波,好不容易有了许桃红的机会,她说什么也要除掉沈萱这个眼中钉。 “桃红,你不觉得在傅西沉的心里,沈萱是一个非常特殊的存在吗?” 楚依人的视线从包间里收回来,落在许桃红扭曲的面庞。 她勾了勾唇,火上浇油:“你见过傅西沉历届女友里哪一位被他这么高调带出来过?他对外一直是一个人,恋情还要你费尽心思雇侦探打听。” 许桃红隔着玻璃看沈萱的眼神都在喷火:“贱货!依人姐,你说男人是不是就喜欢这种耍手段的心机婊,我们比她们高贵清白,凭什么我们爱的男人都被她们抢走。” 楚依人冷笑:“可能,她们比我们狠得下心吧。听说周诗羽活生生做掉肚子里的孩子,多残忍,不过效果极好,现在顾之野内疚得都打消离婚念头了。” 许桃红被挑唆出一肚子火:“比狠谁不会?我现在就叫几个男人来,把这个沈萱给轮了,西沉哥哥有洁癖,不会碰脏女人的。” 楚依人眨眨眼:“我什么也没说啊,阿野不在,我还是回逸云水墅吧。” 她最后提醒一句:“桃红,现在周诗羽在顾家别墅里养身体,沈萱也辞职了,她要是莫名其妙失踪,很难被注意到。” 许桃红转头看向包间,眼里生出杀意。 * 周诗羽从睡梦里惊醒,床头的手机亮着。 她接起视频,露西在哭:“妈妈没回家,干妈,你知道妈妈去哪里了吗?” 周诗羽用手比划着:妈妈出门办事情,你乖乖在家里睡觉,干妈去找。 沈萱一定遇到麻烦了,如果不是什么十万火急的事,她不会夜不归宿。 周诗羽换好衣服,电话一遍遍打过去,直到沈萱手机关机,她走出别墅,发现顾之野的汽车还停在院子里。 男人坐在里面,一截小臂伸出窗外,指间猩红半明半暗。 见她出来,掐灭烟,眯了眯眼:“你出来做什么?” 周诗羽绕过去坐进副驾驶:沈萱没回家,麻烦带我去找她。 顾之野余怒未消:“你真够可以的,老公在外面你不管,沈萱不回家你担心成这样。” 周诗羽打手语:她救过我的命。 顾之野咬牙:“你要我的命。” 周诗羽面无表情:我没那么大本事,请你快一点。 顾之野转动方向盘:“晚上会所有局,傅西沉也叫了沈萱,去傅公馆碰碰运气。” 周诗羽没说话,脸色凝重。 连顾之野都知道,她却对沈萱身处的困境一无所知。 顾之野问她:“你是不是还不清楚沈萱的历史?” 周诗羽瞥了眼顾之野的侧脸,听见他说:“沈萱的哥哥沈追,在傅西沉的手里。这对兄妹,一个毁了苏宓儿,一个毁了傅西沉,情况复杂,她不告诉你是不想让你卷进来。” 苏宓儿是一名极具天赋的芭蕾舞演员,十六岁在国际舞坛一跳成名,成为全球最年轻大满贯舞者,她的舞蹈生涯本该一路高歌猛进,却在巅峰处跌入谷底,一场大火让她成了植物人,再没醒来。 拜沈追所赐。 傅西沉因为挚爱,一直没放过沈追,沈追亲眼目睹沈萱被人玩弄折磨,痛不欲生,却无能为力。 周诗羽了解完所有真相,车已经停在傅公馆门口。 只是她不理解,为什么傅西沉要让沈萱赎罪?她没有错。 顾之野的回答很搞笑:“因为爱。” 他说这话时面容平添几许复杂神色:“有些人恨着恨着就爱上了,有些人没有爱还要绑一起,互相折磨一辈子。” 周诗羽反问他:民政局是用来干什么的? 顾之野没回答,摔了车门,兀自一人走进傅公馆。 周诗羽拢了拢外套,跟在后面。 沈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低垂面容,披头散发,没什么精神。 周诗羽蹲下身,摸到沈萱冰凉颤抖的指尖,她眼眶一热,紧紧抱住。 顾之野的视线越过她们看向偏厅,嗅到淡淡血腥味。 他走过去,参与绑架的几个男人被抽得浑身是血,傅西沉丢下鞭子,叫人把他们拖出去,又看向跪在一边,瑟瑟发抖的许桃红。 “割了你的舌头,或者许家破产,你选一个。” 许桃红像是被人抽走魂,两眼一翻,晕倒在地上。 傅西沉拍了拍手,走向顾之野。 “这事楚依人也逃不了干系,她是你罩的人,我要动先问你。” 顾之野不假思索:“我保楚依人,别把事闹大。” 傅西沉挑眉:“你有没有想过,楚依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顾之野脸色 微沉:“她没动手。” 傅西沉皱了皱眉,把话说得更清楚:“万一今天被绑架的是你老婆周诗羽,你也纵容?” “不会有万一发生。”顾之野笃定道:“没人敢动顾家人,就是动了,下场只会很惨。” “没救了。”傅西沉手指点点顾之野,“顾之野,活该你老婆不要你。” 顾之野瞥眼许桃红,眸底划过一抹失望。 客厅里,沈萱紧紧抓住周诗羽的手,告诉她: “周诗羽,我今晚差点死掉,是许桃红指使人做的,楚依人也有份……” 话未说完,门口闹哄哄的,忽然涌入许多人。 有许桃红的父母,许家长子许牧泽,还有孙书仪。 许母和孙书仪是牌搭子,刚得到消息就从牌桌一齐过去。 许母嚷嚷道:“我今晚才知道原来傅公馆权利这么大,随随便就判案抓人,快把我女儿放出来!” 孙书仪一进来就朝周诗羽的脸上扇了一巴掌:“一个哑巴本事通天大,哪都有你搅浑水!” 周诗羽耳边嗡响,顾之野挡在她面前。 “妈,你管什么闲事?” 孙书仪提了提羊绒披肩:“有人一肚子坏水,要我们顾家亡!你被逼着娶了周诗羽,她又为顾家做过什么贡献?惹出一堆烂摊子,全叫你收拾不说,要不是我今天去公司,知道吴总的事情,都不知道她手伸这么长,还干涉公司事务。” 顾之野蹙眉:“吴总什么事?” “周诗羽往香水里放朱砂粉!那东西有毒,人是昏了还是睡了谁清楚?上京吴家,手握医美界大半命脉,吴家最看重诚信经营,要不是依人的父母在上京有关系替你说尽好话,不仅顾氏和上京再无合作可能,你一手创办的香水工厂也会搞砸。那可是你整宿不睡熬了一年多的心血,周诗羽到底是何居心!” 顾之野神色冷凝,没有否认什么:“回家说。” “回老宅!你爷爷知道周诗羽故意流产,气得睡不着,这下我看谁给她撑腰!” 顾之野回眸看了眼周诗羽,拉住她的手,十指交扣。 孙书仪不悦地甩过头,往外面走:“我也叫依人过去了,订婚的事一起说。” 第三十六章 提笔签字,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老宅,灯火通明。 周诗羽流产,孙书仪自然是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 她故意叫服伺顾信阳的两个佣人说漏嘴,顺带着把周诗羽和陆川暧昧不清的关系一并捅出去。 老爷子听闻寝食难安,卧床不起。 周诗羽站在床边,顾之野跪着,顾信阳痛心疾首: “两个骗子!你们每次来,在我面前演戏,扮恩爱夫妻,怎么孩子都有了,还生生给打掉,把我老头子当傻子哄。” 说着,他抄起床边的拐杖,往顾之野身上重重敲打。 “我问你,是不是不想和周诗羽过了?你要是不想过,就别糟蹋人家了。” 顾之野腰背挺阔笔直,即使是跪着,挨了打也丝毫不显狼狈:“想过。” “连个孩子都保不住,谁和你过!” 顾信阳感染风寒,身子虚弱,打顾之野却不手软,把自己也累得气喘吁吁,剧烈咳嗽起来。 周诗羽在手机里敲出字,安抚老爷子的同时把拐杖拿给了佣人。 她解释:爷爷,我怀孕顾之野并不知情,是我吃了不该吃的药,这个孩子没办法生下来。 老爷子视线从手机收回来,叹声气:“怎么会这样?怎么这么不小心。” 周诗羽考虑到爷爷的身体,如果叫他知道这是有人故意为之,依照他的性子,会追究到底,爷爷最疼爱她了,不会叫她受委屈。 可这背后不是能用是非对错说得清的,孩子没了,她和顾之野两清,不亏不欠,该翻篇了。 顾之野面无表情认错:“流产的事怪我,只顾自己开心没照顾好周诗羽的身体。” “当然只能怪你!”老爷子恨得牙痒痒:“你要是关心她,能酿成悲剧?” 顾之野说:“那怎么办?把我打死,给你孙子陪葬。” “烂命一条,打死你有什么用?” 顾信阳更想要的,是顾之野的态度,两个人都年轻,要孩子不是难事,就怕心不在对方身上,他现在看清楚也想明白,强扭的瓜不甜。 顾之野说:“我是没用,可给顾家开枝散叶,没我不行。” 顾信阳生气又无力反驳,谁叫顾家就这一个独苗苗,他抬头问周诗羽:“你怎么想的?” 周诗羽还没回答,顾远帆叩响门。 “爸爸,公司最近出了两个棘手的问题,让他们下去吧,我有事情说。” 顾信阳交权后就不再干涉公司事务,一直是顾远帆和顾之野父子打配合,他那一套已经过时,根本插不上话。 不过他也不是耳聋眼瞎,所谓棘手问题,一个是老段,另个是和上京吴总的合作,都牵扯到了周诗羽,她还是主要原因。 白天几个董事成员打电话埋怨,说他当初就不该把周诗羽安排进顾氏。 顾信阳眼里涌出泪水,唯一放不下周诗羽:“爷爷老了,不知道还能活多久,你自己要争气啊。” 就这几日功夫,爷爷憔悴得不像话,周诗羽鼻背一酸,不停点头。 自责的话说不出,只觉得辜负了爷爷对她的好,更害怕再也没有报恩的机会。 顾之野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膝盖:“爷爷,公司的事情轮不到你们承担,不然要我有什么用。周诗羽已经辞职,叫她在家养身体,来年三年抱俩。” 顾信阳哼了一声:“但愿你是真心话,不要再唬我老头子了!” 顾远帆站在门口等得不耐烦,又开口:“时间不早了,让爷爷休息吧。” 两人走出爷爷的卧室,顾远帆和顾之野走在前面。 “医生说你爷爷情况不乐观,你说三年抱俩的话,是不是哄他开心的?” 顾之野表情凝重,没说话。 顾远帆语重心长:“阿野,真要生也要选个基因好的,这关系到家族利益,不是你在外面赛车赌马,花钱买开心,输了也能重来。” 顾之野皱眉:“知道,啰嗦。” 周诗羽丝毫不在意这话,起初她担心自己的基因会遗传,可安安生下来聪明机灵,她再也不会因为这种偏见感到难过,甚至觉得说这话的人太过浅薄。 只是一想到爷爷的身体,就忍不住红了眼眶。 孙书仪在客厅,见周诗羽出来,忍不住翻白眼:“你也只有这点本事了,除了哭什么也不会。依人能帮顾家挽回千亿的生意,你能把顾家哭出个一个洞。” 周诗羽的眼泪忽然全都收回去,只剩下满面清冷,与麻木。 顾之野在一旁嗤笑:“挺押韵,不说相声可惜了。” 孙书仪见他不慌不忙的,来气:“你笑什么?这是什么令人发笑的场合吗?” 顾之野敛了浪荡样,瞥了眼周诗羽:“生意的事情她什么也不懂,先叫她回家休息。” 顾远帆指了指桌上:“你们两个把字签了。等你们离完婚,周诗羽想走就走,想留,就在老宅住下,她原来的房间一直没动,顾家讲究情义,看她可怜,给了她一笔丰厚补偿金,也让她有一处容身之地。” 周诗羽扫了眼桌子,离婚协议书几个黑体字赫然映入眼帘。 顾家人都觉得是她死赖在顾家,对她高高在上的态度,像在施舍乞丐,还自以为慷慨清高。 周诗羽拿起离婚协议,提笔签字,平静淡然,没有拖泥带水。 顾之野怔了怔,心口像被人用刀无缘无故挖走一块。 孙书仪接过协议翻了翻,递给顾之野。 “阿野,依人马上就过来了,你别再叫她等了。” 顾之野垂眸,扫过周诗羽的名字,拿出钢笔,力透纸背,写下最后一个字时,顿了顿,眼里划过一抹幽暗,抬眼,看了眼周诗羽,掀唇讥笑。 接着写完,冷意更甚。 孙书仪捧着离婚协议,脸上笑容绽放,颇为满意:“很好,明天就去民政局办手续吧,我也要安排接下来的婚事了。” 周诗羽低垂眼眸,盯着自己的手,她总觉得身不由已,有只大手一直推着,命运交给旁人操纵,唯独离婚这件事,她顺了自己的意愿。 顾远帆对周诗羽说:“你也去休息吧。” 他对这个儿媳妇的态度,永远是淡淡的,说不上喜欢讨厌,纯属就是不想多打交道,心平气和的视而不见。 顾之野说: “她跟我回别墅。” 孙书仪不解:“你们都要离婚了,何必住一起?” 她看向周诗羽,转瞬冷漠:“话不会说,耳朵也听不见了?” 顾之野拦住周诗羽:“你到底听谁的话?车里等我!” 周诗羽犹豫几秒,还是选择后者,相比较留在老宅,她更愿意上车。 走到玄关,恰巧和楚依人迎面碰上。 “顾太,你也在呀?我今晚应酬喝醉了,阿姨给我打电话,我匆匆赶来,真担心出什么事情。” 楚依人故作惊讶,对今晚发生的一切浑然不知。 周诗羽没回应,绕开她。 “依人,你快来看,顾之野给你准备了个礼物。” 孙书仪催促顾之野:“阿野,你快拿出来呀。” 周诗羽临走前,看了眼顾之野手上的丝绒盒子,一看就是装戒指的。 刚结婚时她想要个情侣钻戒,一眼就选中这个牌子,买来想让顾之野带出国,结果刚领完结婚证,他就急不可耐改签,像逃命似的从她身边飞了。 后来就把这戒指卖了,换钱买奶粉,现实一次次告诉她,生存比爱情重要,爱不爱的,当不了饭吃。 周诗羽嘲弄地勾了勾唇,加快脚步逃离。 第三十七章 赌下一任老板娘是谁 楚依人撩头发时回眸,看着周诗羽离去的背影,眼里藏不住的得意。 “依人,你还记不记得我上次和你说订婚的事情?” 这阵子顾之野被顾远帆叫进书房里谈论公务,客厅只剩下孙书仪和楚依人。 “阿姨,我只当您说着玩呢。” “他们两个刚签了离婚协议,现在你还觉得阿姨在和你说笑吗?” 楚依人惊讶地张了张嘴:“阿姨,我从没有破坏过他们感情,我是真心希望顾之野的婚姻幸福美满。” “是不是周诗羽骂你难听话了?她没本事经营婚姻,不反思自己,还嫉妒起你来了。” 楚依人含糊其辞:“她也是个可怜人,顾之野把我接回国,她肯定觉得是我害她离婚,其实我挺内疚的。” “你和顾之野青梅竹马,顾之野上学的时候被绑架,要不是你,他不可能活着回家,你们的姻缘是天意,有情人终成眷属,你没必要内疚。” 楚依人不好意思低下头:“阿姨,那我就听上天的安排吧。” 半个小时后,顾之野和楚依人走出来,在院子里驻足。 周诗羽坐在车里,顾之野背对着她,他和楚依人的影子重叠,被路灯拉长,像他包裹着她。 “阿野,听阿姨说,你决定离婚了?” 顾之野深邃的面容没入夜色,秋日空气透着冷,他的声音清冽低沉:“我不会和周诗羽离婚。” 楚依人脸上笑容僵住,结了层冰霜,她的心碎了一地,说不出话来。 “朋友,比爱人更长久。依人,我会以这个身份陪伴你,保护你,永远。” 顾之野从口袋里拿出盒子,递给她:“明天你去横城,这是践别礼。祝你新电影大爆,实现梦想。” 楚依人的眼泪滑落,打开盒子,一枚戒指孤单单躺在里面,她忽然明白了。 原来今晚不过是配合顾之野演出戏,她还一厢情愿,空欢喜! 眼泪扑簌簌落下,她的脆弱与痛苦,全部暴露在顾之野的面前,控诉他的残忍。 为什么要这么伤害她,明明是这男人先主动招惹,明明她牺牲的不比周诗羽少。 顾之野抬手,想为她擦掉眼泪,手停在空中,又放下:“再见。” “顾之野!” 楚依人追过去,扑进他的怀里,眼泪打湿他的衣衫:“可不可以,最后给我一个朋友的吻?” 顾之野神情带着些许伤感,低下头,在楚依人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吻,礼貌又克制。 楚依人用力抱住他,感受着他的温暖,眼泪随风飘落。 顾之野,我放手,是为了得到你,只要让我抓住一点机会,我便会不择手段。 “阿野,我很开心你走出过去的阴霾,祝你们幸福。” 顾之野抬起手,覆在楚依人的身后,狭长氤氲在冷雾之中,眸光黯淡。 两个人静静相拥。 周诗羽收回视线,低头,捏紧了手里的离婚协议。 伴随而来的,是从心口蔓延钝痛,她深呼吸一口,把泪意一点点压下去。 好在早已习惯这种感受,所以在面对这一切时,无动于衷。 …… 从老宅回到别墅,周诗羽给手机充上电,开机就看到沈萱发来的报平安微信。 [我已回家,勿担心。] 沈萱还拍了安安睡觉的视频。 周诗羽回复:[很抱歉,从别人的口中才知道你的过去,如果早点知道,我一定会和你一起面对。] 沈萱和她一人一句聊着:[你的日子也不好过,今晚顾家老宅那边有没有为难你?诗羽,要为自己而活。] [我现在想哭又想笑,我们两个人过得水深火热,还看不得对方的人间疾苦,强撑着做彼此的精神支柱。] [以后我们两个小苦瓜相依为命吧。] 周诗羽点开视频,卧室很安静,安安均匀的呼吸声清晰响起,她反复看了好几遍,黑暗里这点微光把她的心烘得热乎乎,很快就睡了。 早上,顾之野从客房出来,周诗羽刚好下楼。 她问他:今天有没有空? 顾之野的目光扫了眼她手里的文件袋,意味不明盯了她的脸几秒,长腿大迈往外走:“没空。” 周诗羽本来想说去民政局的,但看他连早餐都来不及吃,应该是有要紧事。 只能等晚上回来,和他定时间了。 “太太,早餐好了,来吃吧。” 周诗羽坐下,习惯性点开手机,看群消息才知道楚依人今天进组,一群人给她送机,估计顾之野也在。 昨晚许桃红无事发生,现在在群里很活跃,她有个有能耐的哥哥,给傅西沉赔了两块地皮,欠下一笔人情债,这事儿才算完。 [恭喜顾少离婚,脱离苦海。] 许桃红的消息在群里炸开,不知道怎么就传到了顾氏员工的群里。 [号外号外,顾总和顾太在走离婚流程。] [来来,这一局我们赌下一任老板娘是谁?我押楚依人。] 周诗羽手机被消息轰炸,卡得厉害。 她索性放下不管,好好吃饭。 不多时,老宅来人了,管家带着几个园丁,把周诗羽种的花全拔了,腾出花园,说是为婚房做准备。 周诗羽望着院子出神,一通电话让她回了神:“陆川出事,你现在过来。” * 飞机冲上云霄,楚依人在封闭式的头等舱,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打开。 一个男人闯了进来,这人很高,将近两米身高,浑身大块头肌肉,一只胳膊比她的大腿都粗。 “亲爱的,吓死人家了,回国怎么不告诉我一声?” 楚依人娇嗔地打了一下那男人,下一秒就被推倒在沙发上,男人三两下撕开她的衣服,野蛮粗暴。 “我的小宝贝,你不是说回国玩几天,怎么还和别的男人谈恋爱了,怎么,吃腻了我的老黄牛,想吃回头草了?” 狭小的空间里充斥粘稠气息,楚依人两腿架在男人腰上,被弄得狂飙眼泪。 她年轻不懂事,展烈山是个混黑白两道的军火商,新鲜刺激,带她满世界疯玩,只是激情过去了,她还是觉得顾之野好。 出国也不是追求什么梦想,展烈山把她包养起来当情妇,顾之野出国找她那年,她又怀孕了,这一次她终于看清自己的心,她爱他顾之野,比她想象中的还要爱。 她费好大的功夫,搜肠刮肚,心机耍尽,才换来顾之野的再次信任,以及对她莫须有的责任。 现在展烈山找到她,要把她拉回以前的日子,她不哭才怪。 展烈山掐住她的脖子,两个大耳光扇脸上:“他妈的臭婊子,为什么打掉我的孩子?” 楚依人用力掰开他的手,这手很大,沾满罪恶的血腥,杀个人对他来说和捏死小蚂蚁一样简单。 她脸色发青,大口呼吸好几次才缓过来:“亲爱的,我怎么舍得打掉我们爱情结晶呢?我是被人故意推倒才流产的。” “谁,敢动我的女人?” 楚依人没好语气:“周诗羽,一个哑巴。” “操,又是她。” “亲爱的,你们认识啊。” 男人动作不停,越来越猛烈,飞机都跟着晃:“没见过,但这名字我回国三天就听到两次。那女的问我要人,开玩笑,小宗我当接班人培养,敢和我抢人,她吃了熊心豹子胆。” 展烈山骂骂咧咧,把楚依人翻了个面,随后发出女人杀猪般惨叫。 第三十八章 不爱我,却搅乱我 顾氏集团。 顾之野离婚的消息在公司迅速传开,顾之野来得早,总裁办的员工聚在一起闹哄哄的。 “快快快,谁押不离的,赶紧给我转账。” 顾之野顿住脚步,出现在人群后面:“你们在赌什么?” 众人回头,作鸟兽散,提出打赌的员工手捏着名单,上面分为离和不离两个阵营,下面写了打赌人姓名和押注的金额。 “顾总,我们就是闹着玩的。” 顾之野伸出手:“拿来。” 男人支支吾吾,颤着手把名单递给顾之野。 顾之野展开纸,赌他离婚的占了公司三分之二的人,其中包括周诗羽,她的赌金还最多。 平常那女人过得抠搜,不买首饰不穿大牌,给她的钱八成都拿去养外面的孩子了,一千块玩场游戏对她说算稀奇。 真以为自己稳赢? “顾总,我知道公司有规定不准参与赌博,但我们这是纯属娱乐性质的游戏,不违法的。我知道错了,求您不要开除我。” 顾之野掀眸,面上看不出喜怒:“既然这样,也加上我。” 那人惊讶:“啊?您也要玩?” 顾之野勾了勾唇,冷笑:“我赌不离。输了,我离婚那日公司给全体员工放假一天,酒店设宴吃席。赢了,押我离婚的员工,全年福利金取消。” 众人哗然,议论纷纷,群里又是一场轩然大波。 周诗羽无瑕顾及他们到底在热闹什么。 陆川受了重伤,昏迷不醒,她此时在他家。 叫她过来的人名为陆阿蛮,是这次陆川去苏城,一起带回来的女人。 陆川曾效力于红虎堂,这个组织东南亚起家,灰产生意遍布全球,现任堂主展烈山出了名的军火贩子。 陆川被顾家人送到缅北后,机缘巧合被展烈山相救。 周诗羽这些年跟随陆川与各地辗转,发现展烈山收养的义子展烈宗,就是修承。 “陆川哥昏迷前一直找叫你的名字,你是他的谁?” 陆阿蛮皮肤黑黑的,身材紧实,小小的脸上五官立体精致,长相极具异域特征,应该是少数民族,或者混血。 周诗羽不说话,擦干净刚处理完伤口的手,染红好几张酒精湿巾。 陆阿蛮愤愤不平抱怨:“陆川哥为了你,差点被展烈山打死。你是救过他的命还是给了他万贯家财,叫他这么为你拼命?” 周诗羽看了眼床上的陆川,他出了很多血,扎进身体里那一刀靠近心脏,可见境况有多凶险。 这个叫阿蛮的小姑娘,明显对陆川有情意,对她带着敌意再正常不过,这些年为了找承修,拖累陆川太多。 这是她的事情,不该再叫陆川承担。 她起身,用手机打字,语音播放:你放心,以后我不会麻烦他了。 陆阿蛮愣了一下,一双眼睛像对稀有绿宝石,闪烁异光。 “那你保证,如果你再叫他为你做事,就不得好死。” 周诗羽摇摇头:抱歉我没办法给你这样的保证。我该走了,这段时间我每天会过来,给陆川换药。 陆阿蛮追出去,盯着周诗羽看了许久,一直到她穿过院子,打开门离开。 “陆川哥哥原来喜欢一个哑巴。” …… “太太,您怎么不在房间躺着,来厨房玩面粉呢?” 佣人们进厨房做晚饭,见周诗羽系着围裙,料理台上摆放烘焙材料。 她们走近一看,闻到烤箱里传来的香甜气息:“好香啊,太太,您做了什么?” 周诗羽笑着指了指烤箱,示意她们可以尝一尝。 佣人们拿出山楂酥和曲奇饼干,一人一个分来吃。 “太好吃了,比糕点铺卖的好吃一百倍。” “太太,一直以为您十指不沾阳春水,没想到还有这手艺。” 周诗羽脸上溢满幸福的笑,成就感满满,她准备再做一点,明天给沈萱安安,陆川和阿蛮他们拿过去。 做完这些有些累,她吃完晚饭就上楼休息了。 顾之野前后脚回来,佣人接过他手里的呢子大衣:“先生回来了,吃晚饭吧。” 男人注意到客厅的桌子: “怎么这么多石榴?” “白天您母亲叫人把院子里的花都拔了,太太最喜欢的石榴树也给砍了,我们看石榴结得正好,扔了可惜,就装筐里放着了。” 顾之野越过窗外,看了眼光秃秃的花园。 周诗羽平时没事儿喜欢在那边晒太阳,他在书房里办公经常能看见她打理花草,爬上石榴树发呆。 全都拔了,他去哪里看风景。 “明天找人原样复原。” 佣人跟着他走进餐厅: “先生,还是您疼太太。不过太太对您也好,她看您最近食欲不好,特意做了山楂酥开胃,您尝尝。” 顾之野捻起一块放嘴里:“她自己做的?你们没帮忙?” “我们哪里会做这些?太太亲手做的山楂馅,细腻光滑,不像外面有添加剂,一股子防腐剂的味。” 顾之野他口味一向挑剔,也不爱甜食,周诗羽做的糕点甜而不腻,完全还原了食材的天然味道,市面上有经验的烘焙老师傅估计也没几个做得到。 他又吃了两个,胃口都变好了。 “先生,太太今天出了趟门,回来就给您做糕点,您还是不要和她生气了。” 顾之野放下筷子,面容浮现疲倦之色,幽幽道:“连你们都能看得出来我心情不好。” “对啊,不然您昨晚怎么和太太分房睡,这样不利于夫妻感情的。既然太太都主动一步了,先生,您有台阶就下吧。” 顾之野揉揉眉心:“但愿是下 台阶,不是下老虎。” 他当初随口一提的离婚,现在骑虎难下,这女人倒认真了,他到现在也搞不清她是真变心,还是和他赌气争个输赢。 佣人们轻松笑笑:“夫人哪里像老虎,夫人最温柔了。” 顾之野哼了一声:“我去找她。” 周诗羽在和安安视频通话,顾之野门也不敲就进来,她有点生气瞪他一眼,随即看向手机的脸转瞬温柔:安安,早点休息,明天见。 “你今天出门了?身体感觉怎么样?” 顾之野难得关心,周诗羽都觉得怪异,笑着打手语回答他:谢谢你的照顾,让我吃好睡饱,身体恢复不错。 男人的视线从她漂亮的手指抬起,盯着她的笑脸,脸色阴沉。 他们之间仿若有一道看不见裂痕,他越来越看不清周诗羽的心。 顾之野敛去心底的窒闷,点点头:“那就好,睡吧。” 周诗羽想他可能累了,去民政局的事情,不如放在明早说,那时他休息好,心情应该也不错。 她抱着枕头,准备去客房,顾之野眉眼染上一层冷冽,抓住她手腕。 “你是不是忘记规矩了?” 周诗羽挣了挣手,拧着眉看他,眼里满是不情愿。 “你到底想要什么?钱还是我的爱,我给你可以,你至少对我态度好点。” 周诗羽甩开他的手,沉了口气:我不要你的爱,我只要离婚。 顾之野压了压心头涌上的火:“离婚协议拿过来。” 周诗羽打开抽屉,拿出两份离婚协议,一只大手夺过来,撕碎,扬起,纸片如雪花般从她眼前落下。 她脸上划过一抹震惊,抬眼对上男人冰冷深眸。 “你不要我爱,你嫁给我做什么?你跑到英国跟踪我,吃醋推倒楚依人让她流产,你不爱我,你搅乱我的生活,你自欺欺人有意思么?” 周诗羽双手翻飞,眼里蕴着泪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伤害你们的孩子的,这笔账,我已经还清了。” 顾之野大手抓住她的两个手腕,紧紧箍着把人往怀里拉,他暗哑的声音在周诗羽头顶响起:“那个孩子不是我的。” 周诗羽讶然不已,紧贴他的胸膛,耳边他有力的心跳,扰动她思绪。 第三十九章 想听你喊我名字,骂我坏蛋 “楚依人怀的孩子是我室友的,她流产后无法再做母亲,我有不可逃避的责任。周诗羽,你现在清楚了,今后不准再为这件事闹脾气。” 周诗羽潸然落泪,只觉得荒唐讽刺。 一场误会,叫她失去一个孩子,他们之间,横亘的不止这一个问题。 孩子是不是他的又如何呢?楚依人在顾之野的心里,永远占据一席之位。 她要的,不过是一份全心全意的爱,顾之野给不了,就不奢求。 顾之野垂眸,薄唇覆在她眉眼,吮去泪水:“我不会和你离婚,想都别想。” 周诗羽被他吻得发懵,他的温度太过炽热,融化在他怀抱里,无力地被推到窗边。 男人从身后没入时响起温柔低喃,他说:“你最喜欢那棵石榴树,我找人再种上,你再提离婚我就把你砍了。” 窗户上映出交缠的两个身影,周诗羽视线晃动,望着杂乱的院子,茫然无措。 一颗心被顾之野拿捏,他想叫她疼,就疼,想叫她开心,就开心,一下又一下,将她带上极致的高峰,又重重落下。 “嗯……” 她不受控制低吟一声,顾之野趴在她肩头,呼吸粗沉:“发出声音来,嗯?” 周诗羽浑身酸软得厉害,靠在他身上,浑身每个细胞都在颤抖。 他咬她的耳朵:“我想听你叫我的名字,骂我是坏蛋。” 周诗羽闭了闭眼,心很乱,很乱。 浪潮还未退去,顾之野的手机兀然响起,顾之野抱着她坐床上,拉起被子盖好的同时,接起电话。 “顾少,晚晚小姐吞药,佣人在她的枕头下发现一封遗书。” 周诗羽清晰地听见电话里的声音,顾之野的眉头越蹙越深,吩咐那边:“看好她,如果出事你们一起陪葬。” 他进浴室,快速冲洗干净,换了身休闲装,匆匆离开。 周诗羽不肖问就知道他去何处。 只要顾之野去东山,每次都穿运动装,顺毛小狗发型,阿玛尼清檀香水。 估计那位晚晚小姐口味偏好少年感男大。 周诗羽拨了内线电话,叫佣人给她拿来糕点。 她心里空空的,是那种体验过盛大快乐后,更汹涌的空虚与孤独。 或许用食物填满会好一些。 一大早醒来,周诗羽拎着打包好的糕点出门,先去看了安安,沈萱吃着她送来的点心,对她们的甜品工作室计划信心十足。 “我最近在看房子,咱们买在一起做邻居,最好底座有商铺,等你处理完离婚,咱们去实地考察。” 周诗羽踌躇满志:不用等,明天咱们就去看。 “那敢情好,我闲得都长蘑菇了。”沈萱神秘兮兮的:“你闭上眼睛。” 周诗羽不知道要做什么,乖乖照做。 沈萱把藏起来的礼物拿出来:“当当当,祝你生日快乐,宝贝,这是我送你的礼物。” 周诗羽开心又惊喜:谢谢你,沈萱。 “你今晚生日,顾之野要是没有表示,咱们带着孩子去外面过,新开的温泉酒店不错,泡汤吃海鲜餐去。” 周诗羽笑着摇摇头。 不知道,她生日顾之野每年也会有所表示,无非就是带她去高档餐厅,晚上折磨个通宵。 他那人,什么浪漫日子都能被他过成大做特做。 …… 和沈萱道别周诗羽去了陆川家,一进屋就闻到烧焦的糊味。 陆阿蛮做饭把厨房炸了,原本就黑的小脸满脸满身锅灰,一双绿眼尤其的亮。 周诗羽叹声气,把糕点放在餐桌上,进去给陆川换药。 “喂,谢谢你啊。” 临走时,陆阿蛮别别扭捏的:“你天天来,能给我们带点吃的么,我不会做。” 周诗羽点点头:可以。 陆阿蛮咧了咧嘴,从口袋里拿出一沓红色票子:“可我还是不会答应陆川哥哥为你卖命的,我给你钱。” 周诗羽笑笑,收了钱,加上阿蛮的微信:想吃什么发菜单给我,我什么都会做。 “你真的什么都会做,南洋菜会不会?” 会。 她生来有种天赋,只要看一眼食谱就知道这道菜如何做,是什么味道,还会在原来基础创新出美味。 待她回了顾家别墅,佣人捧来一束鲜艳火红的玫瑰花,比她半个人还高。 “太太,先生给你送花了。” 周诗羽看了眼卡片留言:生日快乐,晚上见。 附带一行地址,在水晶宫。 “水晶宫可是现在年轻人的求婚圣地,先生是想和夫人回温过去加深感情么?” 佣人乐呵呵的,周诗羽 总觉得奇怪。 不过知道她生日的,除了沈萱,好像只有顾之野了。 晚上管家找了司机,送周诗羽去水晶宫,想着顾之野和太太一起,就和司机离开。 刚一回来,就发现顾之野的车停在院子里。 “顾少,太太呢?” 顾之野皱眉:“她又出门了?” 管家着急:“不是您叫她去水晶宫的么?给她过生日。” 顾之野懊恼啧了一声:“我忘了。” “害,这都什么事情啊,先生,您快去水晶宫吧。” …… “依人姐,你放心吧,肖二公子对周诗羽有意思,他刚喝了我精心准备的酒,等周诗羽一来,干柴烈火,明天床照满天飞。” 许桃红隔着暗室的小窗,时刻观察水晶宫里的情况。 大门开了,许桃红屏住呼吸:“伊人姐,她上钩了。” 周诗羽扫了眼空荡的宫殿,男人一身白色燕尾服,背对她弹钢琴。 她好奇走近,肖楠倏地站起身,他望着她,眼神炽热发烫,叫周诗羽感到不安。 肖楠忙说:“是顾之野叫我来的,他说今晚随便玩,尽兴而归。诗羽,祝你生日快乐。” 周诗羽眼里满是惊恐,往后退,撞在柱子上。 “诗羽,你怎么了?” 肖楠又躁又热,可心爱人就在眼前,他不能失礼:“你别怕我,我和顾之野是朋友,我不像他,我很温柔的。” 周诗羽心里满是绝望,拼了命跑到门口,外面有人抵着,她拿起金属烛台,朝着窗户猛砸,逃了出去。 许桃红恼恨:“妈的,一群窝囊废,门都堵不住!” 她准备出去,顾之野赶来,一进来就把肖楠揍在地上趴着。 肖楠疼得清醒:“什么情况?今天不是诗羽的生日宴?” 顾之野蹲下身,抽出一把匕首,抵在肖楠的脖子上: “我老婆的名字你叫这么亲,看来是活够了。现在把人交出来,我给你留个全尸送肖府门口。” 肖楠一头雾水:“不是你叫我来的,还给我邀请函。” 顾之野扫了眼肖楠,落在邀请函上,大概浏览一眼目光直冒火。 他抬头,望向暗室那格小窗,眸中淬着肃杀寒光。 …… 周诗羽一夜没睡好,噩梦里全是顾之野把他绑起来,任由别的男人玩弄欺辱。 惊醒过来,她躺在出租屋小床上,这里很安全。 她起来倒杯水,消息提示音不消停。 群消息全都设置成免打扰,发微信的是肖楠。 他解释了昨晚误会一场,背后捣鬼的是许桃红。 不过顾之野已经断了她两只手。 周诗羽始终不信,点进群里一看,里面的人都在谴责顾之野做得过分,顾之野已经退群,默认和这群狐朋狗友划清界限。 肖楠一直发道歉消息,周诗羽把他删了,也退出群。 她不想和那个小圈子沾边,只求安宁度日。 做好饭,她去找陆川,今天他意识清醒,能说话了。 “阿蛮,你先出去,我和诗羽说事情。” 陆阿蛮不服气跺脚:“要说什么,我不能听。” “你小孩子不懂。” 陆阿蛮气哼哼,踹了一脚院子里晒太阳的大黄狗,刚一抬头,一辆乌黑锃亮的汽车停在门口。 下来的男人英俊非凡,高大挺拔,透出的矜贵清冷气息,一下子就把她吸引过去。 “你是谁?” 顾之野一夜未睡,身上的香烟味混杂淡淡血腥,陆阿蛮鼻子尖,想必眼前这位也是个心狠手辣的主。 “周诗羽的老公,接她回家。” 第四十章 安安是你的儿子 周诗羽 总觉得陆川奇奇怪怪的,他带着一身伤从苏城回来,昏迷三天后醒来,就像傻了似的,盯着她看,眼睛都不眨,仿佛不认识她。 她指了指他的伤口:换药吧。 陆川解开衣扣,敞开上身,周诗羽的手还没碰到他伤口,他小腹猛地收紧,倒吸一口凉气。 周诗羽忙收回手,可能不小心弄疼了他。 陆川抓回她的手,像是孔雀开屏似的,故意往他的肌肉上带。 他的身材很好,不同于顾之野的劲瘦薄肌,陆川的肌肉硬实硕大,手感如石头。 只是皮肤上深浅不一的伤疤刀口 交错遍布,看得周诗羽头皮发麻。 “我还以为自己会死半路,再也见不到你了。” 周诗羽抽出手:你要是出事,我会内疚一辈子。 “原来我对你这么重要。” 周诗羽郑重点头:因为你帮我找弟弟才受伤。 陆川盯着她的脸,苍白的脸漾起一层笑:“如果我死了,你一定会记我一辈子。” 周诗羽掐了把陆川的胳膊,让他别胡说。 她已经很自责了,如果陆川因她而死,恐怕真的会愧疚一辈子。 陆川低低笑了:“我也不知道怎么了,以前横尸遍野眼睛都可以不眨,心无所挂,死了也没人在乎。这次我尤其害怕,怕不能活着见到你,怕你为我伤心。你上次问我,为什么顾之野打我都不还手,对你我不想隐瞒,我以前做错过事,就当赎罪。” 周诗羽隐隐察觉到什么,低下头避开他的视线。 “你命运坎坷却依旧保持美好纯洁,我不想用我的过往玷污你,但我们有太多相似,我看得懂你的挣扎与渴望,那些养尊处优的世家人不会理解,你嫁给顾之野,只是为了报恩,别无他求。顾之野高高在上,他永远学不会低头爱你,你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周诗羽何尝不清楚,她与顾之野六年夫妻之名,依旧停留在浅薄的肉体关系,她也从未走进过他内心。 “还有安安,他不接受顾之野,不然也不会喊我爸爸。” 周诗羽睫毛一颤,漂亮的水眸起了涟漪。 门外,顾之野脸色铁青,陆阿蛮回头看着他走远的背影。 男人身穿黑色风衣,剪裁有型,衬得他身体比例无比优越,他的脚步急促,衣摆生风,散出极地森冷气息。 “喂,你不留下来,一起吃个饭?你老婆做的。” 顾之野站在树影里,额前碎发遮挡住阴鸷眉眼,唇角略显几分阴郁。 难怪,出门这么频繁。 门口的豪车扬长而去,陆阿蛮转身进屋里,一脚踢开卧室门。 “你都有老公了,你还……”陆阿蛮想想周诗羽也没做什么出轨的事情,“你真不要脸!” 周诗羽把药塞给阿蛮。 陆川在后面叫她,她收拾好东西,匆匆离开。 如果因为感情受了伤,就投入另外一个男人的怀抱里寻求慰藉,这对自己不负责,也对陆川不公平。 刚好沈萱开车找过来,老段律师想约见面。 因为提交了新的证据,老段现在罪加一等,他老婆也被关押,顾之野的律师挖出他们不少案底,势必会往重了判。 老段再无翻供可能,老段老婆想与周诗羽和解。 周诗羽的态度很明确:和解可以,说出背后指使人,全网澄清道歉。老段老婆那么喜欢去顾氏闹事,那就把道歉书做成宣传单,跪公司门口念出来。 老段老婆原以为楚依人会保她,最后才清醒自己被人利用,愤怒之余和盘托出。 周诗羽算是看明白,楚依人明面上维持端庄大方人设,背地里,用不完的阴招。 这件事她不信顾之野不知情,只是包庇不说罢了。 周诗羽想想就可笑,真想和楚依人说清楚,不就是一个男人,想要就拿去,大可不必大费周折。 刚处理完这件事,周诗羽接到安安打来的电话。 “周诗羽,你快救我,我在……” 话没说完,电话就挂断了。 安安在顾之野面前从不叫周诗羽妈妈,所以仅凭这一句周诗羽就知道,顾之野又把孩子带走了。 他究竟要做什么? 周诗羽觉得挺莫名其妙的,听沈萱说,昨天顾之野把许桃红丢到钱庄门口,许桃红欠了一个亿的高利贷,剁去两只手还债。 为此许牧泽坚决要和顾之野决裂,撤了所有投资,还动用上京权贵势力,向吴总施压,不准和顾氏合作。 顾之野把和吴总的合作看得很重要,眼下放着要紧事不管,拐走她的安安过做什么? 该去哪里找孩子呢?周诗羽茫然四顾,顾家别墅的佣人就发来消息:[太太,您快回家吧,顾先生从外面抱回来一个小男孩。] 周诗羽回复:[好。] 半个小时后,周诗羽回了顾家别墅。 她着急找安安,佣人指了指楼上:“先生和那孩子在卧室里玩呢,买了好多玩具和零食,先生看起来很喜欢那孩子。” 周诗羽心情怀揣忐忑,上到二楼,听到安安的笑声。 “小胖的爸爸在汽车4S店卖汽车,这些车他爸爸都见过,特别酷。” 安安坐在地毯上,被一堆汽车模型包围。 顾之野蹲在一边,衬衫挽起露出好看的小臂,低头组装汽车的模样很迷人。 “这有什么酷的,车库里有的是。” 顾之野留学前热衷买车,车库都可以开世界名车展,如果不是周诗羽阻拦,他还要推平邻居家,扩建买更多。 想起来,周诗羽最幸福的时候,就是顾之野留学前那段时光。 顾之野在她影响下,收起浪荡公子哥的脾性,白天她陪他准备出国考试,晚上他偷偷进她房间,耍赖要她满足他的邪恶趣味。 那时候,旁人说一句周诗羽的不好,他抡起拳头能把人揍掉几颗牙,他向家里保证不惹事,却为周诗羽跪过好几次祠堂,事后嬉皮笑脸跑到她面前索要补偿。 直到爷爷要他们结婚,一切戛然而止。 时间在往前走,仿佛只有周诗羽一个人,依旧停留在过去,那个夏天坦荡热烈的少年,再也回不来了。 “周诗羽,你来救我了。” 安安一看见她,什么玩具也不香了,跑过来扑进她怀里:“我没出什么事,你别担心。” 周诗羽摸摸安安的小脑袋,看见他心都融化了。 顾之野拎起周安安,把他丢回玩具堆里,对周诗羽说:“去书房。” 周诗羽不放心看了眼安安,跟着顾之野进了书房。 男人立在窗边,冷冷看着她:“我会带安安去做亲子鉴定。” 周诗羽打手语:不是鉴定过? “这次做鉴定的人不是我。” 顾之野声音带着不近人情的寒意:“是陆川。” 周诗羽愣了一下,一股怒火涌上来,扬起手往男人的脸上打,她气炸了。 顾之野抓住她的手腕,黑眸沉沉盯着她:“你如果心里没鬼,就早该告诉我你在外面还养了个孩子!” 周诗羽定定看着他的眼睛,被他的冷酷刺痛,心里忽然生出释然感。 她不想瞒着了,太累,哪怕他要抢走安安,她也认。 甩开他的手,她拿起手机打字,手指在发抖:没错,安安是你的儿子,亲生的! 第四十一章 什么哑巴,分明是宝贝 “你该不会说,周安安也是我的种吧?”顾之野的双眸深入寒潭,唇角勾起一抹戏谑弧度:“周诗羽,你嘴里究竟还有几句真话。” 周诗羽打字的手僵在半空,缓缓抬起眼,顾之野的眼里神色很复杂,失望与愤怒交错,唯独没有半分温度。 他不信她,也不爱她,连听她解释的耐心都不会给。 顾之野转身,眸底划过一抹黯然,拨通电话:“我现在出发去机场,吴总在南城最后一天,今晚你打好配合,合作一举拿下。” 书房的门打开又关上,周诗羽站在原地愣神许久,内心一股怅然翻涌。 “妈妈,我们会一直住在这里吗?” 儿子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周诗羽低头,周安安眼睛里的担忧挥之不去。 她的失落被笑容取代,坐在沙发上,顺势将儿子抱在怀里。 一直以为自己无坚不摧,为了儿子可以顶起一片天,现在才发现,儿子是她生命里的一束光,引着她在漫长黑暗的长路跑向光明。 她问安安:你想住在这里吗? 周安安窝在周诗羽身上,蹭蹭她的胸,很认真地想了想:“妈妈在哪里,我就住哪里。” 周诗羽逗逗他眉眼:妈妈很快就买房,我们马上就有属于自己的家啦。 周安安的眼睛里放出光彩:“妈妈,我爱你。” 周诗羽用额头抵着安安的,安安顶了顶,眼睛亮亮的。 爸爸的家很大,车库里有数不完的豪车,喜欢他的女人十根指头都数不过来,金钱和爱围绕着他,可妈妈只有安安一个,安安要永远陪着妈妈。 周诗羽和儿子玩了一会儿,小家伙困了,玩具车捏在手里,昏昏欲睡。 她抱儿子回卧室的床上睡觉。 坐在一旁,无聊拿出手机。 林千这时发来一条微信:[师傅,公司有位太太找你,看打扮阔绰贵气,我要不要告诉她你辞职了?] 周诗羽凝眉思索,回复:[应该是吴总的母亲,你帮我拖住,我现在就过去。] …… 夜幕降临,晚宴拉开帷幕,纷华靡丽。 “顾总,听闻您最近要离婚,今晚和楚小姐一起出席宴会,莫非二人好事将近?” 顾之野从不在公共场合谈论私事,婚姻状况更是三缄其口,这消息只能是孙书仪自己放出去的。 他的一言一行牵扯世家圈关注,对这种敏感问题,他避而不谈: “今晚宴会的主角是吴总,众所周知,他手握多项化妆品美容专利技术,我诚心与他合作,大家还是把关注点放在如何让国货品牌在国际市场杀出一条生路上。” “顾总,您可把我架得太高了。我是个商人,把家人和企业几百号员工吃饱饭就行,可没有您这么大的格局。” 众人看向吴总,他的身边还跟了一个气质不凡的年轻男人,许牧泽。 楚依人挽着顾之野的胳膊,笑了笑:“吴总,前几天谈好的事情,怎么出尔反尔?” “我和你们签合同了吗?口头答应的,不算数。” 顾之野眯了眯眼,视线冷冷划过许牧泽:“许少今晚寻仇来的?” 许牧泽一脸恨意,冷冷哼一声:“我妹妹被人挑了手筋,断了三根手指头,一切都是因为你,我们血债血偿。” 楚依人眼里闪过一抹暗光,扯了扯顾之野,明知故问:“阿野,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顾之野眉眼阴鸷,语气发狠:“你妹招惹了我顾家人,废两只手算轻的。” 吴总摇摇头:“听听这说的什么话,你的员工给我母亲下毒,你更是阴狠狡诈,毫无下限,我不可能把专利卖给你这种人的。” 顾之野脸上挂着笑容,却格外让人感到压迫:“吴总既然如此强硬,合作便不强求。我今晚就叫人为您订明日飞意大利的机票,只要您能顺利出境。” “你什么意思?”吴总很快想起来:“早听说你在上京有军政背景,难不成要找人限制我出行!” 这边气氛正紧张,乐队伴奏忽然停了,有人拿走话筒:“如果你感到压力很大,精神焦虑抑郁,或者有睡眠方面的障碍,那么我想为你推荐一款香水,我已经替大家试用过,效果非常好。” 众人纷纷走向音乐角,长桌上摆放着香水试用装,吴总母亲在卖力宣传。 吴总焦头烂额:“妈妈,你怎么胡闹,跟你说了这香水里有朱砂粉,吸入过量会中毒的!” 吴母大声说:“谁告诉你这香水有毒了?我当场验给你看!” 几个身穿检验服的专业人员当场实验,从香水里提取出成分,一一分析:“这款香水非但无毒,反而可以助眠,可以放心使用。” 吴总诧异不已,回头看了眼楚依人,那她怎么睁眼说瞎话。 吴母往吴总的额头上敲了敲:“你呀,过刚易折,被人牵着鼻子走。要真的要有毒,我体检报告能不出问题么?” 顾之野拿起香水,看了眼上面的标签,是他香水工厂出的货。 他猛地抬头,目光越过人群寻找,定格在一抹熟悉的身影。 周诗羽站在那里,迎上顾之野的视线,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只要能帮到他,不枉她今天和香水工厂员工们的努力。 收回视线,她转身离开。 “吴总,我想您对我和我的员工,误会颇深。不如这样,您和母亲在南城多呆几日,我们谈谈分成的事情,反正您也上不了飞机。” “那可太好了,对了小顾总,我要和你商量个事情。”吴母对顾之野说:“我这次过来是为挖你墙角,想带个人跟我一起回上京。” 顾之野皱眉:“周诗羽?她是个哑巴。” “什么哑巴,她分明就是个宝贝,我看你就是不想给。” 吴母把还在发愣的吴总一把拽过来:“你把专利给小顾总,这么好的技术干嘛卖给外国人,给了顾总,就等于为社会和国家做贡献了,这不是你追求的信念么?” 吴总陷入沉思,明显动摇。 顾之野态度坚决:“如果要我用人换,合作不谈也罢。” 吴母问:“真奇怪,这周诗羽是你什么人,你这么在乎?” 顾之野毫不避讳:“她是我太太。” 吴母意味不明笑了:“难怪如此。” 吴总转转眼珠,也就是说这香水配方在顾太太手上?今后若是顾吴两家合作,绝对能在香水市场开辟新领域。 “顾总,我的专利就卖你了。” 顾之野唇角噙着笑意:“合同准备好了,我让欧阳去拿。” “顾总,香水能给我一批货么,我想拿到我家商场卖。” “可以,大家如果想订购新品香水,明天去工厂下订单。” 顾之野意向不到,他的太太给了他一个好大的惊喜。 “我今晚要早点回家,各位玩得尽兴。” 楚依人小跑跟上顾之野的脚步:“阿野,顾太可真深藏不露,今晚一鸣惊人呐。” 她嘴上在夸奖周诗羽,手指甲深陷掌心,快要掐出血,嫉妒得快要发疯。 顾之野眼里浮现一层柔意:“我也没想到。” “阿野,你不用送我了,回家吧” “别啰嗦,上车。” 楚依人余光扫见不远处的一辆路虎车,车上的男人是展烈山的手下,她心思一动,笑着拒绝:“阿野,你不怕顾太吃醋呀,她现在巴不得我消失呢,我还是识趣一点吧。” 她指了指:“你看,我经纪人派车了。” 没等顾之野说话,她大步跑过去坐进车里,盯着顾之野离开,眼神阴冷至极。 周诗羽,你死定了。 第四十二章 顾之野,祝你幸福…… “顾先生您回来啦。” “周诗羽在哪里?” 管家笑脸相迎:“在家呢,太太和安安在厨房,做小蛋糕呢。” 一走进屋子,香甜气息扑鼻,沁入心脾,令人心情都不自觉愉悦。 顾之野挥挥手,示意管家:“你去忙。” 穿过大堂与餐厅,他来到厨房,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在烘焙台前忙碌。 周诗羽系着围裙,腰肢上打了个蝴蝶结更显纤细,正捏着奶油裱花在刚出炉的蛋糕胚上挤云朵。 她全神贯注,面容微微低垂,耳际一缕发丝垂下,那股柔美摄人心魄。 顾之野喉咙发紧,迈步走过去,从后面挽住周诗羽的腰:“好吃么?” 周诗羽身体瞬间绷紧,侧眸看了眼男人,把手里的蛋糕递到他嘴边。 “好甜。” 顾之野咬了一口,在周诗羽耳畔呼气,痒痒的,“谢谢你今晚帮我解围,如果没有你,吴总不会那么快松口。” 转过身,周诗羽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胸口,笑眯眯看着他。 我该谢谢你,把我的香水推出市场,帮我赚钱。 两个人相处久了,有些话周诗羽一个表情,顾之野就明白她什么意思。 她用香水赚钱,那就意味着独立,离婚就更有底气了。 顾之野总是不屑一顾,说离婚后周诗羽养不起自己,或许他不愿意离婚,有这一层顾虑在。 那现在不必再担心。 周诗羽抬起下巴,望着男人,现在是谈离婚的好时机,走到这一步,她不是个死缠烂打的,趁着情意没有消磨干净,就离了吧。 顾之野幽深的眸凝着她释然洒脱的面容,眸底那丝火光被冷水浇透,脸上没有丝毫暖意。 “累了吧,早点休息。” 周诗羽拽了拽他的衬衫,打手语告诉他:不累,顾之野,我们谈谈。 顾之野视线落在她的手上,一本正经:“想要?回房间给你。” 周诗羽有些气,他怎么连这么简单的手语都看不懂。 顾之野不耐烦皱了皱眉:“知道你着急,孩子在。” 周诗羽无语,这男人满脑子不健康内容,她想的不是那件事。 顾之野没叫她继续比划,径直把人打横抱起,回了卧室。 周安安俨然成为空气,坐在地上,手里的面团用小剪子做出个小刺猬,抬眼就看见自己的父母亲热恩爱,还把自己丢下不管,只好自己玩。 管家走进来,见他孤零零一个:“告诉叔叔,你是不是先生和太太的小孩啊?” 周安安摇头:“我是野孩子,别的小朋友都这么叫我。” 管家叹了声气,心疼起来:“你是太太养大的小孩,先生肯定不会亏待你,他说以后你就是这个家的小少爷,我们都会对你好。” 周安安撇撇嘴:“万一这里有了新的女主人,就不是我的家了。” “可别瞎说,先生太太好着呢。” 管家把安安抱起来,刚打扫出一间客房做儿童房:“小少爷回屋睡觉吧。” 卧室里,顾之野没放过周诗羽,折腾好一会儿,累得她说不出话,趴在枕头里气喘吁吁。 顾之野湿了发丝,盯着她上下起伏后背,晃得他心口发颤。 “周诗羽,你的过去我既往不咎,我们把身体养好,生个孩子好堵老宅那边的嘴。” 周诗羽反复思索顾之野的话,呼吸变均匀,她冷静下来,却实在看不懂了。 为什么不离婚,是因为她现在可以为他创造价值了, 所以,还是利用? 她闭了闭眼,想不明白就装睡,没有任何回应。 顾之野套着睡袍,顺手拿走桌上的打火机,去阳台抽烟。 …… “亲爱的,我今晚伺候得你舒舒服服,你明天一定要给我们的孩子报仇。” 楚依人趴在展烈山身上,浑身青紫,她一向以干净高雅示人,粉丝夸赞她是冰山上唯一一朵纯洁雪莲花,他们绝对无法想象她此刻一脸谄媚讨好,满是风尘味的模样。 展烈山垂着眼皮,厚重面相像尊大佛,这副皮相极具欺骗性,隐藏之下的凶残触目惊心:“宝贝,你想要我怎么报仇?” 楚依人朝他勾勾手指,贴在展烈山耳边,小声说话。 展烈山狠狠揉了把她的屁股:“他妈的,这么麻烦,老子还要陪你演出戏。” 楚依人娇哼一声:“亲爱的,还不是因为你喜欢刺激么,想想你对猎物的方式,永远都是一刀刀在生肉上折磨远比直接了结有趣。这世间,没有什么比被自己所爱之人背叛抛弃而死更诛心的事情了。” 展烈山笑得放荡,胸膛像个山谷,声音在里面震荡:“你有一点说对了,我喜欢刺激的,越刺激,我就越兴奋。” 他指了指固定在天花板的吊环和铁链:“你,上去。” 楚依人抬头,望着那刑具,眼里生出无限恐惧。 展烈山口味变态,一般的体验已经无法满足他,她在英国那几年,一直在流血,去检查才知道,玩得太生猛,再没了生育能力。 她唯一能逃出这魔窟的办法,只有顾之野。 她只要和顾之野结婚,被他好好爱重保护,顾家势力庞大,展烈山不会轻易招惹。 至于周诗羽,她本就是个替身傀儡,这些年抢占不属于她的位置,透支走一辈子的福运,该是她付出代价的时候了…… …… 顾家别墅。 或许是昨晚太累,周诗羽一睁眼就到了早上十点。 “太太,先生不叫我们打扰你,所以就没叫你。” 佣人知道她找安安:“安安少爷被保镖送去上学了,先生给他转学到一家国际学校,兰茵国际。” 兰茵国际学校,专门服务于非富即贵之家,能进去念书的孩子相当于手握一张直通常青藤名校门票,高中一毕业就可以直接出国。 如果把周诗羽放在安安的处境,一定会选择这条快车道。 她心情很复杂,告诉佣人自己要出门,约了沈萱,要一起看房子。 周诗羽走出顾家别墅,这一带私家车多,不好打车。 不过她运气好,刚走到路边,一辆计程车就停在面前。 …… 好疼…… 伴随剧烈的痛醒来,周诗羽睁开眼,发现手脚被铁链绑住。 旁边同样五花大绑的女人陷入昏迷,仔细看是楚依人。 周诗羽渐渐清醒,想起上了出租车后被人打晕,然后就带到这里。 这些都是展烈山人,如果绑她是因为她寻人跟踪红虎堂,破坏他们好几场交易,结下了仇恨,那楚依人为什么在这里? 周诗羽大脑飞速运转,展烈山和手下从外面走进来。 “老大,如果要顾之野只能选择救一个女人,他一定会救楚依人。因为他对周诗羽没有感情,不然也不会刚结婚就丢下她去了英国,周诗羽还是个哑巴,上不了台面的,顾家人一直很嫌弃,想让顾之野离婚,娶楚依人。而且顾之野追求楚依人不成,年少不可得之物,那才是男人心头里的一根刺呢。” 展烈山杀意腾起,盯着楚依人大骂:“妈的敢骗我,说什么追求刺激,无非就是借我之手除掉情敌,她好和姓顾的结婚,那我就顺她的意,把这出戏演下去。” “老大,我已经把照片发给顾之野,他会来么?” “不知道,顾之野若是敢来,还要救楚依人,那就叫他们一起去下面团圆。顾家我是不想得罪,但他如果自投罗网,那便是我唯一的机会。” 周诗羽观察四周,一排漆黑的枪口虎视眈眈,她镇定自若在心里分析。 如果顾之野选择楚依人,他们两个都要死。 唯一一步活棋,就是顾之野选择周诗羽,尚且还能排除展烈山对楚依人的怀疑,躲开死劫。 如果可以,周诗羽更希望,顾之野不要来。 无论经历什么,做多少次选择,她还是会牺牲自己换他活下去。 一如十年前,他们经历的那场绑架,她将顾之野抱在怀里,被人打得内脏出血,也不松手。 顾之野,我唯一的愿望,是希望你和安安幸福…… 第四十三章 离婚,如她所愿 一辆顶奢豪车在马路飞速疾驰,车里的男人表情冷肃。 几分钟前他收到一条匿名消息,告知他的太太周诗羽和楚依人被同时绑架。 “顾总,绑匪信息查清楚了,是红虎堂的人。展烈山近日有在国内活动的踪迹,敢在您的地盘绑走太太,只有他有这个胆了。” 顾之野面容被一股冷冽寒气笼罩,低低嗯了一声。 欧阳恕摸着下巴思索:“真是蹊跷,太太这几年每次和陆川外出活动的踪迹都与红虎堂重合,而陆川就是红虎堂的人,很难不让人怀疑,太太和红虎堂有某种不为人知的关联。” 顾之野掀眸,视线冷冷的:“你是说,这场绑架是周诗羽故意设计的?” 欧阳恕不禁感慨:“顾总,太太沉默寡言,心思也深沉,我实在搞不懂她在想什么。但她肯定有事情隐瞒着您。我总觉她是爱您的,无论做了什么事情,都是想索取您的关注与爱,只是方式极端一些。” 顾之野反问他:“为了满足一己私欲,甚至不惜伤害他人,视生命为儿戏,你认为这是爱吗?” 欧阳恕摇了摇头,吩咐司机:“再开快一点。” …… “老大,姓顾的来了!啊!” 仓库大门开了,门口把守的人被一脚踹进了地上,嘴角淌血,双目大睁,一眨也不眨,死得悄无声息。 “阿野,我知道你一定会来!” 楚依人双眼放光,手脚被绑吊在半空。 这是她主动要求的,这样才显得逼真。 周诗羽站在地面上,手被绑在身后,除了额头有淤青,没有受伤。 这也是提前谋划好的,周诗羽越安然无恙,顾之野越会怀疑这只是一场戏,一场周诗雨争风吃醋的伎俩。 顾之野抬眼,看着楚依人身上有血,露出的手臂和小腿还有鞭打过的痕迹,他眼神骤然冷厉,手攥成拳头,看向展烈山:“我的人也敢动,活腻了?” 展烈山唇角噙着邪笑:“顾总好胆量,单枪匹马就来了。不过我并非想和你结仇,今天我绑的这两个女人,一个是你太太,一个是你红颜知己,你选一个带走,剩下一个,由我处置。” 顾之野视线越过展烈山,落在周诗羽脸上。 他的眼神冷漠,带着审视。 周诗羽发出呜呜声,她想告诉他真相,却无能为力。 展烈山命令手下:“让这个哑巴说话。” 周诗羽的手被松开了,焦急地打手语:顾之野,救我,不然你会后悔。 顾之野盯着周诗羽,忽然笑了,眼神愈发冷冽,甚至带着厌恶。 周诗羽愣了一下,她不明白顾之野为什么笑,只知道顾之野不救她,他和楚依人都会死。 她一想到这里,整个人都慌了:顾之野,如果你相信我,就带我走,楚依人不会有事,她是展烈山的女人。 “阿野,我好害怕,我是不是要死了?” 楚依人大声呼救,旁边的手下扬起鞭子,抽在她身上。 “啊,好疼,阿野。” 顾之野低吼:“展烈山,放开她!” 他越生气,鞭子就在楚依人的身上抽得越重,楚依人哭得撕心裂肺,一声一声喊顾之野的名字: “阿野,我要是死了,就把我葬在顾家墓园,我生前没办法嫁给你,就当满足我的遗愿。” 展烈山一脸铁青,怒声训斥手下:“是不是没吃饭,鞭子都挥不动!” 仓库里,抽鞭子的声音与惨叫声不绝于耳,顾之野低沉的声音清晰响起:“放了楚依人!” 展烈山抬手,挥鞭的人停下。 “顾总,我红虎堂许多兄弟还都是单身,你太太虽说是个哑巴,长相和身段却是人间绝色,我要是带走了,你可别后悔。” 顾之野的注意力一直在楚依人身上,未曾看向周诗羽一眼。 周诗羽盯着他冷酷锋利的侧脸,浑身血液一点点凝固,周围都静止了,记忆里发光的片段在脑海浮现,那些支撑她的温暖,历历在目。 顾之野朝她伸出手,笑得不羁:“怎么又哭了?走,跟哥回家。” 周诗羽抬起手,碰到他指尖一瞬,画面褪色,冰冻,迸裂,顾之野的脸在眼前支离破碎,化成碎片扎进入身体,她化为一片片花瓣,在空中飘零…… “依人!” 顾之野大喊。 楚依人坠落地面,咚的一声,奄奄一息被顾之野拥入怀里。 她抓住他的衣角,虚弱笑着:“阿野,我知道你心里有我,我死而无憾。” “别说话,去医院。” 顾之野看着眼前浑身是血的楚依人,湿了眼眶,小心翼翼抱起。 身后,展烈山给了手下一个眼神:两个都解决掉。 手下点头,举起枪对着顾之野的后背,瞄准心脏位置。 扣动扳机的一瞬,周诗羽冲过去,展开双臂抱住顾之野,子弹穿进她的身体。 她的眼前一瞬空白,安安的声音从遥远的方向传来,在耳边回荡:“妈妈,妈妈,我不要你死……” 周诗羽的眼泪溢出眼角,倒在冰凉的水泥地面…… …… 急救室。 手术持续十个小时,医生从里面出来,摘下口罩:“失血过多,血库告急,需要更多AB型血。” 顾之野双目布满血丝,扫了眼欧阳恕。 欧阳恕忙说:“我已经联系其他地区血库,在赶来的路上。” “好,我进去手术。” 顾之野拉住医生:“我太太情况怎么样?” “还在抢救。” 医生对眼前这个男人记忆尤深,病人被送来时,他浑身是血,身体高大弯下腰跟着活动病床跑,攥着病人的手,声音哽咽喊她的名字。 病人是个哑巴,不知道在他手上写了些什么,他竟然哭得像个孩子。 从手术开始到现在,他不眠不休,滴水未进,就倚在急救室门口的墙边,低垂着面容,失魂落魄。 看得出,是个深情的人。 顾之野忽地双膝跪地:“求求你医生,救救我太太。” 医生一愣,听说这男人是顾氏集团总裁,高高在上天子骄子,他这一跪,令人动容。 “顾总,我们一定尽力。” “谢谢您。” 医生走进抢救室,顾之野还跪在那里,腰身依旧挺拔只是一下子单薄不少,即使保持这个姿势,却不见狼狈,浑身透着直揪人心的孤寂。 “顾总,太太一定没事的,您不要太过自责,她为您挡了一枪,您就用后半辈子去还。” 欧阳恕把顾之野扶起来,男人甩开他的手,靠在墙边,额前碎发下,他眸底透出眼神落寞。 “你知道周诗羽来医院的路上告诉我什么吗?” 欧阳恕没敢说话, 他一路护送来医院,从未见过顾之野这么六神无主的模样,如果说这场绑架是周诗羽的苦肉计,那实在太成功。 他一路看过来,即使戏是假的,下意识真情流露是演不出来的。 “太太说,她爱您,为您去死也心甘情愿?” “她要我发誓对安安好。”顾之野顿了顿,声音低沉透着无力:“她发了毒誓,如果不离婚,她就放弃求生意志。” 欧阳恕张了张嘴,眼里满是错愕:“所以这场绑架,并不是太太设计的?” 顾之野沉默许久,缓缓开口:“去拿离婚协议,我签字。” 说完视线转向抢救室,目光幽沉:“周诗羽,如你所愿,给我活着出来。” 第四十四章 当着所有人把六年婚史回顾一遍 一周后,民政局。 正襟危坐的工作人员整理好离婚资料,忍不住多看几眼这对小夫妻。 真养眼,可惜女方是残障人士。 “你们的离婚申请我已经登记,一个月后,也就是下个月二十号,准时来办手续。” 顾之野面无表情,周诗羽攥了攥手,两个人看起来都不太情愿。 工作人员问:“你们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吗?” 周诗羽拿出手机把想说的写进备忘录:你好,我们考虑得很清楚,是自愿离婚,无需再冷静,能否通融一下? 工作人员抬起视线,目光落在顾之野身上,离婚夫妻见得多了,像这种妻子着急要离的,一般都是男方有问题。 再加上周诗羽比较特殊,因此工作人员格外留了个心眼。 “你需要帮助吗?我可以帮你联系妇联,不要因为害怕就不敢求助。” 周诗羽快速瞟了眼身旁的冰山男人。 顾之野从进来到现在,不发一言,一开始别人以为他也是个不会说话的,还闹出个大乌龙。 可能是他在民政局门口接到楚依人的电话,牵扯到他的心情。 周诗羽抢救成功后在医院住了一周,这期间顾之野一直在和展烈山交涉,把楚依人救出来,红虎堂在国内几处据点损失惨重,展烈山在国内混不下去,苟延残喘被打回到南洋。 楚依人不知道做了什么,让顾之野接受她和展烈山的过去,或许她什么也不用做,就能让顾之野不顾一切对外宣称,楚依人是他与顾家要保护的人,谁敢动她,就等于与他为敌。 展烈山怕是不敢轻易再回国,也因此,周诗羽断掉了寻找修承的线索。 住院那几天周诗羽想通好多事情,这些年她总在围着别人打转,养儿子,找弟弟,维持无爱婚姻,她好忙,到头来却一场徒劳,从未停下来想一想,想要什么,该如何为自己活。 直到欧阳恕把签好的离婚协议送过来,她如释重负。 周诗羽面对工作人员的善意,回以感激的微笑:你好,我先生没有做过什么需要我申请保护的行为,他只是不爱我,我不想耽误他。 工作人员暗暗叹息,实在不好多说什么。 顾之野站起身,瞥了眼周诗羽,语气淡淡:“你要不要当着所有人把我们六年婚姻都回顾一遍?” 周诗羽收好证件,打手语对他说:你去忙,我们下个月见。 她的表情不悲不喜,客客气气的,言行里改不掉对他的迁就。 顾之野定定盯着她的脸好半天,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走。 周诗羽目送他背影消失在民政大厅,笑着朝工作人员招招手。 工作人员被她的乐观感染到,竖起大拇指鼓励:“真坚强,加油开始你的新生活哦。” 周诗羽故意磨蹭,走出民政局门口,还是不可避免遇见了楚依人。 “阿野,恭喜你,脱离苦海。” 顾之野接过楚依人递上的一束玫瑰花,两个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楚依人给了他一个温柔的拥抱。 顾之野总是把背影留给周诗羽,让人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 周诗羽定在原地,像被施了咒语,他们上车离开许久,还是回不过神。 其实她有很多话想说,她想说,楚依人人品不行,顾之野你要保护好自己,我不希望你受伤。 可她现在又有什么立场?爱一个人是没有立场的,她决定不再爱顾之野。 周诗羽想清楚了,也就释然了。 她背好包包,走到马路边等计程车。 黑色的高级保姆车停在面前,她抬眼看,孙书仪摘下墨镜,勤于保养的脸又白又亮:“上来吧,我们聊一聊。” 周诗羽犹豫几秒,坐进车里。 “老刘,去茶室。” 孙书仪养尊处优的视线投向周诗羽,慢悠悠开口问:“你的伤好点了吗?” 周诗羽拿出手机,点开发音障碍者专用app,和孙书仪聊起来:子弹打在靠近心脏两三公分的距离,不危及性命,就是太疼了,我现在还没缓过来。 孙书仪神色无恙,许久才问:“你有没有想过挡下那一枪,可能会死?” 周诗羽觉得挺有意思的,平日里孙书仪看她哪里都不舒服,连寒暄的客套话都懒得听,现在离婚了,反倒能面对面好好沟通了。 她敲下一行字:阿姨,挡枪是我自愿,我从没想用这种方式留住顾之野,就当我报还恩情,今后我们两清。 孙书仪看着她冷静的面容,没有半分虚假,陷入沉思。 顾之野小时候被生意上的仇敌绑架过,依人也像周诗羽这样,不顾生死用身体保护他,楚家人提出的要求,是让顾家护依人一生一世。 等进了茶室包间,孙书仪从包包里拿出一张支票:“你和顾之野离婚一分钱也不要,但你救了我儿子,顾家理应给你补偿。” 金额栏那一串零叫周诗羽花了眼,她没有拒绝,收下支票。 阿姨,离婚后我有创业打算,这笔钱就当你对我的投资,做成了,就给你分红。 “你还会创业?你连话都不会说谁买你账?” 孙书仪讥笑一声,品了口茶,话锋又转:“你真不打算搬回老宅?我儿子可没说要赶你走啊。” 周诗羽已经习惯孙书仪说话的语气,以前她忍着,现在也没必要了:阿姨,两清的意思是,形容陌路,老死不相往来,我们以后应该没有再打交道的机会了。 “我看未必。” 孙书仪看向窗外,自言自语低喃:“顾之野可不是这样想。” 周诗羽没听清她说什么,放下手机,茶香扑鼻,她正好口渴,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味道不错。 孙书仪的视线懒懒瞟过来,或许是心情好,愿意多和周诗羽聊几句:“这家茶室是顾之野爸爸为我开的,我尽心尽力,跑遍西杭,福城,普者山,一家一家茶园亲自选品,店里的茶叶顶顶好,世家这些太太们,口味刁得很。” 周诗羽点点头,端着茶杯细细品尝。 世家圈里的太太,需要交际来拉拢人脉,辅佐丈夫经营生意,孙书仪做得很好,所以她一直想要一个与她同样出色的儿媳妇,楚依人家境优越,与顾之野门当户对,是她理想儿媳的不二人选。 “顾之野和他爸爸的生意,很多都是在这里谈成的。” 孙书仪直视周诗羽,眼里的傲慢毫不遮掩:“在其位谋其职,顾太太的位置,不可能让一个连话都不会说的人坐,你说对不对?” 周诗羽放下茶杯,站起身朝孙书仪颔了颔首。 既然是不爱听的话,她可以选择不听。 身后,孙书仪叫住她:“周诗羽,我希望你离开南城,找一个喜欢的国家生活。你的存在,会打扰我儿子发展新感情。” 周诗羽视若罔闻,打开推拉门。 “呦,顾太,你真在这儿啊。” 几个贵妇打扮的太太们站在门口,探着脖子往里面看。 其中一个注意到周诗羽:“你就是顾家儿媳吧?” 周诗羽礼貌笑了笑,她还是第一次与她们打交道,多少有些局促。 孙书仪走出来,扫了眼周诗羽,又问那位太太:“黄太太,你认识她?” 黄太太说话时耳朵上的一对宝石耳环晃动火彩,奢华闪耀:“上周我参加晚宴,发现一款特别神奇的香水,你儿子小顾总说是他太太研制的,我用得极好,约几位太太逛街,结果哪里也买不到,想着来你这里碰碰运气,还真叫我遇到了呢。” 第四十五章 想不通她从什么时候不爱了 孙书仪眯了眯眼睛,心思微动,换上一副笑脸:“几位太太,别站在外面了,我这儿新到了一批白茶,明前摘的,全芽头,香得嘞,快进来尝尝。” 黄太太带头进来,其他太太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互相说着场面话。 “顾太太不仅是老顾的贤内助,自己做生意一把好手,还悄悄培养了一个会调香的儿媳妇,我们都很佩服啊。” “哪里哪里,小打小闹和你们比差远了。”孙书仪笑着招呼:“你们先吃糕点,我叫人泡茶。” 她关上门,把周诗羽拉到一旁的包间。 “香水是怎么回事?” 周诗羽摇摇头,装作什么也不知道。 “哎,你别走。” 孙书仪拉住要走的周诗羽,一反常态语气软下来:“你叔叔最近有事情想让黄总帮忙,黄太太怠慢不得,你跟我进去。” 周诗羽不太想。 孙书仪拽着她往外面走:“就用你破手机里那个会说话的东西聊就是了。” …… 顾之野开着车,有些心不在焉,等红绿灯的空当,他瞥了眼楚依人:“你去哪儿?” 楚依人不厌其烦:“阿野,我和你说第三遍了,大家在会所给你办庆祝宴,等着你过去呢。” 顾之野皱了皱眉:“庆祝什么?” 楚依人似笑非笑:“我也不知道他们要庆祝什么,都说你离婚是件喜事,祝贺你恢复单身,还非要我来找你,不然就要为难我。但我看你,似乎并不开心。” 顾之野开过十字路口,转弯把车停在路边,问楚依人:“谁家好人离婚还庆祝的?” 楚依人扯了扯嘴角:“阿野,你怎么了?忽然这么凶。” “你知不知道我把许桃红的手废了?” “我知道的,所以这次没叫她。” 顾之野摸出雪茄盒,拿出一支磕了磕,叼在嘴里,找到打火机点燃,抽了一口。 “我和那伙人已经断绝来往,以后这种局别叫我。” 楚依人眼里氤氲一层水汽:“那我呢?我也属于那伙人,你是不是也要和我绝交?” 顾之野吐出一口烟雾,模糊了冷峻眉眼:“不是。” 楚依人越发觉得抓不住他,去拉他的手,掌心触到一片冰凉:“阿野,你既然决定离婚,那就从这段婚姻里走出来吧,你还有我陪。” 顾之野抽回手,拉远距离:“当然,我们是好朋友,永远的。” 楚依人黯然神伤:“那我们的感情算什么?” “算我欠你的。” 楚依人一颗心沉入谷底。 “说到底,你还是嫌弃我。” 她的声音夹杂哭腔:“因为我被展烈山威胁出国,不得已跟着他,所以我在你眼里不再纯洁,你嫌我脏。可我也是受害者,我是被强迫的啊。” 顾之野狠狠抽了口烟,脑海里全是周诗羽挥着手告诉他一定要救她的样子,她那么坚决,他听不进去还误会她。 周诗羽非但不生气,用身体为他挡子弹。 就差一点,那颗子弹打穿心脏,要是周诗羽死了…… 他心里生出一阵惶恐,根本无法继续往下去。 “真他妈傻,这天下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说出去谁信?” 顾之野抬起手,指腹抹了下眼角,红了眼眶。 楚依人面容划过一抹错愕:“阿野,我说的话你有没有在听?” 顾之野掐灭烟,转动方向盘,汽车往逸云水墅的方向开:“我说过,无论你经历过什么,都不会影响我们之间的关系,我对你的责任不会因为别人对你做过什么改变。” 楚依人不甘心:“只是因为责任吗?如果我说,我对你的感情,不止是友谊与道义。” 顾之野视线看向前方:“我还没离婚,做第三者是不道德的,你背负不起。” 楚依人毫不犹豫:“我愿意,我可以等,也等得起。” 一辆洒水车路过,她被喷一脸水,那句话也混杂在轰响声,随风而去。 顾之野没有任何言语,又陷入在自己的思绪中。 半个小时后,汽车停在豪华气派的大门口:“你到了。” 楚依人看了眼窗外,有些想哭:“你给了我一个家,却从未让我感受过你的温度,你变得好冷漠。” 顾之野若有所思。 “阿野,你可不可以陪陪我,那场绑架给我制造了很大的阴影,我害怕一个人呆着……” 顾之野侧眸问她:“你说,周诗羽会不会也这样想,我把她丢在别墅里,不闻不问,过分吗?” 楚依人见他像丢魂一样,心完全不在她这里。 为什么会这样,明明他们都要离婚了,她才是获胜者,却离这个男人更远了? “阿野,我觉得你现在并不需要我,我就是个多余的人。” 楚依人吸吸鼻子,掉了几滴眼泪,见顾之野不为所动,自己开门下了车。 顾之野在车里停了许久,没有想去的地方,没有想做的事,从周诗羽中枪开始,他一直都不在状态。 很多事情想清楚了,又像没想清楚。 唯独一件他很确定,他并不想和周诗羽离婚,答应离婚也只是想让她活下去。 周诗羽不一样,她离得那么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留恋,甚至在她的脸上看不到半分难过。 顾之野想不通,周诗羽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爱他了? 手边的手机响了停,停了响,他木然接起来,孙书仪的声音像喇叭耳边聒噪响起: “儿子,你知道周诗羽今天有多招摇吗?她那个劳什子香水在太太群里成了畅销单品,还要限量抢购的。你告诉我,她是从哪里想来的损招,还是你香水工厂新研究出的成果被她偷去了。我看她还是不甘心离婚,兴风作浪,把你们的婚事搞得人尽皆知,到时候你就不好跟她离了。” 顾之野眸光微动,淡淡道:“想多了,她比谁都想和我离。” “那就好那就好,最后关头可别再出什么差错,以后别再叫她抛头露面,不然搞得满城风雨,你对外公众形象也会受损。” “我会解决这件事。” “对了,依人的父母快回国了,你知道吧?” “嗯。” “你离婚的事要和他们交代清楚,这不仅关系到你,还有我们顾家的生意,你懂的吧?” 顾之野揉揉眉心:“爷爷还好吗?” “你爷爷在家卧床休养,我们不说他什么也不知道,干涉不了你离婚。” 顾之野嗯了一声:“就这样,东山来电话了。” “东山那边可千万不能告诉依人,也不能叫她和晚晚见面。晚晚脾气大,准和你闹。” 顾之野烦了,直接挂断。 “顾少,晚晚小姐说今晚只吃你亲手做的饭,不然就绝食。” “我现在过去。” 顾之野拿出干净的运动装换上,用头发护理液把发丝弄蓬松自然贴着头皮,最后一步喷香水。 这三样东西他随身携带。 东山的住宅很大,传统中式院落,这里的主人是位长发及腰能歌善舞的年轻女人。 她笑着朝顾之野跑来,迎面撞个满怀,口袋里的电话响了。 女人哼了一声,抢过手机:“谁的电话,我要接。如果是女人,你就死定了!” 顾之野来不及拿过来,周安安恹恹的声音从扬声器传来: “大魔头,你到底把周诗羽派到哪个山脚旮旯出差了?为什么她手机连信号都没有?我都一周没听到她的声音,看到她的样子了。” 第四十六章 笨蛋,这道理小孩都明白 周安安想妈妈了,他总感觉大人们有事情瞒着他。 小家伙不仅心思敏感,直觉还特别准。 “小鬼头,你怎么可以对爸爸用这么凶巴巴的语气说话?” 周安安在电话里听到女人跟他说话,不是周诗羽的声音。 为什么这个阿姨知道顾之野是他爸爸呢? “妈咪不是告诉过你,要做乖宝宝,不发脾气不调皮的嘛?” 周安安的眉头一点点皱起来,这个阿姨好像认错宝宝了。 顾之野拿走手机,交代周安安:“晚一点我接周诗羽回家,你在家等着。” 电话挂断了,周安安站在客厅的座机电话旁,管家从他手里拿走话筒,放回原位。 “怎么样,打通先生的电话了吗?” 周安安坐在沙发上,抱着手臂摇脑壳:“杨伯,顾之野的女人真多,孩子也不少。” 管家反应几秒,忽而笑了:“怎么可能呢,先生一看就是没当过父亲的样子,他身上没有一点爹味儿,杨伯有时候看他与太太相处,和两个小学鸡吵架似的。” 周安安眉头一挑:“难道周诗羽身上就有没有妈味吗?” 管家很认真思考:“太太嘛,她对小少爷呢,是妈妈一样的存在。可她在先生面前,表面看是她在包容,其实先生更会照顾人一些,只是先生都是默默做好事,很少宣扬,先生的好,太太还没发现呢。” 周安安诧异地瞪大眼珠子,心里默默吐槽管家这话鬼才相信。 …… “顾少,晚晚小姐是不是把电话里的小男孩当成自己的孩子了?她最近总和我们提到念清小少爷。” “晚晚最近有好好吃药吗?” “我们会监督她吃,就是她总偷偷藏药,有时候吃了,我们一走她就去卫生间扣出来。” 顾之野目光追随女人的身影,眼里满是疼惜:“照顾好她,我只要她开心。” “是,顾少。” 晚晚停下脚步,忽然想到什么,跑回到顾之野面前,双手叉在腰间:“喂,你怎么这么慢,我刚才想问你,周诗羽是谁?” 顾之野挽住她的腰,将人拥入怀里,一起往家里走:“谁也不是。” 晚晚歪了歪头,靠在顾之野的怀里笑得明媚:“是不是在你眼里,除了我,其他女人都是空气?” 顾之野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当然,你最重要。” 晚晚不领情,狠狠地掐了一把顾之野的胳膊,生气道,“我肚子都咕咕叫了,你怎么才来。” 顾之野宠溺笑笑,挽起袖子耐心说:“好,我这就去做饭。” …… “一千万,顾之野的妈妈给了你一千万。” 沈萱拿着支票,听周诗羽讲完今天发生的事情,有些诧异。 她把支票放在桌子上,抬眼看着周诗羽:“你平常总给我一种顾家人不拿你当人看的感觉,所以我总觉得他们很坏,你离婚孙书仪主动给你一千万补偿,我又觉得不是这样了。” 周诗羽脸上贴着面膜,一双大眼睛澄澈干净,盯着那张支票。 顾家人不坏,只是不讲人情,在他们心中,利益为重,真情只存在于势均力敌的关系里。 孙书仪给她这么多钱,一方面是因为周诗羽为顾之野挡枪,另一方面,就是想把她赶到国外,彻底抹去她儿子这一段婚史。 她摘下面膜,和沈萱对视:这钱不能拿,拿了我就在南城待不下去了。 沈萱恍然大悟:“我就说她怎么这么好心了,原来是有条件的。” 她帮周诗羽分析:“但我们换个角度想想。一千万,多少人一辈子都挣不够,你要是拿钱带着安安挑个喜欢的城市生活,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周诗羽摇摇头:顾之野已经把安安转校到兰茵国际,安安在他身边,比跟着我强。 沈萱也是没想到,顾之野能对安安好到这种程度,还是在他以为安安不是自己亲生儿子的前提下。 “兰茵国际,那确实是万里挑一的好学校了,能进去读书的少爷小姐,根本不用发愁考试和未来就业。只是,你舍得么?” 周诗羽想得很清楚:放在以前我肯定不愿意,人有时候很奇怪,经历过生死变故,想法就会天翻地覆。安安在顾之野身边,会得到更好的资源,我也有机会发展自己。所以,这笔钱不能要,我必须要和安安在同一个城市。 沈萱手撑着额头,皱眉思索:“我在想,顾之野把安安留在身边,是因为害怕你离开?” 周诗羽做了一个打住的手势,这个可能性会叫她自作多情地认为顾之野还在乎她。 老实说,她还没有从这段感情里走出来,一个不坚定,又会重蹈覆辙。 萱萱,顾之野迟早会知道安安是他亲生儿子,他对安安好,是应该的。 沈萱欣目光夹杂欣喜:“你现在清醒又独立,我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周诗羽。” 周诗羽伸开怀抱与沈萱相拥。 “诗羽,你来电话了。”沈萱瞥了眼来电备注:“顾之野的。” 周诗羽刚松开手,铃声就断了,随即顾之野发来微信消息。 [在哪里?] [在家。] [我刚给管家打电话,你不在家。我在出租屋门口,等你。] 周诗羽提醒顾之野:[我们今天上午刚办完离婚。] 顾之野对这个话题视而不见,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安安找你,我不把你带回去,没法交代。] [你可以把安安送过来。] [别啰嗦,我现在就要见到你。] 男人仅存的耐心消耗干净,周诗羽知道,今晚不见面,顾之野一定会通过各种手段找到沈萱这里。 十分钟后,她走回出租屋。 男人站在贴满广告的楼道里,身形颀长,气场矜贵,显得周围环境都没有那么逼仄昏暗了。 周诗羽拿出钥匙开门,顾之野就在一边看着。 她刚打开门,男人就迈脚进来,弯下腰打开鞋柜,找不到合适他脚码的拖鞋,就随便穿了双粉色拖鞋,脚后跟露出一大截。 周诗羽觉得滑稽,这男人和这个房子不搭边,怎么看都很格格不入。 孙书仪说的挺对,结婚要找门当户对,不是一个圈子,硬融进去也不会有好结果。 顾之野回头看,周诗羽在一边愣神不知道在想什么:“怎么,等会儿还有别的男人要来?” 周诗羽换好鞋,从包里拿出孙书仪的现金支票:你母亲给我的,帮我还给她。 顾之野一眼扫过支票签名,笑了:“我妈给你钱,让你离开我,你不答应。行知道了,我明天说她。” 周诗羽无语,打开门,把顾之野推出去。 顾之野被关在外面,低头看着自己脚上的兔子拖鞋,郁闷。 门开了一道缝,他的皮鞋被丢了出来。 …… 周安安在院子里,顾之野下车,走过来和他一起坐在台阶上。 男人心情不佳,一言不发。 安安没看见周诗羽,眼里的期待一点点熄灭:“人呢?” “回来了,出租屋。” “你们是不是离婚了?” 顾之野瞥了眼周安安,这孩子太冷静,缺少这个年纪的纯真与幼稚。 他揉揉安安的脑袋,声音低沉:“没有,各自冷静而已。” “嘴真硬。” 周安安捧着脸抬头望星星,叹了声气:“肯定是因为你身边女人太多了,周诗羽伤心,不想要你了。” 顾之野嘶了一声,把周安安扳过来面对自己:“让我好好看看,你是不是个披着小孩皮的妖怪,周诗羽故意把你派来报复我的是吧?” 周安安盯着顾之野的脸,表情很认真:“我长得很漂亮,和你一样帅气,所以我可以当童模赚钱。周诗雨养我很辛苦,我想挣好多好多钱,可是她总说,要读书就不能当童模,因为人的精力有限,不然哪一头都顾不上。” 顾之野心底泛起波澜,这些事情,周诗羽从没和他讲过。 “你想告诉我什么?” “笨蛋,这道理小孩都知道,你怎么还不明白。” “什么道理?” “我只能有一个妈妈,你也只能有一个老婆,你不对老婆好,老婆就会跑。” 第四十七章 劝兄弟别趟浑水,你倒先跳了 顾之野被一个五岁小儿说得哑口无言。 “小孩,你在教我做人?” “现在好像是你比较着急吧。” 周安安耸了耸肩,语气里带点幸灾乐祸:“周诗羽可没说不要我。” 顾之野唇角勾起一个弧度:“你又知道了。” 周安安看着他的表情,心里忽然生出一个不好的预感。 妈妈说等离完婚就带他去住新房子,现在怎么还不接他,该不会连他也不想要了吧? 他倏地站起身:“我要去找周诗羽。” 顾之野拎起周安安的领子,把人拉回来,顺势抱起来往别墅里走:“娘们兮兮的,没有女人活不下去了?回房间,睡觉。” 周安安扑腾四肢:“挟天子以令诸侯,你拿我当人质。” 顾之野垂眸:“挺会拽词。” 周安安在男人的身上蹭啊蹭,脸埋入他的胸膛,深深吸了一口。 原来这就是爸爸的味道, 爸爸好高,好强壮,和妈妈香香软软的感觉不一样呢。 妈妈把他放在爸爸身边,一定有她的道理,他先在这里呆一段时间,好好找一找管家爷爷说的,爸爸爱妈妈的证据。 要是找不到,他就去找妈妈了。 顾之野低头看着小家伙,脸上溢出不自知的柔意。 周诗羽养出来的孩子,无论是性格还是外貌,都很对他的口味,只要不是陆川的种,他当亲生的养也不是什么问题。 “先生,有客人,是一位姓傅的先生。” 顾之野停了上台阶的脚步,傅西沉一向沉稳持重,这么晚找上门,应该是大事。 “请进来。” 周安安很懂事,想从顾之野身上下来:“有客人来了,我还是快点上去吧。” “躲什么?” 顾之野收紧手,转身带着周安安回到客厅:“以后多在男人堆里混,跟周诗羽呆久了,一股子阴柔气。” 周安安急了: “我们家周诗羽最好,不准说她。” 顾之野冷嗤:“还用你说?” 周安安扬起下巴,仔仔细细盯着顾之野的脸,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些想哭。 赶紧低下头,忍住眼睛里那股泪意,不能哭,没出息。 傅西沉从外面进来,步履优雅,他灰色西装外穿了件黑色大衣,深沉的色调配合一张不苟言笑的面庞,成熟男人的魅力又平添几分阴郁。 “喝点儿?” 顾之野把周安安放在壁炉旁的地毯上,长身倚靠沙发坐下,一只胳膊随意搭着,有了对面的参照物,更显得浪荡公子气。 “不了,明天早班机飞美国。” 傅西沉摘下黑色皮手套,两腿交叠坐姿慵懒,视线漫不经心落在周安安身上。 “保密工作做挺好,没听谁说过你还有个孩子。怎么,你俩离婚,判给你了。” 周安安从一堆玩具里抬起头,笑的时候露出一对小虎牙:“叔叔好,我叫周安安。” 傅西沉勾了勾唇,跟周诗羽一个姓,有意思。 他抬眼对上顾之野,笑意里夹杂戏谑:“劝兄弟别趟浑水,你倒先跳了。” 顾之野理直气壮:“能一样么,周安安我砸钱养的,你那个,是出力还是出钱了?” 傅西沉眉眼沉沉:“大可不必比谁更惨。” 顾之野心里也不太舒爽:“今天谁惹着你了,净说不讨喜的,你自己听听扫兴不?” 傅西沉嘴毒得没边:“刚加完班,顺便探望失婚男人,看完了,还活着。” 他站起身,往外面走。 顾之野两手抄进口袋,把人送到家门口:“大半夜过来就为了看我笑话?” 傅西沉垂眸,手里把玩皮手套,沉默片刻后,问顾之野:“你身边是不是有个叫欧阳恕的助理?” “没错。” 傅西沉侧眸,看向自己的车:“他在追沈萱,两人应该谈了。” 顾之野气得要骂人:“丫的,大半夜你找我就为了说这个?” “倒也不是,随口一问。” 傅西沉戴好手套:“走了。” 顾之野望着他的背影,哭笑不得:“真要是喜欢,抢回来,道歉弥补,别干没种的事。” 他劝别人倒是头头是道。 傅西沉打开车门,身影没入夜色里,声音凉薄平淡:“不打招呼就动你的人,我怕你生气。” 顾之野咬牙:“草,在这儿等着我呢。” …… 汽车开往顾氏集团。 顾之野一周没去公司,工作堆积太多。 “顾总,还有件事要汇报,太太……”欧阳恕真想把自己舌头咬掉,刚适应了叫周诗羽太太,还没几天就要改口:“周小姐研制的香水供不应求,但工厂还没拿到配方,一直没办法批量生产,好多顾客在催了。要不要联系周小姐,谈谈这个事情?” 顾之野正在手机上处理公务邮件,缓缓抬起眼皮,眸光森冷:“配方她不愿意公开,难不成我求她交出来?你去要一个试试,不把你赶出去关外面就不错了。” 欧阳恕感觉到一股很重的怨气,偏偏不知死活多嘴问:“顾总,您被周小姐赶出家门了?” 顾之野面容冷如冰块:“欧阳恕,你的事情我还没说。” 欧阳恕战战兢兢:“顾总,我有什么问题吗?” “听说,你在和沈萱交往。身为总裁特助谈办公室恋情,在我眼皮子底下踩着公司规则蹦迪,你挺勇敢。” “沈萱不是在走离职流程了么?”欧阳恕小声哔哔:“周诗羽当您秘书的时候,您也没少在休息室里和人这样那样。” “你说什么?” 欧阳恕大声:“我说我知道了。” 顾之野态度变得严肃:“沈追欠傅西沉一条命,这么多年沈萱和傅西沉爱恨纠缠旁人看不清,我敢说他们以后也断不了,我劝你慎重。” 欧阳恕不服气:“谁都有追求真爱的权利,沈萱凭什么要为了她哥哥犯的错牺牲自己一辈子的幸福?” 顾之野点到为止:“你倒是挺硬气,那就看看是傅西沉的拳头硬,还是你的骨头硬。” 欧阳恕转过身,暗暗腹诽,怎么都比不过顾总您嘴硬。 …… 周诗羽正在和沈萱看房子。 她最心仪的小区交通便利,基础设施齐全,接送孩子上学就过个马路,十分方便。 眼下安安上学的事情有着落,房市大盘一直在跌,她回去算了算,这个时机买房倒不如租房划算,还能有充裕资金支持创业。 房产中介很尽责,带着她们跑了两天,就租到满意的房子,一梯两户,一百平的平层,正好能做邻居。 签好租房协议,周诗羽就筹划搬家的事情,等一切安顿下来,就接儿子过来住一段时间。 生活忙碌充实,只是夜深人静,情绪反扑时,她还是会想到顾之野。 或许未来的某一天,她可以不再想起。 用一年,十年,或者一生,去遗忘一个深爱又伤她至深的人。 她坐在落地窗边发呆,爷爷这时发来微信消息。 [诗羽,你上周怎么没来老宅?爷爷想你了。] 周诗羽和爷爷有个约定,每个月第二周的周日都去看望他,陪他下棋,画画,聊天。 马上要和顾之野离婚了,她理应和顾家断得干净,她思考找什么借口比较合适。 爷爷又发来消息:[我们怕是见不了几次面了,诗羽,来看看爷爷好吗?] 周诗羽视线模糊,眼睛酸酸胀胀的,爷爷戎马一生,从没见他求过谁,这种语气她无法拒绝。 她回复:[爷爷,我看您一次,您就长寿十年,您一定会长命百岁。] [诗羽是爷爷的小福星,爷爷等你来。]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