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白月光推下悬崖,顾总跪墓碑殉情》 第一章 小哑巴,离婚吧 周诗羽刚走出医院,包里的电话就响了。 顾之野,是她的老公来电。 嘈杂的背景声音,有个女人在说话:“顾太太,顾公子喝多了,你过来接他回家。” 周诗羽张了张嘴,发出含糊不清的“嗯啊”声,又忙用手指敲了三下话筒。 这是知道了的意思,顾之野教她的。 “八号会所,快来。” 周诗羽收起手机,撑开伞冲进大雨,守在拥挤不堪的路边,好不容易拦了辆计程车。 …… 包房外,男男女女的声音传了出来,她紧张得攥了攥手。 结婚六年,顾之野从不带她出来应酬。 她是个哑巴,也不擅长社交。 这种猝不及防的见面方式,她一点儿心理准备都没有。 门忽地开了,一张化着浓妆的脸撞入眼帘。 “呦,你还真来啊。” 门大大的敞开,女人扭过头,嬉笑:“都别吵了啊,顾太有话要说!” 他们笑得放肆,又大声。 她会说话,猪都能上天。 周诗羽担忧地朝里面看去,没看到顾之野。 她在手机上打出一行字:他人呢? 女人恶作剧的笑:“我们玩游戏,用顾少手机做惩罚,还以为你不敢来呢。” “顾少从不带你出来玩,他怕没面子,你这点自知之明都没有啊?” 那给她打什么电话呢? 分明是羞辱人。 周诗羽巴掌大的小脸浮现愠色。 女人嗤笑一声:“顾太真小气,连个玩笑都开不起。” 门关上,里面爆发出阵阵笑声。 “还别说,这哑巴娇妻真挺美的,身材也好,难怪顾少一睡就是这么多年。” “有个屁用,顾少心里还不是忘不掉楚依人。” 周诗羽听到这个名字,愣了一下。 她一抬眼,就看到一对男女的身影。 那是她的老公,与他的初恋情人。 楚依人身着红色紧身包臀裙,手环着男人劲瘦的腰,婀娜性感背影与挺拔颀长的身体,一同没入黑暗的房间里。 周诗羽定定地站在原地,从喉咙里发出的声音,嘶哑难听。 她的脚步不听使唤,跟着来到房间门口。 “之野,你会和她离婚的,对吗?” 周诗羽屏住呼吸,听到男人低沉的嗯了一声,他说:“我和周诗雨结婚是家里人逼的,我早就受够了这样的婚姻。” 周诗羽心底一酸,拖着沉重的身躯,不知道怎么跑出了会所。 电闪雷鸣,一道吓人的光劈在脸上,她害怕地摔倒在地上。 一团棉花堵在喉咙里,她真想喊出来。 可她做不到,她连哭的资格都没有。 …… 顾家。 顾之野比周诗羽回来得早。 男人目光扫了眼冷清的别墅:“小哑巴呢?” 佣人接过他手里的西服外套:“顾少,少夫人去医院看老爷子了,现在还没回来,您要不要开车去接一下?” “不用管。”顾之野扯开黑色衬衫的两粒扣子,面容透着不悦,“谁知道她真的干什么去了。” 话音刚落,门口响起佣人的声音:“太太回来了,怎么湿透了,快进来。” 顾之野两手抄着裤子口袋,慢悠悠走到门口,视线轻飘飘落在周诗羽清冷苍白的小脸。 他眯了眯眸:“你去哪里了?” 周诗羽掀眸,对上他不耐烦的眼神,没有回答,兀自往房间里走。 男人瞥了眼她单薄瘦弱的背影,冷声吩咐:“王妈,煮碗姜汤。” 他跟着走进卧室,周诗羽在换衣服,雪白细嫩的肌肤实在晃眼,紧致的身形没有一身赘肉,细腰翘臀,两条长腿又细又直,看着诱人极了。 男人站在她身后,只用一只大掌就握住了她的腰,另一只温热的手在她冰凉身体上摩挲。 “难受。” 男人的声音磁沉低哑,灼热的气息往周诗羽的耳朵里钻。 她转回身,抗拒地推开,男人力气很大,勾住她的腰身箍在怀里。 小哑巴身上有奶香气,他喜欢这个味道,浑身燥热得厉害。 进浴室的路上,两个人的衣服落了一地。 男人是调情高手,动动手指就勾起了她的欲望,三两下就把人压在水里。 顾之野折腾着她,在她耳边低喘:“小哑巴,楚依人回国了……” 周诗羽漂亮的眉眼微拧,染上一层痛苦。 他翻转个身,抱着她的腰,换了个姿势。 海藻一样的湿发贴着她脸颊,分不清汗水还是洗澡水。 折腾个尽兴,顾之野神清气爽,已是西装革履,站在浴缸边,居高临下:“所以,离婚吧,你自由了。” 周诗羽低垂着面容,水面映照出她平静的脸,没有丝毫波澜。 只是顺从地点了点头。 顾之野眉眼冷沉,心里莫名一阵烦躁。 这女人就像一个机器人,不作不闹,乖巧听话,他用得顺手,床上又极其和谐,他不爱她,却对她的身体一点没腻。 六年了,提离婚她也不闹,到底是真的大方,还是玩弄心机? 他冷嗤一声,唇角浮现讥讽的笑:“你真无趣。” 男人走了,周诗羽松了口气,竟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她擦干净身体,穿好衣服,也离开了顾家别墅。 …… “妈妈,喝感冒药。” 周诗羽躺在出租屋的床上,浑身没有力气。 小男孩把水杯放在桌上,皱眉头:“周诗羽,你又让人担心了。” 她恍惚地看过去,儿子五岁了,脸上都是顾之野的影子。 她瞒着所有人,养大他,这孩子从未得到过父爱,早熟得让人心疼。 “妈妈,签字吧,我不想和你提心吊胆过日子了。” 周诗羽愣了一下,用手比划着:你怎么知道的? “我是小孩子,又不是小傻子。”周安安嘟囔着,把笔塞进周诗羽的手里: “我爸爸是顾氏集团继承人,我是你们两个玩火生出来的。我现在长大了,所以你不用委曲求全,我可以当童模养你。” 周诗羽惊讶极了。 视线落在儿子手上拿的东西上。 第二章 换新房子,换新爸爸 两份离婚协议书。 这是她早就写好的,一直放在电脑里没动,她自欺欺人地想,或许一辈子都用不上的。 真可笑,其实这段婚姻,早就注定了结局…… 她在顾家寄人篱下长大。 就连喜欢顾之野,也只敢偷偷地放在心里。 顾之野大四那年向楚依人求婚被拒。 理由是楚依人梦想当明星,她要追求事业。 那晚顾之野喝了很多酒,周诗羽给他收拾,他翻个身把她压在床上,嘴里喊着楚依人的名字。 她挣扎着,喊不出声,顾之野的吻落下来,堵住她的嘴,她迷失在他的情欲里,沉沦缠绵,放纵整整一夜。 后来她怀孕了。 她清楚顾之野一定会打掉她的孩子。 顾家不能再留,于是她收拾行李一走了之。 一周后,顾爷爷找到她,请她回顾家。 楚依人出国当练习生,顾之野一蹶不振,整日在家当醉鬼。 爷爷希望她督促顾之野收心学习,做一个合格继承人。 她陪伴他度过低谷,一点点振作,在他出国留学前,爷爷当众宣布了他们的婚事。 顾之野几乎崩溃,指着她大吼:“周诗羽,你为你自私愚蠢的爱,就他妈的要毁了我的人生!” 周诗羽低下头,一脸茫然。 顾之野一直在等楚依人回来,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 她不明白为什么爷爷要撮合这场婚事。 可如果结婚,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就有一个完整的家了? 顾之野出国那年,安安出生。 等他接手顾氏集团,安安三岁。 她搬回顾家,等待机会告诉顾家人孩子的事情。 回想自己这些年的隐忍与付出,为自己,也为儿子。 可一切都是徒劳,无论她怎么努力,都比不过楚依人在顾之野心里的分量。 她翻开离婚协议,干净利落,签下自己的名字。 儿子仰起头,开心的笑容在脸上绽放:“妈妈,你以后就可以每天陪安安了。安安要多多演戏和拍照,挣大平层。” 周诗羽温柔地摸摸儿子脑袋,欣慰地笑了。 她用手比划着:妈妈有积蓄,我们买新房子,安安要专心念书。 “换新房子,再给我换个新爸爸。”周安安语重心长:“只是,这次可要擦亮眼睛,找个爱你的男人。” 周诗羽无奈又好笑。 她该如何向儿子解释。 六年婚姻,耗尽她爱人的勇气,她现在对新感情毫无期待。 “妈妈。”安安紧紧抱住她,五岁的娃娃,还是个要在妈妈怀里撒娇的小宝宝呢。 毛茸茸的小脑袋在她脖颈蹭啊蹭:“妈妈,安安会快点长大,做这个家的顶梁柱。” 周诗羽鼻子一酸,在顾家积攒的情绪一股脑全涌上来,化作眼泪,无声恣意。 安安摸着她被泪水打湿的脸,小脸浮现担忧,眸底跟着凝起一层水汽。 妈妈不会说话,她在外面受了委屈,只能憋在心里…… 周诗羽伸出手,捂住安安的眼睛。 她是个没本事的母亲,怎么能把糟糕的情绪带给孩子。 “妈妈,你想哭就哭吧。”安安拿开她的手,一双眼睛乌黑澄澈:“我不害怕的。” 放在客厅桌子上的手机响了。 周安安跑出去,晃着手机回来:“妈妈,是那个男人打来的电话。” 周诗羽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朝儿子比划着:宝宝,你去客厅看电视啊。 安安懂事地点点头,哒哒哒跑出卧室,顺带关上了门。 男人严厉的声音,冷冰冰传进耳朵里:“周秘书,你还要在外面野多久?” 周诗羽一个激灵,掀开被子下床,从衣柜里拿出一身西装裙套装。 今天是周一,要上班的,她已经迟到了整整一个小时。 “十分钟后,我要看到各个部门的周报表。”男人冷声警告:“否则,你滚蛋。” 周诗羽飞速换好衣服,手指对着话筒敲了三下。 那边秒挂电话,嘟嘟嘟的声音机械冷漠。 周诗羽瞥了眼时间。 她把浓密如瀑的长发梳成一束低马尾,拎着高跟鞋,小跑出家门口。 儿子探出脑袋:“妈妈,晚上等你下班,我们好好庆祝你离婚,吃大餐。” 周诗羽朝儿子笑笑,点了点头。 …… 顾氏集团。 市场部助理沈萱抱着文件夹,在大门口来回踱步。 远远看到周诗羽的身影,她迎了过去。 “幸好你把房子租在了公司对面,过个马路就能到,东西我都准备好了,快给顾总送上去吧。” 周诗羽比划手语:谢谢你,我的好闺蜜。 沈萱跟随她的背影,忽然想到什么,追了上去:“诗羽。” 周诗羽停下脚步,一双漂亮的水眸泛着困惑。 “楚依人回来了你知道吗?她准备进军国内娱乐圈,顾总今早在会议上定下让她做顾氏品牌代言人。” 周诗羽并不感到意外。 顾之野为楚依人离婚,肯定是要娶她的,砸钱砸资源也正常。 他大学就这样,真够痴情的。 周诗羽没说话,抱着文件走进公司。 她一现身,总裁办的员工都围过来,关切询问。 “诗羽,我们大家还以为你生病了呢,没事儿吧?” 她的敬业是大家公认的,今天迟到可是破天荒头一次。 周诗羽是爷爷强行塞进公司的,她也怕被人说是关系户,所以抢着干活,顾氏员工没有不喜欢她的,反而因为她是个哑巴,对她多了几分怜惜。 她拿起本子,写下的一行字工整漂亮:我家里有点小事情,已经解决了,谢谢大家关心。 “那就好,你不知道,今天你不在,顾总都着急了,到处问你去哪了呢。” 周诗羽愣了一下。 着急? 是急着要她整理出来的文件吧。 她没敢耽搁,顾之野办公室没关门,男人埋头处理公务。 二十六岁的年纪,已经坐上跨国集团掌权人的位置,她见证他从莽撞冲动到魅力成熟的蜕变。 但也切身感受着,他那颗捂不热的心,有多冷硬残忍。 好在她终于清醒,这个男人,不属于她,她驾驭不了。 幸好,她还有个儿子,这就足够了…… “怎么,还要我请才肯进来?” 顾之野合住钢笔盖,掀眸,骨相深刻的面容,帅气逼人。 周诗羽收回思绪,走进去,与文件夹一起放在男人手边的,还有两份离婚协议书。 顾之野淡淡扫了眼,声音没什么情绪:“你倒挺有自知之明。” 周诗羽打手语时,脸上带着温温柔柔的笑:“顾总,我已经签好字了,麻烦你也签一下。你定个时间,我们去办手续。” 第三章 他们有过孩子 顾之野打开文件夹,垂眸翻看报表,看起来挺忙的。 “这里是公司,不是谈私事的地方。” 周诗羽抿了抿唇,进退有度。 安安静静的,帮他倒了杯咖啡,便离开了。 门关上,顾之野拿起离婚协议,快速扫了一遍。 “净身出户。”男人不屑哼笑:“真把她能耐的。” 周诗羽和他耗了六年,她有让老爷子逼婚的本事,不信她心甘情愿一分不拿就走。 她是个哑巴,离了顾家会饿死。 他把离婚协议丢进抽屉里,若无其事。 继续演,他倒要看看,这女人耍什么花招。 …… 忙完手头上的事,周诗羽去茶水间喝水。 品宣部的几个女同事在闲聊。 “我这儿有一新闻,咱们这一季高奢新品的代言人是楚依人。” “这算什么新闻,前两天她就来过公司,在顾总的办公室呆了好久,红着眼跑出来的。” “什么情况?潜规则?” “别瞎说,咱们顾总英年早婚,体贴顾家,外面的女人都近不了身的。” “那是因为顾总心里有个白月光。” “是楚依人吗?” “那顾太太呢?” “肯定就是一摆设啊,公司年会可以带家属的吧,她一次也没来过,爱和不爱的区别太明显了。” “难怪候选人里那么多大明星都淘汰了,选一个刚回国的十八线。” 周诗羽站在一边,捧着咖啡杯,安静听着。 “诗羽,你是顾总的秘书,肯定知道的比我们多,有没有什么内幕呀?” 同事把她拉到中心,八卦的眼神瞧着她。 周诗羽摇摇头,笑得无辜。 “诗羽,你和顾总一个大学毕业的吧?你们学校有个学长是我远方亲戚,他和我说,楚依人为顾总打过孩子,手术没做好,再不能生了。” “天呐,那顾总真该负责了。” 周诗羽怔了一下。 楚依人还怀过顾之野的孩子? 难道顾之野出国留学时,他们就已经联系上了? “诗羽,你认识楚依人吗?她人怎么样,下午我要接待她,介绍公司产品呢。” 周诗羽拿出手机,打字:我见过,但她不认识我,没打过交道。 沈萱刚过来,把周诗羽拉出来。 “你们又来找周诗羽打探情报,可放过她吧,净听你们大喇叭了。” 周诗羽摆摆手:不会,我挺开心的。 她不会说话,能保守秘密,时不时放出点关于顾之野的小八卦,人缘不错。 “我让我妈去接安安了,露西在家也无聊,两个孩子做个伴。”沈萱压低声音:“你今天迟到,顾总没为难你吧?” 周诗羽敲手机吐糟:为难倒不会,就是重要的事没解决,我还要等。 沈萱看了眼茶水间陆续离开的人,悄声问周诗羽:“她们说的顾太太,就是你吧,安安和顾之野那么像,是亲生父子?” 周诗羽没想瞒着沈萱,这是她唯一的闺蜜,帮她太多。 点了点头,她承认了。 沈萱神情里划过一抹诧异,随即流露心疼。 顾总和楚依人的绯闻传开了,很快整个南城的人都会知道,顾总没有一点避讳,甚至还有纵容的意思。 大抵是要公开,那周诗羽岂不是被抛弃了。 沈萱问:“你还好吧?” 周诗羽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挺好的,咱们晚上去吃大餐吧。 “行呀,带上孩子们。你想吃什么,我请客。” 闯入的同事打断她们的谈话:“诗羽,顾总叫你去办公室。” 周诗羽朝沈萱挥挥手。 “快去吧。”沈萱想到了什么:“有啥不开心的来找我说,别憋着啊。” 周诗羽朝她比心,转身去找顾之野。 男人身姿挺拔,立在落地窗前,见她进来,转过了身。 “爸妈打电话,晚上去老宅吃饭,暂时别说离婚的事,爷爷刚出院。” 周诗羽点点头,好。 顾之野两手抄进口袋,走到沙发前坐下,长腿交叠,慵懒散漫。 男人眼神带着审视,沉默许久,开口问:“昨晚你没回家,不解释一下?” 周诗羽回答:要离婚了,在外面租房子住。 顾之野嗤了一声,神宇间透着不屑。 撒谎精。 她不止一次夜不归宿了,大部分都是他出差不在家时。 还有她大腿根上的那道疤,那么长一道,一直蔓延到女性部位的里面…… 他没问过,她也不说。 反正,她的第一次,给了别的男人。 男人手机响了,他松了松领带,声线柔和几分:“刚忙完,还没吃。” 办公室很安静,周诗羽能听到女人的声音,应该是楚依人。 “我不能喝酒,他们要是灌我,该怎么办呐。” “我过去。” 顾之野收了手机,拎着外套搭在肩头上,经过周诗羽时,问她:“吃午饭了么?” 周诗羽摇头。 “跟我走。” 她没拒绝,跟着他下了地下车库。 亮眼的定制款劳斯莱斯,是顾之野的座驾。 副驾驶位置,座位被调成平躺的角度,车上还多了一个粉红色玲娜贝儿的挂饰。 顾之野不喜欢,有次周诗羽从迪士尼乐园带回家一个大的放在床上,被他从窗边丢到了院子里。 可在楚依人这里,一切都可以破例。 他那些条条框框,都是给不喜欢的人准备的。 她坐进来,顾之野俯过身来,她下意识地往后,倒在了座椅上。 顾之野压在了她身上。 鼻息交缠,混杂着他的雄性荷尔蒙香气,在车厢里升温。 男人眸色深沉,稳了稳有些紊乱的呼吸,坐起了身:“自己调座位。” 汽车驶出地下,周诗羽侧着脸,窗外街景快速划过。 最后在市中心的九香阁停下,这是南城有名的中式餐馆,环境清幽,价位高档。 他们进了包间。 周诗羽一眼就看见了全场唯一的女性,楚依人。 楚依人先是愣了一下,很快把视线转向顾之野。 可怜兮兮道:“阿野,赵导和刘制片太能喝了,我就是个小趴菜,滴酒不沾,太弱了。” 顾之野掀唇笑了笑,带着几分宠溺。 “女孩子少喝点酒是对的。” 他在楚依人身边的位置坐下。 周诗羽完全没想到,顾之野会带她来这里。 是懒得避讳她,还是故意做给她看? 她想走。 顾之野叫住她:“周秘书。” 周诗羽在门口定住脚步,远远看着男人,有些不可置信。 他想叫她替楚依人挡酒? 顾之野面无表情,眼神示意她过来:“我知道你酒量不错。” 周诗羽眼里的惊讶,彻底被失望取代。 有次项目部经理胃疼,又是个大单子,她硬着头皮替她喝。 在这之前,她滴酒不沾,那次应酬后,她大半个月才缓过来。 这件事传到顾之野耳朵里,就成了她酒量好了吗? “阿野,我有些不舒服。”楚依人捂着小腹,难以启齿。 顾之野瞥了眼她:“今天这局为你第一部电影铺路,最好坚持。” 楚依人咬咬唇,凑近男人,在他耳边低声说着什么。 顾之野神情骤然变严肃:“去医院,我去开车。” 楚依人轻轻嗯了一声,抱歉离场,特意绕到周诗羽身旁,她凑近问: “周秘书,你带那个了吗?” 周诗羽沉默不语,她光是想到接下来要面临什么,脊背冒冷汗。 “怎么不理人呢?架子比你们总裁面子都大。”楚依人眨眨眼睛,拢了拢肩头上顾之野的西服:“也怪我身体差,失去和阿野的孩子后,每次例假都痛不欲生。” 周诗羽抬眼,视线落在楚依人没有血色的脸。 原来,他们真的有过孩子…… 第四章 想怎么弄就怎么弄 顾之野和楚依人走了。 只剩下周诗羽,独自面对一屋子的陌生男人。 平常工作她也应酬过,跟着项目经理或者别的同事,面对的是顾氏的客户,大家互相尊重,在商言商,讲规矩。 这次不一样,这是为楚依人新电影铺路,陪酒陪笑,应该是她的事情。 周诗羽完全可以拒绝,走掉。 可现在是上班时间,顾之野是她的上司,他吩咐了,她这个秘书,就得做。 外面的就业环境对她并不友好,她得靠着这份工作,领一个月一万二的工资。 她深吸一口气,调整好情绪,露出职业礼仪的笑容,推开椅子入座。 “好酒配美人,今天这顿,大家一定要吃安逸了。” 都是混文娱圈的,见过的美女不胜数,周诗羽就安安静静在那儿,一句话也不说,浑身透着清冷气质,像一朵无人之境盛放的凌霄花,清新脱俗。 叫人忍不住凑近了,扒开她的花瓣,一探究竟。 探究的目光,夹杂不怀好意,在周诗羽的身上大肆扫荡。 她正襟危坐,收起了笑,硬着头皮继续。 “你是不是紧张,这么绷?”制片人给她满上一杯酒:“喝点酒,缓一缓就好了。” 周诗羽拿出手机,给制片人看:不好意思,我酒量不好,喝不多。 “顾总的秘书,怎么还是个不会说话的哑巴?” 有人带着戏谑说道。 制片人不悦地瞥了那人一眼,意味深长。 “哑巴怎么了,你不要歧视人,哑巴有哑巴的好处,不会出去乱说话,把你搞得身败名裂。” 那人拍马屁: “是是是,还是制片人眼光独特,不是,毒辣。” 制片人哈哈笑了,举起酒杯和周诗羽碰杯,美滋滋喝完。 这是敬酒,周诗羽跟着喝,一小口抿进嘴,顺着喉咙流入胃,后劲极大,瞬间翻腾着灼烧感。 忍不住想吐,她抽出纸巾,捂住了嘴。 制片人也没为难她喝酒:“你当人家秘书还要应酬,不如跟着我吧,我带你进娱乐圈。” 周诗羽以为他好意,没想到话音刚落,他就伸手勾住了她的腰,另只手在胸前游移,快要摸上来。 周诗羽越发恶心,激烈反抗着,倏地站起了身。 制片人脸上不好看。 “你清高什么?顾之野把你丢在这儿,不就是供我们消遣的么。年轻人,认清楚自己的位置。楚依人是他的心头好,我们不敢动,你就不一样了,你是他送来的玩物,我想怎么弄就怎么弄!” 周诗羽眼里盈起一片水汽,心底一片涩然。 可她是顾之野的老婆,他们不知道,顾之野并不想叫他们知道。 制片人施压:“你自己考虑清楚,不然,这电影的女一号,就给别人了。” 犹豫着,周诗羽脸色浮现一抹担忧。 她害怕顾之野会因此辞退她,或许他一直想这样做,只是找不到正当理由。 “这下知道社会险恶了吧?”制片人邪笑着捏她的脸:“我是真喜欢你,你当我的女人,我肯定护着你。” 说着,撅起嘴就要亲下来。 周诗羽下意识地抵触,拿起桌上的酒瓶,猛砸在地上。 哗啦一声,液体飞溅,一地狼藉。 她捡起一块玻璃片,放在自己的脖子上,目光决然。 如果他再靠近,那她就用力划下去。 导演见事情闹大,庞大臃肿的身躯站起来,像山一样压迫,甩手就要给周诗羽一个巴掌。 “他妈的给你脸了是不是?” 耳畔生风,周诗羽别过脸,眼泪模糊了视线,她不松手,冷静的,没掉一滴泪。 制片人拦住导演的手腕,挡在半空中:“我看上她了,她惹事我收拾,你别动。” 他侧眸扫了眼周诗羽,心疼起来:“你走吧,等我找你。” 周诗羽吸吸鼻子,拿出手机确认:顾总那边? 制片人眼神无奈又欣赏:“我帮你交差,不会叫你丢了工作。” 周诗羽这才放心,头也不回地离开包房。 她跌跌撞撞走进洗手间,打开水龙头,吐个不停。 算算日子,例假期快到了。 她站起身,可能有些猛了,眼前忽地一黑。 “哎,卫生间有人晕倒了,快来人啊。” …… 医院 顾之野陪楚依人做了全身检查。 男人有些心不在焉的。 拿了检查报告和药,就叫司机来接楚依人,自己要走。 楚依人明显察觉的到,挽住他的胳膊:“阿野,我们一起回公司吧,反正下午我也要过去,先在你办公室睡一会儿。” 她的身体若有似无蹭着他,言语里带着挑逗。 顾之野没意识到,任由着她靠着,往电梯口走:“我先回饭店,周诗羽应付不过来。” 楚依人压制着眼底翻滚的暗涌,脸上露出善解人意的笑:“也对,把女员工放在那种地方,是挺不安全的。阿野,我真应该谢谢她呢。” “有什么好谢的?”顾之野神色淡漠,讳莫如深:“你不用管,我来处理。” 楚依人顺从地点点头。 顾之野从来不和她说太太的事情,但她早在圈子里私下打探个遍。 他们说顾太是顾家佣人的女儿,父母都不在了,养在顾家,除了长得好看,实在没有什么值得拿的出手的东西。 能嫁到顾家,全靠着哄顾家老爷子的手段。 不过顾之野最讨厌心机女,楚依人并不认为她有什么威胁性。 尤其是今天见面,她越发自信了。 周诗羽有几分像她,是她的山寨版,说到底,顾之野愿意和她睡,也是看在这点上。 他们做事的时候,阿野的心里脑海里,一定全是她的影子。 楚依人想到这里,对聚会那天什么也没发生的事情释怀了。 “阿野,我以前拒绝你的求婚,执意出国,其实是为了我们的未来。”楚依人依偎着男人:“我想拥有自己的事业,不想让顾伯父顾伯母看低了我。” 顾之野看了眼时间,侧眸对她笑笑:“不提过去的事情,你回来就好。” 楚依人的手落在小腹上,语气显露伤感:“你后来出国找我,那两年我们发生的事情,我永远也不会忘记。” 男人英俊面容升起一抹沉重:“放心,我会永远保护你。” 电梯到达一层,门开了,两个医护人员匆忙推着活动床,焦急道:“快让一让,这儿有个忽然晕倒的病患等着抢救。” 第五章 你想要,给钱就行 顾之野侧身,护着楚依人出电梯:“小心。” 他没看清躺在病床上女人的脸。 心里想着另外一件事。 那个小哑巴,笨手笨脚,也不知道搞定没。 “阿野,你不用联系司机接我了。”在医院门口,楚依人抬手摸了摸他皱起的眉,深刻的骨相如雕刻般深邃。 这男人没有了大学时期的稚嫩,变成魅力成熟的掌权者,浑身充满极致诱惑力。 她怎么舍得放手的呢? “我联系了经纪人,赵姐说派车来接我,下午我跟着团队一起去你的公司吧。” 顾之野抬腕看了眼时间,细小的微动作,躲开了楚依人的触碰。 “也好,你下午签约,我已经交代下去了,你只需出个面就好。” “嗯。”楚依人落下手,隐隐有些难过:“你看起来挺担心那个女员工的,她对你很重要吗?” “当然不是。”顾之野垂眸,眼底尽是淡漠,理了理袖扣,“我怕她搞砸,影响到你的前途,这部电影是你进国内娱乐圈关键一步,你好好拍,后续拿奖营销的事情我来安排。” 楚依人闻言,放松了那根警惕的神经:“那你快去看看吧,辛苦你了,阿野。” 顾之野微微颔首,往他的车边去,穿西服的背影挺拔高大,在人群里格外耀眼。 楚依人目送他离开,回眸,看了眼医院大厅,脸上的笑容转瞬即逝。 她转回身,高扬下巴,冷着脸,往里面走。 …… 顾之野去而复返,包房里已经被打扫过,看不出有过不愉快的景象。 “顾总,您怎么回来了?” 导演站起身,低头哈腰地迎过去。 男人看了眼原本周诗羽坐的位置,此刻被一个浓妆艳抹,穿着暴露的陪酒女占着。 导演顺着他视线看过去,没等他问,立即解释:“顾总,您的员工已经走。” 顾之野冷冷瞥了眼导演:“你们灌了她多少酒?” “我们可没灌她,小丫头还怪聪明,知道躲酒,一口也没喝。我们也没为难她,放她走了。” 顾之野薄唇微扬,勾起一抹戏谑。 他还是小看了周诗羽,她都能把心机用在顾家人身上,更别说这些名立场上的老狐狸了。 那女人,城府深得很。 导演看不透他的表情,心里慌慌的,心虚试探着:“顾总,既然回来了,一起吃吧?” “不了,你们吃,这餐我买单。”男人顿了顿,又交代:“这部电影是为依人准备的,我希望各位替我照顾好她。她开心了,投资金还会加。” “当然了,我们全剧组都是为她服务的。” 顾之野作势要走,导演才松了口气。 制片人忽然起身:“顾总,留步。” 顾之野回身:“有事?” “您今天带来的那个助理,她叫什么名字?” “怎么?”顾之野神色淡淡:“看上了?” 制片人点头:“底子真不错,气质在娱乐圈也是少有,想给她加个没台词的小角色,露露脸。” 顾之野冷笑:“她是挺会演,给钱就行。你想要,拿去就是。” 制片人抿出点什么东西,可又不确定:“谢谢顾总给我机会。” 顾之野眯了眯眼,视线淬着寒意,没说什么,离开了。 …… 周诗羽醒来,映入眼帘的是沈萱担忧的脸。 她看了眼四周,猜想自己在饭店晕倒,被人送医。 “你醒了?还好吗?” 沈萱递来一杯温水:“我帮你请好假,下午就别去了。” 周诗羽张了张嘴,这个月全勤奖还有小一千呢。 沈萱往她的嘴里塞了根吸管:“你好歹也是顾总名正言顺的太太,即使是个见不得人的,他也得给你零用钱花,至于为了那点辛苦费累死累活做牛马么?” 周诗羽喝口水润了润嗓子。 顾家给她的,够维持养孩子的开销,她也节省,想攒钱买房子。 顾之野见她不花钱,还工作挣薪水,估计以为她够花吧,明确说了,想买什么问他要,开支明细要过他眼。 相比较这次顾氏新品的明星代言费,楚依人就能赚大几千万。 只能说,男人的心在哪里,钱就在哪里。 她放下水杯,用手向沈萱比划着:我生了什么病? “你自己看看。”沈萱伸手拿起桌上的册子:“医生说,你酒精过敏,以后不能再喝酒了啊。再就是体质太差,低血糖低血压,还是生孩子没坐月子落下的病根。” 周诗羽翻看着,沈萱拿起包包起身:“医生给你开了药,我去拿上,咱们就出院啊,今晚大吃一顿给你补一补。” 周诗羽找到自己的包,翻了翻,往沈萱的手里塞了张银行卡:密码是安安的生日。 沈萱叹了声气,看着她苍白的小脸,实在不忍心告诉她:这阵子楚依人在公司的签约仪式上大出风头,丝毫不避讳和沈之野的恋情传闻。 “行,我去了啊,你有事按铃叫护士。” 周诗羽低下头,看完检查报告。 她没怀孕。 在这个节骨眼上,实在不适合要孩子。 …… “妈妈,你脖子上那一道是什么?” 晚上,沈萱开车,带周诗羽和两个孩子出门吃大餐,安安一眼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这孩子很敏感,洞察力又极准:“你是不是又被人欺负了?” 周诗羽亲亲儿子的额头:妈妈哪里有那么弱,难道就不能是妈妈欺负别人么? 沈萱掀眸看了眼后视镜:“你妈妈很厉害的,以一己之力干翻一桌子男人,他们一个个吓得屁滚尿流,跪在地上求饶,女王饶命啊,再也不敢啦,不敢啦。” 她的语气故意说得轻松幽默,周安安仰起头,眼里盛满了担忧:“真的吗?” 周诗羽朝他笑笑,捏捏他的小脸:真的呀。 周安安搂紧周诗羽的脖子,靠在她的怀里,板着小脸。 这个渣爹也太不靠谱了,竟然让妈妈一个人面对危险,他真的很生气,以后等他找到机会,一定给他好果子吃! 周诗羽的手机响了,看来电显示是顾之野。 周安安看到了,抢过了手机:“妈妈,我帮你接。” 周诗羽还来不及阻止,儿子就点开接听键。 第六章 我要你查一个人,一个孩子 周安安对着电话那头,声音奶声奶气的:“歪,泥嚎。你是周诗羽的老板,顾总吧。” 电话那边的男人沉默片刻,缓缓开口:“你怎么知道?” “备注上写着,一毛不拔秃头老板顾总。” 顾之野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你是谁?和周诗羽什么关系?” 周诗羽心脏跳很快,紧张得手心出汗了。 儿子给了她一个恶作剧的笑,对着那头霸气说:“我是谁不重要,但我要告诉你,周诗羽是我的女人,你休想动她一根汗毛,要是再叫我看见她掉一滴眼泪,或者身上有伤,我就……” 周安安气呼呼的,手机被周诗羽拿走了,电话里他的声音渐渐削弱:“我就和你拼命!” 顾之野冷哼一声:“顾家别墅,在外交领事馆对面的小区,你现在就过去,要拼命先见面。” 周诗羽屈指叩击一下话筒。 那边男人的声音冷沉:“我是不是告诉你今晚要回老宅吃饭?” 周诗羽的神情划过一抹懊恼。 她给忘记了! 敲了三下话筒,她说知道了。 她以为顾之野会像以前那样,不耐烦地挂断电话。 可他却说:“地址发来,我去接你。” 周诗羽想拒绝,男人看不见,更听不见,不由分说结束通话。 她只能拍拍沈萱的肩膀:在路边停一下,放我下来。 沈萱有些话不好当着孩子们说,有些担忧看着她:“注意安全,安安你放心交给我,吃完饭就让他回我家睡觉。” 周诗羽感激地点点头。 拿着包下了车。 站在路边,她望着马路上川流不息的汽车,神情有些恍惚。 上次去医院探望爷爷。 医生说他刚做完心脏手术,不能再受刺激了。 今晚和顾之野一起去老宅吃饭,还要在一张床上过一夜,离婚的事情怕是又谈不成了。 不过顾之野应该比她还着急,主动提出来接她,八成就是签字的。 想到这里她如释重负,长长沉了口气。 …… 二十分钟后,顾之野的汽车停在周诗羽面前。 她开门,坐进车里,系安全带时,耳畔响起男人夹杂愠怒的质问声:“电话里那个小男孩是谁,怎么不敢带着见我?” 一个小孩子,就能把他的胜负欲挑起来,周诗羽恍然在他脸上看到过去。 没有嫁给他前,他对她很好,那种好类似于兄妹的感情,她上学被人骂是个哑巴,他就把那人打到主动退学,从此学校再没人敢嘲笑她。 只是为什么做了夫妻,就成了这个样子呢? 周诗羽吸吸鼻子,压制住涌出来的那股酸涩,打着手语回答:他是沈萱女儿的好朋友,我们一起聚餐。 顾之野深眸微眯,泛着冷光。 沈萱,说起来,那女人和他的好友傅西沉有过一段。 只是后来分了,就再无交集。 她都有女儿了,他那兄弟还在和在异国上大学的小未婚妻分分合合,婚事没个着落。 “离沈萱远一点,她名声不好,玩弄男人感情。” 顾之野启动汽车。 周诗羽视线看向窗外,就当听耳旁风。 谁好谁坏她心里有数,即使这个人名声差,但对她好,她就不能背后说她坏话。 顾之野瞥了眼周诗羽,见她根本无所谓。 或许她们就是一类人,所以他喜欢不起来。 沉默了一路,汽车开进顾家老宅,在露天停车场停稳。 顾之野解开安全带,伸长胳膊去拿周诗羽的手机。 周诗羽下意识地拦住他的手,把手机反过来按在腿上。 顾之野从不查她手机,她也没设密码。 “慌什么?”男人好整以暇看着她,脸上挂着戏谑的笑:“怎么,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了。” 周诗羽抿了抿唇,低下头。 “最烦你这样子,连个话都说不明白。”顾之野嫌弃地皱了皱眉,言语满是不耐烦:“你把我备注改了!” 周诗羽浓密的睫毛轻颤,原来他是因为这个生气。 顾之野见她没反应:“在你心里,我一毛不拔?” 周诗羽摆摆手:当然不是,你对楚依人一掷千金,大方得很。 她本来是描述事实,可这种话怎么听都会让人感觉她嫉妒了。 顾之野的脸色也有些许难看起来。 周诗羽忙把手比到额前,快速落在胸前,点了两下。 这是对不起的意思。 是她自己拎不清了。 顾之野爱楚依人,花多少也无可厚非,她却像个妒妇一样指责他,倒显得她心胸狭隘。 “我没生气。”男人见她着急解释,态度倒没有那么冷漠了:“我亏过你么?周诗羽,从小到大,你在顾家十五年,少了哪样?” 周诗羽说:你和顾家人没有亏待过我,我很感激你们。 顾之野在物质上面算大方的,她提的要求也会满足,都被她变现拿去养孩子了。 她挺知足的。 周诗羽掀唇,扯起一抹笑:顾之野,谢谢你。 顾之野定定看着她,似探究又似怀疑。 就这样盯了好久,周诗羽感觉身上被他看出个洞,她茫然地看回去,实在不明白他想什么。 顾之野淡淡收回视线,拿起手机:“你先进去,我打个电话。” 周诗羽解开安全带,视线无意划过屏幕,他的指腹落在依人两个字上。 她快速地打开车门,识趣地走了。 顾之野往下滑动通话记录,停在欧阳恕这一条,这是他的助理。 “我要你查一个人,一个孩子。” 关于那个小男孩,周诗羽回答得含糊其辞,就算这是她的欲擒故纵吊他胃口,他也不可避免地,想探究更多…… “好的顾总,我马上去查。” …… 周诗羽站在别墅门口,等顾之野过来。 她拿出手机,把他的备注从老公改成了顾之野。 就连儿子都看不下去了,她这个顾太太当得真够自欺欺人的。 没一会儿,顾之野身姿挺拔地走过来,朝她递了递胳膊。 周诗羽伸手挽住,男人的警告就落入耳朵里:“爷爷刚出院,你别给我惹事。” 她无奈地勾了勾唇。 是担心她会把楚依人的事情说出去吗? 她就是说了,又能怎样呢?这难道不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吗? 顾之野迈步,带着周诗羽走进别墅。 正是晚餐时间,餐厅里弥漫出一股香煎鱼的味道,周诗羽闻着反胃,急忙捂住了口鼻,还是挡不住身体的呕吐反应。 沙发上看报纸的顾老爷子回头看:“诗羽,你不是爱吃香煎鱼么?怎么反应这么大,是不是有喜了?” “老糊涂啊,想孩子想出癔症了。” 顾之野摇摇头,还不忘把手搭在周诗羽的背上拍了两下。 “诗羽,你过来。”顾信阳招招手:“这明明就是害喜的症状,我看得准没错。” “x射线眼,厉害了。”顾之野打趣,叫来佣人:“带她去卧室休息,”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把诗羽支走了,就没人揭露你的罪行了。” 老爷子满眼心疼看着周诗羽,把人拉回客厅坐着: “是不是顾之野使唤你干重活,你不敢说?” 周诗羽喝了口水,仰起头,带着爱意看着顾之野。 他对我很好,爷爷放心。 “这还差不多。”顾信阳回手重重打一下顾之野的屁股:“愣着干什么,把给我看病的老中医叫家里来,给你媳妇把把脉。” 顾之野舌头鼓了鼓腮,笑得意味不明。 他觉得多此一举。 迫于爷爷威力,还是抄起座机,去电老中医:“过来一趟,老爷子又犯病,不是心脏病,是心病。” 周诗羽也没拒绝,安静地坐在那里等着。 等下老爷子肯定要失望了,她只能表现得乖一点。 第七章 就这么想给我生孩子? 老中医上门,给周诗羽把了脉。 他这次很慢,左右手来回好几次,额头眉头也逐渐蹙起来。 像是吃不准的样子。 陪在一旁的两个男人也不急,喝着茶,耐心等。 半个小时后,中医擦了擦汗,收起看诊的箱子。 顾信阳问:“如何?” 老中医朝老爷子作揖,规规矩矩。 “顾老爷,顾少夫人初触呈滑数脉,似孕脉。” 顾信阳大喜:“怀孕了,好事啊!” 中医忙接着说,大气不敢喘一下:“重按则虚浮无根,细诊或见脉涩,偶有结脉,非平顺调匀之象。” 顾之野手抵着太阳穴,散漫开口:“说重点。” “顾总,顾少夫人的脉象摸起来像孕脉,但其实没有怀孕,这种现象在西医上称为假性怀孕。” 顾信阳的心情大起大落,随即又关心询问周诗羽的健康:“为什么会有这种情况?这孩子的身体怎么样?” “主要是心理原因,因为想怀孕,所以精神紧张,并不是大毛病,就是少夫人体质差一点,建议补补气血。” 顾信阳继续追问几个问题,确认无大碍,就叫管家派车送人离府。 顾之野和周诗羽对这个结果心照不宣。 他们的夫妻生活频率并不低,但顾之野十分注重避孕,自己戴还要求吃药。 要是真怀孕了,就是另外一个事故了。 男人交叠双腿,倚着沙发,问对面的周诗羽:“你就这么想给我生孩子?” 周诗羽有口说不出,再生一个? 她可不想叫这个世上再多一个没有父亲的小孩。 可顾之野的表情实在欠揍,她解释不清,脸通红,小脸蕴着别样的娇美,旁人还以为在撒娇。 顾信阳默默观察眼前的小夫妻,男帅女美,般配得很呐。 他开心地大笑:“爷爷不好,给诗羽压力太大,好了,以后爷爷不催了。可是你们要抓紧。” 顾之野瞥了眼周诗羽。 她压根没反应。 他站起身,两手抄进口袋:“抓紧什么?谁爱生去生,我还想多自由几年。” 顾信阳踹了他一脚:“你明天抽空跟我去趟医院。” 顾之野慢条斯理拍拍灰:“做什么?” “挂个男科,给你瞧瞧病,谁知道你是逞强,还是真不行。” “嘶。” 顾之野快速看了眼周诗羽。 行不行的,这女人最清楚。 周诗羽避开视线,跟着往餐厅去。 没一会儿顾远帆和孙书仪也回来了。 周诗羽站起身,脸上挂着笑。 顾远帆朝她点了点下巴,示意她坐下。 孙书仪看也不看她一眼。 “之野,这次你给公司选的新品代言人,我很满意。” 顾之野咀嚼着食物,咽下去才缓缓开口:“妈,在家不聊工作。” 顾远帆扫了眼周诗羽,金丝框眼镜下的目光意味深长,却什么也没说,转而对顾之野说:“阿野,吃完饭到书房一趟,我和你妈有事情对你说。” 顾之野放下筷子:“我想陪爷爷好好吃顿饭,你们还不安宁,我书房等你们。” 他又问周诗羽:“你吃好了吗?” 周诗羽本来就没什么胃口,跟着站起身。 “去卧室等我。” 顾之野交代完,双手抄进口袋,踱步进了书房。 周诗羽追随着他的背影,走到楼梯口,直到他颀长的身影消失在走廊深处。 她收回视线,上了二楼,顾之野在老宅的卧室。 不用想也知道他们要说什么事情。 肯定是要顾之野和她谈离婚。 顾远帆和孙书仪一直不满意她这个哑巴儿媳妇,连基本的豪门交际都带不出去,实在有损顾家形象。 孙书仪更是盼着老爷子走后,周诗羽再也没有撑腰的,把人扫地出门。 她释然地想,这不挺好的,大家不谋而合,心往一处使把婚顺利给离了。 晚上九点多,周诗羽洗完澡,从衣柜里拿了件顾之野的衬衫,套在身上当睡衣。 趁着没人,她拿出手机,偷偷联系儿子。 沈萱给她发了几段视频,安安睡在上下铺儿童床的下面,撅起屁股,肉乎乎的小脸压变形,还流口水。 和他平常一本正经小老头的样子完全两样。 周诗羽忍不住笑了,即使声带受损听起来很压抑,但听得出来,她很开心。 顾之野很久没有见她这样笑了,久到他的记忆都模糊,想不起来上一次是因为什么。 男人随手关了门,发出声响。 周诗羽的笑容凝滞在脸上,按灭了手机。 她转过头,看见男人不苟言笑的面容。 单独相处的时候,顾之野总是很冷漠,脸上也没什么表情。 很多时候,周诗羽都摸不透这男人想什么。 她从床上下来,踩着拖鞋,一双纤细修长的腿,白花花挤入男人的眼里。 她问他:爸爸妈妈和你聊什么了?是不是劝你离婚? 顾之野双眸幽深,盯着她的脸,低低嗯了一声。 周诗羽又继续:那正好,离婚协议,你签字吧。 顾之野的神色骤然阴沉,十分不悦: “要是有这么简单就好了。爷爷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想让我当罪人是不是?” 周诗羽沉了口气,双手翻飞:我们可以先离婚,然后保密,需要我配合的时候我们再一起来看他。 “行了别舞了。”男人脱衣服,往浴室走:“看不懂你什么意思。” 周诗羽暗暗做了决定。 不管签没签字,从现在开始,她就当这段婚姻结束了。 顾之野洗完澡出来,顺手关了主灯,只留一盏暖黄台灯。 周诗羽背对着他,快要睡着了,一股冷冽的气息从脖颈钻进被子里。 他的大掌,在她身上摩挲。 打了个冷颤,她翻过身。 男人垂眸,炽热的视线落在她手臂上瓷白肌肤。 周诗羽透过他的眼睛,只看到了欲望,再无其他。 他占有她,并不爱她。 她却不可控制的,产生悸动,却只能拼命压制着。 只有保持清醒,才不会受伤。 男人拉了桌上的夜灯,翻过身,急切凶猛的吻落了下来。 黑暗里,她迎合着他,眼泪无声滑落。 这场单箭头的爱情,她放纵了十年,今晚是她最后一次任性。 顾之野一向凶狠,精力旺盛得吓人,周诗羽精疲力竭,累得刚睡过去,小腹抽疼得又醒了。 去卫生间,内裤有血。 例假提前,幸好包里有卫生棉,换好又重新躺回床上。 床上的男人忽然伸手,紧紧攥住了她的手腕。 他的声音好温柔,语气夹杂她从未体验过的疼惜。 “孩子是我的,对不起,让你受苦了。” 周诗羽脑袋嗡的一声,她缓缓侧过眸,却什么也看不清。 第八章 顾之野,不要抢走安安! 她呼吸都屏住了。 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顾之野发现了安安? 可转瞬,就想明白了。 顾之野口里的孩子,应该是说他和楚依人的。 他那么在乎,做梦都在自责。 周诗羽自嘲愚蠢,都这个时候了,不知道还在期待什么。 抽出手,她给男人掖了掖被子,背对他躺下,安静睡下。 …… 翌日一早。 周诗羽换好衣服下楼,顾信阳在顾之野的车边,老宅的几个佣人往后备箱里搬补品。 “这些都是给诗羽的,你每天都要监督她吃,不然我揍你。” 顾之野的手搭在方向盘,戴着墨镜表情很冷酷:“吃东西还要我监督,不如我替她吃好了。” “喂猪都不给你。”顾信阳哼了一声。 顾之野侧眸,越过老爷子看向别墅门口:“行,知道了。猪来了。” “诗羽,昨晚睡得好不好?” 周诗羽在手机上敲字:睡得很好。爷爷,我走了,您多保重身体。 “我说让你们吃了早餐再走,顾之野非说要带你去外面的吃。那就不留你们了,你记着,要是他对你不好,一定告诉爷爷,爷爷替你收拾他。” 周诗羽眼眶热热的,盯着后视镜爷爷的身影,直到缩小成一点消失不见,她低下头,抹了把眼泪。 顾之野瞥了她一眼,英挺眉骨蹙了蹙。 “哭什么,我们离婚不离家,又不是见不到了。” 周诗羽用力收回眼泪,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若无其事。 他们相识十五年,做了六年夫妻,顾家有太多回忆,于她而言,痛苦太多,变成刻在心上的一道道疤,她需要用余生去治愈。 怎么可能像他这样,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继续留在这个伤心之地呢? 顾之野放在裤子口袋的手机嗡嗡作响。 他不方便,丢给周诗羽:“你接。” 她划开接听键。 楚依人的声音很有辨识度,尖细的声线夹杂小女人的娇嗲:“阿野,我煲了营养汤,在你的办公室想和你一起用早餐呢,你几点过来呀?” “在去的路上了。” “嗯,等你。” “好。” 顾之野开了一段,在公司附近的路边停下。 “福海大道新开一家粤式餐厅,早餐不错,给你转账,你自己去吃。” 周诗羽收下他的五万块微信转账,识趣地下车,隔着车窗朝他挥挥手:谢谢你,开车注意安全。 顾之野对她没什么耐心,一脚油门,扬长而去。 她抬手打辆计程车,把手机里的地址给司机看。 …… 沈萱家不远,她带儿子和沈露西去常去的早餐小店吃粥和包子,然后送他们去上幼儿园。 不远处,绿荫下,遮挡的摄像头正偷拍他们。 周诗羽目送孩子们被老师领进幼儿园,一转身,大树下的欧阳恕压低帽檐,躲在绿化带里。 过了几分钟,他探头看一眼,周诗羽上了一辆价值不菲的保时捷汽车。 开车的男人关好车门,绕到了驾驶座。 这个角度可以看清他的面貌,年轻英俊,和顾总不相上下。 欧阳恕忙拍下车牌号,从另外一个方向离开,回公司交差。 他是顾氏员工里唯一知情者。 万万没想到,顾总的这位哑巴太太有两把刷子,竟敢背着顾总在外面养私生子! …… 周诗羽踩点到达公司。 电梯里,恰巧遇到品宣部和法务部同事,他们在谈论昨天新签约的品牌代言人。 “不仅摆谱,还是个事儿逼,害我跑了十几家奶茶店,结果她想喝的全城断货,我脚都磨破了!” “她的经纪人还骂我摄像技术像大便,故意把她拍丑,扣了我的相机。” “其实是因为整容脸,扛不住镜头,拿回去高P精修。” “每当这个时候,就特别想念周秘书。” 品宣部的大茹身高体强,头一歪靠在了体型只有她一半的周诗羽的肩膀上:“小周周,你昨天下午请假,我怪想你。” 周诗羽抽出拿手机的手,摸摸大茹的脑袋:辛苦辛苦,今天总裁办的下午茶点心我拿一些送你办公桌。 “我爱死你了小周周。”大茹很严肃地提醒她:“对了,那个楚依人,咱们万万得罪不起,她可是顾总的心头肉,沾上了就遭殃。 周诗羽十分认真地点头,她听劝。 总裁办到了,她迈步走出电梯。 有个人接着说:“话说顾太也真够窝囊废的,都这样了一点动静也没有,换做我早来公司开撕了。” 电梯门合住,隔绝繁杂的声音。 周诗羽垂眸,整理好心情,带着微笑走进办公室。 同事往她手里塞了一杯冰美式:“周秘书,顾总找你。” 周诗羽手心冰凉,她皱了皱眉。 楚依人的爱心营养汤不好喝么,胃不好还不忌口。 她来到顾之野的办公室。 他们视线在她走进来的一瞬交接,看起来他好像在等她。 “吃过早餐了?” 周诗羽感觉凉飕飕的,顶着低冷气压放下咖啡杯。 桌上还有一个保温壶,和打包好的早餐,精致用心,还未开封。 她回答:顾总,我吃了。 男人不说话,鹰隼般的眼神,直勾勾盯着她,仿佛要把她看穿。 周诗羽大脑飞速运转,思考这短短一个小时,发生了什么。 她神情带着困惑:顾总,您找我,有什么工作需要我做吗? “我现在不想谈工作,说说你的事情。” 男人靠近她,咄咄逼人:“你有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 周诗羽与他对视几秒,那眼神极具压迫感。 她迅速垂下睫毛,暗暗攥了攥手心的汗。 故作镇定的,摇了摇头。 “很好。” 顾之野咬了咬牙,抬起她下巴,捏得她骨头发疼:“我问你周诗羽。” 他故意停顿,手往下滑:“你这里的疤,怎么来的?” 周诗羽骤然瞪大眼睛,慌张地看向门口方向。 疯了吗?随时有人进来! 她挣扎着,想逃。 男人打横将她抱起来,不费吹灰之力,进了里面的休息室。 周诗羽被按在沙发上,裤子被扒下来。 “谁弄的,嗯?” 顾之野在她身后,声音像恶魔一般邪恶:“说话啊,周诗羽。” 周诗羽紧咬着唇,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呜咽。 顾之野抬手按着太阳穴,闭了闭眼:“不说,我自己查。” 周诗羽倏地瞪大眼,回眸看向怒不可遏的男人。 “花花幼儿园,周安安,五岁,家庭住址……” 她的脸上流露惊吓,回过身紧紧抱住顾之野,眼里满是祈求。 不要抢走她的孩子,那是她的命! 顾之野垂眸,一点一点扳开她的手指:“在我做完亲子鉴定前,你哪里也不准去。” 她跌坐在沙发上,男人拎起西服,临走前,锁了办公室的门。 周诗羽努力平复着,让自己冷静下来。 或许顾之野见到安安,会做出一些改变。 她想想又觉得可笑,为她这份侥幸的心理,可以说是妄想。 不安和害怕交织,折磨着她。 …… 花花幼儿园,大门口。 老师牵着周安安的手走出来。 顾之野倚着车身,站直身体,掐灭烟,伸手挥空气的姿势帅气迷人。 老师对他恭敬笑着:“顾先生,您照片上的那个孩子就是这位小朋友,他叫周安安。” 顾之野双手抄进口袋,低头看着只到自己腿边的小家伙。 周安安也抬起头,眼睛炯炯有神,目光带着挑衅。 男人勾了勾唇,挑起一抹邪笑,那笑竟然还很得意。 这孩子和他小时候一样,也是个混不吝的。 “顾先生,请问您找这孩子有什么事情吗?” 顾之野掀眸看老师,笑容很勾人:“麻烦老师,我做亲子鉴定。” “啊?” 老师张大嘴,还未反应过来,欧阳恕从车上下来,抢走安安,塞进车里。 “哎,你们怎么还抢孩子啊!” 幼儿园老师吓坏了,骑上门口的电动车,紧追不舍。 第九章 爱的号码牌留给下一位男嘉宾 开往亲子鉴定中心的汽车里。 顾之野和周安安并排坐在一起,相似的两张脸,就连表情都如出一辙。 欧阳恕偷偷地瞄车镜,心里琢磨着。 这孩子从上车到现在,一声不吭,脸上还十分淡定,根本不害怕的样子。 该不会是遗传了顾太,也是个哑巴吧? 不仅哑,还有点儿傻。 “顾总,抽血疼么?” 周安安忽然开口,打破沉默,欧阳恕忙看向前方,把耳朵竖起来, 顾之野掀眸,视线从摊在膝盖上的公务文件转移到孩子身上。 “有一点。怎么,怕疼?” 周安安晃了晃小脑袋:“我不怕疼,就是晕血。” 男人没有怀疑,因为周诗羽也有这个毛病。 “做亲子鉴定不止有抽血一种方式,你拔一根头发给我。” 周安安嗯了一声,乖巧地听话照做,手摸了摸脑袋,然后揪下一根头发,放在手心上,递给顾之野: “顾总,只要不抽血,我身上的你要什么都可以。” 顾之野两指捻起他的头发,又扯了一根自己的,用干净纸巾包住。 周安安盯着他的动作,小脑袋凑了过来。 顾之野觉得这小孩有点反常:“小子,怎么突然变乖了。” 周安安抱着手臂,身子靠着座椅坐回去:“还不是怕你们撕票。” 顾之野挑眉:“你觉得我们会伤害你?” “是,周诗羽说要对陌生人保持警惕。”周安安保持警惕:“即使你是周诗羽的老板,我也不能轻易相信。” “周诗羽是你什么人?” “她是我人生最最最重要的人。” “答非所问。” 顾之野没继续追问,他很快就会找到答案。 到了鉴定东西,他把东西给了欧阳恕,让他去办。 旁边有一家麦当劳餐厅,他问周安安:“要不要吃一点东西?” 周安安最喜欢吃麦当劳了。 可他休息时间要当童模,有上镜要求,吃太多会长胖的,妈妈也规定他一周只能吃一次。 其实他想天天吃,巨无霸汉堡和麦旋风冰激凌太好吃了。 小家伙馋得流口水。 顾之野看穿他的小心思,打开车门:“我请客,你随便点。” 周安安最终还是没有抵挡得过美食诱惑,跟顾之野走进餐厅。 点的全是周安安爱吃的食物,男人不喜欢快餐,就坐在对面看着。 周安安吃饭时很斯文,也很爱干净,不允许身上沾上一点污渍。 看得出来,平时被教得很好。 顾之野抬手,用指腹擦了擦他嘴角的酱汁,状似无意地问:“周诗羽有没有男朋友?” 周安安细嚼慢咽,等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脑海里已经编出答案:“有啊,追她的人太多了,经常给她送鲜花和礼物,吃大餐,带我们到处玩。” 他自顾自说着,顾之野的面容闪过阴沉。 “你不知道她已婚吗?” 周安安诧异地瞪大眼,吃根薯条压压惊。 “没可能,她要是结婚了,肯定会把老公带出来给我们认识的,不然我们为什么一次都没有见到过,也从来没有听她提起过?” 周安安皱了皱眉,看起来在认真思索,嘴里叼着薯条,说出另外一个可能: “也有可能是她的老公实在拿不出手吧。” 话说完,顾之野的脸色已经难看到极致。 他说话的声音,都低沉得有些吓人了:“那你觉得我怎么样?” 周安安仔细端看男人的脸:“很帅,也有钱。顾总,你该不会也准备追周诗羽吧?我可以帮你,用一百顿麦当劳做交换,怎么样?” 顾之野神色稍显缓和:“我不用追。” “哦,好吧。”周安安耸了耸肩:“那就把爱的号码牌留给下一位男嘉宾吧。” 说者无心,但这句话却像块石头,压在了顾之野的心口上,他觉得有些窒闷。 谈不上吃醋,周诗羽是顾家人,他养了这么多年,就是单纯不想让她跟别的男人走。 “警察同志,就是那个人,他抓走了我们的孩子!” 花花幼儿园的老师在餐厅外面,指着里面一大一小两个男人。 警察看了眼手机跳出的世界前十财富排行榜的搜索页面,又抬头和顾之野比对。 “他是顾氏集团的总裁,整个南城无人不知,你不看财经新闻吗?” 幼儿园老师气喘吁吁:“我知道他是顾之野,可他就是偷了我们的孩子。” 警察瞧着里面的两人相处和谐,更像是父子,不像拐卖。 “我进去问问。” 警察走到顾之野那桌。 “您好先生,麻烦出示您的身份证。” 顾之野淡淡瞥他一眼:“没带,刷脸?” 警察讪笑,顾之野生来高贵,身上自带矜贵气场,就是在这嘈杂的快餐店坐着,也始终压人一头。 迫于那股无形的压力,警察转过头,又询问周安安:“小朋友,这位叔叔是你什么人?” “他是我……周诗羽的老板。” “你和周诗羽又是什么关系呢?” 周安安信誓旦旦:“周诗羽是我的亲姐姐。我姐姐工作很努力,所以顾总奖励我吃好吃的。” “原来这样,你先和我们回幼儿园吧,小朋友们都等着你玩耍呢。” “好。”周安安把吃剩下的打包进袋子里,抱在怀里:“顾总,谢谢你请我吃麦当劳,再见。” 警察把周安安抱在怀里:“顾总,不打扰您了。” 顾之野沉默不语,脸偏向窗外,警察把周安安和幼儿园老师带上警车,一起离开。 他望着外面,静静地发了会儿呆。 欧阳恕进来找他,看见他孤单单的背影,有些寂寥。 他很少见顾之野这样,大部分时间他都是忙碌的,鲜少的几次,都是因为家的事情。 顾之野从来不提太太的事情,但他能感觉得到,顾总在婚姻里过得不幸福。 离婚并非他本意,要不是老宅那边逼得太急,他应该会这样耗一辈子,并非如外面传闻的那样,是楚依人的原因。 不可否认,楚依人在顾总的心里,占据特殊位置,即便如此,顾总做决定从不会把女人作为考量因素,更何况婚姻大事。 “顾总,亲子鉴定的结果三天后出。” 顾之野收回思绪:“你记得来拿,回公司。” …… 顾之野办公室的门是他自己锁的。 总裁办的员工们围在外面,周诗羽拍门声挺大的,可谁都不敢帮她开。 “周秘书也没犯错,顾总怎么把她给关了?” “就是说,一大早的,怪吓人的。” “你们在搞什么?” 高跟鞋踩在地毯上的声音响起,众人齐齐看向部门办公室的大门 早上送过早餐的楚依人去而复返。 众人互相看看, 私下对她吐糟个遍。 说她揣着想小三上位的心,端老板娘的架子。 楚依人丝毫没意识到,只当自己很有威严,这些员工们敬畏她。 毕竟,传闻里白月光的杀伤力可是很大的。 “现在是工作时间,你们闹哄哄的像什么话?顾总办公时最讨厌被人打扰了。” 她走了进来。 员工们立即散开,坐回各自的工位。 楚依人停在顾之野办公室门口,推不开门,不悦地问:“你们顾总不在?” 沉默许久,角落里有人低声回答她:“顾总出去了,周秘书在里面。” 楚依人闻言,眸底一抹暗光转瞬即逝。 随即手伸进包包里翻找:“你们怎么不早点说,顾总把他家里和公司的备用钥匙都放在我这儿了,赶紧找找看,周秘书肯定吓坏了。” 第十章 小三还惦记上小四了 楚依人刷开顾之野办公室的门。 站在外面,她看着办公室里面,捂住了嘴,故作震惊地喊:“天呐!你竟然做出这种事情,你不知道顾总是有家室的人吗?”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整个总裁办的员工都能听到。 人都有猎奇心理。 楚依人又表现得过于夸张,好像周诗羽真做出什么没无下限丢人事,因为勾引总裁才被关进去似的。 周诗羽很淡定,从她在里面听到楚依人的声音,就彻底冷静下来。 或许已经默默将楚依人代入了情敌的角色,即使是输,也不能输得太难看。 她眼睁睁看着楚依人一个人演了出戏,然后迅速关上了门,瞬间收起所有表情,只剩下生气。 演得真好,顾之野一定能把她捧红。 “你为什么出现在顾总的办公室?”楚依人质问她,哪里还有方才在门外担忧的样子:“我知道你是他秘书,但锁起来的秘书,就不知道是什么龌龊事了。” 周诗羽觉得好笑,用笔在纸上写下:这个问题你问他。 楚依人扬起下巴,姿态傲慢。 她的样貌和上学那时候比变化不少,原来的鼻梁有点塌,脸圆圆挂着婴儿肥,长得不是最美,却让顾之野神魂颠倒。现在的她五官算得上美,鼻梁高挺,下巴尖细,这个角度看着周诗羽,像一把锋利的镰刀头对着她。 “你不说我也可以问。” 楚依人定定观察周诗羽的样子,眼底满是不屑。 要不是她和顾之野结婚了,所有人会把这个人忘记,甚至都没有记得过她长什么样。 周诗羽在顾家的存在感太低,完全可以忽略不计,顾之野从不把她带进圈子里玩,就连谈论也很不屑。 一个佣人的女儿,她没资格和上流社会的孩子们坐一桌。 那时候顾之野满心满眼都是楚依人,其他女人根本不放在眼里。 而周诗羽心里的人,是顾之野,爷爷把她从乡下接回顾家,这个男人就占据了所有青春,这场暗恋是她少女时期初次也是唯一一次动情,懵懂冲动,好几次漏了馅。 顾之野当然明白她心意,但他早就习惯了被女孩子们追捧迷恋,她的惊涛骇浪,对他来说就是一潭死水,没有任何影响。 按照正常思维,楚依人和周诗羽,有着云泥之别,谁若是丢了璞玉选一块随处可见的小石头,才是傻帽。 可就是这样一个毫无威胁性的小哑巴,竟然让他们的圈子炸了锅。 大家都说是假消息,他非楚依人不娶,上山当和尚都比和别的女人结婚可信,直到得到他本人亲口证实。用了好多年他们才想通,娶别人只不过为了气楚依人,那也好过被遗忘。 他爱惨了。 心爱的女人拒绝了他的求婚,他娶谁不是娶,反正就是个放家里的摆设。 楚依人怎么甘心,她快怄死了,但还是要保持大度与优雅。 对顾之野她太有自信,勾勾一个手指头就能回来。 “你是顾之野的秘书,那你一定见过顾太太吧?” 楚依人明知故问,周诗羽抿了抿唇,猜想她到底知不知道。 无论知道与否,这层窗户纸,周诗羽都不愿意捅破。 顾之野与他的父母不允许她公开身份,她是顾家最不起眼的角色,外人眼里的顾家养女,在顾氏,她不是在工作,是寻找价值,只有这样,才让她觉得自己不是一只活在阴沟里的老鼠。 没见过,她在纸上写。 楚依人嗤笑,继续问:“那你觉得,顾总爱顾太太么?” 周诗羽的字迹工整秀气,笔锋却不失力量,写出的字赏心悦目:顾总不爱顾太太,顾太太也不爱他。 楚依人看着她写完,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她按着眼角笑出的眼泪:“她不爱他?这真是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了。她的爱,无非是图人图财。顾之野不爱她倒是真,不然也不会领证第二天就飞出国找我。那女人为了那点儿虚无缥缈的名分,死抓着顾之野不放手,六年,一个女人最宝贵的时光,她却什么也没捞到,哈哈哈。” 笑声回荡在办公室,像冬天刺骨的风,在她心上剌出一道一道的血口。 楚依人捂着肚子,笑得屁股往后倚着办公桌上:“周秘书你说,顾太太是不是一头又蠢又坏的大母猪?” 周诗羽低垂睫毛,泪水不知道怎么就砸下来,落在那行字上,无比清晰。 如果那六年是一场自编自演的独角戏,那么现在,教会了她清醒。 楚依人的唇角几不可查勾起,站直了身,她眼里盈着赶尽杀绝的狠劲。 走到门口,微微回过头:“我要是顾太,就赶紧在离婚协议上签字,拿着钱麻溜滚蛋,永远消失在顾之野的世界。” 周诗羽捂着脸,眼泪难以控制地流,瘦弱却漂亮的肩膀跟着抖动。 门关上又被打开,同事们陆续进来,围在她身边询问情况。 “诗羽,是不是楚依人欺负你了?” “她跟有病似的,公司只要是个女的都对顾总有意思,要和她抢男人。顾太都没说什么,她一个小三还惦记上小四了。” 周诗羽擦了擦脸,抬起头,笑着面对大家。 她的睫毛上还挂着泪水,强装坚强的样子叫大家心疼。 沈萱就在这个时候冲进了办公室。 她在二十八层销售部,和顶楼还有一段距离,接到幼儿园老师的电话,心神不宁就找了过来。 “周诗羽在不在?” 沈萱才发现一个部门的人都挤在这儿了,顾总两百平的独立办公室真不是吹的。 她藏起慌乱,用一贯的沉稳淡定示人:“周秘书,销售部送过来让顾总签字的合同呢?等你好久了,肖经理等着用,你还磨蹭什么?” 周诗羽最佩服沈萱的一点就是做事滴水不漏,体贴周到。 她生安安要了大半条命,无依无靠,也不懂坐过月子的事情,得了产后抑郁再加上体力不支,一个虚弱的病人带婴儿不是件容易事情,她没日没夜,黑白颠倒,没有合眼睡过一个完整的觉。 要不是沈萱在身边帮忙,她估计会抱着孩子从窗户上跳下去。 周诗羽在桌子上开始翻找文件,同事们作鸟兽散,各自忙碌。 “十分钟后,老地方见。” 沈萱抱着一堆废纸,摸了摸周诗羽泛红的眼眶,压低声音:“稳住啊周诗羽,你担心的事情不定能发生,咱儿子多机灵呀。” 周诗羽点点头,过了十分钟,去空中花园找沈萱。 说是花园,其实是沈萱和周诗羽在集团大楼发现了一块没人用的露台,原本紧锁着门,挂牌提示内有监控,不得进入,其实就是吓唬人的,什么也没有,后来她俩去花市买种子和土。 来年春天露台开满了花,盎然生机,置身其中,她们摸鱼时经常过来,感受片刻的美丽与宁静。 沈萱的发丝被风吹乱了,她别在耳后,目光看向远处:“诗羽,你有没有想过,如果顾总知道安安的身份,说不定你们的感情会有转机。” 周诗羽怎么会不知道呢,为了维系这段婚姻,她想破了脑袋,如果楚依人不回来,她不会放弃用孩子绑住顾之野的想法。 只是顾之野从来不给她机会,他防她怀孕比防贼还厉害,每次她主动谈及孩子的话题,都在他不屑讥笑里打退堂鼓,连说出真相的勇气都没有了。 仿佛嫁给顾之野已经用光所有运气,她真差劲,没能把这份幸运留一点给自己的儿子。 露台起风了,花香伴随着说话声,吹拂过来。 “只要你放了她,我的命你可以拿去。” “有人告诉我顾总爱楚家千金爱得不要命,让我从她这儿找突破口,看来我这次赌对了。” 这里还有别人,周诗羽的听觉比正常人灵敏,循声音找到露台后面。 眼前,惊险的一幕把吓得腿发软。 还好,沈萱稳稳扶住了她。 第十一章 只在需要时回家,回得很频繁 “我报警,你不要过去。” 沈萱一只手按住周诗羽,另只手拨出电话。 “我报警,现在发生一起持刀劫持事件,劫匪控制了人质,是一位小有名气的女明星,地址在顾氏集团总部中央大楼,二十八层露台。” 得到那边的回复,她又迅速联系保安,整个过程清晰有条,只是抓周诗羽的那只手,像钩子一样咬着。 因为她害怕,一旦松手,周诗羽会奋不顾身冲过去,挡在顾之野面前。 她不知道顾之野,还不清楚这个相识五年的好姐妹么? 周诗羽紧张得屏住呼吸,眼睛死死盯着前方,一瞬不瞬。 顾之野面对劫匪,背对她站着,楚依人的脖子被人用刀抵着,推到了露台边缘,这块区域不使用,少有维护,锈迹斑斑的护栏悬在半空,稍有不慎,便会坠亡,毫无生还可能。 “阿野,救救我,我好害怕!” 楚依人抖如筛子,身后护栏跟着晃悠,腐蚀的材料往下掉,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看得人心惊胆战。 周诗羽看不到顾之野的表情,但能在他冷静的声音里,听到了恐惧。 他一向矜贵,对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想要的东西,准会有人双手奉上,唯一的苦头是楚依人给的,他甘之如饴。 周诗羽有时候在想,会不会他就是欠虐。 抱着这个想法,他们有了唯一一次冷战,她破天荒没有主动,于是这场冷战持续了三年。 从他回国开始,他们的关系一年比一年恶化,最后这一年,他只在有需要时回家,回得很频繁,天亮了又走。 周诗羽没资格过问他的行程,新闻里有他满世界飞的动态,媒体的镜头总会若有似无扫过他身边的女人,他去哪儿都带着楚依人。 “你想要什么?钱?房子?还是权势?只要你提要求,我无条件满足。要我的命也可以,前提是我她必须毫发无伤离开这里。” 劫匪笑得狂妄:“顾之野,你不是让人闻风丧胆的天之骄子么?跺一跺脚整个商界都要跟着抖三抖,怎么会为了一个女人,像个孙子一样和我谈判。我看你就是命好,投了个好胎,其实你虚有其名,狗屁不是!” 顾之野顿了顿,说:“我记得你,老段。” 戴口罩的劫匪愣了愣,刀尖往楚依人脖子里一深,见了血。 “啊!” 楚依人的尖叫声响破天际。 也正是这个机会,让劫匪分心,顾之野冲过去,把楚依人抱下来,他却被劫匪刺中一刀。 楚依人吓飞了魂,无头苍蝇般,顾之野用胸膛将她护着,阻挡劫匪的伤害。 警察赶到,布下天罗地网,劫匪被溅起的血模糊视线,挥刀又胡乱在顾之野的身上扎。 “顾之野,我要和你同归于尽!” 下一秒就被枪击中手腕,在地上痛不欲生打滚。 顾之野深黑色西服浸透了血,隔着那么远,能闻到空气里弥漫的血腥味。 一直到晕倒,他抱楚依人的手始终没松。 周诗羽站在原地,脸上的所有情绪散尽,只剩下苍白羽空洞。 她也曾像这样,浑身是血抱着顾之野,她用命换来的命,正守护着一个羞辱过她的女人。 沈萱收紧手:“你别过去,警察和医生都在,不会有事的。” 周诗羽用力抽出手,往相反的方向迈开脚。 顾氏的员工围得水泄不通,无数声音涌入她耳朵,她什么也听不见,只有从心底蔓延开的痛,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借过,麻烦让一让。” 沈萱抱住她的肩膀,感觉像抱了一块冰,她吓得不行:“走,我们去医院。” 周诗羽缓缓摇头:去医院没用,我想回家,看看安安。 “那我先送你回家,再去幼儿园接孩子。” 周诗羽热泪盈眶:又给你添麻烦了。 她有时候觉得自己的人生很失败,没能给孩子一个健全的家,还经常给别人拖后腿,如果她不是个哑巴就好了。 沈萱带周诗羽挤出人群:“爱是相互的,添麻烦也是。要不是顾氏有你在,我早就被顾之野开除了。” 她总这样说,周诗雨并不觉得。 沈萱太优秀了,工作上没出过错,都没给过她机会。 沈萱也没多解释,和周诗羽来到地下停车库。 …… 安安从幼儿园回了出租屋,周诗羽洗干净脸,换了身纯棉家居服,让自己看起来清爽干净,状态正常。 “你病了?” 周安安书包都没来得及放下,走进来围着周诗羽转了好几圈。 周诗羽眉眼挂着笑,她在家里,面对儿子时,永远是这样温温柔柔的,不像在她和顾之野的别墅里,毫无生机,像个任人摆弄的私人定制娃娃。 就算是个让顾之野满意的玩具,他也玩了六年,早已经厌烦,不知道从什么开始,他总嫌弃她没情趣,像一根木头。 如今这根木头,枯败成空心,什么时候一把火烧了化为灰烬,好滋润他亲手浇灌的玫瑰。 “你知道早上的事情了?” 周安安捏着下巴思索,然后踮起脚尖,勾住周诗羽的脖子:“我是见了他,但你放心,我不认他。” 周诗羽蹲下身,和儿子亲昵地贴在一起,她问他:他有钱,你可以过富裕生活,如果你选择他,妈妈尊重。 她一想到儿子迟早有天松开她的手,奔向顾之野的豪车大别墅,心就滴血。 但又很矛盾的反省,万一儿子隐瞒内心想法,说好听的话哄她开心,那她的爱未免太过自私。 周安安拧着眉头:“那你现在给我打包行李吧,我现在就去认爹了。” 周诗羽的眼泪唰得落下,脸埋得很低。 周安安捧着她湿透的面容:“我去认爹是想多要点钱,叫你后半辈子躺平过日子,还是算了,我多拍照片也做得到。” 周诗羽哭笑不得,这时沈萱在外面接了个电话进来。 “咳咳。”她指了指手机:“欧阳特助,找你。” “周秘书,医院地址我发过去了。我去接你,还是你自己打车?” 周诗羽没反应,他自顾自继续说:“总裁进手术室前清醒了一阵,攒着一口气在我耳朵边念你的名字,你要不在我怕他出来发脾气。” 沉默了许久,欧阳恕才意识到周诗羽不会说话。 “周秘书,你别着急,咱们微信上说。” “谁着急了,真会臆想。” 沈萱找到欧阳恕的微信,要不是工作原因,她早就把从未说过话的给删除了,留着占内存。 周诗羽给欧阳恕回复:[他现在奄奄一息,不会发脾气的。] 欧阳恕盯着屏幕 ,逐渐不可置信。 她她她……怎么敢的? [周秘书,我建议你现在最好过来。] [我建议你不要建议。] 周诗羽把手机还给沈萱,按了按太阳穴。 她对顾之野太过顺从,羔羊被宰杀前还会反抗,她却主动躺在案板上,生怕刀子割不准。 好傻。 沈萱看完聊天记录,终于扬眉吐气了一把。 第十二章 夫妻做成这样,真悲哀 第二天,周诗羽又接到欧阳恕的电话。 她昨晚一夜未睡,送完孩子到工位这一路,整个人飘起来,脚踩棉花,像在修仙,马上就能飞升。 “周秘书,顾总手术很成功,你还是过来一趟吧。” 欧阳恕实在没想到周诗羽这么狠心,顾总这边生死关头遗言都想好了,她还像个没事儿人一样睡大觉。 夫妻做成这样,真悲哀。 话又说回来,出事以后,顾总和楚小姐的恋情沸沸扬扬,连续好几条热搜词条都爆了,等后半夜顾之野从手术室出来,紧急公关把两个人生死相拥的视频从网上撤掉,早已经传得人尽皆知。 周诗羽闹脾气也挺正常,吃醋嘛,女人爱的表现。 顾之野也这样想,所以掐好上班的点,叫欧阳恕再给她打一个过去。 周诗羽不明白去医院探望的意义,自取其辱还是再见证一次他们恩爱情深? 说实话她很难受,那种痛苦不亚于割肉剔骨。即使下了离婚的决心,但彻底抽出来,要用很久很久。 所以她按下挂断键。 “顾总。”欧阳恕叹气,对病床上脸色发冷的男人说:“周秘书可能不来。” 顾之野面前是一个可移动的长桌,他手指叩击桌面,情绪淡淡的:“现在是上班时间,我要办公,叫她送文件。” 欧阳恕这边已经同声传译,把消息发送到周诗羽的微信。 “你们在聊什么呢?” 一阵香风伴随甜美的声音,从门口飘进来。 欧阳恕看过去,楚依人说回去洗澡换衣服的功夫,抱回来一沓文件。 顾氏的所有资料,都有固定封皮与格式,他一眼发现印在上面的标记,这些都是需要给顾总过目的。 “楚小姐,我本来计划去拿的,辛苦你跑一趟。” 欧阳恕接过文件,整齐码好放在顾之野面前:“顾总,您要的文件。” 顾之野掀眸,扫过欧阳恕,冷淡的眼神稍有缓和。 “不是说回家休息,怎么又来了?” 楚依人坐在床边。 “你说我们是不是心有灵犀,我就知道你心里惦记工作,所以给你拿来了。而且我回去也睡不着,还不如过来陪你呢。” “为什睡不着?狗仔又来骚扰了。” “不是啦,你已经帮我解决他们了。”楚依人直视男人的眼睛,疲倦的脸上,溢出幸福光彩:“我怎么能把我心爱的救命恩人孤零零一个人丢在这里呢?我不管,我要陪床,一直到等你出院。” 一旁的欧阳恕左右为难,走也不是,留也别扭,只好当自己是空气。 “随你。”顾之野反而很淡定,像是对这样的互动习以为常。 他垂眸,拔出笔盖,指尖转动钢笔的同时,翻开文件。 首页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白纸,字迹不陌生,一览无余的几行字,让他眸底迅速凝起寒冰。 “怎么了?”楚依人凑过身,念了出来:“顾总不爱顾太太,顾太太也不爱……” 她故意顿住,困惑地抬起脸:“阿野,这是你太太写的吗?怎么会出现在公司的文件里,她去找你了?” 顾之野没有回答楚依人,只有钢笔落在桌面发出啪的一声。 楚依人幽幽地说:“阿野,其实真正的不爱,连告别都不会有。她可能是看了新闻,心里其实很在乎,所以才用这么幼稚的方式吸引你的注意。我觉得你还是和她好好解释一下吧。” 顾之野的神色没起一丝波澜,将那张纸揉成一团,丢进垃圾桶里:“没必要。” 楚依人的眼里快速划过一抹悦然,表现得非常自责:“都怪我,我真怕顾太误会,然后朝你撒气,她应该很不好惹……” 顾之野提笔,继续审阅文件:“别什么责任都揽。” 楚依人安静地坐在一边,不再说话。 她不太满意这个回答,每次只要一谈论顾太太,不是转移话题,就是一笔带过,搞得她现在有些吃不准,顾之野究竟是怎么想的。 不过他心在自己这儿,肯定是怕说多了细节惹她难过,所以才闭口不提。 …… 周诗羽没有回复欧阳恕的微信。 刚进办公室时,正好和楚依人碰面,她抱着的,就是顾之野想要的文件。 所以她觉得不用回。 总裁不在公司,办公室氛围就变得轻松自在。 几个同事捧着咖啡杯议论昨天的事。 “老段是个老实人,本本分分做点小生意,竟然敢持刀威胁顾总,真是不要命了。” “听说他孩子死了,他自己也被确诊癌症,公司破产身无分文,真可怜。” “顾总手段一向狠辣,当初完全可以给金辉留条活路,不至于把人逼到绝路。” 周诗羽对金辉有印象。 是她刚上班接触的第一个乙方,由于各方面原因,和金辉的客户代表闹出过不愉快,后来不知怎么就从顾氏合作名单上除名了。 同事喝口咖啡,斜倚在周诗羽的办公桌边继续说:“看样子,顾氏很快就要换老板娘了,咱们以后还是少在背后哔哔楚依人,她可不像顾太太,小三都骑头上了,屁都不敢放一个。” “哎,咱们要不要玩把大的?” 有人提议:“来打赌,赌顾总会不会离婚娶楚依人。” 同事们纷纷下赌注,在离和不离两个选项里做出选择。 这把玩得还挺大,赢了本金翻三倍,周诗羽出一千,要是身上多拿点现金就好了。 “周秘书,平时我们打赌你从不参与,这次是不是有什么小道消息?” 周诗羽挥挥手,一脸憨笑,正思考怎么圆过去,手机嗡嗡作响。 号码是派出所打来的,应该还是昨天的事情,她把手机给同事。 同事帮她沟通好,告诉她一个地址,叫她过去配合警方取证。 周诗羽才发现,地址就在顾之野住院病房。 当她想他时,哪怕故意出现在他常去的地方刷存在感,也遇不到一次,可想躲他远远的时候,却总以不太愉快的方式见面,避无可避。 更让她料不到的,她刚到住院楼门口,迎面碰上从里面走出来的刘满。 楚依人新电影的制片人。 第十三章 和周诗羽打情骂俏的那个男人 刘满没说话, 堵在周诗羽的面前。 周诗羽看对方一眼,身体往右边挪,他也跟过来:“我看了新闻,来探望的路上就在想,要是好运气与你来一场邂逅就好了。诗羽,我们真有默契。” 刘满四十五岁,在演艺圈非常有名,选角眼光毒辣,拍一部火一部,他保养得也不错,看起来比实际岁数年轻,浑身上下透着儒雅文艺,还爱立顾家好爱妻人设,是娱乐圈一股清流。 那次饭局后周诗羽上网查过,刘满的妻儿今年刚出国读书,他在饭局上说要包养她肯定有耐不住寂寞的成分。 查他倒不是心动,只是想证实自己的猜想,果然是个道貌岸然的人渣。 周诗羽抬眼,给了他一个白眼,鄙视得很明显。 刘满啧了一声,燃起了斗志,苦口婆心劝说:“诗羽,我对你一见钟情,是真心的。顾之野一个月给你开多少?我出他的三倍。你就别和我拿架子,我从来不哄女人,也就是你了。” 周诗羽觉得恶心,油腻得想把早饭吐到刘满身上。 可她没这个胆子。 刘满有名人光环不说,还是顾之野用来给楚依人铺路的桥梁,她太弱了,谁都得罪不起。 刘满见她一言不发,小白兔似的,心痒痒的,迅速握住她的手腕:“诗羽,我们去开房吧,我知道这附近有一家五星级酒店。” 周诗羽用力挣脱被控制的手,卡在喉咙里的叫喊就像茶壶半开未开的水,在嘴里翻滚。 惊慌失措间,高大的男人出现在她身边,给了刘满一脚,正中命门。 刘满捂着裤裆在地上打滚,脑门满是汗,等缓过劲,周诗羽已经上了那男人停在外面的车。 “妈的,面上装得清纯可人,其实就是一浪货。” 刘满大喘气,走到大厅沙发椅坐下,给楼上的顾之野打电话。 “顾总,我想打听个事儿。您的哑巴助理,她有男朋友么?” “有。” “您确定?我的意思是说,您确定他们是男女朋友关系么?” 顾之野没说话,但也没挂断。 刘满猜想估计顾之野也想继续听下去,嫉妒的视线穿过大门,落在那辆车上。 “顾总,我刚下楼就碰见她,被一个开劳的男人送来的,打情骂俏腻歪得很。不过我看那人西装革履,气质不凡,明显就是您这个圈子的,她周诗羽够得上么?” “您说,她是不是除了在公司给您干,下班后还被别人……” 刘满话还没说完,顾之野声音粗沉,还带着喘息,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他的愤怒:“你是不是找死?” “啊,我不想死,我还要给您拍电影呢。” “那就别再研究周诗羽,我对她不感兴趣。” 顾之野挂断电话,丝毫没给刘满忏悔认错的机会。 刘满没什么收获,嘴上不停哼哼,忍着下身难以启齿的痛,一瘸一拐往外走。 周诗羽见他开车离开,准备下车,一只温热的大掌覆在她手上,阻止她的动作。 “老段的事情你现在不得已卷进来,所以关于顾之野那件事我打算详细地告诉你。” 周诗羽抽出手,坐回身子,朝男人露出一抹微笑:陆川,顾之野要和我离婚,他的事情我不想了解太多。 知道越多,伤害就越多。 能击垮一个人内心的,往往是细节,它们像一根根刺,积攒多了,足够万箭穿心。 陆川脸上划过一抹错愕,眼底满是怜惜:“你们还有个安安,难道不考虑告诉他实情吗?说不定他会和你继续过。” 周诗羽摇摇头,唇角扬起的弧度蔓延苦涩:他那么爱楚依人,不会让她做后妈的。即使是认安安,也是去母留子。如果后续打抚养权官司,还要麻烦你。 陆川眉头渐渐蹙起:“顾之野这么多年没一点长进,你才是陪他度过人生低谷,助他事业登顶的贤内助。我都怀疑他是不是被楚依人下蛊,失心疯了。当年老段的公司只是因为公开支持一个排挤过楚依人的明星,就被他赶尽杀绝。” 周诗羽愣住了。 即使做好心理准备,还是有种钝痛的感觉。 陆川低低叹息,语气愧疚:“抱歉诗羽,我不该说这些话让你难过。你太辛苦,受了太多不公平,你结婚后我几乎没见你有过一件开心事。互相折磨的婚姻,离了也好。我会找靠谱的离婚律师,帮你争取利益最大化。” 周诗羽勾唇,扬起发自内心感激的笑。 陆川揉揉她的脑袋,宠溺道:“去忙吧。” 周诗羽朝他挥挥手。 这么多年,陆川在她心里是亲哥哥一样的存在,帮她解决了很多麻烦,他甚至为了和她顺畅沟通,专门请老师学手语。 “诗羽。” 陆川落下车窗,提醒她:“东西放好,如果被顾家人发现你会很惨。” 周诗羽摸了摸挂在肩头的帆布包,摸到录像带的形状,谨慎地点头。 她站在医院门口,目送陆川的车开出医院,从女士超跑上下来的女人叫许桃红,就是在八号会所用手机恶作剧周诗羽的人。 她晃了晃手机:“我现在有你偷腥的证据!周诗羽,如果不像我告诉之野哥哥,你必须满足我一个愿望。” 周诗羽犹豫几秒,没搭理,径直转身走进电梯间。 在顾之野这里,她的罪行何止一条,他的讨厌与喜欢同样极端,不爱她,就连她呼吸都是错。 何桃红望着她淡定的背影得直跺脚:“你完了!我现在就拿上去给之野哥哥看!” 不知道从哪里走来的楚依人拍拍何桃红的肩膀。 “你以为把视频给顾之野看,他就会相信吗?” 何桃红不解:“为什么不信?我又没撒谎。” “但周诗羽可以耍赖,说你p图造谣,视频是AI换脸。她的名声早就臭了,你这么激顾之野效果不大。就好比打牌,这个视频就是一张方片2,单出的伤害力太低,你既然知道奸夫的车牌号,深挖更多,凑齐另外三张牌岂不是很容易。” “还是依人聪明!” 许桃红拿出手机联系了私家侦探,对楚依人崇拜不已:“依人姐姐,你这么厉害能不能帮我搞定傅西沉?我听说他和国外小女友已经分手,我的机会又来啦。” 楚依人翻看自己新做的漂亮指甲: “傅西沉和顾之野玩得最好,所以我清楚傅西沉的想法。傅少和那个小女友就是为了应付家里,他被人甩过,心里有阴影,不想再找了,所以肯定会走联姻这条路,他和小女友最后肯定会结婚的。” 何桃红着急地解释:“这次是真分,我都看见小女友发和外国佬的接吻照了,西沉哥怎么可能要个二手货?” 楚依人按下电梯键:“等忙完我的事就帮你。” “那我就做好你的神助攻,让顾之野和那个哑巴赶紧离!这种水性杨花,对每个男人都张腿的货色,她不配当之野哥哥的老婆!” 楚依人眉眼愉悦扬起,面对电梯里的镜面整理头发:“顾伯母和顾伯父在病房,周诗羽好歹是顾家养大的,你这样说是不是侮辱顾家?桃红,我还是希望之野和他老婆好好过日子,至于我的幸福,换他开心也值了。” “依人姐姐,你们的爱情实在太伟大太感人,我眼泪都出来了。” 说话间,两个人来到vip住院楼层,一开门就看到顾夫人扬起手扇在周诗羽的脸上。 “害人精,要不是你愚蠢无能连客户关系都搞不定,我儿子维护你,非要和一个给顾氏提鞋都不配的小公司斗气,也不会有这种事情发生!你给我记住,他是为你挨的刀!” 楚依人神色一变,匆忙走过去,拦下孙书仪第二个巴掌。 “阿姨,她就是顾之野手下一个普通员工,真不至于。您看她,连一句反抗的话都没有,都被您吓傻了,真可怜。” 孙书仪紧紧握着楚依人的手,见她眼里闪烁泪花,不由心痛惋惜起来:“你善良过头,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她就是抢走你顾太太的位置,害得你和顾之野相思成疾,变为一对苦命鸳鸯的女人啊!” 第十四章 一想到我们这么和谐,有点舍不得 孙书仪和楚依人两个人在一起,看起来比亲生母女还要亲。 她们走进病房时,顾之野刚结束视频会议,合住笔记本电脑,视线漫不经心越到跟在最后面的周诗羽的身上。 瞬间,他脸色一沉:“谁打的?” “我打的。”孙书仪坦荡得太过理所应当,“家有家规,她该罚。” 顾之野深神情极冷,深不可测:“我请问,她犯了什么错?” “怎么,你要护着她?” 眼看气氛不对,楚依人红着眼眶,委屈巴巴开口: “阿野,伯母是打了你太太,那也是事出有因。我相信任何一个母亲看到自己儿子受伤流血,都难以做到平静自如。而你的太太,肯定也有苦衷。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你为了我挨刀,就连你太太,也为了我,不得不撒谎欺骗,我才是罪人。” 孙书仪擦了擦眼泪,楚依人说到她心坎里了:“孩子你别这样说,你才是最大的受害者,要不是这场充满算计的错误婚姻,你不用牺牲这么多,我儿子也不会痛苦这么久。” “你们有话出去说,我想安静。”顾之野朝周诗羽勾勾手指:“过来。” 除了周诗羽立在原地,其他人都识趣离开。 顾之野没安慰反倒骂她:“笨死你算了,教你多少次了,反抗会不会?” 周诗羽低垂眉睫,默不作声,她的脸很疼,心却麻木了。 这些年光是活着,就已经花光了所有力气,哪里还有精力抗争? 多少次咬牙难挺的时刻,她都这样告诉自己:哪怕没有阳光,只要给她一滴水就够了,也要活下去。 现在她的阳光来了,就是那两份象征解脱的离婚协议书。 顾之野见她又进入了神游状态,咬了咬牙:“我让你过来。” 周诗羽挪脚到了病床边。 她纳闷怎么没看到叫她过来做笔录的警察。 “我让他们去公司找沈萱了。”顾之野盯着她殷红的唇,她被大了,一声不吭咬着唇,就这么受着:“小哑巴,这件事过去了,我们谁也别再提。” 周诗羽来不及反应,就被男人抱了上来,裙子掀了起来。 她倏地瞪大眼,两只手抱住他不停动作的手,摇头告诉他不可以。 顾之野嗤笑,抓住她两只手腕抬高:“怎么别的男人没问题,到我这儿就不行了?” 周诗羽说不了话,也动弹不得。 许桃红还是把视频发给顾之野了。 他总是这样,对所有人他都信任友好,边界维持得恰到好处,唯独对她,除了肆意折磨,就是最糟糕的一面,偏执,冲动,还有轻易就能挑起的占有欲与胜负欲。 唯二两次的温柔,是在楚依人出国后,他们结婚前那一段短暂的时光,他把自己喝得酩酊大醉,关在卧室消沉度日,她激他是孬种,却在他破了雅思考试最高分记录时开心到落泪。 朝夕相处的一对男女,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他们也有过没把持得住的时候,她那时怀孕两个月,就用别的法子让他舒爽。 顾之野开心了,让她留在自己的床上睡觉,他缠得紧,脸埋进她的脖颈呼气。 他说:小哑巴,你的第一次只准留给我。 他还说:我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过楚依人,你努努力,不定我就爱上你了。 现在想想不过是应景随口说的调情话,楚依人早已经听得烦不胜烦,可她刻在心里,一记就是六年。 此后的六年,她努力,拼了命的努力,得到的结果却大相径庭。 她拉着他从阴影里出来,又反手被他拖入更深的深渊,顾之野只是低头冷眼看着,彷佛这是她应得的命运。 她认命,她就是不配拥有一段圆满的婚姻。 忽然,身下一阵风,裙子扬起掉在了地上, 顾之野猝不及防地闯入。 周诗羽紧紧咬着唇,纵使内心要决裂的念头足够坚定,依旧无法抵挡身体的感受,她不禁哼叫一声,又羞耻地呜咽低泣,更加用力咬着唇,咬出了血。 顾之野腾出一根手指,打开她的牙齿。 “白搭,反正你叫不出来。” 周诗羽的眼泪飙出来,混合汗珠滴落在顾之野的唇角,他舔了舔,愈发兴奋。 以前,她不排斥他,甚至是享受,就凭这一点,也足以维系这段苟延残喘的关系。 可现在她不这样想。 每多一次,她就会又陷进去一点,叫她一点点瓦解。 顾之野压下她的身子,与她耳鬓厮磨,嘶哑的声音伴随喘息: “怎么办,一想到我们这么和谐,还有点舍不得。” 周诗羽趴在他怀里,脸上划过错愕,愣怔得一动不动。 随后就被顾之野面无表情地推下去,像丢弃玩具一样干脆。 “小哑巴,离陆川远一点。” 周诗羽捡起裙子,无暇顾及他是怎么知道这个名字的,跑进了浴室。 顾之野叫来护工,换上新的床单被罩,脏衣篓里的的有血迹,应该是他伤口渗出的。 擦了药,他神清气爽,继续处理公务文件。 周诗羽整理好狼狈的自己,再出来时,已经平复好情绪,用力推了把顾之野的肩膀:离婚协议今天能签么? 顾之野瞥了她一眼,不耐烦道:“说话,看不懂。” 周诗羽抢过他手里的笔,到处找纸,又被顾之野不悦地夺走。 “谁叫你碰我东西?” 钢笔,是楚依人送的,年份太久,笔身的漆都掉完了,还让周诗羽去换过几次零件,反应一直没舍得丢。 顾之野见她又走神,心里更是烦闷,叫来欧阳恕:“送太太回公司。” 欧阳恕不动声色,心里却是一惊,顾之野从来不会在外用太太两字称呼周诗羽。 他朝周诗羽微微颔首:“车就在下面,我们下去吧,太太。” 欧阳恕在顾氏做了十二年,顾老爷子掌权顾氏时,他只是刚大学毕业的实习生,三年内表现优异,破格升了总裁特助,主要负责处理总裁一人的事务。 顾之野接手后,没换掉他。 也因此,欧阳恕了解大部分顾家家事,包括顾之野的感情史。 周诗羽坐着欧阳恕开的车,经过医院大门口,记者们在采访楚依人,交通陷入瘫痪。 车就卡在中间,欧阳恕抬眼, 周诗羽低垂面容,两侧发丝如瀑般遮挡大半张脸,衬得皮肤冷白细腻,看不到神情,样子有点不人不鬼。 “顾太,堵车了,要不要喝点水?” 叫了好几声。 周诗羽这才反应过来,她对这个称呼太过陌生。 水瓶盖已经拧开,她含了一口润嗓子。 欧阳恕思忖了一会儿:“这会儿就咱们两个人,我就想问清楚,三年前你出国找顾少,那件事儿到底是不是你做的?” 事出有因,这个问题横亘在每个知情人的心里,并且随时都会想起来,叫人百思不得其解。 “如果那件事没有发生,楚小姐不会流产,顾少也不必对她负责,一个小生命也会平安降生。” 周诗羽险些呛着,定定注视前面的后视镜,脸上充满震惊。 欧阳恕收回视线,手指敲击方向盘,斟酌着话语:“换句话说,是太太您亲手毁了自己的婚姻,不过也可以理解,您爱顾总,嫉妒使然做出那种事也正常。” 他私心里还是觉得周诗羽更适合做顾太太,抛弃那个身份可疑的孩子不说,周诗羽能忍,有大房风范,即使顾总装个白月光,也不会出乱子。 周诗羽这六年不都是这么过来的么,后面还有六十年,这辈子也就过去了。 第十五章 那些温存犹如饮鸩止渴 这一路上周诗羽一直没反应,也没有回答那个问题。 欧阳恕见她脸色不太好,想直接送她回顾家别墅,被拒绝了。 周诗羽坚持要回公司,汽车在顾氏集团门口停下,她低垂着头走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欧阳恕绕到后排,打开门:“周秘书,到公司了。” 周诗羽回过神,从车上下来。 欧阳恕憋在心里的话不吐不快:“顾太,把头埋进沙堆里做鸵鸟的行为叫自欺欺人,如果是你害得楚小姐流产,那就勇敢坦白,求得顾总和楚小姐的原谅,这件事就翻篇了。再说一句,明天鉴定结果出来,如果周安安是顾总的孩子,你的胜算还是很大的。” 周诗羽脸色愈发苍白,嘴唇在发抖,眼里升腾一抹惊恐。 欧阳恕见她这般,以为她因为事情败露感到害怕。 他对周诗羽说不上喜欢和厌恶,就是三年前她出国跟踪顾总的这件事儿,做得不光彩,还牵连到一条无辜的小生命。 所以顾总回国后对周诗羽不好,都让欧阳恕觉得周诗羽咎由自取。 周诗羽紧紧咬住唇,小脸透出几分晦涩。 沈萱刚配合警方做完笔录,大步走来,下意识地挡在周诗羽的面前。 “欧阳特助。” 沈萱扬起下巴,似笑非笑:“有什么问题吗?” “能有什么问题?” 欧阳恕反问:“我送周秘书过来的,就不能和她说两句话?” “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我从没见过正常谈话能把她吓成这样。” “上个班还这么玻璃心,倒不如回家当清闲太太算了。” 欧阳恕半开玩笑的口吻:“沈小姐,你听说傅少分手的事情么?” “谁?” 沈萱困惑:“哪位傅少?” “南城傅家,还有几个,我可听说……” “我不认识他。” 沈萱微笑打断:“欧阳特助,大厅来了很多记者,说是采访顾总和楚小姐恋情绯闻的。” 沈萱还没说完,欧阳恕脸色一变:“顾总不允许把这件事情闹大,怕给楚小姐带来负面影响。” 他匆匆走进集团大楼,沈萱在后面大声问:“顾总担心什么负面影响啊,是不是害怕大家说楚小姐是小三?” 欧阳恕光看背影就一个头两个大,沈萱冷冷笑了一声。 “诗羽,你去医院没什么事吧?” 她刚回头瞥一眼,就发现周诗羽摇摇欲坠,快要倒了:“诗羽!” 沈萱把她扶稳,在路边拦下一辆计程车,过个马路就送到周诗羽租住的房子。 “你发烧了。” 沈萱摸了摸周诗羽的额头,一脸担忧:“我们去医院吧。” 她发现周诗羽最近体质突然变得很差,上一次去医院也不过几天前才发生的事。 周诗羽用手机敲出一行字:帮我买这两种药吧。 沈萱接过手机,一个是退烧的,另外一个,是专治特殊部位伤口撕裂的。 她大惊:“顾之野受伤住院,你们还能做?” 周诗羽将脸侧过一边,眼神空洞望向窗外。 沈萱重重叹声气,给她掖好被角,起身出门买药。 周诗羽陷入昏沉,记忆回到三年前,混乱的一幕涌入心头。 她去了英国,顾之野留学的地方,那是她第一次出国,并非想打扰他,而是另有目的。 陆川带她参加私人舞会,身边还跟着一个保镖,他们和庄园主人告别上车时,她隔着车窗看见保镖推倒一个女人。 那女人从楼梯上滚动,倒在一片血泊里。 陆川说,那女人手里拿着刀,故意撞过来的,保镖为了防卫才推开她。 周诗羽现在才知道。 那女人就是楚依人。 顾之野和她从未断过联系,他们还在国外有过孩子。 她想不出楚依人为什么要那样做,但这件事间接导致她流产是不争的事实。 顾之野一定调查得到。 他回国后,却从未提及这件事,只是悄然间,对她的态度从冷漠转变为厌恶。 唯有在床上,她才能感受到他片刻的温度。 那些温存更像饮鸩止渴,热烈极致的缠绵挑动她的心,却又一次次抽身离开,就连眼神也带着对待玩物一样的不屑。 她试图改善这种关系。 顾之野出国前总夸赞她好厨艺,于是她洗手做羹汤,准备满满一桌子他喜欢的饭菜。 换来的是他电话里轻飘飘一句:“人都会变,你会穿衣柜里放了三年的衣服吗?” 在顾之野的眼里,他的喜欢如同口味一样,都像衣柜里的旧衣服,随时都可以换掉…… “诗羽,吃药了。” 沈萱轻轻把她摇醒,递来药片和水。 周诗羽用手拂去脸上的泪水,坐起来。 手机推送一条楚依人接受采访的新闻,她手一滑点进去。 记者问她:“楚小姐,听说你和顾总青梅竹马,大学时期他还向你求婚,结果被你拒绝了,是真的吗?” 楚依人捂着嘴笑,避而不答。面对镜头端庄大方,优雅自如说着冠冕堂皇的场面话: “我和顾总只是比较要好的朋友啦。顾总已婚,我非常希望他婚姻幸福家庭美满。而我会在演艺圈深耕,毕竟我是追求梦想独立女性,想在事业方面更上一层楼。” “虚伪死了。” 沈萱拿走手机扣在桌子上,“我总觉得楚依人如果这么理智,怎么可能吃回头草。她真要有她说得那么上进,早就当影后拿大奖,在娱乐圈风生水起,还用顾之野砸钱?” 周诗羽垂下睫毛,眼底投出两团阴影。 顾之野无论颜值还是家世,鲜有人能出其右,更重要的,顾之野的爱太拿得出手,楚依人为什么不回头呢? 周诗羽羡慕她拥有这份幸运,对这样一个男人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不用小心翼翼,惧怕无法留住他的心。 有的事情禁不起比较,不会说爱以及不被爱的那个,从一开始就输得彻底。 吃完药,她让沈萱去公司上班。 药劲很大,已经拿不出力气涂伤口,昏昏欲睡。 时间来到晚上,门口有响动声,安安放学了。 小家伙知道周诗羽生病,和沈萱干妈在外面吃过饭,还给周诗羽打包回来一份清粥小菜。 卧室里,一片漆黑,瘦小的一团缩在被子里,空气都变得闷热。 “妈妈。” 周安安走到床边,周诗羽没回应。 他小手伸进被子,滚烫得吓人。 紧紧皱起眉,安安拿起手机,干妈现在有应酬,他只能找那个男人帮忙了。 第十六章 好孩子,真勇敢 顾之野的病房人很多,闹哄哄的,淹没了手机的震动声。 安安没再找他,直接拨打急救电话,很快来了几个医护人员,把周诗羽抬到急救车里。 去往医院的路上,护士给周诗羽做基础检查,安安跪在床边,一上车他就攥住周诗羽的手,不敢松开。一双大眼睛紧盯着她,生怕妈妈下一秒就没了呼吸。 他一直在努力硬撑着,不掉一滴眼泪。 护士抽空问他:“小朋友,你爸爸呢?妈妈生病怎么就你一个人照顾?” 周安安用手揉了揉眼睛,哽咽道:“我没有爸爸,护士姐姐,我妈妈会死吗?” 护士忙说:“你别害怕,你妈妈只是发烧了,不会死的。” 安安闻言,松了口气:“那就好。护士姐姐,我妈妈不会说话,她总让人操心,麻烦你们了。” “放心吧小朋友,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得到护士的回答,他终于绷不住,眼泪伴随恐惧涌入眼眶,又怕吵醒妈妈,连哭声都很安静。 护士鼻子发酸,抽出纸巾给安安擦眼泪:“好孩子,真勇敢。” 这孩子懂事,懂事得叫人心疼,真可怜。 …… 医院,病房。 “顾少,你英雄救美的事迹可在世家圈传开了啊,打算什么时候离婚,娶依人回家呀。” 说话的是许桃红,今晚这局她组的,把平常玩得好的朋友都叫来给顾之野解闷。 顾之野像是没听到,低垂着眼眸,自顾自把玩手里的钢笔,一双手骨节分明,十分漂亮。 有人跟着起哄:“咱们上大学那会儿,顾少可非楚依人不娶,这次人回来了,顾少要不再求一次,这次总能成了吧?” 楚依人坐在顾之野的身边,斜斜地倚过来,两个人的距离若即若离的。 “你们可别乱说话,阿野有太太。” “依人姐,我们大家都知道怎么回事,顾少结婚是因为你拒绝了他,他那个太太乘虚而入,使手段逼顾少娶的,现在你回来,心机婊快滚远点吧。” “桃红,别乱说。” 楚依人朝身边的男人靠过来。贴心地问:“阿野,你是不是不高兴了?” 顾之野抬眸与她对视,神情透着散漫:“怎么会?” 楚依人脸上泛起一抹娇羞的红,甜蜜蜜道:“那就好。” 旁人被喂了一把狗粮:“看来就是有离婚的打算了,可喜可贺。” 顾之野懒洋洋的,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楚依人晃晃他的胳膊,语气带着嗔怪:“哎呀,你看他们总是这么闹,搞得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怎么办呀,你说句话吧。” 顾之野扫过一圈,幽冷的眸划过凌厉,众人瞬间安静下来。 楚依人的眼睛迅速氤氲一层水汽,手暗暗发力,指甲陷进掌心里,关节都发白。 吊儿郎当的公子哥抱着手臂靠近,看楚依人的眼神带着几许复杂,转而对顾之野说: “顾少,其实你离婚也别有什么心理负担,你心里装着楚依人,你家的小哑巴也没闲着,既然这样,倒不如散了算。” 顾之野手里的笔摔在桌上,面无表情,盯着公子哥问:“小哑巴怎么了。” 公子哥收起脸上的轻浮:“你冷落她,她就耐不住寂寞跑出去找男人呗,不过,我也是听说。” “听谁说?”顾之野一整晚稀疏平淡的情绪,因为这一句燃火,“你过来,说清楚。” 公子哥缩了缩脖子,抬起手装模作样挠头:“忘记了,反正大家都知道,她那种女人,水性杨花的,怎么离得了男人。” 顾之野下床,揪起那人的领子:“大家都有谁,你给我找来,我一个一个问,我老婆离不开哪个男人。” 公子哥支支吾吾说不出什么,顾之野冷笑:“说不出,那就去死。” 顾之野身穿病号服,脸色也有些苍白,他整个人戾气阴冷,带着病态的执拗,看样子要和公子哥杠到底。 所有人都愣住了,害怕得往后缩。 只觉得不对劲,不是说顾少不喜欢那个哑巴娇妻,甚至厌恶至极。 怎么还维护上了。 楚依人眸底暗涌翻滚,隔在两人间,面向顾之野:“阿野,这屋子里的都是和你一起玩到大的朋友,说话没有遮拦,再加上你从不和我们说顾太太,你这么无所谓,大家也就没觉得说她就等于损了你的面子。关于你太太的传闻,换做哪个男人都无法忍受,所以卫州也是替你着想。” 顾之野的神情稍显缓和,对卫州冷冷道:“看在她的份上,滚。” “可是我真的看见顾太太和一个男的打情骂俏,还在车上做过分的事情。” 许桃红理直气壮地站出来,亮出自己精心准备的铁证。 顾之野瞥了眼视频上的封面,那是最劲爆的一个画面——周诗羽坐在副驾驶上,男人朝她俯下身。 从拍摄者的角度看,男人趴在周诗羽的腿上,下身又被车遮挡住了,像是在做什么不光彩的事。 楚依人瞪大了眼睛:“桃红,你一定是看错了,这真的是顾太太吗?” 许桃红一个劲点头:“依人姐姐,我很确定,就是顾太。” 她点开视频,前面一段周诗羽和名制片人刘满拉扯不清,后面就是周诗羽上了陌生男人的车,然后两人打得火热。 “天呐,太辣眼睛了。”楚依人惊叫一声,急忙捂住嘴,侧眸看着顾之野,眼里满是同情与痛心。 许桃红又从包里拿出一份资料:“我还特意找侦探去查了车牌号,生怕冤枉她。这个男的资料都在这儿了,谁能想到,他俩通奸好几年了,之野哥哥出差的时候,她就和那男的满世界飞,到处开房。” 顾之野翻开资料,随意看了两眼,手下意识摸起桌上的钢笔,一声闷响,笔断成两截。 楚依人掰开他的手:“阿野,这是我送你的那支吗?” 顾之野反应过来,用手帕包好:“是那支,修一修还能用。” 楚依人打抱不平:“阿野,我真没想到顾太是这种人。” “别说她了,我不在乎!” 顾之野撕碎资料,楚依人被吼得肩膀抖动一下时,眼里盈满泪水。 顾之野脸上闪过懊悔:“我想休息,你们都走。” 楚依人吸了吸鼻子,动人可怜:“阿野,我说过要陪你,你先冷静,我送送他们。” 她最后一个走出病房,关上门,许桃红贴了过来。 “依人姐,我没出错吧?” 楚依人叹了声气,颇为无奈摇摇头:“哎,阿野这回是真的受刺激了,顾太太何止给他戴了一顶绿帽,简直就是青青一片大草原。看样子,阿野肯定会和顾太太离婚的,但愿别闹太难看。” 许桃红小人得志:“那不正好,离了娶你,那个哑巴,一分钱也别想分到!” 楚依人不动声色,嘴上劝说许桃红要善良,和一行人进了电梯。 …… 周诗羽在病床上输液,医生拿着检查报告进来。 “小朋友,你先去外面玩一会儿,叔叔有话对妈妈说。” 周安安转过脑袋,看向周诗羽。 周诗羽朝他比划:就在门口,不能走远。 安安点点头,一步三回头走出病房,顺带关上好门。 “你知道你怀孕了吗?”医生问周诗羽,担心她听不懂,把检查报告拿给她,还用手在肚子上比划个圆。 周诗羽只觉得不可思议,低头翻看检查报告。 孕四周…… 第十七章 爸爸是真男人,喜欢爸爸 周诗羽想不通,前后不过三天,同一家医院的检查结果大相径庭。 她写下自己的困惑,医生同样不解,调出她上次的就诊记录:“你上次的主治医生已经辞职,举家出国定居了。我猜想应该是误诊。” 周诗羽情绪激动,手比划着:就因为这个误诊,我以为自己出血是来例假,还吃了会让胎儿致畸的药物。你们轻飘飘一句话,叫我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 她快要崩溃,这么大的风险她实在担不起。 “别着急,你这样子我也看不懂,不如这样,你把你小孩叫进来,叫他给我翻译。” 周诗羽瞬间冷静下来,她扶着额头,沉默片刻。 她摆摆手,告诉医生:算了。 怀孕的事情她想瞒下来,不能把这份焦虑传染给孩子。 或许这就是天意,爸爸不爱妈妈,宝宝不愿意降生在这个世界。 “妈妈,你好些了吗?”周安安走进病房,后面还跟了个男人:“这位叔叔说是你的朋友。” 陆川的出现带来安抚人心的力量,周诗羽收起脸上的颓丧,朝对方笑笑:陆先生,你怎么来了? “沈萱联系我了。” 陆川帮她在后背垫个枕头,抬头看输液吊瓶时,用手试了试输液管:“这么凉,我叫护士拿个热水袋。” 周诗羽视线追随男人的身影,心想又欠下陆川一笔人情,她好像还不完了。 护士给周诗羽加了一个输液加温器。 陆川站在一边,全程看着护士的动作,提醒她周诗羽是左撇子,下次输右手。 “周小姐,你老公真贴心。” 护士刚换夜班,还不了解情况。 她以为这是一家三口,陆川又很会照顾人,方方面考虑得比专业医护还周到,这在陪护的男家属里太罕见了,护士都忍不住夸赞。 周诗羽没办法反驳,陆川也不张嘴,把周安安抱起来,从口袋里拿出棒棒糖:“喏,照顾妈妈的奖励。” 周安安不含糊,接过糖酒吧唧一口往陆川嘴上亲:“谢谢爸爸!” 陆川哈哈笑了,声音愉悦磁沉。 护士端起托盘,小姑娘眼里满是羡慕和憧憬:“真温馨,这就是幸福婚姻的模样吧。” 周诗羽没想到陆川不反驳,这下要被人误会个彻底,她摇摇头想解释,护士没看见,走出病房,被门口站着的两个男人吓一大跳。 其中一个穿着医院病服,气质长相丝毫不输里面的高富帅,甚至还胜出几分。 她没见过顾之野,但今天护士长在群里发了通知,顾氏集团顾总在vip独占一层,叫大家见面打招呼。 这位看起来凶巴巴的,脸色阴沉得可怕的大帅哥,大概就是了吧。 “顾总,晚上好,您是迷路了吗?这里是普通病房。” 欧阳恕把小姑娘拉走:“别说话,忙你的去。” 小护士忍不住回头看了几眼顾之野,除了性子太冷让人不敢靠近外,一切都太完美,不怪是南城名媛千金趋之若鹜的梦中情人。 病房里,陆川在给周诗羽削苹果,时不时跟安安说了什么,阵阵笑声传出来,异常刺耳。 欧阳恕被男人身上散发出的阴恻恻气息压得无所适从。 他就知道见到陆川准没好事,自己也是嘴贱,跟顾总多了一嘴,就非要下来看。 顾之野在门外站了许久,灯光暗影投在他的脸上,半明半暗。 他的深眸如兽,盯着门上的方形小窗,视线锋利得能把玻璃刺穿。 陆川把苹果划开一瓣一瓣的,放在温水杯里泡了泡,穿在牙签上,送到周诗羽嘴边。 周诗羽抿了抿唇,犹豫着还是吃了,可她嘴里发苦,尝不出味道。 “爸爸。”周安安古灵精怪,捧着一张漂亮的童模脸打量陆川:“爸爸,你是真男人,我喜欢你。” 陆川和周诗羽认识五年,周诗羽一次也没带他见过周安安,她担心儿子误会,更多一层是因为自己的已婚身份,所以和陆川的界限保持在尊重友好的距离。 儿子对他有好感,还很喜欢他,只是叫爸爸就太不合适了。 她拍了拍儿子的屁股,示意他别闹。 “孩子想叫就叫。” 陆川把周安安抱在腿上坐着:“安安,我也喜欢你,我以后可以做你的合法爸爸吗?” 周安安想了想,看向周诗羽:“那得问我妈,但我赞成。” “很好,那我胜算很大。” 周诗羽只当他们说玩笑话,没放在心上。 陆川没过多久就来了一通电话,他走出接,再进来时紧蹙着眉:“远郊的仓库水管无故爆裂,货物被水淹了,得赶过去处理。诗羽,你和安安在这里可以吗?” 周诗羽忙告诉他:你快去,沈萱忙完就接我们回家。 “那就好。”陆川拎起西服外套,搭在手臂上:“等我忙完再照顾你。” 陆川一走,安安困得眼皮都抬不起来,趴在床边睡着了。 打完吊瓶,周诗羽想去卫生间,她把儿子抱在床上睡,一个人走出病房。 顺带洗了把脸,小腹的位置隐隐传来疼痛,她低头用手覆上去,视线被泪水模糊。 顾之野靠在卫生间门口,身姿挺拔,低着头等周诗羽溢出来,揽着她的腰把人箍在怀里。 周诗羽抬头,对上男人阴鸷的一双眼眸,好看的眉拧紧。 她的手抵着男人的胸膛,对抗他的力量。 顾之野不费吹灰之力,把她抱起来,往电梯间走。 周诗羽手捏起拳头打他,顾之野垂眸,勾了勾唇,笑得很坏,收紧手臂,毫不费力封印住她单薄身体。 车停在医院门口,周诗羽被放在副驾驶,她想下去,车落了锁。 “地址。” 顾之野侧过脸,雕塑般立体的面容没入黑暗里,只有一双亮如黑曜石的眼睛,看着她: “你在外面的家,我要去。” 周诗羽生气:那是我和安安的家,不欢迎你! 顾之野按下她的手,抱住了她,大掌钳住她的脖子:“那你怕什么?” 他的手收紧,迫使周诗羽抬头,凉薄的唇就落了下来。 周诗羽挣扎着,咬他的嘴,顾之野也没松开,一股腥甜的味道在口腔弥漫开。 顾之野的手往下,目标极其明确,脑海被那段视频冲昏理智。 周诗羽一个激灵,被他揉进怀抱,恣意妄为。 她控制不住他强制霸道的侵略,却矛盾地挣扎反抗。 直到她给出诚实的反应,顾之野才作罢, 他轻抚着她后背,在她耳边邪笑:“这样都可以,看来你喜欢。” 周诗羽趴在他肩头喘息,还在强烈里缓不过来,这感觉太怪异,她呜咽哭出来。 顾之野等了她一会儿,等她平静下来,启动汽车。 周诗羽拉住他的胳膊:安安还在医院。 “我在开车,你别闹。”顾之野摆脱开她的手,目光直视前方,神情很冷:“欧阳恕在,不会有事。” 周诗羽别过脸,楚依人的身影从眼前快速掠过,她的脸上,满是泪水。 对视的那一瞬,周诗羽看到楚依人眼里深深的恨意,杀气腾腾,好像要弄死她一样。 第十八章 凭什么? 那个眼神,与楚依人在镜头前的形象太过割裂,以至于周诗羽脑海里产生一个念头…… 汽车开出医院,进入大路,通往顾氏集团,周诗羽以为顾之野要去公司。 可他方向盘一打,去了对面的居民区。 这一片纳入政府规划区,大多是正在拆除的废墟或者年代已久的老房子,除此之外,还有个菜市场,摆摊的小商小贩挤在两边,吆喝拉客,本就不宽阔的道路此刻水泄不通。 顾之野的车堵在这里,半天动不了,还没乌龟走得快。 他烦躁的侧眸问周诗羽:“你到底哪根筋搭错了,大别墅不住,没苦硬吃。” 这里距离公司很近,可以为周诗羽省去通勤时间,兼顾送孩子上幼儿园,像顾之野这样的贵公子哥,根本不会踏足,最危险的地方,也就最安全。 周诗羽住得挺好,没觉得哪里苦。 倒是顾家空荡荡的大别墅,她待不住,顾之野把那里当做酒店,她一个人在家,佣人不少,可她总是孤独的。 有时候她对着窗外的花园发呆,莫名其妙眼泪就流下来,控制不住的哭,佣人们冷眼旁观,在背后议论她像冷宫里的疯子。 周诗羽看向他,无奈地叹气:谁叫你要来? 顾之野冷笑:“不来怎么知道我老婆本事大,还养了个儿子。” 周诗羽摇摇头,想辩驳却又无法否认。 顾之野算算日子,明天一早亲子鉴定就出结果:“如果安安是我的儿子,抚养权归我。” 周诗羽光是想想心就像被挖走一块,母子分离的结果她承受不住,若是抢走她的孩子,那她就拼命。 她抓住顾之野的袖子,手语比划的幅度比平时大,这代表她情绪起伏也很大:孩子你完全可以和楚依人再生,为什么要和我抢? 顾之野的脸色骤然冷戾,反手钳住周诗羽的手腕,力气大得她骨头要碎了。 “你怎么好意思和我说这句话的?” 周诗羽的眼泪涌出眼眶,小脸写着倔强,楚依人不是她推的,她也是才知道!不能把所有责任都推到她身上! “不服气是吧?” 顾之野咬了咬牙:“你追我追到英国,还和陆川出现在依人参加的舞会上,我很难不怀疑这是你们狼狈为奸,合谋设计谋杀依人!” 啪! 周诗羽一巴掌打在顾之野脸上,手气得发抖。 顾之野舌尖舔了一下腮帮,捧起她的脸,与她额头相抵。 他是笑着的,那笑极冷:“事情做这么狠,看来你真的爱死我了呢。” 周诗羽挣脱不开,辩解似乎根本无济于事,这么久顾之野才提起这件事,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信她。 后面的汽车不停响起催促的喇叭,顾之野松开手,冷着脸找到周诗羽租住的小区,直接开进去。 小区里的环境还算可以,闹中取静,也有绿化和停车场。 周诗羽跟顾之野来到她住的单元楼下,顾之野抬头逡巡每一层的走廊,杂乱昏暗,他眉头越皱越紧。 从没见过这么差劲的居住环境。 “带路。” 周诗羽住五楼,没有电梯,只能走上去。 七十平的两室一厅温馨干净,和外面比反差挺大。 顾之野环顾一眼,他看得很仔细,角落里的装饰物都没放过。 没有男人生活的痕迹。 周诗羽倒了两杯水,放在茶几上,她比划着:你来正好,我们谈谈离婚的事吧。 顾之野两手抄进口袋,漫不经心的眼神带着戏谑,丝毫不觉她在说真心话。 “真以为我不敢和你离?” 周诗羽坐在沙发上,心平气和的:那就签字吧,我这里有备份。 她拉出抽屉,拿出离婚协议和笔,翻到后面签好字。 顾之野笑了,接过离婚协议,问周诗羽:“下一步该是去老宅卖惨了吧?” 周诗羽一股火气上头,拿起桌上的餐巾纸盒砸过去: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不想离婚的? 顾之野任由东西砸过来,掉落在脚边:“一分钱不要,不像你做事风格。” 周诗羽气笑了:好,那你给我钱,我要一个亿! 顾之野抽出支烟,咬在嘴里,轻飘飘看过来:“挺敢想的。” 周诗羽沉了声气,冷静下来:顾之野,我向你保证,绝不会和爷爷告状。我累了,我得不到你的爱,你爱的人回来了,我把位置让出来。 烟雾氤氲下,顾之野眯了眯眼,眸底划过一抹落寞,周诗羽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到他说: “想要爱?我欠楚依人的,你又凭什么?凭你给我戴绿帽子,还是玩弄心机出卖身体?” 字字句句扎进周诗羽的心里,疼得滴血,小腹生出的疼蔓延到四肢百骸,她额头冒冷汗。 顾之野神色一滞,掐烟的动作很迅速,将她打横抱起,往卧室走。 周诗羽用不出一点力气,闭眼躺在床上。 她好冷,像是被丢进冰窖,有顾之野在的地方,堪称地狱。 顾之野第一次见她生病,也可以说,她生病他第一次陪着,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沈萱的电话来的很及时,顾之野给周诗羽接了。 “我老婆生的什么病?” 沈萱正在住院大楼门口,这通电话无疑一道天雷,劈得她不知所措。 “顾总,您老婆是我知道的那个吗?” 顾之野挂断电话,就要抱周诗羽:“回医院。” 周诗羽拉住他的手,摇了摇头:发烧而已,睡一觉就好。 沈萱的电话又打过来,她才搞清楚发生了什么:“顾总,你老婆发烧还有伤口撕裂,桌上有药,麻烦您帮忙涂一下。还有,今晚睡觉多盖点,让她发发汗。” 顾之野视线转向桌上的药膏,他没发现周诗羽身上哪里有伤口,拿出说明书后,大概扫了一眼,进卫生间洗手。 周诗羽的那股疼劲缓过来了,但一想到和顾之野共处一室,心就难以自控的痛,所以闭着眼睛,装作睡过去。 她睡着了,顾之野就不会继续挖苦折磨她,他的伤害,比生病难受还要痛苦。 预想中的事情没有发生,顾之野反而掀开被子,和她的裙子。 周诗羽身子一凉,倏地睁开眼。 顾之野俯下身,在给她上药,动作轻缓耐心,超出她对他的认知 大概十分钟后,顾之野站在床边擦手,见周诗羽脸上有了气血,起身进浴室洗冷水澡。 他没有睡衣,下半身裹着浴巾,就躺在了床上。 周诗羽的单人床,因为顾之野的加入显得狭窄拥挤,被子里又热又闷,身上烘出了汗。 她背对着他,想不通他为什么对自己好。 转念又觉得可悲可恨,这一点点的好就感动不已了,她甚至靠床上片刻的温存,过了一年又一年。 周诗羽闭着眼,一直没动静,就这样过了快一个小时,顾之野起来去了客厅。 声音透过卧室门的间隙传进来,她隐隐能听到他在和楚依人打电话。 语气里有她从未感受过的柔溺,悦耳又磁沉:“晚安,明天见。” 泪水从眼角溢出,周诗羽蜷缩起身子,抱住自己,紧紧的。 第十九章 没有血缘关系 翌日 欧阳恕找来出租屋,门打开时,周安安骑在欧阳恕的脖子上,揪着他的头发对顾之野说:“大坏蛋,把周诗羽还给我!” 顾之野接过欧阳恕手上的西服,对安安说:“你把我老婆藏这么久,这笔账回头算。” 和西服一起拿过来的,还有三天前做的亲子鉴定结果。 门又关上。 周安安朝里面大喊:“不准欺负周诗羽,等我告诉她男朋友,你肯定完蛋。” 欧阳恕疼得龇牙咧嘴:“祖宗,安分一点吧,你再火上浇油,周诗羽就惨了。” 周安安抱住欧阳恕的脖子,在上面重重啃了一口:“放我下来,大坏蛋的助理。” “哎呦,你属吸血鬼的是不?” 欧阳恕浑身冒汗,这小娃机灵着呢,一个看不住准会像小兔儿一样撒手没。 门里面,顾之野翻开亲子鉴定报告:周安安和他没有亲子血缘关系。 不是他的儿子。 顾之野抬眸,目光看向还在熟睡的周诗羽,眼里划过一抹幽暗晦涩。 他把报告丢进垃圾桶里,换完衣服,楚依人的电话就打来了。 “我现在马上去接你。” 顾之野把手机用肩膀夹着,整理袖扣的同时,大步往外面走,略显焦急的动作中,身姿挺拔,不减丝毫帅气。 欧阳恕察觉到他脸色异常阴沉,隐约透出几分失落,大概是楚小姐那边出了什么状况? 顾之野面无表情,没看周安安一眼:“去逸云水墅。” “那这孩子?” “他有父母,用得到你管?” 欧阳恕心里一沉,想明白这话的意思,顾之野的身影消失在楼道。 他把周安安放下,眼里多了微妙怜悯:“你安全到家,我也该走了。小家伙,其实叔叔还挺喜欢你的。” 周安安腰背挺得直直的:“你不用因为可怜我就这样说,不是所有小孩都会因为有一个有钱的爸爸而感到幸福。周诗羽给了我她所有的爱,我已经拥有全世界了。” 欧阳恕听着心里不是滋味,哪个小孩不想拥有幸福圆满的家庭,只是求而不得,自我安慰的话罢了。 他没在上面耽误太久,下楼去找顾之野。 周安安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他想得很清楚。 顾之野爱别的阿姨,不爱妈妈,所以不会为了他放弃别的选择,那妈妈最后只能一无所有,他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回到屋子里,周诗羽坐在沙发上走神,手里是摊开的鉴定结果。 安安过去抱住她:“对不起妈妈,我做了一件不诚实的事情。” 周诗羽一双水眸漾起惊讶的波澜,随即平静下来。 她问儿子:你怎么做到的? “他来找我的时候我就猜到了他会带我做鉴定,所以我拔了几根露西的头发,露西和那个男人没有血缘关系,所以鉴定不出我和他的父子关系。” 周诗羽思绪无比复杂,陷入矛盾中。 顾之野的条件太过优越,他不是一个好丈夫,只谈他能给到孩子的资源和条件,也称得上是个合格父亲。 “妈妈,别问我后不后悔。” 周安安蜷缩在周诗羽的怀抱:“我只知道,他如果把我从你身边抢走,你会很难过很难过。” 周诗羽鼻子酸酸的,红着眼眶亲吻儿子的额头。 她想,如果儿子以后后悔,她会学着放手,她不能成为他的拖累。 敲门声响了,周安安噔噔噔跑过去开门:“一定是干妈,她昨晚被一个穿西装的帅叔叔带走了。” 周诗羽来不及思忖,走到门口。 沈萱看起来沮丧又疲惫,衣衫不整,裸露出的皮肤布满殷红的痕迹,不知道是被人掐的,还是咬的,对方实在太狠了。 周诗羽给了儿子一百元,叫他请露西吃早餐,一起去幼儿园。 卧室里,沈萱眼神凝滞,整个人失魂落魄的。 周诗羽拿一身干净衣服,收好沈萱换下的衣服,包括内衣内裤:要不要帮你报警? “不要。” 沈萱抓住周诗羽的手:“别把事情闹大,那人权势很大,不亚于顾之野。” 周诗羽一听,就想到傅西沉。 刚进顾氏时,她听到过有人在茶水间议论沈萱和傅西沉的事情,他们把沈萱描述成不知廉耻的荡妇。 后来那几个同事因为各种原因在一个月里陆续离职,这个绯闻再也无人提及。 傅西沉和顾之野关系不错,偶尔会有生意往来,沈萱却从不避讳谈论关于傅西沉的一切,对所有客户一视同仁,冷静理智。 周诗羽还是第一次见沈萱这个样子,她不想挖她的隐私,只在她需要时,安静陪伴。 沈萱洗完澡,情绪已经平复,吃完周诗羽做的清汤面,两个人步行上班。 路上彼此都对昨晚发生的事情避而不谈,各自有各自烦乱,但只要对方在,心里总会有股互相支撑的力量,去面对一地鸡毛。 在顾氏集团的大厅打卡签到,一个女人冲到周诗羽面前,抓住她的手。 “大家都来看,就是这个狐狸精!她为我丈夫四年打胎十次,还害死我儿子,我丈夫也快被他逼死了,我家的钱全被她拿走了,她还想我死啊,这个世上到底还有没有公道了!” 女人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死抓着周诗羽不放手,这阵子是上班时间,在这个顾氏员工上班必经的地方,很快围满了人。 周诗羽还算冷静,定定看着女人的脸,她根本不认识。 沈萱用了好大功夫才把这个又哭又闹的女人的手掰开。 “你是老段的妻子吧?你老公现在在监狱,你要是有怨气可以请个好点的律师为他辩护,这里是顾氏,不是法院。” 沈萱和周诗羽并肩站着,此时她们万众瞩目。 女人被推倒坐在地上,披头散发,脸上被仇恨扭曲得变形,瞪着周诗羽和沈萱。 “对没错,我的丈夫劫持了你们顾总,但都是被这个叫周诗羽的女人害的!要不是她怂恿,叫老段先绑架楚依人,说她是顾总最爱的女人,老段就不会癌症晚期还要蹲大牢了!” 周诗羽只觉得匪夷所思,简直无妄之灾。 沈萱握住她的手,大声说:“现在这个时代,造谣污蔑一个人是很容易的,现实里动动嘴皮,网络里敲几行字的事情,但可别忘了,这是法治时代,如果周诗羽真的做了这种事,为什么警察不把她一起抓进去?” “因为她太坏了,她要借刀杀人,先把自己摘干净了,不然怎么解释你们出现在案发现场?那块地方是公司禁地,普通员工没事儿去那里做什么?” 女人显然有备而来,说不定还有高人指点,目的就是要一盆脏水把周诗羽搞臭。 她这么一说,同事们看周诗羽的眼神也从不可置信到半信半疑。 周诗羽拿起手机敲字,用软件自动播放出来:我们在露台种花,这是顾总的意思,他一直想利用那块闲置区域为大家做点什么。 如果没把沈萱牵扯起来,这脏水她就受着,时间久了会有证明清白的时候,她这样做有赌的成分,只要顾之野出面,很快就会平息,她和沈萱都会没事。 第二十章 我不用别人碰过的东西 周诗羽这句话让老段老婆愣住了,明显变得安静许多。 因为她知道,如果顾之野出面帮周诗羽说话,那她制造的这场闹剧就会变成利器,刺向自己。 顾氏的员工们还站在原地等待真相,前台接待大喊一声:“顾总的车来了,快别吵了。” 人陆续散去,还有些看热闹不闲事大的,就等着顾总来,要证实周诗羽是否撒谎。 顾之野的身边跟着楚依人和刘满,昨晚顾之野把楚依人一个人丢在医院,作为补偿,顾氏集团的宣传片由她出境。 刘满是楚依人叫来的。 顾之野来的路上就看到工作群里的视频,他没有走相反方向的总裁专用电梯,而是站在不远不近的距离,漠然旁观。 楚依人对上老段老婆的视线,眼神阴暗几分。 对方接着又是一场哭闹,指着周诗羽坡口大骂:“你撒谎!就是你教唆老段干坏事,现在还拿顾总做挡箭牌,你这个不要脸的小三,狐狸精!” 周诗羽睫毛轻颤,忽然清楚这场闹剧的目的,有人想叫她丢饭碗。 沈萱走到顾之野面前求情:“顾总,您只要开口说句话,就能证明我们的清白,周诗羽不可能做出伤害您的事情,您应该相信她。” 楚依人在一边拉了拉顾之野的袖子:“老段这件事还在调查,在警方没有定罪前,任何一句不实言论都会影响结果。阿野,那把刀险些要了我的命啊。” 顾之野冷冷扫了眼周诗羽,薄唇微启:“露台上的花我知道,钱我出的,种不是我的,那些花我很不满意,所以才没开放。”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进专用电梯。 他这一句,只有知道具体发生什么的人才听得懂,顾之野借机挖苦周诗羽,说她怀了别的男人的孩子。 旁人反倒觉得,是顾总在帮周诗羽作证。 欧阳恕叫来保安,把闹事的女人拖出去。 人都散了,这个小插曲很快就被忙碌的工作替代。 楚依人站在原地,脸上满是不甘心,顾之野上楼她没跟过去,等人群散去,她借故离开顾氏集团。 老段老婆在附近一家咖啡馆等待多时。 “楚小姐,我已经按照你说的办了,老段什么时候可以回家?” “你是按照我说的做了,可没达到我想要的效果,我不能帮你。” “我已经尽力了,你要怪就怪那个哑巴太聪明,知道拉拢最有话语权的人化解危机。” 楚依人勾了勾唇,笑着说出威胁的话:“你再夸她一句,老段就死在里面好了。” 老段老婆扑通跪在地上:“对不起楚小姐,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只要老段能回来,我把那个哑巴送到老段的床上都可以。” 楚依人从包里抽出一份文件:“我帮老段请了律师,开庭前家属不能探监,但律师可以,你让他把这份文件拿去给老段签字。” 老段老婆快速看了眼,大概内容是让老段指出是周诗羽教唆他犯罪。 “这真的可以吗?万一周诗羽没做过怎么办?” “不是她还有谁?只要咬死了说是,顾之野知道后会为了我把她送进监狱。”楚依人撩了卷发,自信道:“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中,你只管配合,用不了多久,你们夫妻就会团圆。” * 周诗羽和刘满在通往会议室的走廊碰面。 “小可怜,看你受委屈哥哥真心疼。你在顾氏过得不好,还不如投入哥哥的怀抱,哥哥给你安排个清闲高薪的活。” 周诗羽手里端着给顾之野送的咖啡。 刘满缠个不停,端走她手上的杯子:“哥哥帮你拿,端茶倒水不是你这种仙女该干的活。” 周诗羽给了刘满一个嫌恶的白眼。 好歹是有名气的公众人物,怎么私底下这么油腻恶心,她又想吐了。 转过身,她往卫生间去,顾之野在后面叫住她。 “咖啡怎么送这么久?” 周诗羽捂了下嘴,压下生理的不适,才转过来面对。 她没说话,也说不出话,只是看着刘满。 刘满赔上笑脸:“顾总,您知道的,我想追求周诗羽,给我个表现的机会嘛。” 顾之野皱了皱眉,刘满忙把咖啡杯递到他眼前:“顾总,您可是亲口说过的,周诗羽只要给钱就能叫我随便玩,不就是个小秘书,我再给您找十个。” 周诗羽脸色发白,却习以为常的平静。 与其说平静,倒不如说麻木。 她一直以为顾之野不爱她,但对她还保有一点占有欲,哪怕只是身体,也会叫她欣喜于这点专属的错觉。 其实在他心里,她不过就是个廉价玩物,腻了就丢了,再或者,像现在这样,随手就送人了。 实在是她自欺欺人,抱着执念不放,活该今天这个局面。 顾之野的视线从刘满的手上划过,冷冰冰落在周诗羽的脸上,他唇角噙着讥笑,说:“我不用别人碰过的东西,脏。” 他一抬手,咖啡杯掀翻在刘满的脸上,滚烫的液体灌入眼鼻喉,刘满在地上打滚。 周诗羽视若罔闻,大步往卫生间走,耳边的风声呼啸而过,随即周围的一切都安静,只剩下心脏撕裂的声音,缓慢又静默的,侵袭着她。 顾之野回会议室,几秒后高管层散了,悄悄议论今天气氛不对,顾总脸色从未这么差,整个顾氏笼罩在低气压里。 欧阳恕最后一个出来,压力大到汗湿透后背衬衫。 今天这班是上不成了,傅西沉约顾之野去会所,一个失恋,一个失婚,聚在一起一定有很多话要说…… 周诗羽回到办公室,已经调整好状态。 刚落座,有条短信发送过来:我是你昨晚的主治医生,你今天有时间来医院吗?关于你怀孕的事情,我想单独和你谈谈。 周诗羽放下手机,脸色一点点凝重。 一直觉得奇怪,她怀孕没查出来更像是有人故意。 她怀疑是楚依人,只是一直没证据。 等她去过医院,加深了这个猜测。 第一份检查报告被人动了手脚,那人一定以一笔丰厚报酬做诱惑,医生才甘愿冒风险篡改结果,举家出国躲避。 而那天,楚依人也在这个医院,顾之野陪她看痛经。 周诗羽给医生写下一句话:谢谢您对我说真话,但搞清楚真相对我已经不重要了。 顾之野说,是她害死他和楚依人的孩子。 那她就用自己的方式还。 从医院出来,周诗羽联系了顾之野。 第二十一章 男小三,说出去没面 结婚六年,周诗羽极少主动联系顾之野。 因为害怕。 顾之野出国留学的第一年,周诗羽时常想他,他却一条消息也没有。 周诗羽唯一能了解他近况的途径,是去老宅探望爷爷,听那边的佣人们闲聊。 他们是新婚夫妻,关系比以前还要冷淡,结婚证无法改变任何,反而横亘之间,拉开比银河系还要遥远的距离。 好几个深夜周诗羽控制不住,把电话打过去,他总是忙碌,偶尔夹杂女人的说话声,态度一次比一次敷衍。 那女人现在想想就是楚依人,而那段时间,周诗羽陷入严重的产后抑郁。 安安刚出生体质差,小病总也不断,她熬得身心崩溃,半夜起来喂奶,望着窗外漆黑一片,绝望和无助席卷而来,变成吃人的妖怪,要把她吞噬。 求生意志迫使她抓起手机,给顾之野发短信和微信,她像个疯子,求他回来看看她,哪怕只是打个电话听听他的声音。 或许是她的负能量爆棚,隔着国界轰炸让顾之野不耐烦,他拉黑她所有的联系方式。 如果不是沈萱,周诗羽挺不过那晚。 之后的生活反倒恢复平静,只是这段回忆不堪直视,现在回想起来,周诗羽的心脏还是会疼。 八号会所。 顾之野抓起手机,滑开周诗羽发来的微信消息:[今晚回家,一起吃饭吧。] 指腹再往上翻,最近的聊天记录停留在一年前。 是他继承顾氏的第二年,他在港城出差,收到一张照片:周诗羽和一个男人在迪士尼乐园,她穿着卡通T恤和紧身包臀牛仔裤,身材高挑,黑发如瀑垂落,在人群中格外亮眼。 即便只有一个背影图,这女人他睡了六年,化成灰也认得。 他发消息问周诗羽在哪里。 她回复:外面。 顾之野提前结束行程回南城,卧室的床上摆着迪士尼玩偶,他全丢到窗外。 为此周诗羽三个月没让他碰。 他也被拉进黑名单,现在才解除。 顾之野冷眼冷心,没回复微信,手机丢在一边,傅西沉拦住他倒酒的手。 “还喝?弟妹都给台阶了,你现在不下,关系这么僵着,真打算离婚?” 顾之野英挺的眉骨拧起:“别劝我,这婚肯定离。” 傅西沉看破不说破,手撑额头,黑色衬衫解开两粒扣子,性感的锁骨上几道抓痕结了血痂。 作为兄弟他看得明白,顾之野提离婚就是一时意气用事,正好楚依人回国,他有了契机。 说白了就是想刺激周诗羽,谁成想人家真干脆利落,不作不闹同意了。 “你差不多得了,真想离你至于买醉?” 傅西沉是顾之野接手家里生意后才走近的,他和顾之野身边的朋友们态度不同,他总劝顾之野要珍惜婚姻。 顾之野没说话,英俊面容透着贵公子哥特有的矜贵散漫,身子没入沙发,整个人很阴郁。 “不是那回事,有些情况你不了解。” 傅西沉的胳膊搭在顾之野的后背,两个人坐在一起的画面堪称绝世容颜:“你不说我怎么帮你?” 顾之野侧眸,慵懒开口:“如果你女人背着你和别的男人生孩子……” 话未说完,傅西沉冷沉的面容瞬间阴鸷,手里的杯子砰的一声,碎了。 “那就抢回来,弄死。” 指间滴落的鲜血配合傅西沉这张冷得可怕的脸,像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魔。 顾之野勾唇,用傅西沉的语气劝他:“为不起眼的花花草草,没必要毁了名声。给一个单亲妈妈当男小三,说出去多没面。” 他拎起西服,搭在肩膀上,身姿挺拔站起来:“我走了,哥。” 傅西沉抬眸:“去哪儿?” 顾之野懒洋洋转了转脖子,语气轻快不少:“回家,给周诗羽一个面子。” 他刚走出包房,就遇到陆川和几个客户。 顾之野要出去,必经过陆川的包间,他也没想回避,手抄进西裤口袋,径直往陆川身上撞。 陆川一个踉跄,脑袋磕在墙上,钻心的疼涌上来,他只是皱了一下眉。 几个客户认出顾之野,如今顾氏在商界占据不可撼动的地位,他们公司的规格在顾之野眼里还不够看的,若有幸合作上,那简直祖上冒青烟。 原本作为甲方对陆川高人一等,面对顾之野时瞬间变得恭维起来。 “顾总,真巧在这儿碰上了,不如赏脸一起喝酒?” 顾之野云淡风轻:“喝酒不必,家里的还等我回去伺候。” 他抬腕看了眼时间:“谈生意倒可以。” 客户眼前一亮,天降头等彩票,簇拥着顾之野把人请进包房。 陆川站在外面,摸了把后脑勺,用手帕擦干净手上的血,眸底闪过一抹阴险的冷光。 他坐在包间角落,抿着唇一言不发,相比较众星捧月的顾之野,显得落魄至极。 周诗羽就在这时敲响包房的门。 陆川给她打开门,他昨晚把文件落在病房:“抱歉,让你跑一趟。” 周诗羽摇摇头:你仓库里的货还好吗? 陆川心情不佳:“损失惨重,今天这一单也要黄。” 周诗羽有些无奈,叹了声气。 陆川温润一笑,反而安慰她:“那我也有的挣,带你出去玩足够了。” 周诗羽知道他这样说是不想让她担心,眉眼弯起笑了笑:谢谢你。 里面有人大声问:“陆总,这位是女朋友么?这么漂亮!比女明星还美。” 陆川错开身,唇角噙着自豪的笑意,所有人的视线转向周诗羽。 其中两道摄人的光冷戾阴鸷,刺向周诗羽,她愣在原地,透过顾之野的眼睛,脊背生出一层寒意。 陆川转身对周诗羽说:“这里不适合你来,走吧,回头我再谢你。” 周诗羽刻意回避开视线,点了点头,走到会所门口等顾之野出来。 这边陆川与顾之野对视,空气弥漫无声硝烟,陆川依旧是笑着的:“顾总,您这是准备和我抢生意?” 顾之野起身,慢条斯理扫了一圈:“顾氏的大门为各位老板敞开,只要你们有意向合作,明天来找我。” 陆川一脸隐忍的笑,攥在手里的文件揉成一团,极力克制要挥拳头的冲动。 顾之野路过他,矜贵又傲慢:“抢得过也是能耐,不是所有人都觉得偷来的比较香。” 他一离开,有人好奇问陆川:“陆总,您和顾总是不是有点渊源?” 陆川似笑非笑:“何止一点儿。” …… 顾之野背光走来,浑身透着令人刺骨的寒意,抓住周诗羽的手把人拉进车里。 “我是不是说过离陆川远一点?”他深邃的面容被愠怒笼罩,撕扯开周诗羽的衣服,把人拎在腿上:“你下午早走两个小时做什么去了?” 前排的欧阳恕还在发懵,手已经迅速按下挡板。 第二十二章 最强绿茶婊! 汽车往顾家别墅的方向开。 顾之野将周诗羽的身体里里外外,检查个彻底,没有发现别的男人使用过的痕迹,他心里燃烧的怒火才平息一些。 周诗羽趴在他的怀里,瑟缩成一团,显得很平静。 如果她把顾之野的行为理解为吃醋或者嫉妒,那实在太愚蠢。 他不爱她,生气只关乎男人之间的胜负欲。 汽车在院子里停稳,顾之野抱起周诗羽往别墅里走,天空飘落小雨,洒落在他棱角分明的脸,滴水的发丝下,一双深眸透出狂野。 周诗羽衣衫斜斜挂在肩头上,大部分裸露的地方用西服包裹住,两个人贴在一起。 她勾住顾之野的脖子,纤细白嫩的胳膊像条漂亮的小蛇紧紧缠绕,抬起手擦去他脸上的雨水。 顾之野怔了一下,垂眸看着怀里的女人,脚步多了一分迟疑。 周诗羽往他的怀里钻了钻,耳侧是他强有力的心跳,她心如止水,没有丝毫波澜。 “这就是你叫我回家的目的?”顾之野眼里生出一抹讥讽:“勾引我,求原谅?你的惯用伎俩。” 周诗羽仰起头,眼里隔着一层雾,主动吻上顾之野的唇,她主动热情,模仿他高超的吻技,随随便就能勾起欲望。 顾之野气息微微发喘,踩上楼梯径直来到卧室。 周诗羽被他丢下床上,乌黑长发散在他质地上乘的西服,夜色里浑身肌肤白得晃眼,极致的诱惑。 顾之野眸色发深,喉结滚了滚,扯下领带砸在她身上。 他的吻炙热滚烫,周诗羽抬起身迎合他,在他最急切时,却戛然而止了。 顾之野拧开台灯,双手撑起身体,打量身下的周诗羽。 他眸里的情欲渐渐散去,划过一抹困惑。 周诗羽别过脸,泄了气般,一把推开他。 她坐起身,朝顾之野比划:不行就算了。 “我不行,周安安的爸爸行。” 顾之野语气发酸,仰头吐出一口气,动作很帅气。 周诗羽闭了闭眼,不想再因为他的一举一动牵动情绪。 每次只要他一句话,一个眼神,她都会琢磨好久,试图找到他喜欢她的蛛丝马迹,换来的只有无尽的内耗和妄想。 顾之野捏起周诗羽的下巴:“你不应该给我一个解释吗?” 周诗羽疼得拧起眉,溢出眼泪。 顾之野在这方面精力旺盛,每次都把她折腾个半死,按照这种激烈程度,做掉一个还未成型的胎儿不是问题。 顾之野松开手,眼里满是不耐烦:“话也说不明白,以后没事别烦我。” 周诗羽抓住顾之野,打手语请求他:今晚你留下。 顾之野垂眸,视线落在她的手上,沉默几秒后开口:“没空。” 他抽出手,进了衣帽间,放在桌上的手机就响了。 周诗羽看向屏幕上的名字,依人。 她心里生出一股烦躁,拿起手机点了拒接。 从床上下来,她跟进衣帽间,从后面环住顾之野的腰。 顾之野系扣子的手顿住,神情泛起几许复杂。 他扳开她的手,转过身,“你闹什么?不想离婚就说,我可以考虑考虑。” 周诗羽一双漆黑的眸写着倔强:今晚不要陪楚依人,留下来。 顾之野定定瞧着她,唇角扬起一抹讥讽:“怎么,狐狸露出尾巴,急了?” 周诗羽扯起一抹笑,任他说什么都可以。 “今晚还有更重要的事,再说。” 顾之野换了一身偏休闲的polo衫和长裤,进卧室给楚依人回拨电话:“周诗羽挂的,我现在就过去。” 周诗羽坐在床上,院子里汽车引擎声渐行渐远,她的心也没入巨大的沉寂,那种被人扼住喉咙,窒息无望的感觉又涌进来,她想捡起衣服穿上,这么简单的动作,却办不到。 别墅一楼有响动声,她以为顾之野去而复返,套上一件衬衫走出去。 楼下灯火通明。 一群人闹哄哄的, 都是顾之野从小玩到大的朋友,周诗羽叫得上名字的有许桃红,卫舟,乔明城,都是世家圈子里的纨绔子弟。 顾之野出国前和他们一起玩,惹出不少祸事,没少挨爷爷打,回国后接手家里生意,才稳重一些。 “咱们快点布置上,一定要一比一还原当年之野哥哥向依人姐求婚的场景。他们一会儿回来,咱们就躲起来。” 许桃红站在客厅中央指挥,几个男人手里捧着箱子,有气球,氛围灯,烟花,香槟酒。 后面的两个花店工作人员抬了一束比人还庞大的玫瑰花束。 挂在墙上的粉色横幅上赫然一行金色大字:楚依人,嫁给我。 周诗羽下楼,拿出手机敲字,播放出来:“你们怎么进来的?” 许桃红转回身,在周诗羽的身上扫了一圈,哈哈笑了:“当然是用依人姐姐的钥匙开门进来的,还是之野哥哥给的呢。” 周诗羽冷着脸:“你们经过我的允许了吗?” 许桃红手里晃着一个灯牌,写着顾和楚两个字,中间是一个红色跳动的爱心。 她走到周诗羽眼前,得意忘形:“为什么要你允许?不过你也别装了,这几个男的家境都不错,你穿这么骚,是不是想复制勾引之野哥哥的成功路线,再傍一个?” 话音刚落,许桃红的脸上迎来周诗羽的四个巴掌,啪啪啪啪,完全叫人措手不及。 周诗羽的手发麻,扇得许桃红脸都肿了,十根手掌印滑稽可笑,形象全无。 许桃红捂着脸,在震惊里许久缓不过神:“你他妈的敢打我!” 周诗羽手机发出的声音机械冰冷:“再怎么说,我和顾之野是合法夫妻,只要一天不离,这个家的女主人就还是我。许小姐,我是哪一点让你产生错觉认为我很好欺负的?” 她在键盘上输入110:再不走,就报警! 卫舟吐出嘴里的烟,把许桃红拽到一边:“真倒霉,谁知道这女的也在。走吧,警察一来,事儿就大了。” 许桃红扑进卫舟的怀里,捂着脸嘤嘤哭:“那我就白挨打了?我都毁容了!” 卫舟抬眼,瞥了眼周诗羽:“她光脚不怕穿鞋的,咱们要是被家里人知道,没好果子吃。” “我要告诉依人姐和之野哥哥,他们给我出气!” 一群人骂骂咧咧走了。 周诗羽像被抽走最后一丝力气,跌坐在沙发上。 包里的手机一直有消息提示,震动个不停。 不知道谁把周诗羽拉进一个群里,成员有顾之野和一伙小团体,包括刚刚离开的那几位。 许桃红嚣张至极,直接把周诗羽和顾之野,楚依人三个人的微信@出来,附上一张被扇肿的猪头脸。 [周诗羽一向以柔弱小白兔示人,假的!你们看给我打成啥样了,依人姐姐还总夸她温柔漂亮,善解人意,我吐了,最强绿茶婊!还不穿裤子勾引卫州和乔明城。] 第二十三章 本来就不属于你 周诗羽点开拉她进群的微信好友的头像,她早就关闭了朋友圈,微信只用来处理工作上的事情,所以对这个人没什么印象。 但他们成为微信好友的时间,已经有十年了,看对话内容是顾之野把她的名片推给对方加上的。 聊天记录就只有几句话,对方问她兴趣爱好,邀约她一起去游乐场。 看到这里周诗羽想起来,那次她很惊喜,因为她没有朋友,生活很无聊,大部分时间只能围着顾之野转,于是欣然答应。 只是她刚走出顾家大门,就被顾之野没收手机锁在房间里写作业,人家可能生气她爽约,就再也没有联系。 周诗羽退出来回到群里,回复许桃红的消息: [明面夸人说漂亮话,人后背刺下黑手,最强绿茶婊,你总结得十分准确。] 许桃红丢了个炸弹过来:[周诗羽,我踏马说你呢,你在这儿阴阳怪气谁呢?] 周诗羽面无表情:[说谁谁知道,自己代号入座。] 群里这伙人从来没和周诗羽交过手,一直以为她是个哑巴,性格肯定也唯唯诺诺,总之不讨人喜欢。 今晚这事儿,反差感拉满,挺叫人刮目相看的。 拉她进群的那位微信好友问:[谁给你下黑手?勇敢说出来,我肯定站在你这边。] 在这一句后,楚依人引用许桃红发的照片,发来一条消息:[脸怎么成这样了,很疼吧,赶紧用冰袋冷敷,涂点消肿止痛酊,明天我去看你,给你煮点消肿美容汤。] [嗯嗯,依人姐,我让人把周诗羽拉进群里就是提醒大家,一定要防着这个心机女,别被她的外表迷惑。] 周诗羽冷笑,楚依人挺会转移话题,矛盾又到自己这儿了。 不过也无所谓,这个群里的人都不喜欢她,她越解释越会陷入自证陷阱,倒不如沉默。 许桃红见她许久不说话,又把顾之野圈出来:[之野哥哥,你说句话呀,我们可是帮你筹划求婚六周年纪念 日才倒霉的,你也不管管。] 顾之野回复许桃红:[怎么管?] [之野哥哥,周诗羽平时是不是也打你?真是个泼妇,好心疼啊。]后面跟着三个可怜的表情。 群里没人说话,隔几分钟才等到顾之野的消息:[纪念 日我不知情,别扯上我,怕挨揍。] 楚依人紧接着发了一条:[我也不知情,谢谢大家的好心,我和之野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再说下去,顾太太该不高兴了,大家散了吧。] 随后发了一张照片,她在湖畔餐厅吃西餐,对面戴着硕大孔雀蓝宝石的手,和旁边男人的大长腿,都像不经意的抓拍。 周诗羽这才想起来,今天是她婆婆孙书仪的生日。 顾家人的生日,从不叫她参与,结婚前爷爷过寿,周诗羽只能坐在客人席位,和陌生人挤在一起,因为她只是顾家佣人的孩子,要讲规矩。 婚后,她能上桌了,却总是闹得不愉快,孙书仪厌烦她,总能挑刺吵架,不欢而散。为了安宁,周诗羽都借故逃避,然后私下里和爷爷再单独过一次。 许桃红又发了个懂的都懂的表情:[依人姐你还瞒着我们呢,之野哥都带你见家长了。] 楚依人回复:[不是啦,你别乱说。] 几秒后,许桃红就被群管理员卫州禁言了。 同时间周诗羽收到一条微信消息,微信名是XN,肖楠的缩写:[实在抱歉,许桃红说要你会来参加我们的线下聚会,我才拉你进群的。] 周诗羽回复一个微笑的表情。 肖楠接着说:[要不你退群吧,我其实挺想见你的,咱们私下单约,好吗?] [算了吧。] 周诗羽回复完,没退群,也没删好友,把手机放在一边,肖楠又发了几条,周诗羽一直不回复,就没再继续。 许桃红不说话后,仿佛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周诗羽也清净了。 她上楼拿出行李箱开始装东西,收拾着发现根本没有打包的必要,这些衣服均价不超两百,扔了都没人捡,更别提值钱的珠宝首饰。 要真想带走点什么,就只有一条手链。 这条手链是顾之野向楚依人求婚失败后第三天送给她的。 那时他们发生完关系,周诗羽不确定顾之野知不知道,但他对她的态度,好像是知道的。 他送她手链,带她出去买衣服,看电影,还和他的朋友们打台球。 现在周诗羽确定了,顾之野的反常,不是因为他睡了她,而是为了气楚依人,叫她吃醋后悔。 更可笑的,手链上GLC的浮雕,是顾之野爱楚依人的暗喻,她还自欺欺人,骗自己这是小众品牌的标志。遇到需要打扮的场合,她就戴上,逢人就说这是爱人送的礼物,很珍贵。 可她却连一个戒指都没有,别人问她爱人什么情况,她只是低头摆弄手链,随便他们议论。 周诗羽拂去脸上的泪水,把那条手链挂在手腕上。 换身干净衣服,走出别墅大门,顾之野的车刚好开进来。 她安静地站在原地,心里有些诧异,顾之走过来,神色淡淡的: “这么晚出门?” 周诗羽用手比划:我回家。 顾之野神情冷下来,眼眸深如寒潭:“要不是你发消息在先,我不会回来。” 周诗羽拿出手机,用语音软件和他对话:那你现在有时间吗?留下来。 顾之野眉眼升起一层愠色:“你当我傻子?把我从黑名单拉出来,就是叫我睡你?” 周诗羽沉了口气:不说了,再见。 顾之野警告她:“你今晚上要是走,就给我滚远点,再也别回来。” 周诗羽情绪很稳定,继续打字:那就是说,你同意在离婚协议上签字了?现在就签吧。 顾之野气得胸膛上下起伏,衣服下的胸肌一鼓一鼓的。 “这些年我养着你,你还在外面绿我,想离婚做梦,你就该在没有爱情的婚姻里受尽折磨。” 周诗羽唇角扯起涩然的笑:说的是你自己吧。 她踩着台阶下去,顾之野一只手臂箍住她腰身,咄咄逼人往后退,将她抵在墙边。 周诗羽挣扎,手链被扯断,飞了出去。 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推开顾之野,跑进大雨里,穿过花园的绿化带,蹲下身体在玫瑰花丛翻找。 雨越下越大,她的手被扎破,没觉得疼,只想快点找回手链。 顾之野从车里拿出一把黑伞,把她拽出来,撞进怀里:“丢了就丢了,本来就不属于你的东西,明天再买。” 第二十四章 顾总顶俩黑眼圈,八成顾太发力了 周诗羽抹了把眼睛,甩开顾之野的手,幸好下雨了,没人看见她在哭。 她蹲下身,光线太暗,只能靠感觉在泥泞的土地摩挲。 欧阳恕从车上下来:“顾少,楚小姐还在车里等着,要不要先让她进去?” “我没说带她回家过夜。” “那我送回逸云水墅。” 顾之野嗯了一声,把伞递给欧阳恕,视线穿透大雨看向花园:“先把这女人给我拖回去,今晚不知道闹什么。” 欧阳恕接过伞:“可能是您没带她给夫人过生日?闹一闹也好,说明心里还在乎。” 顾之野瞥了眼欧阳恕,挽起袖子,径直走到玫瑰花丛,弯下腰找手链,雨水溅在他名贵的皮鞋,他皱了皱眉,索性蹲下来,身上蹭得满是泥点。 欧阳恕把周诗羽从花园里拉上台阶,这里淋不到雨。 楚依人也下车走过来。 “欧阳,阿野在找什么?” 楚依人今晚精心打扮,妆容明艳,与周诗羽的狼狈形成鲜明对比。 “顾太的手链丢了,顾少在找。” “下这么大的雨,真是胡闹,顾之野的身上还有伤啊。” 楚依人抢过欧阳恕的伞,跑过去找顾之野,为他遮挡风雨。 “阿野,周诗羽丢的是什么手链,犯得上你冒着伤口感染的危险给她找?” 顾之野在两个石头的缝隙里抠出手链,站起身子,低头用手擦了擦:“金的,能换钱。” 楚依人啊了一声,意味不明嗤笑一声:“顾太掉钱眼里了吧?太夸张了。” 顾之野没说话,把手链揣进裤子口袋。 楚依人跟在他后面走,十公分的鞋跟陷入泥地里:“糟了!” 顾之野迅速地转回身,手臂揽住她的腰,将人扶稳站好。 楚依人下一秒就投入顾之野怀里,浑身软绵绵的:“阿野,我脚腕的骨头好像断了,疼。” 顾之野不由分说把楚依人打横抱起来:“先进去。” 走到别墅门口,他吩咐欧阳恕:“叫医生过来。” 周诗羽回眸看了眼,客厅的求婚布置还没拆,天气不好,别墅区更打不到车,她又不想进去,就站在原地,抬头定定望天空,看着看着,眼泪又控制不住地往下掉。 她吸吸鼻子,走下 台阶,捡起被风吹得乱跑的黑伞,往别墅出口走。 欧阳恕在后面喊她:“顾太,你不要手链了?” 周诗羽没回答。 不属于她的东西,她不要了。 …… 周诗羽刚走出别墅,陆川的车就从后面开过来。 车窗落下,隔着雨帘,陆川侧眸确认了一下,看清是周诗羽,匆匆下车给她打开副驾驶的门:“这么巧,快上来。” 周诗羽收了伞,丢在路边,坐进副驾驶。 不远处,顾之野的汽车疾速开出来,水花飞溅,看到周诗羽上车后,降下速度,不近不远跟着。 “你这个样子回家,安安看见肯定又担心,我在附近有个住处,先去我那里吧。” 陆川见周诗羽迟疑,又接着说:“你如果不想过夜,等我帮你把手上的伤处理完,再送你回家。放心,我不趁人之危。” 周诗羽笑了笑,点头答应,垂眸伸出脏兮兮一双手,好丑,指甲里堆满泥垢,十只指尖都沾血,她这阵子才感觉到痛。 这样子一定很像疯子,可如果憋在心里,就会犯病,这一番折腾,她心里反而有种发泄后舒畅的感觉,当然也更清醒了。 “你叫我帮忙查老段,我查到了,在后排的档案袋里,你别忘了拿。” 周诗羽朝陆川比划手语:谢谢你。 老段老婆来公司闹事,她目的没达成,周诗羽 总觉得这事儿还没完,所以让陆川帮忙调查老段夫妇的关系网,应该能掌握点什么信息。 陆川瞥了眼后视镜里若即若离的汽车,掀了掀唇:“不用谢我,你不也帮我去会所送东西。如果你受伤是顾之野干的好事,那我罪过就大了。” 周诗羽抿了抿唇,没说话。 她从不在陆川面前提及婚姻与家事,这些属于个人隐私,她不想透露太多。 陆川从不问,今天是例外。 他的目光注视前方,语气淡淡的:“我知道你是顾家养女,你住的房间应该是老宅二楼储物间收拾出来的,窗户很小,住得压抑,与顾之野一百平的卧室相邻。” 周诗羽缓缓转过脸:你怎么知道? “我住过,在你之前,我在那里生活七年。” 周诗羽听陆川继续说:“我们一样,无父无母,被顾家收养,对外,他们是宅心仁厚的慈善家。” 陆川冷笑,眼里划过一抹幽暗:“实际如何,不用我说。” 周诗羽摇摇头,朝陆川比手语:爷爷是好人,我很知足。如果不是顾家人,我会流落大街,不是饿死就是被打死。 “我曾像你一样天真,但那都是假象。我们是顾家的工具人,像鲶鱼一样,用来刺激顾之野成为一名合格的家族继承人。等他们利用完,就弃之毁之,甚至一辈子受顾家打压,因为我们比顾之野优秀,比他更懂得如何爱人,我们的存在,会叫他自卑得在夜里痛哭流涕。” 周诗羽的眉越蹙越紧,她心里不愿意相信,可好像又在经历着,甚至没办法用一件有力的现实反驳。 陆川扫了眼后视镜,缓缓踩刹车,顾之野也停下。 陆川望向周诗羽,眼眶泛红:“我永远不会忘记,顾之野顶替我的大学名额,我无缘无故终 身禁考,后来到了人贩子手里,从缅北逃回南城,九死一生。这一切,拜顾信阳所赐。” 他脱下上衣,前胸后背,遍布狰狞的伤疤,没有一处完好皮肤。 周诗羽陷入震惊,下意识维护爷爷:一定有什么误会,我心目中的爷爷做不出这样的事。 “如果顾信阳是好人,那我们这些年找修承的意义在哪里?你如果不怀疑顾家人,为什么还要找他?” 周诗羽瞳孔紧缩,情绪很激动,喉咙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修承一定还活着!但和爷爷没关系! “对不起,诗羽,我不该这个时候告诉你真相,我真的不愿你重蹈覆辙。” 陆川俯过身,手覆在她脑袋后,平复她的心情。 他们中间还有一段距离,只是远远看去角度错位,像在赤身接吻。 空中忽然响起刺耳的摩擦声。 顾之野将车开得飞快,经过陆川的车时,雨水从车窗溅进来,周诗羽一个激灵坐直身子,顾之野冷峻面容一闪而过,朝相反的方向,转瞬即逝。 “他总是这样,目中无人的豪门少爷,全世界都必须围着他转。” 陆川抽出手帕递给周诗羽:“走吧,我和顾家的故事,以后慢慢讲。” 周诗羽没什么心情继续说下去,她有些乱,抓起后排的档案袋塞进包里:送我回沈萱家吧,谢谢你。 陆川目光暗了暗,捏紧方向盘,不动声色说:“好。” …… 顾氏集团 顾之野天不亮就过来了,一头扎进工作里不知疲倦。 夜班员工送完报表从总裁办公室出来,在群里吐糟:[顾总四点过来顶俩黑眼圈,八成顾太发力了,都小心点,别惹。] 他叹了声气,感觉裤子被人拽了一下,低头看,一个大眼睛萌娃仰头看着他:“叔叔你好,请问顾之野的办公室怎么走?” 员工愣了一下,这娃娃长得实在漂亮,跟画里走出来似的。 他指了指:“顾总办公室在那里,只是他现在很忙,没有预约就进去他会发脾气的呦。” “谢谢叔叔,是顾总约的我。” 周安安往员工手里塞了支棒棒糖,两手揣进背带裤的裤兜,大摇大摆推开总裁办公室的门。 “顾总,你最好长话短说。”周安安爬上顾之野对面的椅子,挪挪小屁股坐端正,抬起电话手表扫了眼:“幼儿园半个小时后打铃。” 第二十五章 离职报告 此时的周诗羽对安安找顾之野浑然不知。 今天两个小家伙坐校车去幼儿园,她和沈萱难得时间充裕,一起去员工食堂吃饭。 总裁办的同事们围住在旁边大圆桌。 “我这把赚翻,你们都押顾总和顾太离婚,我偏不。一个没有家世,没有名气的女人,坐了六年顾太太的位置,段位绝对高。顾总要想离早就离了,何必拖这么久。” 分析得头头是道的男人叫林千,从实习生转正,是个年轻小伙子。 林千聪明机灵,情商不低,刚来顾氏的时候,大家都忙,就把他的工位安排在周诗羽旁边,算得上师徒关系。 沈萱给周诗羽剥了一个鸡蛋,拍拍手点开群里的消息,幸灾乐祸笑起来:“看来昨晚过不好的不止一个你呀。” 周诗羽低垂眼眸,安静吃饭。 她没睡好是因为陆川颠覆了自己对顾家人的认知。 顾之野,完全是为楚依人,昨天他们求婚六周年的纪念 日来着。 同事们脑洞真大,什么都能联想到顾太太。 这段三角恋的热度在公司居高不下,大家都认定顾之野会离,他对楚依人的偏爱是前所未有的程度。 周诗羽吃完鸡蛋:咱们上去吧。 她刚站起来,林千拿起她眼前的托盘:“师傅,我帮你倒。” 沈萱挽上周诗羽:“你这小徒弟,还挺懂事,知道知恩图报。这就是对比,你把心掏给某些人都顶不上这点师生情谊的回报多。所以啊,多看看外面的世界,男人多得是。” 周诗羽勾勾唇,所以她想通了,人家看不上她的付出,她就不给了,收回来好好爱自己。 林千从职工餐厅出来,加快脚步走到周诗羽身边。 他从书包里拿出一盒草莓。 “师傅,我路过早市买的,你放桌上吃。沈助,你也尝尝。” 沈萱咬了一口尖尖:“嗯,真甜。” 林千送到周诗羽嘴边:“师傅吃。” 周诗羽笑着接过草莓,一抬眼,就看到顾之野从电梯走出来,怀里抱的小男孩,不是她好大儿还有谁? 她心里有瞬间惊慌,很快冷静下来。 周安安对上周诗羽的眼睛,有种做坏事心虚的感觉,很快闪躲开视线,将脸埋进顾之野的脖子,两只手包住小屁股。 怕是今晚要开花。 沈萱微笑点头:“顾总,早上好。” 顾之野微微颔首,目光转向林千,看了好几秒。 “哪个部门的?” “总裁办,刚实习生转正。” 林千如实回答,不知道怎么了,总感觉顾之野看他的眼神凌厉,像刀片。 顾之野把周安安交给林千。 “司机在外面,把这个孩子送到幼儿园。” 林千小心翼翼接过安安,不会抱孩子,笨拙得像抱个水桶。 “顾总,这个孩子白白净净,养得真好,。” “肯定。”顾之野漫不经心,视线划过周诗羽,似笑非笑:“他是我太太收养的弟弟。” 林千也就是随口一问,没想到顾之野解释得明明白白,还破天荒的提到了太太。 他澄澈的眼睛闪烁光亮:“那走吧小弟弟,哥哥送你上学校。” 顾之野一走,沈萱松了口气。 “你这儿子不愧是星探认证的演员苗子,他看你昨晚受伤,肯定猜到顾之野为难你,所以把这事儿圆过去了。” 周诗羽捏了捏汗湿的手,忽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她还以为儿子跑来认爹,不要她了呢。 这么懂事,当妈的心里更加难受。 沈萱理解她的心情:“安安比别的小孩早熟,内心强大,说不定也是个好事你,你不用内疚。” 周诗羽重重点头,她不会追究安安撒谎的事,还要早点下班给他做一顿大餐。 和沈萱分开走,去各自的部门。 周诗羽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厚厚的笔记本,上面是她在顾氏工作三年里记录下顾之野的习惯和注意事项,事无巨细,特别之处还用荧光笔标注。 她放在林千的桌子上。 然后打开电脑,敲出离职报告四个字。 这个决定周诗羽纠结太久,现在就业环境不好,像她这样的残障人士找到一份像样的工作太难。 可继续留下来,楚依人的影子渗透在公司每个角落,电梯里的宣传片,公司产品代言人,就连桌上的台历,电脑桌面的背景,全是她的巨星海报。 顾之野把所有钥匙都给她了一份,包括周诗羽不被允许去的逸云水墅,那是顾之野大部分时间居住的住处,楚依人却随心所欲出入。 这些对比太过残忍,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周诗羽有多糟糕,根本不值得被爱。 继续待下去,在坏情绪的深渊里反复内耗,会把一个人拖垮的。 周诗羽辞职报告还没写完,前台带着两个穿警服的男人走进来。 “你就是周诗羽?” 警察询问周诗羽的功夫,前台跑进顾之野的办公室,连门都忘了敲,气喘吁吁说:“顾总,出事了!” 顾之野不悦:“慌什么?慢慢说。” “来了两个警察,要带走周诗羽。” 顾之野倏地起身,身影快得像闪电,在前台接待的眼前消失。 老段提交了一份异议书,指认周诗羽是她包养的情妇,他犯罪全是周诗羽在背后挑唆,目的是让楚依人死在顾之野的公司。 周诗羽被警察带上警车。 顾之野开车追,楚依人不知道从哪里跑过来,坐进车里。 “阿野,我收到警察的通知,原来是周诗羽背后指使,我真没想到,她能恨我到这种地步。” 顾之野脸色冷下来:“依人,周诗羽胆子小,还是个哑巴,做不出这种惊天动地的大事。” 楚依人脸上划过一抹错愕,顾之野的态度让人始料未及。 她的眸底翻滚狰狞的暗潮,指甲陷入掌心,快要掐出血了 孙书仪的电话打来的正是时候。 “阿野,阿姨来电话了,找你的。” 楚依人打开免提键,孙书仪发了很大的火: “这就是顾家的好媳妇!什么都不会做,只会添乱,丢人都丢到公司了!你现在就回家,别想保她!” “妈,这件事你做不了主。” 顾之野推开楚依人的手,那边传来佣人的喊声: “太太,太太……顾少您快来吧,太太又犯病了。” 楚依人担心得掉眼泪:“我陪阿姨体检,医生说她高血压一百八十,吃药都降不下。阿野,你别再和她对着干了。” 顾之野目光盯着警车消失的方向,眉眼凝重,调转方向往顾家老宅的方向开。 楚依人唇角扬起若有似无的笑,心里充满对这个结果了然于胸的得意。 顾之野在车上给欧阳恕打电话: “你立马去警局处理,告诉他们周诗羽是我太太,不可能做伤害我的事。敢动她,就是在为难我。再通知律师,拿出副局贪污受贿的证据,找媒体宣扬出去,舆论闹大。告诉他们,我手上还有更多黑料,不想翻车,立刻放人。” 楚依人脸上的笑意僵住,哭笑不得的表情很精彩:“阿野我有时候想不通,周诗羽都可以追到国外弄掉我的孩子,她怎么做到再你这里保持善良可怜形象的?” 顾之野神色很冷,叫人捉摸不透:“那她更应该在我身边,受折磨。” 楚依人沉默着,心里翻江倒海,被嫉妒扭曲:“那你还想离婚吗?” 第二十六章 怎么不嫁给他? 顾之野没回答,侧脸冷峻,没人猜得透他心里在想什么。 楚依人伸出手扯了扯他的袖子,指腹摩挲水晶袖扣,盯着他的眼睛温柔似水:“阿野,我其实不想你离婚,爷爷逼迫你不说,你还要背负舆论压力。不如找个机会让我和周诗羽谈谈,把事情都解释清楚。” 顾之野侧眸瞥了眼楚依人,语气淡淡的:“就这么不想我离婚?” 楚依人眼睛瞬间一亮,在顾之野的小臂上轻轻打了一下,脸上泛起一抹羞红:“才不是,不想你为难嘛。” 顾之野唇角若有似无勾起,没再说话。 回到老宅。 孙书仪醒了,正靠在床上诊脉,医生给她开了两种血压药,加上原来的,三种一起吃,血压才降下去。 “阿姨,你还有没有其他不舒服的地方?” 孙书仪见到楚依人就开心:“只要顾之野少气我,你多来陪陪我,我哪哪儿都舒服。” 楚依人眉眼笑弯了:“那我以后就常过来。” “你父母在国外,我答应他们好好照顾你,你在顾之野那边住得还好吗?” “挺好的,就是太冷清,一个人孤孤单单的。” “怎么,顾之野不回逸云水墅住么?” 楚依人回头看向走廊,顾之野从进门就和欧阳恕通话,说周诗羽的事情。 她幽幽叹声气:“阿野好像故意躲我,经常我睡了他还没回来,第二天我没醒,他又去公司了。” 孙书仪安慰她:“顾之野最近忙公司,还要离婚。他对你克制,其实是在保护你。你别急,等他和周诗羽离完婚,肯定天天黏你。” 楚依人掩唇笑笑:“阿姨,我没急。” 顾之野打完电话,匆匆进来看一眼:“妈,我还有事,先走了。” “你去哪儿?” 孙书仪弹起身子:“是不是去找周诗羽?” 顾之野拎起西服搭在肩上,身形又高又瘦,比服装店的模特还标致:“嗯。” “你去可以,她做出这么丢人的事情,正好和她离了,她要是不同意,那就太没皮没脸,我们顾家也容不下这种人。” 顾之野烦躁地锁起眉头:“顾家容不下,她还能去哪?你吵得我头疼。” 孙书仪还想说什么,最终化为一口气沉下去:“走吧,路上慢点开。” 出了老宅,顾之野一打开车门,赫然发现副驾驶坐个人。 顾信阳瞪大眼:“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点开车。” “您有专车,要去哪儿找司机。” 顾之野绕过来,打开副驾驶车门:“还有十万火急的事情等着我处理。” “你是不是去找你媳妇?”顾信阳两手交叠握住拐杖,板着脸:“我也要去。” 顾之野手臂搭在车门上,抬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老太爷,能别添乱么?” 顾信阳哼一声,脾气很犟:“我叫你祖宗,你带我去。诗羽不会说话,被冤枉也只有受欺负的份,我得去给她撑腰。” “她都扇许家千金巴掌,会欺负得了她?” 顾之野了解爷爷的脾气,他年轻时是战场上的震天虎,战功赫赫,说一不二,继续耗下去耽误时间,只能带上一起走。 路上老爷子打预防针:“姓段的说的一个字我都不信,诗羽不可能做出那些事,你不准怀疑她,更不能因为这个借口和她提离婚。” 顾之野语气带着几分郁闷:“谁说要离婚了,她告诉你的?” “她还不是对你听之任之。你最好服从命令,不准叛变,跟着你母亲乱来,不然我砍头。” 顾之野颇为无奈摇摇头,汽车一路开到警局门口。 欧阳恕的车停在路边,大步走过来,隔着车窗对顾之野小声说:“顾少,周诗羽已经保释出来,就是……” 顾信阳竖起耳朵,半个身体往这边靠:“说大声点,我听不到!” 欧阳恕先看顾之野眼色,待他点点头,坐进后面,趴在老爷子耳边说:“放心吧爷爷,周诗羽出来了,就是她不跟顾少走。” “她不跟顾之野,肯定跟我走,我接回老宅,找人把姓段的就地正法。” 顾信阳手在门锁上摸索,咔哒一声,顾之野上了锁。 “臭小子!你让我下车!” 顾信阳抄起拐杖打顾之野,见他一动不动,顺着视线看过去。 周诗羽上了一个男人的车。 顾信阳神色 微顿,不确定地问顾之野:“陆川?” 顾之野手把着方向盘,眉眼冷沉盯着前方的车,侧脸绷起,笼罩的怒意像即将袭来的台风。 “欧阳,送爷爷回家。” 欧阳恕倒吸一口凉气,捏嗓子哄顾信阳:“爷爷,您坐我那车,好不好?” 顾信阳没继续较劲,被欧阳恕扶进车里时,神情很复杂,自言自语说了一句:“陆川还活着?” 欧阳恕挠挠头,他压根不知道陆川什么来头。 * 周诗羽和陆川一起去找方倩倩。 这个女人才是老段包养的情人,对方知道陆川正在调查她,主动联系说有关键线索,可以证明周诗羽清白。 陆川单手把着方向盘,给周诗羽递来一瓶水: “有没有被吓到?” 周诗羽摇摇头,把水放在一边,并没有受到惊吓。 她刚到警察局就被人带进有沙发的房间,没有审讯逼供,他们反倒恭敬给她端茶倒水,喊她顾太太。 没多久欧阳恕就赶过来,她没上他的车,因为陆川会手语,能帮她沟通。 陆川分析:“明显有人针对你,不仅叫你丢工作,还要置你于身败名裂的境地。” 周诗羽比谁都清楚这一点,手机这时来了条信息:[师傅,我想去找你,帮你给警察解释清楚。] [我已经出来了。林千,桌上的笔记本好好看,很快用得上。] [师傅,你要辞职?] 周诗羽放下手机,一抬眼就到达约定地点,希尔顿酒店。 老段在这里有包年套房,用来金屋藏娇。 周诗羽和陆川走进酒店,刚到大堂,手腕被人攥住,很疼。 她回头看了一眼,顾之野抓住她的腰,就把人抱起来往外走。 “嗯嗯……啊……” 周诗羽趴在顾之野的肩膀上,急得都发出声音。 顾之野一巴掌拍她屁股:“想叫给你找地方发挥。” 周诗羽眼看着陆川追过来,被顾之野的汽车远远甩开,她有些恼火,比划着手语:停下,我要去找陆川。 他丢下一个火种,点燃顾之野的怒火,汽车急刹停,他解下安全带,压向周诗羽的同时,把座椅调到躺下的角度。 紧咬着牙,语气发狠:“你他妈这么喜欢陆川,当初怎么不嫁给他,偏偏讹上我?” 周诗羽被他吼得掉眼泪,他的手伸进来,她没有挣扎,抬起手环抱住他宽阔的后背。 第二十七章 不欠你们了 顾之野的汽车隐蔽性极好,外面的人看不到里面,他能看到陆川在不远处停好了车。 伴随着他的动作,汽车摇晃起来。 周诗羽承受他凶猛侵入,一下一下,她弓起身迎合。 顾之野顿了一下,她那股娇媚劲搞得他心口发颤,掐住她的脖子,迫使她看向窗外。 陆川斜倚在车边,双手无力垂下,视线往这边盯着,周诗羽眉眼涌上一丝痛苦,将脸埋入顾之野的怀抱,贴得更深更近。 顾之野见她小脸发白,身体也紧绷得厉害。 “听着,如果再叫我看见你和他在一起,我做给他看。” 他抽身,用外套包裹住她,坐回身准备开车。 周诗羽却俯过身来,柔软清甜的唇蹭他的嘴,索要更多。 这样的热情前所未有,上一次顾之野就被勾得上火,这次再也把持不住,什么都忘了,不管不顾按着她的脑袋热吻,哪里还有即将要离婚的样子。 周诗羽快要撑不住,手推了一下他的肩头。 “车里不舒服。” 顾之野气息粗喘,给周诗羽调好座位角度,狠狠咬一口她的唇:“去逸云水墅。” 逸云水墅离公司近,顾之野常年住那里,这是他第一次带周诗羽过去。 周诗羽连环境都没看清,就被顾之野丢在卧室的床上。 在这种事上顾之野学不会节制,加上这段时间心情压抑,一齐在此刻爆发,就像以往每次冷战,两个人酣畅淋漓来几场,就心照不宣和好了。 顾之野觉得这一次也不例外,她被自己弄得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紧紧挂在身上,蜷缩在他怀里颤抖,像被捡回来的流浪猫。 顾之野换了个温柔的姿势,抹去她额头的汗水,在她耳边哑着嗓音:“今后谁也别提离婚的事,就这么过下去,也挺好。” 周诗羽没回应,靠在他怀里,脸上没有一点血色。 空气里弥漫着血腥气息,顾之野察觉异常,低头看,鲜血沿着周诗羽双腿往下淌,染红床单。 他呼吸一滞,抬眼问周诗羽:“怎么回事?” 周诗羽唇角掀起一抹虚弱的笑,闭上了眼睛,任由痛苦吞没。 她听到顾之野在她耳边慌乱地喊她的名字,她的眼泪滑落在嘴里,又酸又涩。 送到医院时,周诗羽晕过去,再醒来已经完成清宫手术。 孩子,没保住。 周诗羽睁开眼,顾之野倚在电视柜边,交叠双腿,嘴里叼着一支烟,烟雾缭绕里看不清脸,只有一双狭长幽深的眼眸若隐若现,一言不发盯着她。 “醒了。”他直接用两指指腹掐灭烟,脸上覆着寒冰:“杀人犯。” 周诗羽坐起身,毫不闪躲与他直视,神情很平静,她用手语告诉他:我不欠你们了,一命抵一命。 顾之野猩红了眼,大步走过来抓住周诗羽的领子,因为愤怒呼吸紊乱。 他极力克制着,手还是在发抖:“可他妈这是我的种!你杀了我的孩子!我的!” 周诗羽抱住他的手腕挣脱开:你根本就不在乎,你不爱我,也不会爱这个孩子。 顾之野冷笑,怒眸掀起汹涌波涛:“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在我争论这个?没有爱你活不下去是不是?” 周诗羽垂下脸,手抹了把鼻尖,酸得厉害。 顾之野站起身,垂下眼眸,神情尽是冷漠。 “周诗羽,我不可能和你离婚,你也没机会出去追求你所谓的爱,我们就互相折磨一辈子,为这个孩子赎罪。” 周诗羽抬起头,恨恨瞪他。 顾之野定定注视她,眼里氤氲一层水汽, 周诗羽眼里划过一抹错愕,还没看清楚他的脸,顾之野夺门而出,砰的一声,砸得病床都跟着震了震。 走出门的男人仰起头,闭了闭眼,他心里发空,思绪很复杂。 欧阳恕走来,他身影挺拔清瘦往前走,面无表情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后面追的人脚步急促:“顾少,老爷子已经送回老宅了,他说今天让您带周诗羽回去吃晚饭。” “知道了。” “顾少,少夫人生的什么病?” 顾之野一个凌厉眼神杀过来,目光如刀片。 欧阳恕紧急刹住脚步,不敢看他的眼睛,呼吸都小心翼翼。 “联系沈萱,这段时间叫她在医院陪着,多找几个护工二十四小时轮班。” “收到,我马上办。” 顾之野回眸瞥向病房,眸光彻底冷沉下来,头也不回走进电梯。 回到老宅天已黑透。 院子里的汽车划过地面的声音比以往要刺耳,孙书仪听见动静,先从别墅里出来。 “怎么样?离婚谈妥了吗?” 顾之野脸色难看,垂眸扫了眼孙书仪,语气冷漠:“我不离婚会怎样?” 孙书仪被问懵住:“你不离婚,难道要把自己后半辈子的幸福葬送在那个女人手里吗?她耽误得你还不够?” 顾之野的脸笼罩在薄光中,透出几分清冷:“离完婚,然后呢?” “当然是娶依人了,她不是你最爱的女孩吗?你为了她,连继承人的身份都能放弃。” “我爱她,她爱我吗?” “依人小时候还因为你差点死掉,她只是过度惊吓没有那段记忆了,但本能不会说谎,她爱你!” “爱一定有那么重要吗?为了它,算尽心机,放弃生命。” 顾之野视线投向看向远方,目光隐隐浮现失落,背影孤寂往别墅走。 孙书仪站在原地,莫名感到不安。 她打出一个电话:“你们顾总今天出门都做了什么,见了什么人。” 顾之野一进别墅就被老爷子叫进书房。 “陆川在南城,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顾之野神色淡淡:“他能活着回来也算有本事,不过以他的能耐,造不出什么浪花,我不觉得他对我构成威胁。” “我不是担心你。” “我知道,改天我去东山看看。” 顾信阳点点头:“知道就好,你心里有数。去吃饭吧,诗羽回来了吗?” 顾之野眉心蹙起,划过一抹烦躁:“没,她忙,我派她出差。” 顾信阳拧起他的耳朵一顿教训:“陆川都跟你抢媳妇了,你不放身边守着,还叫人出差,脑袋进水我给你拧干净。” 顾之野一声不吭,等老爷子熄火,她耳朵通红,后面那块皮感觉撕裂开。 顾信阳宠顾之野,顾氏集团越过儿子传给孙子,唯独涉及到周诗羽,他才舍得下狠手。 可见顾信阳更偏爱周诗羽,周诗羽喜欢顾之野,顾之野永远都是有恃无恐那一个。 “你妈要留楚家那姑娘在家里吃饭。她这次回国,是你安排的?” “嗯。” “诗羽也见过她了?” 顾信阳继续敲打:“她救过你,你照顾她也我没意见。只是你已经结婚了,有妇之夫该有的边界不能少。” 顾之野知道爷爷想听什么:“放心,周诗羽没意见。” 第二十八章 爱一辈子,恨一辈子 周诗羽没去老宅,顾信阳让人把晚餐端进房间里吃。 顾之野的父亲顾远帆野出差,餐桌边只有三个人。 孙书仪直接开门见山:“之野,周诗羽肚子里的那个孩子,是不是陆川的?” 顾之野低头吃饭,始终没说话,闻言把碗摔在桌上,明显不悦看向孙书仪。 “怎么,查到我头上了?” 楚依人坐在一旁,从顾之野回来到现在,和她说话统共不过三句,态度不冷不热,谦和有礼。 只要一说到关于周诗羽的话题,他反倒变得真实,易怒,冲动,失控,偏执。 相比较他的克制,这些才更像爱一个人的样子。 “你朝我发什么脾气?” 孙书仪撂下筷子:“周诗羽红杏出墙,和陆川搞到一起,你要撒气去找他们,我关心你还有错了?” 顾之野脸色难看,沉默不语,周身透出寒意带着杀气。 楚依人像是听到了天大的好消息,眼睛放出亮光:“阿姨,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孙书仪撇撇嘴:“周诗羽连打胎都不敢去医院,之野,你还没发现问题吗?那个孩子,一定是陆川的。我就是冤枉了周诗羽,也不可能误会陆川,他就是个坏种!” 顾之野低吼:“够了!不准再说这件事。” 咔嚓一声手里的筷子折断了,他倏地起身,迈步离开餐厅。 楚依人追过去:“阿野,你去哪儿?” “东山。” “是去散心吗?我想陪你。” 顾之野冷冷瞥了眼楚依人,没搭理她,开车扬长而去。 楚依人眼里划过一抹阴暗,转回身走进餐厅。 “阿姨,我太震惊了,顾太竟然怀孕,还打胎,怎么一点儿消息也没有?” 孙书仪手指按着发疼的太阳穴:“我要是不调查也被瞒在鼓里,周诗羽处心积虑嫁给我儿子,还脚踏两条船,必须叫顾之野尽快和周诗羽离婚。依人,我需要你帮我。” 楚依人表现得很为难:“阿姨,他们是夫妻,我不想破坏阿野的婚姻。而且我感觉,阿野喜欢顾太太。” “不可能,这六年顾之野就只拿她当一个工具,他心里只有你一个人,肯定是周诗羽缠着不想离,阿野也很苦恼。” 楚依人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阿姨,如果你说的是真的,我愿意做任何牺牲,我只要阿野幸福。” 孙书仪感到很欣慰:“你无非就是担心没有名分,过两天我办一个答谢宴,邀请南城所有上流人士,当众宣布你和顾之野订婚。” 楚依人惊讶里是掩不住的欣喜:“阿姨,真的?会不会太快了?” 孙书仪摇摇头:“周诗羽出轨陆川,留这个祸患在顾家一日,我就没有一天安宁日子过。” 楚依人的唇角拼命往下压:“阿姨,为了您,我一定要让周诗羽答应离婚。” * 医院。 沈萱来的时候,周诗羽躺在床上,脸瘦了一圈,病态苍白充满破碎的美,她看得心都碎了。 周诗羽听见动静,抬起眼皮,看见她来,撑起手坐起身。 “你别动,快歇着。” 沈萱把包放下,坐在床边,语气带着责怪:“你怀孕了怎么不告诉我?” 周诗羽神情淡淡的:我不想要,就没告诉你,怕动摇。 沈萱不解:“为什么不想要?如果你们有了孩子,说不定就能坐稳顾太太的位置,我看他也不像对你一点也不关心的样子,万一就有转机呢?” 周诗羽扯了扯唇角:就当我犯傻吧。 沈萱叹声气。 如果不是万念俱灰,一个母亲怎么舍得打掉孩子,现在不狠心,今后受苦的就不止一个人,她理解周诗羽的苦衷。 “顾之野这次一定印象深刻,会记一辈子的。” 周诗羽垂眸,眸光微闪。 爱一辈子,恨一辈子,怎么说都在他生命里掀起过风浪,没区别。 “流产一次就像做小月子,你可别像生安安那个时候不顾身体,一定要好好养着。” 周诗羽点点头:我准备辞职,正好有时间休息。 “你要是辞职,那我也走。” 沈萱果断道:“我早就在顾氏干够了。” 周诗羽皱眉:你别受我影响,我是因为老段的原因,不想走也待不下去了,你不一样,你有能力,感情是感情,前途是前途。 沈萱眼里漾起伤感:“或许换个环境,和过去的关系彻底断了,我才能拥有真正的新生活吧。” 周诗羽握住沈萱的手,想安慰她,门口响起敲门声。 两个人视线不约而同看过去。 楚依人一袭红裙出现在病房,与她手里一捧雏菊鲜明对比,显得格外突兀。 她看向周诗羽,面容拂过关切笑意:“顾太,听说你病了,我来探望。” 沈萱站起身,面对楚依人:“顾之野叫你过来的?” “算是吧。” 沈萱冷笑,垂下视线:“这花你还是拿回去给自己用吧。” 楚依人眨眨眼,一脸无辜:“不好意思,时间太晚了,花店只剩下这一束。我记得没错的话,你姓沈。现在还在顾氏工作么?平常对你们顾总说话也这么冲吗?” 沈萱一脸戏谑: “我这人区别对待,对于那些破坏别人感情的小三,当然要用最恶劣的态度。楚小姐还真是脸皮厚,舞到正主面前来了。” “沈小姐名声在外,妄想攀高枝主动献身傅公子的事情可在圈子里广为流传,也不知道你哪来的底气说我。” 楚依人不气不恼的,挑着沈萱的痛处说,脸上始终挂着笑。 沈萱态度也强硬:“谁还没点黑历史,反正我是个普通人,被议论就议论了,你可不一样,大明星,信不信我把你这些事情卖给狗仔,叫你挂热搜。” 楚依人脸色 微冷:“你敢造谣,顾之野不会叫你好过。” “你可要点脸吧,张嘴闭嘴把别人老公挂在嘴里。” 沈萱破口大骂,难听的话还没说出来,被周诗羽拉了拉衣角。 沈萱恨铁不成钢:“你别拦我,再这么软弱下去,她能骑你头上。” 周诗羽摇摇头,用力拽开沈萱,毫无阻碍看向楚依人。 楚依人朝她微微一笑,把雏菊递到她眼前:“顾太,请节哀。” 周诗羽脸上没什么表情,瞥了眼花,接过来,重重砸到楚依人的脸上。 “你!” 楚依人措手不及,涂满脂粉的脸上擦出两个红道。 沈萱视线在两人间徘徊,忍不住笑了,周诗羽朝她比划:快按住她。 下一秒楚依人就被按趴在床边,屁股高高撅起。 周诗羽朝她的脸上扇,不知道打了几下,手发麻。 以前害怕丢工作一直憋屈自己,现在毫无顾虑,她不忍了! 沈萱一个拳头砸到楚依人的后背:“诗羽,你注意身体,放着我来。楚依人,这可是你自己上门挑衅的,我手机全程录音,回头找顾之野告状也把你做的这些烂事原封不动说一遍。” 楚依人前后受击,惨叫连连。 欧阳恕闻声赶来,推开门惊呆了,忙把眼前一幕拍成视频,发送给顾之野。 第二十九章 客户只想见周秘书 “周诗羽,别以为你打掉孩子我和顾之野就会原谅你,你欠我们一条命,我也无法再做母亲,顾之野怎么可能让你怀上孩子,你肚子里的,是不是他的还没准。” 楚依人刚经历一场毒打摧残,狼狈不堪站在病房门口,恶狠狠丢下这句,摔门而去。 “欧阳恕,现在就联系你们顾少,叫他来看看我被打成什么样了!” 楚依人脸上只有头发凌乱,伤全在身上。打人的好歹考虑到她是大明星身份,留了点情面的。 欧阳恕犯难:“楚小姐,顾少人在东山,联系不到。” “东山别院?我现在就开车找他!” “你找不到的,没有顾少的允许,连大门都进不去。” “那我就等他回来!” 楚依人气呼呼走了,欧阳恕透过病房门的缝隙看进去,沈萱一个眼神杀过来,他躲开身。 这两个女人看起来瘦瘦小小的,下手还挺狠。 周诗羽拍了拍沈萱的手:你回去休息吧,我也累了,睡觉。 沈萱的掌心都打麻了,畅快舒口气:“真过瘾,我回去就写辞职报告,等我办完手续就把你接回家照顾。” 周诗羽点点头:我那份在工位左手边第一个抽屉。 “行,我帮你一起交给人事部。” 沈萱起身,拉了拉挂在肩膀上的包包背带,语气透着难过: “我本来还想劝你别离婚,怎么说你们之间还有安安,我现在收回这个傻逼想法,有楚依人挑拨离间,你和顾之野永远好不了,这段关系根本没有挽回的必要。” 周诗羽掀了掀唇,低头压住鼻腔涌出的酸涩。 是啊,她早就应该看清楚的。 沈萱一走,周诗羽就躺下了,她睡得不踏实,总是梦到小时候的自己和修承。 他们住在火车道下的桥洞,修承为了她被人打断骨头,偷东西换钱,只为给她买一身可以遮蔽身体的新衣服,和干净食物。 父亲在南城给有钱人当司机,母亲嫌弃她是拖油瓶,从城里寄回来的生活费只花在弟弟身上,只有出门捡垃圾卖钱才能换取一餐稀饭,一次偷吃了弟弟的小馒头,被母亲赶出家门。 如果不是修承,她会被流浪汉拐走,锁在地窖里,等待她的只有非人羞辱与生不完的孩子。 那个别人眼里的坏种,偷盗抢劫,像只过街老鼠人人喊打,换来的钱全用来给周诗羽当学费。 他说姐姐我的人生没有回头路了,你要活得清白,好好念书。 修承被警察带走的那天,南城传来父亲的噩耗,母亲收下沈家的巨额赔偿,带着弟弟改嫁。 她攥着修承给她留下的几百块钱,只身来到南城,敲开顾家的大门。 那时的周诗羽,只想谋一份生路,等修承改造出狱,换她养活他。 梦里的一切那么真实,修承出现在她眼前,胡子拉碴地隔着人群朝她招手。 “修承,你过得好不好,快过来……” 一眨眼,人就又不见了,周诗羽的眼泪打湿枕头,痛醒了。 赫然发现顾之野就在床边站着,只对视一秒,她将脸别过去,又闭上眼睛。 男人身上沾染女士香水和脂粉气息,这是独属于东山的味道,周诗羽从未过问,只默认那是他养在外面的女人。 顾之野棱角分明的面容透出几分倦色,西服外套笼罩清晨的寒气,似乎一夜未睡,清早就赶回来。 他站在那里,沉默许久,不知道在想什么,周诗羽脖子都僵了。 “顾总,上京的吴总半个小时以后到公司,楚小姐妆造已经完成,等您去接了。” 顾之野的视线从周诗羽身上收回来:“看好她,再打人就注射镇定剂。” 欧阳恕憋笑,知道顾之野调侃昨天那条楚依人挨打的视频,原以为他会大发雷霆,结果楚小姐只得到轻飘飘的一句:周诗羽疯了,爱而不得,失心疯。 “顾总,我一定照顾好太太。” “太太,顾少走了,你吃点早饭吧。” 周诗羽睁开眼,两个护工端着托盘进来,每餐食物都是按照营养师精心搭配的。 “分别是中餐和西餐,顾太想吃那一种?” 周诗羽淡淡扫了眼欧阳恕,明显感觉到他态度友善许多,可能是怕挨打。 她指了指中餐盘, 护工把海参粥,红枣糕,清蒸鱼,燕窝羹,醪糟蛋摆在眼前。 周诗羽实在没胃口,逼着自己每样都吃一点。 欧阳恕在一边拿起手机拍视频给顾之野看:“顾少,太太有在好好吃饭。” 顾之野放心了,在车上换身干净的西装,即便熬个通宵,也要调整到最佳的状态面对工作。 吴总是他出海项目的合作方,他想用对方的专利技术打通顾氏在国外领域的行业通道。 与他共同竞争的还有国外几个奢侈品大牌,激烈的几轮筛选后,只留下顾氏和意大利H集团这两家。 可以说,今天的见面定生死。 路过楚依人工作室门口,汽车在路边短暂停留。 “阿野,吃点东西吧。” 楚依人贴心地准备好早餐饭盒,递来时,手臂上的掐痕撞入眼帘,更明显的,是她设计好的小动作。 顾之野咬了口三明治,语气淡淡的:“你新电影准备怎么样了?” 楚依人努努嘴:“也不知道制片人什么毛病,说资方那边出了问题,延迟开拍。” 顾之野咀嚼两口就放下食物,抽出纸巾擦干净嘴角:“叫你经纪人联系刘满,告诉他资金缺口顾氏来填,明天就开机,你早点进组。” 楚依人语气带着娇嗔:“剧组在横城,我要待三个月,你舍得我过去么?” “怎么,电影不想拍了?你不是把事业看得比天大?” 楚依人咬咬唇,眼眸划过一抹闪躲。 “事业与爱情我都想要嘛。阿野,你是不是还因为我拒绝你的求婚生气?” 汽车刚好到达顾氏集团,顾之野抬腕看了眼时间:“还有五分钟,给你的资料看了吗?” 楚依人这才想起顾之野一早叫人送来的全英文文件,她看得头大,丢一边了。 “时间太紧,没来得及翻译。” 顾之野皱了皱眉,推开车门,修长笔直的腿迈到地面:“等下你别说话,多微笑就好。” 楚依人略显懊恼地拍了拍头,差点就露馅,整理好裙摆,跟着顾之野一起走进公司大楼。 “顾总,楚小姐,早上好。”助理抱着资料步伐快到飞起:“吴总刚到会客室,他一个小时后就飞意大利。” 顾之野顿住脚步:“他明显就没有合作意向。” “吴总来南城好像并不是谈合作的,而是找人,按照他的描述,应该是总裁办的周秘书。” “周诗羽?” “对,全公司就只有她不会说话。” 顾之野眯眼,眸色渐沉。 助理弱声补充:“顾总,另外周诗羽今早向人事部递交了辞职信。” 第三十章 换了人他不适应 “她最近在风头上,辞了也好。” 顾之野语气淡淡,交代助理:“把她的工作交接清楚,不用走流程,离职报告直接拿来我签字。” 助理一愣,想说什么又咽回去:“好的顾总。” 楚依人跟在顾之野身后,唇角暗暗浮现一抹得意,两人一同进会客室见吴总。 吴总正在和他的母亲打电话,言语间提到周诗羽。 上次吴总的母亲受邀来南城参加顾氏香水工厂开放日活动。 吴母有非常严重的睡眠障碍,周诗羽得知后,在现场为她调制一瓶香水,还贴心地在便利贴上写明用法。 神奇得很,吴母当晚回酒店就睡了这二十年里前所未有的香甜觉。 两个月后香水快用完了,需要周诗羽再做出一瓶新的,这就是吴总此行的目的。 “妈妈,您就放心吧,我现在就在顾氏集团,争取把她带回上京见您,不说了。” 吴总瞥一眼已经坐在主座的顾之野,收起手机。 省略客套礼节,吴总开门见山:“顾总,我来顾氏不谈生意,是来寻人。” 顾之野眉眼噙笑,透露出的冷意颇显距离感:“吴总想见我的秘书周诗羽,实在可惜,我前几天安排她出差了。” “什么?” 吴总看看时间,着实犯难:“我为她来的南城,一个小时后还要赶飞机,这该如何是好。” 顾之野耸耸肩,深感遗憾:“真不巧。不如这样,吴总先取消航班,我让周诗羽缩减行程,尽快回南城。” 吴总犹豫后做了决定:“我这次出国年底才回来,国内的事情不解决掉我实在没心情处理其他,那就改签吧。” 顾之野掀了掀唇:“吴总,酒店我来安排,晚上一起吃饭。另外向你介绍,我身边这位女士是顾氏新推出的轻奢护肤品牌代言人,楚依人。” 顾之野留楚依人和吴总应酬寒暄,独自离开。 助理紧随其后:“顾总,我刚才调查清楚了,吴总之所以改变主意,是因为昨天H集团专利费出价比我们多出两成,他们的策略是和我们打价格战,杀敌八百,自损一千,据说是意大利商务部门连夜下发文件,咱们的势头太猛,政府方都有所忌惮,明显就是阻止顾氏进军欧洲市场。” 说话间顾之野已经走进办公室,姿态散漫转了转脖子:“来杯咖啡。” 助理有些着急:“顾总,这次和吴总的合作不仅是顾氏的利益问题,也事关民族大义,国货护肤品牌不能叫外人蚕食渗透了去。” 顾之野啧一声,揉揉眉心:“我想喝杯咖啡怎么这么难。” 助理沉口气:“我叫小林给您送。” 不多时林千把咖啡送到顾之野手边。 顾之野浅尝辄止,深深皱起眉。 平常送咖啡的都是周诗羽,她总能把温度与甜度把控到最适合他味蕾的程度,换个人他实在不适应。 放下咖啡杯,他斜斜坐在办公桌边,单脚落地,西装包裹下的长腿逆天。 他审视林千:“你给吴总安排酒店。” 林千忙拿出笔记本翻找,嘴里嘀咕着:“这上面也没写啊……” “写什么?” 顾之野抽出笔记本,垂眸一扫,密密麻麻全是周诗羽漂亮的字迹,内容全是关于顾之野,他的习惯、爱好与禁忌,特别需要注意的地方用卡通贴纸和她的简笔画标注,事无巨细,一清二楚。 他翻看几页,眼底的倦色与漠然消散,渐渐燃起微光。 林千挠挠头:“我还没准备好接替师傅的工作,她就要辞职。实在抱歉顾总,您再给我两天时间,我熬夜加班把师傅的笔记本背得滚瓜烂熟。” 顾之野掀眸:“她早就有辞职的心思了?” 林千想了想:“我也搞不清师傅的想法,别看她总是安安静静的,但心思很细腻,又特别善良,这样多累啊,治愈别人自己受伤了都没人知道……” 顾之野合住笔记本,还给林千:“JW万豪,总统套,你和司机一起把吴总送过去,前厅部经理知道怎么安排。” 林千把笔记本当宝贝一样抱在怀里:“谢谢顾总。顾总,您能不能让师傅回来,其实我们都挺舍不得她走……” 顾之野瞥了眼林千,心里隐隐不太舒服,说不上为了什么,瞬间冷下脸。 林千不知道又踩在顾之野哪个雷点上,还是溜之大吉:“顾总,我马上去办。” …… 沈萱交完离职报告就收拾东西走人。 待她去医院找周诗羽,欧阳恕正收到通知给周诗羽办出院手续,接回别墅休养。 “你们顾总这下清楚周诗羽的好了?知道把人当宝贝伺候了?” 沈萱现在无班一身轻,对欧阳恕说话自然随心所欲,净挑弯酸话说:“不好意思啊欧阳先生,回去通知顾之野,周诗羽不去大别墅了,冷冰冰连个活人气息都没有,她跟我回家。” 欧阳恕识时务,放低姿态:“沈小姐,我以前不该和别人乱传你瞎话,向你道歉,但周诗羽必须回别墅,你可别添乱了。” 沈萱抱着手臂,拦在门口:“我来真的,不信你问周诗羽,她想跟谁走?” 欧阳恕看向病房里,周诗羽安静地坐在病床上,公司发生的事情她都知道。 “顾太,吴总能不能和顾氏合作,你是关键,事关大局,你可想清楚。” 沈萱推了把欧阳恕的肩膀:“顾家人拿她当人对待了么?凭什么一到大局就该她牺牲?” 欧阳恕指了指周诗羽:“顾太有话说,快快。” 沈萱瞪他一眼:“就在这儿站着,不准进来。” 她来到床边坐下,朝周诗羽比划手语:“顾之野现在对你好,是想利用你谈生意,你要是心软,把秘方的事情告诉他,当心你再次受伤。 所谓秘方,就是周诗羽奶奶嫁妆盒里留下的一张纸,家里人把盒子里的首饰拿去卖了,这张纸周诗羽藏在身上,后来带到南城。 顾家人做护肤品起家,顾之野接手后陆续开展香水,医美等业务,他很有商业天赋,都做得非常成功。 周诗羽给吴母调制的香水里,额外添加那张纸里的香料,一开始只是想试试,没想到效果出乎意料的好。 她对沈萱说:这个配方,除了我们两个人,谁都不能知道。可我还是要回别墅,先养好身体,把婚离了,我们再商量以后的计划吧。 沈萱了解她怎么想:“你就是不想给我找麻烦,你回去有人伺候,给你调理身体。但你要是有事一定要联系我。安安就放心交给我吧,露西只和他玩,幼儿园孩子里安安的英语最好。” 聊到这里,周诗羽实在好奇:露西是混血儿,她的父亲是外国人吗? 第三十一章 搞破鞋可以,别动她 沈萱的目光暗了暗,打手语告诉周诗羽:我确实和傅西沉有过一段不光彩的过去,等你养好身体,我全部都告诉你,你是我值得信任的朋友,我对你坦诚相待。 她又看了眼门口,调高音量说道:“反正露西的亲生父亲不是傅西沉。” 这话不仅说给欧阳恕,还有公司里面传她闲话的同事。 欧阳恕闻言,走进来,面对沈萱的表情些许复杂:“我和其他人不一样,我虽然经常在你面前提傅少,但只要公司其他人说你,我会叫他们闭嘴。” 沈萱冷冷嗤笑:“信你还是信我是秦始皇,你是顾之野带出来的,和他一样唯利是图,自私可恶!” 欧阳恕不气反笑了:“既然这样,我请你吃饭,算是道歉,也给个机会证明自己。” “不必,我只希望与你再也不见!” 周诗羽望着沈萱拎包愤然离开,视线又转向不知所措的欧阳恕,总觉得他们之间有种微妙的变化。 没过多久,司机来接周诗羽回顾家别墅。 在回去的路上,陆川给她发来消息。 [我见到方倩倩,拿到了证据,你还好吗?] 周诗羽不知道怎么回复,因为这句问候,明显指的是顾之野当着陆川的面,在车里与她亲热这件事。 陆川第二条消息又发来:[我现在在临川街,可以见一面吗?我把东西给你,另外我有修承的新线索。] 周诗羽拍了拍司机的肩膀,欧阳恕回头,见她抓着手机回复消息,像是有很要紧的事情,叫司机靠边停下。 陆川就在附近,汽车开进视线,周诗羽就从车上下来。 欧阳恕远远看着他俩用手语沟通,什么也看不懂,随后发现后面驶来一辆白色奔驰,那是楚依人的座驾。 顾之野也在上面,奔驰车靠边停下,欧阳恕神色 微变,周诗羽上了陆川的车。 “阿野,我好像看见你太太了。” 楚依人侧眸观察顾之野,男人盯着前面的保时捷,一言不发,神色难辨。 她继续说:“保时捷的主人一定是和周诗羽关系十分要好吧,她刚流产出院就要见面。” 顾之野一股怒火涌入胸腔,沉了口气,打开车门的同时对楚依人说:“我车在前面,不用送了。” 楚依人探出脑袋叫他:“阿野,你可千万别冲动,一定是误会啊。” 她的声音,压制不住的开心。 周诗羽就是个蠢货,以为打掉孩子就会引起顾之野的怜惜,可她用的这种方式,只会让所有人以为她怀的不是顾之野的孩子,还永远无法证明。 这下可好,顾之野这婚是离定了。 楚依人暗暗冷笑,拿出手机,准备录视频发给孙书仪。 可下一秒,顾之野打开陆川的车门,把周诗羽抱进前面那辆车,他又走挽着袖子回去找陆川。 “下车。” 陆川刚把门打开,顾之野拽着他的衣领把人拎出来,朝着他的脸挥拳头,打得陆川摇摇晃晃,跌坐在地上。 顾之野又往他的后背踹了一脚,尖头皮鞋在他脸上用力一碾:“信不信我找人弄死你!” 陆川就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连反抗都没有,嘴里吐出一滩血。 周诗羽打开车门,冲出来,顾之野一个箭步回去,把人推进车里,按在怀里,低头用一个吻堵住了她的嘴。 陆川费力站起身,直到顾之野的汽车消失在视线,他回头看了眼楚依人,满脸是血一步步靠近。 楚依人吓得丢掉手机,落下车锁,陆川就在窗外,神情乖张邪佞,用口型警告她:搞破鞋可以,别动周诗羽。 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笑容愈发瘆人。 楚依人脊背吓出一身冷汗,猛地打转方向盘,从陆川面前疾驰而过。 她惊魂未定将车开了好远才停下,冷静过后,嫉妒如猛兽撕咬抓挠,内心充满不甘心与愤怒。 周诗羽除了会示弱装可怜,一无是处,根本不配得到这么多人的爱。 她把车开到JW万豪酒店的门口,以顾氏集团代言人的名义,敲响总统套的房门。 “吴总,有件事情我瞒着不告诉您只会良心难安,给我五分钟时间,好吗?” 吴总上下打量她一眼,把门打开,撤身:“楚小姐,进来吧。” * 周诗羽被顾之野吻得头疼,她狠狠咬住他的舌头,血腥在唇齿间弥漫。 顾之野放开她,咽下一口血水,把她从腿上推开,动作并不温柔,带着怒意。 周诗羽离他远远的,靠着车门躲开。 顾之野侧眸瞥了眼中间空荡的距离,心里烦躁不已:“我是病毒?坐过来!” 周诗羽舔了舔唇,舌尖有股甜腥腥的味道,她想到陆川吐在地上一滩血,浑身发寒,忍不住颤抖。 “我他妈是个妖怪,能把你吃了?” 顾之野脱下身上的西服,丢在周诗羽身上,淡淡的香水味萦绕在她鼻尖下,她忍不住一酸,眼睛胀得厉害。 “看见陆川挨打,心疼了是吧?”顾之野低头,摩挲袖口沾染的血迹,眼神发狠:“我警告过你的,你和他走得越近,他下场只能更坏。” 周诗羽吸吸鼻子,扯起西服盖住脸,闭上眼睛,假装睡觉。 顾之野侧眸一瞥,周诗羽瘦小的身体在自己宽大的衣服里蜷缩着,他心口的那股邪火顿时全消了,变得莫名柔软。 抬手揉了揉周诗羽的脑袋:“听哥的话,哥不会害你。” 周诗羽的眼泪再绷不住,无声恣意。 为什么一靠近顾之野,就总会感到难过,明明可以想通一切,却还在为他的言行牵动情绪? 她好恨自己的不争气。 两个人一路上没再说话,顾家别墅里的佣人都是新面孔,比上一批热情友善,最重要的,她们不知道周诗羽的身世与过去,也不知道她和顾之野夫妻关系紧张,一口一声顾太太叫着。 这让周诗羽在这个家感受到生机与温暖。 吃过午饭,顾之野抱着周诗羽回卧室,佣人们还以为他们是新婚不久的小夫妻,甜蜜得很。 关上门,顾之野把周诗羽放在床上。 “三天后,我会安排你和吴总,以及吴太太、吴母见面,我希望你可以配合我,谈成合作。” 周诗羽靠在床头,抬眼看向顾之野,点了点头。 顾之野叹声气,俯下身,捏起她的下巴,目光在她瓷白的小脸逡巡:“你要是一直这么听话,我怎么可能和你离婚?好好的日子不过,给自己找不痛快,嗯?” 周诗羽勾了勾唇,心里却一片冷意。 顾之野的语气好温柔,他说的话也令人心动,但对于周诗羽,那是给将死之人的饮鸩止渴。 一切都是生意,交换,谈不上感情。 她别过脸,躲开他的手,神情里闪过一抹惊恐。 转过身躺下,她拉起被子,不敢再看他一眼。 顾之野的手凝滞在半空,身体有些僵硬地继续保持俯身的动作,面对周诗羽的冷漠,他缓缓收回所有,包括藏匿在眸底的柔意。 门被重重关上,脚步声随着距离渐渐削弱。 顾之野走出别墅,欧阳恕给他打开车门:“不知道吴总从哪里得到的消息,他打电话问周诗羽和老段的事情是否是真的,如果是,他不愿意见周诗羽。” 第三十二章 不谈生意,难不成谈感情? 顾之野盯着欧阳恕,表情无语。 “慌什么?你是觉得我没有周诗羽谈不成生意?” 他屈指在欧阳恕脑门上叩了叩:“猪脑子,去医院看看。” 欧阳恕关上车门,坐进副驾驶还是想不通。 那为何着急把周诗羽接回家,还揍陆川,不谈生意,难不成谈感情? 院子里汽车引擎声渐行渐远,周诗羽在床上躺不住,佣人上来给她送药,见她不穿鞋光脚踩在地毯上。 “太太呀,地是凉的,你刚小产,可千万别任性,不然以后再要孩子就难了。” 佣人蹲下身,用手掌包住她的脚哈气,周诗羽忙缩回来。 别墅的室内环境做了恒温设计,还开了地热,一点也不冷,她盖被子都出汗。 佣人给她穿袜子和拖鞋:“顾先生刚才走特意叮嘱过,要我们好好照顾你,不然他重新再换一批。” 周诗羽低垂的眼眸波光微闪,心里却生不出丝毫暖意。 “这药是补气血的,药材稀有名贵,太太吃了保证生龙活虎。”碗里的药水是红色的,看着像血似的。 周诗羽闭眼咕噜咕噜把药全部喝光。 刚往嘴里塞了颗蜜枣,手机振动不停,她拿起来看,还没来得及退出的工作群消息已经99+了。 老段老婆又来公司闹事,这次还做了一个红色的婚庆横幅,上面写着:顾氏集团周诗羽勾引有妇之夫,身为正妻特来纳妾,助他二人监狱重逢,共度余生岁月。 视频只短暂地出现一分钟,很快就被屏蔽,警察以侵犯名誉权为由把老段老婆带走。 风波平息速度之快,估计顾之野背后出手。 周诗羽直接退群,陆川今天会把证据交给律师,洗脱污名只是时间问题,用不了多久,老段和她老婆就会成为跳梁小丑,届时她定会把这盆脏水加倍泼回去。 林千这时单独发来微信:[师傅,我相信你是被人陷害的,你千万别想不开,这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你一定要乐观面对,日子还长万事可期。] 周诗羽掀了掀唇,脑海里浮现林千阳光明朗的面容,修承和他一般大,却误入魔窟,过着另外一种极端的人生。 她一定会救小承出来,过正常人的生活。 [谢谢你林千,我没有做过这种事也绝对不低头,希望这件事不要传到吴总那里,我怕影响合作。] [吴总好像知道了,不过没关系,顾总找了一个人替代你,我刚订好晚上的包间,顾总要带楚依人去。师傅,你现在最主要的任务,是保持心情愉悦,大家都等你回来。] 周诗羽盯着手机屏幕,心头蔓延一阵失落。 要说替代,她才是个不折不扣的替代品,现在只不过是物归原主,让一切回到它本来的样子而已。 [林千,祝你工作顺利。] 周诗羽放下手机,不去想这件事。 吴总大概不愿再见面,那在顾之野眼里她也没了利用价值,是时候该为未来做打算,谋一条生路了。 她想用积蓄买套新房子,方便安安上学,剩下的做本钱租个店面,她没什么技能和才艺,唯一擅长烘焙,开家甜品工作室是个放向。 周诗羽立即把想法发给沈萱,得到她大力支持,两个人共同谋划,不知不觉时间来到傍晚。 佣人又上来找她:“太太,别墅门口有个男人,从下午到现在,一直不走,保安问要不要报警?” 周诗羽拉开窗帘,透过夜色隐约看到陆川的车。 她给他发信息:[陆川,这里是顾之野的地盘,你走吧。] 陆川说:[我明天一早的航班去苏城,这次一定把修承带回来。] 周诗羽犹豫几秒,回复:[我出去找你。] 她拿起外套,裹在身上,佣人在后面喊她:“太太你别去,我给顾先生打过电话,只是他没接,但看到我的消息应该会回来处理。” 周诗羽摇摇头,顾之野晚上有应酬,不会回来的。 她踩台阶下楼,身影消失在转角。 陆川斜倚在别墅门口的喷泉墙边,身形修长健硕,他和顾之野差不多高,体格更壮一些,刀口舔血的日子过惯了,气质里沾染邪肆匪气。 论打架,陆川不该输顾之野,周诗羽很不理解,为什么他不还手。 痛么? 周诗羽指了指他的嘴角。 顾之野下了狠手,陆川半张脸都肿了,嘴边撕裂一道,结成血痂,伤口不浅。 陆川一脸无所谓:“拜顾家人所赐,这些对我来说不过开胃小菜。” 周诗羽有些纠结:抱歉我没办法共情你,爷爷对我很好。 陆川眉眼噙着冷笑:“你还要留下?寄人篱下的日子还没过够吗?” 周诗羽摇摇头:当然不,我下定决心离婚。 她两只手打手语,刺眼的光晃进眼睛,抬起右手遮挡。 视线刚清楚,顾之野的车就停在眼前。 “真是好样的,公司的烂摊子还没收拾干净,你就往家里引狼入室。” 顾之野明明是笑着,神情却异常冷,直勾勾盯着周诗羽,眼神危险,平静海面下正酝酿一场风暴。 周诗羽定了定神,看向陆川:明天你路上注意安全。 陆川用手语回她:好,你也是,保护好自己,等我好消息。 顾之野面无表情,手重重按住喇叭,吵得人耳膜刺痛,心发慌。 周诗羽没看他一眼,转身走进院子。 汽车跟在她后面,不紧不慢开着,她抬脚迈上台阶,顾之野拦腰一把打横抱起来。 “先生回来的正是时候,晚饭快做好了呢。” 佣人话音刚落,一回头,被楼上关门声震了一下。 “瞧瞧,可真恩爱呢,小两口一回来就往卧室钻。” 佣人们低声说笑着,继续忙碌晚餐。 卧室,没有开灯,窗帘微微敞开一道缝隙,月光洒落在顾之野的脸上,阴鸷冷峻。 周诗羽的视线被摄入他的眼里,深浓眸色翻滚愠怒,夹杂不同于往日的另外一种情绪。 “你们睡过没?” 顾之野的大掌钻进丝绸睡衣的领口,提问的语气比掌温还要冰冷。 周诗羽避开他的视线,沉默不答。 “是不是我给你不够,你总想去别的男人那里找温暖?” 顾之野咄咄逼人,压迫性往后退,两个人一同陷入床上,他身体压下来,紊乱气息划过周诗羽的耳畔,一路向下,落下的吻狂野压抑。 周诗羽整个人瞬间绷紧,前所未有的体验,下意识抬手想推开,却只抓住了他的发顶。 顾之野声音闷闷的,语气有些发狠:“哪怕这孩子是他的,我当做不知道,从现在起,你给我干干净净的,只准有我的印记。” 周诗羽张嘴蹙起眉,难以言说的感觉冲散所有理智,大脑一片空白,手揪着他的发丝,给出再自然不过的反应…… 第三十三章 太太,您开口说话了! 顾之野克制得厉害,人快要爆炸,周诗羽从嘴里溢出一声,“啊”,清晰,悦耳。 他彻底失了控,拿捏着力气,没敢要太狠,实在欲罢不能。 “你刚才,叫出声了。” 顾之野抽身,走进浴室前回头看了眼周诗羽。 周诗羽浑身是汗,用被子紧紧包着,余韵还未消散,脑海里乱七八糟,一会儿想自己发出的声音,一会儿又想顾之野回来做什么。 更多的,是被他取悦自己的画面占据。 她啃咬手指,让自己冷静别再继续胡思乱想,门口响起佣人敲门声:“先生,太太,来客人了。” 周诗羽看向门口。 浴室的门开了,顾之野换好新的衬衫西裤,动作快得带起一阵冷风,拂在周诗羽的脸上,瞬间就醒了。 “来了。” “先生,是一位姓楚的小姐。” “好,今晚我不在家吃饭。” 佣人愣了一下,看向床上的周诗羽:“好吧,先生,我们会照顾好太太的。” 顾之野没说什么,拎着西服下楼去找楚依人。 “阿野,怎么回事啊,你家佣人都不认识我是谁了。” 楼下传来楚依人的娇嗔,她抬手,正了正顾之野的领结。 客厅的佣人们面面相觑。 顾之野垂眸,看楚依人的眼神多了几分疏离:“谢谢,走吧,别让吴总等太久。” 楚依人饶有不甘,伸手挽住顾之野的小臂:“你送的鞋好高,脚好酸哦。” 顾之野抽出手,理了理衬衫上的褶皱,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回避,反正佣人看到两人的身影贴很近,远超正常的社交距离。 “这个姓楚的,一看就心怀鬼胎。” “顾先生已经在很委婉地拒绝了,她还往上黏。” “咱们可别在太太面前说这些,免得她伤心。” 楼上的佣人忙关上门,可惜动作迟一步,周诗羽什么都听见了。 “太太,您别往心里去,先生年轻英俊,还有财富地位,肯定少不了苍蝇蚊子,但先生心里只有您一个。” 佣人的安慰笨拙勉强,估计连她自己都无法说服,周诗羽颇为无奈笑了。 她不难过,反而觉得挺温暖的,新来的佣人都很善良,并不会因为她是一个遭受豪门唾弃,随意被丈夫玩弄又丢弃的哑巴,而嘲笑孤立她。 “走……” “太太?您开口说话了!” 周诗羽一愣,手放在声带的位置,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太太,您要是能说话,不知道有多招人喜欢,我没有说您现在不招人喜欢啊,所有人都觉得您漂亮性格好。” 佣人激动得语无伦次,又怕自己失了分寸,打开门走出去:“太太,我还是叫人给您送晚餐吧。” 周诗羽扑哧笑了,擦去眼角溢出的泪水。 这次,因为感动流泪。 * 车上,楚依人坐在顾之野身边,她身上的礼裙精心挑选,香肩裸露,慵懒卷发,十足女人味。 “阿野,我听说你公司今天又有人闹事了?” 顾之野的视线从腿上的文件抬起,轻飘飘落在楚依人身上:“你听谁说的?” 楚依人怔了一下。 闹事的段太太是她找去的,她自然知道,只是没想到顾之野出手太快,记者还没赶过去,消息就被封锁。 楚依人笑了笑,滴水不漏:“我刚去你公司找你,听你员工八卦啦。” “老段的太太说,她是受人指使,只是嘴硬没招出来。” 顾之野收起文件:“不过没关系,她不说,我就送她和老段在里面夫妻团聚了。” 楚依人的笑容僵住脸上:“那你太太怎么办?她的名声可就坏了,委屈也白受了。” 顾之野合住钢笔,放进胸前口袋,动作依旧无比帅气。 “这件事与周诗羽没关系,老段冲我来的,她只是一个挡枪的。以后她就在家里呆着,又不用抛头露面,要名声有什么用?” 楚依人快要咬碎牙齿,嫉恨与酸意翻江倒海,搅得假面下的表情狰狞不已。 她压下情绪,依旧挂着得体温柔的笑容:“恭喜你阿野,和太太感情升温,应该不想离婚咯?” 顾之野一想到这档子事,脑门发胀,摘下眼镜揉眉心:“再说吧。” 楚依人转转眼珠,露出一抹狡黠的光:“只是我答应了阿姨要帮她拆散你们,现在你又变卦,我实在两头为难,不然你和阿姨说吧,就说你执意要和周诗羽在一起,就不要叫我当这个坏人了。” “你怎么拆散我们?” “周诗羽流产住院,阿姨叫我故意去气她,结果还挨了一顿打。”楚依人叹了声气,一副被误解后的脆弱:“不然你以为我真刁难她了啊?阿姨还说让我们订婚呢,那我可更洗不清了。” 顾之野更是头疼,哭笑不得:“我妈身体不好,她想折腾随便她吧,你别跟着胡闹就是。” 楚依人眸底暗潮翻滚,附和着说:“也对,那就惯着她吧,一个老人家,能惹出什么乱子来?” 顾之野点头,转过脸看向窗外,夜景飞速划过,他立体的面容没入半明半暗阴影里,让人难以捉摸。 楚依人的目光落在他胸前新换的钢笔,她脸上强撑的从容淡定一点点垮下来。 …… 饭局定在一家高档西餐厅,顾之野和吴总同时间到达。 吴总刚和母亲通完电话,一路上被臭骂一顿,窝囊气还挂在脸上。 顾之野高大英俊站在那里,相比之下越发耀眼:“吴总看起来心情不佳,对酒店不满意吗?” “不是不是,我家里老太太发脾气,就因为一瓶香水,要和我断绝母子关系,家丑家丑啊。”吴总实在想不通:“不就是一瓶小小的劣质香水咯,我们吴家做了一辈子清白生意,我不屑和下三滥的小人同流合污。” 吴总看了眼楚依人,感激道:“你说是吧楚小姐,多亏你提醒我,不然我可就做糊涂事了。” 顾之野眉色冷凝,冷静且探究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流转。 楚依人递给吴总一个眼色,拉住顾之野的袖子:“阿野,我今天是去找吴总了,但我只谈了专利的事情,这难道不是你一直想促成的合作么。” “我没问你。” 顾之野脸色很冷,楚依人眼里迅速氤氲起一层泪水。 吴总觉得气氛不对:“顾总,你不要对楚小姐这么凶嘛,你真的误会她了,她人很善良的,反倒是那个姓周的女人,往我母亲的香水里放毒药。哎,说起来我就生气,走,咱们进去聊。” 吴总搭着顾之野的肩膀,一同进了餐厅包间。 楚依人站在原地,眼底浮现阴暗的冷光。 今晚要搞定这两个男人,她就是要证明,自己比周诗羽强一百倍! 第三十四章 你别滚,我滚 夜深,十点。 周诗羽和安安打睡前视频。 小家伙穿了一身恐龙睡衣,躺在沈萱家的双层儿童床上,眼睛亮晶晶的。 “妈妈,我今天去服装工厂拍照,有个长头发的叔叔说他是星探,要带我进娱乐圈拍戏,片酬很让我心动,我想去。” 周诗羽在胸口比了个叉,表情少见的严肃:你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是读书,其他靠边站。等你上小学,童模也不要做了。 “啊,可你和干妈现在都失业了,我要挣钱养家。” 周诗羽皱了皱鼻子:钱的事情不用你考虑,妈妈自有办法。 安安眯了眯眼睛:“你不会打算继续让那个男人养着我们吧?” 不是,妈妈过来和那个人谈事情,很快就回去了。 “谈什么啊?”安安打了个哈欠,眼皮沉沉耷拉下来:“谈离婚吗?” 周诗羽盯着屏幕,眨眼间安安呼呼大睡,她眼里溢出的光温柔至极。 沈萱拿起手机:“孩子们都睡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周诗羽点点头,还来不及问沈萱这么晚化妆穿裙子要去哪里,视频就挂断了。 再好的朋友也需要边界,沈萱不愿说,周诗羽就不问了。 她退出聊天界面,沉默很久的一个群有新消息提示。 许桃红发了几张照片。 餐厅里,楚依人坐在顾之野身边,明艳动人。 他们应该谈得很顺利,照片里的吴总红光满面,畅快大笑。 最后两张在酒店门口,顾之野打横抱着楚依人下车。 [顾少和依人姐姐进了酒店就再也没出来过,你们说,今晚是不是他俩的洞房花烛夜?] 照片应该是许桃红拍的,还是提前安排好了的,还发在有周诗羽的群里,很难不让人怀疑她的动机,就是为了刺激顾太太。 周诗羽情绪没什么波动,比这些还要痛苦的都经历过,早就麻木了。 许桃红见她没反应,倒先沉不住气,特地把周诗羽@出来。 [顾太,你现在是不是在家里伤心欲绝,肝肠寸断,疯了一样要闹离婚啊?] 周诗羽觉得好笑。 大概这群里的人都希望看到这一幕吧,在他们的眼里,周诗羽是破坏别人感情的第三者,是个恶毒角色,下场必须很惨才大快人心。 周诗羽看他们,也是同样滑稽,许桃红更是个跳梁小丑。 她往下滑,看到一个另类的声音。 [人秋雅结婚,许桃红搁这上蹿下跳,有毛病。] 周诗羽记得这人,他叫肖楠。 许桃红回复肖楠:[肖二公子,你怎么回事啊,每次都帮外人说话,你是不是想当顾少的接盘侠,重口味啊。] [谁不知道我颜控,你要是有人家十分之一的漂亮,我也帮你说话。] 肖楠家做珠宝生意,在南城占据一席之位,群里没几个人敢惹,怼得许桃红直接哑火。 [好好好,我真的是无语了。] 本以为就结束了,顾之野上线,回复许桃红。 [我该割了你这个长舌妇的嘴,楚依人醉了,我开间房让她休息。] [顾少,你还是别和我们聊了,好好照顾依人姐。] 许桃红后面还跟着三个坏笑的表情,意味不明,又让人浮想联翩。 顾之野平常在群里从不说话,今天反常,连续发了好几条。 [你知道的挺多。] 许桃红句句有回应:[依人姐很重视你和吴总的合作,还专门让我调查吴总的喜好,你们吃饭我送过去的两瓶酒,就是吴总重金难求的琼酱液,依人姐可是从来不喝酒的,这次为顾少破例,你可千万别辜负她啊。] 顾之野回复:[嗯,好。] 许桃红连发几个祝福表情包,小人得志,心情不要太好。 接着又给楚依人私发消息:[依人姐,今晚你和顾少是不是能睡上了?] 楚依人回复:[别提了,上次会所你往他酒里下药,直接回家了。这次,他一口都没喝,说在家里吃饱了。] [啊?吃饱了,就不能喝酒了?] 楚依人没回复,恶毒咒骂许桃红蠢货,都怪她话多,坏了好事! 她把手机砸到地上,继续抱着马桶吐。 …… 周诗羽设置了群消息免打扰,旁人再恶毒都激不起她心里丝毫波澜。 唯独顾之野,几句话像刀子一样往心脏里扎,太疼。 要怎么才能彻底放下?她找不到答案。 “先生,您回来了?太太,先生回来了。” 周诗羽走出房间,站在二楼往下看,顾之野抬眸,视线交接时,周诗羽转回身,进了卧室。 顾之野的脸色一点点冷下来,并不好看。 “谁又惹着她了?” “我们和太太挺好的,今晚还一起看电视来着,可能是外面的人?” 佣人想说提醒他是楚依人。 可顾之野没接话,往楼上走:“她永远都把温柔和笑容给外人,对我,就只有冷漠和臭脾气。” 佣人一脸担忧,先生可千万别和太太吵架啊。 卧室里亮着灯,周诗羽坐在沙发上,顾之野进来,脸上的冷意退却几分。 语气闷闷的:“你在等我?” 周诗羽起身:离婚协议你带了吗? 顾之野眸色骤冷,不耐烦扫了眼她,扯开领带:“没带!” 周诗羽拿着手机往外面走:没关系,我这里有,去书房打印出来。 顾之野一个迈步,猛地把打开的门撞上,力气极猛,柜子都震动,周诗羽的身体跟着颤了颤。 “你现在对我只会说离婚是不是?” 周诗羽沉口气,肢体语言很平和:离婚是你先提的。 顾之野胸腔一团火在燃烧:“我和你离婚,我照样过得好,你离开顾家,就等着喝风!你连个野孩子都养不起!” 周诗羽眸光涌动泪意,扬起下巴:无所谓,饿死穷死,也比现在强。 顾之野怒火鼎盛,巴掌扬在空中,周诗羽感觉耳边生风,害怕得闭紧眼。 预想的疼痛没来,拳头砸在墙上,咚的一声,血从缝隙里流出来。 周诗羽睁开眼,眼里快速划过一抹惊讶。 顾之野的胸膛起伏得厉害,一头失控野兽冲出身体,大吼:“给我滚!” 定了定神,周诗羽倔强站在原地:我滚之前,先签字。 顾之野脖颈青筋暴鼓,眉眼凝着寒冰:“再提离婚,信不信我弄死你?” 门从外面推开:“先生,不敢打太太,这是家暴。” 佣人看了眼两人,周诗羽毫发无伤,看起来很平静。 反倒是顾之野,出了血,还被气出内伤。 佣人手足无措,事情并非她想的那样,实在尴尬。 周诗羽叹声气,对顾之野说:别为难她,我现在滚,等你签字。 顾之野仰头吐出一口气,迈步追出去,拽住周诗羽拉回卧室:“你别滚,我滚!” 他大步下楼,头也不回离开别墅,依旧是气的,摔车门声响巨大。 “太太,您把先生赶出家门,他晚上去哪里睡觉呢?” 周诗羽让佣人别担心,顾之野还有逸云水墅,叫他们安心去休息。 她躺回床上,内心是平静的。 或许只有这种激烈的争吵,两个人说尽难听的话,把事情做绝,情分一点点消磨殆尽,就能真的放下了。 …… 八号会所 许桃红打扮得花枝招展,过来参加聚会,一眼就发现包间门口的红色身影。 她迅速拿出手机拍下照片,发给楚依人:[这就是那个痴心妄想勾引西沉哥的贱女人,我好不容易让乔明城把西沉哥约过来,这女就跟无头苍蝇一样黏过来,真他妈的恶心!] 第三十五章 活该你老婆不要你 许桃红的消息发来,楚依人拎着包走出酒店房间。 沈萱是周诗羽的好闺蜜,有手腕有能力,顾之野这婚迟迟离不了,这个军师没少出谋划策,不然那个哑巴早就被踹了。 “桃红,你把房号发来,我也过去玩一玩。” “依人姐,你快来吧,那贱人都坐在傅西沉大腿上了,气死我了!” 许桃红站在包间门口,咬牙跺脚,嫉妒得眼睛发红。 不是说傅西沉最讨厌沈萱吗? 当年沈萱爬床的艳 照传得人尽皆知,傅家人当众骂她是妓女,她在傅公馆门口跪了三天三夜,求傅西沉娶她进门,最后被当成疯子,送进精神病医院。 西沉哥哥这些年身边女人换了一波又一波,好不容易有了许桃红的机会,她说什么也要除掉沈萱这个眼中钉。 “桃红,你不觉得在傅西沉的心里,沈萱是一个非常特殊的存在吗?” 楚依人的视线从包间里收回来,落在许桃红扭曲的面庞。 她勾了勾唇,火上浇油:“你见过傅西沉历届女友里哪一位被他这么高调带出来过?他对外一直是一个人,恋情还要你费尽心思雇侦探打听。” 许桃红隔着玻璃看沈萱的眼神都在喷火:“贱货!依人姐,你说男人是不是就喜欢这种耍手段的心机婊,我们比她们高贵清白,凭什么我们爱的男人都被她们抢走。” 楚依人冷笑:“可能,她们比我们狠得下心吧。听说周诗羽活生生做掉肚子里的孩子,多残忍,不过效果极好,现在顾之野内疚得都打消离婚念头了。” 许桃红被挑唆出一肚子火:“比狠谁不会?我现在就叫几个男人来,把这个沈萱给轮了,西沉哥哥有洁癖,不会碰脏女人的。” 楚依人眨眨眼:“我什么也没说啊,阿野不在,我还是回逸云水墅吧。” 她最后提醒一句:“桃红,现在周诗羽在顾家别墅里养身体,沈萱也辞职了,她要是莫名其妙失踪,很难被注意到。” 许桃红转头看向包间,眼里生出杀意。 * 周诗羽从睡梦里惊醒,床头的手机亮着。 她接起视频,露西在哭:“妈妈没回家,干妈,你知道妈妈去哪里了吗?” 周诗羽用手比划着:妈妈出门办事情,你乖乖在家里睡觉,干妈去找。 沈萱一定遇到麻烦了,如果不是什么十万火急的事,她不会夜不归宿。 周诗羽换好衣服,电话一遍遍打过去,直到沈萱手机关机,她走出别墅,发现顾之野的汽车还停在院子里。 男人坐在里面,一截小臂伸出窗外,指间猩红半明半暗。 见她出来,掐灭烟,眯了眯眼:“你出来做什么?” 周诗羽绕过去坐进副驾驶:沈萱没回家,麻烦带我去找她。 顾之野余怒未消:“你真够可以的,老公在外面你不管,沈萱不回家你担心成这样。” 周诗羽打手语:她救过我的命。 顾之野咬牙:“你要我的命。” 周诗羽面无表情:我没那么大本事,请你快一点。 顾之野转动方向盘:“晚上会所有局,傅西沉也叫了沈萱,去傅公馆碰碰运气。” 周诗羽没说话,脸色凝重。 连顾之野都知道,她却对沈萱身处的困境一无所知。 顾之野问她:“你是不是还不清楚沈萱的历史?” 周诗羽瞥了眼顾之野的侧脸,听见他说:“沈萱的哥哥沈追,在傅西沉的手里。这对兄妹,一个毁了苏宓儿,一个毁了傅西沉,情况复杂,她不告诉你是不想让你卷进来。” 苏宓儿是一名极具天赋的芭蕾舞演员,十六岁在国际舞坛一跳成名,成为全球最年轻大满贯舞者,她的舞蹈生涯本该一路高歌猛进,却在巅峰处跌入谷底,一场大火让她成了植物人,再没醒来。 拜沈追所赐。 傅西沉因为挚爱,一直没放过沈追,沈追亲眼目睹沈萱被人玩弄折磨,痛不欲生,却无能为力。 周诗羽了解完所有真相,车已经停在傅公馆门口。 只是她不理解,为什么傅西沉要让沈萱赎罪?她没有错。 顾之野的回答很搞笑:“因为爱。” 他说这话时面容平添几许复杂神色:“有些人恨着恨着就爱上了,有些人没有爱还要绑一起,互相折磨一辈子。” 周诗羽反问他:民政局是用来干什么的? 顾之野没回答,摔了车门,兀自一人走进傅公馆。 周诗羽拢了拢外套,跟在后面。 沈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低垂面容,披头散发,没什么精神。 周诗羽蹲下身,摸到沈萱冰凉颤抖的指尖,她眼眶一热,紧紧抱住。 顾之野的视线越过她们看向偏厅,嗅到淡淡血腥味。 他走过去,参与绑架的几个男人被抽得浑身是血,傅西沉丢下鞭子,叫人把他们拖出去,又看向跪在一边,瑟瑟发抖的许桃红。 “割了你的舌头,或者许家破产,你选一个。” 许桃红像是被人抽走魂,两眼一翻,晕倒在地上。 傅西沉拍了拍手,走向顾之野。 “这事楚依人也逃不了干系,她是你罩的人,我要动先问你。” 顾之野不假思索:“我保楚依人,别把事闹大。” 傅西沉挑眉:“你有没有想过,楚依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顾之野脸色 微沉:“她没动手。” 傅西沉皱了皱眉,把话说得更清楚:“万一今天被绑架的是你老婆周诗羽,你也纵容?” “不会有万一发生。”顾之野笃定道:“没人敢动顾家人,就是动了,下场只会很惨。” “没救了。”傅西沉手指点点顾之野,“顾之野,活该你老婆不要你。” 顾之野瞥眼许桃红,眸底划过一抹失望。 客厅里,沈萱紧紧抓住周诗羽的手,告诉她: “周诗羽,我今晚差点死掉,是许桃红指使人做的,楚依人也有份……” 话未说完,门口闹哄哄的,忽然涌入许多人。 有许桃红的父母,许家长子许牧泽,还有孙书仪。 许母和孙书仪是牌搭子,刚得到消息就从牌桌一齐过去。 许母嚷嚷道:“我今晚才知道原来傅公馆权利这么大,随随便就判案抓人,快把我女儿放出来!” 孙书仪一进来就朝周诗羽的脸上扇了一巴掌:“一个哑巴本事通天大,哪都有你搅浑水!” 周诗羽耳边嗡响,顾之野挡在她面前。 “妈,你管什么闲事?” 孙书仪提了提羊绒披肩:“有人一肚子坏水,要我们顾家亡!你被逼着娶了周诗羽,她又为顾家做过什么贡献?惹出一堆烂摊子,全叫你收拾不说,要不是我今天去公司,知道吴总的事情,都不知道她手伸这么长,还干涉公司事务。” 顾之野蹙眉:“吴总什么事?” “周诗羽往香水里放朱砂粉!那东西有毒,人是昏了还是睡了谁清楚?上京吴家,手握医美界大半命脉,吴家最看重诚信经营,要不是依人的父母在上京有关系替你说尽好话,不仅顾氏和上京再无合作可能,你一手创办的香水工厂也会搞砸。那可是你整宿不睡熬了一年多的心血,周诗羽到底是何居心!” 顾之野神色冷凝,没有否认什么:“回家说。” “回老宅!你爷爷知道周诗羽故意流产,气得睡不着,这下我看谁给她撑腰!” 顾之野回眸看了眼周诗羽,拉住她的手,十指交扣。 孙书仪不悦地甩过头,往外面走:“我也叫依人过去了,订婚的事一起说。” 第三十六章 提笔签字,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老宅,灯火通明。 周诗羽流产,孙书仪自然是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 她故意叫服伺顾信阳的两个佣人说漏嘴,顺带着把周诗羽和陆川暧昧不清的关系一并捅出去。 老爷子听闻寝食难安,卧床不起。 周诗羽站在床边,顾之野跪着,顾信阳痛心疾首: “两个骗子!你们每次来,在我面前演戏,扮恩爱夫妻,怎么孩子都有了,还生生给打掉,把我老头子当傻子哄。” 说着,他抄起床边的拐杖,往顾之野身上重重敲打。 “我问你,是不是不想和周诗羽过了?你要是不想过,就别糟蹋人家了。” 顾之野腰背挺阔笔直,即使是跪着,挨了打也丝毫不显狼狈:“想过。” “连个孩子都保不住,谁和你过!” 顾信阳感染风寒,身子虚弱,打顾之野却不手软,把自己也累得气喘吁吁,剧烈咳嗽起来。 周诗羽在手机里敲出字,安抚老爷子的同时把拐杖拿给了佣人。 她解释:爷爷,我怀孕顾之野并不知情,是我吃了不该吃的药,这个孩子没办法生下来。 老爷子视线从手机收回来,叹声气:“怎么会这样?怎么这么不小心。” 周诗羽考虑到爷爷的身体,如果叫他知道这是有人故意为之,依照他的性子,会追究到底,爷爷最疼爱她了,不会叫她受委屈。 可这背后不是能用是非对错说得清的,孩子没了,她和顾之野两清,不亏不欠,该翻篇了。 顾之野面无表情认错:“流产的事怪我,只顾自己开心没照顾好周诗羽的身体。” “当然只能怪你!”老爷子恨得牙痒痒:“你要是关心她,能酿成悲剧?” 顾之野说:“那怎么办?把我打死,给你孙子陪葬。” “烂命一条,打死你有什么用?” 顾信阳更想要的,是顾之野的态度,两个人都年轻,要孩子不是难事,就怕心不在对方身上,他现在看清楚也想明白,强扭的瓜不甜。 顾之野说:“我是没用,可给顾家开枝散叶,没我不行。” 顾信阳生气又无力反驳,谁叫顾家就这一个独苗苗,他抬头问周诗羽:“你怎么想的?” 周诗羽还没回答,顾远帆叩响门。 “爸爸,公司最近出了两个棘手的问题,让他们下去吧,我有事情说。” 顾信阳交权后就不再干涉公司事务,一直是顾远帆和顾之野父子打配合,他那一套已经过时,根本插不上话。 不过他也不是耳聋眼瞎,所谓棘手问题,一个是老段,另个是和上京吴总的合作,都牵扯到了周诗羽,她还是主要原因。 白天几个董事成员打电话埋怨,说他当初就不该把周诗羽安排进顾氏。 顾信阳眼里涌出泪水,唯一放不下周诗羽:“爷爷老了,不知道还能活多久,你自己要争气啊。” 就这几日功夫,爷爷憔悴得不像话,周诗羽鼻背一酸,不停点头。 自责的话说不出,只觉得辜负了爷爷对她的好,更害怕再也没有报恩的机会。 顾之野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膝盖:“爷爷,公司的事情轮不到你们承担,不然要我有什么用。周诗羽已经辞职,叫她在家养身体,来年三年抱俩。” 顾信阳哼了一声:“但愿你是真心话,不要再唬我老头子了!” 顾远帆站在门口等得不耐烦,又开口:“时间不早了,让爷爷休息吧。” 两人走出爷爷的卧室,顾远帆和顾之野走在前面。 “医生说你爷爷情况不乐观,你说三年抱俩的话,是不是哄他开心的?” 顾之野表情凝重,没说话。 顾远帆语重心长:“阿野,真要生也要选个基因好的,这关系到家族利益,不是你在外面赛车赌马,花钱买开心,输了也能重来。” 顾之野皱眉:“知道,啰嗦。” 周诗羽丝毫不在意这话,起初她担心自己的基因会遗传,可安安生下来聪明机灵,她再也不会因为这种偏见感到难过,甚至觉得说这话的人太过浅薄。 只是一想到爷爷的身体,就忍不住红了眼眶。 孙书仪在客厅,见周诗羽出来,忍不住翻白眼:“你也只有这点本事了,除了哭什么也不会。依人能帮顾家挽回千亿的生意,你能把顾家哭出个一个洞。” 周诗羽的眼泪忽然全都收回去,只剩下满面清冷,与麻木。 顾之野在一旁嗤笑:“挺押韵,不说相声可惜了。” 孙书仪见他不慌不忙的,来气:“你笑什么?这是什么令人发笑的场合吗?” 顾之野敛了浪荡样,瞥了眼周诗羽:“生意的事情她什么也不懂,先叫她回家休息。” 顾远帆指了指桌上:“你们两个把字签了。等你们离完婚,周诗羽想走就走,想留,就在老宅住下,她原来的房间一直没动,顾家讲究情义,看她可怜,给了她一笔丰厚补偿金,也让她有一处容身之地。” 周诗羽扫了眼桌子,离婚协议书几个黑体字赫然映入眼帘。 顾家人都觉得是她死赖在顾家,对她高高在上的态度,像在施舍乞丐,还自以为慷慨清高。 周诗羽拿起离婚协议,提笔签字,平静淡然,没有拖泥带水。 顾之野怔了怔,心口像被人用刀无缘无故挖走一块。 孙书仪接过协议翻了翻,递给顾之野。 “阿野,依人马上就过来了,你别再叫她等了。” 顾之野垂眸,扫过周诗羽的名字,拿出钢笔,力透纸背,写下最后一个字时,顿了顿,眼里划过一抹幽暗,抬眼,看了眼周诗羽,掀唇讥笑。 接着写完,冷意更甚。 孙书仪捧着离婚协议,脸上笑容绽放,颇为满意:“很好,明天就去民政局办手续吧,我也要安排接下来的婚事了。” 周诗羽低垂眼眸,盯着自己的手,她总觉得身不由已,有只大手一直推着,命运交给旁人操纵,唯独离婚这件事,她顺了自己的意愿。 顾远帆对周诗羽说:“你也去休息吧。” 他对这个儿媳妇的态度,永远是淡淡的,说不上喜欢讨厌,纯属就是不想多打交道,心平气和的视而不见。 顾之野说: “她跟我回别墅。” 孙书仪不解:“你们都要离婚了,何必住一起?” 她看向周诗羽,转瞬冷漠:“话不会说,耳朵也听不见了?” 顾之野拦住周诗羽:“你到底听谁的话?车里等我!” 周诗羽犹豫几秒,还是选择后者,相比较留在老宅,她更愿意上车。 走到玄关,恰巧和楚依人迎面碰上。 “顾太,你也在呀?我今晚应酬喝醉了,阿姨给我打电话,我匆匆赶来,真担心出什么事情。” 楚依人故作惊讶,对今晚发生的一切浑然不知。 周诗羽没回应,绕开她。 “依人,你快来看,顾之野给你准备了个礼物。” 孙书仪催促顾之野:“阿野,你快拿出来呀。” 周诗羽临走前,看了眼顾之野手上的丝绒盒子,一看就是装戒指的。 刚结婚时她想要个情侣钻戒,一眼就选中这个牌子,买来想让顾之野带出国,结果刚领完结婚证,他就急不可耐改签,像逃命似的从她身边飞了。 后来就把这戒指卖了,换钱买奶粉,现实一次次告诉她,生存比爱情重要,爱不爱的,当不了饭吃。 周诗羽嘲弄地勾了勾唇,加快脚步逃离。 第三十七章 赌下一任老板娘是谁 楚依人撩头发时回眸,看着周诗羽离去的背影,眼里藏不住的得意。 “依人,你还记不记得我上次和你说订婚的事情?” 这阵子顾之野被顾远帆叫进书房里谈论公务,客厅只剩下孙书仪和楚依人。 “阿姨,我只当您说着玩呢。” “他们两个刚签了离婚协议,现在你还觉得阿姨在和你说笑吗?” 楚依人惊讶地张了张嘴:“阿姨,我从没有破坏过他们感情,我是真心希望顾之野的婚姻幸福美满。” “是不是周诗羽骂你难听话了?她没本事经营婚姻,不反思自己,还嫉妒起你来了。” 楚依人含糊其辞:“她也是个可怜人,顾之野把我接回国,她肯定觉得是我害她离婚,其实我挺内疚的。” “你和顾之野青梅竹马,顾之野上学的时候被绑架,要不是你,他不可能活着回家,你们的姻缘是天意,有情人终成眷属,你没必要内疚。” 楚依人不好意思低下头:“阿姨,那我就听上天的安排吧。” 半个小时后,顾之野和楚依人走出来,在院子里驻足。 周诗羽坐在车里,顾之野背对着她,他和楚依人的影子重叠,被路灯拉长,像他包裹着她。 “阿野,听阿姨说,你决定离婚了?” 顾之野深邃的面容没入夜色,秋日空气透着冷,他的声音清冽低沉:“我不会和周诗羽离婚。” 楚依人脸上笑容僵住,结了层冰霜,她的心碎了一地,说不出话来。 “朋友,比爱人更长久。依人,我会以这个身份陪伴你,保护你,永远。” 顾之野从口袋里拿出盒子,递给她:“明天你去横城,这是践别礼。祝你新电影大爆,实现梦想。” 楚依人的眼泪滑落,打开盒子,一枚戒指孤单单躺在里面,她忽然明白了。 原来今晚不过是配合顾之野演出戏,她还一厢情愿,空欢喜! 眼泪扑簌簌落下,她的脆弱与痛苦,全部暴露在顾之野的面前,控诉他的残忍。 为什么要这么伤害她,明明是这男人先主动招惹,明明她牺牲的不比周诗羽少。 顾之野抬手,想为她擦掉眼泪,手停在空中,又放下:“再见。” “顾之野!” 楚依人追过去,扑进他的怀里,眼泪打湿他的衣衫:“可不可以,最后给我一个朋友的吻?” 顾之野神情带着些许伤感,低下头,在楚依人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吻,礼貌又克制。 楚依人用力抱住他,感受着他的温暖,眼泪随风飘落。 顾之野,我放手,是为了得到你,只要让我抓住一点机会,我便会不择手段。 “阿野,我很开心你走出过去的阴霾,祝你们幸福。” 顾之野抬起手,覆在楚依人的身后,狭长氤氲在冷雾之中,眸光黯淡。 两个人静静相拥。 周诗羽收回视线,低头,捏紧了手里的离婚协议。 伴随而来的,是从心口蔓延钝痛,她深呼吸一口,把泪意一点点压下去。 好在早已习惯这种感受,所以在面对这一切时,无动于衷。 …… 从老宅回到别墅,周诗羽给手机充上电,开机就看到沈萱发来的报平安微信。 [我已回家,勿担心。] 沈萱还拍了安安睡觉的视频。 周诗羽回复:[很抱歉,从别人的口中才知道你的过去,如果早点知道,我一定会和你一起面对。] 沈萱和她一人一句聊着:[你的日子也不好过,今晚顾家老宅那边有没有为难你?诗羽,要为自己而活。] [我现在想哭又想笑,我们两个人过得水深火热,还看不得对方的人间疾苦,强撑着做彼此的精神支柱。] [以后我们两个小苦瓜相依为命吧。] 周诗羽点开视频,卧室很安静,安安均匀的呼吸声清晰响起,她反复看了好几遍,黑暗里这点微光把她的心烘得热乎乎,很快就睡了。 早上,顾之野从客房出来,周诗羽刚好下楼。 她问他:今天有没有空? 顾之野的目光扫了眼她手里的文件袋,意味不明盯了她的脸几秒,长腿大迈往外走:“没空。” 周诗羽本来想说去民政局的,但看他连早餐都来不及吃,应该是有要紧事。 只能等晚上回来,和他定时间了。 “太太,早餐好了,来吃吧。” 周诗羽坐下,习惯性点开手机,看群消息才知道楚依人今天进组,一群人给她送机,估计顾之野也在。 昨晚许桃红无事发生,现在在群里很活跃,她有个有能耐的哥哥,给傅西沉赔了两块地皮,欠下一笔人情债,这事儿才算完。 [恭喜顾少离婚,脱离苦海。] 许桃红的消息在群里炸开,不知道怎么就传到了顾氏员工的群里。 [号外号外,顾总和顾太在走离婚流程。] [来来,这一局我们赌下一任老板娘是谁?我押楚依人。] 周诗羽手机被消息轰炸,卡得厉害。 她索性放下不管,好好吃饭。 不多时,老宅来人了,管家带着几个园丁,把周诗羽种的花全拔了,腾出花园,说是为婚房做准备。 周诗羽望着院子出神,一通电话让她回了神:“陆川出事,你现在过来。” * 飞机冲上云霄,楚依人在封闭式的头等舱,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打开。 一个男人闯了进来,这人很高,将近两米身高,浑身大块头肌肉,一只胳膊比她的大腿都粗。 “亲爱的,吓死人家了,回国怎么不告诉我一声?” 楚依人娇嗔地打了一下那男人,下一秒就被推倒在沙发上,男人三两下撕开她的衣服,野蛮粗暴。 “我的小宝贝,你不是说回国玩几天,怎么还和别的男人谈恋爱了,怎么,吃腻了我的老黄牛,想吃回头草了?” 狭小的空间里充斥粘稠气息,楚依人两腿架在男人腰上,被弄得狂飙眼泪。 她年轻不懂事,展烈山是个混黑白两道的军火商,新鲜刺激,带她满世界疯玩,只是激情过去了,她还是觉得顾之野好。 出国也不是追求什么梦想,展烈山把她包养起来当情妇,顾之野出国找她那年,她又怀孕了,这一次她终于看清自己的心,她爱他顾之野,比她想象中的还要爱。 她费好大的功夫,搜肠刮肚,心机耍尽,才换来顾之野的再次信任,以及对她莫须有的责任。 现在展烈山找到她,要把她拉回以前的日子,她不哭才怪。 展烈山掐住她的脖子,两个大耳光扇脸上:“他妈的臭婊子,为什么打掉我的孩子?” 楚依人用力掰开他的手,这手很大,沾满罪恶的血腥,杀个人对他来说和捏死小蚂蚁一样简单。 她脸色发青,大口呼吸好几次才缓过来:“亲爱的,我怎么舍得打掉我们爱情结晶呢?我是被人故意推倒才流产的。” “谁,敢动我的女人?” 楚依人没好语气:“周诗羽,一个哑巴。” “操,又是她。” “亲爱的,你们认识啊。” 男人动作不停,越来越猛烈,飞机都跟着晃:“没见过,但这名字我回国三天就听到两次。那女的问我要人,开玩笑,小宗我当接班人培养,敢和我抢人,她吃了熊心豹子胆。” 展烈山骂骂咧咧,把楚依人翻了个面,随后发出女人杀猪般惨叫。 第三十八章 不爱我,却搅乱我 顾氏集团。 顾之野离婚的消息在公司迅速传开,顾之野来得早,总裁办的员工聚在一起闹哄哄的。 “快快快,谁押不离的,赶紧给我转账。” 顾之野顿住脚步,出现在人群后面:“你们在赌什么?” 众人回头,作鸟兽散,提出打赌的员工手捏着名单,上面分为离和不离两个阵营,下面写了打赌人姓名和押注的金额。 “顾总,我们就是闹着玩的。” 顾之野伸出手:“拿来。” 男人支支吾吾,颤着手把名单递给顾之野。 顾之野展开纸,赌他离婚的占了公司三分之二的人,其中包括周诗羽,她的赌金还最多。 平常那女人过得抠搜,不买首饰不穿大牌,给她的钱八成都拿去养外面的孩子了,一千块玩场游戏对她说算稀奇。 真以为自己稳赢? “顾总,我知道公司有规定不准参与赌博,但我们这是纯属娱乐性质的游戏,不违法的。我知道错了,求您不要开除我。” 顾之野掀眸,面上看不出喜怒:“既然这样,也加上我。” 那人惊讶:“啊?您也要玩?” 顾之野勾了勾唇,冷笑:“我赌不离。输了,我离婚那日公司给全体员工放假一天,酒店设宴吃席。赢了,押我离婚的员工,全年福利金取消。” 众人哗然,议论纷纷,群里又是一场轩然大波。 周诗羽无瑕顾及他们到底在热闹什么。 陆川受了重伤,昏迷不醒,她此时在他家。 叫她过来的人名为陆阿蛮,是这次陆川去苏城,一起带回来的女人。 陆川曾效力于红虎堂,这个组织东南亚起家,灰产生意遍布全球,现任堂主展烈山出了名的军火贩子。 陆川被顾家人送到缅北后,机缘巧合被展烈山相救。 周诗羽这些年跟随陆川与各地辗转,发现展烈山收养的义子展烈宗,就是修承。 “陆川哥昏迷前一直找叫你的名字,你是他的谁?” 陆阿蛮皮肤黑黑的,身材紧实,小小的脸上五官立体精致,长相极具异域特征,应该是少数民族,或者混血。 周诗羽不说话,擦干净刚处理完伤口的手,染红好几张酒精湿巾。 陆阿蛮愤愤不平抱怨:“陆川哥为了你,差点被展烈山打死。你是救过他的命还是给了他万贯家财,叫他这么为你拼命?” 周诗羽看了眼床上的陆川,他出了很多血,扎进身体里那一刀靠近心脏,可见境况有多凶险。 这个叫阿蛮的小姑娘,明显对陆川有情意,对她带着敌意再正常不过,这些年为了找承修,拖累陆川太多。 这是她的事情,不该再叫陆川承担。 她起身,用手机打字,语音播放:你放心,以后我不会麻烦他了。 陆阿蛮愣了一下,一双眼睛像对稀有绿宝石,闪烁异光。 “那你保证,如果你再叫他为你做事,就不得好死。” 周诗羽摇摇头:抱歉我没办法给你这样的保证。我该走了,这段时间我每天会过来,给陆川换药。 陆阿蛮追出去,盯着周诗羽看了许久,一直到她穿过院子,打开门离开。 “陆川哥哥原来喜欢一个哑巴。” …… “太太,您怎么不在房间躺着,来厨房玩面粉呢?” 佣人们进厨房做晚饭,见周诗羽系着围裙,料理台上摆放烘焙材料。 她们走近一看,闻到烤箱里传来的香甜气息:“好香啊,太太,您做了什么?” 周诗羽笑着指了指烤箱,示意她们可以尝一尝。 佣人们拿出山楂酥和曲奇饼干,一人一个分来吃。 “太好吃了,比糕点铺卖的好吃一百倍。” “太太,一直以为您十指不沾阳春水,没想到还有这手艺。” 周诗羽脸上溢满幸福的笑,成就感满满,她准备再做一点,明天给沈萱安安,陆川和阿蛮他们拿过去。 做完这些有些累,她吃完晚饭就上楼休息了。 顾之野前后脚回来,佣人接过他手里的呢子大衣:“先生回来了,吃晚饭吧。” 男人注意到客厅的桌子: “怎么这么多石榴?” “白天您母亲叫人把院子里的花都拔了,太太最喜欢的石榴树也给砍了,我们看石榴结得正好,扔了可惜,就装筐里放着了。” 顾之野越过窗外,看了眼光秃秃的花园。 周诗羽平时没事儿喜欢在那边晒太阳,他在书房里办公经常能看见她打理花草,爬上石榴树发呆。 全都拔了,他去哪里看风景。 “明天找人原样复原。” 佣人跟着他走进餐厅: “先生,还是您疼太太。不过太太对您也好,她看您最近食欲不好,特意做了山楂酥开胃,您尝尝。” 顾之野捻起一块放嘴里:“她自己做的?你们没帮忙?” “我们哪里会做这些?太太亲手做的山楂馅,细腻光滑,不像外面有添加剂,一股子防腐剂的味。” 顾之野他口味一向挑剔,也不爱甜食,周诗羽做的糕点甜而不腻,完全还原了食材的天然味道,市面上有经验的烘焙老师傅估计也没几个做得到。 他又吃了两个,胃口都变好了。 “先生,太太今天出了趟门,回来就给您做糕点,您还是不要和她生气了。” 顾之野放下筷子,面容浮现疲倦之色,幽幽道:“连你们都能看得出来我心情不好。” “对啊,不然您昨晚怎么和太太分房睡,这样不利于夫妻感情的。既然太太都主动一步了,先生,您有台阶就下吧。” 顾之野揉揉眉心:“但愿是下 台阶,不是下老虎。” 他当初随口一提的离婚,现在骑虎难下,这女人倒认真了,他到现在也搞不清她是真变心,还是和他赌气争个输赢。 佣人们轻松笑笑:“夫人哪里像老虎,夫人最温柔了。” 顾之野哼了一声:“我去找她。” 周诗羽在和安安视频通话,顾之野门也不敲就进来,她有点生气瞪他一眼,随即看向手机的脸转瞬温柔:安安,早点休息,明天见。 “你今天出门了?身体感觉怎么样?” 顾之野难得关心,周诗羽都觉得怪异,笑着打手语回答他:谢谢你的照顾,让我吃好睡饱,身体恢复不错。 男人的视线从她漂亮的手指抬起,盯着她的笑脸,脸色阴沉。 他们之间仿若有一道看不见裂痕,他越来越看不清周诗羽的心。 顾之野敛去心底的窒闷,点点头:“那就好,睡吧。” 周诗羽想他可能累了,去民政局的事情,不如放在明早说,那时他休息好,心情应该也不错。 她抱着枕头,准备去客房,顾之野眉眼染上一层冷冽,抓住她手腕。 “你是不是忘记规矩了?” 周诗羽挣了挣手,拧着眉看他,眼里满是不情愿。 “你到底想要什么?钱还是我的爱,我给你可以,你至少对我态度好点。” 周诗羽甩开他的手,沉了口气:我不要你的爱,我只要离婚。 顾之野压了压心头涌上的火:“离婚协议拿过来。” 周诗羽打开抽屉,拿出两份离婚协议,一只大手夺过来,撕碎,扬起,纸片如雪花般从她眼前落下。 她脸上划过一抹震惊,抬眼对上男人冰冷深眸。 “你不要我爱,你嫁给我做什么?你跑到英国跟踪我,吃醋推倒楚依人让她流产,你不爱我,你搅乱我的生活,你自欺欺人有意思么?” 周诗羽双手翻飞,眼里蕴着泪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伤害你们的孩子的,这笔账,我已经还清了。” 顾之野大手抓住她的两个手腕,紧紧箍着把人往怀里拉,他暗哑的声音在周诗羽头顶响起:“那个孩子不是我的。” 周诗羽讶然不已,紧贴他的胸膛,耳边他有力的心跳,扰动她思绪。 第三十九章 想听你喊我名字,骂我坏蛋 “楚依人怀的孩子是我室友的,她流产后无法再做母亲,我有不可逃避的责任。周诗羽,你现在清楚了,今后不准再为这件事闹脾气。” 周诗羽潸然落泪,只觉得荒唐讽刺。 一场误会,叫她失去一个孩子,他们之间,横亘的不止这一个问题。 孩子是不是他的又如何呢?楚依人在顾之野的心里,永远占据一席之位。 她要的,不过是一份全心全意的爱,顾之野给不了,就不奢求。 顾之野垂眸,薄唇覆在她眉眼,吮去泪水:“我不会和你离婚,想都别想。” 周诗羽被他吻得发懵,他的温度太过炽热,融化在他怀抱里,无力地被推到窗边。 男人从身后没入时响起温柔低喃,他说:“你最喜欢那棵石榴树,我找人再种上,你再提离婚我就把你砍了。” 窗户上映出交缠的两个身影,周诗羽视线晃动,望着杂乱的院子,茫然无措。 一颗心被顾之野拿捏,他想叫她疼,就疼,想叫她开心,就开心,一下又一下,将她带上极致的高峰,又重重落下。 “嗯……” 她不受控制低吟一声,顾之野趴在她肩头,呼吸粗沉:“发出声音来,嗯?” 周诗羽浑身酸软得厉害,靠在他身上,浑身每个细胞都在颤抖。 他咬她的耳朵:“我想听你叫我的名字,骂我是坏蛋。” 周诗羽闭了闭眼,心很乱,很乱。 浪潮还未退去,顾之野的手机兀然响起,顾之野抱着她坐床上,拉起被子盖好的同时,接起电话。 “顾少,晚晚小姐吞药,佣人在她的枕头下发现一封遗书。” 周诗羽清晰地听见电话里的声音,顾之野的眉头越蹙越深,吩咐那边:“看好她,如果出事你们一起陪葬。” 他进浴室,快速冲洗干净,换了身休闲装,匆匆离开。 周诗羽不肖问就知道他去何处。 只要顾之野去东山,每次都穿运动装,顺毛小狗发型,阿玛尼清檀香水。 估计那位晚晚小姐口味偏好少年感男大。 周诗羽拨了内线电话,叫佣人给她拿来糕点。 她心里空空的,是那种体验过盛大快乐后,更汹涌的空虚与孤独。 或许用食物填满会好一些。 一大早醒来,周诗羽拎着打包好的糕点出门,先去看了安安,沈萱吃着她送来的点心,对她们的甜品工作室计划信心十足。 “我最近在看房子,咱们买在一起做邻居,最好底座有商铺,等你处理完离婚,咱们去实地考察。” 周诗羽踌躇满志:不用等,明天咱们就去看。 “那敢情好,我闲得都长蘑菇了。”沈萱神秘兮兮的:“你闭上眼睛。” 周诗羽不知道要做什么,乖乖照做。 沈萱把藏起来的礼物拿出来:“当当当,祝你生日快乐,宝贝,这是我送你的礼物。” 周诗羽开心又惊喜:谢谢你,沈萱。 “你今晚生日,顾之野要是没有表示,咱们带着孩子去外面过,新开的温泉酒店不错,泡汤吃海鲜餐去。” 周诗羽笑着摇摇头。 不知道,她生日顾之野每年也会有所表示,无非就是带她去高档餐厅,晚上折磨个通宵。 他那人,什么浪漫日子都能被他过成大做特做。 …… 和沈萱道别周诗羽去了陆川家,一进屋就闻到烧焦的糊味。 陆阿蛮做饭把厨房炸了,原本就黑的小脸满脸满身锅灰,一双绿眼尤其的亮。 周诗羽叹声气,把糕点放在餐桌上,进去给陆川换药。 “喂,谢谢你啊。” 临走时,陆阿蛮别别扭捏的:“你天天来,能给我们带点吃的么,我不会做。” 周诗羽点点头:可以。 陆阿蛮咧了咧嘴,从口袋里拿出一沓红色票子:“可我还是不会答应陆川哥哥为你卖命的,我给你钱。” 周诗羽笑笑,收了钱,加上阿蛮的微信:想吃什么发菜单给我,我什么都会做。 “你真的什么都会做,南洋菜会不会?” 会。 她生来有种天赋,只要看一眼食谱就知道这道菜如何做,是什么味道,还会在原来基础创新出美味。 待她回了顾家别墅,佣人捧来一束鲜艳火红的玫瑰花,比她半个人还高。 “太太,先生给你送花了。” 周诗羽看了眼卡片留言:生日快乐,晚上见。 附带一行地址,在水晶宫。 “水晶宫可是现在年轻人的求婚圣地,先生是想和夫人回温过去加深感情么?” 佣人乐呵呵的,周诗羽 总觉得奇怪。 不过知道她生日的,除了沈萱,好像只有顾之野了。 晚上管家找了司机,送周诗羽去水晶宫,想着顾之野和太太一起,就和司机离开。 刚一回来,就发现顾之野的车停在院子里。 “顾少,太太呢?” 顾之野皱眉:“她又出门了?” 管家着急:“不是您叫她去水晶宫的么?给她过生日。” 顾之野懊恼啧了一声:“我忘了。” “害,这都什么事情啊,先生,您快去水晶宫吧。” …… “依人姐,你放心吧,肖二公子对周诗羽有意思,他刚喝了我精心准备的酒,等周诗羽一来,干柴烈火,明天床照满天飞。” 许桃红隔着暗室的小窗,时刻观察水晶宫里的情况。 大门开了,许桃红屏住呼吸:“伊人姐,她上钩了。” 周诗羽扫了眼空荡的宫殿,男人一身白色燕尾服,背对她弹钢琴。 她好奇走近,肖楠倏地站起身,他望着她,眼神炽热发烫,叫周诗羽感到不安。 肖楠忙说:“是顾之野叫我来的,他说今晚随便玩,尽兴而归。诗羽,祝你生日快乐。” 周诗羽眼里满是惊恐,往后退,撞在柱子上。 “诗羽,你怎么了?” 肖楠又躁又热,可心爱人就在眼前,他不能失礼:“你别怕我,我和顾之野是朋友,我不像他,我很温柔的。” 周诗羽心里满是绝望,拼了命跑到门口,外面有人抵着,她拿起金属烛台,朝着窗户猛砸,逃了出去。 许桃红恼恨:“妈的,一群窝囊废,门都堵不住!” 她准备出去,顾之野赶来,一进来就把肖楠揍在地上趴着。 肖楠疼得清醒:“什么情况?今天不是诗羽的生日宴?” 顾之野蹲下身,抽出一把匕首,抵在肖楠的脖子上: “我老婆的名字你叫这么亲,看来是活够了。现在把人交出来,我给你留个全尸送肖府门口。” 肖楠一头雾水:“不是你叫我来的,还给我邀请函。” 顾之野扫了眼肖楠,落在邀请函上,大概浏览一眼目光直冒火。 他抬头,望向暗室那格小窗,眸中淬着肃杀寒光。 …… 周诗羽一夜没睡好,噩梦里全是顾之野把他绑起来,任由别的男人玩弄欺辱。 惊醒过来,她躺在出租屋小床上,这里很安全。 她起来倒杯水,消息提示音不消停。 群消息全都设置成免打扰,发微信的是肖楠。 他解释了昨晚误会一场,背后捣鬼的是许桃红。 不过顾之野已经断了她两只手。 周诗羽始终不信,点进群里一看,里面的人都在谴责顾之野做得过分,顾之野已经退群,默认和这群狐朋狗友划清界限。 肖楠一直发道歉消息,周诗羽把他删了,也退出群。 她不想和那个小圈子沾边,只求安宁度日。 做好饭,她去找陆川,今天他意识清醒,能说话了。 “阿蛮,你先出去,我和诗羽说事情。” 陆阿蛮不服气跺脚:“要说什么,我不能听。” “你小孩子不懂。” 陆阿蛮气哼哼,踹了一脚院子里晒太阳的大黄狗,刚一抬头,一辆乌黑锃亮的汽车停在门口。 下来的男人英俊非凡,高大挺拔,透出的矜贵清冷气息,一下子就把她吸引过去。 “你是谁?” 顾之野一夜未睡,身上的香烟味混杂淡淡血腥,陆阿蛮鼻子尖,想必眼前这位也是个心狠手辣的主。 “周诗羽的老公,接她回家。” 第四十章 安安是你的儿子 周诗羽 总觉得陆川奇奇怪怪的,他带着一身伤从苏城回来,昏迷三天后醒来,就像傻了似的,盯着她看,眼睛都不眨,仿佛不认识她。 她指了指他的伤口:换药吧。 陆川解开衣扣,敞开上身,周诗羽的手还没碰到他伤口,他小腹猛地收紧,倒吸一口凉气。 周诗羽忙收回手,可能不小心弄疼了他。 陆川抓回她的手,像是孔雀开屏似的,故意往他的肌肉上带。 他的身材很好,不同于顾之野的劲瘦薄肌,陆川的肌肉硬实硕大,手感如石头。 只是皮肤上深浅不一的伤疤刀口 交错遍布,看得周诗羽头皮发麻。 “我还以为自己会死半路,再也见不到你了。” 周诗羽抽出手:你要是出事,我会内疚一辈子。 “原来我对你这么重要。” 周诗羽郑重点头:因为你帮我找弟弟才受伤。 陆川盯着她的脸,苍白的脸漾起一层笑:“如果我死了,你一定会记我一辈子。” 周诗羽掐了把陆川的胳膊,让他别胡说。 她已经很自责了,如果陆川因她而死,恐怕真的会愧疚一辈子。 陆川低低笑了:“我也不知道怎么了,以前横尸遍野眼睛都可以不眨,心无所挂,死了也没人在乎。这次我尤其害怕,怕不能活着见到你,怕你为我伤心。你上次问我,为什么顾之野打我都不还手,对你我不想隐瞒,我以前做错过事,就当赎罪。” 周诗羽隐隐察觉到什么,低下头避开他的视线。 “你命运坎坷却依旧保持美好纯洁,我不想用我的过往玷污你,但我们有太多相似,我看得懂你的挣扎与渴望,那些养尊处优的世家人不会理解,你嫁给顾之野,只是为了报恩,别无他求。顾之野高高在上,他永远学不会低头爱你,你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周诗羽何尝不清楚,她与顾之野六年夫妻之名,依旧停留在浅薄的肉体关系,她也从未走进过他内心。 “还有安安,他不接受顾之野,不然也不会喊我爸爸。” 周诗羽睫毛一颤,漂亮的水眸起了涟漪。 门外,顾之野脸色铁青,陆阿蛮回头看着他走远的背影。 男人身穿黑色风衣,剪裁有型,衬得他身体比例无比优越,他的脚步急促,衣摆生风,散出极地森冷气息。 “喂,你不留下来,一起吃个饭?你老婆做的。” 顾之野站在树影里,额前碎发遮挡住阴鸷眉眼,唇角略显几分阴郁。 难怪,出门这么频繁。 门口的豪车扬长而去,陆阿蛮转身进屋里,一脚踢开卧室门。 “你都有老公了,你还……”陆阿蛮想想周诗羽也没做什么出轨的事情,“你真不要脸!” 周诗羽把药塞给阿蛮。 陆川在后面叫她,她收拾好东西,匆匆离开。 如果因为感情受了伤,就投入另外一个男人的怀抱里寻求慰藉,这对自己不负责,也对陆川不公平。 刚好沈萱开车找过来,老段律师想约见面。 因为提交了新的证据,老段现在罪加一等,他老婆也被关押,顾之野的律师挖出他们不少案底,势必会往重了判。 老段再无翻供可能,老段老婆想与周诗羽和解。 周诗羽的态度很明确:和解可以,说出背后指使人,全网澄清道歉。老段老婆那么喜欢去顾氏闹事,那就把道歉书做成宣传单,跪公司门口念出来。 老段老婆原以为楚依人会保她,最后才清醒自己被人利用,愤怒之余和盘托出。 周诗羽算是看明白,楚依人明面上维持端庄大方人设,背地里,用不完的阴招。 这件事她不信顾之野不知情,只是包庇不说罢了。 周诗羽想想就可笑,真想和楚依人说清楚,不就是一个男人,想要就拿去,大可不必大费周折。 刚处理完这件事,周诗羽接到安安打来的电话。 “周诗羽,你快救我,我在……” 话没说完,电话就挂断了。 安安在顾之野面前从不叫周诗羽妈妈,所以仅凭这一句周诗羽就知道,顾之野又把孩子带走了。 他究竟要做什么? 周诗羽觉得挺莫名其妙的,听沈萱说,昨天顾之野把许桃红丢到钱庄门口,许桃红欠了一个亿的高利贷,剁去两只手还债。 为此许牧泽坚决要和顾之野决裂,撤了所有投资,还动用上京权贵势力,向吴总施压,不准和顾氏合作。 顾之野把和吴总的合作看得很重要,眼下放着要紧事不管,拐走她的安安过做什么? 该去哪里找孩子呢?周诗羽茫然四顾,顾家别墅的佣人就发来消息:[太太,您快回家吧,顾先生从外面抱回来一个小男孩。] 周诗羽回复:[好。] 半个小时后,周诗羽回了顾家别墅。 她着急找安安,佣人指了指楼上:“先生和那孩子在卧室里玩呢,买了好多玩具和零食,先生看起来很喜欢那孩子。” 周诗羽心情怀揣忐忑,上到二楼,听到安安的笑声。 “小胖的爸爸在汽车4S店卖汽车,这些车他爸爸都见过,特别酷。” 安安坐在地毯上,被一堆汽车模型包围。 顾之野蹲在一边,衬衫挽起露出好看的小臂,低头组装汽车的模样很迷人。 “这有什么酷的,车库里有的是。” 顾之野留学前热衷买车,车库都可以开世界名车展,如果不是周诗羽阻拦,他还要推平邻居家,扩建买更多。 想起来,周诗羽最幸福的时候,就是顾之野留学前那段时光。 顾之野在她影响下,收起浪荡公子哥的脾性,白天她陪他准备出国考试,晚上他偷偷进她房间,耍赖要她满足他的邪恶趣味。 那时候,旁人说一句周诗羽的不好,他抡起拳头能把人揍掉几颗牙,他向家里保证不惹事,却为周诗羽跪过好几次祠堂,事后嬉皮笑脸跑到她面前索要补偿。 直到爷爷要他们结婚,一切戛然而止。 时间在往前走,仿佛只有周诗羽一个人,依旧停留在过去,那个夏天坦荡热烈的少年,再也回不来了。 “周诗羽,你来救我了。” 安安一看见她,什么玩具也不香了,跑过来扑进她怀里:“我没出什么事,你别担心。” 周诗羽摸摸安安的小脑袋,看见他心都融化了。 顾之野拎起周安安,把他丢回玩具堆里,对周诗羽说:“去书房。” 周诗羽不放心看了眼安安,跟着顾之野进了书房。 男人立在窗边,冷冷看着她:“我会带安安去做亲子鉴定。” 周诗羽打手语:不是鉴定过? “这次做鉴定的人不是我。” 顾之野声音带着不近人情的寒意:“是陆川。” 周诗羽愣了一下,一股怒火涌上来,扬起手往男人的脸上打,她气炸了。 顾之野抓住她的手腕,黑眸沉沉盯着她:“你如果心里没鬼,就早该告诉我你在外面还养了个孩子!” 周诗羽定定看着他的眼睛,被他的冷酷刺痛,心里忽然生出释然感。 她不想瞒着了,太累,哪怕他要抢走安安,她也认。 甩开他的手,她拿起手机打字,手指在发抖:没错,安安是你的儿子,亲生的! 第四十一章 什么哑巴,分明是宝贝 “你该不会说,周安安也是我的种吧?”顾之野的双眸深入寒潭,唇角勾起一抹戏谑弧度:“周诗羽,你嘴里究竟还有几句真话。” 周诗羽打字的手僵在半空,缓缓抬起眼,顾之野的眼里神色很复杂,失望与愤怒交错,唯独没有半分温度。 他不信她,也不爱她,连听她解释的耐心都不会给。 顾之野转身,眸底划过一抹黯然,拨通电话:“我现在出发去机场,吴总在南城最后一天,今晚你打好配合,合作一举拿下。” 书房的门打开又关上,周诗羽站在原地愣神许久,内心一股怅然翻涌。 “妈妈,我们会一直住在这里吗?” 儿子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周诗羽低头,周安安眼睛里的担忧挥之不去。 她的失落被笑容取代,坐在沙发上,顺势将儿子抱在怀里。 一直以为自己无坚不摧,为了儿子可以顶起一片天,现在才发现,儿子是她生命里的一束光,引着她在漫长黑暗的长路跑向光明。 她问安安:你想住在这里吗? 周安安窝在周诗羽身上,蹭蹭她的胸,很认真地想了想:“妈妈在哪里,我就住哪里。” 周诗羽逗逗他眉眼:妈妈很快就买房,我们马上就有属于自己的家啦。 周安安的眼睛里放出光彩:“妈妈,我爱你。” 周诗羽用额头抵着安安的,安安顶了顶,眼睛亮亮的。 爸爸的家很大,车库里有数不完的豪车,喜欢他的女人十根指头都数不过来,金钱和爱围绕着他,可妈妈只有安安一个,安安要永远陪着妈妈。 周诗羽和儿子玩了一会儿,小家伙困了,玩具车捏在手里,昏昏欲睡。 她抱儿子回卧室的床上睡觉。 坐在一旁,无聊拿出手机。 林千这时发来一条微信:[师傅,公司有位太太找你,看打扮阔绰贵气,我要不要告诉她你辞职了?] 周诗羽凝眉思索,回复:[应该是吴总的母亲,你帮我拖住,我现在就过去。] …… 夜幕降临,晚宴拉开帷幕,纷华靡丽。 “顾总,听闻您最近要离婚,今晚和楚小姐一起出席宴会,莫非二人好事将近?” 顾之野从不在公共场合谈论私事,婚姻状况更是三缄其口,这消息只能是孙书仪自己放出去的。 他的一言一行牵扯世家圈关注,对这种敏感问题,他避而不谈: “今晚宴会的主角是吴总,众所周知,他手握多项化妆品美容专利技术,我诚心与他合作,大家还是把关注点放在如何让国货品牌在国际市场杀出一条生路上。” “顾总,您可把我架得太高了。我是个商人,把家人和企业几百号员工吃饱饭就行,可没有您这么大的格局。” 众人看向吴总,他的身边还跟了一个气质不凡的年轻男人,许牧泽。 楚依人挽着顾之野的胳膊,笑了笑:“吴总,前几天谈好的事情,怎么出尔反尔?” “我和你们签合同了吗?口头答应的,不算数。” 顾之野眯了眯眼,视线冷冷划过许牧泽:“许少今晚寻仇来的?” 许牧泽一脸恨意,冷冷哼一声:“我妹妹被人挑了手筋,断了三根手指头,一切都是因为你,我们血债血偿。” 楚依人眼里闪过一抹暗光,扯了扯顾之野,明知故问:“阿野,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顾之野眉眼阴鸷,语气发狠:“你妹招惹了我顾家人,废两只手算轻的。” 吴总摇摇头:“听听这说的什么话,你的员工给我母亲下毒,你更是阴狠狡诈,毫无下限,我不可能把专利卖给你这种人的。” 顾之野脸上挂着笑容,却格外让人感到压迫:“吴总既然如此强硬,合作便不强求。我今晚就叫人为您订明日飞意大利的机票,只要您能顺利出境。” “你什么意思?”吴总很快想起来:“早听说你在上京有军政背景,难不成要找人限制我出行!” 这边气氛正紧张,乐队伴奏忽然停了,有人拿走话筒:“如果你感到压力很大,精神焦虑抑郁,或者有睡眠方面的障碍,那么我想为你推荐一款香水,我已经替大家试用过,效果非常好。” 众人纷纷走向音乐角,长桌上摆放着香水试用装,吴总母亲在卖力宣传。 吴总焦头烂额:“妈妈,你怎么胡闹,跟你说了这香水里有朱砂粉,吸入过量会中毒的!” 吴母大声说:“谁告诉你这香水有毒了?我当场验给你看!” 几个身穿检验服的专业人员当场实验,从香水里提取出成分,一一分析:“这款香水非但无毒,反而可以助眠,可以放心使用。” 吴总诧异不已,回头看了眼楚依人,那她怎么睁眼说瞎话。 吴母往吴总的额头上敲了敲:“你呀,过刚易折,被人牵着鼻子走。要真的要有毒,我体检报告能不出问题么?” 顾之野拿起香水,看了眼上面的标签,是他香水工厂出的货。 他猛地抬头,目光越过人群寻找,定格在一抹熟悉的身影。 周诗羽站在那里,迎上顾之野的视线,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只要能帮到他,不枉她今天和香水工厂员工们的努力。 收回视线,她转身离开。 “吴总,我想您对我和我的员工,误会颇深。不如这样,您和母亲在南城多呆几日,我们谈谈分成的事情,反正您也上不了飞机。” “那可太好了,对了小顾总,我要和你商量个事情。”吴母对顾之野说:“我这次过来是为挖你墙角,想带个人跟我一起回上京。” 顾之野皱眉:“周诗羽?她是个哑巴。” “什么哑巴,她分明就是个宝贝,我看你就是不想给。” 吴母把还在发愣的吴总一把拽过来:“你把专利给小顾总,这么好的技术干嘛卖给外国人,给了顾总,就等于为社会和国家做贡献了,这不是你追求的信念么?” 吴总陷入沉思,明显动摇。 顾之野态度坚决:“如果要我用人换,合作不谈也罢。” 吴母问:“真奇怪,这周诗羽是你什么人,你这么在乎?” 顾之野毫不避讳:“她是我太太。” 吴母意味不明笑了:“难怪如此。” 吴总转转眼珠,也就是说这香水配方在顾太太手上?今后若是顾吴两家合作,绝对能在香水市场开辟新领域。 “顾总,我的专利就卖你了。” 顾之野唇角噙着笑意:“合同准备好了,我让欧阳去拿。” “顾总,香水能给我一批货么,我想拿到我家商场卖。” “可以,大家如果想订购新品香水,明天去工厂下订单。” 顾之野意向不到,他的太太给了他一个好大的惊喜。 “我今晚要早点回家,各位玩得尽兴。” 楚依人小跑跟上顾之野的脚步:“阿野,顾太可真深藏不露,今晚一鸣惊人呐。” 她嘴上在夸奖周诗羽,手指甲深陷掌心,快要掐出血,嫉妒得快要发疯。 顾之野眼里浮现一层柔意:“我也没想到。” “阿野,你不用送我了,回家吧” “别啰嗦,上车。” 楚依人余光扫见不远处的一辆路虎车,车上的男人是展烈山的手下,她心思一动,笑着拒绝:“阿野,你不怕顾太吃醋呀,她现在巴不得我消失呢,我还是识趣一点吧。” 她指了指:“你看,我经纪人派车了。” 没等顾之野说话,她大步跑过去坐进车里,盯着顾之野离开,眼神阴冷至极。 周诗羽,你死定了。 第四十二章 顾之野,祝你幸福…… “顾先生您回来啦。” “周诗羽在哪里?” 管家笑脸相迎:“在家呢,太太和安安在厨房,做小蛋糕呢。” 一走进屋子,香甜气息扑鼻,沁入心脾,令人心情都不自觉愉悦。 顾之野挥挥手,示意管家:“你去忙。” 穿过大堂与餐厅,他来到厨房,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在烘焙台前忙碌。 周诗羽系着围裙,腰肢上打了个蝴蝶结更显纤细,正捏着奶油裱花在刚出炉的蛋糕胚上挤云朵。 她全神贯注,面容微微低垂,耳际一缕发丝垂下,那股柔美摄人心魄。 顾之野喉咙发紧,迈步走过去,从后面挽住周诗羽的腰:“好吃么?” 周诗羽身体瞬间绷紧,侧眸看了眼男人,把手里的蛋糕递到他嘴边。 “好甜。” 顾之野咬了一口,在周诗羽耳畔呼气,痒痒的,“谢谢你今晚帮我解围,如果没有你,吴总不会那么快松口。” 转过身,周诗羽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胸口,笑眯眯看着他。 我该谢谢你,把我的香水推出市场,帮我赚钱。 两个人相处久了,有些话周诗羽一个表情,顾之野就明白她什么意思。 她用香水赚钱,那就意味着独立,离婚就更有底气了。 顾之野总是不屑一顾,说离婚后周诗羽养不起自己,或许他不愿意离婚,有这一层顾虑在。 那现在不必再担心。 周诗羽抬起下巴,望着男人,现在是谈离婚的好时机,走到这一步,她不是个死缠烂打的,趁着情意没有消磨干净,就离了吧。 顾之野幽深的眸凝着她释然洒脱的面容,眸底那丝火光被冷水浇透,脸上没有丝毫暖意。 “累了吧,早点休息。” 周诗羽拽了拽他的衬衫,打手语告诉他:不累,顾之野,我们谈谈。 顾之野视线落在她的手上,一本正经:“想要?回房间给你。” 周诗羽有些气,他怎么连这么简单的手语都看不懂。 顾之野不耐烦皱了皱眉:“知道你着急,孩子在。” 周诗羽无语,这男人满脑子不健康内容,她想的不是那件事。 顾之野没叫她继续比划,径直把人打横抱起,回了卧室。 周安安俨然成为空气,坐在地上,手里的面团用小剪子做出个小刺猬,抬眼就看见自己的父母亲热恩爱,还把自己丢下不管,只好自己玩。 管家走进来,见他孤零零一个:“告诉叔叔,你是不是先生和太太的小孩啊?” 周安安摇头:“我是野孩子,别的小朋友都这么叫我。” 管家叹了声气,心疼起来:“你是太太养大的小孩,先生肯定不会亏待你,他说以后你就是这个家的小少爷,我们都会对你好。” 周安安撇撇嘴:“万一这里有了新的女主人,就不是我的家了。” “可别瞎说,先生太太好着呢。” 管家把安安抱起来,刚打扫出一间客房做儿童房:“小少爷回屋睡觉吧。” 卧室里,顾之野没放过周诗羽,折腾好一会儿,累得她说不出话,趴在枕头里气喘吁吁。 顾之野湿了发丝,盯着她上下起伏后背,晃得他心口发颤。 “周诗羽,你的过去我既往不咎,我们把身体养好,生个孩子好堵老宅那边的嘴。” 周诗羽反复思索顾之野的话,呼吸变均匀,她冷静下来,却实在看不懂了。 为什么不离婚,是因为她现在可以为他创造价值了, 所以,还是利用? 她闭了闭眼,想不明白就装睡,没有任何回应。 顾之野套着睡袍,顺手拿走桌上的打火机,去阳台抽烟。 …… “亲爱的,我今晚伺候得你舒舒服服,你明天一定要给我们的孩子报仇。” 楚依人趴在展烈山身上,浑身青紫,她一向以干净高雅示人,粉丝夸赞她是冰山上唯一一朵纯洁雪莲花,他们绝对无法想象她此刻一脸谄媚讨好,满是风尘味的模样。 展烈山垂着眼皮,厚重面相像尊大佛,这副皮相极具欺骗性,隐藏之下的凶残触目惊心:“宝贝,你想要我怎么报仇?” 楚依人朝他勾勾手指,贴在展烈山耳边,小声说话。 展烈山狠狠揉了把她的屁股:“他妈的,这么麻烦,老子还要陪你演出戏。” 楚依人娇哼一声:“亲爱的,还不是因为你喜欢刺激么,想想你对猎物的方式,永远都是一刀刀在生肉上折磨远比直接了结有趣。这世间,没有什么比被自己所爱之人背叛抛弃而死更诛心的事情了。” 展烈山笑得放荡,胸膛像个山谷,声音在里面震荡:“你有一点说对了,我喜欢刺激的,越刺激,我就越兴奋。” 他指了指固定在天花板的吊环和铁链:“你,上去。” 楚依人抬头,望着那刑具,眼里生出无限恐惧。 展烈山口味变态,一般的体验已经无法满足他,她在英国那几年,一直在流血,去检查才知道,玩得太生猛,再没了生育能力。 她唯一能逃出这魔窟的办法,只有顾之野。 她只要和顾之野结婚,被他好好爱重保护,顾家势力庞大,展烈山不会轻易招惹。 至于周诗羽,她本就是个替身傀儡,这些年抢占不属于她的位置,透支走一辈子的福运,该是她付出代价的时候了…… …… 顾家别墅。 或许是昨晚太累,周诗羽一睁眼就到了早上十点。 “太太,先生不叫我们打扰你,所以就没叫你。” 佣人知道她找安安:“安安少爷被保镖送去上学了,先生给他转学到一家国际学校,兰茵国际。” 兰茵国际学校,专门服务于非富即贵之家,能进去念书的孩子相当于手握一张直通常青藤名校门票,高中一毕业就可以直接出国。 如果把周诗羽放在安安的处境,一定会选择这条快车道。 她心情很复杂,告诉佣人自己要出门,约了沈萱,要一起看房子。 周诗羽走出顾家别墅,这一带私家车多,不好打车。 不过她运气好,刚走到路边,一辆计程车就停在面前。 …… 好疼…… 伴随剧烈的痛醒来,周诗羽睁开眼,发现手脚被铁链绑住。 旁边同样五花大绑的女人陷入昏迷,仔细看是楚依人。 周诗羽渐渐清醒,想起上了出租车后被人打晕,然后就带到这里。 这些都是展烈山人,如果绑她是因为她寻人跟踪红虎堂,破坏他们好几场交易,结下了仇恨,那楚依人为什么在这里? 周诗羽大脑飞速运转,展烈山和手下从外面走进来。 “老大,如果要顾之野只能选择救一个女人,他一定会救楚依人。因为他对周诗羽没有感情,不然也不会刚结婚就丢下她去了英国,周诗羽还是个哑巴,上不了台面的,顾家人一直很嫌弃,想让顾之野离婚,娶楚依人。而且顾之野追求楚依人不成,年少不可得之物,那才是男人心头里的一根刺呢。” 展烈山杀意腾起,盯着楚依人大骂:“妈的敢骗我,说什么追求刺激,无非就是借我之手除掉情敌,她好和姓顾的结婚,那我就顺她的意,把这出戏演下去。” “老大,我已经把照片发给顾之野,他会来么?” “不知道,顾之野若是敢来,还要救楚依人,那就叫他们一起去下面团圆。顾家我是不想得罪,但他如果自投罗网,那便是我唯一的机会。” 周诗羽观察四周,一排漆黑的枪口虎视眈眈,她镇定自若在心里分析。 如果顾之野选择楚依人,他们两个都要死。 唯一一步活棋,就是顾之野选择周诗羽,尚且还能排除展烈山对楚依人的怀疑,躲开死劫。 如果可以,周诗羽更希望,顾之野不要来。 无论经历什么,做多少次选择,她还是会牺牲自己换他活下去。 一如十年前,他们经历的那场绑架,她将顾之野抱在怀里,被人打得内脏出血,也不松手。 顾之野,我唯一的愿望,是希望你和安安幸福…… 第四十三章 离婚,如她所愿 一辆顶奢豪车在马路飞速疾驰,车里的男人表情冷肃。 几分钟前他收到一条匿名消息,告知他的太太周诗羽和楚依人被同时绑架。 “顾总,绑匪信息查清楚了,是红虎堂的人。展烈山近日有在国内活动的踪迹,敢在您的地盘绑走太太,只有他有这个胆了。” 顾之野面容被一股冷冽寒气笼罩,低低嗯了一声。 欧阳恕摸着下巴思索:“真是蹊跷,太太这几年每次和陆川外出活动的踪迹都与红虎堂重合,而陆川就是红虎堂的人,很难不让人怀疑,太太和红虎堂有某种不为人知的关联。” 顾之野掀眸,视线冷冷的:“你是说,这场绑架是周诗羽故意设计的?” 欧阳恕不禁感慨:“顾总,太太沉默寡言,心思也深沉,我实在搞不懂她在想什么。但她肯定有事情隐瞒着您。我总觉她是爱您的,无论做了什么事情,都是想索取您的关注与爱,只是方式极端一些。” 顾之野反问他:“为了满足一己私欲,甚至不惜伤害他人,视生命为儿戏,你认为这是爱吗?” 欧阳恕摇了摇头,吩咐司机:“再开快一点。” …… “老大,姓顾的来了!啊!” 仓库大门开了,门口把守的人被一脚踹进了地上,嘴角淌血,双目大睁,一眨也不眨,死得悄无声息。 “阿野,我知道你一定会来!” 楚依人双眼放光,手脚被绑吊在半空。 这是她主动要求的,这样才显得逼真。 周诗羽站在地面上,手被绑在身后,除了额头有淤青,没有受伤。 这也是提前谋划好的,周诗羽越安然无恙,顾之野越会怀疑这只是一场戏,一场周诗雨争风吃醋的伎俩。 顾之野抬眼,看着楚依人身上有血,露出的手臂和小腿还有鞭打过的痕迹,他眼神骤然冷厉,手攥成拳头,看向展烈山:“我的人也敢动,活腻了?” 展烈山唇角噙着邪笑:“顾总好胆量,单枪匹马就来了。不过我并非想和你结仇,今天我绑的这两个女人,一个是你太太,一个是你红颜知己,你选一个带走,剩下一个,由我处置。” 顾之野视线越过展烈山,落在周诗羽脸上。 他的眼神冷漠,带着审视。 周诗羽发出呜呜声,她想告诉他真相,却无能为力。 展烈山命令手下:“让这个哑巴说话。” 周诗羽的手被松开了,焦急地打手语:顾之野,救我,不然你会后悔。 顾之野盯着周诗羽,忽然笑了,眼神愈发冷冽,甚至带着厌恶。 周诗羽愣了一下,她不明白顾之野为什么笑,只知道顾之野不救她,他和楚依人都会死。 她一想到这里,整个人都慌了:顾之野,如果你相信我,就带我走,楚依人不会有事,她是展烈山的女人。 “阿野,我好害怕,我是不是要死了?” 楚依人大声呼救,旁边的手下扬起鞭子,抽在她身上。 “啊,好疼,阿野。” 顾之野低吼:“展烈山,放开她!” 他越生气,鞭子就在楚依人的身上抽得越重,楚依人哭得撕心裂肺,一声一声喊顾之野的名字: “阿野,我要是死了,就把我葬在顾家墓园,我生前没办法嫁给你,就当满足我的遗愿。” 展烈山一脸铁青,怒声训斥手下:“是不是没吃饭,鞭子都挥不动!” 仓库里,抽鞭子的声音与惨叫声不绝于耳,顾之野低沉的声音清晰响起:“放了楚依人!” 展烈山抬手,挥鞭的人停下。 “顾总,我红虎堂许多兄弟还都是单身,你太太虽说是个哑巴,长相和身段却是人间绝色,我要是带走了,你可别后悔。” 顾之野的注意力一直在楚依人身上,未曾看向周诗羽一眼。 周诗羽盯着他冷酷锋利的侧脸,浑身血液一点点凝固,周围都静止了,记忆里发光的片段在脑海浮现,那些支撑她的温暖,历历在目。 顾之野朝她伸出手,笑得不羁:“怎么又哭了?走,跟哥回家。” 周诗羽抬起手,碰到他指尖一瞬,画面褪色,冰冻,迸裂,顾之野的脸在眼前支离破碎,化成碎片扎进入身体,她化为一片片花瓣,在空中飘零…… “依人!” 顾之野大喊。 楚依人坠落地面,咚的一声,奄奄一息被顾之野拥入怀里。 她抓住他的衣角,虚弱笑着:“阿野,我知道你心里有我,我死而无憾。” “别说话,去医院。” 顾之野看着眼前浑身是血的楚依人,湿了眼眶,小心翼翼抱起。 身后,展烈山给了手下一个眼神:两个都解决掉。 手下点头,举起枪对着顾之野的后背,瞄准心脏位置。 扣动扳机的一瞬,周诗羽冲过去,展开双臂抱住顾之野,子弹穿进她的身体。 她的眼前一瞬空白,安安的声音从遥远的方向传来,在耳边回荡:“妈妈,妈妈,我不要你死……” 周诗羽的眼泪溢出眼角,倒在冰凉的水泥地面…… …… 急救室。 手术持续十个小时,医生从里面出来,摘下口罩:“失血过多,血库告急,需要更多AB型血。” 顾之野双目布满血丝,扫了眼欧阳恕。 欧阳恕忙说:“我已经联系其他地区血库,在赶来的路上。” “好,我进去手术。” 顾之野拉住医生:“我太太情况怎么样?” “还在抢救。” 医生对眼前这个男人记忆尤深,病人被送来时,他浑身是血,身体高大弯下腰跟着活动病床跑,攥着病人的手,声音哽咽喊她的名字。 病人是个哑巴,不知道在他手上写了些什么,他竟然哭得像个孩子。 从手术开始到现在,他不眠不休,滴水未进,就倚在急救室门口的墙边,低垂着面容,失魂落魄。 看得出,是个深情的人。 顾之野忽地双膝跪地:“求求你医生,救救我太太。” 医生一愣,听说这男人是顾氏集团总裁,高高在上天子骄子,他这一跪,令人动容。 “顾总,我们一定尽力。” “谢谢您。” 医生走进抢救室,顾之野还跪在那里,腰身依旧挺拔只是一下子单薄不少,即使保持这个姿势,却不见狼狈,浑身透着直揪人心的孤寂。 “顾总,太太一定没事的,您不要太过自责,她为您挡了一枪,您就用后半辈子去还。” 欧阳恕把顾之野扶起来,男人甩开他的手,靠在墙边,额前碎发下,他眸底透出眼神落寞。 “你知道周诗羽来医院的路上告诉我什么吗?” 欧阳恕没敢说话, 他一路护送来医院,从未见过顾之野这么六神无主的模样,如果说这场绑架是周诗羽的苦肉计,那实在太成功。 他一路看过来,即使戏是假的,下意识真情流露是演不出来的。 “太太说,她爱您,为您去死也心甘情愿?” “她要我发誓对安安好。”顾之野顿了顿,声音低沉透着无力:“她发了毒誓,如果不离婚,她就放弃求生意志。” 欧阳恕张了张嘴,眼里满是错愕:“所以这场绑架,并不是太太设计的?” 顾之野沉默许久,缓缓开口:“去拿离婚协议,我签字。” 说完视线转向抢救室,目光幽沉:“周诗羽,如你所愿,给我活着出来。” 第四十四章 当着所有人把六年婚史回顾一遍 一周后,民政局。 正襟危坐的工作人员整理好离婚资料,忍不住多看几眼这对小夫妻。 真养眼,可惜女方是残障人士。 “你们的离婚申请我已经登记,一个月后,也就是下个月二十号,准时来办手续。” 顾之野面无表情,周诗羽攥了攥手,两个人看起来都不太情愿。 工作人员问:“你们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吗?” 周诗羽拿出手机把想说的写进备忘录:你好,我们考虑得很清楚,是自愿离婚,无需再冷静,能否通融一下? 工作人员抬起视线,目光落在顾之野身上,离婚夫妻见得多了,像这种妻子着急要离的,一般都是男方有问题。 再加上周诗羽比较特殊,因此工作人员格外留了个心眼。 “你需要帮助吗?我可以帮你联系妇联,不要因为害怕就不敢求助。” 周诗羽快速瞟了眼身旁的冰山男人。 顾之野从进来到现在,不发一言,一开始别人以为他也是个不会说话的,还闹出个大乌龙。 可能是他在民政局门口接到楚依人的电话,牵扯到他的心情。 周诗羽抢救成功后在医院住了一周,这期间顾之野一直在和展烈山交涉,把楚依人救出来,红虎堂在国内几处据点损失惨重,展烈山在国内混不下去,苟延残喘被打回到南洋。 楚依人不知道做了什么,让顾之野接受她和展烈山的过去,或许她什么也不用做,就能让顾之野不顾一切对外宣称,楚依人是他与顾家要保护的人,谁敢动她,就等于与他为敌。 展烈山怕是不敢轻易再回国,也因此,周诗羽断掉了寻找修承的线索。 住院那几天周诗羽想通好多事情,这些年她总在围着别人打转,养儿子,找弟弟,维持无爱婚姻,她好忙,到头来却一场徒劳,从未停下来想一想,想要什么,该如何为自己活。 直到欧阳恕把签好的离婚协议送过来,她如释重负。 周诗羽面对工作人员的善意,回以感激的微笑:你好,我先生没有做过什么需要我申请保护的行为,他只是不爱我,我不想耽误他。 工作人员暗暗叹息,实在不好多说什么。 顾之野站起身,瞥了眼周诗羽,语气淡淡:“你要不要当着所有人把我们六年婚姻都回顾一遍?” 周诗羽收好证件,打手语对他说:你去忙,我们下个月见。 她的表情不悲不喜,客客气气的,言行里改不掉对他的迁就。 顾之野定定盯着她的脸好半天,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走。 周诗羽目送他背影消失在民政大厅,笑着朝工作人员招招手。 工作人员被她的乐观感染到,竖起大拇指鼓励:“真坚强,加油开始你的新生活哦。” 周诗羽故意磨蹭,走出民政局门口,还是不可避免遇见了楚依人。 “阿野,恭喜你,脱离苦海。” 顾之野接过楚依人递上的一束玫瑰花,两个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楚依人给了他一个温柔的拥抱。 顾之野总是把背影留给周诗羽,让人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 周诗羽定在原地,像被施了咒语,他们上车离开许久,还是回不过神。 其实她有很多话想说,她想说,楚依人人品不行,顾之野你要保护好自己,我不希望你受伤。 可她现在又有什么立场?爱一个人是没有立场的,她决定不再爱顾之野。 周诗羽想清楚了,也就释然了。 她背好包包,走到马路边等计程车。 黑色的高级保姆车停在面前,她抬眼看,孙书仪摘下墨镜,勤于保养的脸又白又亮:“上来吧,我们聊一聊。” 周诗羽犹豫几秒,坐进车里。 “老刘,去茶室。” 孙书仪养尊处优的视线投向周诗羽,慢悠悠开口问:“你的伤好点了吗?” 周诗羽拿出手机,点开发音障碍者专用app,和孙书仪聊起来:子弹打在靠近心脏两三公分的距离,不危及性命,就是太疼了,我现在还没缓过来。 孙书仪神色无恙,许久才问:“你有没有想过挡下那一枪,可能会死?” 周诗羽觉得挺有意思的,平日里孙书仪看她哪里都不舒服,连寒暄的客套话都懒得听,现在离婚了,反倒能面对面好好沟通了。 她敲下一行字:阿姨,挡枪是我自愿,我从没想用这种方式留住顾之野,就当我报还恩情,今后我们两清。 孙书仪看着她冷静的面容,没有半分虚假,陷入沉思。 顾之野小时候被生意上的仇敌绑架过,依人也像周诗羽这样,不顾生死用身体保护他,楚家人提出的要求,是让顾家护依人一生一世。 等进了茶室包间,孙书仪从包包里拿出一张支票:“你和顾之野离婚一分钱也不要,但你救了我儿子,顾家理应给你补偿。” 金额栏那一串零叫周诗羽花了眼,她没有拒绝,收下支票。 阿姨,离婚后我有创业打算,这笔钱就当你对我的投资,做成了,就给你分红。 “你还会创业?你连话都不会说谁买你账?” 孙书仪讥笑一声,品了口茶,话锋又转:“你真不打算搬回老宅?我儿子可没说要赶你走啊。” 周诗羽已经习惯孙书仪说话的语气,以前她忍着,现在也没必要了:阿姨,两清的意思是,形容陌路,老死不相往来,我们以后应该没有再打交道的机会了。 “我看未必。” 孙书仪看向窗外,自言自语低喃:“顾之野可不是这样想。” 周诗羽没听清她说什么,放下手机,茶香扑鼻,她正好口渴,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味道不错。 孙书仪的视线懒懒瞟过来,或许是心情好,愿意多和周诗羽聊几句:“这家茶室是顾之野爸爸为我开的,我尽心尽力,跑遍西杭,福城,普者山,一家一家茶园亲自选品,店里的茶叶顶顶好,世家这些太太们,口味刁得很。” 周诗羽点点头,端着茶杯细细品尝。 世家圈里的太太,需要交际来拉拢人脉,辅佐丈夫经营生意,孙书仪做得很好,所以她一直想要一个与她同样出色的儿媳妇,楚依人家境优越,与顾之野门当户对,是她理想儿媳的不二人选。 “顾之野和他爸爸的生意,很多都是在这里谈成的。” 孙书仪直视周诗羽,眼里的傲慢毫不遮掩:“在其位谋其职,顾太太的位置,不可能让一个连话都不会说的人坐,你说对不对?” 周诗羽放下茶杯,站起身朝孙书仪颔了颔首。 既然是不爱听的话,她可以选择不听。 身后,孙书仪叫住她:“周诗羽,我希望你离开南城,找一个喜欢的国家生活。你的存在,会打扰我儿子发展新感情。” 周诗羽视若罔闻,打开推拉门。 “呦,顾太,你真在这儿啊。” 几个贵妇打扮的太太们站在门口,探着脖子往里面看。 其中一个注意到周诗羽:“你就是顾家儿媳吧?” 周诗羽礼貌笑了笑,她还是第一次与她们打交道,多少有些局促。 孙书仪走出来,扫了眼周诗羽,又问那位太太:“黄太太,你认识她?” 黄太太说话时耳朵上的一对宝石耳环晃动火彩,奢华闪耀:“上周我参加晚宴,发现一款特别神奇的香水,你儿子小顾总说是他太太研制的,我用得极好,约几位太太逛街,结果哪里也买不到,想着来你这里碰碰运气,还真叫我遇到了呢。” 第四十五章 想不通她从什么时候不爱了 孙书仪眯了眯眼睛,心思微动,换上一副笑脸:“几位太太,别站在外面了,我这儿新到了一批白茶,明前摘的,全芽头,香得嘞,快进来尝尝。” 黄太太带头进来,其他太太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互相说着场面话。 “顾太太不仅是老顾的贤内助,自己做生意一把好手,还悄悄培养了一个会调香的儿媳妇,我们都很佩服啊。” “哪里哪里,小打小闹和你们比差远了。”孙书仪笑着招呼:“你们先吃糕点,我叫人泡茶。” 她关上门,把周诗羽拉到一旁的包间。 “香水是怎么回事?” 周诗羽摇摇头,装作什么也不知道。 “哎,你别走。” 孙书仪拉住要走的周诗羽,一反常态语气软下来:“你叔叔最近有事情想让黄总帮忙,黄太太怠慢不得,你跟我进去。” 周诗羽不太想。 孙书仪拽着她往外面走:“就用你破手机里那个会说话的东西聊就是了。” …… 顾之野开着车,有些心不在焉,等红绿灯的空当,他瞥了眼楚依人:“你去哪儿?” 楚依人不厌其烦:“阿野,我和你说第三遍了,大家在会所给你办庆祝宴,等着你过去呢。” 顾之野皱了皱眉:“庆祝什么?” 楚依人似笑非笑:“我也不知道他们要庆祝什么,都说你离婚是件喜事,祝贺你恢复单身,还非要我来找你,不然就要为难我。但我看你,似乎并不开心。” 顾之野开过十字路口,转弯把车停在路边,问楚依人:“谁家好人离婚还庆祝的?” 楚依人扯了扯嘴角:“阿野,你怎么了?忽然这么凶。” “你知不知道我把许桃红的手废了?” “我知道的,所以这次没叫她。” 顾之野摸出雪茄盒,拿出一支磕了磕,叼在嘴里,找到打火机点燃,抽了一口。 “我和那伙人已经断绝来往,以后这种局别叫我。” 楚依人眼里氤氲一层水汽:“那我呢?我也属于那伙人,你是不是也要和我绝交?” 顾之野吐出一口烟雾,模糊了冷峻眉眼:“不是。” 楚依人越发觉得抓不住他,去拉他的手,掌心触到一片冰凉:“阿野,你既然决定离婚,那就从这段婚姻里走出来吧,你还有我陪。” 顾之野抽回手,拉远距离:“当然,我们是好朋友,永远的。” 楚依人黯然神伤:“那我们的感情算什么?” “算我欠你的。” 楚依人一颗心沉入谷底。 “说到底,你还是嫌弃我。” 她的声音夹杂哭腔:“因为我被展烈山威胁出国,不得已跟着他,所以我在你眼里不再纯洁,你嫌我脏。可我也是受害者,我是被强迫的啊。” 顾之野狠狠抽了口烟,脑海里全是周诗羽挥着手告诉他一定要救她的样子,她那么坚决,他听不进去还误会她。 周诗羽非但不生气,用身体为他挡子弹。 就差一点,那颗子弹打穿心脏,要是周诗羽死了…… 他心里生出一阵惶恐,根本无法继续往下去。 “真他妈傻,这天下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说出去谁信?” 顾之野抬起手,指腹抹了下眼角,红了眼眶。 楚依人面容划过一抹错愕:“阿野,我说的话你有没有在听?” 顾之野掐灭烟,转动方向盘,汽车往逸云水墅的方向开:“我说过,无论你经历过什么,都不会影响我们之间的关系,我对你的责任不会因为别人对你做过什么改变。” 楚依人不甘心:“只是因为责任吗?如果我说,我对你的感情,不止是友谊与道义。” 顾之野视线看向前方:“我还没离婚,做第三者是不道德的,你背负不起。” 楚依人毫不犹豫:“我愿意,我可以等,也等得起。” 一辆洒水车路过,她被喷一脸水,那句话也混杂在轰响声,随风而去。 顾之野没有任何言语,又陷入在自己的思绪中。 半个小时后,汽车停在豪华气派的大门口:“你到了。” 楚依人看了眼窗外,有些想哭:“你给了我一个家,却从未让我感受过你的温度,你变得好冷漠。” 顾之野若有所思。 “阿野,你可不可以陪陪我,那场绑架给我制造了很大的阴影,我害怕一个人呆着……” 顾之野侧眸问她:“你说,周诗羽会不会也这样想,我把她丢在别墅里,不闻不问,过分吗?” 楚依人见他像丢魂一样,心完全不在她这里。 为什么会这样,明明他们都要离婚了,她才是获胜者,却离这个男人更远了? “阿野,我觉得你现在并不需要我,我就是个多余的人。” 楚依人吸吸鼻子,掉了几滴眼泪,见顾之野不为所动,自己开门下了车。 顾之野在车里停了许久,没有想去的地方,没有想做的事,从周诗羽中枪开始,他一直都不在状态。 很多事情想清楚了,又像没想清楚。 唯独一件他很确定,他并不想和周诗羽离婚,答应离婚也只是想让她活下去。 周诗羽不一样,她离得那么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留恋,甚至在她的脸上看不到半分难过。 顾之野想不通,周诗羽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爱他了? 手边的手机响了停,停了响,他木然接起来,孙书仪的声音像喇叭耳边聒噪响起: “儿子,你知道周诗羽今天有多招摇吗?她那个劳什子香水在太太群里成了畅销单品,还要限量抢购的。你告诉我,她是从哪里想来的损招,还是你香水工厂新研究出的成果被她偷去了。我看她还是不甘心离婚,兴风作浪,把你们的婚事搞得人尽皆知,到时候你就不好跟她离了。” 顾之野眸光微动,淡淡道:“想多了,她比谁都想和我离。” “那就好那就好,最后关头可别再出什么差错,以后别再叫她抛头露面,不然搞得满城风雨,你对外公众形象也会受损。” “我会解决这件事。” “对了,依人的父母快回国了,你知道吧?” “嗯。” “你离婚的事要和他们交代清楚,这不仅关系到你,还有我们顾家的生意,你懂的吧?” 顾之野揉揉眉心:“爷爷还好吗?” “你爷爷在家卧床休养,我们不说他什么也不知道,干涉不了你离婚。” 顾之野嗯了一声:“就这样,东山来电话了。” “东山那边可千万不能告诉依人,也不能叫她和晚晚见面。晚晚脾气大,准和你闹。” 顾之野烦了,直接挂断。 “顾少,晚晚小姐说今晚只吃你亲手做的饭,不然就绝食。” “我现在过去。” 顾之野拿出干净的运动装换上,用头发护理液把发丝弄蓬松自然贴着头皮,最后一步喷香水。 这三样东西他随身携带。 东山的住宅很大,传统中式院落,这里的主人是位长发及腰能歌善舞的年轻女人。 她笑着朝顾之野跑来,迎面撞个满怀,口袋里的电话响了。 女人哼了一声,抢过手机:“谁的电话,我要接。如果是女人,你就死定了!” 顾之野来不及拿过来,周安安恹恹的声音从扬声器传来: “大魔头,你到底把周诗羽派到哪个山脚旮旯出差了?为什么她手机连信号都没有?我都一周没听到她的声音,看到她的样子了。” 第四十六章 笨蛋,这道理小孩都明白 周安安想妈妈了,他总感觉大人们有事情瞒着他。 小家伙不仅心思敏感,直觉还特别准。 “小鬼头,你怎么可以对爸爸用这么凶巴巴的语气说话?” 周安安在电话里听到女人跟他说话,不是周诗羽的声音。 为什么这个阿姨知道顾之野是他爸爸呢? “妈咪不是告诉过你,要做乖宝宝,不发脾气不调皮的嘛?” 周安安的眉头一点点皱起来,这个阿姨好像认错宝宝了。 顾之野拿走手机,交代周安安:“晚一点我接周诗羽回家,你在家等着。” 电话挂断了,周安安站在客厅的座机电话旁,管家从他手里拿走话筒,放回原位。 “怎么样,打通先生的电话了吗?” 周安安坐在沙发上,抱着手臂摇脑壳:“杨伯,顾之野的女人真多,孩子也不少。” 管家反应几秒,忽而笑了:“怎么可能呢,先生一看就是没当过父亲的样子,他身上没有一点爹味儿,杨伯有时候看他与太太相处,和两个小学鸡吵架似的。” 周安安眉头一挑:“难道周诗羽身上就有没有妈味吗?” 管家很认真思考:“太太嘛,她对小少爷呢,是妈妈一样的存在。可她在先生面前,表面看是她在包容,其实先生更会照顾人一些,只是先生都是默默做好事,很少宣扬,先生的好,太太还没发现呢。” 周安安诧异地瞪大眼珠子,心里默默吐槽管家这话鬼才相信。 …… “顾少,晚晚小姐是不是把电话里的小男孩当成自己的孩子了?她最近总和我们提到念清小少爷。” “晚晚最近有好好吃药吗?” “我们会监督她吃,就是她总偷偷藏药,有时候吃了,我们一走她就去卫生间扣出来。” 顾之野目光追随女人的身影,眼里满是疼惜:“照顾好她,我只要她开心。” “是,顾少。” 晚晚停下脚步,忽然想到什么,跑回到顾之野面前,双手叉在腰间:“喂,你怎么这么慢,我刚才想问你,周诗羽是谁?” 顾之野挽住她的腰,将人拥入怀里,一起往家里走:“谁也不是。” 晚晚歪了歪头,靠在顾之野的怀里笑得明媚:“是不是在你眼里,除了我,其他女人都是空气?” 顾之野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当然,你最重要。” 晚晚不领情,狠狠地掐了一把顾之野的胳膊,生气道,“我肚子都咕咕叫了,你怎么才来。” 顾之野宠溺笑笑,挽起袖子耐心说:“好,我这就去做饭。” …… “一千万,顾之野的妈妈给了你一千万。” 沈萱拿着支票,听周诗羽讲完今天发生的事情,有些诧异。 她把支票放在桌子上,抬眼看着周诗羽:“你平常总给我一种顾家人不拿你当人看的感觉,所以我总觉得他们很坏,你离婚孙书仪主动给你一千万补偿,我又觉得不是这样了。” 周诗羽脸上贴着面膜,一双大眼睛澄澈干净,盯着那张支票。 顾家人不坏,只是不讲人情,在他们心中,利益为重,真情只存在于势均力敌的关系里。 孙书仪给她这么多钱,一方面是因为周诗羽为顾之野挡枪,另一方面,就是想把她赶到国外,彻底抹去她儿子这一段婚史。 她摘下面膜,和沈萱对视:这钱不能拿,拿了我就在南城待不下去了。 沈萱恍然大悟:“我就说她怎么这么好心了,原来是有条件的。” 她帮周诗羽分析:“但我们换个角度想想。一千万,多少人一辈子都挣不够,你要是拿钱带着安安挑个喜欢的城市生活,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周诗羽摇摇头:顾之野已经把安安转校到兰茵国际,安安在他身边,比跟着我强。 沈萱也是没想到,顾之野能对安安好到这种程度,还是在他以为安安不是自己亲生儿子的前提下。 “兰茵国际,那确实是万里挑一的好学校了,能进去读书的少爷小姐,根本不用发愁考试和未来就业。只是,你舍得么?” 周诗羽想得很清楚:放在以前我肯定不愿意,人有时候很奇怪,经历过生死变故,想法就会天翻地覆。安安在顾之野身边,会得到更好的资源,我也有机会发展自己。所以,这笔钱不能要,我必须要和安安在同一个城市。 沈萱手撑着额头,皱眉思索:“我在想,顾之野把安安留在身边,是因为害怕你离开?” 周诗羽做了一个打住的手势,这个可能性会叫她自作多情地认为顾之野还在乎她。 老实说,她还没有从这段感情里走出来,一个不坚定,又会重蹈覆辙。 萱萱,顾之野迟早会知道安安是他亲生儿子,他对安安好,是应该的。 沈萱欣目光夹杂欣喜:“你现在清醒又独立,我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周诗羽。” 周诗羽伸开怀抱与沈萱相拥。 “诗羽,你来电话了。”沈萱瞥了眼来电备注:“顾之野的。” 周诗羽刚松开手,铃声就断了,随即顾之野发来微信消息。 [在哪里?] [在家。] [我刚给管家打电话,你不在家。我在出租屋门口,等你。] 周诗羽提醒顾之野:[我们今天上午刚办完离婚。] 顾之野对这个话题视而不见,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安安找你,我不把你带回去,没法交代。] [你可以把安安送过来。] [别啰嗦,我现在就要见到你。] 男人仅存的耐心消耗干净,周诗羽知道,今晚不见面,顾之野一定会通过各种手段找到沈萱这里。 十分钟后,她走回出租屋。 男人站在贴满广告的楼道里,身形颀长,气场矜贵,显得周围环境都没有那么逼仄昏暗了。 周诗羽拿出钥匙开门,顾之野就在一边看着。 她刚打开门,男人就迈脚进来,弯下腰打开鞋柜,找不到合适他脚码的拖鞋,就随便穿了双粉色拖鞋,脚后跟露出一大截。 周诗羽觉得滑稽,这男人和这个房子不搭边,怎么看都很格格不入。 孙书仪说的挺对,结婚要找门当户对,不是一个圈子,硬融进去也不会有好结果。 顾之野回头看,周诗羽在一边愣神不知道在想什么:“怎么,等会儿还有别的男人要来?” 周诗羽换好鞋,从包里拿出孙书仪的现金支票:你母亲给我的,帮我还给她。 顾之野一眼扫过支票签名,笑了:“我妈给你钱,让你离开我,你不答应。行知道了,我明天说她。” 周诗羽无语,打开门,把顾之野推出去。 顾之野被关在外面,低头看着自己脚上的兔子拖鞋,郁闷。 门开了一道缝,他的皮鞋被丢了出来。 …… 周安安在院子里,顾之野下车,走过来和他一起坐在台阶上。 男人心情不佳,一言不发。 安安没看见周诗羽,眼里的期待一点点熄灭:“人呢?” “回来了,出租屋。” “你们是不是离婚了?” 顾之野瞥了眼周安安,这孩子太冷静,缺少这个年纪的纯真与幼稚。 他揉揉安安的脑袋,声音低沉:“没有,各自冷静而已。” “嘴真硬。” 周安安捧着脸抬头望星星,叹了声气:“肯定是因为你身边女人太多了,周诗羽伤心,不想要你了。” 顾之野嘶了一声,把周安安扳过来面对自己:“让我好好看看,你是不是个披着小孩皮的妖怪,周诗羽故意把你派来报复我的是吧?” 周安安盯着顾之野的脸,表情很认真:“我长得很漂亮,和你一样帅气,所以我可以当童模赚钱。周诗雨养我很辛苦,我想挣好多好多钱,可是她总说,要读书就不能当童模,因为人的精力有限,不然哪一头都顾不上。” 顾之野心底泛起波澜,这些事情,周诗羽从没和他讲过。 “你想告诉我什么?” “笨蛋,这道理小孩都知道,你怎么还不明白。” “什么道理?” “我只能有一个妈妈,你也只能有一个老婆,你不对老婆好,老婆就会跑。” 第四十七章 劝兄弟别趟浑水,你倒先跳了 顾之野被一个五岁小儿说得哑口无言。 “小孩,你在教我做人?” “现在好像是你比较着急吧。” 周安安耸了耸肩,语气里带点幸灾乐祸:“周诗羽可没说不要我。” 顾之野唇角勾起一个弧度:“你又知道了。” 周安安看着他的表情,心里忽然生出一个不好的预感。 妈妈说等离完婚就带他去住新房子,现在怎么还不接他,该不会连他也不想要了吧? 他倏地站起身:“我要去找周诗羽。” 顾之野拎起周安安的领子,把人拉回来,顺势抱起来往别墅里走:“娘们兮兮的,没有女人活不下去了?回房间,睡觉。” 周安安扑腾四肢:“挟天子以令诸侯,你拿我当人质。” 顾之野垂眸:“挺会拽词。” 周安安在男人的身上蹭啊蹭,脸埋入他的胸膛,深深吸了一口。 原来这就是爸爸的味道, 爸爸好高,好强壮,和妈妈香香软软的感觉不一样呢。 妈妈把他放在爸爸身边,一定有她的道理,他先在这里呆一段时间,好好找一找管家爷爷说的,爸爸爱妈妈的证据。 要是找不到,他就去找妈妈了。 顾之野低头看着小家伙,脸上溢出不自知的柔意。 周诗羽养出来的孩子,无论是性格还是外貌,都很对他的口味,只要不是陆川的种,他当亲生的养也不是什么问题。 “先生,有客人,是一位姓傅的先生。” 顾之野停了上台阶的脚步,傅西沉一向沉稳持重,这么晚找上门,应该是大事。 “请进来。” 周安安很懂事,想从顾之野身上下来:“有客人来了,我还是快点上去吧。” “躲什么?” 顾之野收紧手,转身带着周安安回到客厅:“以后多在男人堆里混,跟周诗羽呆久了,一股子阴柔气。” 周安安急了: “我们家周诗羽最好,不准说她。” 顾之野冷嗤:“还用你说?” 周安安扬起下巴,仔仔细细盯着顾之野的脸,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些想哭。 赶紧低下头,忍住眼睛里那股泪意,不能哭,没出息。 傅西沉从外面进来,步履优雅,他灰色西装外穿了件黑色大衣,深沉的色调配合一张不苟言笑的面庞,成熟男人的魅力又平添几分阴郁。 “喝点儿?” 顾之野把周安安放在壁炉旁的地毯上,长身倚靠沙发坐下,一只胳膊随意搭着,有了对面的参照物,更显得浪荡公子气。 “不了,明天早班机飞美国。” 傅西沉摘下黑色皮手套,两腿交叠坐姿慵懒,视线漫不经心落在周安安身上。 “保密工作做挺好,没听谁说过你还有个孩子。怎么,你俩离婚,判给你了。” 周安安从一堆玩具里抬起头,笑的时候露出一对小虎牙:“叔叔好,我叫周安安。” 傅西沉勾了勾唇,跟周诗羽一个姓,有意思。 他抬眼对上顾之野,笑意里夹杂戏谑:“劝兄弟别趟浑水,你倒先跳了。” 顾之野理直气壮:“能一样么,周安安我砸钱养的,你那个,是出力还是出钱了?” 傅西沉眉眼沉沉:“大可不必比谁更惨。” 顾之野心里也不太舒爽:“今天谁惹着你了,净说不讨喜的,你自己听听扫兴不?” 傅西沉嘴毒得没边:“刚加完班,顺便探望失婚男人,看完了,还活着。” 他站起身,往外面走。 顾之野两手抄进口袋,把人送到家门口:“大半夜过来就为了看我笑话?” 傅西沉垂眸,手里把玩皮手套,沉默片刻后,问顾之野:“你身边是不是有个叫欧阳恕的助理?” “没错。” 傅西沉侧眸,看向自己的车:“他在追沈萱,两人应该谈了。” 顾之野气得要骂人:“丫的,大半夜你找我就为了说这个?” “倒也不是,随口一问。” 傅西沉戴好手套:“走了。” 顾之野望着他的背影,哭笑不得:“真要是喜欢,抢回来,道歉弥补,别干没种的事。” 他劝别人倒是头头是道。 傅西沉打开车门,身影没入夜色里,声音凉薄平淡:“不打招呼就动你的人,我怕你生气。” 顾之野咬牙:“草,在这儿等着我呢。” …… 汽车开往顾氏集团。 顾之野一周没去公司,工作堆积太多。 “顾总,还有件事要汇报,太太……”欧阳恕真想把自己舌头咬掉,刚适应了叫周诗羽太太,还没几天就要改口:“周小姐研制的香水供不应求,但工厂还没拿到配方,一直没办法批量生产,好多顾客在催了。要不要联系周小姐,谈谈这个事情?” 顾之野正在手机上处理公务邮件,缓缓抬起眼皮,眸光森冷:“配方她不愿意公开,难不成我求她交出来?你去要一个试试,不把你赶出去关外面就不错了。” 欧阳恕感觉到一股很重的怨气,偏偏不知死活多嘴问:“顾总,您被周小姐赶出家门了?” 顾之野面容冷如冰块:“欧阳恕,你的事情我还没说。” 欧阳恕战战兢兢:“顾总,我有什么问题吗?” “听说,你在和沈萱交往。身为总裁特助谈办公室恋情,在我眼皮子底下踩着公司规则蹦迪,你挺勇敢。” “沈萱不是在走离职流程了么?”欧阳恕小声哔哔:“周诗羽当您秘书的时候,您也没少在休息室里和人这样那样。” “你说什么?” 欧阳恕大声:“我说我知道了。” 顾之野态度变得严肃:“沈追欠傅西沉一条命,这么多年沈萱和傅西沉爱恨纠缠旁人看不清,我敢说他们以后也断不了,我劝你慎重。” 欧阳恕不服气:“谁都有追求真爱的权利,沈萱凭什么要为了她哥哥犯的错牺牲自己一辈子的幸福?” 顾之野点到为止:“你倒是挺硬气,那就看看是傅西沉的拳头硬,还是你的骨头硬。” 欧阳恕转过身,暗暗腹诽,怎么都比不过顾总您嘴硬。 …… 周诗羽正在和沈萱看房子。 她最心仪的小区交通便利,基础设施齐全,接送孩子上学就过个马路,十分方便。 眼下安安上学的事情有着落,房市大盘一直在跌,她回去算了算,这个时机买房倒不如租房划算,还能有充裕资金支持创业。 房产中介很尽责,带着她们跑了两天,就租到满意的房子,一梯两户,一百平的平层,正好能做邻居。 签好租房协议,周诗羽就筹划搬家的事情,等一切安顿下来,就接儿子过来住一段时间。 生活忙碌充实,只是夜深人静,情绪反扑时,她还是会想到顾之野。 或许未来的某一天,她可以不再想起。 用一年,十年,或者一生,去遗忘一个深爱又伤她至深的人。 她坐在落地窗边发呆,爷爷这时发来微信消息。 [诗羽,你上周怎么没来老宅?爷爷想你了。] 周诗羽和爷爷有个约定,每个月第二周的周日都去看望他,陪他下棋,画画,聊天。 马上要和顾之野离婚了,她理应和顾家断得干净,她思考找什么借口比较合适。 爷爷又发来消息:[我们怕是见不了几次面了,诗羽,来看看爷爷好吗?] 周诗羽视线模糊,眼睛酸酸胀胀的,爷爷戎马一生,从没见他求过谁,这种语气她无法拒绝。 她回复:[爷爷,我看您一次,您就长寿十年,您一定会长命百岁。] [诗羽是爷爷的小福星,爷爷等你来。] [好。] 第四十八章 唤醒欲望,然后得到他 下午的时候,周诗羽去了顾家老宅。 天气好,阳光不烈不躁,倾洒在院子里的草坪上,孙书仪正和几位太太喝下午茶,楚依人也在。 黄太太闲聊:“楚小姐最近不是在拍电影么,怎么有空和我们这些混日子的待一起了?” “阿姨,原本我是要进组待三个月的,后来受了点伤,顾之野和剧组协商,把拍摄地改在南城,这样我既不耽误拍戏,也可以养身体。” 楚依人视线扫了眼不远处的身影,她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刚好落在周诗羽的耳朵里。 黄太太闻言,目光转向孙书仪:“顾太,你们家真会培养儿子,别看阿野表面上桀骜不羁的,对待女人可真体贴周到呢。” 这话明明是夸赞,听起来总觉得变得味道。 顾之野有个哑巴太太在圈里已经不是秘密,在座的都是正宫太太,宅斗获胜选手,楚依人言语里宣告主权的方式,在这帮人眼里吃相难看,反而对周诗羽多了几分共情。 孙书仪自然明白怎么回事,拍了拍楚依人的手:“依人对阿野有救命之恩,两个孩子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早已超越了男女之情,他们两个清清白白,坦坦荡荡,没什么好说的。” 楚依人乖巧附和:“爸爸妈妈经常对我说,我是他们的掌上明珠,家里的产业以后都会交给我打理,演戏是我的梦想,但我更需要多接触商业上的东西,阿姨们见多识广,单拎出来个个都能独当一面,我和你们在一起,可以学东西,怎么能说是混日子呢?” 黄太太唇角浮起一抹讥讽,顺着楚依人话里的重点问:“楚小姐家里,是做什么的?” “黄阿姨,我父母是做基金投资的,把个人投资者的基金集中起来,投资于证券或其他资产中,并且提供投资管理,风险管控等服务,国内很多上市集团都有他们的参与,近几年他们的业务主要在国外,也做私募基金。” 楚依人递上一张名片。 黄太太看了眼名头,惊讶:“天源基金是你们家的呀?” 楚依人微笑:“阿姨,以后有需要找我,黄叔叔是投资界的专家,你们郎才女貌,年轻时的爱情事迹是段佳话,我非常期待与你们合作。” “啧啧,瞧瞧这张小嘴,真会说话。”黄太太看向孙书仪,语气酸溜溜的:“顾太太,真没想到,你深藏不露啊。。” 孙书仪结结实实长了回脸,把楚依人当宝一样攥在手里:“楚家家教好,一向谦虚低调,依人出来当明星,就是玩玩儿而已。” 明星在这个圈子里属于鄙视链的下端,顾之野求婚楚依人,孙书仪当初也是不太愿意的,这几年楚家事业做得风生水起,她才转变态度要顾之野离婚另娶。 黄太太收好名片,一抬眼就看见周诗羽,叫住她: “小周,来看你婆婆呀?” 周诗羽本来挑了一条小道,绕过草坪从回廊进去,黄太太一叫,她顿住脚步。 转过身,太太们的视线都看向她。 孙书仪当众没办法摆脸色,豪门要维持体面,哪怕家里有个哑巴儿媳妇,也要做足面子。 “你来老宅怎么不提前打招呼,我好让司机接你。”孙书仪理了理身上的羊绒披肩,不情不愿的:“还不过来向阿姨们问好。” 周诗羽走过去,朝她们颔首打招呼。 坐在最边上的尤太太一眼就看到她手里精致盒子: “好香呀,你手里拿的是糕点吗,看着就好吃,在哪里买的?” 周诗羽抽出一层,放在桌子上,做了个请的手势。 这是她为爷爷做的,山楂锅盔,椒盐饼,无糖枣糕,还有核桃酥,老人家爱吃。 尤太太拿起来尝了一块,酥皮层次丰富,内馅甜而不腻,她有些年没吃过这么美味甜点了。 “顾太太,你儿媳妇心灵手巧,真是好福气呢。” 孙书仪端起茶杯,手指捏了捏杯柄,笑得牵强附会:“尤太太过奖。” 周诗羽看了圈大家都在夸赞糕点好吃,其实今天太仓促,做得有些粗糙,要是时间充裕,绝对会更好。 楚依人在一旁冒火,抬眼对上周诗羽视线:“顾太太,方便单独聊聊吗,糕点做得这么好吃,我想拜师学艺。” 周诗羽定定看着楚依人,发现那双眼睛里填满赤裸裸的挑衅与嫉恨。 正好,她也有很多新仇旧账想算一算。 点点头,答应了。 楚依人起身,接过她手里的糕点盒子,放在桌上,挽住她的手,友好纯善,没有丝毫表演痕迹: “早就听顾之野夸你做饭好吃,今天我一定要学会,也做给他吃,你可不要吝啬哦。” 周诗羽低头,看着她们相扣的手,面无表情挣脱开。 大步往前走。 楚依人跟过来,远离人群,也没有伪装的必要:“你不会以为东西做得好吃就能得到世家圈的认可了?你也就只会干佣人的活了。” 这一片是高尔夫球场,还有一个泳池。 周诗羽停下脚步,凌凌波光反射的光映照在她身上,犹如金色薄纱笼罩,衬得她整个人柔美干净,没有一点攻击性。 楚依人的嫉妒油然而生,周诗羽从小就长得美,她不说话光是站在顾家的角落里,也很容易让人一眼就能看到,并且挪不开视线。 那时候顾之野追求楚依人,她问过他一个问题:你觉得我是你认识的女孩里最美的么? 顾之野的答案是否定的,我追你不看外表,你是最善良勇敢的女孩。 那时候楚依人就知道,在顾之野的心里,最美的女人是周诗羽。 她为此生气,赌气拒绝顾之野。 她了解顾之野,性子野玩心大,只有唤醒他骨子里的征服欲与占有欲,才能得到他的注意力。 于是顾之野一次次表白,楚依人一次次拒绝,但又释放可得性,吊得他心痒痒,这场追逐游戏,持续了三年。 她最后腻了,遇到展烈山,一头扎进新鲜刺激里,在错误的选择里堕落迷失。 楚依人冷笑,要是当初选择和顾之野结婚,她会很幸福。 要是没有周诗羽,该多好。 “啊!” 楚依人走神间,被一只手用力一推,头朝下倒栽进泳池里。 持续十几秒的窒息,她浮出水面,猛呛几口水。 周诗羽就站在泳池边,垂眼看着她,眸底一片冷漠。 “贱人!你完了。” 楚依人越过周诗羽看向后面,顾之野从公司回来,刚下车。 她哭着呼喊:“救命,我腿抽筋了,要淹死了。” 周诗羽没有回头,冷静面对这一切。 第四十九章 我去书房教训她 “阿野,我好冷。” 楚依人依偎在顾之野的怀里,浑身湿透瑟瑟发抖,柔弱惹人怜。 周诗羽冷眼看她表演,楚依人的脆弱里生出一抹得意。 她搂紧男人的脖子,贴得更紧,一脸无辜道:“阿野,我就是想向周诗羽请教厨艺,不知道哪里惹到她,就被推进到泳池里。” 顾之野把她放在沙发上,叫来佣人:“把感冒药拿给楚小姐,顺便煮一碗姜汤。” “阿野,我想去你房间泡个热水澡,你能不能带我去?” “我房间在二楼。” 顾之野说完,转头冷声质问周诗羽:“你怎么回事?” 周诗羽抿了抿唇,不打手语也不拿手机,第一次觉得当哑巴挺好。 “周诗羽,你现在越来越过分了!” 孙书仪从外面走进来,刚把客人送走,在太太团面前丢了脸,很是恼怒:“你为什么要把依人推进水里?” 周诗羽垂眸,盯着地毯上纹理研究走向。 孙书仪瞪着顾之野:“天天作不完的妖,你现在就送依人回房间,我要动家法!” “必须动家法。”顾之野应声附和:“妈,你血压高不能生气,我去书房教训她,替依人出气。” 孙书仪气道:“你最好别手软!” 顾之野眉眼冷淡,瞥了眼周诗羽:“不走要我抱你?” 周诗羽眨眨眼,转身跟着顾之野进了书房。 门刚反锁上,顾之野逼近,将她抵在墙边,单手抓起她的双手举在头顶:“好玩么?” 周诗羽皱了皱眉,反抗了下觉得无济于事,保持着被他掌控的姿势,别开了脸。 顾之野捏起她的下巴,指腹揉捏她的唇,目光渐渐幽沉:“周诗羽,说话!” 周诗羽抬起眼皮,葡萄般的黑眼睛珠子盯着他,像看傻子似的,勾唇笑了。 顾之野怔了怔,眼里一抹暗色快速闪过,抬起长臂挽住她的腰,将人按进怀里,俯首咬住她的唇,霸道强势索取。 周诗羽被迫仰起头,他炽热的气息席卷而来,让她酸了眼眶。 咚咚咚,孙书仪在外面敲门。 “阿野,你爸爸回来了,叫他来处理这件事吧。” 顾之野松开手,盯着周诗羽肿起的唇,饱满嫣红,甚是好看,他把她推高,单手抱起来,放在书桌上,用身体圈住她。 他呼吸粗沉,抽皮带的动作有点乱,拿在手里在地上甩了一鞭,制造的动静让周诗羽肩膀颤了颤。 门口安静了,孙书仪没走,听到里面动静很大,桌上的东西叮铃咣当全掉在地上,还有猛烈撞击的声音。 “阿野,你也没必要这么生气,让周诗羽出来给依人道个歉,别太过分,爷爷知道了不好。” 书房里,地上一片狼藉,外套和长裙凌乱地叠落在一起。 男人低沉的声音闷闷地透过门传出来:“别管了,走远点。” 孙书仪沉了声气。 是没想到,她这个儿子还挺护依人。 周诗羽被男人吻得缺氧,顾之野不知道怎么了,就是想得厉害,有些东西像空气,存在时你不觉得有多重要,没有了才要命。 两个人融在一起时,他满足的叹息,抱着她,紧紧贴在心脏的位置,他哑着声音问她:“是不是吃醋了?嗯?” 周诗羽闭了闭眼睛,根本无法用理智对抗自然反应,他就这样一点点钻进来,她的仇恨与自尊,融化在他的温度里。 最后顾之野给她清理干净,穿好衣服,捧着她的脸,唇角噙着邪恶的笑:“搬回别墅,听话。” 周诗羽腿软得厉害,推开顾之野,坐在沙发上整理衣服。 她低着头,脸上的情绪冷冷淡淡。 顾之野有些烦躁,周诗羽好像变了,她以前不会说话,但会用别的方式与他沟通,生怕他不理解她心里的想法。 现在,她不会说话,也不想和他沟通。 他两手抄进口袋,身长挺拔的垂眸,盯着周诗羽看,许久冷笑一声,自言自语道:“娶个哑巴老婆,挺好,清净。” 楚依人找了过来:“阿野,你在里面吗?我有一段法语台词看不懂,你教教我好吗?” 顾之野打开门。 楚依人越过他的肩膀看了眼里面,乱得一塌糊涂。 “阿野,你们在里面做什么?” 顾之野推开门,回头看了眼周诗羽:“长教训了吗?” 周诗羽不理他,他只当她默认了,抬脚离开书房。 楚依人跟在他身后,回头又看了眼。 周诗羽安安静静 坐在那里,嘴还肿了。 她一脸愤恨,大步追到顾之野身边:“阿野,今晚你可以去逸云水墅教我吗?这段台词明天就拍,我必须背下来。” 顾之野没拒绝:“当然可以。” 周诗羽在下面平复了一会儿情绪,带上糕点看爷爷,脸上挂着笑叫人看不出难过。 桌上提前准备好了纸和笔,顾信阳让周诗羽给他把小桌子展开,放在床上。 “诗羽,你想要什么,跟爷爷说,爷爷有信托基金,存款,房产,还有些古玩字画,你随便提。” 周诗羽上来前找佣人问了爷爷的情况,今天早上顾信阳咳血,他可能担心自己时日不多,才一定要周诗羽过来一趟。 周诗羽抓起写了遗嘱两个字的纸,撕碎丢在地上,扑进爷爷的怀里,呜咽哭了。 她什么也不要,她要爷爷长命百岁。 顾信阳拍拍她的后背,笑着安慰:“生老病死,人之常情,你喜欢的那部电影里不是有句台词,说,死亡如同潮汐,缓慢却无法阻挡。” 周诗羽哪里听得进去,抬起被泪水打湿的脸,拉着爷爷起来。 上次爷爷出院,她专门问过医生,爷爷只要好好吃药,不作践身体,就不会有大问题。 怎么出院以后,一日不如一日了? “孩子,拉我做什么去?” 周诗羽指了指轮椅和桌上的药:去医院看病。 她盯着那个药盒,发现爷爷的药全换了,药名和说明纯英文标注。 “爷爷的身体爷爷自己知道,不给你们添乱了。” 顾信阳躺回床上。 周诗羽用手机把药盒都拍成照片,发送给陆川。 陆川自己开了一家医疗数据公司,将人工智能技术与医疗系统结合,广泛应用在医疗与医美行业。 他在医院有很多人脉,周诗羽想把药发给他,找个靠谱的医生咨询一下。 很快,陆川就回复了消息,上京著名的心脑科专家来南城参加学术研讨,晚上陆川请专家吃饭,让周诗羽一起去。 周诗羽和爷爷告别,下楼时,孙书仪叫住她:“顾之野和依人不在,你就在老宅吃过再走吧。” 对于孙书仪变幻莫测的脾气,周诗羽不想费心思揣测,摆摆手,离开了。 陆川开车来接她,全新保时捷停在老宅门口,很是霸道。 周诗羽惊讶于他来的速度之快,刚坐进他的车,一抬眼看见顾之野开车带着楚依人,从老宅院子里开出来,停在了一旁,隔着窗户,可以清楚看到他冷峻的侧脸。 楚依人招手,笑得甜美:“拜拜啦。” 周诗羽低头,系好安全带,侧过脸看陆川:出发吧。 第五十章 老婆,你笑起来好美 陆川介绍的医生十分专业,一眼就看出顾信阳吃的几种药全部是进口药,而且还未上市,货源极其稀缺,但药效很强大。 问题的关键是,药是好药,确实对治疗心脏病有奇效,但如果放在一起吃,几种成分互斥,在身体里产生毒素,日积月累甚至致命。 这证实了周诗羽的猜测,很有可能老宅有人想谋杀爷爷,她首先怀疑的对象就是孙书仪。 陆川与周诗羽并肩走在路边,故意把车停远,和她一起散步,见她兴致缺缺,明显是有心事。 “你怎么忽然对心脏病的药感兴趣了?” 周诗羽舒了舒眉头:以后再说吧,今天谢谢你。 陆川换个话题:“有个事情需要你知道,展烈山在国内的人全部转移回南洋,我暂时还没搞清楚什么原因,可以确定的事他把修承带走了。” 周诗羽聊起这个更是愁上加愁:今晚可以说点开心的事情吗?如果没有,就别说话了。 陆川看出周诗羽挺累的,他只知道她正在和顾之野走离婚流程,没考虑到人在抽离一段感情时,是身心俱疲的。 “对不起诗羽,我太着急了。” 陆川停下脚步,夜色里他那张妖孽一般的脸格外魅惑。 周诗羽跟着停下脚步,眼神困惑看向陆川。 “今天吃饭时候,有个专家悄悄告诉我,说他长年研究聋哑人士的临床治疗,想试试让你发声,我擅自主张帮你申请了名额。” 闻言,周诗羽眼睛都亮了。 “现在开心了吗?” 陆川狭长桃花眼微挑:“只要有我,就会有开心的事情围绕着你。” 周诗羽笑着点点头,动作幅度很大,代表她很开心。 像个正常人一样沟通交流,是她最大的梦想,如果实现了,她不知道会有多幸福。 陆川的手落在她的肩头:“那我们抽时间去上京,找专家给你看看。” 周诗羽再次重重点头。 她的眉眼溢出喜悦,那么好看,眼睛里像绽放开的星星。 陆川跟着笑起来,有些傻。 两个人就在路边,看着彼此大笑。 视线的余光里,周诗羽瞥见一抹身影,她扭头看了眼对面。 顾之野斜倚在车边,直直盯着她,他黑色西裤包裹下的两条长腿,松散交叠,整个人透出贵公子哥的松弛,无法让人忽视的存在。 风吹起他额前碎发,深邃眉眼透出的冷意,摄人心魄。 对视的瞬间,周诗羽心跳乱了一个节拍。 顾之野扬起唇角,邪邪一笑,朝她晃了晃手机。 周诗羽摸出手机来看,有一条微信:[老婆,你笑起来好美。] 周诗羽盯着那行字,平静的心情漾起点点涟漪。 她抬眼看过去,顾之野坐进了车里,他就停在那里,隔着雾色,棱角分明的五官清晰浮现,让人感觉很阴郁。 周诗羽完全笑不出了。 陆川转头看过去,收回视线,伸手揽着她的肩膀:“走吧,我送你回家。” 周诗羽极力克制自己不往那个方向看,加快步速,和陆川往前走,坐上了车。 顾之野不紧不慢跟着。 周诗羽让陆川把她送到沈萱家,她下车时,忍不住看了眼后面,那辆车没跟到这里。 心情很复杂,说不上应该松口气,还是期待落空。 她往楼上走,觉得自己疯了,都要离婚了,还期待个鬼。 只是顾之野看她时眼里的那抹落寞,始终挥之不散,扰乱她的心。 陆川站在楼下,抬眼看着楼道的灯一层一层亮起,周诗羽的身影在每个楼层一晃而过。 直到所有灯都熄灭,再没亮起。 他开车离开小区,刚驶到马路,黑影疾驰撞过来,他的车侧翻在马路边。 陆川的身体跟着倒转,额头流淌的血模糊眼睛,一双红底黑色皮鞋撞入眼帘。 陆川艰难地抬起眼皮,顺着那双修长笔直的腿,看到顾之野阴鸷俊脸。 “陆川,你是个废物。” 陆川垂下眼眸,唇角掀起一抹自嘲的弧度,任由顾之野羞辱。 顾之野回了他的车,引擎声响起,在空气中划过一道漂亮的曲线,扎眼间在路口消失。 路人目瞪口呆,感叹一句豪车,蹲下身问陆川:“先生,需要我帮忙打120吗?” …… 顾之野刚从外面回到家,管家就迎了过来,向他汇报周安安今天上马术课的情况。 “安安少爷今天第一次上课,和另外一个小男孩起了争执,还打架了。” 顾之野扯松领带,身形颀长劲瘦,拎着西服往里面走:“为什么打架,谁先动的手。” 管家给顾之野放了一段马术馆的监控视频。 起因是周安安和那小男孩同时看上一匹小马,谁也不让,吵着吵着,那小男孩说我爸爸是省委厅的秘书长,威胁暗暗敢抢就找他家长麻烦。 周安安也不废话,直接往人脸上怼了两拳,那孩子没受伤,只是吓尿了裤子,一屁股坐在地上鬼哭狼嚎。 顾之野看完视频,问管家:“周安安呢?” “在房间里写作业呢。” 顾之野把西服丢在一边,一身黑色衬衫,步伐帅气往儿童房那边走。 管家在后面不放心:“先生,孩子小不懂事,有话好好说。” 顾之野屈指叩了叩门,听到周安安说请进,他走进去,坐在书桌边的沙发上,交叠两腿,懒洋洋问:“过来,和我说说你今天马术课学的怎么样。” 周安安放下笔,站在男人面前,一双眼睛乌黑幽亮,诚实回答:“我和人打架了。” 顾之野唇角勾了勾,挑起一个弧度:“你挥拳头的时候,是怎么想的?” 周安安说:“他爸爸当官的,想用权势压我,叫我把小马让给他,我就想起陆川爸爸告诉过我的,这个世界没有公平,就是有,也是用自己的拳头挣出来的。” 顾之野噙着嘴边的笑凝固,眉眼骤然阴沉。 周安安害怕得咽了咽口水,脚尖悄悄往门口挪,还没来得及跑,就被顾之野拽到腿上趴着了。 顾之野的巴掌打在周安安的屁股上,气道:“逆子!” 周安安疼得扭动身体:“我要告诉周诗羽,你虐待我!” “你去告,白天我刚教训过她,大的小的,没有一个省心,我就不该期待她能养出个什么好苗子。” 周安安的屁股火辣辣,感觉要开花了。 从小到大,妈妈和干妈对他百依百顺,一句重话都没有,更别说挨过打。 他委屈极了,一把眼泪一把鼻涕蹭在男人名贵的西装哭裤上:“呜呜呜……不要打我屁股,呜呜呜,我是好苗子……” 顾之野打了二十来下,刚停下周安安就捂着屁股跑到窗户边。 顾之野冷冷问:“再说一次,谁是你爸?” 周安安抽抽噎噎:“呜呜……难怪周诗羽要和你离婚,陆川比你温柔多了,我要和周诗羽告状,她恨死你!” 顾之野站起身,远远看向周安安,神色淡淡的:“恨吧,我活该。” 第五十一章 反了天了,你敢打我 管家给周安安的屁股上药,小家伙被周诗羽养得很好,细皮嫩肉不经打,顾之野没下重手,还是肿了。 “安安小少爷,杨伯轻点给你涂药啊,你要是疼就喊出来。” 周安安趴在床上,皱着小眉头:“杨伯,我不疼,就是周诗羽知道的话,肯定心疼。” 管家手上涂着药,问安安:“你现在是不是很害怕顾少呀?” “我不怕他。” 周安安想不通:“我就是叫了一句陆川爸爸,他就那么生气,他们两个肯定有仇!” “这你可猜对了。” 管家拧上药瓶盖子,把安安的屁股晾在空气里,用手给他扇风:“不过顾少做得没错,你跟着陆川,学不到好,以后你就知道了。” 周安安回过头,哼了一声:“顾之野是你的老板,你肯定帮他说话。” “你信不信,杨伯在顾家老宅干了三十年,最近才被调过来,我知道的事情可多了。” “陆川叔叔,是坏人吗?” “你还小,不明白这个世界的复杂,有些事情没有对错,只看立场。” 管家抬眼瞟了眼周安安,他总觉得这孩子能听懂大道理。 “顾少和陆川,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陆川经历复杂,心思不端,和这样的人打交道,要是你城府不深,很容易被利用与欺骗。顾少把你接到身边,不想叫你变成他那样的人,他要保护你,叫你走正道。” 周安安的脑袋一点一点,听着听着就打起了瞌睡。 管家给他枕枕头,盖好毯子,收起药膏,小心翼翼走出去。 打开门,顾之野站在门口。 “先生,这么晚了还没睡。” 顾之野看了眼床上的孩子:“擦完药了?” “擦了,你别担心,小孩子皮实着呢。” 顾之野嗯了一声,关门前,隐隐听到周安安在说梦话:“爸爸,妈妈……” 他的手落在门把手上,停顿几秒,随后关严房门。 早饭时间,顾之野下楼,周安安在吃早餐,他身上穿着英伦风校服,戴了顶黄色渔夫帽,几个佣人围着他打转,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向来冷清的顾家别墅,有一点生机。 顾之野站在那里低头系袖扣,安安扭回头,咧着嘴笑着喊他:“哥哥,你今天真帅。” 男人一身浅灰竖纹暗花西装,配同色系马甲与黑色领带,袖扣与胸针做点缀,品味考究,很有格调。 顾之野本以为这家伙要和他生几天气的,结果睡一觉就好了。 不记仇这点像周诗羽。 他揉揉安安的脑袋,拉开餐椅在他身边坐下:“好好吃饭,一会儿司机送你上学。” 周安安嗯了一声。 一大一小几乎是同一时间拿起牛奶杯,就连喝牛奶的动作,脸上的表情,都如出一辙。 管家和佣人面面相觑,十分惊奇。 “先生,你有没有发现,安安小少爷和您长得很像呐。” 顾之野咀嚼食物,安安又是默契的同时扭头,互相对视与打量。 男人用餐布擦了擦嘴角:“说的我都想再做一次亲自鉴定了。” 周安安也模仿男人的动作擦嘴,要多优雅有多优雅。 “周诗羽喜欢的男人都是一个类型,浓眉毛,深眼窝,高鼻梁,薄嘴唇,还有,一张棱角分明的脸,所以我们看起来就很像啦。” 顾之野扬起眉眼:“周诗羽喜欢我,她告诉你的?” “当然。” 周安安努努嘴:“不喜欢干嘛嫁给你,不嫁别人,她那么漂亮能干,很抢手的好不。” 顾之野神色漾着悦色,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这时欧阳恕带着资料过来:“顾总,这是上京总军医院耳鼻咽喉康复科专家汪渊的资料,他近期在南城学术研讨,为期半个月。” 顾之野大概扫了一眼:“我要和他一起吃午饭,地点就约在他住的酒店。” “好,我现在就联系。” 周安安凑过身子,瞄了一眼,上面写着这位专家帮很多聋哑残障者改善生活质量,也有从聋哑恢复正常的先例。 他有点惊喜。 这是不是就是杨伯说的,爸爸悄悄对妈妈好的证据呀? …… 周诗羽忙着搬家,好在新租住的地方东西齐全,只需要把衣服和生活必需品搬过去。 沈萱因为带个孩子,行李要多一些。 她收拾完自己的,想去帮忙,一开门看见欧阳恕一个人推着两个行李箱,还背了一个大包进了对面的家。 沈萱空着手从电梯里出来。 周诗羽拉住她:怎么回事? 沈萱用手语交流:谈了。 周诗羽吃到大瓜:闷声不响就好上了,到哪一步了? 沈萱笑笑:谈婚论嫁,年底订婚。 周诗羽张了张嘴,这速度赶上坐火箭了。 她有些担心:太仓促了吧。 沈萱解释:我哥的心愿就是有个男人代替他照顾我,我想叫他放心。 周诗羽更不看好:你会后悔。 欧阳恕在里面叫沈萱:“萱萱,这些东西放在哪里啊?” “来了。” 沈萱朝周诗羽笑笑:“我二十五了,还带着一个孩子,欧阳恕知根知底,也接受我的过去。我不信爱情,我的人生在五年前就注定无法拥有这玩意儿了。” 谈起爱情,她垂下眉眼,小脸透着寡淡与倦怠,周诗羽经历过,理解她的想法。 可越是这样,越不能轻易进入婚姻,沈萱聪明理智,怎么就想不开,还是说,遇到别的麻烦了? 周诗羽中午约了人,那边发来短信催促,她抓住沈萱的手,表情很严肃:晚上回来我们聊一聊。” 沈萱拍拍她的手:“别担心我,你去忙,我收拾屋子。” 周诗羽去了超市,蒋秋分站在门口等她,手里拎着两个购物袋。 “少夫人,你约我有什么事情呀?我还骗夫人出来采购,要是她知道我偷偷见你,肯定不高兴。” 周诗羽接过蒋秋分手里的袋子,把手机拿到她眼前。 蒋姨,我想问一下,爷爷新换的药是从哪里来的。 “是夫人,她说换成进口好药,能治老爷子的病。” 周诗羽了解清楚,给蒋秋分叫了辆车,先让她回去。 隔了一个小时,她去了老宅。 按照专家指导的,她把会产生反应的两种药物做了替换,写清楚用法用量,让爷爷按照她的方法吃。 孙书仪推门进来,一脸不悦: “周诗羽,你爷爷的药我找人从国外花大价钱买的,你别乱动!” 周诗羽笑着和爷爷道别,走出房间。 孙书仪跟在后面发牢骚:“你怎么疑神疑鬼的,我还能害他不成? 周诗羽转过身,扬手朝着孙书仪的脸扇了一巴掌。 “啊!”孙书仪捂着半张脸,像雕塑一样静止几秒后,诧异地看着周诗羽: “反了天了,你敢打我!” 第五十二章 重新认识一下,安小姐 周诗羽在顾家寄人篱下生活了十年,孙书仪骂她打她,她念在恩情全都忍了。 唯独这一次,孙书仪踩到她的底线。 对周诗羽好的人不多,爷爷算一个,她无以为报,那就用命守护。 打这一巴掌都算轻的了! “你简直无法无天了!”孙书仪扬起手,周诗羽抓住她的手腕,逼着她退到楼梯边缘,按着她趴在扶手上,作势要往下推。 孙书仪上半截身子腾空,脸色吓得铁青。 “少夫人,你快放手,夫人会摔死的。” 管家和几个佣人上楼,把周诗羽推到一边,扶稳孙书仪:“夫人,你有没有事?” 孙书仪指着周诗羽,尚且还处在惊恐里缓不过来:“周诗羽疯了!疯了!”。 周诗羽刚被几个人推了一下,踉跄跌坐在地上,她扬起脸,看向孙书仪,冷冷地勾了一下唇,眼里的笑蕴着几丝森寒。 乖巧没用,软弱没用,忍无可忍,那就发疯! 孙书仪愣愣地看着周诗羽,感觉她如此陌生。 周诗羽坐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推开众人下楼,剩下他们目瞪口呆,面面相觑。 …… 顾之野接到孙书仪的电话时,正在和汪渊一起吃午餐。 男人朝对方微微一笑:“抱歉,接个电话。”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什么事?” “顾之野!周诗羽刚才来家里, 把你爷爷的药都扔了,她打了我,还想把我从楼上丢下去。自从你和她离婚,她就疯疯癫癫的,你到底管不管?” 顾之野揉了揉眉心,沉了口气:“管,我管她。” “你少敷衍我了,上次她把依人推水里,你是怎么教训的?我知道你护着她,在我们眼前做戏!” “上次教训得不够深入。”顾之野看了眼汪渊,抬步走回餐桌,“妈,你也没少打周诗羽,她还你一巴掌就当扯平了,以后她再惹你,你自己克服克服,你是我妈,她是我老婆,手心手背都是肉,你要是不喜欢她,我就不叫她去老宅,你眼不见心不烦,她也不用受气。” “你以为我想见到她吗?要不是因为她是个哑巴我们看她可怜,早就叫保安把她拦在外面了!还有,她很快就不是你老婆……” 顾之野这边挂断电话,手机丢在桌上:“头疼。” 汪渊还以为他说刚才的话题:“顾总,您为了让太太说话,特意宴请我,我很感动,只是昨晚最后一个名额已经给了别人,精力有限,实在抱歉帮不到您。” 顾之野手指叩击桌面,神情透着漫不经心的从容:“你的精力都用在内斗和评职称上,当然有限。贵院一个学历造假的水货医生就敢上台手术,把病人晾在手术台一个小时简直视生命为草芥,这样的4+4在贵院还有很多,汪医生在这种环境里完全没有出头之日,上京早就不是你实现理想的圣地。你来南城,顾氏投资的医院专为你单开一层研究室,我太太做你的实验对象,钱我出,你只管治,如何?” 汪渊推了推眼镜:“我很心动,只是我何德何能,能让顾总如此赏识。” “凭你治好过和我太太同样情况的语言障碍者。” “顾总,什么时候方便让我面为太太看诊?” “今天。” …… 周诗羽刚回家门铃就响了。 一打开顾之野就用胳膊抵着门,周诗羽根本关不上。 “准备一下,带你看病。” 周诗羽估计老宅的新闻传到了顾之野耳朵里,都以为她疯了:你才有病。 顾之野眸色一冷:“你走不走?” 周诗羽白了他一眼:我不去! 顾之野咬咬牙,揽着周诗羽的腰就把人抗在肩头带走,明显感觉她瘦了好多,万一哪天变成蝴蝶,随时就从他身边飞走了。 周诗羽气急,朝他脖颈上的动脉狠狠咬一口,留下一排牙印。 顾之野进了电梯,才把她放下,食指伸进她的牙齿里,邪恶地挑逗:“别疯,办完正事儿再做。” 周诗羽咬断他的手指,呸,真恶心。 顾之野不怒反笑,眸底暗潮翻涌,抓住周诗羽的脖子,不由分说狠狠亲起来。 电梯在下一层打开,外面的人愣住,顾之野关了门,在周诗羽的耳边声音暗哑:“先做也可以。” 周诗羽困在他的怀抱里,她想不通,为什么所有人在她下定决心离婚后,都转变了态度。 …… 沈萱和欧阳恕搬完家,又去超市采买蔬菜准备晚饭。 结账的时候,欧阳恕让她先出去等,自己排队。 沈萱远远看着欧阳恕,思绪恍然。 一身黑色西装的男人出现在她眼前:“沈小姐,你的哥哥在南城。” 沈萱回过神,定定看着眼前的男人,他是傅西沉的手下。 哥哥在美国被因为纵火谋杀被逮捕入狱,傅西沉把他赎出来后,一直囚禁在国外,现在回来了,只有一种可能,傅西沉也把苏宓儿带回国了。 “我哥在哪里?带我去找他。” “跟我来。” 沈萱抛下欧阳恕,跟着那人到了地下车库,一辆黑色的迈巴赫低调的停在暗光里。 车窗落下,傅西沉的侧脸冷峻锋利,像一把刀刃,刺进她的心里。 沈萱的手攥紧衣摆,脸色瞬间苍白,害怕地转过身,手下抬手拦住:“沈追在傅公馆,他要见你。” 沈萱回头望着车里岿然不动的男人,他永远是这样,什么也不用做就能掀翻她好不容易平静的生活。 她缓缓转过身,眼眸里含着怕与恨,坐进了车里。 傅西沉的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神情里的淡漠多了残忍,果断多了血腥,只有沈萱知道,现在的他不是对外慈悲清冷的他,而是一个恶魔! 男人拿起一份资料,干净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敲打封面,声音缓慢且低沉:“我想我们应该重新认识一下,安小姐。” 沈萱垂下眼眸,脸上已经没有丝毫血色。 傅西沉把资料丢给手下:“念。” “沈萱,原名安以眠,南城兴茂百货公司千金,五岁父母离婚,哥哥沈追归母亲,安以眠留在安家,接受良好精英教育,高中开始在美国留学,大学主修 法律专业,实习期间被摩根大通律所破格录取,毕业后放弃合伙人资格,回国伪造工作简历,凭借高智商与出色销售成绩,成功应聘顾氏集团销售部特助一职,近五年顾氏与傅氏的合作主要由她负责。” 第五十三章 被打爽了 这份资料很长,在手下读完最后一个字后,沈萱心里紧绷的那根弦,悄悄的松了。 这上面所有的内容,只有关于她身份的信息。 她隐瞒身份是为了接近傅西沉,调查哥哥失踪的原因。 五年前顾傅两家公司建立盟友合作关系是当年财经板块的重磅新闻,另外一条是傅西沉次年回国接手傅氏,她于是选择进入顾氏,与他保持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 在一次商务饭局后,她偷了房卡进入傅西沉的房间,确认哥哥还活着,以及他失踪的真相。 苏宓儿变成植物人,是哥哥的错,可沈萱坚信绝非他本意。 哥哥是华盛顿出名的华裔画家,事发当天他应该去墨尔本参加颁奖仪式,他的前途光明璀璨,一场大火葬送了一切,改变了哥哥与苏宓儿的命运。 她放下手机准备离开,傅西沉却将她压在身下,除掉她的衣服,强势霸道地侵入,占有她。 他一直念着苏宓儿的名字。 漫长痛苦的一夜,荒唐疯狂,沈萱失去了贞洁,记者冲进来,她与傅西沉赤身躺在一起。 即使傅西沉压下了热度,但有同事在场,她成为众人口中的荡妇,就连露西也被牵扯进来。 他们说沈萱是拜金捞女,专盯有钱男人,用身体勾引他们,露西就是她给一个外国老板当情妇时生下的私生子,后来被正室发现,从国外连滚带爬回来。 越传越离谱,风口浪尖时,傅西沉主动找上她,他们有过短暂的甜蜜,沈萱很清楚,傅西沉只是想欺骗她的感情,再把她狠狠抛弃, 傅西沉应该没想到,沈萱比谁都清醒,她配合他演了一场戏码,只是为了离哥哥更近一步。 傅西沉把她送进精神病医院那日,他说沈萱你不觉得你的死缠烂打令人恶心么?你自以为我对你疯狂迷恋,终会成为这里的女主人,送你去疯人院冷静一下吧,你哥沈追烧毁了苏宓儿的人生,我也要他最在乎的人,在爱而不得里,痛不欲生。 那一瞬沈萱之感觉到了解脱,傅西沉终于玩腻了她,她跪在傅公馆门口的大雨里,哭得撕心裂肺,只为祭奠自己再也无法拥有幸福与爱情的人生。 傅西沉玩过的女人,没有哪个男人敢要。 沈萱回想往日种种,还是会被傅西沉的手段之残忍感到后怕,这人骨子里嗜血,不讲人情,毁掉一个人无所不用其极。 哥哥被他养的几只獒犬吃掉半根手指,再也无法拿起画笔画画…… “你骗我。”傅西沉的声音像从地狱而来,沈萱感到阵阵森冷,脊背生出一层冷汗。 她抬眼,看着眼前的男人,他深邃立体的面容没入阴影里。 “我骗你什么?” 傅西沉低冷一笑,靠近沈萱,一张阴鸷的面容从黑暗里浮现:“主动招惹我,让我以为你爱我。” 沈萱的声音发抖:“可你也毁了我,你的目的达到了。” 傅西沉的手指挑起沈萱的下巴,眼眸散发的冷光摄人:“不,还不够。” 沈萱的眼睛迅速凝结一层水雾,大声质问:“我和我哥已经成为你的玩物,你还想要什么?” “我告诉你,我想要什么。”傅西沉的指腹爬上沈萱的唇,揉捏把玩,他的语速缓慢,掷地有声,一个一个字刺进沈萱的心:“我要宓儿醒来,用沈追的身体。” 沈萱好似陷入冰窖,浑身僵住,精致的小脸上,一双眼睛布满惊恐与害怕。 傅西沉垂眸,视线落在她没有血色的唇,眸底翻滚暗涌,俯首,咬住。 沈萱闭上眼睛承接狂风暴雨,眼泪滑落,酸涩混杂着血腥,在两个人的唇齿间交缠融合。 …… 周诗羽被顾之野带到南城国际医院。 这所医院链接国内外顶级医疗资源,占地面积全国前三,设有全国数量最多的研究室,在国际医疗界享有不可争议的地位。 顾氏每年砸两亿医疗资金进去,这家医院其中一栋大楼的最高三层只对顾氏家族以及亲友服务。 顾之野来到汪渊的办公室:“汪医生,对新办公室还满意吗?” “顾总办事速度和效率让我大为震撼,我很感谢您为我创造一个可以心无旁骛做医学的环境。” 短暂寒暄后,顾之野走到门口,周诗羽坐在门口,安静乖巧的样子让他眉眼扬起愉悦的笑意。 周诗羽对上他的视线,神情愤怒,她的手被绳子绑住,用西服外套挡着的。 顾之野蹲下身,解开绳子时,盯着周诗羽的眼睛,笑了笑。 她最近的反常,男人解读成吸引他的注意:“我妈不讲道理,你想发泄我理解,只是以后别再去老宅闹,爷爷身体不好,禁不起折腾。” 周诗羽垂下眸子,冷冷面对男人。 顾之野只当她听进去了,把绳子丢在一边:“好了,进去吧。” 下一秒,左脸就迎上周诗羽的一巴掌。 他的舌尖顶了顶左边,漫不经心的笑,轻飘飘落在周诗羽的耳侧:“不知道你打没打爽,发正我爽了。” 周诗羽活动下手腕,没理会他,调转方向要离开。 顾之野抓住她,一把扯过来,把人拉进了办公室。 汪渊看到二人,别别扭扭的,不明所以。 顾之野脸上挂着野痞的笑:“我太太,周诗羽,和我闹脾气。” 汪渊哈哈笑了:“真有情趣。” 顾之野低低笑了,揽着周诗羽的肩膀,看似搂着,实则是按住。 “汪医生,先找个女医生,给她做全身检查。” 汪渊把自己团队的人叫来,交代一些事项,带着周诗羽进检查室。 顾之野在门口等着,楚依人的电话就打来了。 “阿野,今天我那段法语台词一条就过了,导演夸我很专业,我实在太开心了,要不是你,根本不会这么顺,是你救了我。” “你很用心,也有语言功底,我只是纠正几个发音而已。” “我一定要感谢你,晚上一起吃饭。” 顾之野没拒绝:“晚上想吃什么,我请客。” 他转过身,周诗羽和护士站在门口,他对那头说:“晚上六点,老地方见。” 周诗羽神情淡淡的,护士告诉她汪医生是耳鼻喉权威专家,不是治脑子的,她的心里还有几分触动。 听到这通电话,那点无处安放的感动最终被清醒取代。 只是她想不通顾之野对她好的理由,出于愧疚吗?不可能,他从不认为自己做错过什么。 “顾先生,顾太太的检查报告十分钟后可以取。” “送她去汪医生办公室面诊。” “好。顾太太,请跟我来。” 顾之野收回视线,走进检查室,医生正在关闭仪器:“小顾总。” 男人沉默许久,才缓缓问出来:“她的身上有一道很长的疤。” “是的做检查时我看到了,那道疤从大腿根部延伸至会 阴,应该是尖锐之物所致,一般这个部位很隐私,如果不是自愿为之,那很可能遭到了强迫或者暴力。” 这道疤,像根刺一样扎进顾之野的心里,他几次开口问,周诗羽都避而不谈。 他偶尔会乱想,周诗羽的第一次究竟给了什么样的男人。 第五十四章 求我,用我满意的方式 周诗羽面诊完,被安置在一个房间里等待。 顾之野和汪渊单独沟通。 “太太的体质不太好,按理说你们的条件应该很优渥,怎么贫血成这样,一看就是亏空太多,中医科的医生开了些药,让太太好好补气血调理身体。还有精神评估这一块,我觉得问题很大。” 顾之野眉头越拧越紧:“说详细点。” “顾太太有抑郁倾向,我现在无法确认是否为抑郁症,她平时有吃药吗?” “我……不清楚。” 汪渊愣了一下:“那平时相处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比如情绪低落,心慌心悸,失眠早醒,甚至是轻生倾向?” “应该没有。” 汪渊摘下眼镜,语气忽然变得很严肃:“顾先生,什么叫应该?你们难道不是夫妻吗?” 顾之野冷冷道:“我让你给她治哑巴。” 汪渊耐心解释: “顾总,你有没有想过,您太太的发音障碍,或许和心理问题也有关系?我最新的研究发现,有些后天无法发音的病患,他们的神经系统也存在问题。” “你是说她不想说话?” “她肯定想,但这不是由她控制的,比如一个人的原生环境很差,或者遭遇了很深的打击,导致神经受损,也会出现身体功能障碍。顾总,想让太太开口说话,您作为丈夫,也需要配合。” “我能做什么?” “尽可能了解她,然后告诉我。” “你到底能不能治?” “我能治。” 顾之野拿起报告,转身就走。 他去找周诗羽,站在休息室的门口,迟迟不进去。 顾之野此刻才发现,他对周诗羽一无所知。 她的身体带着过去的痕迹,那些痕迹她从不提及,他不想问,问也是自找不痛快。 想想就可笑,他娶了一个陌生人,竟然还能维持六年婚姻,多不可思议。 门开了,周诗羽从里面出来,顾之野站在对面,沉默不语,只是眼神复杂地看着她。 她问他:医生说什么了? 顾之野走进房间:“进来,有事情问你。” 周诗羽跟在男人身后。 顾之野立在窗边,背对着周诗羽,难以揣测。 “你那道疤,是怎么回事?” 周诗羽的眼里掀起波澜,下意识攥紧手,脑袋一声轰响。 顾之野转过身,走近停在她眼前:“到底怎么回事?” 周诗羽摇摇头,记忆涌现,将她拉入黑洞。 顾之野目光咄咄,把她逼到墙边,手钳住她的下巴迫使她直视:“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的第一次给了什么样的男人?” 周诗羽骤然清醒,直视顾之野的眼睛,手指点一点他的心口:是你。 顾之野嗤笑,语气夹杂怒意:“结婚前我可没进去过,从英国回来,我们才实质发生过,不是吗?” 周诗羽越发无力,眉眼染着痛苦,面对顾之野的不屑与怀疑。 她垂下手,不再辩解。 如果顾之野不相信,那就不信。 如果有什么误会,那就不要解开,不需要解开了。 顾之野心口窒闷的疼,抓起她的手:“比给我看,那个人是谁?陆川还是我不知道的?我要你的解释,周诗羽!” 周诗羽面色惨白,被他的动作弄得身体摇晃。 顾之野压下胸腔那团火,深深呼出口气,接着问:“我现在要给你治病,不得不面对你那些难以启齿的过去,不然我永远都不会过问,我对你前男友们不感兴趣!我不会生气,你放心说。” 周诗羽摇摇头。 顾之野的手攥成拳头,真的很想打人,又不知道打谁。 裤子里的手机震动,他看了眼,拿到一边接听。 “阿野,我的车坏了,你能不能来片场接我回市里?拜托拜托啦 ,不然晚上迟到还要你等我。” “我有事,派司机去。” “阿野,可我遇到一个小小麻烦,需要你和制片人沟通,你要是不方便就算了,我忍一忍倒也没什么。” 顾之野看向周诗羽,心里那股火气作祟,继续问下去必定谈崩。 “依人,我现在去找你。” “阿野,谢谢你。” 顾之野离开前给司机打电话,让她送周诗羽回去,自己先走了。 门一关上,周诗羽虚虚地靠在墙边,抬起头,用力把眼泪憋回去。 如果说话的代价是把最不堪的样子暴露在顾之野面前,那她宁肯一辈子当个哑巴。 她始终明白,对一个女人没有爱情的男人,他无法接受她的伤疤。 那就在分开前,保留最后一点美好吧。 …… 傅公馆,沈萱见到哥哥。 沈追被锁在偏院里,傅西沉的人在门口日夜看守,没有命令,谁都进不来。 “哥哥!” 沈萱扑进沈追的怀抱,眼泪夺眶而出,眼前的男人胡子拉碴,身形消瘦,早已没有曾经的意气风发。 沈追湿了眼眶,哽咽道:“哥哥真该死,连累了你。” “不,你不能死,你要是不在了,露西该怎么办?” 沈萱紧紧抓住沈追的衣服,压低声音说:“哥哥,我很快就会结婚,等我有了家庭,就可以合法收养露西,她以后就是我的孩子,谁也不知道这个秘密,傅西沉也不会对露西下手。哥哥,我等你活着出来,哥哥,你一定要活下去……” 沈追洒下热泪,仔细打量沈萱:“傅西沉对你做了什么我一清二楚,这些年我看着你受苦,却无能为力。你就应该远离他,消失在他的世界,我的死活也不要再管,带着露西,赶紧走。” 沈萱摇头:“不,我一走他就会弄死你。” 沈追苦笑:“我在美国也是个杀人犯,迟早会死,他现在想用我的血液和器官换苏宓儿醒过来,我怎么都是死。” 沈萱错愕地睁大眼:“哥哥,你一定不是故意制造车祸纵火的,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告诉我。” “沈小姐,时间到了。” 傅西沉的手下进来,分开这对兄妹。 “沈小姐,傅先生听说你快订婚,有礼物给你。” 沈萱走在通往主楼的路上,心一点点沉入谷底。 手下引着她来到傅西沉的房间。 男人坐在沙发上,手指捻着一串佛珠,整个人透出矜贵禁欲的清冷。 沈萱走进房间,身后的门被手下关上,她颤了颤身子,只剩她独自一人面对傅西沉。 她脚步沉重,跪在男人面前,抬起头问他:“怎样才能放过我哥?” 傅西沉垂下眼眸,微微俯下身,气息笼罩着沈萱:“不可能放过,他该为自己行为付出低价。” 沈萱眼里氤氲水汽:“只要他活着就好。” 男人抓住她的脖子后方,声音磁沉诱惑,恶魔般在她身边冷冷响起:“求我,用我满意的方式。” 沈萱的心彻底死寂,再也燃不起一丝光亮,退无可退,也无松口的可能。 第五十五章 记住我送你的订婚礼物 包里的手机兀然响起铃声,沈萱抬起脸,被汗水打湿的发丝贴着额际,脸颊潮红,略显狼狈。 她快速拿出手机。 一只大手扼住她的手腕,脸上带着被打断的极度不爽。 沈萱的语气带着恳求:“让我接了这个电话,再继续。” 傅西沉眯了眯眸,深邃的眼底凝着阴戾,视线落在屏幕上的名字。 他揽着沈萱的腰身,一把捞起来,放在腿上,瘦瘦小小的女人在男人宽阔的胸膛里,充满反差感的画面很诱惑。 “我帮你接。” 傅西沉抓住沈萱的手指,划开接听键。 扬声器一打开,欧阳恕焦急的声音传出来:“萱萱,你去哪里了?” 沈萱稳了稳呼吸,尽量用自然的语气说:“我忽然想起晚上和朋友有场饭局,谈一谈甜品工作室装修的事情,所以先走了。” 傅西沉在沈萱耳边不屑嗤笑,灼热的气息喷洒在敏感地带,引得她颤抖。 欧阳恕深信不疑:“你们在哪里吃饭?我可以过去吗?” 沈萱躲开傅西沉,却被他掐住腰,扣入怀中,她的衣服扣子被一粒一粒开,暴露的肌肤一片凉意。 痛苦的闭了闭眼,沈萱克制着那股想哭的冲动:“不用了欧阳,改天我们请她吃饭,把她介绍给你。” “也对,我们马上就要订婚了,还没有见过彼此的朋友,等忙完这一段,我请个假,好好陪陪你。” “好,先不说了。” 沈萱被男人掐住脖子,仰起头,傅西沉的吻凶猛残暴,像头吃人的猛兽,她感觉到窒息。 他毫不费力把人抱起来,挂在腰际往卧室里面的房间走去,衣服掉了一路。 被丢在床上时,沈萱哭了。 她用指甲在傅西沉的身上抓出一道一道血道:“我恨你,傅西沉,你一定会下地狱的。” 傅西沉用指腹从伤口上抹血,唇角勾起一抹兴奋的弧度,放进沈萱嘴里:“我们一起下。” 沈萱尝到一阵苦涩,盯着头顶的水晶吊灯,视线破碎凌乱,眼前的一切晃得厉害,男人恣意且汹涌袭来,她彻底失去反抗的力气。 她欺骗了欧阳恕,灵魂沾染上与傅西沉同样的罪恶,她该下地狱……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萱晕了又醒来。 傅西沉坐在沙发上抽烟,他的身体与夜色融为一体,如一只蛰伏暗夜的猛兽,盯着沈萱,看不清表情。 沈萱抹了把眼泪,下床,捡起衣服穿好。 “记住我送你的订婚礼物。” 男人暗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系扣子的手都在发抖,把手机放进包里,逃跑一般的离开。 傅西沉狠狠抽了口烟,深邃冷硬的面容被烟雾氤氲,拿起手机,吩咐手下:“这几天盯紧点,不准她买避孕药。” …… 周诗羽回了家,没什么胃口,给自己煮了一碗清汤面。 家里格外安静,没有安安在身边,她还有些不适应。 是时候把甜品工作室提上日程了,她盘腿坐在沙发上,拿出手机在计划书上添加细节。 工作室的地点她和沈萱看了几家,选中这个小区的一个底层商铺,上下两层一百二十平,年租金六万,还有装修费,设备材料之类的,七七八八加起来也要十五六万。 她现在手上有积蓄,这笔钱拿的出来,这件事她想了太久,说什么也要试一试。 又点进小红书,想搜一搜同城的甜品店做参考,首页一个文字帖的标题吸引了她:爆瓜,最近内娱空降的资源咖女星,背后金主现身片场,手撕白莲花R姓女星。 周诗羽下意识就联想到了顾之野与楚依人。 她好奇心上来,往后滑,有几张照片,是在片场拍的,光线虽然糊,也挡不住顾之野太过优越的身形气质,放在人堆里尤为扎眼,很好认。 楚依人站在他身边,对面的女人在向她鞠躬,姿态极其卑微。 看帖子内容,R姓女星因为让妆问题不满,和楚依人起了争执。 R姓女星在电影里饰演一个刁蛮无理的豪门太太,对楚依人扮演的女一号,也就是戏里勤工俭学的家庭教师百般刁难。 按照人设,女主是前期为生活奔波,朴素节俭,女配的装扮理应压女主一头,明显楚依人不满意这样的安排,让妆造师故意扮丑女配,才有了这个瓜。 R姓女星在圈里出了名的矫揉造作,但评论区这次清一色站她这边。 [科技脸扛不住女一号,再怎么让都丑。] [原著粉要碎了,换人吧求求了,别毁我清纯绝色的烟烟。] [楼上,女主包不换的。你知道她背后金主是顾之野么?拍这部电影就是为一碟醋包饺子,冲奖用的,散了吧。] [我表舅家邻居的侄子在英国留学圈,有他俩的恋情瓜,保真,私我发网盘。] 很快,顾之野楚依人的热搜词条就上了榜,热度居高不下。 恋情绯闻女主角楚依人放下手机,非常满意。 所谓的恋情瓜是她自己放出去的,买了不少营销号铺天盖炒作。 里面有她和顾之野在英国的合照,他们在伦敦街头散步,出席宴会,她还偷拍了几张顾之野睡着的样子,男人睡颜帅气,赤裸上身,极具性张力,叫人浮想联翩。 光是这几张床照,就足够坐实她与顾之野的恋情。 楚依人不信,周诗羽看到这些照片不破防。 别急,一会儿还有更劲爆的惊喜送给她。 “阿野,你今晚怎么回事,喝这么多。” 楚依人坐在顾之野身边,拿走他手里的酒杯:“我吃饱了,回家吧。” 顾之野抬起眼皮,看见了周诗羽,扣住她的后脑勺,与她额头相抵:“我们回家,你开车。” 楚依人大喜,一路扶着顾之野坐进副驾驶。 顾之野邪肆的眉眼染着醉意,他醉酒时不发酒疯,周诗羽在身边时,就让她做醒酒汤,喝完还要吃饱,要够了才睡。 他极少有一个人借酒浇愁的时候,只是今天心情不佳,看到有酒就点了。 楚依人坐进驾驶座,捧起顾之野的脸,好帅的男人,她看多少次还是会忍不住心动。 脸上压抑不住的狂喜:“阿野,我好想你,我们终于可以在一起了,是吗?” 顾之野点了点头,抱住楚依人,咬牙狠狠道:“离开我,你想都别想!” 楚依人欣然落泪,吻了吻顾之野的嘴唇:“阿野,今晚我只属于你一个人。” 顾之野皱了皱眉,推开楚依人:“胃难受,煮汤。” 楚依人启动汽车:“我们现在就回逸云水墅,我给你做。” …… 周诗羽无心吃瓜,划走那条爆料,专注在自己的事情里。 不知不觉快到十点了,她有些累,洗完热水澡出来,手机微信多了一条好友申请。 她点开好友资料,头像是楚依人的写真照,名字叫queen,个性签名写着:漂亮又野心勃勃的狐狸从不在意谁的死活。 周诗羽同意了申请,刚加上,对方发来一段视频。 第五十六章 只有利用,没有真心 视频里,顾之野和楚依人拥抱,接吻,说着甜蜜情话。 说实话周诗羽看完视频,心里没有太大波动。 每一次顾之野拒接电话,不回消息时,周诗羽都会想象他和楚依人在一起的画面,远比这段视频里的还要扎心。 顾之野在英国时,就被人拍到过他和楚依人同框的画面,等他回国,出差外出,陪在身边的也都是楚依人。 所以她不信两个人没做过。 他们一直都是如此,改变的只有周诗羽,她熬过了撕心裂肺的时期,现在竟然能做到不为所动。 周诗羽回复楚依人:[祝99] 掀开被子上床,她刚准备放下手机,楚依人又发来一段视频。 顾之野躺在床上,衬衫扣子解开,楚依人的手伸到他的胸肌上,指尖往下滑到腹肌。 随即又是一条充满挑衅的消息:[今晚就睡了你老公。] 周诗羽心里说不上来什么感受,不开心,但也没那么难过。 [今晚才睡上?] 云淡风轻的一行字,还夹杂几分嘲弄,楚依人恨得牙痒痒:[当然不是,我们睡的次数比你的多多了。] 周诗羽问:[疲倦期了跑我这儿来找刺激?不如开场直播?] 楚依人冷冷地勾了勾唇:[阿野说永远也吃不腻我。] 她放下手机,躺在顾之野的身边,手指勾勒他立体的五官,眼里充满狂热的迷恋。 一想到自己曾经拒绝了顾之野,楚依人就想扇自己巴掌。 还好,一切还来得及。 楚依人给顾之野脱下衣服,男人醒了,抓住她的手:“喝汤。” “阿野,先睡觉,明天再喝,好不好?” 顾之野倏地睁开眼,从床上弹起来,他看了眼周围环境:“这不是我家。” 楚依人抓住他的手:“阿野,逸云别墅就是你家啊。” “不对。” 顾之野从床上下来,快速穿好衣服,找回几分清醒:“依人,我喝多了,走错地方了。” 楚依人追出去:“阿野,你去哪里?你不能酒驾。” 顾之野顿住脚步,转身看着楚依人:“你带我去药店。” 楚依人愣了一下:“你哪里不舒服吗?” 顾之野坐进副驾驶,给自己系上安全带,脑袋还是很懵,但清楚自己要做什么。 …… 周诗羽睡得正香,被门铃吵醒。 她穿好衣服,走到门口,听到有人拍门:“周诗羽,在不在?” 是顾之野的声音。 她垂下眼眸,现在不想见到这个人。 在群里联系了物业,没一会儿上来两个保安,见顾之野气质不俗,穿搭贵气,像个有钱人。 “这位先生,这么晚了您打扰到业主休息了,别闹了赶紧走吧。” 顾之野指了指紧闭的大门说:“我老婆和别的男人跑了,把我和儿子丢在家里,我找她回家。” “这……” 保安管不了人家的家事,看顾之野的眼神带有几分同情:“你有结婚证吗?” “谁会把结婚证带身上?” 顾之野英挺浓眉皱起,不耐烦了:“少管我。” 保安为难,门这时开了。 他们看见一个漂亮的女人站在那里,头发随意挽起,素净白皙的小脸五官惊艳,一双大眼睛散发出柔美动人的光。 两个人愣愣盯着,忘了上来的目的,忍不住多欣赏几眼。 顾之野把人推开,怒道:“滚!” 他浑身是酒气出现在眼前,周诗羽视线往下,看见他手上拎着印有南城国际医院标志的袋子,另只手拿了口砂锅。 周诗羽愣住,说实话这两样东西出现在顾之野的手里,都平添几分时尚单品的味道。 “你还要我在外面站多久?” 顾之野径直进来,看了一眼房间格局,走进厨房。 “你把药落我车里了。” 男人挽起衬衫袖子,拿出一包中药,丢进砂锅里,加水,开火,煎药,动作一气呵成。 周诗羽站在厨房门口,一瞬不瞬盯着顾之野,一时之间分不清他醉了还是清醒。 顾之野回头看了眼她:“好好吃药,听到没?” 周诗羽朝他笑笑,心里的滋味酸酸涩涩的。 顾之野斜倚在橱柜边,侧眸瞥了周诗羽一眼:“傻。” 他的唇角,却微微扬了起来。 周诗羽擦了擦鼻尖,转身走到客厅,抽出纸巾按住眼睛,克服着想哭的冲动。 顾之野走出来:“怎么,感动成这样?” 周诗羽把纸巾揉在手里,回头看着顾之野。 她说:谢谢你,顾之野。 无论他是出于什么目的,这件事本身就足以叫她感动很久。 顾之野总觉得不舒服,坐在沙发上,两腿张开,姿态散漫朝周诗羽勾勾手指:“过来,我喝多了,头疼。” 周诗羽走过去,被他一把搂腰放在腿上坐下。 她用手指按住顾之野两边的太阳穴,力道不轻不重揉着。 顾之野盯着她一双水润灵动的眼睛,喉结滚了滚,抱着她压在沙发上。 男人的吻热烈急切,周诗羽别过脸,用手推开他的脸。 她没办法继续和顾之野做这种事情了, 一想到楚依人发给她的视频,心里就很排斥。 顾之野抬起身体躲开周诗羽的手,定定看着她,不满道:“怎么了?” 周诗羽打手语告诉他:我不想。 顾之野烦躁:“什么不想,不想和我做,还是不想做。” 周诗羽明确告诉他:不想和你,也不想做。 顾之野沉了口气,扫兴之余心里的那股子窒闷感无比强烈,像是被挖空了一块。 但他没有强迫周诗羽,从沙发上站起来,抓了抓头发,进了厨房。 顾之野头疼,可能是喝太多酒的原因,但以往喝醉了,心里是不难受的。 两只细嫩小手从后面抱住他,顾之野低头看,无比恼火:“不想要就别勾引我,不然有你受的。” 周诗羽的脸贴在他的后背,静静地感受他的温度与气息。 顾之野调了小火,转过身看着周诗羽,她对他温温柔柔的笑,从口袋里拿出一盒海王金樽片。 醒酒药,顾之野嫌弃地丢在一边:“不吃,我要喝汤。” 周诗羽努努嘴:只有这个,爱吃不吃。 她转身就走,进了卧室。 听见顾之野在外面打电话:“很快,煎完药就下去了。” 没多久,大门开了又关上,周诗羽走出卧室,桌子上中药冒着烟,她走到窗边往下看,楚依人站在顾之野的车边,搓搓手,放在嘴边哈气。 顾之野从单元楼里出来,把衣服披在她身上,两个人一起上了车。 周诗羽看着汽车开走,愣怔着站了好久,门口有按密码锁的声音,沈萱打开门进来了。 周诗羽吓了一跳,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见沈萱狼狈的样子,第一反应想到了傅西沉。 “我没事儿,我喝口水。” 沈萱坐在沙发上,有种虎口脱险,劫后余生的感觉。 周诗羽给沈萱倒了杯热水,递到她手上。 沈萱几口就喝光了:“我刚在小区门口看见顾之野的车,他和楚依人一起。” 周诗羽点头:他给我送药。 沈萱有件事忍不住要说:“我今天听欧阳恕说,顾之野的香水工厂上千万的订单出不了货,订购商闹着要退款,因为没有拿到你的香水配方,没办法生产。” 周诗羽想了想: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担心顾之野对我好只是为了生意? 沈萱抓住周诗羽的手,忧心忡忡:“我很怕他只有利用,没有真心。不然为什么你们马上要离婚了,他既不和楚依人断,也不放过你。” 第五十七章 爱如流萤扑火,向死而生 周诗羽不是没想过这种可能。 如果她在顾之野那里还有用得上的地方,那就用吧。 她没有那么伟大无私,只是想在离婚前,再为他做点什么,对这段感情,她不想留遗憾。 “你这是不是应了那句老话,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 沈萱叹气:“不对,你是上赶子送,这样人家更不会珍惜你了。” 周诗羽无所谓地笑了笑:萱萱,我希望顾之野好。 沈萱手托着下巴,她早就对感情麻木不仁,叹服这流萤扑火般的勇敢:“爱一个人,爱成这样,值得吗?” 周诗羽端起药碗,一口气儿趁热喝光,剥了颗话梅放进嘴里,不想聊这个话题,缠着沈萱给她讲订婚的事情。 沈萱倒在沙发上哀嚎:“好好好,我全告诉你。” …… 楚依人开着顾之野车在宽阔的马路穿梭。 男人脸色沉冷,侧眸看着窗外快速划过的夜景,流光溢彩浮在他深邃的眸,变幻难测。 “阿野,你为了拿到周诗羽手上的配方,未免也太拼了吧。” 楚依人表面云淡风轻,已经恨得抓心挠肺。 顾之野放着美色不睡,大半夜跑药店,就为了买砂锅给周诗羽煎中药,如果不是另有所图,她根本想不出第二个理由,让一个高高在上的男人卑微讨好成这样。 她从来没有这个待遇,顾之野只会用钱敷衍她! 顾之野收回视线,唇角若有似无勾着:“送我回顾家别墅吧。” “你不去我那里吗?”楚依人大失所望,对男人撒娇:“可我想让你陪陪我嘛,那么一个空荡荡的房子,晚上睡醒听到点动静都害怕。” 顾之野揉了揉眉心,略显疲惫:“不了,家里还有人等我。” 楚依人挽留的话全咽回去了,只能调转方向:“周诗羽搬走了,你不是一个人住么?” 顾之野没说话,身体靠在座椅靠背,闭上眼睛。 楚依人迷恋的目光舍不得从他身上挪开,听说他最近工作麻烦不断,心情也不好,肉眼可见的消瘦,倒多了几分清爽俊朗的气质,让人恍然看到上大学时纨绔公子哥的影子。 那时候的顾之野,就是一混不吝,身边女人无数,却唯独对楚依人执着专一。 周诗羽在顾之野的心里,是哥哥对妹妹一样的存在,楚依人太较真,根本容不下这样的感情,她要顾之野的全心全意。 如果大度一点,伸出手戴上那枚求婚戒指,就会是另外一个结局。 一想到现在的情敌不止周诗羽一个,楚依人的牙齿都咬碎了! 二十分钟后到达顾家别墅。 顾之野拎着西服从车上下来,朦胧夜色里面容淡淡:“车你开走,早点休息。” “阿野,你喝多了,我把你送进去再走。” 她执意跟着顾之野进去,倒要看看里面藏了个什么样的女人。 “顾少。” 管家在门口迎接,接过顾之野手上的西服,目光落在楚依人身上,脸上依旧挂着专业又礼节的笑:“需要我让人打扫一间客房出来吗?” 没等顾之野开口,楚依人替他回答:“不用了,我明天一早还要进组拍戏,顾之野就麻烦你们照顾啦。” 顾之野瞥了眼楚依人,眸底浮现笑意:“让司机送你,不然我不放心。” 这男人压根没叫她留宿的意思,楚依人压住心里的不痛快,脸上露出善解人意的笑:“好的阿野,你好好休息。” 她离开前,又看了眼壁炉前堆了一地的玩具,转身时表情瞬间狰狞。 是个孩子! 那孩子的母亲是谁? 周诗羽?不可能!她刚打掉一个。 难道是东山那个? 楚依人一脚踏出别墅的门,刚走到台阶上,头顶上有窸窸窣窣的响动。 她抬头看,桶口对准她往下倾倒,五颜六色的颜料水把她浇个透。 “啊!啊!” 尖叫声划破院子里的宁静,顾之野匆匆走出来,后面的管家努力憋笑。 安安小少爷啊,真是可爱。 楚依人扑进顾之野的怀抱里,嘤嘤哭了:“阿野,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顾之野不经意推开楚依人的肩膀,拉开距离,回头吩咐管家:“拿身干净衣服出来,带楚小姐去洗澡。” 楚依人一究到底: “阿野,我的头发刚做完鱼子酱护理,明天工作全完了,那个孩子到底是谁?” 顾之野薄唇抿着,眉眼染着一层愠色:“收养的小孩,你先去洗澡,我去处理。” 他转身走进别墅,顺着楼梯往上看,周安安坐在二楼的台阶上,手抓住栏杆,眼巴巴望着他。 “给我下来!” 周安安站起来,慢吞吞往楼下走。 楚依人上下打量,这孩子看起来五六岁的样子,按时间推算,他出生顾之野在英国,那肯定不是亲生的了。 “既然你是收养的孩子,那应该无父无母,实在太可怜啦,姐姐就不和你计较啦。” 楚依人笑眯眯的,抬手去拉周安安的手:“自我介绍一下,我是顾之野的女朋友,从小一起玩到大的那种,你叫什么名字呀?” 周安安打开她的手:“脏死了,离我远点!” 楚依人脸上划过一抹尴尬,依旧维持大度:“小孩子,真有个性呢。” “小孩,待人礼仪全都喂进狗肚子里了?” 顾之野发怒,“管家,拿戒尺,送到书房。” 周安安立即捂住屁股,眼里包着两包眼泪,阴影还在。 “我讨厌这个坏女人,你打我我也讨厌!” “闭嘴!”顾之野怒意更甚,拎起周安安的领子,往书房去。 周安安扑腾着,回头看了眼楚依人,她唇角噙着冷笑,眼里的幸灾乐祸露了马脚。 暗了暗眼神,周安安抹把眼泪。 这个女人欺负过妈妈,虚伪又恶毒,要不是因为她,爸爸妈妈不可能离婚,安安也可以拥有一个完整的家。 讨厌的楚依人! 书房的门关上,顾之野就松了手,身子倚着书桌,两腿交叠,表情变得闲适。 周安安虚惊一场,看样子屁股保住了。 顾之野拿起桌上的装饰摆件把玩,也不说话,低着头,碎发下的眼眸低垂,慵懒散漫。 他看起来有点累。 周安安望着他:“你会和这个女人的结婚吗?” 顾之野懒懒抬眸:“礼貌点,你该叫她楚阿姨。” “那你会和楚阿姨结婚吗?” “不会。” 安安歪了歪头:“也就是说,你不会和周诗羽离婚了?” 顾之野顿了顿,把摆件放回桌面,漫不经心扫了眼时间:“这是两回事。以后不要等我回家,现在,回你房间睡觉。” “晚安,大魔头。”周安安走到门口,忽然想到什么,转回身说:“报备一下,明天我和周诗羽出门玩哦。” 第五十八章 我们的感情好像跳楼机~ 顾之野坐下,翻开未处理完的文件,低低嗯了一声:“注意安全,按时回家。” 周安安默默看了一会儿男人办公,若有所思。 顾之野抬眼:“还有什么事?” “没有啦,你要注意身体,早点休息哦。” 周安安打开书房的门,噔噔跑出去,撞进管家的怀里。 管家举高手里的牛奶杯:“哎呦呦,小少爷,慢慢跑。” 周安安鞠了一躬:“太抱歉了杨伯,给你添麻烦了。” 管家看着小家伙跑回自己的房间,脸上流露欣慰的笑。 …… 一早,安安穿着背带牛仔裤和白色T恤,外套系在腰上,戴着酷酷的鸭舌帽,从房间里出来。 “安安少爷真帅呢,快来吃早饭吧。” 安安端起牛奶喝光,拿起一片面包叼在嘴里:“周诗羽在门口等我,我得快一点。” 管家往他的书包里塞了好些吃的:“太太都到门口了,怎么不进来呢?” 话音刚落,一股寒意扑面而来,抬头看,主座的男人阴沉沉。 佣人们都很想念太太,最近先生早出晚归,整宿在书房办公,看起来也不太好,两个人的关系已经成了别墅里的禁忌话题,谁都不敢多嘴问。 “周诗羽说和朋友一起来接我,所以就不进来了。”安安打破了沉默,朝顾之野挥挥手:“白白大魔头,我会准时回家的。” 他扯了扯书包带子,跑跑跳跳出了别墅。 顾之野放下手上的餐叉,慢条斯理擦嘴:“管家,备车去公司。” 管家问:“今天是周六,还要上班吗?” 男人不悦:“我想上就上,谁管得着?” 管家看破不说破:“我现在就让司机过来。” 顾之野没上楼换西服,身上的米色V领毛衣与浅灰色棉质长裤,是他在家里休息时才有的装扮。 几分钟后,司机把车开出大门,周诗羽和安安坐的那辆汽车刚刚开走,消失在视野尽头。 司机回头:“顾少,我们慢了一步,没看清那辆车的车牌号。” 顾之野掀眸,视线冷冷的:“我叫你看了?” 司机被盯出一身冷汗。 大家都很好奇跟太太一起来的朋友是谁,男的还是女的?和太太什么关系? 难道顾少不关心吗? “开快点。” 顾之野一声命令,司机专心开车:“好的。” 两辆汽车的距离逐渐拉近,隔了三辆车的距离,红灯熄灭,那辆车右转,司机往左,公司的方向。 “停下。” 司机不明所以:“顾少?” 顾之野面无表情:“安安那么小,跟着周诗羽我不放心,你去看看。” 司机想笑:“那您还去公司吗?” 男人皱眉:“废话,我出门就是为了工作。” “那您打车去?” “嗯。” 顾之野下了车,远远看向右边的方向,又吩咐司机:“给安安拍些照片,出去玩留个纪念。” “明白,顾少。” 司机调头,看着车镜里男人的身影逐渐缩小,快要笑疯。 顾少一定也很想知道那位朋友是谁,只是不想叫太太知道吧。 …… 陆川把车停在游乐场外,抱着周安安下来。 小家伙搂着他的脖子,定定打量他的脸,带着审视。 陆川挑眉问:“怎么,才多久不见,就把陆川爸爸忘记了?” 周安安凑在男人耳朵边,悄悄说:“叔叔,你是坏人吗?” 陆川一双桃花眼在阳光下笑得像个妖孽:“坏人可不会把这两个字刻在脸上,你觉得我像吗?” 周安安叹了声气:“我当然希望你不是。” 陆川的表情变得异常严肃:“我不是什么好人,但我想好好保护周诗羽,你是她生命里最珍贵的宝贝,我也会保护你。我就是做坏事,也永远不可能伤害你们。” 周安安心里是相信陆川的,只是大魔头不这样想。 哎,杨伯说得没错,大人的世界真复杂。 “妈妈,你快跟上。” 周诗羽今天扎了高马尾,上身是小马宝莉卡通卫衣,紧身牛仔喇叭裤包裹着一双美腿,又长又细 ,周围的人群来来往往,都忍不住多看她几眼。 她小跑过来,脸上洋溢着久违的笑容。 周安安才发现,妈妈每次带他来游乐场,一直在照顾他,时时盯着周围有没有什么危险,总是不轻松。 这一次有陆川叔叔在,她明显开心多了。 “妈妈,我们一起玩,你最喜欢玩哪一个?” 周诗羽指了指眼前足足有六十五米高跳楼机,眼里跳跃兴奋。 陆川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会不会怕?” 周诗羽摇摇头。 长这么大她从来没玩过游乐场的项目,小时候在村子里,玩不到,在顾家有机会了,可没人带她来,唯一一次一个男孩子邀请她,还被顾之野关在家里。 其实她真的很想尝试一下这种刺激的项目,体验肾上腺素狂飙的感觉。 陆川把卡拿给她:“去吧,安安年纪没到不能玩,我看着他,有我在,今天你开心个够。” 周诗羽有些不好意思笑笑,接过卡。 陆川盯着她看,她在笑,笑得他心都化了。 周诗羽走过去,找了一个座位,做好安全准备,朝儿子比了个耶。 跳楼机缓慢上升,把所有人吊在最上面,这个过程有人在害怕地尖叫,周诗羽却是兴奋的。 疾速降落时,失重感强烈袭来,她闭着眼,耳膜快被大家的叫声刺破,几次升降,她慢慢睁开眼,心脏扑通扑通的跳,身体的感觉像在空中飞翔。 原来跳楼机这么好玩。 体验结束,她走出去,看见儿子振臂欢呼:“太棒啦,这么高都没有吓哭,好勇敢。” 陆川给她递来一瓶水:“下一个,要不要一起玩过山车。” 周诗羽猛点头。 陆川低低笑了,满是柔溺,抱着安安和周诗羽一起去那边排队。 …… 顾氏,总裁办公室。 司机把一沓照片放在顾之野的桌子上。 “顾少,安安少爷和太太去了游乐场。” 顾之野合住钢笔,拿起照片越看脸色越难看。 好得很!三个人像是一家人团聚,其乐融融,开心极了。 偏偏司机的手机这时响了,有个男人苦情地唱着:baby 我们的感情好像跳楼机。 顾之野只觉得刺耳,一个眼神看过去,司机捂着手机逃命似的走出去。 顾之野拿起手机,给两个人拨了电话。 “刘总,把你的欢乐谷电闸拉了,不为什么,就是不想叫它开了。” “林千,上京的吴总夫妇以及吴总母亲的行程,你来安排。” 林千心里卧槽一声:“顾总,上次吴总母亲的行程是我师傅安排的,我可不可以参考她的?” “随便。一个小时后 ,拿到公司给我看。” 顾之野把照片丢进垃圾桶里,转过座椅,面对落地窗,胸口起伏渐渐平缓,他又转过来,弯下腰把照片翻出来,挑出那张陆川给周诗羽擦汗的照片,面无表情扔进碎纸机里,毁尸灭迹。 …… 游乐场附近的咖啡厅。 周诗羽接到电话就赶过来,林千一眼就看到她,一段日子不见,感觉周诗羽状态不错,尤其今天,青春洋溢,笑容挂在脸上,他终于放心了。 林千站起来,兴奋的招手:“师傅,我在这里!” 第五十九章 你和谁在一起不累? 周诗羽拉开椅子坐下,从包里拿出一个卡通毛绒玩具挂件,给了林千。 林千把挂件扣在车钥匙上:“谢谢师傅的小礼物,师傅人美心善,喜欢师傅。” 周诗羽给了他一个眼神:嘴贫,来说正事。 林千收起嬉皮笑脸,抱着笔记本电脑和周诗羽坐在一起。 “师傅,吴总周一来南城参加签约仪式,吴太太和吴总母亲一起随行,顾总叫我安排家属的行程,这么重要的贵宾,一般都是欧阳特助接待,我没一点经验,真怕搞砸。” 周诗羽笑了笑,拍拍林千的肩膀,竖起一个大拇指,拍了拍心口。 鼓励他:你已经很棒了,放心去做。 她在键盘上输入一行字:注意事项,切记踩雷。 第一点:吴总在圈子里出了名的孝顺,照顾好吴总母亲,就等于成功一半。 第二点:吴总十分看重一个人的人品,所以你不要耍小聪明,不熟练没关系,态度一定要真诚。 第三点:吴太太品味挑剔,注重细节,你安排酒店首先注重服务,最好要有特色,凯宾斯基和白马庄园就不错,不过南城这几天有足球比赛和演唱会,你要提前给前台打电话,问清楚这两家住客率,如果太吵闹,会影响吴总母亲的睡眠。 林千给周诗羽双手奉上一杯果汁:“到底是我师傅,只要你出马,这事儿绝对就稳了。” 周诗羽咬着吸管喝了口,接着补充。 林千在一旁递水又投喂蛋糕,旁边的一对情侣时不时望过来,女人朝男人抱怨:“你瞧瞧人家,多疼女朋友,学着点儿。” 男人三十岁左右,身材有些发福,对女人的埋怨不为所动:“他俩一看就是刚毕业大学生,咱们老夫老妻,早过黏糊劲了。” 女人哼了一声:“你以前就没情趣!” “情趣能当饭吃?我养着你,还要什么自行车。” 女人不说话了,望着周诗羽,一脸羡慕。 林千听得美滋滋,盯着周诗羽认真工作的侧颜,咧着嘴角压不下来。 他的手机这时响了:“顾总的电话。” 林千接起来:“顾总,方案在做了。” 车外响起喇叭声,林千循着声音看向窗外,劳斯莱斯霸道地停在路边,林千倏地站起身。 顾之野在外面待了有一会儿了,下车走进咖啡馆。 林千拉开椅子,座位正好对着周诗羽,请顾之野坐下:“顾总,方案做出来我给您送过去就行,还要麻烦您亲自跑一趟。” 顾之野姿态闲散地靠着座椅,一双大长腿无处安放,交叠着,脚尖碰到周诗羽的脚踝。 周诗羽抬起眼眸,和男人对视一眼。 他唇角噙笑,毫不遮掩的目光带着侵略意味,话却是对林千说的:“我太太带小孩来欢乐谷玩,顺便就过来了。” 周诗羽感觉他在生气。 林千完全没注意到这微妙的气氛:“那实在太巧了。顾总,师傅已经帮我理顺思路了,我当面给您汇报可以么?” “可以。” 林千在一边滔滔不绝。 顾之野心思不在他这儿,红底尖头脚尖勾进周诗羽的喇叭裤腿里,有一下没一下蹭着她的小腿。 周诗羽怕林千发现异常,没敢制造动静,僵硬地坐着,脸颊浮现不自然的一抹红。 “顾总,您觉得怎么样?” “很好,就这么办。” “都要感谢我师傅,她简直就是我的天使,要是没她,我什么都干不好。” “是么。”顾之野明明是笑着,眼底却没有温度:“那你可要看住了,这么好很抢手的。” 林千不好意思挠挠头:“顾总,还没那么快,不过我会努力。” 周诗羽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收好包包准备走。 顾之野跟着起身,两手抄进裤子口袋,斯文正经模样:“林千,慢慢做,我去找太太。” “好的,顾总。” 顾之野比周诗羽先一步离开,周诗羽和林千道别,一走出来就被顾之野抓住手腕,抵在咖啡馆门口。 人来人往,顾之野就这么肆无忌惮揽着周诗羽的腰吻了起来。 里面的情侣全程吃完大瓜,信息量太大,女人有些宕机。 男人摸了摸自己的大肚皮,看看敲键盘干得起劲的林千,又看了眼外面热吻的两人,一脸讽刺。 “狗屁的爱情,舔狗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 周诗羽被顾之野吓到了,一直被他带上车,开走好远,才缓过来。 停车,安安还在等我。 顾之野抹了把嘴唇上的口红印子:“司机送回去了。” 周诗羽忙问:你把陆川怎么了? 每次顾之野遇到陆川,陆川总是挨打不还手那一个,她下意识担心。 顾之野脸色难看得很,紧咬着牙侧脸紧绷。 周诗羽没再继续问,害怕激怒他。 顾之野把车开到购物中心,周诗羽不知道他想做什么,解开安全带,下车跟着顾之野往商场里走。 他们来到一层的珠宝区,男人轻车熟路走进最奢贵的店面,一身大牌的柜姐笑脸相迎:“顾总,欢迎光临。” 顾之野在沙发上坐下,面前是一个小型T台,一排模特将饰品戴在身上,踩着音乐节奏走台。 周诗羽被他拉着坐在旁边,在一众时尚的俊男美女里,朴素平常,气质又清冷脱俗,让人难以掂量,不容轻视。 顾之野选中几款,叫柜姐拿来。 “顾总好眼光,上次您带楚小姐过来,选的那套灵石系列,没几天就被订完了。这一系列是新一季主打款,您看上的仅此一套。” 顾之野拿起项链,给周诗羽戴上,嘴唇划过她的耳侧,声音漫不经心: “做了我六年的顾太太,从没给自己买过珠宝首饰,唯一一条手链,还是捡别人的,周诗羽,你真土。” 周诗羽觉得脖子沉甸甸的,低头看,这条项链太过华丽,灯光下,硕大的宝石与钻石璀璨耀眼。 她有些恍然,抬眼看着顾之野。 十八岁时,她戴着一条纯金手链到处炫耀,别人弃之敝履的东西,她视如珍宝,只是因为那是顾之野送的。 六年后,顾之野送给她的项链价值千万,她却开心不起来,那股拼命也要抓住哪怕一点点爱的劲儿,过去了,就真的不想要了。 顾之野的指尖在她锁骨流连,神情与他的温度一样冰冷。 “不喜欢?” 周诗羽在他的脸上看到不悦:很漂亮,只是我没有戴它的场合。 “吴总这次来,我准备办场庆功宴,你也去。” 周诗羽用手摸了摸项链,眼里划过的失落转瞬即逝。 顾之野的视线从她的脸上移走,面无表情:“宴会后你也可以把它卖了换钱,看看还有什么喜欢的,一起买了。” 周诗羽兴致缺缺。 顾之野散漫的目光一扫而过,掀唇冷笑:“你就打算顶着这张苦大仇深的脸见我的客户?” 周诗羽扯了扯嘴角,实在无力迎合与讨好:我有点累。 顾之野脸色骤然阴沉:“你和谁在一起不累?” 周诗羽低垂眼眸,掩去眸底的雾气。 想不清楚好好的怎么又吵架了。 顾之野起身结账:“都包起来,给你地址,送过去。” 他写了周诗羽的住址,丢下还坐在那里的人,直接离开。 第六十章 如果是场美梦,永远不要醒来 周诗羽从商场出来,沈萱的消息发来。 工作室开始装修,设计师出了两份方案,让她过去把把关。 周诗羽还难过着,看到消息瞬间打起精神。 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根本没时间悲伤。 忙起来时间过得很快,时间来到周一,顾之野的电话打来时,周诗羽正在监工。 她拍了拍身上的灰,走到门口接电话。 “今晚七点,我去接你,一起参加晚宴。” 周诗羽在话筒叩击三下,知道了。 “我不希望外界知道我的婚姻状态,你知道该怎么做。” 周诗羽知道,顾之野希望她演好一个合格的太太,配合他拿下与吴总的进一步合作,如此便能在上京占据一席之地。 如果吴总知道他们快要离婚,他最看好的香水业务很有可能无法顺利开展,随时都会转变主意。 周诗羽不想交出配方,但也不想让顾之野丢掉大客户。 沈萱给了她一个折中的办法,周诗羽提供技术支持,香水工厂贴牌生产。 这是一笔双赢的合作,顾之野应该不会拒绝。 只是顾之野一直不提这件事,周诗羽找不到合适的时机说。 晚上。 周诗羽盛装打扮。 顾之野的欣赏溢于言表,夸赞她:“很美。” 周诗羽低头,笑得娇羞,她第一次以顾太太的身份出席隆重场合,或许也是最后一次,她想把自己最美的一面留给顾之野。 顾之野让她挽着手臂,一起步入晚宴。 “这就是顾家的儿媳妇,她是个哑巴。” “难怪呢,一直都不露面,顾之野条件这么好,这种女人怎么带的出手。” “顾之野和女明星的绯闻满天飞,听说马上就要离了。” 不友好的议论声肆无忌惮传到周诗羽耳朵里,她抬头看了眼顾之野,停下脚步。 “怎么了?” 周诗羽拉着顾之野走到那人面前,面露不悦。 顾之野心领神会,冷着脸问:“就是你到处传我们马上要离婚了?” “圈子里都知道,你们常年分居,感情不合。” “嗬。” 顾之野冷笑:“你躲我们床下了?” “你们都去民政局办手续了。” 顾之野挑眉,把周诗羽揽入怀里,低头问周诗羽:“顾太太,听说,你要和我离婚?” 周诗羽扬起脸,嘴唇划过顾之野的脸,亲了一口。 顾之野低低笑了,含 住她的唇,吻了起来。 周诗羽站不住,搂着顾之野的脖子,热情回应。 如果这是一场美梦,那就持续得久一点,永远不要醒来…… 两个人如胶似漆,撒了一手狗粮。 刚才还在质疑两人离婚的男人从人群中退出来,走到宴会外。 “许少,顾之野为了拿下上京市场,还真是拼了,对一个哑巴也下得去嘴。” 许牧泽越过人群看向全场焦点,视线落在周诗羽身上:“你不该低估她。” 男人还以为许牧泽说顾之野:“顾之野就是个不学无术的花花公子,除了会投胎,哪一点都比不上许少,凭什么处处压咱们一头。” 许牧泽晃了晃手里的酒杯,鹰隼般的视线紧紧瞄准周诗羽,没说话。 “许少,那就这么算了?” “当然不。” 许牧泽挪开视线,看向宴会入口的位置。 楚依人从车上下来,她今天打扮得格外抢眼,很抢风头。 男人附和道:“楚依人也来了,她和顾之野有一腿,要是把这个事情捅到吴总那里,顾之野的合作一定会黄。” 许牧泽勾了勾唇。 他故意把邀请函给了妹妹许桃红,不出所料,楚依人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上位机会。 “许少这招真高,这下有好戏看了。” …… 幸福来得突如其来,周诗羽沉浸其中摇摇欲坠,她看着眼前体贴有加,极尽温柔的男人,心里始终告诫自己要保持冷静。 这片刻的爱情,是她花光所有运气换来的,午夜一到来,她就要回到普通孤独的生活,各自走相反的方向。 “你们看,楚依人来了,大明星,也太闪了吧?” 楚依人的出场,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她今天的装扮着实花了功夫,穿了一件亮片长款礼裙,配合那套闪瞎眼的灵石系列的珠宝,每走一步,都自带补光灯的效果。 “她这身行头据说价值上亿,只有十套,南城仅有的被顾之野买走了。” “难不成,那些传闻都是真的了?” 周诗羽下意识看向顾之野。 人群里,顾之野的注意力似乎永远会被楚依人吸走。 楚依人一步一步朝他靠近,摇曳生姿。 两个人注视着,眼里只有彼此,周诗羽感觉打在自己头顶上的那道闪光灯,瞬间黯淡。 她落寞不已,茫然看向四周,好像周围人的眼神都变得戏谑与嘲讽。 周诗羽抓住顾之野的衣袖,看向从不远处走来的吴总夫妇。 她定了定神,楚依人已经走到顾之野的面前。 “阿野,你今晚真帅。” 顾之野眉眼微扬:“楚小姐也很惊艳。” 楚依人神情满是得意,高傲地扬起下巴,将周诗羽上下打量一遍:“顾太太,你出现在这里,我很意外。” 周诗羽直直对上楚依人的眼睛,毫无闪躲,视线相接时,无声的硝烟味弥漫。 楚依人掩唇笑笑:“我差点忘记了,顾太太不会说话,只会干瞪眼。” 周诗羽并没有被激怒,伸出手理了理楚依人肩膀上的肩带,微微一笑,一巴掌甩在楚依人的脸上。 啪的响亮一声,楚依人的脸都被打偏了,脸上浮现出一个清晰的巴掌印。 她瞪着周诗羽,耳朵嗡嗡作响,脸上满是不可思议。 周诗羽扬起大大的笑容,松开挽着顾之野的手,往吴总夫妇那边走。 吴太太主动上前,拿出手机,响起声音:顾太太,我婆婆很喜欢你,总夸赞你聪明善良,还很有本事,有很多美好品质值得我学习。我们用这种方式沟通,可以吗? 周诗羽有些惊喜,吴太太竟然下载了她常用的那款发音障碍者专用软件。 她拿出手机,回答:当然可以,吴太太,我很感激你。 吴太太拉着周诗羽的手,对吴总说:“亲爱的,我听说顾太太糕点做得一绝,我想学学。” 吴总吻了吻吴太太的额头,满是宠溺:“去吧,你们好好玩。” 顾之野视线追随周诗羽,神情浮现一缕复杂。 楚依人气得身体上下起伏,像一个圆滚滚的河豚,快要炸了。 “阿野,周诗羽竟然当着这么多人面打我,她也太不给顾氏代言人面子了,也等于打你的脸。” 顾之野无奈笑笑:“她打我还少吗?家里除了爷爷,周诗羽谁都敢打。” 楚依人难过道:“阿野,我真的替你感到悲哀,你忍受太多。” 顾之野勾勾唇,笑而不语,拿起服务生端来的香槟酒,和吴总谈笑风生。 楚依人被冷落在一边,盯着周诗羽的方向,眼里闪过一抹阴暗…… 第六十一章 两个乡巴佬来找周诗羽 宴会的沙发区域。 吴太太大气端庄,一颦一笑透着优雅:“我先生不在身边时,喜欢别人叫我的名字,而不是吴太太,以后你可以叫我庄君赫,这是我祖父为我取的名字,他一直希望我成为一个高尚品德与杰出成就的人。” 周诗羽在手机里输入这个名字,念出来:庄君赫,威严尊贵,很有气势。 庄君赫注视着周诗羽,眼里含着欣赏的光:“谢谢夸奖,诗羽,你刚才打楚依人的那一巴掌,我看着很解气。” 周诗羽笑笑,这一巴掌不光为了做戏,也有夹带私货的成分。 “任何一种关系都是需要经营的,尤其是夫妻关系,像我们家老吴和小顾总这样的,有权势,有品位,长得也帅气,身边是不缺女人的。”庄君赫语气柔而缓,却有种力量,周诗羽喜欢听她说话:“他们就像风筝,喜欢自由翱翔,可无论飞得再高,那根线必须拽在咱们自己的手上。” 周诗羽点头微笑:没错吴太太,我也这样想。 只是牵绊顾之野的那根线,在楚依人的手上。 庄君赫越看周诗羽越喜欢:“你看起来知书达理,很有气质,家里是做什么的?” 周诗羽垂下眼眸,眼神有些闪躲。 她家世不好,可以用糟糕形容,即使伪装得完美,在真名门前,骨子里的自卑与怯懦还是会悄悄冒出来。 “别拦着我,我要找我女儿和女婿,你们松开!” 宴会响起一阵吵闹,闯进来两个人,一对穿着寒酸的母子,言行举止更是粗鄙,和保安一路拉扯,骂骂咧咧,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 周诗羽看着那对母子,缓缓站起身,神情划过一抹讶然。 她的亲生母亲刘香菊,卷走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带着周全满改嫁,把年幼的周诗羽丢在乡下,不管不问,这些年他们音讯全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顾之野扫了眼这对母子,还以为是哪里来的要饭的,吩咐保安:“把人带走。” 刘香菊和周全满挣脱开保安,像两只猴子一样,在人群里乱窜,宾客们捂住口鼻,嫌弃地挥挥手,仿佛空气都被污染。 “哪里来的乡巴佬,臭烘烘的。” 保安用电棍狠狠击中女人后背,刘香菊趴在了地上,抱住保安的腿:“我女婿是有钱人,你敢打我,等着吃狗屎吧!” 周诗羽脸色发白,看着一场闹剧,她从未想过,和母亲会以这种方式重逢,她甚至都快忘记自己还有亲人。 庄君赫见她脸色不好:“诗羽,你是不是被吓到了?我带你去休息室。” 周诗羽摇摇头,远远看着那对母子。 楚依人得意地勾起唇角,在暗中看着自己的杰作。 有人好奇问:“你的女婿是谁?” 刘香菊一时想不起来:“我女儿姓周,女婿在南城开公司,开豪车住大别墅,她肯定就在这里。周妮子,你在不在,死丫头,你就舍得看你亲娘和弟弟受欺负吗?” 顾之野面无表情,语气不耐烦:“这里没有你找的人,再不走就报警。” 周全满转转眼珠,忽然想起接他们过来的人路上交代过的事情:“我姐来南城后就改名了,她叫周诗羽。” 众人一片哗然:“这是不是小顾总的太太么?” 顾之野眯了眯眼,眸光淡淡的,却夹杂迫人的威慑感,扫过众人,鸦雀无声。 “我太太叫周诗羽没错,但她是个孤儿,顾家收养了她,顾家人才是她的家人。” 他三两句就控住了局面:“来人,清场。” 四周站岗的黑衣保镖围过来,抓住这对胡搅蛮缠的母子的双手双脚,抬了出去。 刘香菊仰起头,朝着周诗羽的方向,口水乱喷:“周妮子,我看见你了,别以为你打扮得人模人样就可以装有钱人了,你就是个村姑哑巴,小时候还给村头的傻疯做过媳妇!” 顾之野眸底凝起寒霜,一片阴鸷:“把这两个人绑起来,查个清楚。” “是。” 宾客们纷纷将视线投向周诗羽,就连看顾之野的眼神都带着几分意味不明的玩味。 顾之野凌厉地扫了一眼,眼神含着威胁意味的警告,众人若无其事,宴会继续。 顾之野回头看向沙发区域,不见周诗羽的影子,他心头生出一股惶恐,目光在人群里寻找。 吴总拍拍他的肩膀:“阿野,我太太带她去休息室了,我想她现在应该不希望受到打扰。” 顾之野目光转向休息室的,眼前浮现周诗羽那张惨白的小脸,心像被针扎,密密麻麻的疼意渗出来。 休息室。 庄君赫一脸歉意:“诗羽,实在抱歉,我不知道你有这么经历坎坷,请你原谅我问了不合时宜的问题。” 周诗羽还算淡定,就是浑身冷冰冰的:君赫女士,这不是你的错,他们是我的亲生母亲与弟弟,也是我必须诚实面对的过去。 庄君赫露出一抹心疼,给周诗羽披上毛毯:“你需要我做点什么?我希望你开心一点。” 周诗羽感激笑笑:你去忙吧,这不算什么问题,我暖和一会儿就好。 庄君赫离开没多久,楚依人就来了。 “周妮子,今晚的话题女王,你可真给顾家长脸呢。” 周诗羽抬眼看着楚依人那张得意忘形的脸,神情淡淡的。 如果楚依人是来羞辱她,那失算了,今晚发生的一切只会让她的内心愈发强大,更多几分坦然面对的勇气。 楚依人见她不为所动,似乎并没受到打击。 她不满意,很不满意。 “你跟我来。” 楚依人抓起周诗羽的手,拉着她从休息室到了另外一间休息室。 顾远帆和顾之野在里间。 “看看你娶的太太,哗众取宠,出尽了风头!今晚这场宴会来的都是商界有头有脸的人物,我的脸都丢光了,你带她出来做什么?” 顾之野神色自若,语气没什么波澜:“吴总看重夫妻关系,带太太应酬属于加分项,另外,吴总对周诗羽手上的香水配方很感兴趣,他做了市场估测,前景不可估量。” 顾远帆沉了口气:“你最好心里也这样想!” 顾之野沉默不语。 “怎么不说话了?我还是那句话,我们顾家的儿媳妇,不能是个没有家教的哑巴。” 周诗羽安静听着,即使知道一切出于利用,从顾之野口中说出来时,心脏还是狠狠的钝痛,被撞得七零八落。 “顾之野的爱,是执拗炽热的,他只要爱上一个女人,就会不计较她的一切,只要那个女人回头,他永远会在原地等待。” 楚依人一脸获胜者姿态,就差没把自己名字说出来了:“顾之野不爱你,你现在看明白了吗?” 周诗羽面无表情看着楚依人,不争不抢的淡定更令人恼火。 楚依人看了眼从里面走出来的两个人,重重推了把周诗羽,自己先跌倒在地上。 她捂着脸,眼泪说来就来:“我都说了不会和你抢阿野,你为什么还要打我?” 周诗羽落入顾之野的怀里,抬眼,对上一双阴鸷冰冷的眸。 她摇摇头,眼里噙着泪水。 顾之野推开她,把楚依人扶起来:“有没有事?” 楚依人一脸自责:“都怪我,我不该把周诗羽带过来,叔叔那么生气,我想让她道个歉。” “你确实多管闲事了。”顾之野脸色冷凝,责怪的语气里不减担忧:“疼不疼?去上点药。” 顾之野跟楚依人离开了。 周诗羽安静地站着,狠狠把眼里的泪意压回去。 顾远帆不忍直视,再多看一眼就要犯病,丢下一句大步离开:“鸡飞狗跳,乌烟瘴气!” 第六十二章 男人眉眼扬起的笑有些酸涩 周诗羽等到外面宴会宾客们散了,一个人从休息室里走出来。 顾之野倚在汽车边抽烟,楚依人不在。 她踩着台阶下去,没什么力气。 顾之野踩灭烟头,从车里拿出外套,披在周诗羽的身上。 “累不累?” 他的表情无喜无怒,既没有责怪,也没有追究,扼住周诗羽的手腕:“上车,跟我回家。” 周诗羽抽出手,借着月光盯着他深邃眼眸,朦朦胧胧的,看不真切。 顾之野皱了皱眉,给她系好扣子,耐心十足:“别和我闹,头疼。” 周诗羽低垂眼眸,他的手很漂亮,干净修长,手背青筋微鼓,系扣子的动作都那么性感。 她下意识抓住,汲取他掌心的温度。 顾之野唇角微微勾起,反手握住,两只大掌包裹着她的手:“手这么冰,到底有没有好好吃药?” 周诗羽定定看着他。 她分不清,这是演的,还是真的。 顾之野拉着她上车,打开暖风,终于暖和了一点儿。 周诗羽活动了下手指,拿出手机,给顾之野发送一份文件。 这是沈萱帮忙做的合同,关于合作的事情。 顾之野点开大概扫了一眼,问周诗羽:“这什么?” 周诗羽靠在座椅上,微微蜷缩着,略显疲态。 她打字用微信沟通:[你不是一直想要这个么?我出技术,你卖货出单,盈利额五五分。] 顾之野盯着那行文字,舌尖舔了舔下颚,气笑了:“你倒是安排得明明白白,我现在已经沦落到需要自己的女人解决麻烦了吗?” 周诗羽抬起视线,观察顾之野的表情,忽然觉得挺有意思的。 他利用着她,现在目的达到了,又不愿意了。 [靠女人不丢人,太计较面子做不成大事。] 顾之野哭笑不得,揉了揉眉心,语气恹恹的:“我在你眼里,就这么无能?” 周诗羽神情微变,直起腰身,放下手机面对他。 她心目里的顾之野和外人看到的不一样,这个男人并不是无所不能的,她很庆幸,可以看到他脆弱的一面,帮得到他。 这种感情很复杂,恩情和爱情交织在一起,无论顾之野伤害她多深,关键时候,她永远站他这边。 顾之野与她对视,眉眼多了几分神彩,倦怠之色一扫而尽,他勾着唇懒懒的笑:“公司最近事情太多,但我可以自己解决,香水工厂那边,就是全部退单维持现状,也够养你几辈子了,别瞎操心。” 男人揉揉她的脑袋,语气里少有的柔溺:“今天你任务完成得很棒,我不想你太累。” 周诗羽抓住他的手腕,给他打手语:我没有在帮你,而是在和你合作。 顾之野见她一本正经,多了几分客气与疏离。 他啧了一声:“想要钱,我给你就是,生意场的苦你吃不了。” 周诗羽摇摇头,很坚定:顾总,在商言商,我们之间还是谈利益比较实际点。 顾之野脸上的笑意逐渐消失,眼神黯淡下来:“你什么意思?” 周诗羽说:你利用我获取吴总的信任,争取合作,你以为我甘心只当一个任人摆布的棋子吗,我也可以当下棋的人。我希望你可以仔细研究下我发你的合同,这个合作你有的赚,稳赚。 顾之野忽然很想笑,眉眼扬起的笑意有些酸涩。 “你发什么癫,你觉得现在是谈生意的时候?” 他真想把她那双手给绑起来,堵住她的嘴。 周诗羽的双手漂亮翻飞像在跳舞:你一直都在和我谈生意,我很配合,不是吗? 顾之野定定看着她的脸,覆在她的后脑勺, 与她鼻尖抵着鼻尖:“离近一点我闻闻,酸不酸。” 周诗羽没任何反应,心里掀不起波澜。 顾之野咬了下她的鼻尖,深深嗅着她的气息,两个人呼吸缠绕,他的唇故意擦过她耳畔,声音暗哑:“想你了,周诗羽……” 周诗羽稳了稳呼吸,心里告诫自己别被男色昏了头。 顾之野太了解如何撩拨周诗羽,他比周诗羽更了解她的身体,手掀起她的裙摆,将她压在身下,声音从她脖颈里闷闷传来:“和我回家吧,周安安在家等着你,你舍得把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丢下不管?” 周诗羽微微扬起脖子,嘴唇张着大口呼吸,浑身敏感得厉害,禁不起他一点刺激。 顾之野喜欢看着脸做,周诗羽的每个表情都因为他而变化,他用不完的力气。 汽车在夜色里摇晃,四处无人,只有两颗心在碰撞。 周诗羽浑身燥热得厉害,结束已经是大汗淋漓,趴在顾之野的肩头上气喘吁吁。 顾之野帮她擦干净,周诗羽整理好衣服,开门下了车,动作干净利落。 只剩顾之野在车里,一双眼眸满盯着她,表情逐渐愤怒。 这女人提起裙子不认人了。 周诗羽朝他比划:多嘴提醒你一句,下个月二十号,民政局见。如果你不打算合作,那还是不要再见了,我挺忙的。 她转过身,迈开步子,走得坚定又疾速。 顾之野眯了眯眼,车厢里两个人交缠的汽车还未散尽,周诗羽的身影就从眼前消失。 他心里烦躁不安,又无处发泄,一拳打在方向盘上。 手下的电话这时打来,顾之野一股无名火:“这么晚你最好有十万火急的事情要说,否则丢你进海里喂鲨鱼!” 手下哆哆嗦嗦:“顾少,自称太太亲生母亲的女人说要见您,想和您聊聊关于太太的事情。” 顾之野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个丈母娘和小舅子,他把他们关在红房子里了。 “这就去。” 红房子是顾之野在西郊的一处房产,那是他十八岁时收到的生日礼物之一,一直没住,闲置好些年。 里面积满灰尘,遍布蜘蛛网,家具凌乱地摆放,处处散发陈旧的气味。 从外面看是豪宅,进去更像恐怖电影里囚禁人的监狱。 顾之野走进去,里面没通电,手下燃了几个火把,更吓人了。 男人站在红色地毯上,拍拍身上的灰尘,灯火照在他深邃立体的俊颜,漆黑的眼眸森冷迫人,叫人不敢直视。 “知道我是谁么?” 刘香菊低着头,始终不敢抬头看一眼,说话都哆哆嗦嗦:“现在……现在知道了……你是顾之野。” 顾之野点燃一支烟,叼在嘴里,烟雾氤氲,深眸微眯:“你们是周诗羽的家人,一定知道她的很多事情,讲给我听,越详细越好。” 第六十三章 恨她不说,更恨自己知道太晚 刘香菊对这个女儿腌臜事没少做,她也知道不好说出口,净挑些周诗羽年幼无知的事情讲。 “我上一个男人在城里给人开车,我一个人拉扯两个孩子不容易,那妮子太不听话,和村子里一个小混混住桥洞,偷东西,经常十天半个月不回家。” “我看她要废了,倒不如找个人嫁了,以后还有个依靠,女人么,生来就是要给人生孩子的,她也知道自己不是个读书的料,就把上学的名额让给了她弟,顾先生,她没什么文化,身子还不清白,也就只有那张脸拿的出手,您娶了她,其实也是被骗了。” 顾之野眉头越蹙越紧,打了个响指,手下拿来一块刚从火炉里烧好的烙铁,火星子噼里啪啦作响。 男人拎着铁块把玩,橙红色的光照在他脸上,半明半暗,似鬼似魔,像从炼狱里爬出来修罗。 刘菊香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害怕地咽了咽口水。 顾之野松手,铁块滚落,地毯上快速烧出一个洞,撩起的烟雾在空气里流动,幻化成骷髅头形状,诡异恐怖。 刘菊香叫了一声妈呀,太吓人了。 顾之野坐在沙发上,交叠双腿,手撑着额头,懒洋洋地对这对母子说:“我问什么你们答什么,说实话,不然你们的下场——” 男人脚尖对着地毯,一字一顿:“火、烤、生、剥。” 刘菊香浑身一软,腿像被人抽出骨头一样,扑通跪在地上。 鬼哭狼嚎的:“顾先生,我说的都是实话,大实话,要是有一点假,我就在这里吊死好了。” 顾之野唇角噙着邪笑,闲适的像在看一场无聊的电影。 “周诗羽天生就是哑巴?” 刘菊香已经吓成了筛子,话都说不出来,周全满硬着头皮开口: “我姐姐以前会说话的,就是后来受了刺激,自己想不开,把自己哭哑哭瞎,后来眼睛看见了,就是再也不会说话了。” 顾之野脸上的散漫敛去,心脏像被人拿了根鞭子抽。 “什么刺激?” 周全满额头汗如雨下,跟着跪了:“我姐和村头的傻子定亲,被关在地窖里,我不知道她怎么了,村子里都说那天晚上整个村子都能听到我姐在哭。” 顾之野大脑嗡的一声响,心口被挖了一个洞,绝望窒息的灌入身体,他倏地站起身,揪起刘香菊的衣领,把人撞在墙上。 “他妈的……” 顾之野红了眼,眸底一片潮湿,掀起狂风暴雨,他不打女人,克制着想捏死刘香菊的冲动,脖子青筋暴鼓,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你不配当个母亲,你连人都不是,畜生!” 刘香菊笼罩在恐惧的巅峰,意识已经不清晰,浑身抽搐吐出白沫,眼白都往上翻。 周全满哭着求饶:“姐夫,求求你看在我姐的份上,放过我妈。” 顾之野松开手,刘香菊顺着墙滑落在地上,晕了过去。 周全满又哭又喊,掐着她的人中手忙脚乱:“妈,你千万别有事,我姐知道了受不了,我们可是她唯一的亲人了。” 顾之野闭了闭眼,痛苦倒灌在空洞的身体里,他低低吼了一声:“死了算我的。” 他转身走出红房子,站在院子里许久,起风了,吹得他流眼泪。 …… 周诗羽今晚睡得不踏实,一直做噩梦。 梦里刘香菊狰狞可怖,戳着她的额头大骂:“我钱都收了你哭也没有用,周妮子你记住了,你生来就是条贱命,活该任人糟践,疯傻再怎么也是个带把的,你把人伺候舒服了,多生几个孩子出来,生男是你幸运,生女就拿去卖了,也算报答我对你的养育之恩。” 周诗羽在梦里被绑住了,现实里手脚也动弹不得,除了哭她什么也做不了。 疯傻把她关在地窖,脱光衣服一身疮化着脓水,他拿着尖利的钩子,扑过来,嘴里喊着媳妇媳妇生孩子。 周诗羽猛然惊醒,脸上被泪水打湿,枕头和被子全是泪水。 她把身体紧紧蜷缩成一团,大口喘息平复情绪。 好久没做这个梦了,还以为走出来了。 打开夜灯,她洗了一把冷水脸,这阵子无比清醒,拿起手机刷视频。 安装在大门口的监视探头一直给她发提示,门外有陌生人,长时间未离开。 周诗羽点进视频一看,顾之野就站在门口。 她看了回放,顾之野两个小时就来了,他不敲门也不离开,偶尔点支烟,来回踱步。 周诗羽不知道他要做什么,踩着拖鞋走出去,隔着一道门,谁也不主动一步。 门外顾之野倚在门口,夹烟的手细微的颤抖,他不知道怎么就到了这里,可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侧眸看着冰冷的大门,缓缓吐出最后一口烟,烟头丢在地上,他从未这么煎熬,像被架在火上烤。 恨周诗羽什么也不说,更恨自己知道的太晚。 顾之野烦躁地耙了耙头发,往自己的脸上扇了一巴掌。 舒服了。 他两手抄进口袋,走了。 周诗羽盯着视频,神情里困惑与惊讶交织,挥之不去。 她走到窗边,掀开窗帘,顾之野开车离开,天边透出一抹光亮。 凌晨五点,无法平静入睡。 周诗羽换好衣服,做早餐,收拾家,采购工作室需要的东西,思考如何宣发销售,想做的事情太多,要保证有条不紊进行下去。 忙碌占据她的大脑,没空去胡思乱想。 中午的时候,她收到物业发来的微信,说一对母子在小区里行踪可疑,带走一问说是找她的。 一听就知道是刘香菊和周全满。 也不知道他们怎么就这么神通广大,连她新搬的住处都摸得到。 周诗羽回复物业:直接报警吧,警察来了我再过去。 物业原话告知刘香菊,叫他们赶紧走人。 刘菊香一屁股坐在物业办公室的地上:“你们去报警吧,我看他们管得着不。我就告诉你们,今天就是王母娘娘来了,周诗羽也得认我这个妈,还有与她有血缘关系的弟!” 物业遇到这种泼皮无赖也没办法,找人去工作室跑了一趟,亲自去请周诗羽。 周诗羽在店里验收工程,手机里需要回复的信息上千条,问题需要一个一个解决,忙得飞起。 “周小姐,已经不少业主投诉您母亲扰民,您要不出面解决一下,咱们的家事儿关起门来自己解决,您母亲从乡下来投奔您,您是不是该尽一份孝心?” 周诗羽打开发音软件,冷面冷心:你放心大胆去报警,就问问她,未成年保护法她哪条法例没干过。你们也别道德绑架我,要是觉得他们可怜,发发善心带回家供起来吧。 物业哑口无言,实在无奈报了警。 警察还没来,刘香菊就和周全满拍拍屁股,脚底抹油跑了。 第六十四章 谁他妈要和她做兄妹! 日子过得飞快,月初甜品店开门营业。 开业那天,简简单单在门口摆了两排花篮做装点。 周诗羽谁也没通知,一头扎进后台,制作与研究新品。 沈萱主要负责对外的工作,她人脉多又擅长交际,拉来不少客人。 另外招到两个有经验的店员,小而美的摊子就这么支棱起来了。 周诗羽想,她要努力工作,才对得起与儿子短暂的分离之痛,终有一日,她会撑起一片天,不需要借助谁的光。 日后顾之野知道安安是他的亲生儿子,走到对薄公堂争抢抚养权那一步时,但愿她已经积攒足够底气赢下官司。 “周老板在不在,周老板我进来咯。” 沈萱踩着高跟鞋走进工作台,脚还没落地就预判了周诗羽的动作,一个警告的眼神看过来,她举高双手往后退:“好好好,我戴头套,我穿无菌服,我洗手,我消毒。” 她一系列动作做完,才被允许进入。 周诗羽笑笑,拿起刚做好的榛子巧克力挞送进沈萱的嘴里。 沈萱睁大眼,竖起大拇指:“好吃好吃,我拍个视频。” 周诗羽整理好工作台,让沈萱把制作过程都拍下来,上传到网上。 自媒体时代,争抢客源的战争已经从线下转到线上,网上很多人喜欢看周诗羽制作甜品的视频,她的工作台干干净净,简单普通的食材经过一双白皙纤长的手,能做出花来,不仅美味还很治愈。 来店里消费的客人大部分都是被视频吸引来的,开店一周,关注甜品店的粉丝已经有一万个了。 这还是没有任何推流与营销的情况下,沈萱下一步想搞一些团购之类的营销活动,试试水。 “现在实体店生意不景气,很多店开起来活不过三个月,但愿咱们不是昙花一现。”沈萱低头剪辑视频,点击发送,手指在不同平台切换,“诗羽,小红书上有个私人订制单,你过来看看。” 周诗羽擦干净手,坐下接过手机。 对方发的是私信,问能不能做不会长胖的蛋糕。 周诗羽点进主页一看,这个账号是艺人工作室,小红书上有一千万粉丝。 沈萱翘着二郎腿,西装裙下的一双大腿又白又直,瘦而不柴,该有的都有还很丰满,颇有御姐范。 她给周诗羽分析:“时御白是娱乐圈00后top1顶流,一直深耕演技,从配角到一番男主,去年凭火出圈的仙侠爆款剧升咖。这小孩儿踏踏实实,神颜级别,很有实力,能主动找上咱们算一个机会。” 周诗羽认真听着,在搜索框敲下时御白三个字。 沈萱又有些担心:“不过他要求挺刁钻,万一吃了咱们的蛋糕长胖了,在网上随便一个吐槽帖子,咱们这小店不得被粉丝给砸了?” 周诗羽把关于时御白近期的热搜与采访都看完。 萱萱,这单我能做,没问题的。 沈萱眯了眯眼,见周诗羽胸有成竹,一点问题也没有的样子:“你这么有把握,那我就和工作室沟通了。” 周诗羽点点头,看了眼时间。 今天是看爷爷的日子,她安排好店里的事情,预约的网约车就到了。 去的路上,她给蒋秋分发消息,问爷爷最近的情况。 上次发现药的问题后,周诗羽给蒋秋分塞了一千块钱红包。 蒋秋分隔三差五就向她汇报,爷爷按照调整后的药来吃,都能下地走路,比卧床前的精气神还要好,肉眼可见的好转。 周诗羽又给蒋秋分在微信上转了一千:[蒋姨,老宅我以后去的越来越少,最不放心爷爷了,你帮我盯一下。] 蒋秋分开开心心收了钱:[有我在你放心,对了,顾少现在在这儿呢。] 周诗羽放下手机看向窗外,这段日子两个人都很有默契不联系对方,今天是她固定看爷爷的时间,顾之野知道。 估计是担心她又闯祸。 到了老宅,顾家人四口都在。 难得这么齐整,周诗羽观察了一圈,这样子像是有事要说。 她把手上的东西给了蒋秋分,坐在顾之野旁边的空位。 男人的视线看过来,与周诗羽对视一眼,看不出情绪。 周诗羽垂下眼眸,避开他的目光。 顾信阳表情严肃开口:“人齐了,咱们开一个家庭会议。顾之野和周诗羽离婚,我同意了。” 周诗羽抬眼,看见顾远山和孙书仪明显的松了口气,这是他们希望看到的,老爷子松口,终于一颗心落到肚子里了。 顾之野怔了怔,眸底划过一抹诧异,转过视线盯着周诗羽。 眼神里带着质问。 周诗羽神色无波,安安静静的。 离婚这事儿,如果不是爷爷想开了,谁都无法叫他松口。 这一点,所有人都清楚 顾信阳又说:“但是,我要你们给我写保证书,诗羽在我们家长大,以后也是顾家人,无论是在世还是百年之后,顾远山和孙书仪对她必须视如己出。” 顾远山点头:“爸爸,我可以保证。” 孙书仪也附和:“当然了,只要不叫我和周诗羽做婆媳,做其他的什么我都愿意的,她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小姑娘。” 顾之野嗤笑,只觉得荒唐:“结婚离婚都由你们给我做主了,叫我过来做什么?” 顾信阳都不愿意多看他一眼,目光一带而过落在周诗羽身上:“诗羽,爷爷也给你写了一份凭证,保证你今后衣食无忧,在顾家来去自由。等明年开春祭祖,爷爷就叫人修族谱,把你加进去,但你要和爷爷一个姓,顾之野是之字辈的,爷爷给你想一个名字,既然你们做不了夫妻,那就做兄妹吧。” 周诗羽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爷爷说的很隐晦,她知道凭证指的什么。 这份情谊沉甸甸的,她甚至都不敢告诉爷爷已经在走离婚流程了。 等离完婚,她不愿意和顾家再有牵扯了。 “谁要和她做兄妹!”身边的桌子一震,周诗羽回过神,顾之野抓起笔和纸,折断、撕碎,咬牙冷笑:“谁他妈稀罕让周诗羽做我妹妹!” 顾信阳任由他不满,站起身要走:“等你再婚,怎么对楚家小姐的,就怎么对诗羽,做妹妹可比做你媳妇享福多了。” 顾远山和孙书仪一边一个扶着顾信阳,跟着走了。 周诗羽心如止水般平静,顾家终于可以不再鸡飞狗跳了,她和顾之野的关系倒退回到起点,皆大欢喜。 第六十五章 怎么没把你淹死? “跟我来。” 周诗羽走出老宅别墅,就被顾之野抓住手腕。 她抬眼看上去,男人的眼眸柔意与阴鸷交织,隐隐透着一抹阴郁,复杂难测。 顾之野与她十指交扣,语气也十分温柔:“给你看样东西。” 周诗羽就这么被他拉到了后院,这里面积很大,一半是湖,一半是花园,有好些珍贵树木,比周诗羽的身体还粗,据说这里是明清时期皇家专用的公园,有百年历史。 小时候,与顾之野同龄的孩子们会聚在这里玩,周诗羽喜欢一个人,爬在树上或者钻进假山洞里,发呆,看书,谁都找不到她,天黑才离开。 她天生喜静,性格又极清冷,甚至有些孤僻,却被顾之野这种顽劣少爷吸引,大部分时间,她都在角落里偷偷看他和别的孩子们玩。 楚依人每次来老宅,身上穿的公主裙都不一样,但都很漂亮华丽,只要她在,顾之野总会绕着她打转,她是个真正的公主,傲慢自我,活得恣意随性。 这里承载了周诗羽的所有少女心事,并不美好,充满了羡慕与酸涩。 顾之野在湖心亭停下,这里有条小路通往假山,周诗羽顿住脚步,不愿意过去。 “是不是走累了?” 顾之野执拗又坚持,非去不可,拦腰将周诗羽抱起来。 周诗羽抱住顾之野的脖子,小路长满荆棘草丛,没有小孩来玩,老宅佣人很少打理,再往深处走,无人光顾的角落开满鲜花。 到了地方,顾之野把周诗羽放下,四周看了一圈,蹲下身扒开野草与鲜花,一处一处的找。 周诗羽好像知道他在找什么,但就站在那里,看着他半蹲着的背影恍神。 “嘶。”顾之野的指尖扎破流了血,他没管伤口换了个地方继续找。 周诗羽从包里拿出纸巾,蹲在他面前,擦干净他手上的血。 男人盯着她的脸,一瞬不瞬:“这花看着不禁风雨,刺还挺长。” 周诗羽躲开他炽热的视线:走吧,没意思。 顾之野脸色划过一抹不甘,甩开她的手:“不走,你就在这儿站着。” 周诗羽就这么看着他的手被扎得全是血,在地上找了一圈。 “我想起来了,被我扔了。”顾之野指了指湖边潮湿的泥土,不顾有多脏,徒手挖出一块深埋的石头。 这个石头是从假石山上掉下来的,密密麻麻刻满了字。 周诗羽喜欢顾之野,很喜欢很喜欢。 原来顾之野知道,还把它扔进了湖里。 周诗羽的心里生出一股悲凉。 年少最赤诚宝贵的一颗真心,被人如此践踏,她心疼自己。 这石头费功夫又找回来,又有什么意义呢? 顾之野把石头在水里洗了洗,刻下的字有腐蚀的痕迹,斑驳模糊。 他用袖子擦干净,拿给周诗羽看:“周诗羽喜欢顾之野,只有爱人才能说这样的话,兄妹之间是不允许的,所以你不能做我妹妹。” 周诗羽讥讽一笑:都是成年人了,别做幼稚的事情了好吗? 她从他的手里接过石头,高高扬起,咚的一声,丢进了湖里。 顾之野眸底划过一抹黯然,笑得无所谓:“你丢一百次,我都能把它找回来,周诗羽就是喜欢顾之野。” 周诗羽下一秒想抓住他,却扑了空。 顾之野大步走到岸边,脱了衬衫,一头扎进湖水里,没了动静。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周诗羽越来越焦灼。 蒋秋分和几个佣人这时找过来:“少夫人怎么跑到这里了,顾少呢?太太到处找他,楚小姐和她父母马上要过来了。” 周诗羽指了指湖面,脸上写满担忧。 “顾少跳湖里去了?” 天色已经黑了,看不清湖面的状况,佣人们在岸边喊顾之野,无人应答。 大家逐渐意识到不对劲:“这水这么冷,该不会出事了吧?快快,叫水性好的下水救少爷。” 周诗羽眼前一黑,跟着就要过去往下跳。 “少夫人,你可别捣乱了,快让开。” 后院的大灯全部打开,亮如白昼,救援人员穿好救生服,正准备下湖打捞时,顾之野从水里出来。 “顾少手里拿的什么?” “好像是块石头。” “怎么跟抢了个宝贝似的,快点把少爷拉上来。” 顾之野的脸上甚至带着笑,一边游上岸,一边高举着石头,像是拿了块奖牌,骄傲地炫耀。 周诗羽从人群里往后退,摇摇头只觉得不可理喻:疯子,真的疯了。 顾之野顾不上暖身子,把石头拿给佣人:“收好。” 他追在周诗羽身后,抓住她的手。 周诗羽回过身,握起拳头往他的胸膛上打。 男人连衣服都没来得及穿,毛毯挂在肩头上,露出的肌肉紧致,硬邦邦打得她手疼,打着打着就泪流满面。 差点以为顾之野被淹死了,他怎么还和以前一样,胡作非为,不顾别人死活。 顾之野反而笑了,勾着唇把她拉进怀里,吮去她脸上的泪水,声音暗哑在她耳边说: “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误会你,我找了你的家人,他们告诉我你的过去,很抱歉没有好好对待你,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好好爱你,好不好?” 周诗羽泣不成声,瘦小的身体在男人怀里发抖。 孙书仪匆匆赶过来,就看到眼前这一幕。 “顾之野,周诗羽,你们两个又在胡闹什么?” 顾之野把人抱得更紧了:“小夫妻哪有不吵架的,别管了。” “你以为我想管你?” 孙书仪走过去,把两个人分开,上下打量一眼顾之野:“这么大一片湖怎么没把你淹死?多大年纪了,还玩这一套,正经事还管不管了?依人的爸妈正从机场赶过来,你就这样子见他们吗?” 她教训完,又看着周诗羽:“还有你,爷爷说的话都当耳旁风了,你现在是顾家的女儿,顾之野的妹妹,认清楚自己的位置,别给我乱了分寸。” “还不带少爷回去洗个热水澡,煮点东西暖暖身子。” 顾之野皱了皱眉:“依人的父母今天来?” “临时改签了。” “知道了。” 顾之野收起脸上的玩世不恭的笑,换了个严肃冷厉的模样,大步走出去。 周诗羽望着他的身影,刚被捧起的心疾速坠落,掉入冰窟里, 孙书仪叫人拿来一块毛毯,盖在她身上。 “诗羽,依人爸妈特地从国外飞回国,我们两家要谈阿野与依人的婚事,你作为顾家一份子,也留下来一起吃晚饭吧。” 周诗羽怔住了,脚步沉重跟在孙书仪身后。 她打了个寒颤,抱紧自己。 顾之野刚才抱她时,她感觉那么温暖,现在身上只剩下湿冷的水,刺骨的疼。 顾之野,靠近了你就靠近了痛苦,远离了你,也远离了幸福。 第六十六章 不要再打扰我的生活 顾家的晚宴,因为楚依人父母的到来更显隆重。 周诗羽没什么胃口,坐在一边默然旁观。 楚天雄举杯:“两个孩子青梅竹马,我还记得那年他们被绑架,经历磨难与生死,成年后这份情意更显可贵,我相信阿野会对依人好,把女儿嫁给顾家,我和她妈妈都很满意。” 顾之野与楚天雄碰杯:“叔叔,听我爸妈说你们这次回国是探亲,怎么就谈到我和依人的婚事了?” 孙书仪在桌下扯了扯顾之野:“怪我,没有提前说清楚,你楚伯伯和楚伯母这次回来,就是谈婚事的。” “原来是这样。”顾之野放下酒杯,棱角分明的脸庞透出几分凌厉:“这么大的事情,那有没有说清楚我的情况?我结过婚了。” 楚天雄和穆雪玲夫妇互相对视,震惊之余又看向楚依人:“女儿,这到底怎么回事?” 楚依人支支吾吾:“以后再和你们解释……” 孙书仪踩了一脚顾之野,瞪了过去:“你不说话会死吗?就你长嘴了!” 她赔着笑脸:“阿野这段婚姻完全就是老爷子乱点鸳鸯谱,不作数的,阿野现在是单身,也没有孩子,他那段婚史不影响什么的。” 穆雪玲谨慎打听:“阿野的前妻是什么样的人?我们认识么?她现在在哪里?” “阿野的前妻,就是个村子里的小土妞,爸爸妈妈怎么会认识呢。”楚依人给楚天雄夹菜:“哎呀,你们不是说只要是我想嫁的,无论怎样都会支持吗?我和阿野两情相悦,不在乎那么多。” 楚天雄一脸无奈,又满是宠溺:“我这个宝贝女儿,从小当掌上明珠一样,要月亮不敢摘星星,实在拿她没办法。” 顾家父母哈哈说笑,很快转了个话题,化解气氛里微妙的尴尬。 穆雪玲时不时往周诗羽这边看过去,审视的眼神细细打量:“这位就是顾家收养的那个女孩吧?长这么大了,一直住在家里吗?” 顾之野似笑非笑,表情很冷,反问穆雪玲:“穆阿姨,她是我们家的人,不住家里,难道住大街?” “当然不是,只是依人是独生女,不知道如何与兄弟姐妹相处,就怕以后处理不好妯娌关系。听说你养妹是司机的女儿,成长环境和教育背景什么的和你们不在一个层面,依人嫁过来,是要和一大家子人相处的,这也是需要考虑的方面。” 顾之野捏了捏筷子,冷笑:“我一句重话都舍不得说的人,轮得到你来评判?” 孙书仪夹了个红烧狮子头往顾之野的嘴里塞,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想把自己亲儿子给毒哑。 “你楚伯母说的对,结婚是两家人的事情,我们家阿野虽然说有个妹妹,但她迟早要嫁人的,以后不会常住在家里,和他们小两口打交道的机会也不多。” 穆雪玲沉了声气,说什么也要给女儿把好关,这关系到依人将来的幸福。 她目光转向周诗羽,问:“你谈男朋友了吗?” 周诗羽直视穆雪玲的眼睛,不卑不亢,眼神里有种不容人侵犯的锋利。 拿出手机,打字,念出来:没有,以后也不会谈。 穆雪玲不满意,不悦扫了眼孙书仪。 孙书仪张了张嘴,气得说不出话来。 周诗羽又说:你们既然这么操心我的婚事,那给我介绍一个吧,我要求不高,长得帅不花心疼老婆就行。 穆雪玲笑意掺杂嘲讽:“你长得是很美,想得也挺美。” 周诗羽起身,朝一桌人微微颔首:我吃好了,再见。 孙书仪揉揉眉心,头昏脑胀,身边顾之野也要走:“你去哪儿,给我坐下!” “抱歉,公司有事,伯父伯母们在国内可以多呆一段时间,我来安排。” 楚依人看着他们一前一后走了,牙齿把嘴唇咬破了皮。 “爸爸,我不管,我一定要嫁顾之野!你必须帮我。” …… 周诗羽走出老宅大门,顾之野的车追出来。 落下车窗,男人侧脸深邃的从暗光中浮现:“上车。” 周诗羽拢了拢外套,没有理会,继续往前走。 顾之野不紧不慢跟着,见她没有一点要上车的意思,自己下来了,抱起周诗羽抗在肩头往副驾驶上扔。 他俯身给她系好安全带,咬住她的唇,狠狠吻着。 周诗羽推他踢他,抗拒得厉害,顾之野不松口,她一口咬住他的舌头,这才作罢。 “你属狗的?” 顾之野嘴里弥漫血腥气,和着口水吞咽一口,性感的喉结跟着滚了滚。 他关上副驾驶的门,坐进了车里,不等周诗羽逃走,启动汽车。 “我不会和楚依人结婚。” 顾之野快速瞥了眼周诗羽,见她没什么反应:“听到没?” 周诗羽拿出手机:听到了,但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男人深呼吸一口,压下胸腔的火气。 他不会和周诗羽吵架,这辈子都要让着她。 “你是我老婆,楚依人只是我的朋友,我分得清楚。” 周诗羽勾唇轻蔑的笑:老婆在你这句话里只是个标点符号? “是着重强调,我不会和你离婚,不然我会内疚一辈子。” 周诗羽的指尖在屏幕上一顿:你内疚什么? “要是知道你经历了什么,我绝不会说出伤害你的话,我怀疑你的过去,所以才会不顾及你的感受。” 顾之野眼里闪烁水光,泛起一片潮湿:“周诗羽,你可以原谅我吗?” 周诗羽删掉刚打的一段话,坚定地敲出三个字:不可以。 “怎么样才能不离婚?给我一个补偿的机会。” 周诗羽看了眼窗外:你停车。 顾之野停下车,周诗羽转过身体面对着他,脸上扬起淡淡的笑,温柔又坚定。 这段心里的话,她选择看着他的眼睛告诉他:你不必因为同情我的过去对我好,也不必因为内疚继续这段婚姻,从小到大,我受过无数嘲讽与白眼,早就炼就一颗强大的内心,我不在乎外界的声音,也不需要别人的可怜,因为我迟早会赢得他们的尊重。 如果你真的想补偿我一点什么,那就不要打扰我的生活,我承认还对你还有感情,但我想尽快抽离。会走出来的,迟早。 顾之野的视线从周诗羽的手上转到一边,他的眼眶泛红,鼻酸的厉害。 周诗羽看不到他的脸,只听到他不屑的说:“比划得还挺好看,可惜我一个字都没看懂。” 对牛弹琴,她拿起手机:再见。 她从顾之野的车上下来,拦了辆计程车,头也不回离开。 顾之野低垂面容,垂眸点燃一根烟,他很乱,也想不清楚心里这股愧疚,究竟出于同情,还是爱情。 第六十七章 苏宓儿醒了 计程车还未在甜品店门口停稳,周诗羽远远就看见欧阳恕在搬货物。 没一会儿沈萱走出来,递了瓶水给他,两个人就站在外面聊着。 周诗羽没过去打扰。 兀自一个人坐在旁边儿童乐园的秋千上,翘着脚悠荡。 “回来了怎么不进店里,想什么呢?” 沈萱从身后拍了拍她肩膀,飘香的发丝滑过周诗羽的脸颊,她低落的心情振奋一些。 “怎么闷闷不乐的。” 沈萱拽着秋千把沈萱荡起来:“等下闭店了要不要一起去玩?欧阳恕和我,你也叫上那个精英男士,叫什么来着?” 沈萱拿起手机在通讯录里翻找:“哦,对,陆川。” 她“一个不小心”就把电话拨了过去。 “你好,我是诗羽的好朋友,晚上有空吗?一起出来聚一下,商贸区刚开了家清吧,那咱们一会儿就在那边见咯。” 挂了电话,沈萱朝周诗羽吐了吐舌头:“陆川可是奔着你才答应的,你可不能缺席哦。” 周诗羽对沈萱无奈又纵容。 她没有拒绝,这段日子用忙碌麻痹自己,没有一点休息的时间,是该放松一下了。 欧阳恕开车来的,沈萱和周诗羽坐在后面。 周诗羽一抬眼就看见车上挂着的一张照片,是沈萱和欧阳恕的合照,露西在两个人中间,笑得很开心。 如果不是露西那一双淡蓝色的眼睛和卷曲的金发,没人会怀疑他们是一家三口。 欧阳恕最近沉浸在初恋的喜悦里,完全颠覆他在周诗羽眼里的形象。 “沈萱说想早点把婚事定下里,所以我们计划下周订婚,你是沈萱的闺蜜,一定不能缺席。” 周诗羽心口一颤,侧眸看向沈萱,对她的担忧是大于开心的。 沈萱笑得意味不明:“你不仅订婚要来,年底结婚也要做我伴娘哦。” 周诗羽透过那抹笑,却看不到丝毫幸福,只有一个在水里快溺死的人,抓住一块浮木的挣扎。 她用手语问沈萱:我希望你为爱情结婚。 沈萱眼里的光暗下来:诗羽,你爱顾之野,也嫁给了他,可结果又如何呢?我不是在嘲笑你,我甚至都没有你那份勇气去追逐爱情。你比我勇敢,我承受不起你的痛苦。 周诗羽心口发酸,是不是家世不好,得不到父母宠爱,被生活捶打一身伤的女孩,不配得到爱情? 沈萱拍了拍她的手,扬起大大的笑容:我相信一定会有一个人好好爱你,我这辈子,注定不会幸福。我和欧阳恕,也不会长久。 周诗羽摇摇头:什么爱不爱的,先搞钱吧。 沈萱噗嗤笑了:就是,有钱了十个小鲜肉扑你,白马会所点八十个模子,就在咱们眼前露腹肌跳扫腿舞。 周诗羽跟着笑了。 欧阳恕看她们打了一路手语,在清吧门口找了个地方停好车:“你们俩背着我说什么悄悄话?” 沈萱挽上他的胳膊:“说你坏话!谁叫以前在公司的时候,你欺负我们,顾之野的少爷做派全用在我们身上了。” “顾之野什么做派?” “高高在上,狗眼看人低!” 欧阳恕眼睛里闪烁真诚的光:“我现在都变成你舔狗了好吧。男人只会在在乎的人面前才会卑微,我那时候其实在你面前挺自卑的,我肯定不是你谈过的天花板,只能装腔作势吸引你注意。” 沈萱愣了一下,抬眼定定看着欧阳恕的侧脸,神色复杂。 周诗羽跟在两个人身后,陆川已经到了,要了个卡座,一桌子好吃的。 “诗羽,这里。” 陆川走过去帮周诗羽拿包,拉着她在自己身边的位置坐下。 他们这个座位,视线不偏不倚,可以看到包间区域。 顾之野和傅西沉在上边喝酒,半包式的设计对全场一览无余。 两个男人面前摆了几个空酒瓶,洋的烈的,喝了不少。 傅西沉晃着酒杯,深邃的眸子视线迷离,垂眸扫了眼被别的男人拥入怀里的女人。 她笑得那么开心,是他从未见过的幸福。 “欧阳恕在顾氏工作十年,没有请过一次年假,过年都在公司加班,这小子为了追沈萱,奖金也不要了,让我批半年假给他。” 顾之野和傅西沉碰杯,要死不活刺激对方,主打一个谁都别好过。 “女人,用得着追?笑话。” 傅西沉咬牙切齿:“别准他假,派到非洲。” “不行,不行。” 顾之野扯了扯衬衫领口,仰头喝光杯里的酒:“我留着给收集情报,把他派走了,我老婆跑了怎么办?” 傅西沉嗤笑,鄙夷道:“为了个女人,就这点出息。” “女人多的是,和一个烂人抢拉低爷的档次。”顾之野冷眼看着周诗羽和陆川说说笑笑,大叫一声:“服务员,过来!” 这边,陆川给周诗羽叫了一杯鸡尾酒:“你知道这杯酒叫什么名字吗?” “pls say love you。” 陆川盯着她的脸颊,目光灼灼:“是用来表白的。” 周诗羽顿了顿,避开他的视线:对了陆川,这几种香料你能帮我买到吗?我做新品用。 “好,我看看。”陆川有些泄气,强撑着情绪展开周诗羽递来的清单:“香茅,南姜,金不换,罗望子,都是南洋特产。” 周诗羽点点头:你可以买得到正宗的吗? 陆川把清单装进胸前的口袋:“一般人不能,但我不是一般人,只要你想要,我就买得到。” 周诗羽感激笑笑:谢谢你陆川。 陆川端起酒杯:“喝了我的酒,就是我的人。” 周诗羽咬了咬唇,犹豫不决拿起酒杯时,服务员端着一杯果汁走过来:“不好意思打扰一下,包间的顾先生给这位小姐点了杯果汁,叮嘱她喝酒伤身,不利于备孕。” 陆川脸上划过不爽:“他现在有什么身份说这种话,拿走,告诉他滚远点。” 周诗羽接过果汁,示意服务员离开,她抬眼看向包间,顾之野站在二楼栏杆边,身形颀长挺拔,与她短暂对视一眼,转身走了。 收回视线,周诗羽盯着那杯果汁,晃了晃神。 聚会结束,周诗羽和沈萱在门口站着,两个男人去开车。 保安跑了过来:“你是周小姐吧,那边有位先生出事了,他说是你是他太太,快去看一看吧。” 周诗羽顺着保安看过去,对面的主路上,一群人围着一辆劳斯莱斯,她眼皮直跳,不由分说抬脚跑过去。 沈萱跟在后面:“等等我,咱们一起去。” 周诗羽跑得很快,沈萱没追上,被一辆车拦住。 男人从车上下来,一如既往黑墨镜黑西装:“沈小姐,宓儿小姐醒了,你哥哥沈追在医院,傅少请你一起过去。” 第六十八章 怎么办周诗羽,这里好痛 “这么宽的路,怎么还能撞柱子上。” “车头划这么长一道,我看着就心疼。” “开得起这车的少爷,用得着你心疼?” 周诗羽挤进人群里,眼前一幕让她惊讶又愤怒。 车头撞在绿化带的装饰柱子上,都变形了,开车男人却安然无恙,手搭在窗边姿态散漫。 见周诗羽来,勾唇噙着一抹邪肆的笑。 好像在说,我就知道你在乎我。 周诗羽一股火气涌上来。 这人越来越堕落,死性难改,她不会再管了,任由他自生自灭。 她转过身就要走,路人说:“哎呀,人怎么晕倒了,还流血了,要不要打120?” 周诗羽走出好远,还是忍不住回头看,心里暗暗臭骂自己一顿,又朝人群里挤进去。 …… 顾家别墅。 周诗羽和顾之野一起回来,周安安眼睛都亮了,跑过来激动地抱住周诗羽,在她胸前撒娇的蹭蹭:“我就知道你不会丢下我。” 顾之野推开周安安,把周诗羽拥入怀里:“走开,这我老婆。” 周安安一屁股坐在地上,抬起脸眉头紧紧皱着:“大魔头,你怎么又受伤了。” 周诗羽搂着男人的腰堪堪站稳:“安安,你别担心,他喝醉了。你回房间休息,我扶他上去。” 周安安站在楼下,仰头看着自己的父母相拥相依的背影,咧了咧嘴。 大魔头,你要加油,请给安安一个幸福圆满的家吧。 …… 周诗羽推开卧室门,把男人丢在床上。 垂眸看着他醉酩酊大醉的样子,眼底一片冷漠。 “别走。”顾之野扯住她的手腕:“痛。” 周诗羽甩开他,找来药箱,给顾之野消毒。 她心里是带着气的,看见顾之野这个样子,就想到他求婚被拒,消沉颓废的时候。 这个男人好像对所有女人都一样,虚情假意,一个套路。 她手上的动作也不自觉重了些,顾之野嘶了一声,伤口渗出更多的血。 周诗羽回过神,忙拿出消毒棉止血,没给过男人一个好脸色。 他疼,活该,偏偏还要连累她。 “周诗羽,我好疼。” 顾之野抓住她的手,周诗羽手上的东西全掉了,她嫌弃地扯了扯手,却被男人往心口的位置拉:“这里,好疼,怎么办?” 周诗羽垂眸,漠然地看着顾之野。 他以前也这样醉醺醺倒在她的怀里,念着的,却是楚依人的名字。 周诗羽再不相信这是种所谓的深情买醉,纯纯就是顾之野在发酒疯。 她用力推开顾之野,力道有些重了,男人从床上滚落下来。 周诗羽冷着脸收拾好药箱,顾之野抱住她的腿:“我没你不能活。” 他像是清醒着,又像是说醉话,周诗羽分辨不清,也不想搞清楚,一脚把人踹了。 顾之野的后脑勺咚的一声,撞在了旁边的柜子上。 他没了动静,不吵不闹。 周诗羽忙蹲下身,想把顾之野扶到床上,给他清理干净就走。 费了一番功夫,顾之野倒在床上,一个翻身,把她扯在了身下。 “老婆,我爱你,我不同情你,我才是最可怜那个。” 他的脸埋进她的身体,嘴里含糊不清,手已经除去两个人的衣服。 周诗羽挣扎着,顾之野的两手在她身体两边撑起,困着她,深眸凝着她,邪邪的笑: “你有反应了。” …… 两个小时,周诗羽才让顾之野睡了。 她收拾干净,从楼上下来。 管家站在客厅,等候许久:“太太还要走吗?” 周诗羽没什么力气,只剩满身的酸痛和疲惫,没有理会管家,径直往外走。 管家叫住她:“太太,你还是看一看小少爷吧,一手养大的孩子,难道不想他吗?” 周诗羽顿住脚步,眼眸氤氲一层水汽。 她没有一个晚上是不想安安的,只怪自己没本事,给不了他光明的未来。 吸了吸鼻子,她转过身,管家朝她微微鞠躬:“太太,我带你去小少爷的房间。” 周安安的房间是游戏房改造的,顾之野以前会请朋友来家里玩,游戏房很大,有不同的功能区,游戏k歌打台球,比八号会所都要气派。 现在变成了一个卡通主题儿童房,有安安喜欢的迪士尼动画人物。 还有一个手工定制的柜子,占了一整面墙,里面集满了手办。安安说过,等他长大赚钱了就要在房间里摆一个这样的柜子,现在不用等,顾之野全部为他实现了。 “这是安安少爷的画室,顾少聘请了艺术家来家里上课。” 周诗羽每一幅画都看得认真,她从没发现,儿子还有这方面的天赋。 “这张是安安少爷最喜欢的,名字叫《愿望》。”管家打开柜子,尘封的一幅画映入眼帘,“可能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吧,他藏在这里,不敢拿出来给顾少看。” 周诗羽盯着那副画,是一家三口坐在桌子上吃饭。 爸爸很像顾之野,妈妈照着周诗羽的模样画的,安安手舞足蹈站在椅子上,在讲今天发生的趣事,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容,好幸福。 “太太,安安其实是你和少爷的亲生孩子吧?” 管家一句话扰乱周诗羽的思绪。 周诗羽看了眼管家,笑笑。 她走出画室,站在卧室门口,借着微弱的灯光,安安在小床上睡得安稳。 看了许久,才舍得离开。 …… 医院 隔着玻璃,傅西沉和沈萱站在外面,沈追昏迷在床上,输血管一头连接着他的胳膊,另一头是机器,血液经过过滤,会放入血库,为苏宓儿的手术做准备。 沈萱看到哥哥的脸色白得像一张纸,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傅西沉接住她,揽住她的腰,强迫她站着直视这一切:“睁开眼沈萱,你哥哥在里面赎罪,你舍得丢下他独自一个人幸福吗?” 沈萱眼神里充满恨意:“你答应过的,会叫我哥活下去!” 傅西沉垂眸,带茧的指腹擦去她脸上的泪水:“我说过,会让他活着。我只是用他的血液维持整个治疗,他不会死。” 沈萱的心狠狠揪起,抽干身上的血,和一个行尸走肉有什么区别,这比死亡还要痛苦。 她的双腿一软,跪在傅西沉的面前。 男人挑起她的下巴,阴鸷的面容森寒可怖,只对视一眼,便会坠入万劫不复的冰窟。 他盯着沈萱的眼睛,眼里生出一丝温度:“不想沈追给宓儿输血,可以。给我生个孩子。” 第六十九章 “宝宝,想你了。” 沈萱盯着那双黑眸,仿若陷入绝望的黑洞,瞳孔因为极致的恐惧,逐渐涣散。 傅西沉抽干哥哥的血不够,还要再给他生个孩子,给苏宓儿续命! “不可能。” 沈萱的嘴唇颤抖,眼神逐渐坚决:“我不会给你这样的人生孩子,你是个魔鬼!” 傅西沉唇角浮起一抹残忍的弧度:“你想给谁生孩子?那个追在你屁股后面向你摇尾巴的舔狗?” 男人身形宽阔高大,身影投下来,将沈萱完全笼罩在阴暗之中。 低冷的笑声从头顶响起,传来傅西沉磁沉且邪恶的声音: “让人烦恼的小妖精,你被我弄哭的时候,可不是这样说的。” 他俯下身,手指摩挲沈萱的耳垂,漫不经心盯着他落入陷阱的猎物,笑意更甚:“你求着我,说,不要出来,全都给我。” 沈萱痛苦地闭上眼睛,尖锐的鸣叫声在脑海里回荡,那些不堪,屈辱的往事,混着嘲笑讥讽的声音,一同灌入耳朵里,叫她头疼欲裂。 “都是演的,那不是真的我,我没那么下贱。” “我手机里有好多照片,想你的时候我就拿出来,你可主动得很。” 眼前的女人脸越垂越低,她捂着头用力捶打,发出呜咽的低鸣,傅西沉神情凝滞,眼里一抹忧色一闪而过,抓住她的手:“沈萱,抬起头来,看着我,你只要答应我的条件,我就放过沈追。” 沈萱仿若被拖入另外一个世界,那些声音如黑洞般将她吸入,她在漩涡里放弃挣扎。 太累了,哥哥,我救不了你,也救不了自己。 “安以眠,你睁开眼!” 沈萱倒在傅西沉的怀里,脸上再也没有怨恨与乞求,也没有一丝生机。 “来人,把沈追弄醒!” 医生神色匆匆夹杂惶恐:“傅少,明天可是宓儿小姐第一次手术,血库还不够,一旦中断,会影响到宓儿小姐的治疗。” 傅西沉抬起头,一双布满血丝的眸让人不敢直视:“按我说的做,快点!” “好的好的,傅少。” 几个医生护士不得不中断抽血,沈追注射的药物会让他昏迷二十四个小时,唯一能叫醒他的,只有电击。 傅西沉抱紧沈萱,怀里的人柔软无力,越来越冰冷:“醒过来,你不是要看哥哥吗?马上就看到了,我还没折磨够你,你不准死!” 男人脱下呢子大衣,盖在沈萱的身上,他的动作有些慌乱,心里的那股晦涩阴暗的忧惧,上一次出现还是在殡仪馆。 宓儿躺在床上,被袋子装着。 他疯了一样把人抢走,用尽所有医学与科技,为她建造一个冰宫,世界顶级的生物学家为她打造心脏,血管,保留她的身体与容颜,才换来她像个植物人一样留有一丝气息。 那之后的每个日夜,唯一能支撑他的动力就是仇恨,这对兄妹越痛苦一分,他对宓儿的愧疚就少一分。 可现在,他怎么越来越感受不到快乐了? “萱萱!妹妹!” 沈追醒来,用身体猛撞玻璃:“傅西沉你这个畜生,你放过我妹,她什么也没有做,她是无辜的!” “妹妹,妹妹!不要再管我了,你快点离开傅西沉!妹妹!” 沈追痛苦地哭喊,他的手砸出了血,玻璃却完好无损。 这里是傅西沉花费天价为苏宓儿打造的治疗室,也是用来囚禁沈追的牢笼,怎么会轻易叫他破坏。 沈萱的眼角溢出泪水,从昏迷中醒来:“哥哥……。” 沈追的额头淌血,声嘶力竭: “快走,快走!离开他!永远不要让他找到你!” 傅西沉勾了勾唇,冷笑。 他抱起沈萱:“打开隔壁房间。” 沈追跟着到了另外一面玻璃,只不过这里看不到隔壁,那边看他,却是一览无余。 只能听到男人恶魔一样的冷笑:“沈追,你想让你妹妹去哪里才不会让我找到?” “啊!” 沈萱叫了一声,那声音让沈追感到绝望。 “傅西沉,你还没有玩弄够我妹妹吗?你这样对得起你爱的苏宓儿吗?你就是个人面兽心的人渣。” 沈萱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痛苦。 “沈追,你越骂我,我越有力气,你想看看你妹的表情吗?” 傅西沉声音有些紊乱,逐渐粗沉:“她可真美,我喜欢女儿,像她最好。” 沈追感觉浑身血管都要爆炸,他从玻璃上滑下来坐在地上,大吼一声,狠狠抽自己的脸。 一切都是他造的孽。 他如果没有利欲熏心被金钱与名利诱惑,苏宓儿不会葬送人生,妹妹也不会卷入这场无妄之灾。 “妹妹,是哥哥的错,是哥哥害死了苏宓儿,哥哥也毁了你的人生,哥哥该死啊!” 沈萱的手覆在玻璃上,她想抱抱与自己相依为命的哥哥。 身后的男人却不放过她,将她翻转过来,大掌扣在她的手上,十指交扣。 猛地被推高,狂风骤雨席卷而来,无法停息…… …… 沈萱回到住处,欧阳恕守在门口,一直到到凌晨三点。 “你去哪里了?你这是怎么了?” 沈萱打起精神,低头在密码锁上输入密码,手抖得厉害,好几次都不成功。 欧阳恕抓住她的手:“沈萱,告诉我遇到什么难处了,我帮你解决。” 沈萱克制不住,扑到欧阳恕的怀里,哭了起来:“欧阳恕,对不起,我欺骗了你,我不能和你结婚。” 欧阳恕的大掌在沈萱的后背上下摩挲,脸色冷暗:“是不是傅西沉,他不放过你,想叫你做他的情人?” 沈萱愣了一下,眼泪汹涌:“原来你什么都知道,对不起欧阳恕,对不起,我和你结婚只为躲他。” 欧阳恕沉了声气:“我可以进去吗?” 沈萱打开密码锁,两个人进了房间。 欧阳恕让沈萱坐在鞋凳上,蹲下身给她换拖鞋,抬眼看着她:“你有没有受伤?需要不需要报警?还是说,等我们在国内尽快办完婚礼,就选择一个喜欢的国家移民,我们带着露西离开这里,重新开始新生活,好不好?” 沈萱的神情里满是困惑:“为什么,你这么好?” 欧阳恕捏捏她的脸:“我知道你真实身份,我只是村子里考出来的大学生,家里一贫如洗,靠自己单打独斗才在顾氏谋求一份还算不错的职位。论家境背景,学历教育,颜值身材,我都配不上你。我就是大家眼里的凤凰男,想当安家的赘婿。” 沈萱破涕为笑:“你还真坦率。” 欧阳恕也给自己换上鞋,抱着沈萱回了卧室:“好好休息,我就在客厅,需要我随时叫我。” 他给沈萱盖好被子,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 沈萱闭上眼睛,缓缓呼出口气:“欧阳,我想去澳洲。” 欧阳恕的声音令人心安:“好,都听你的。” …… 清晨第一缕光投过窗户映照在周诗羽的脸上。 她今天来得早,要给大明星时御白做蛋糕,赶在他化妆前送到影视城。 清点食材的功夫,店员站在工作间外叫她:“老板,你老公给你打了个十个未接电话。” 周诗羽一直没来得及改备注,走出工作间,划开接听键,男人声音带着宿醉的暗哑,丝丝鼻音很性感。 “宝宝,你在哪儿?昨晚我们……”男人顿了顿,声音压很低,语速飞快:“想你了。” 第七十章 穆阿姨给你介绍了个相亲对象 周诗羽甚至觉得顾之野还没清醒,再或者一大早吃错药了。 宝宝…… 顾之野从来没这样叫过她。 可能,打错了? 她没有理会,把手机放在一边,也不挂断,转身洗手,穿好工作服,开始忙工作。 电话那头男人的声音懒洋洋,透着一贯慵懒与闲散。 “今天中午,你来公司一趟,我有事情和你说。” 他挂了电话,又给周诗羽发了条微信消息:中午,我在顾氏办公室等你,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谈。 男人神清气爽,换了一身运动休闲装,喷香水,打理头发,十足的贵公子模样。 顾之野下了楼,管家正把刚送来的画框擦干净,安安那副《愿望》也装了进去,放在最显眼的位置。 “早。” 男人踩着台阶下来,管家见他心情不错。 难不成昨晚两个人和好了? “顾少早,您看看,这是安安小少爷画的画。” 管家是想提醒一下顾之野,周安安很可能是您的崽崽。 顾之野理了理手腕上的表带,侧眸扫过一眼:“不错。” 管家把画凑到男人眼前:“顾少,您再看看呢。安安小少爷把他心目中的爸爸妈妈画出来了,真像您和太太呢。” 顾之野端正看了看:“确实如此。” 管家煽风点火:“安安是想让您和太太当爸爸妈妈了,不过如果小孩子知道他的父母是谁的话,是不会乱认的。” 顾之野眼神暗了暗,安安出生时,他和周诗羽还没有发生过什么。 他出国,周诗羽收养安安,很多事情他都不知道。 不过没关系,昨晚两个人关系升温,他会一点点撬开周诗羽隐瞒的所有事情。 “周诗羽是安安的抚养人,我和她又是夫妻,具备收养资格。”顾之野抬起眼眸,声音不冷不淡:“我明白你的意思,你当个事儿办。” 管家愣了一下,明白什么了? 怎么感觉顾少有点儿自我感觉良好的错觉呢。 “顾少,昨晚您和太太,说开了?” “说开了。”顾之野眼里漾起温柔的笑意:“我什么都和她说了,她原谅我了。” 管家大喜,哈哈笑:“那可太好了,太好了,那太太什么时候回来呀,我今晚叫厨房做丰盛点,吃个接风团圆宴。” 顾之野想了想,昨晚周诗羽和他光顾着床头打架,也没说回来的事情。 “中午见面问问她。” 管家隐隐觉得不对劲,要是太太原谅了顾少,昨晚怎么可能会走,还在安安少爷的卧室门口,难过了那么久。 “顾少,你难道就不好奇安安小少爷的亲生父母是谁吗?” 顾之野瞬间冷了脸:“杨伯,我今天心情好,你别说我不爱听的话。” 管家被一种深深的无奈感压着,像是那个坐在火炉子上的开水壶,马上就要沸腾了,一个哑火全给灭了。 “大魔头!我来了!” 周安安从房间里跑出来,咚咚咚,像辆小马达,朝顾之野这边扑。 男人眯了眯眼,提前预判,张开手臂,接住了安安。 “一点稳重样子也没有,下次再这样我揍你。” 安安笑眯眯的,勾住顾之野的脖子,往男人的头顶上瞅:“你的伤好点了吗?” 顾之野没什么感觉,周诗羽的包扎技术很好,再加上心情好:“早就忘记了,男人身上没点伤不像话。” 安安凑近顾之野闻了闻:“大魔头,你今天要去东山?” 他都摸清楚规律了,只要顾之野喷这个味道的香水,一定是去东山。 “我的行程需要向你汇报?”顾之野把安安放下,拍了拍他的屁股:“去上学。” 周安安眼神暗了暗,抓住顾之野的手:“我也想去,带我去。” “不行!” 周安安的倔脾气上来了,说什么也要跟着去。 东山的阿姨究竟有多漂亮,让爸爸这么特殊对待,保护得严严实实。 妈妈从来没有享受过这样的待遇呢。 安安实在想不通。 他一屁股坐在地上,抱住顾之野的腿,哇哇大哭:“讨厌你,不带我去东山,我不上学,就跟着你,呜呜呜……” “周安安,你是不是又想屁股开花!” 顾之野一肚子邪火,可他最见不得女人和小孩子哭,表面凶巴巴,心里没招了。 周安安察言观色,顺着他那双修长有力的大长腿往上爬,坐在男人的胸膛里:“带我去东山看漂亮姨姨吧,我不会告诉周诗羽。” 顾之野抽出纸巾,嫌弃地给周安安擤鼻涕:“小小年纪这么花心还是个颜控,随谁了?” 周安安紧紧贴着顾之野:“随爸爸了。” 顾之野低头看着他,没好语气:“你爸是谁?” 周安安抬起头,直视他的眼睛,无比真诚:“你就是安安的爸爸。” 顾之野眉眼扬起:“那周诗羽就当你妈妈。” 周安安重重点头,唱了出来:“我们三个就是吉祥如意的一家。” 管家目送顾之野抱着周安安离开,站在门口看了好久,无奈地摇头笑笑。 安安少爷活脱脱就是顾少小时候的复刻版,怎么看都是一对亲父子,顾少怎么还犯糊涂呢。 …… 甜品店。 周诗羽把时御白私人定制的甜品装进保鲜袋里,等跑腿的上门来取。 她看了时御白的资料,三岁出道,可以说一个人最重要的几个阶段都暴露在镜头与审判之下,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他在镜头外都是不开心的。 时御白有很严重的抑郁症,这是周诗羽通过他的状态判断的。 有类人如果情绪状态不佳,很容易借助食物来发泄,这也是暴食与厌食症的病因,所以说胃是一个人的情绪器官这话有道理。 周诗羽把手上订单看做是一份良药,按照时御白的喜好口味,他爱吃蛋挞,她就用红薯和燕麦替代蛋挞皮,鸡蛋牛奶与零卡糖做蛋挞液,无油无面粉。 令外做了一个无糖无油戚风蛋糕。 她把配方上的药碾成粉末,放进了食物里,这一步有赌的成分。 骑手拿走甜品,她坐下来歇一歇。 这时孙书仪的电话打了过来。 “你现在来趟老宅,穆阿姨你知道的吧?就是依人的妈妈。她给你介绍了一个相亲对象,条件很好的,你可别错过。不说话就是答应了,要是不来叫你爷爷亲自去请你,嘟嘟嘟……” 周诗羽冷笑,欺负她是个不会说话的,还用爷爷压她。 爷爷如果知道她搬家,准会和她闹。 反正得空了,那就去一趟吧。 第七十一章 男人陷入一股令他心悸的恐惧 周诗羽到了老宅。 下了计程车往大门里面走,她下意识拿出手机,点开微信。 她记得顾之野给她发过一条消息,但被工作消息顶下去了。 往下翻,找到了。 她回复:我现在在老宅,如果事情顺利,中午见。 这条消息顾之野一直没有回复,她把手机放回包里,一抬眼就看到坐在草坪上喝茶晒太阳的孙书仪。 穆雪玲也在,正在和一个男人在高尔夫球场打球。 孙书仪难得好心情,挥着手招呼周诗羽过去,就连名字都叫得亲切:“诗羽,快来吃点心呀。” 周诗羽走过去,孙书仪拉着她坐下:“你和顾之野这个月就离了是吧,我和你楚伯母的意思是,下个月让顾之野和楚依人订婚,作为顾家的一份子,你没意见吧?” 周诗羽只觉得可笑,指尖从孙书仪的手里抽出来。 孙书仪以为她生气:“我知道你心里不平衡,这不和你楚伯母替你也物色了一个,喏,云先生,是楚伯伯的大客户,拆二代,你要是嫁给他,光他那四十套房子的租金就够你吃一辈子了。” 周诗羽抬眼看过去,云先生是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目测身高比周诗羽矮半个头,挥杆打球时起了一阵风,头顶上的假发片没固定好,跟着球一起飞了。 孙书仪掩唇笑着,给对方找补:“哈哈哈好好笑,云先生是个文化人,喜欢吟诗作赋,幽默又有才华,聪明绝顶啦。” 周诗羽冷冷瞥了眼孙书仪,不知道好笑的点在哪里。 穆雪玲和云先生收了球杆,朝这边走来。 “云先生,向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顾家小姐,顾之野的妹妹,诗羽。” 云先生看见周诗羽,眼睛都直了,勾勾地盯着她,冒着光:“世家圈里还有这么美的尤物,顾家真是深藏不露,把人保护得可太好了。” 周诗羽低垂眉眼,连打招呼的兴趣都没有。 云先生更激动了:“一朵高冷孤傲的寒冬腊梅,我好喜欢!” 孙书仪和慕雪玲互相看了一眼:“那就让两个孩子单独相处吧,咱们去后院逛逛。” 穆雪玲轻轻拍了拍周诗羽的肩膀,意味深长地点拨:“诗羽,人生只要抓住那么一两次关键机会,命运就会翻天覆地的变化,甚至会帮你跨越阶级,怎么说你也是我女儿未来的家人,不会害你的。” 周诗羽对上穆雪玲的目光,透过她的眼睛,看不到丝毫温度。 孙穆两人一走,云先生就坐在沙发上,只是离得很远,小心翼翼不敢靠周诗羽太近。 “诗羽,你就像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只可远观,不可亵玩,我要是有福分娶了你,一定会把你供在家里,你想要什么我就给你买什么,我保证听你的话。” 周诗羽打量了一眼云先生,他的年纪至少大她十五岁,性格豪爽耿直,是那种愿意为女人一掷千金的大方男人,疼老婆只是老婆不止一个,孩子肯定也不少。 总之不是她驾驭得了的类型。 她拿出手机,直接拒绝:云先生,我们两个没戏,还是算了吧。 云先生明显的沮丧:“我虽然长得不行,但我有颗温柔的心,如果你给我一个机会再接触了解一下,我会让你爱上我的。” 周诗羽听得一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倏地站起身:我还有事,先走了。 云先生不舍挽留: “哎,你别走,那我们做朋友好不好,我真的很喜欢你,你是我见过最美的女人,比仙女还要美。” 周诗羽头皮发麻,同样是夸赞人的话,怎么有的人说就好听,有的人就这么油腻。 她果然是个看脸的人,不然不会小时候一进顾家就被顾之野那痞帅浪荡的外貌迷得不行。 “诗羽,怎么话没说几句就走了?” 穆雪玲叫住周诗羽,来到她面前:“怎么了,对阿姨介绍的相亲对象不满意呀?” 周诗羽冷眼看着穆雪玲,在她伪善的表情里,看到了楚依人的影子。 母女两个一样的虚伪自私,为了达成目的不顾别人死活。 她在手机里敲字:穆阿姨,谢谢你的好意,再怎么说我是顾家的女儿,你给我介绍的都是什么些歪瓜裂枣,是不是在你心里,顾家就只配得上和这种暴发户门当户对? 孙书仪站在一边,闻言脸瞬间垮了下来。 她觉得周诗羽说的挺有道理。 “雪玲,周诗羽是我们家老爷子亲自盖章认养的孙女,她的名字会写进族谱的,要是嫁给云先生这种五婚六离,还有十二个孩子的,是不是对顾家的名声也不太好?” 穆雪玲压下眸底翻涌的阴暗,讪笑两声:“诗羽,你别生气,瞧瞧你这张脸,怎么脏兮兮的。” 她从包里拿出手帕,套近 乎似的给周诗羽擦脸:“这件事是阿姨的不对,阿姨再给你多物色几个和你哥哥那样的青年才俊,你长得这么漂亮,当然要找个相配的了。” 手帕在周诗羽的口鼻旁蹭了蹭,周诗羽不快地打开穆雪玲的手,往老宅大门走。 穆雪玲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扭头对孙书仪说:“你家这姑娘,心气儿真是高,怪不得嫁不出去。” 孙书仪高傲地扬起头颅,也有些不乐意:“那也不能什么都下得去嘴吧,挑剔点怎么了,我们顾家就是配得上最好的。” 穆雪玲附和着说:“所以还是你有眼光,我们家依人万里挑一,放眼整个南城,找不到她这样的了。” 孙书仪挑了挑眉:“这话说到我心坎里去了。” 穆雪玲见孙书仪进了别墅,把手帕丢进垃圾桶。 没有跟过去,而是去找云先生:“诗羽要走,怎么不送一送?” 云先生闷闷不乐:“人姑娘嫌弃我老,没看上我,我打扰她,她烦我怎么办?” “诗羽可不是这么和我们说的呀。”穆雪玲惊讶道:“她对你满意得很,求着叫她妈妈赶紧准备嫁妆,就等着你提亲呢。” 云先生眼里放出欣喜的光:“真的?” 穆雪玲笑笑:“欲擒故纵嘛,小女生最爱玩这一套了,有恋爱的感觉。” 云先生一拍脑门:“怪我太没情趣了,现在就请她去南城最贵的餐厅吃饭,带她买买买。” 穆雪玲追随云先生身影,见他开着路虎车追到门口,暗自松了口气。 依人,妈妈一定会为你铲除幸福道路上的所有阻碍。 …… 周诗羽走出老宅大门,站在路边等网约车,脑袋眩晕得厉害,还有发热的征兆。 估计最近太累免疫力低导致发烧。 路虎车停在她面前,云先生下了车:“诗羽,这里不好打车的,我把你送到城里,顺道咱们中午一起去鸿运来吃饭,好不好?” 云先生在周诗羽的眼前多了好多重影,晃得她眼花缭乱,她扶着额头,身子轻飘飘就要倒在地上。 “诗羽,你……”云先生接住她,心里窃喜。 穆雪玲说的都是真的,这么主动,不就是在给他制造机会么。 “诗羽,来,哥哥扶你上车,是不是饿晕了?我带你去酒店开个房休息,再给你叫些好吃的,保证伺候你舒舒服服的。” 周诗羽想推开男人,却一点力气也用不上。 她被男人带上了车,倒在后排的座位,从包里摸出手机,找到顾之野打给她的那条通话记录。 接电话的男人彬彬有礼:“您好,我是东山庄园的管家,顾少现在不方便接听任何电话。” 周诗羽一颗心沉入谷底,逐渐失去意识,手机滑落在车上,她昏迷在无声的黑暗里。 “谁的电话?”顾之野接过手机,回头看了眼在院子里给几只宠物狗洗澡的女人和小孩,走到一边:“怎么,中午还没到就着急了,我现在过去找你,很快。” 他挂断电话,嘴上挂着张扬的弧度,却在看到周诗羽那条微信消息时,笑容僵住消失,陷入一股令他心悸的恐惧。 第七十二章 大发雷霆,把云先生脑袋开了瓢 “备车,回城。” 顾之野吩咐完手下,走到院子里把周安安拎起来,脸色阴沉得难看。 周安安感觉被命运扼住了喉咙,扑腾着手脚:“我要给漂亮姨姨的狗狗洗澡,快放开我。” 顾之野没心情说话,拎着孩子上了车。 晚晚追过来,拍打窗户: “你不准走!你要是走我就去死!” 顾之野对手下怒吼:“我养你们是吃干饭的?还不快点把人带进去。” 平日里顾之野对晚晚百依百顺,闹绝食闹自杀一个电话打过去就能叫他乱了方寸,手下还以为顾之野会下车。 结果刚控制住晚晚小姐,顾之野的汽车如离弦之箭,飞出了视线。 晚晚跪在地上,用头撞地,磕得满脸是血:“你不爱我了,你说过会爱我一辈子,我为你生了孩子,你就这样把我抛弃了吗?” 周安安回头看,一双漆黑的大眼睛,写满诧异。 他转过头看着顾之野,眼神里有困惑,不解,怀疑,随后陷入长久的沉默。 汽车开进城里,顾之野把安安交给司机,送他去上学,自己开车去了老宅。 他和楚依人前后脚同时到。 穆雪玲迎过来:“阿野,依人,你们两个真有默契,正准备给你们打电话一起吃中午饭呢。” 楚依人和穆雪玲对了眼神,心照不宣地笑笑。 顾之野无暇理会,面容阴沉,脚步匆忙往里面走。 楚依人跟在后面:“阿野,你怎么这么着急?” “别挡路!”顾之野推了一下楚依人,一个分心,重重地把楚依人推进了喷泉池子里。 楚依人四仰八叉,呛了几口水。 穆雪玲把女儿扶起来,惊诧又愤怒地愣住了。 “妈妈,是不是他知道了?” “不可能,你给我稳住,说什么也要把顾之野留下来吃完午饭再走。” 楚依人一身狼狈,眼里布满狰狞的阴险。 顾之野走进别墅,没看见周诗羽,大发雷霆,一脚就踹翻了老宅的镇宅之宝,上明时期流传下来的一对镶金玉麒麟。 孙书仪慌慌张张走来,玉麒麟碎成几块,她瞠目结舌,朝顾之野大喊:“顾之野!你又在抽什么羊角疯,这是祖宗们留下的传家 宝,比你还值钱,你要闹哪样!” 顾之野冷着脸:“你叫周诗羽来老宅做什么?” 孙书仪瞪圆眼睛:“反了你,我是你审讯的犯人吗,敢用这种语气对我,你就不怕我血压飙二百,给你点颜色瞧瞧。” 顾之野不为所动,转身就走:“要是她出什么事,我唯你是问!” 孙书仪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头疼欲裂:“我好心好意给她物色相亲对象,还能害她不成?你这个孽障,赶紧把我气死吧,我死了,就合了你心意,就能和周诗羽没羞没臊地在一起了!” 穆雪玲刚从门外进来,就听到这逆天的言论。 “你是说,顾之野和他妹妹乱……” 话未说完,顾之野的身影从她眼前掠过,往停车场去。 “阿野,我也要去。” 楚依人不由分说,打开了副驾驶的门,坐了进去。 顾之野咬牙怒声:“下车。” “我不!”楚依人红着眼:“我知道周诗羽在哪里,我妈说她对相亲对象主动投怀送抱,你去找她做什么呢?说不定他们已经在酒店翻云覆雨了。” 汽车一个急刹,把楚依人甩了出去,额头砰的撞在车上,肿成鸡蛋那么大。 “楚依人,你再多说一个字,我就把你丢出去!” 楚依人咬了咬唇,拿出手机,给许桃红发消息:[喜来登酒店,二十八层总统套,顾之野捉奸周诗羽,快来。] 许桃红立即把消息转发到群里,沉寂许久的群太久没有新鲜事,一下子炸开了锅。 南城各路纨绔公子小姐们从四面八方赶来,往酒店赶去。 顾之野已经通过老宅门口的监控视频查到了周诗羽的位置。 男人站在酒店房间的门口,停下了。 楚依人阴暗地挑起一抹冷笑:“阿野,万一周诗羽是自愿来这里的,那我们岂不是打扰了她的好事?” 房间里。 周诗羽倒在大床上,浑身燥热如千万只蚂蚁啃噬骨头,太难受了,她挣扎着身体衣服凌乱不堪。 云先生看见她雪白肌肤泛着红,乌黑长发披散在白色床单上,吞了吞口水:“诗羽,你看起来很难受,是不是生病了,我带你去医院吧。” 周诗羽抓住被子,盖在身上,将自己遮挡得严严实实。 “你该不会,吃了不该吃的东西了吧,就是那种想睡觉的药……我……那我帮帮你?” 云先生见她浑身写满了抗拒,害怕又蠢蠢欲动:“诗羽,我不是你想的那样的人,我是个正人君子,你不想那就算了,就是你要是不和男人睡,会死的。” 门铃声响起,云先生看了眼门口:“我点的吃的来了,你别怕,等我吃饱了就有力气帮你了。” 他把门打开,又被一股迫人冷冽的寒意一点点逼退回房间。 “你……你是谁呀?” 顾之野越过客厅目光落在卧室,看见被子下蜷缩的一团,因为害怕抖得不像话。 男人身体里怒火汹涌,一拳把人砸倒在地上:“我是你爹!” 云先生疼得摸老腰:“哎呦,活爹!我和女朋友在这儿约会,又没惹到你。” 顾之野的面容阴鸷,一双黑眸凝着杀气,抓起云先生的衣领,把人按在墙上,朝着他五脏六腑一通揍。 “周诗羽是你女朋友,那我老婆是谁?” 云先生口吐白沫,还是不服气:“自己老婆丢了自己去找,和我有什么关系。” 门铃又响了,客房服务来送餐:“你好云先生,您预定的浪漫双人甜蜜套餐到了。” 顾之野一只手臂青筋暴鼓,死死按着云先生,腾出一只手打开门,抄起餐车上的红酒瓶,砰的一声门又关上了。 服务生只看到一地的血,还有空气里弥漫的腥味。 砰的一声,酒瓶碎掉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走廊一群看热闹的变了脸色。 楚依人一脸担忧:“阿野,你有没有受伤?乔明城,快把门撞开。” 一群顽劣的公子哥们冲进去,就看到云先生的脑袋开了瓢,睁着两只眼,倒在一地血泊与碎玻璃渣上。 乔明城伸出手指探了探云先生鼻息,扭回头对众人讷讷道:“没气了。” 第七十三章 热,爱 顾之野用手帕擦干净手上的血,眸底的冷漠带着云淡风轻,松手,手帕轻飘飘盖在云先生的脸上。 他转身走进卧室,给律师团拨电话:“程律,喜来登总统套,有个垃圾需要你过来清理。” 交代完,他扯开周诗羽身上的被子,眼前的景象叫他心头揪起。 周诗羽把自己的身体蜷缩起来,双臂交叉紧紧环抱,这个姿势表示警备防御状态。 为了保持清醒,她把胳膊掐得青紫,连痛觉都没有了,就把指甲陷入肉里,出了血。 顾之野心脏钝痛,抓住她的手,把人抱起来:“别害怕,我来了。” 周诗羽意识半混沌半清醒,男人的声音她不陌生,被拥入怀抱时,她知道自己安全了。 她紧紧攥着顾之野的衣服,将脸埋入他混杂着血腥味的胸膛,乱蹭着寻找他露在衣服外的肌肤,渴望汲取到一点凉意。 顾之野把她抱进车里,拧开冰镇饮料,喝了一口,捏着她的脸,灌进嘴里。 周诗羽呜咽一声,还想要更多,抓过剩下的饮料瓶子。 顾之野皱眉:“你体寒,不能这么喝。” 周诗羽不管,抢过来喝完了,她还想要,抓住顾之野的手,就着他手上残余的冰凉,放在了嘴里。 顾之野哪里经历过周诗羽这么主动的时候,心旌动摇,抽出手捧着她的脸:“我们回家,回家给。” 周诗羽这阵子完全神志不清,脸上的娇媚劲让顾之野又喜又怕。 他甚至都不想接着想,如果他晚来一步,周诗羽瞒心里死也不说的悲剧会再次重演。 万幸周诗羽只会把这勾人一面展露给他看,如果现在换做是云先生,他丝毫不怀疑她会咬舌自尽。 顾之野想到这里,心里的恐惧被冲散了。 他把车里仅剩一瓶的冰镇饮料放在周诗羽手里,哄着叫人坐好,系上安全带。 一脚油门往顾家别墅开。 管家和佣人们在院子里打理花园,听顾之野提了一嘴说太太会回来,佣人们买菜的买菜,大扫除的大扫除,忙得不可开交。 一个家里要是没有女主人,总觉得不圆满。 说笑间,黑色的车影如一道闪电,疾速行驶进院子里,还未停稳,顾之野抱着周诗羽下来。 “呀,顾先生真把太太请回来了。” “还抱着呢,看来是和好了。” “我赶紧去后厨,叫厨师备菜,等小少爷放学回来,就能吃到团圆饭了。” 佣人摘下沾着泥土的手套,走了别墅后门,这里直通餐厅,刚进去,就听到噼里啪啦一通响。 她顿住脚步,心里大叫不好。 该不会两个人在餐厅里打起来了吧? 加快脚步进了餐厅,她看见四个冰箱全开着,翻得乱七八糟,饮料酒水落了一地,周诗羽坐在地上,身子靠在冰箱门边,一脑门的汗。 顾之野换鞋的功夫,人就不见了,扭头就看见这副景象。 他拎着人起来:“放着活生生的人不用,你往冰箱里钻干什么,自己体寒心里没数,下回肚子疼别再让我给你揉。” 周诗羽像谁要抢她宝贝一样,抓住把手,还想把自己送进去冻起来。 顾之野头都大了,脱了衣服光膀子,像抱安安一样把周诗羽挂在腰上。 周诗羽觉得这样也挺凉快,摸着顾之野结实性感的腹肌,扬起头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顾之野浑身紧绷得厉害,把周诗羽放在岛台的桌子上,松了她身上的针织外套,狠狠亲回去。 佣人哎呦一声,捂住了眼睛,隔着手指缝看得面红耳赤,咧着嘴根本合不拢。 顾之野被撩得浑身难受,重新把人挂身上,一边走一边拍着周诗羽的后背安抚:“别急,上楼就给你,全给你,听话。” 周诗羽不满意,衣服凌乱掉了一路,两个人跌跌撞撞,碰掉不少东西,纠缠着上了楼。 …… 逸云水墅。 楚依人在客厅里发脾气,把桌子上的果盘茶杯砸个稀巴烂。 “妈妈你想的什么烂点子!在我的努力下顾之野马上就要离了,你这下可好,反倒为他人做嫁衣,我都怀疑周诗羽才是你亲生的,你帮着她害我!” “依人,你冤枉妈妈,妈妈可太伤心了。”穆雪玲把楚依人扯着坐下,递了个眼色:“你爸爸不叫你嫁顾之野,他二婚不说前妻还是寄养在家里的养女,太乱了,你还是放弃吧,回头妈给你介绍个更好的。” “我不我不,我非顾之野不嫁!爸爸,你手里有顾氏董事们看重的金鼎项目,你快告诉他,要是不和我结婚,就找别人合作。” 楚天雄被楚依人摇得左右乱晃,他表情冷凝,没有像往常一贯惯女儿,甩开她的手,把人推到地上。 “你给我跪着!结婚结婚,我看你是昏了头!现在就给我收拾东西,跟我们出国,不准再和顾之野联系了!” 楚依人如五雷轰顶,跪坐在地上,整个人神情呆滞,双眼无光。 就差最后一步了,她处心积虑赌上一切,终于让顾之野同意离婚,就这样放弃,她怎么甘心,她绝不罢休! 穆雪玲扶着楚天雄回了房间,回头看了一眼楚依人,叹了声气。 她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嫁给心爱的男人,难道也要让依人重蹈覆辙,一生都活在爱而不得里吗? 忍受了大半辈子的无爱婚姻,不就是为了让宝贝女儿拥有爱情与快乐吗?这一次,说什么她也要人性一次。 楚依人跪了一会儿,穆雪玲叫她起来,给她揉膝盖。 “女儿,你告诉妈妈,你爱顾之野吗?” “我爱他!周诗羽为了他可以不顾一切,我也可以,我可以拿命换他爱我!” 穆雪玲嗤笑:“傻子,你拿命可换不来男人的爱,你们小时候的那次绑架,周诗羽用身体挡住了顾之野,可顾之野醒来时第一眼看到的人是你,周诗羽去哪里了,你知道吗?” 楚依人更恨了,咬牙切齿:“妈妈,你是说,小时候救顾之野的那个人,是周诗羽?” 穆雪玲眼里含着冷光:“这场绑架,是我精心设计的,目的就是为了让顾家人记你一辈子的好,当时我叫人把你打晕,故意抹去你的这段记忆,又特意把你和顾之野安排在一个病房。至于周诗羽,被丢在了山林里,本以为她会被财狼虎豹什么的吃了,谁知道半个月后又回来了。” 楚依人张了张嘴,得知真相快要崩溃:“那万一他们知道真相,就更加分不开了,还有我什么事情,我除了能得到他的愧疚,什么都没有,就连那份愧疚,也是假的!” 在英国的事情,万一瞒不住了,那顾之野只会与她反目成仇,再无可能。 “女儿,你冷静一点。”穆雪玲按住楚依人的肩膀,为她拂去眼泪:“我要告诉你的是,想得到男人的爱,不用真心,要用脑子和演技。有妈妈在后面给你当军师,你怕什么?” 楚依人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扑进穆雪玲的怀里,她现在唯一该担心的,是在英国的事情被顾之野知道。 顾之野到现在还以为她和展烈山只是有过一段纠葛,她怀过的孩子,因为周诗羽流产,他该负一辈子的责任。 这个谎言,就是死,也要带进棺材里…… * 天色将黑,卧室里,不知天地为何物。 周诗羽睁开眼,浑身散了架,皱巴巴的床单和被子,都被洇湿了。 她回想着发生了什么,顾之野在阳台,倚着栏杆叼烟欣赏落日,手机扬声器传来顾父顾远帆怒不可遏的骂声。 “混账东西,小时候打架闯祸,哪次都是我和你爷爷给你擦屁股,回国后还以为你转性了,现在变本加厉竟然闹出人命,马上给我爬回老宅来!” 顾之野垂眸,夹在指间的雪茄烟雾袅袅,氤氲了眉眼,他嗓音沙哑夹杂几分疲惫,淡淡道:“姓云的年轻时骗过不少女人,几条命在身,律师团收集到完整证据,他死得其所。” 顾远帆怒意汹汹:“我说的可不止这一件!你在英国的风流事都捅我这儿来了,混账东西!” 顾之野眸底一滞,深深吸了口烟,掐灭:“知道了,这就回。” 第七十四章 她感觉儿子对她越来越疏离 顾之野一回头,发现周诗羽醒了,正安安静静 坐在那儿神游太空。 丢了手机,他走进房间里,唇角噙笑坐在她面前:“饿不饿?我叫人送点吃的。” 周诗羽抬起头,一对浓密卷翘的睫毛挂着水珠,对上顾之野的眼睛,神情盈着困惑。 “喏,都是你的杰作。” 顾之野用手划过被单,沾染两个人的纠缠的气息,嗅了嗅,意犹未尽:“你不知道你主动起来有多疯狂,闹个不停,我要是停下一秒,你就发脾气,我身上被你抓得全是血道子。” 他说的这些画面周诗羽全想起来了,那阵像是失了控,清醒过来才发现有多荒唐。 顾之野见她不在状态,估计折腾累了,也被吓着了,脸上挂着痞邪的笑,夹杂丝丝温柔,揉她的头发:“先吃点东西,晚上等我回来陪你,你要是不敢一个人呆着,下楼和他们看会儿电视。” 周诗羽怔了怔,定定看着顾之野。 他们不是要离婚了,他这个样子又想做什么? 顾之野只当她还没缓过来,把人抱在怀里,吻着她的眉眼:“以后老宅能不去就不去,我妈找你你就找个理由推了,她思想顽固一根筋,我是儿子得让着她,你要是也跟我闹,那我夹在中间处理不好,显得我很废。” 周诗羽靠在顾之野的怀里,他说了什么她没听进去,只是觉得好累,浑身像被抽干了,顾之野再多说两句,就要把她念睡着了。 顾之野从未有哪一刻觉得这么美妙,他就这样抱着她,没有争吵没有隔阂,好像以前的不愉快都没发生过,只有失而复得的满足,真想把时间停留在这一刻,定格为永恒。 周诗羽这个姿势保持的有些酸,推了推他,坐直身子问:你把云先生怎么了? 她刚才在电话里听到说闹出了人命,只是不太敢相信。 顾之野神色淡淡,语气轻松得像捏死一只蚂蚁:“死了。” 周诗羽满脸惊愕,两只手捏起拳头就往顾之野身上捶。 为什么这么冲动,为什么总是这样,他对待生命与对待感情一样,随心所欲,恣意妄为,从不顾别人死活。 顾之野抓住她的手,放在嘴边吻了吻,笑了:“我知道你担心我。后果我承担得起,现在就出门处理这件事,你乖乖在家。” 周诗羽抽出手,别过视线,不愿沉溺他伪装出来的深情里。 顾之野唇角扬起一抹笑意,知道她生气,只是担心她因为这点不要他,眸底一片晦涩,他的手覆住她后脑勺,眼里暗潮汹涌,凶狠吻了上去。 只有这样,才能赶走心里的失落与惧怕。 周诗羽快要窒息,咬破他的嘴,血腥味弥漫在唇舌口腔之间。 顾之野许久才松开手,额头相抵,他舔了舔唇,邪恶的笑:“谋杀亲夫是吧,回来接着收拾你。” 放在阳台的电话响个不停,他皱了皱眉,侧过脸扫过一眼,表情满是被打扰的不爽。 他起身,进衣帽间换了身黑衬衫与黑西裤,再出来时,头发用发油梳起来,显得几分成熟凌厉。 等顾之野走,周诗羽起来洗澡清理干净。 从浴室出来,店员给她打电话:“老板,咱们小店来了一堆人,堵得水泄不通,都影响交通了。我和静姐实在忙不过来,请求支援。” 周诗羽在话筒上敲响三声,收了手机,将长发挽起一个发髻,匆匆出了房间。 她刚下楼,安安放学回来,就听到小家伙缠着管家要宠物狗:“东山那几只萨摩耶和二哈太好玩啦,被晚晚阿姨养得白胖白胖的,还能听得懂我说话呢。” 周诗羽顿住脚步,心里忽然生出巨大的失落感。 分开后,她感觉儿子对她越来越疏离,很快就不认她了。 管家指了指楼上:“买狗的事情等顾少回来再说吧,太太回来了。” “真的!” 安安咚咚咚往楼上跑,看见周诗羽站在那里,冲上去扑进怀里:“我好想你。” 周诗羽和安安抱了一会儿,心里又惦记甜品店:妈妈还有很要紧的事情,你周六找妈妈玩好不好? 安安皱了皱眉:“周六,我要和大魔头去东山,已经和晚晚阿姨说好了。” 周诗羽的手停滞在空中,心像是被斧头狠狠劈开两半。 把孩子留在这里,是她选的,再痛再怕也要忍受,为了儿子,她可以牺牲自己的感受。 她压下那股痛意,扯起一抹笑,比划着手语:那就周末?或者你选个时间去妈妈那里住一段日子,妈妈学了好多新菜品,想做给你吃呢。 安安一脸不情愿的样子,正想说什么,周诗羽的电话又响了:“老板,这些人都是时御白的粉丝,看直播找到咱们这儿来,就要买你做的蛋挞和戚风蛋糕。” 周诗羽没法继续和安安聊下去,笑着揉揉小家伙脑袋:不想去也没关系,只要你是开心快乐的,想做什么妈妈都不干涉。 她脚步匆匆下了楼,管家和佣人们守在客厅:“太太,晚饭都做好了,吃完再走吧。” 周诗羽笑着婉拒,脚步不停离开别墅。 管家追出去:“太太要去哪儿?我叫司机给你备车。” 周诗羽用手机打字:去城里,谢谢。 顾之野和周诗羽的两辆汽车一前一后离开顾家别墅,管家遗憾地叹了声气,回了客厅发现大家都很失落,期望扑了个空。 “安安少爷刚才还抹眼泪呢,回房间了。” 管家满是心疼,敲开儿童房间的门。 小家伙趴在桌子上,把脸埋进胳膊里,管家慢慢抬起他的脸,发现他哭了。 这孩子内心强大,很少见流眼泪的时候。 “小少爷,怎么哭了呢?” 安安揉着红眼睛:“我其实是想说,让周诗羽留下来,我们一起去东山,她不听我说完就走了,还叫我自己做决定,她不管我了,她真的不要我了。” 管家给安安擦干净脸上的泪水,抱在腿上,低头耐心哄着:“我看太太挺着急的,肯定有紧急事情要处理,人在忙碌的时候是没办法顾及周全的。她那么爱你,怎么可能不要你呢?” 安安吸吸鼻子,他当然知道周诗羽爱他,就是一段时间不见,他真的很想妈妈,也很想告诉妈妈,自己在这个家里的新发现。 管家拿出平板,转移孩子的注意力:“你不是想要狗狗吗?来,杨伯和你在网上挑一挑。” 安安没什么兴致了,想到东山的晚晚阿姨,他充满好奇与困惑:“杨伯,我还想去东山。” “去去去,少爷带你去过一次,以后肯定也会带你的。” …… 老宅。 顾远帆和孙书仪在,楚氏夫妇也在。 楚依人跪在地上,看见顾之野进来,红着眼看向他,一开口喉咙都哭哑了:“阿野,对不起,我们的事情还是让我爸妈知道了。” 第七十五章 一叫他离婚,他跟个疯狗似的追着咬 楚依人口中的事情,指的是她怀孕流产,并且失去生育能力。 这件事对任何一个家教良好的家庭都很难接受,更何况是楚家这种护女儿像护眼珠子似的世家。 这对楚天雄来说,无异于天塌了。 顾之野扶着楚依人起来,俯下身为她拍干净身上的灰尘。 “他们迟早会知道,我也没想瞒着。” 楚依人抓住顾之野的手,让他直起身:“我不想你在我面前低头,你在我心目中是最高大的男人。” 楚天雄看见这一幕,别开视线,龇牙咧嘴,痛心疾首:“如果没有这件事,我坚决不可能把女儿嫁给你这样劣迹斑斑的公子哥,可我女儿栽在你手里了,一个流产还无法生育的女人,你叫她怎么嫁人,她就是嫁了,也会被婆家指着鼻子骂不自尊不自爱,这一切都是被你害的!你们气死我了……” 穆雪玲急忙从包里掏出一瓶速效救心丸,喂进楚天雄的嘴里。 回头说:“阿野,你快点把当年发生了什么讲出来,两家家长都在,大家一起想办法解决问题。” 顾之野看向楚依人,她点头同意了,才缓缓开口: “依人肚子里孩子的父亲是我留学时的室友,圣诞节派对,人多,我喝多了,才给了室友趁虚而入的机会。依人怀孕,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顾远帆闻言,悄悄松了口气,事情没有他想的那样严重,至少他儿子还没到毫无魅力需要强迫女人的地步。 这点他还是很有自信,顾之野从小到大,女人缘好到夸张。 “既然是室友,那就把人找出来,他干的坏事,该由他负责。” 顾之野说:“他死了。” 顾远帆惊讶:“死了?怎么死的?” “死得很意外,在马路上被一辆逆行闯红灯的车撞死的。我抓到司机的时候,他吞了毒药,什么也没问出来,不了了之。” 顾远帆思索:“这也太蹊跷了,听起来不像意外,更像人为谋杀。” 穆雪玲赶紧把话头接过来:“死了活该,做出这种烂事,他就是活着我和依人爸爸也绝不会饶过他。那依人流产,又是怎么回事?” 顾之野面无表情:“我不想说。” 楚天雄拍桌子:“为什么不想说?你心里到底有什么鬼?” 楚依人哭得很委屈,啜泣着说,“爸爸,你不要凶他,是我不小心被人从台阶上推下来,撞坏了肚子。” 穆雪玲跟着唱双簧:“你不是说,撞你的人,你在国内见过么?” 楚依人抹眼泪,往顾之野这边看了几眼:“妈妈,你别问了, 阿野该不高兴了。” “磨磨唧唧的,跟着娘们儿似的,赶紧给老子说。”顾远帆不耐烦了,一脚踢在顾之野的腿上,叫人跪着了:“是谁把楚小姐撞流产了?” 顾之野俊脸绷着,不情愿开口:“陆川的手下,周诗羽也在场。” “我就说她俩早就搅和在一起了。” 孙书仪倏地站起来,憋了一肚子的话:“周诗羽好与坏我姑且不评价,陆川那种坏胚子,骨血里就淌着大写的一个烂,再好的人跟着也要变坏!” 穆雪玲沉了口气:“原来是这样,看来阿野的前妻就不是什么善茬,我还因为她是个哑巴可怜她呢,真是可笑!” 顾之野抬眸,幽黑深眸盯着穆雪玲:“你放屁!周诗羽平常杀只鸡都害怕,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 穆雪玲从包里拿出一沓照片,甩在了地上,怒道:“我都调查清楚了,她和这个姓陆的早就串通一气,你出国留学,她也没闲着,两个人满世界甜蜜蜜,早把你给绿了!” 顾之野垂眸,看着一地的照片,全是陆川和周诗羽出现在不同国家与地区的偷拍照。 这里面每一个画面,都曾经在深夜里折磨着他,叫他失眠,痛苦,麻木,心也一点点冷硬起来。 为什么要在他决定重新开始时,再次揭开这道深彻骨髓的伤疤。 孙书仪捡起几张,倒没什么奇怪,不咸不淡道:“没有感情的夫妻不就是这样,各玩各的,一个赛一个的花,这么看来,阿野离婚是对的,周诗羽的心不在他这儿,散了各找各的幸福也没错。” 顾之野低垂着面容,神情陷入一片阴暗之中。 楚天雄了解清楚,只好无奈道:“既然这样,那顾之野就离了,娶依人吧。但我有条件,他那个前妻,不能在待在南城,我可以给她一大笔钱,叫她有多远走多远。” 穆雪玲头点的有些为难:“就是依人太受委屈了,事到如今,就念在楚顾两家交情,婚事就这样定了吧。” 顾远帆和孙书仪也没什么意见。 顾之野抬头,扫了眼众人,冷冷笑着: “谁说我要离婚?” 楚天雄冷哼一声:“那云大发的事情就自己摆平,他的家人念在与我多年的交情上,只要十个亿就愿意出一份和解书,你和依人结婚,钱和人情我都给你出了。你不娶我女儿,我也没义务帮你,你就等着吃官司,蹲大牢吧。” 顾之野眉眼透出凌人寒光,不屑一顾反问:“楚天雄,你当我吃素的?” 楚天雄愣了一下,随即讥笑:“你是养了一支全世界最精良的律师团队为你摆平一切,给你收拾任何烂摊子。可你哪怕不用受制裁,顾氏那帮董事会成员呢?你当他们是好说话的?” “干你屁事!” 顾之野横冲直撞,撕下这层体面,他竟觉得找回了自己:“我就是被那帮老不修的赶出顾氏,也养得好老婆孩子。十个亿,你当我叫花子,我在这儿跪着是向你讨饭呢?我他妈就是跪着,老子也是南城最硬气的顾家少爷!” 楚天雄被顾之野怼得无言,找不到合适的词语形容他:“太无礼了!太自大了,以后有你好果子吃!依人,跟爸爸走!” 顾之野扭回头,对着门口不依不饶: “你走哪里去?逸云水墅,那也是老子的地盘,市值五个亿,抵得上姓云的半条命了!” 楚家三口站在老宅院子受冷风吹。 楚天雄脸色铁青:“疯狗,追着咬人的疯狗!” 楚依人急得跺脚,抓住穆雪玲嘤嘤哭:“妈妈,事情越来越糟糕了,怎么办啊,怎么办啊。” 穆雪玲就没遇到过这么难搞的男人,胸脯上下起伏,拍着楚依人的手:“稳住,稳住了,只要沉住气一定会有办法。” 客厅力爆发出顾远帆的怒吼:“顾之野,十个亿你别想从家里要,公司账户更不可能让你随便拿走一分钱,你打死人的事情要是闹到董事会,我们两个顾家人,一起被踢出顾氏,离不离,娶不娶,你自己想清楚!” 穆雪玲勾了勾唇,对楚依人笑着说:“你瞧着,谁急还不定呢。” 第七十六章 顾之野,我有个弟弟 楚家人一走,顾远帆就叫顾之野站起来。 “今晚姓楚的明着暗里想压我们一头,逼婚?哼,婚事还没定就这么强势,往后岂不是要把顾氏也给吞肚子里。” 孙书仪虽说不管公司的事情,但人情世故看得明白,即使她看好依人做儿媳,可今晚也看清楚了。 楚天雄这对夫妇,男的阴险狡诈,这两年生意做上去了,可背后势力不干净。 穆雪玲就更不能深挖,八百个心眼子,楚天雄身边的女人下场一个比一个惨。 她叹声气:“现在看来,咱们要是和楚家结合,无异于给顾家埋了个雷。” 顾远帆哼了一声:“你没看楚天雄搬出公司董事威胁你儿子,他早就吃准了咱们想拿下他手上的投资项目。还是那句话,做人做事一旦起了贪念,就等于给人拿捏住的机会。” 顾之野斜倚在沙发上,扯了扯领带:“敢情刚才是做戏,要是我松了口,露出一点惧怕,楚天雄那龟孙明天就敢做空顾氏股市,骑到我头上来。” 顾远帆的目光投向自己的儿子,坐没坐相,吊儿郎当:“你也不是个省心的,你回国刚接手公司那会儿不是挺好的,我还以为你悔改了,现在到底怎么了。” 顾之野端了端身子,坐板正:“回国周诗羽不和我闹离婚,我白天晚上一身的干劲,就想做出个样子给她瞧瞧,现在……” 他身子靠回去,略显颓废:“没动力,什么都不想做。” 顾远帆恨铁不成钢:“没有女人你能死?大男人成就伟业岂能被儿女私情拖累?” 顾之野掀起眼皮,懒懒道:“你没我妈会怎样?不如我哪天也给她物色几个年轻体力好的小白脸,研究研究怎么把你们给拆了,好让爸爸心无旁骛干事业。” “你小子!我说我最近手痒,原来是你皮痒。你敢给你妈找小男人,我就把你赶出家门,和你妈再生一个。” 眼看皮带要抽过来,顾之野倏地起身,躲得很快,耸耸肩:“好了,这下都知道你是个老婆奴了。” 孙书仪在一旁甜滋滋的,依偎进顾远帆的怀里,拿走皮带:“老公,我这辈子只爱你一个男人。” 父母秀恩爱,顾之野被晾在一边,拎着西服,单手抄进口袋:“牙齿酸倒了。” 男人走进夜色里,给顾家别墅去了个电话:“太太晚上吃饭了吗?” 管家回答:“下午您前脚刚走,太太就跟着回市里了,看起来还挺急的,连安安小少爷都顾不上看。” 顾之野停下脚步,车窗玻璃映照出他那张棱角分明的英俊面容。 “知道了。” 挂断电话,他打开车门,将车开出老宅,戴上蓝牙耳机联系手下:“我叫你查的那件事怎么样了。” “顾少,太太怀孕时总共做了两次检查,第一次是误诊,第二次换个医生才查出怀孕,中间相隔时间不长,蹊跷的是,首次给太太做产检的医生已经举家移民,那名医生给太太开的是活血化瘀的药,其中有些成分对胎儿有致畸成分,这也是太太为什么执意打掉孩子的原因吧。” 手下汇报完,电话那边陷入长久的沉默:“顾少,您还在听吗?” 顾之野耳边一阵轰鸣,只能听到心跳慌乱的跳,脑海里闪过周诗羽躺在床上,捂着小腹,她那么痛苦,他还责怪她是个杀人犯。 “顾少?信号不太好,您听得到吗?” 顾之野痛苦地拧着眉,钻心的痛意涌上来,嗓音有些哽咽:“听到了,把那个医生带回国,我亲自审。” “顾少,您还好吗?感觉您在哭?” 顾之野摘掉耳机,猛地刹车,一拳头砸在方向盘上,他将脸埋入手臂里,大口喘息。 哭?他妈的有什么资格哭。 他和周诗羽之间究竟有多少误会没有说开,六年时间,猜疑,赌气,拉扯,蠢事做了那么多,却从未想过去解决问题。一定要争输赢占据上位,才能维持他可笑的尊严。 到头来他一直以为自己是这段关系的掌控者,直到忍受一切的人松开手,他才发现有多致命。 “周诗羽,怎么办,我要怎么做才能弥补你的苦……” …… 周诗羽在工作间做小蛋糕,两个烤箱同时工作,快干冒烟了。 一直到十一点打烊,门口排起的长队还是一眼望不到尽头。 她累得直不起腰,让店员把其余人的预订单做好,三天之内发货。 人流这才陆陆续续散去。 店员笑笑瘫在椅子上,精疲力竭:“时御白的女粉们颜值高还有钱,有一个竟然订了一百份,咱们的轻食系列定价不便宜了,一百份营收就是一万八千八。” 周诗羽拿起计算机打出一串数字:十五万三千六百。 这是今天的挣的钱,还不算预订单。 以前坐办公室领固定薪水,今天挣的,顶她兢兢业业上班一年的工资,也是体验了一把什么叫做一夜暴富。 给两个店员发了今天的奖金,今晚大家都幸苦了,她关了店门,拖着疲惫的身躯往小区走。 顾之野的车停在外面,被保安拦着:“先生,您不是业主,真没办法给您开门。” 周诗羽看清楚,加快脚步小跑过去:你怎么来了? 顾之野盯着她的脸,脸上扬起的笑温柔到极致。 周诗羽觉得反常又古怪,想着他大概是去老宅挨骂罚跪,心情不好,对他情不自禁就多了几分耐心与宽容。 她用卡刷开门,坐进副驾驶里,让顾之野把车开进去。 停在楼下,没想让男人上去,就在车里聊。 你怎么了?是不是不开心? 顾之野抬手帮她理了理耳边的碎发:“你不想回家,我就过来找你。” 周诗羽沉了声气:我想你应该是误会什么了,所以做出一些不太符合逻辑的事情。顾之野,我们马上就要离婚了,你反而比离婚前找我找得更频繁,这不对。 她害怕顾之野看不懂手语,又拿出手机,打字,还没打完,手机没了。 男人把手机丢在汽车后排,凑过来,高耸的鼻子格外优越,蹭了蹭周诗羽挺翘的鼻尖,呼吸缠绕,他缓缓开口: “我在英国找了一个专业手语老师学过两年手语,我看得懂你说话。来找你,是想问清楚一些事情,别让我死得不明不白,行不?” 周诗羽皱了皱眉,轻轻把人推开。 她总感觉顾之野今天浑身充满忧伤,眼睛里,语气里,就连每个字都令人感到难过。 上去吧,暖和些。 周诗羽让顾之野进了家门,她在换鞋,这个男人从后面抱住她,在她耳边低低问着:“我好像一直都没问过你和陆川是怎么认识的。” 僵住他的怀抱里,周诗羽鼻尖泛起一股酸。 太多事情禁不起回忆,太伤太疼了。 她其实很想把这些告诉顾之野的,但明白那些伤疤他不会理解,也不愿意去了解。 所幸就自己扛着,可她好不容易翻篇了,他怎么就问起了呢? 顾之野翻转过她的身子,发现她哭了,就连哭也没有声音。 吮去她脸上泪珠,他拉着她在客厅沙发上坐下,等她情绪平复,终于等来她的解释: 顾之野,我有个弟弟,他叫修承。 第七十七章 你的道歉来得太迟 顾之野听周诗羽说完她与修承的一切,陷入长久的沉默。 那个男孩勇敢的把周诗羽从疯傻救出地窖,带她去医院,在天桥下搭了个窝,去偷去抢,被打被骂,一身污点,只为了让周诗羽干干净净活在这个世界。 他完全不怀疑修承对周诗羽这份救赎欲的纯净。 只是这样的事情,在顾之野的世界里太像一个引人发笑的故事。 他从小被教育价值交换,人情寡淡,一切感情只发生在势均力敌之间,就连人们为之歌颂的真情实意,在他眼里也不过是可以用钱换来的商品,只要他想,有的是人会演给他看。 但却真实的发生在周诗羽的身上,真实到令他自相残秽。 周诗羽神色淡淡的,再说起这件事,终于能平静面对。 顾之野按了按眼睛,暗哑着声音感慨:“周诗羽,原来你也被人好好爱过啊。” 周诗羽眼眶一热,又想起修承。 这些年多亏了陆川,才让她知道修承还活着,被世界头号军火贩子收做继承人,打打杀杀,刀口舔血,每一天都过得惊心动魄。 这或许偏离了正常人的生活,但或许就是他想要的。 顾之野问出好奇太久的问题:“你和陆川,认识多久了?” 周诗羽伸出手指:八年。 顾之野眼神划过一抹不可置信:“你十四岁到顾家,今年不过二十四岁,我们只有十年,你和他竟然有八年,还是在我们结婚之前?” 他竟然一点也不知道! 男人的眼里暗潮汹涌,心里的酸意翻江倒海,占有欲此刻抵达巅峰,他们两个就这样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纠缠了八年。 八年,足以让一个男人对女人生出汹涌情意,他不信这么久陆川没有对周诗羽有过非分之想。 顾之野越想越难受,光是这份想象就足够叫他烦躁,他一个拳头砸在茶几上,咬牙冷笑:“八年,可真够久的啊!” 周诗羽笑了,那笑里充满讽刺。 她问顾之野:想知道我们是怎么认识的吗?小时候那场绑架,我用身体护住了你,醒来却被丢在了树林,九死一生,就在我以为要死的时候,陆川拉了我一把,你总生气我身体的那道疤,我告诉你,不是男人干的,是被老虎当做猎物抓的,如果不是陆川开枪,我无法活着回去。 顾之野一瞬不瞬看着周诗羽的手,眼里布满震惊,与难以言说的晦涩。 知道这一切后,他的人生从此陷入至暗。 周诗羽捏起他的脸,偏偏要把更扎心的话说出来: 我救了你,不止一次,可这些年每当我遇到危险,拉我一把的人,从不是你。我感谢修承与陆川,没有他们,我活不下去。你觉得八年不可思议,那是因为你的眼里,看的是另外一个女人,你没资格指责我与陆川的任何。 “你怎么就知道那不是巧合,或者是他演的一场戏?你太看重感情,所以才会高估他。” 周诗羽冷笑:那也好过你自私冷漠,只要自己舒服,旁人的死活都不重要,你果然和楚依人天生一对。 顾之野狭长的冷眸微眯,语气带着警告:“你这句话最好是吃醋惹我生气才故意说的。” 周诗羽只觉得可笑: 不!我心平气和告诉你,我现在不在乎了。 顾之野忍着胸腔里那团火,呼吸都粗沉:“你不在乎我,那你在乎谁?你心里还有谁?” 我谁也不在乎,我只想离婚。 顾之野心里那座用麻痹搭建的幻境,轰然倒塌。 如果说他活在自欺欺人中,那么现在,这份快乐变成千倍万倍的痛苦,压得他呼吸都艰难。 他冷冷勾唇,盯着周诗羽的眼睛,告诉她:“我不会和你离婚,你赶紧死了心。” 周诗羽怔住了,被男人噙在眼里的湿润,撞了下心口。 愣神间,顾之野从沙发上起身,单膝落在地上,随后跪在了她的面前。 周诗羽看着他,满脸错愕,心里蔓延出阵阵苦涩。 顾之野捧起她的脸,指腹抹去她眸中滴落的泪珠:“对不起老婆,我伤害了你,请你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我们重新来过,我会好好爱你。” 他以一个下位者的姿态,却那么强势霸道,叫人不容抗拒,朝周诗羽吻了过来。 周诗羽睫毛轻颤,别过了脸,用力将眼泪憋回去,她垂眸看着男人,面无表情告诉他: 顾之野,你的道歉来得太迟,我不需要了。 顾之野收回手,无力地垂在身体两侧,眼神里却亮着一抹决绝的光: “并不迟,一辈子很漫长,你拒绝我一千次,那我就追求一千零一次,我们还年轻,有的是时间互相蹉跎。” 周诗羽闭了闭眼,她了解顾之野,只要他认定的,不择手段一定会得到。 可她没有资本拿出点什么与他玩这场追逐游戏,她的心力在这场六年的婚姻里,全都消磨干净。 她站起身:我很累,要休息了,你走吧。记得二十号民政局办手续。 顾之野不为所动,低垂着面容,周诗羽绕开他,往卧室走,最后一眼回头看他背影,他的身姿挺拔劲瘦,孤零零的, 让人禁不住想冲过去抱住他。 周诗羽按下这股极其愚蠢的冲动,开门走进卧室。 洗完澡,她躺在床上,明明今天身体透支太多,可怎么也睡不着。 门口有声响,周诗羽拿起手机,点开门口的监控视频。 顾之野还没走,站在在门口抽了支烟,整个人沮丧落魄,像一只丧家之犬,等不到主人的回应,才不情愿离去。 周诗羽放下手机。 不再对顾之野心软,她做到了。 沉沉睡去。 …… 接下来的几天,周诗羽忙得不可开交,时御白追加了一个月的甜品订单,要求她每天变着花样满足他的早餐,这是他一天中唯一一餐,周诗羽不敢松懈。 同时她的小店因为这位年轻影帝的流量,成为网红们争相打卡的拍照景点。 周诗羽没想过把生意做这么大,她一开始就想安安静静做喜欢的事情,顺便挣钱。 现在完全被工作占据了生活,倒也充实忙碌。 周六一早,儿子给她发消息,邀请她一起去东山庄园。 周诗羽不明白儿子到底喜欢去东山玩,还是喜欢那里的人,这么执著,就连他们宝贵的亲子交流都放弃了。 她正在清点原材料,腾出手给儿子回着消息:忙工作,不去了,祝你玩得开心。 儿子秒回:妈妈,我不会和别的阿姨跑的,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我最好的妈妈。我只是对爸爸的秘密太好奇了,一定要探究到底。(看完删除哦) 第七十八章 我不是你的小孩,我有妈妈 儿子做事有自己的想法,懂事太早,很多时候,都是他承接着周诗羽的情绪, 现在他的生活选择多了,拥有更大的世界,自由新鲜,没必要困在这一方小天地里。 放手,是她应该学会的课题。 周诗羽按照儿子说的,看完就把信息删了。 说起东山,她与顾之野结婚六年,只要那边有一点动静,顾之野无论手头上有多重要的事情,都会弃之不顾,去找那位叫晚晚的女人。 印象最深刻的一次,顾之野半夜回来,喝得很多,也肉眼可见的开心。 那次他成功建立自己的医美品牌,开设的医美医院遍布全国一二线城市,迅不可挡地占领国内市场半壁江山,顾氏的产品也因此推出医美护肤新品,一上线就卖脱销。 那年是他回国第二年,二十五岁。 顾之野拉周诗羽跳双人舞舞,周诗羽跳不好,总踩他的脚,他不生气,请了个专业舞蹈老师,规定她一个月速成,以后带她去舞会应酬。 那晚的氛围真的很美好,周诗羽想起来,嘴角总会情不自禁咧起来,顾之野抱着她在客厅转圈,视线交汇时,让人有一种爱意的错觉。 那晚也是激烈的,凶猛绵延,顾之野刻意延长时间,周诗羽就这么被吊着,汹涌不断,释放前那一秒,东山来电话了,顾之野忍着疼,冷静抽身,将她丢在一边。 他换衣服,喷香水,手机夹在肩膀,匆匆离去:“我在给孩子挑选生日礼物,这就回家。” 周诗羽自嘲地勾了勾嘴角,捡起衣服进了浴室。 那次以后,周诗羽知道顾之野在外面有女人和孩子,她更想把安安的事情告诉顾之野,可他又去了国外,曝出他和楚依人同时出入妇产科医院的新闻。 周诗羽只觉得可笑,她不担心顾之野认不认孩子了,现在已经是安安要不要他的问题。 几年后她有了答案,安安还是可以接受的,毕竟父子连心,打断骨头还连着筋。 “老板,那边有个先生给咱们小店送了个大礼,好浪漫啊。” 盈盈的声音拉回周诗羽的思绪。 她抬眼看,四个花店工作人员抬着一个用玫瑰花做的巨型大熊,有两米高,摆在甜品店的门口,格外亮眼。 周诗羽走出去,看到了陆川,有些惊讶。 甜品店地址她谁都没告诉,就是想低调一点,万一倒闭了没面子。 陆川站在阳光下,脸上挂着淡淡笑意:“我跟着同城视频过来的,没想到真是你的店,你现在火了。” 周诗羽笑着:这么多玫瑰花不便宜吧?太破费了,你进来吃点东西吧。 陆川拿出一个袋子,递给周诗羽:“我看你挺忙的,改天再吃吧,你要的香料,新鲜货,我昨天飞南洋空运过来的。” 周诗羽接过袋子:谢谢,等过段时间请你吃饭。 陆川打开车门:“你亲手给我做才有诚意。” 周诗羽点点头:没问题。 目送陆川离开,周诗羽一个转身,门口又排起了长队。 “时御白直播了,看看他今天吃的啥。” “这个蛋糕好特别哎,我都没见过,很好吃的样子,发个评论问问。” 周诗羽进了店里,让盈盈把今早送去影视城的甜品照片打印成照片,标注清楚名称,钉在门口的小黑板上:影帝同款——紫薯山药酸奶蛋糕,南瓜烤蛋奶,饱腹又解馋。 她进了工作间,开始忙工作。 …… 东山庄园。 顾之野开车带安安过来,小家伙对这里还挺喜欢,看他和晚晚相处融洽,男人心里的顾虑完全打消。 “大魔头,晚晚阿姨是你的老婆吗?” 顾之野眯了眯眼:“当然不是,周诗羽才是我老婆,但在这里,你不能提这件事。” 周安安皱了皱眉:“因为怕晚晚阿姨生气吗?” “没错,我们今天过来的目的,就是要她开心,哄女人开心,会不会?” “当然啦。我最擅长了,我可是周诗羽的开心果呢。” 周安安推开车门,先下了车,蹦蹦跳跳去找晚晚:“晚晚阿姨,我来啦,我好想你呀。” 一提到周诗羽,顾之野提不起精神,眼里一片黯淡,摸出烟盒想缓解心里那股子苦涩,又想到晚晚不喜欢闻烟味,放在鼻子下嗅了嗅,低头调整状态,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开心一点。 晚晚直觉太灵敏,只要看出他情绪上一点不对,肯定又要刨根问底。 周安安在看晚晚跳舞,她穿了一身绿纱水袖舞服,迎风起舞,轻盈空灵。 这一幕,让周安安睁大了眼,眼里放出的光格外的亮,手都拍痛了。 晚晚旋身,甩袖,脚步朝这边靠近,飘逸的袖子轻轻扫过安安的脸上,脸上漾起温柔似水的笑。 “我跳得好看吗?” 安安不住地点头:“好看,太好看了,晚晚阿姨像天上下凡的仙女。” 晚晚掩唇笑笑:“我要是仙女,那就没有你了,仙女怎么能和凡人生孩子呢?” 安安眼里漾起困惑,随即摆摆手:“阿姨,我不是你的孩子,我有妈妈。” 晚晚把安安拥入怀里:“你就和你爸爸一起骗我吧,你就是我的念清,我知道你回国找妈咪了,妈咪一直在等你呢。” 安安抓住晚晚腰间的带子,指尖摩挲一下薄纱,小脸纠结:“念清是你的孩子吗?那他的爸爸是谁呢?” “你爸不就在那儿么。” 晚晚看了顾之野一眼,抱着安安在他脸上亲吻,思念至极:“我的念清,再也不要离开爸爸妈妈了好吗?” 周安安探究的视线缓缓转向顾之野,又看着晚晚。 这个阿姨好像在丧子之痛里走不出来,爸爸这么在乎她,是这个原因吗? 顾之野站得远,东山的管家在他身边汇报:“上次您开车走了,晚晚小姐在房间里砸东西发脾气,闹了一会儿,就安静了,再从房间里出来,就像正常人似的,没有像以前一样闹自杀。” 顾之野眯了眯眼,神色凝重。 管家又说:“会不会和您带过来的小男孩有关系,晚晚以为儿子回来了,情绪也就稳定了。” 顾之野眸光微动,抬脚去找他们:“先看看情况,如果是这样再好不过。” …… 忙碌的一天,又接近凌晨打烊。 关上店门,陆川的车缓缓开过来,按响喇叭:“辛苦了,我给你买了宵夜。” 周诗羽歪头,笑笑,感激又无奈,上了陆川的车。 两个人从电梯出来,就看到在家门口等着的顾之野。 看装扮从东山过来,还没回去换衣服。 男人身姿散漫斜倚着墙,面容低垂,声控灯暗着,被深深的孤寂笼罩。 脚步声响了,顾之野懒懒的掀眸,灯光下周诗羽看清楚,男人一只手拎着打包袋,是周诗羽爱吃的那家中餐馆,另只手是药,他去了汪渊那里。 两个人都没说话,陆川先开口:“既然我们都买了吃的,不如一起吧。” 他看向诗羽,笑得绅士有礼:“我擅自主张,你没意见吧?” 第七十九章 咱仨一起消消乐 顾之野冷冽的目光扫过陆川,落在周诗羽的脸上,瞬间收了几分戾气。 “听安安说你最近创业, 早出晚归吃不上饭,我是破产了还是残废了,用得着这么拼?” 他的语气不太好,但言语里没有指责,只有心疼。 也没有接陆川的话,傲慢写在脸上,完全没把人放在眼里。 周诗羽打量一圈顾之野,他瘦了,又高又直,最近顾氏几个负面新闻挂热搜,应该是对家听说了他最近的事,背后下黑水,他的麻烦不可能少,怎么总往这里跑。 陆川旁观沉默的两个人,唇角噙着淡淡的笑意:“诗羽,看来我没有想象中那么受欢迎,不打扰你们了,这是我在夜市买的小龙虾和烧烤,你拿回家吃。” “不准吃他的东西!” 周诗羽的手刚伸出去,就被顾之野呵斥一声,腾出的一只手将她扯了过来: “夜市上的东西你也敢吃?食材冻在冷柜里滋生多少细菌,还有制作方式不知道有多脏,自己体质差还不上心,吃坏肚子你受罪,我也心疼。” 周诗羽睁大眼,一脸怪异看着顾之野。 她问他:我哪次生病你管过我?你心疼什么?疼我刷你卡看病么? 顾之野咬牙:“你疼,我就疼,恨不能替你受罪。” 周诗羽头皮发麻:你真土。 “谁土?我现在都忘不了你刚来顾家时穿的那身印着明星的T恤和小脚裤,土到极致就是潮,谁靠着你都得风湿。” 周诗羽受够了顾之野的恶毒:那你来找我做什么?你赶紧滚。 “不滚。”顾之野瞥了眼陆川,沉了脸色:“还不走?杵着等吃拳头,还是看我们夫妻有多恩爱?” 陆川不敢恭维:“为了诗羽的安全,我还是多呆一会儿吧。” 顾之野手捏紧拳头,脸上骤然凝着一层寒意:“我老婆的名字你叫这么亲昵,你当我聋了还是蠢的?” 话音未落,他就已经抓住了陆川的领子,将人按在墙上。 顾之野打架小霸王,陆川又是个不还手的,眼看又要起冲突,周诗羽抓住顾之野的手腕,狠狠咬下去。 修长性感的一截小臂,被咬出了血,顾之野疼得松开,两排牙印如烙印般深深刻在了他皮肉上。 周诗羽咽了咽口水,喉咙是腥甜的。 顾之野放下手, 任由破皮的伤口渗出血水,看着周诗羽,眸里满是失望:“你帮着这个杂种,叫你老公流血?” 不仅流血,还伤心流泪受尽折磨。 周诗羽捡起地上的打包盒和药,全塞进顾之野的怀里,推着他到电梯门口。 有顾之野的地方就不得安宁,她现在只想叫这个麻烦制造机赶紧消失。 电梯门开了,顾之野被推进去,男人唇角勾起一抹笑,苍白凉薄,盯着周诗羽,抓着她的手一起拽进电梯里。 周诗羽还来不及反应,电梯门就合上了,狭小逼仄的空间里,充斥着男人的怒火与压迫。 步步紧逼,将她抵在角落:“我今晚不在,你是不是就叫他进门了?” 周诗羽视线落在他手臂上的咬痕,眉眼低垂时,两排卷翘浓密的睫毛遮挡住眼里的漠然。 顾之野的这个角度看过去,自己的身体完全把周诗羽包裹着,就好像,他是她坚固的庇护所。 他的心瞬间就软了,滋生出强烈的疼惜感。 “我叫你离陆川远一点,你就听话照做,别总和我对着干,我不会害你。” 电梯门开了,顾之野一手拎着东西,一手固定住周诗羽的手,以防她跑掉。 “赶紧找个地方吃饭,你吃不了冷的。” 周诗羽挣了挣手,顾之野回头看她一脸不满,估计心里在偷着骂他。 “怎么,还要我抱?”顾之野转过身,就把人打横抱进了车里。 门落下锁,顾之野一脚油门把车开出小区,跑得飞快。 “想知道我怎么进小区的么?我说我们吵架冷战,还给保安看了我们的结婚证。” 周诗羽工作一天,疲倦地靠在座椅里,脸看向窗外,任由顾之野自说自话。 结婚证…… 周诗羽忽然想起很久没有见到自己的结婚证。 最后一次用是在民政局办离婚,后来被顾之野收走了。 她转回头,还没问,顾之野快速瞥了她一眼:“你的我撕了。” 周诗羽别开视线,心想没关系,户口簿在手上,大不了补办一个。 顾之野把车停在公司门口。 集团大楼零星亮着灯,有加班的,也有上夜班的。 周诗羽走进去,有些恍惚。 进了总裁办公室,顾之野亮了暖灯,打开饭盒摆在桌子上:“过来吃。” 他挽起袖子,坐在办公桌前,需要他批的文件叠成小山堆。 偌大的办公室格外安静,周诗羽肚子叫声就很清晰,顾之野没抬头,眉眼大大的扬起,钢笔在文件上落下锋利潇洒的字迹。 周诗羽若无其事,坐在沙发上,拿出餐具填肚子。 吃完饭,她看了眼时间,凌晨一点,想走。 顾之野合住文件,指腹擦去她嘴角的油渍:“就在休息室睡,明天上午我们去医院找汪渊。” 周诗羽躲开他,明显的抗拒。 顾之野拿起桌上的座机:“保安,封了所有出口。” 周诗羽脚步停在办公室门口,回头看着顾之野,大步朝他走去,脸上写满愤怒:顾之野,你现在像极了你十八岁喝烂醉把自己关在卧室里堕落,自私幼稚还感觉良好! 顾之野勾了勾唇,语气透着玩世不恭的散漫:“你以为我很闲吗?要不是我今晚过去,陆川就得逞了,睡你还绿我,他被我揍死,咱仨一起消消乐。” 周诗羽怒极:你简直,无药可救! 顾之野不想吵架,点头认同:“是,你说对了,你给我下药了,我中毒了,你给我解药。” 他掐住周诗羽的腰,揉进怀里,不由分说吻了过去。 周诗羽被迫仰着头,七荤八乱地就被男人推着退到落地窗前,顾之野松开手,将她背过去,掀起针织裙。 大掌抓起她的两只手腕压在窗上,眼前是南城市中心繁华的夜景,镜子里倒映出两个人交缠的身影,晃的人眼花,又紧密到无法分开。 周诗羽又累又困,顾之野给她洗干净,换上睡衣,一起躺在床上的时候,满足的叹息。 一夜无梦,睡得好极了。 周诗羽醒来的时候不见顾之野,他的司机来敲门:“顾少去医院了,他让我送你去看汪医生。” 闻言周诗羽拿出手机:顾之野生的什么病? “不是顾少,今早东山出事,我把晚晚小姐拉到市里的医院,顾少野去了。” 司机忽然意识到自己多嘴了:“麻烦您帮我保密,晚晚小姐是顾少的隐私。” 第八十章 我计划离开南城 周诗羽从未见过这个司机,通过他的言语间推测他一直在东山,负责照顾晚晚。 既然这样,那就抓住机会,问个清楚。 她在手机上敲出一行字:我叫了外卖,吃完早餐再去看病,你先进来等一会儿吧。 司机没有怀疑,服从命令。 周诗羽在手机上点好餐,坐在了沙发上。 司机明显感到局促,不敢和周诗羽对视,低着头左右找手机,却发现放在车里没有拿。 对面,手机的电子音响起:你看起来很紧张,是因为害怕我吗? 司机维持着找东西的动作,抬眼,看见周诗羽在对他笑,恬淡舒雅,特别好看,不让人感到一点难堪。 “主要你是顾少的太太,顾家的少夫人,我怕你追问晚晚小姐的事情,我跟顾少签过保密协议,东山的事情不准对外说,要不是今早状况突然,我和你都没可能面对面说话。” 周诗羽闻言,听明白了司机的意思。 他是想劝周诗羽放弃打听东山与晚晚的一切。 她面露一抹黯然,垂眸打字:既然你知道我是顾之野的太太,那应该也知道我们要离婚的事情,我没别的想法,就是想知道自己在哪方面输了,搞清楚,也就释怀了。 司机心里难免生出几分恻隐之心,脸上有了动摇。 周诗羽擦了擦眼角,继续说:你就带我去看一看,我看完就走,你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我会替你保密,如果我说了,不得好死。 “别别别,您这可太言重了。” 司机有些为难。 这时周诗羽的手机响了,她叫的早餐店就在附近,送得很快。 司机取了早餐上来,竟没想到周诗羽也给他点了一份。 他在顾家是个不起眼的下人,随叫随到,任人差遣,吃饭都是路边蹲着或者便利店买点气味不大的面包矿泉水之类的,一边开车一边解决了。 面前这位,是顾少的太太,也是他的主人,按照规矩,不能坐在一起同桌吃饭。 “我还是出去吃吧。” 周诗羽叫他坐下,叩了叩桌子:一起吃吧,我不介意。 司机看了好几眼周诗羽,心里热乎乎的,埋头吃饭。 周诗羽吃着吃着,忽然放下了碗。 司机停下,抬起头,感觉她很难过,大概还是因为晚晚小姐的事情。 “少夫人,你别这样,搞得我挺内疚。这样,我先带你去晚晚小姐那边,但你只能远远地看一眼,看完咱们就去找汪医生。” 周诗羽的脸上扬起一抹笑:好。 司机松了口气,笑着朝她点点头,继续吃早餐。 半个小时后,周诗羽站在晚晚的病房门口。 隔着窗户,她看见顾之野和自己的儿子周安安。 晚晚坐在病床上,乌黑长发与白到没有血色的脸形成极致的视觉冲击,她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看着身边两个男人,眼睛里散发幸福的光芒。 “儿子,你不是要上学么,怎么过来了?” 周安安拧着眉,盯着晚晚被纱布缠裹的手腕,抬起黑漆漆的眼: “你住院我很担心你,所以请假过来,你以后不要这样了。” 晚晚把安安抱进怀里:“妈妈吓到你,对不起宝贝,妈妈答应你会为了你好好活下去。” 周诗羽扶着墙,找到力量让自己站稳。 司机扯了扯她的胳膊,想把她带走。 顾之野听到外面有动静,扭回头:“什么人?” 司机推开门,快速地走进去:“您要的文件都拿过来了。” 顾之野放下文件,视线看向门口,抬脚走出去。 门外没有人。 司机追过来:“顾少,您找什么?” 顾之野收回视线:“你送周诗羽去汪渊那里了吗?” 司机心虚地回答:“已经送过去了。” “她看起来怎么样?” “挺好的,早上点了两份早餐,还给我吃了一份,少夫人人美心善,顾少可要抓牢了。” 顾之野不满地皱了皱眉:“我老婆有多好用得着你说?” 司机低着头:“对不起顾少,是我多嘴了,那我去找少夫人了,等她看完病听她差遣。” “嗯。” 病房里,晚晚侧过头,听着门口的对话,眼底划过的暗光,阴沉无比。 周安安察觉到她那细微的表情: “晚晚阿姨,你怎么了?” 晚晚侧过头,对周安安笑了笑:“阿姨想起了一些过去的事情,阿姨现在知道了,你不是我的念清。” 周安安追问:“晚晚阿姨,你可不可以告诉我念清的亲生父亲是谁呀?” 话音刚落,顾之野就走进来。 “周安安,杨伯在楼下等你,你该上学了。” “哦,好吧。”周安安朝晚晚挥了挥手,背着大书包一步三回头:“晚晚阿姨,等我放学再来看你哦。” “好,安安。” 等安安一走,晚晚瞬间变脸,枕头一个接一个朝顾之野身上砸:“周诗羽是谁?还有这个姓周的孩子,是不是你和她生的孩子!” …… 周诗羽从治疗室出来,心情很平静。 汪渊和她单独沟通,低头记录:“顾太太,你这次过来看起来状态很好,也有在按时服药,值得表扬。” 周诗羽笑着看向汪渊,拿起手机:可能真的如您所说,我说不了话也有心理方面的原理,最近我开启了新生活,忙碌又充实,根本没时间想别的,不靠吃药也能睡得很好。 她张开嘴,有些笨拙地开口:“汪……医生,谢……谢谢……您。” 汪渊太惊喜:“你已经恢复语言能力了,再多来几次,完全可以像个正常人说话。” 周诗羽摇摇头:恐怕我以后都不会过来,我计划离开南城。 “什么意思?你要出国?还是……” 周诗羽用手机回答他:我正在离婚冷静期,办完手续我决定换个城市生活。另外,我们可以不通过顾之野直接联系吗?我不想让他知道我的一切。 汪渊考虑到她的心理状态:“当然没问题,你是我的病人,我理应为你保密,以后关于治疗方面的事情,你随时都可以找我,救死扶伤是我的责任。” 周诗羽站起身,朝对方鞠躬,再次感激。 她离开医院,给司机随便报了个地址,然后打车去民政局重新补办结婚证。 办理完,她回了自己的甜品店。 “周老板,几天不见,你好想好想你啊。” 沈萱从里面出来,抱住周诗羽。 她刚从欧阳恕的老家办完订婚宴回来,一身红裙,脸色红润,言行举止都多了几分娇美。 周诗羽问她:怎么样?订婚还顺利吗? “顺利,欧阳的爸妈都很明事理,也很认可我。” 周诗羽替沈萱开心:那就好。 说话间,周诗羽余光瞥了眼马路对面。 一身牛仔服的帅气男人直勾勾看着她,唇角邪邪勾起。 周诗羽松开沈萱,飞奔着脚步过马路,眼里噙着泪水:“修承……你回来了……” 沈萱没见过修承,但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站在对面感慨万千,包里的手机响了。 “沈小姐,你移民澳洲的手续被扣下了。” “为什么?” 电话那头换了个声音,低冷暗哑如在恶魔冷笑:“来傅公馆,我告诉你。” 第八十一章 姐夫英俊有钱身体好 沈萱浑身发冷,稳住呼吸镇定道:“你有什么话就在电话里说。” “怎么,和别的男人订婚,就不听我的话了?” 傅西沉的声音透着彻骨的寒,又有种一切尽在掌控中的散漫:“护照和签证不想要了?” “傅西沉,你别逼我。” 沈萱语气坚决:“我手里有你人体器官交易的证据,你给苏宓儿续命的细胞干生物技术是用无数条鲜活生命换来的,如果你再继续打扰我的生活,那我就把这些东西公之于众,大不了我们同归于尽!” 那边沉默片刻,随即传来男人低低的笑声,阴冷磁沉,穿透话筒刺入沈萱的耳朵里。 “我差点忘记了,我们的安以眠女士还是宾大的法律系美女高材生,你这些年爬我的床,在我身下取悦我,原来只拿到这么一点证据,看来你对我了解得还不够全面。” 沈萱咬咬唇,傅西沉是谁,表面儒雅温润,实则阴狠暴戾,是个披着人皮的野兽,她手上的证据,无非是冰山一角,不足以将他扳倒。 “一旦我曝光出来,你为苏宓儿打造的换命计划还能成功进行吗?你把她带回国,说明计划已经到最后关键阶段,难道不怕把我逼急了,也叫你尝一尝什么叫在接近天堂时坠入地狱的痛苦。” 傅西沉的声音不大不小,却带着压迫的震慑: “沈萱你听着,若是敢破坏我的计划,我就让你哥给宓儿陪葬,还有你一手带大的那个小混血,她的血脉里流淌着,也有和宓儿相匹配的基因。” 沈萱的耳边轰鸣一声,手止不住发抖:“你想对露西做什么?不要伤害她,她只是一个孩子……求你了,傅西沉。” 傅西沉低冷的笑:“你不是想扳倒我,我给你机会,你来找我,叫你探得更深入些。” 沈萱的声音带着颤音,想到露西,她露了怯:“我已经订婚了,请你放过我。澳洲我不去了,哥哥也随你处置,今后我们一笔勾销。” 她说完,迅速挂断电话。 “萱萱,奶茶买好了。” 欧阳恕从远处走近,“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沈萱藏好脸上的慌乱,看向欧阳恕:“可能这几天都在路上,有点累,没关系,我们进去吧。” “好。” 欧阳恕把奶茶插上管子递到她手里:“喝点热的吧。” 沈萱握住奶茶杯子,指尖的冰凉一点点退却。 …… 周诗羽跑到马路对面,修承真真切切站在面前,他对她一脸不羁的笑。 “还认识我么?姐。” 周诗羽喜极而泣,拳头落在修承身上:我一直在找你,你为什么一点消息也不给我。 修承揉揉鼻子,眼眶泛红:“我一放出来就进了红虎堂,怕连累你,就没找你,我知道你结婚,还有陆川哥在身边替我照顾你,就放心了。” 周诗羽生气:所以我这些年满世界追着你跑,你都知道,每次都躲着我? 修承脸色沉重:“对不起姐,你应该过正常人的生活。这次我回国,如果不是万不得已,不会主动找你。姐姐,帮帮我。” 周诗羽神色 微变:你出什么事情了? 修承警觉地左右看看,拉着周诗羽上车:“姐,你跟我来。” 周诗羽上了修承的车,看见后排躺着的庞然大物,是展烈山,他身上中枪,胸膛上的两个黑洞,鲜血汩汩往外冒。 “姐,我大哥在南城得罪人了,那人要把他赶尽杀绝,我们来走一批货,刚落地就被人跟上。我还要去交易点,你能收留我大哥么?” 周诗羽看着展烈山,犹豫片刻,给了修承自己以前租住的房子地址,叫他把人送到哪里,中途她去药店买消毒工具。 修承趁机问她的情况:“姐,你现在过得幸福吗?” 挺好的,你什么时候回来,我现在在创业,你留下给我当帮手。 “我回不了头了。” 修承暗了暗眼神:“我知道姐夫英俊有钱身体好,可是姐,你不是说过,以后要嫁一个爱你疼你眼里只有你的男人么?” 周诗羽低着头,不知道怎么回答。 “姐,我这些年攒了些积蓄,在南洋也有几套房产,足够养活你,如果你在这里过得不开心,就跟我去南洋吧。” 修承转过头,看了眼周诗羽:“南洋是我们的地盘,你到了那边我有能力保护你。” 周诗羽勾唇笑笑。 她是有离开的想法,只是按照顾之野的性子,不会轻易叫她走。 “姐,我听说楚天雄现在联合顾氏的几个董事,想把顾之野逼交权,除非他娶了他女儿。顾之野是个商人,那么看重利益,又对你没感情,正是你离开他的机会。” 周诗羽眸光微动。 这段日子顾之野的日子是不太平,工作上内外都给他施压,楚天雄目的就是逼着他离婚娶楚依人,楚顾两家联姻,结合为共同利益体,势不可挡,绝对会对整个商业圈造成威胁性的冲击。 顾之野是个有野心的男人,如果这是个机会,他怎么会不抓住? “姐,到了。” 周诗羽回过神,让修承把展烈山背上楼。 她从厨房拿了刀,用火烧后再用酒精消毒,直接从展烈山身上取子弹,一点止痛药也没用。 看着展烈山痛苦的打滚,她解了口气。 修承见过大场面,都觉得太残忍:“姐,你忘记买麻醉药了?” 周诗羽用酒精湿巾擦干净手,面无表情:他不需要。 展烈山躺在床上像座小山,气若游丝:“小宗,你不知道,你姐对我怨气很大,她还差点死在我手上。” “啊?那我还叫我姐救你,我现在要出门,怎么放心让我姐单独和你相处。” 展烈山差点吐血:“你到底是哪一边的!” 修承从腰间拿出一把枪,交到周诗羽手上:“姐,我来不及了,你先拿着用,等我回来。” 周诗羽送走修承,重新回到卧室。 展烈山撑手坐起来,没了昔日的蛮横之气,声音略显虚弱:“这些年小宗跟着我,你满世界的追,看得出来,你重情义。我很感激你,也欣赏你,你心细大胆,勇敢又仁义,我就是靠着这些品质,从一个洗脚城卫生间生下的小杂种,奋斗到如今令人闻风丧胆的军火商。你救了我,我该怎么报答你?” 周诗羽掂了掂手里的枪,她还不会用,先堵在展烈山的脑门上:“二十号,为我做件事。” “什么?” “杀……我。” …… 临近放学的时候,周诗羽给儿子发了条消息:[妈妈做晚餐,一起吃好不好?] [妈妈,我现在要去医院探望病人,过段日子吧,爱你哦。] 周诗羽放下手机,坐在人流涌动的甜品店门口,听不到周遭一切声音。 她就这样等着,等着爱意散尽,心口冷硬,再也生不起丝毫波澜。 第八十二章 安安峰毒过敏,是家族遗传 晚上下雨,店里的客人陆续离开。 盈盈在收拾桌子,一抬眼,一个身形苗条,打扮贵气的女人走进来。 她戴着墨镜,找了处靠窗位置坐下。 “您好美女,这是我们的甜品单,看看想吃点什么。” 客人左右看了一圈,指了指门口的黑板:“就要那份影帝同款。” “不好意思,这得我们老板做,她已经回家了,不然您留个地址?明天给您送?” 女人从包里拿出两沓现金,傲慢地甩在桌子上:“把她叫来,我现在就要吃。” 盈盈犹豫了一下:“请稍等,我给老板打个电话问问。” 她摸出手机走远:“老板,咱们店来了个女人,很有气质还特有钱,就是总感觉怪怪的,非要让你给她做影帝同款,我搞不定怎么办?” 周诗羽刚进家门,就又退出来。 路上她回放店里的监控视频,一看就知道这女人不是来吃蛋糕的,而是找麻烦的。 周诗羽一出现,女人就摘下墨镜,在她身上一通打量,高冷的神情夹杂轻蔑。 周诗羽认出了女人,她就是晚晚。 她拿出手机与晚晚沟通:你好,影帝同款现在店里没有食材了,不如换个其他的? 晚晚盯着手机,又看看周诗羽的脸,眸底划过一抹诧异,随即被不甘取代。 “好啊。” 晚晚的手指敲打着桌面:“把你们店所有甜品都给我来一样。我要你亲自为我服务。” 周诗羽习惯性问:点这么多,是一个人吃吗? 晚晚一拍桌子:“吃不完我就扔了,你管得宽!” 周诗羽面色淡淡:不好意思,我们无法为你提供服务,请你离开。 “为什么?”晚晚指着桌上的现金:“你是不是蠢货,有钱不挣?” 周诗羽抬眼,看着晚晚,一脸不屑。 晚晚与她对视几秒,冷嗤一声,索性直说:“你有点小聪明,看出来我是来刁难你的,只是你比我想象中的弱太多,是个哑巴还不讨人喜欢,真不知道顾之野娶你回家做什么。” 又来一个楚依人,还是升级版,周诗羽觉得厌烦:论辈分,你连小三都排不上,你要是想上位,得排队。 晚晚站起身,椅子倒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响:“是你抢走了我的男人,你才是小三!” 周诗羽的表情透着疲倦,指尖在屏幕上敲击:盈盈,报警。 “你敢报警,我就把你的店全都砸了,反正顾之野会保我出来,我以后叫你不得安宁!” 周诗羽往后退了几步,远远看着晚晚,一身的无力感。 这是顾之野的情人,任性刁蛮,碰不得,可要是任由着她,那生意还要不要做了。 门口响起汽车引擎声,顾之野撑着黑伞走进来。 周诗羽就在门口站着,男人带进来一阵寒意。 顾之野第一眼就发现她的脸色不好,就穿了一件长款针织衫和单薄外搭,无助地站在这儿,没有一点脾气。 他脱下外套披在周诗羽身上,触碰到她指尖的冰凉,不禁皱眉,摘下皮手套,戴进了葱白纤细的十根手指头。 周诗羽垂眸,脸上清冷的美带着破碎。 顾之野凝着她的脸,神情比往日多了几分凝重。 噼里啪啦,桌子被晚晚掀翻了,她还想把玻璃橱窗给砸了,顾之野迈步过去,扼住她的手。 他的语气几乎是哄着:“晚晚,上车等我,听话。” 晚晚朝着顾之野发脾气:“你还要骗我多久?我受不了了,我无法和别的女人共享同一个男人的爱,我还不如去死!” 顾之野厉声:“不准再闹!” 他一把将晚晚抱出甜品店,车里还有个男人,两个人不知道做了什么,晚晚很快安静下来。 不多时顾之野又进来。 “有件事,我们现在谈谈,方不方便?” 周诗羽看了眼盈盈,盈盈全程盯着顾之野,吃到一个惊天大瓜,下巴都惊呆了。 “老板,我下班,明天早点来收拾。” 周诗羽就近拉开座椅,让顾之野坐下:你是不是要谈离婚? 她注意到男人手上的两份文件。 顾之野开门见山:“我修改了离婚协议,签完字,二十号我们去办手续。” 周诗羽的视线凝滞一秒,很快勾起唇角:好,那签字吧。 她没翻看离婚协议,直接在最后写下自己的名字。 另一份也一样。 顾之野盖好钢笔,身子往后微微倚向座椅,他没说走,凝着周诗羽的脸,沉默许久。 周诗羽先站身:你走吧,打烊了。 她去关灯,路过顾之野时,他的手伸过来,攥住了她的手腕:“周诗羽,别忘记我。” 周诗羽垂眸,抽出手,眸底一片平静。 她对这段感情刻苦铭心,只是对这个人,也没什么值得留恋的了。 顾之野的手空荡地停在半空,眸光黯了黯,收好离婚协议和自己的东西,离开甜品店。 汽车开走了,周诗羽独自面对一地狼藉,讥讽地勾了勾唇。 …… 程律师将车开向主路。 顾之野坐在后排,晚晚刚注射完镇定剂,趴在他的腿上睡着了,顾之野轻轻把人放在另一边,让她睡得舒服点。 “顾少,少夫人签完字了?” “嗯。” “那她有没有看离婚协议上的内容?” 顾之野脑海里浮现出周诗羽签字时的样子,冷漠疏离,只有想快速结束的决绝。 “周诗羽一个字都没看。” 程律师抬眸,透过后视镜看了眼顾之野,他的面容被一层晦涩笼罩,拧了拧眉:“不看也好,省得她反悔。” 程律师叹声气:“要是少夫人看了多好。” 顾之野视线转向窗外,被阴影笼罩着,不发一言。 …… 那晚之后,周诗羽过了几天平静且忙碌的日子。 这天她刚到甜品店,就接到顾之野的电话。 “你现在来医院,路上注意安全。” 周诗羽放下手机,心口莫名的疼,第一反应就是安安生病了。 她跑到马路上打车,往医院赶。 顾之野站在手术室的门口,看见周诗羽跌跌撞撞跑过来,满脸是泪。 他迎过去,将人抱在怀里:“别怕,孩子没事。” 周诗羽望着手术室门口,一颗心吊在嗓子眼里。 都抢救了,怎么会没事? “安安早上被一只胡峰蛰了,反应很强烈,呼吸困难然后休克。” 顾之野尽量用平和的语气告知周诗羽,手掌抚着她后背,盯着她的脸观察表情。 “抢救前医生问我,安安的父母有没有家族遗传的过敏性疾病,我倒是想起我小时候被马蜂蛰的事情,巧得很,当时我休克进了急救室。” 周诗羽心口怦然,加速跳动,缓缓对上男人的眼睛。 医生拿着手术通知书过来:“周安安小朋友的家属到了吗,来签字。” 周诗羽拿起笔就要签,听见医生问:“你和病人是什么关系?直系亲属吗?” 笔尖找到与病患关系那一栏,周诗羽不假思索写下母子关系,签上自己的名字。 她抓住医生的手:“救……救……” “孩子已经醒了,很快就出来了,当妈妈的以后要多注意点,尤其是孩子的过敏史遗传史,都要心中有数。” 周诗羽忙不停地点头。 一抬头,顾之野紧紧盯着她,神情复杂。 第八十三章 抚养权,必须归我 周诗羽别开视线,顾之野捏起她的下巴,逼迫她的对视。 男人收紧手,双手捧起周诗羽的脸,幽黑湿润的眸汹涌翻滚。 怨,怒,恨,惊又喜,一齐涌上来。 他抵着她的额头,粗沉气息洒在她的脸颊:“一次又一次,你什么都瞒着不说,仗着自己是个哑巴,拿我当傻子骗,周诗羽,你有没有心,你到底有没有良心!” 周安安,他老婆为他生的儿子,亲生的。 五岁了,他才知道这件事。 说出去谁信呐! 周诗羽的眼角有一滴泪珠滑落,相比较顾之野的抓狂,她淡定的多。 顾之野真想一口把人给吞了:“你说话,安安是我的亲生孩子,对不对?” 周诗羽掀眸,睫毛凝着水汽轻颤,点了点头。 安安是你的儿子,亲生的。 顾之野的心又一次感受强烈冲击,气笑了。 他一直以为周安安是周诗羽和别的男人的孩子,和那孩子相处时,始终多了份猜疑与隔阂。 知道真相的这一刻,他除了喜悦,只剩愧疚。 手术室的门开了,周诗羽和顾之野一齐看过去,安安躺在活动床上,被推了出来。 周诗羽跟着活动床走,安安戴着氧气罩,小脸被遮挡得严实,一团白气哈出来,她听见朦朦胧的一声:“妈妈……” 周诗羽抓住孩子的手,提起的一颗心,始终落不下。 进了病房,她陪在一边,一瞬不瞬观察儿子的情况。 医生和顾之野在外面沟通:“孩子没有大问题,刚做完脱敏治疗,看着没精神是药物正常反应。” 周诗羽闻言,如释重负,这才把心落在肚子里。 顾之野走进病房,身姿挺拔站在病床另外一边,垂眸,盯着恹恹的小家伙,勾了勾唇。 安安拧起眉头:“幸灾乐祸。” “谁叫你骗我,撒谎代价就是肿成猪头。” 安安忙摸自己的脸:“真的很丑吗?我不要上学了,会影响我在同学们的形象。” 周诗羽打开手机摄像头,让儿子自己看。 “没有肿,还是很帅的。” 安安朝顾之野翻了个白眼:“大魔头也骗人,变猪头。” 顾之野冷嗤:“你该庆幸,我长了张这么帅的脸,才把优等基因遗传给你。” 安安睁大眼,摘掉氧气罩,坐直身子,回头看着周诗羽:“你告诉他了?” 周诗羽抿了抿嘴,躲开顾之野的视线,对儿子笑笑:安安,你爸爸什么都知道了。 安安撇了撇嘴角,快要哭了。 爸爸妈妈终于把所有话都说开了,他们离和好是不是也不远了? 周安安抹了把眼睛,好开心。 顾之野嫌弃地扯了扯嘴角:“周安安,叫爸爸。” 周安安仰起脸,响亮的一声:“爸爸!” 顾之野满意地挑起眉眼:“以后不准轻易就哭,你是男人,有泪不轻弹,别学你妈。” “可我不会让妈妈哭,爸爸就会。” “我让你妈哭,那是关起门来两个人的事情,小孩不懂。” 周安安努努嘴,用手指刮了刮脸:“爸爸不害臊!” 父子俩相处才几天,气氛就这么融洽和谐,血缘真神奇。 周诗羽在一旁看着,明明身处快乐之中,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心头空荡荡的,像是被挖去一大块。 顾之野注意到她的情绪,拧了把儿子的脸:“你这次快把你妈吓死,以后长点心。” 安安抓住周诗羽的手:“妈妈,对不起,我让你担心了。” 周诗羽抬起眼,看着儿子脸上溢出的幸福。 以前总是安安担心妈妈,现在他是被照顾的角色。 儿子要过正常的生活了,他有个有钱的爸爸,以后前途繁花似锦。 她应该感到开心的,怎么可以苦着一张脸呢。 她扬起温柔的笑:儿子,开不开心? 安安另外一只手抓住顾之野的,左右看看,重重点了点头:“如果爸爸妈妈能带我一起去游乐场玩,我就更开心了。” 周诗羽有些提不起兴致。 顾之野答应安安:“那就明天,海花岛在办面包节,附近就有一家新开的游乐场。” 安安眼睛都亮了,又问周诗羽:“妈妈,可以吗?我们一家三口一起去吧。” 周诗羽扯起嘴角,眼里盈满的笑,夸张却没有温度:好呀。 周安安却没注意到,躺回床上,唇角扬起的弧度一直没落下。 没一会儿安安睡了。 周诗羽看眼时间,该去店里了。 她走出病房,顾之野也跟出来,在后面叫住她:“需要不需要我开车送你?” 周诗羽回过头,朝他微微一笑,没拒绝。 顾之野神色淡淡,脸上没什么情绪,与周诗羽擦肩走到前面时,两个人都没有对视。 周诗羽看着他的背影,走在他后面。 坐进车里,顾之野没急着走。 “安安的抚养权,必须归我。” 周诗羽早有预料,也没想和他争,她点头同意。 “即使我们离婚,你也要经常来家里陪孩子,尽到做母亲的责任。” 顿了顿,顾之野漫不经心补充:“一周来五天。” 周诗羽侧过头看顾之野,实在难以理解这个男人的脑回路。 顾之野目不斜视,她不说话就当默认,启动汽车:“去哪儿?” 周诗羽没说话,顾之野就把车开到了甜品店。 “明天我和安安在这里接你。” 周诗羽打开门下车,好像没听见他说什么。 顾之野按喇叭,周诗羽才抬起眼,一脸茫然。 顾之野拿起手机发文字。 周诗羽看完用手语回答:知道了,明天我就在这里等你们。 顾之野扬尘而去。 周诗羽回到店里,盈盈甩来一沓预订单:“老板,一早上的功夫就这么多,咱们店火了,是不是可以多雇几个糕点师啦。” “老板?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周诗羽回过神,接过单子,换好工作服进了工作间。 她把食材分门别类摆放整齐,就像把内心的混乱一点点梳理清楚。搅拌,揉面,打发,裱花,心里空掉的那一块在细微又具体里找到填充,竟然没那么难受了。 还好她的世界还有一份热爱,足以支撑她走下去。 …… 安安当天就要出院,回到别墅见到一个人就拉着说爸爸妈妈要带他出去玩。 很快,他是周诗羽个顾之野亲生孩子的事情传遍别墅,院子里两只狗也听了好几遍。 卧室里,小家伙拿出行李箱,撅着屁股收拾衣服。 管家进来,笑眯了眼:“小少爷,顾少回来了,先去吃饭吧。” 安安拍了拍手:“回来得正好,我有要事要谈。” 管家拦住他:“少爷最近忙公务呢,在书房,你做好你的小孩子,别操心。” “可是,这件事对我非常重要。” 安安敲响书房的门:“我可以进来吗?” 顾之野在和手下打电话,让安安先进来。 他太忙了,电话一个接一个,周安安坐在沙发上,晃着腿观察。 爸爸教训起人来又是另外一副模样,雷厉风行,说一不二,可他在妈妈面前,很像一只大狼狗。 顾之野放下手机,等待电脑开机的功夫,问周安安:“你什么事?” “爸爸,你会和妈妈离婚吗?” “会。” 周安安站起身,难以接受:“为什么?你们误会都解开了,应该和好的。” 顾之野拧了拧眉,视线转向屏幕:“爸爸有自己的考虑,离婚是为了更好的在一起。爸爸有自己的安排,你妈跑不了。” 安安放心了:“爸爸,晚晚阿姨的孩子,是你的吗?” “不是。” “那是谁的呀,我认识吗?” 顾之野一个警告的眼神杀过来:“别在你妈面前提晚晚阿姨,揍你屁股。” 安安吓得一个激灵。 他跑出书房,关上门。 总之爸爸向他保证会追回妈妈,他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