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软丫鬟上位后,禁欲王爷宠入骨》 第一章 重生不顶罪 “王爷,与侍卫私通之人是姝弦,妾身是清白的王爷!” 耳边响起慌乱声,姝弦瞬间浑身一震。 她呆愣愣扭头,目光与跪在自己身侧的华衣女子对上。 女子面如银盘,眼含秋水,不是害死自己的罪魁祸首侧妃高云又是谁? 而此时此刻端坐上首,面色冷沉看向下方的男人,正是曾经秦王殿下,后来的大盛皇帝。 此刻,正微眯眼眸,危险地看着自己。 只恍惚了一瞬,姝弦便意识到自己这是重生了。 且重生到了替高侧妃顶罪之前。 一股狂喜涌上心头,让姝弦身体止不住开始颤抖。 秦王乃是当今第三子,正宫嫡出,兄长还是太子,身份尊贵圣宠浓厚。 按说这位高侧相貌平平,家世又已经没落,是怎么都够不上秦王侧妃之位的。 可偏偏她命好,因着兄长曾经为救秦王差点没命,破例进了王府。 可偏偏她是个没自知之名的,入王府后,仗着兄长与秦王有救命之恩耀武扬威。 上至王妃,下至下人,都不被她放在眼中。 自然而然,也得罪了不少人。 而今日二人之所以跪在此处,便是因着高侧妃床榻之上不知为何出现了一件侍卫的外袍,且还被秦王亲眼看到了。 高云是个愚钝的,一时吓破了胆,来不及多想就将姝弦这种平日里的眼中钉推出去顶了包。 因她容貌太盛,有只是个奴婢,从前没少被高云动辄打骂。 前世她受高云以家人威胁,不得已把通奸罪名一力揽下,最终被打了三十大板丢进柴房等死。 原以为只要能保住家人,自己死了也无妨。 可谁知在她被打了三十大板等死之时,她姐姐却被人污蔑背了莫须有的命案被当街斩首。 母亲想替她讨回公道却被活活打死在家中。 她那刚满十五岁的小弟也被人追杀最后掉下山崖生死不知。 高云告诉她,害得她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不是旁人,正是柳侧妃。 为了复仇,姝弦自毁容颜,甘愿做了高云手中的一把刀。 替她斗倒了秦王妃,杀死了柳侧妃,害的秦王真正的心上人惨死。 最后在秦王坐上皇位后,高云终于被封为皇后。 姝弦以为自己终于能功成身退。 谁知却只因已成为皇上的秦王赞了一声她的声音好听,她便一怒之让人拔了她的舌头。 又丢给一群太监,被折磨的生不如死。 可当她奄奄一息之时,高云终于大发慈悲的告诉她,害了她家人的其实并不是柳侧妃,而是她高云。 她嘲笑她就是个小丑,费尽心机却将杀母仇人送上后位,实在可怜,可笑。 姝弦不可置信,她在震惊与不甘中咽了气。 原以为大仇再无机会可报,可老天居然让她重生了! 指甲死死的掐进掌心,姝弦缓缓抬头,看向坐在上首的男人。 既然前世高云的一切荣华富贵与权利,都是秦王给的。 那她为何不能呢? 得到他,利用他,站上那最高的位置。 到那时,便是高云血债血偿的时候了! 想到此处,姝弦身体开始一阵战栗,不是害怕而是激动。 她努力将情绪压下来,深深朝着秦王磕了个头,这才出声解释: “回王爷,奴婢只是内院洒扫婢女,每一次外出都需在管事出登记,因而很少有到外院的机会,又如何能私通侍卫,还请王爷明查。” 高云没想到平日里三棍子打不出个屁的姝弦居然还敢反驳,当即脸色一变厉声呵斥: “放肆,王爷面前还敢胡言乱语,本侧妃床铺一向只有你收拾,这东西不是你留下的还能有谁?难不成还能是本侧妃的不成?” 她最后半句说的咬牙切齿,目光死死盯着姝弦,眼中带着威胁。 姝弦知道秦王对高云的容忍度有多高,仅凭这事想要扳倒高云根本不可能。 既然如此,那就先让自己活下来吧。 她深吸一口气将目光落到那衣服上: “王爷请看,这件衣裳虽然看着和府中侍卫服无什么两样,可仔细看有分别,据奴婢所知,府中侍卫衣服皆是由王府绣娘所绣,而府中绣娘皆是北派绣法,可这件衣服上的花纹刺绣针法细腻,善用平绣和滚针之法,乃是苏州绣娘特有的针法,一看就出自苏绣……。” 姝弦这话一出,连上首一直未出声的秦王都略有些诧异的看向她。 好在高云并未察觉,从姝弦说出苏绣两个字开始,她眼里一下子冒出了怒火。 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死死抱住了秦王小腿,“王爷,府中只有柳侧妃来自苏州!定是她设局害我!” 上首秦王沉默许久,才幽幽开口,“来人,去请柳侧妃。” 姝弦提着的一颗心落地。 片刻后,柳侧妃来了。 柳侧妃容颜姝丽,身形纤瘦,身上有着独属于江南女子的婉约和柔美。 规规矩矩给秦王行礼,声音清甜,“拜见王爷。” 又跟秦王身侧的高云互相见礼。 秦王微微颔首,指着护卫托盘中的侍卫外袍,面无表情开口。 “柳侧妃,这件衣服,你可识得?” 柳侧妃上前仔细端详起衣服。 秦王身边的王内侍,便趁着这时候上前,将菡萏院发生的事情跟柳侧妃说了。 柳侧妃立即跪在秦王面前,惶恐摇头,”王爷,妾虽出自姑苏,身边也有姑苏绣娘,可这衣服真的与妾无关,妾更不敢害高妹妹,还请王爷明察。” 秦王声音透着冷冷威压,“不是你?那依柳侧妃来看,此事是怎么回事?” 柳侧妃眼波一转,而后像是为高云好一般开口道: “妾身觉得高妹妹一向洁身自好,自是做不出这等有损名声之事,王爷不如将那侍卫尽快找出,也好还妹妹一个公道。” 秦王没有说话,只朝着一侧亲卫使了个眼色。 那人离开。 大概一刻钟后,便带人押着一个侍卫模样的男子进来。 男子只着白色里衣,面容惨白似乎是受了无尽的痛苦。 一进门便被按在了地上。 可他却始终梗着脖子:“王爷,要杀要剐,赵虎悉听尊便。” 第二章 破局 在场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原以为王爷会暴怒,可谁知他却面色未变,身体后仰靠在椅背上,手指敲击着椅靠。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男人脸上不禁冒出冷汗。 “你以为你不说本王就查不出来了?还不说吗?” 秦王声音平淡,却让人无端打了个寒战。 赵虎似乎终于扛不住压力一般,一咬牙,最终从怀中掏出来一方粉色绣帕。 低头双手呈上,“王爷,是属下一心爱慕高侧妃,与侧妃无关,请您千万莫要怪罪高侧妃。” 说完眼神悲切的看了眼高云的方向,垂眸一咬,鲜血突然从他口鼻蔓出。 侍卫连忙上前想要阻止,可已经晚了。 “王爷,赵虎咬破毒药,已经死了。” 一时间在场所有人皆有些唏嘘。 姝弦对这人却没半点同情,这人本就是有人为除掉高侧妃设的局。 上辈子,姝弦替高侧妃认罪,这赵虎无奈只能攀诬她。 而如今自己洗清嫌疑,他自然一口咬死了高云,眼下他虽已死,可死无对证,高云身上的脏水一时半会怕是洗不清了。 这一招兵不血刃,即便高云与秦王有救命之恩的情分,即便高云实际与赵虎并无私情,可嫌隙一旦起了,日后就别想再消。 柳侧妃,好手段啊。 姝弦垂下眼眸。 同时,屋子里诡异的安静下来。 一个呼吸后。 “砰!” 高云一把掀翻盛着粉帕的托盘。 连滚带爬到了秦王面前,抓着秦王裤脚绝望嘶喊。 “王爷,是这贼子陷害臣妾,臣妾清清白白啊王爷。” “是柳侧妃!不对,是姝弦,不是臣妾!” “王爷,臣妾爱慕您多年,您是知道的,臣妾的帕子已经丢了两天了,王爷!” 高云已经慌了神,开始胡乱攀扯。 秦王揉了揉眉心。 他知道高云想开蠢笨,可愚蠢到这种地步,却是他始料未及。 他一挥手,护卫便将高云拖远。 “王爷,是我错了。” 高云哭喊声更大了。 一双眼睛恶狠狠的射向柳侧妃。 “是她!就是柳婉柔害臣妾!王爷一定是她!” 秦王看着她眼中失望一闪而逝,移开了视线: “来人!高侧妃身体抱恙,即日起禁足菡萏院,无令不得出。” “只禁足?”柳侧妃下意识问出了口。 接触到秦王略带不满的视线后,才强扯着笑脸找补,“妾身只是担心,害怕高妹妹的丫鬟也一并被罚,毕竟,丫鬟是无辜的。” 秦王笑了笑,“祸不及他人,下人自然不用,好了都回去吧。” 柳侧妃不得已起身告退。 刚走出菡萏院,柳侧妃脸色才冷了下来。 原以为这次一定可以除掉高云,若不想都这般了,王爷竟还能容她。 高氏,她到底还是低估了王爷对她的情分。 高云本以为自己已经被王爷彻底厌弃。 一听只是禁足反倒松了口气。 “恭送王爷!” 一众高呼声中,掺杂着一道柔美如清泉之声。 已经迈过门槛的秦王,突然脚步一顿,回头看去, 一个匍匐在地的纤瘦身影直直撞进眼里。 正是刚才那宫女。 不过只一眼,他便收回了视线。 走出院子,他黑着脸问王内侍,“王妃何时回来?” 王内侍自觉恭敬答,“按照往年上香的时间,约莫要五日后才回来。” 秦王抬手揉了揉太阳穴,略带烦躁的甩了甩袖子,“着人去催一下,让王妃两日后回府。 姝弦始终低着头。 上辈子被高云误导,将矛头对准柳侧妃。 这辈子,她不会贸然动柳侧妃。 有柳侧妃在,高云永远别想消停。 她现在要考虑的,是如何尽快成为秦王的女人。 正想着,脸上陡然迎来两个大力的巴掌。 高云扯着姝弦的肩膀大吼,“贱人!刚才为何不肯承认?就不怕我把你家人全都弄死?” 姝弦心里恨的咬牙切齿,面上却不能表露半分。 只是一味哭着陈情,“娘娘恕罪,奴婢只是想把柳侧妃拉下来,没想到王爷那般偏心柳侧妃,明知衣服料子是柳侧妃的,还是不给柳侧妃治罪。” 高云满腔的怒气被拉走了三分。 姝弦又趁热打铁,“娘娘,奴婢有办法让王爷同您圆房。” 高云审视着姝弦,“你能有什么好办法?” 姝弦暗暗勾唇,面上真诚,“娘娘,奴婢今晚会想办法把王爷叫来,到时您还不是为所欲为。” 高云眉头一皱,“你想让我给王爷下药……” 姝弦惶恐道,“娘娘慎言,奴婢有其他办法,绝不敢用这下三滥的法子!” 她才没有办法,只是想稳住高云而已。 高云松了口气。 王爷最是厌恶那种腌臜手段。 因此她嫁过来两年,还是不敢用。 若是这贱婢真有好法子,她倒是也可以一试。 高云挑起姝弦的下巴,威胁道,“若是敢耍花样,你那老娘,可就活不成了。” 姝弦大惊,趴在地上磕头,“娘娘放心,奴婢绝不敢。” 高云满意一笑。 可一想到姝弦害她被秦王禁足,她就恨不得将姝弦一刀捅死。 都是这个舌灿莲花的贱婢! 高云拔下头上金簪,照着姝弦的脸就扎过去。 姝弦大惊失色,本想躲开,想到高云的狠辣,还是伸出左胳膊去挡。 “噗嗤~” 金簪扎进了左臂,疼得姝弦大叫出声。 “啊!” 身旁的婢女已经捂住了姝弦的嘴。 看着姝弦痛苦的模样,高云满意的笑了。 一脚踢开姝弦,“滚吧,老天爷可真不长眼,让你这贱婢长了这么一张脸。” 姝弦哆嗦着发白的唇瓣,强忍剧痛退了出去。 只留下一溜鲜红的血迹。 将金簪拔出,又清洗包扎了伤口后,姝弦朝着厨房方向狂奔。 “娘!” 一见到那道熟悉的身影,姝弦便忍不住红了眼。 刘婆子抬头,呀了一声。 忙把手里的菜刀放下,“弦儿,你咋这时候来了?怎么又受伤了?高侧妃她……!” 姝弦一把抱住刘氏,眼泪滚滚而下。 “娘,我没事,我就是太想您了,我有好多话要跟您说。” 刘婆子被姝弦的样子吓了一跳。 第三章 禁足 姝弦把菡萏院的事情说了。 刘婆子神情猛然沉重起来。 她担忧的抓着姝弦的手,“她一向不喜欢你,这下子更要记恨于你了。弦儿,我们怎么办?” 姝弦朝着四处望了望,“娘,这里说话不方便。” 来到刘婆子的房间。 姝弦鼓足了勇气,把自己重活一遍的事情告诉了刘婆子。 刘婆子震惊到了极点,久久无法回神。 他们一家本是伺候已故荣太妃。 荣太妃去世后,他们又被高云的兄长高风买了去,签了三年契约。后作为陪嫁,跟着高云一道进了秦王府。 一家四口,在这秦王府里相依为命。 三个孩子,就是她的命! 她不敢想,若孩子们都没了,她会不会也像姝弦一样,发了疯的报仇。 答案是肯定的。 呼吸间,刘婆子就确定了这件事。 她一点都不质疑女儿的话。 因为,高云已经不止一次针对姝弦。 若不是身契时间半年后才到,他们也不会忍着这样的主子。 她更想不到,她的儿女们,会被高侧妃害到那样的地步。 想到女儿经历的种种磨难和苦楚。 刘婆子的心,痛的喘不上来气。 她将姝弦抱在怀里,一下又一下的抚摸着姝弦的后背。 “弦儿,你受苦了,你想怎么做,娘都听你的。” 泪水滑落,姝弦紧紧的搂住刘氏。 已然是浓浓的哭腔,“娘,女儿既有这张脸,便不得不博一把,娘,您能把太妃留下的百年人参给我吗?” 刘氏疑惑一瞬,转身从箱笼最下面,拿出来一个泛黄的纸包。 “弦儿,娘没法替你疼,娘只希望你好好的。” 姝弦能辅助高侧妃那样的人坐上后位,心里自是有成算。 可再有成算,也只是一个孩子啊。 她又默默地把床边的油灯,拿的远了点。 姝弦见此心里也放心不少。 她不知道娘亲屋里的火,是怎么烧起来的。 但娘亲谨慎点总是好的。 一再叮嘱刘婆子注意安全后,姝弦回去将人参给煮了。 分成三次喝下后,已是戌时初。 吃饱肚子,姝弦以高云生病为由,顺利来到前院。 高云被禁足是真,但秦王对高云的包容整个秦王府的人都看在眼里,是以没人阻拦姝弦。 刚过了两个月亮门,就听得焦急的对话声传来。 “哎呦呦,这合欢散的药力这么强?院首大人啊,那还能让侧妃和庶妃们来陪王爷吗?” “怕是不能,这般强劲的药力,娘娘们贵体承受不起。” “那可怎么办?” 姝弦闻言,嘴角微弯。 上辈子她这时候被打了板子,出气多进气少,却找不到一个大夫。 她隐约听到下人间的对话。 这一晚,秦王李玄霍去太子府赴宴,不小心中了合欢散。 合欢散药劲强悍,王内侍几乎将城中所有大夫都找了来。 最后,连太医院院首大人出马也没用。 恰巧这时柳侧妃主动请缨。 整整一天一夜后,秦王药力解除,柳侧妃也不成人样,一辈子再不能侍寝。 秦王亲自守在柳侧妃身边,直到柳侧妃醒来。 并承诺,日后无论去哪,都会带着柳侧妃。 高云当时被妒气冲昏头脑,居然隔天就给秦王点了媚香。 秦王直接禁了她一年的足,她愈加憎恨柳侧妃。 不知谁给她出了主意。 她找上了濒死的姝弦。 自此,姝弦一家人的灾难,如推翻的砖墙般接踵而至。 姝弦深深呼出一口气。 今晚,就是她最好的机会。 保命的人参汤已经喝下。 无论结果如何,她都不畏不惧。 下定决心后,姝弦小跑着上前。 噗通跪倒在王内侍的面前。 她边磕头边哭,“我们娘娘自被禁足,已是病下了,奴婢求王爷去看看我们娘娘,哪怕一眼也好。” 王内侍和院首大人都被姝弦吓了一跳。 他们的视线,同时定在姝弦纤瘦有致的身躯上。 不动声色地交换眼神后。 院首大人摸着胡子摇头,王内侍则是叹息又不忍的点头。 眨个眼的功夫,姝弦被两个护卫架着,扔进了秦王屋里。 姝弦慌张的求救,“王内侍……” 王内侍一脸高深的表情,提点姝弦,“姝弦姑娘,熬过这一夜,往后可就是前途无限呐!” 他顿了顿,承诺,“熬不过,咱家也会关照你家人,你尽可放心去。” 说完,关门就走。 姝弦害怕得大叫起来。 陡然听到身后有脚步声走近。 姝弦内心明白是秦王。 她故意惊恐的扭身看去。 秦王只着一件亵裤,露出精雕细刻般的精壮身材,他满眼欲色,好像下一瞬便要将姝弦生吞入腹。 姝弦后背紧紧贴在门上,无助的咬着唇,“王爷,不要……” 秦王整个人欺身上前,将姝弦后面的话堵在了唇齿之间。 许是感受到她的害怕和颤抖。 秦王边咬着她的耳垂,边吐着热气安抚她。 “不要害怕,本王会补偿你。” 姝弦要的就是这句话。 她咬咬牙,闭眼迎接属于自己的新生。 中途晕过又疼醒后。 姝弦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她还是把这种事想的太简单了。 若要登上高位,她必须要有自己的孩子。 所以,她绝不能让自己受伤! 想到上辈子的柳侧妃这晚过后再不能侍寝,姝弦心内无限惊惶,身体却还是无所不用其极的迎合着秦王。 第二天早上,姝弦已经奄奄一息。 她的嘴巴、胸口、大腿内侧等,都不同程度的磨出了道道血痕。 原本白皙的肌肤上,遍布青紫痕迹,浑身没有一处好肉。 躺在那里,像极了一块烂了的抹布。 直到秦王瘫软在一旁,天色再次黑了下来。 姝弦喉咙彻底喊哑,已然生死不知。 ………… 三日后。 姝弦睁开了沉重的眼皮,一眼便看到满脸慈和的秦王妃。 尽管还无法说出话,姝弦还是挣扎着起身,却是半点都无法动弹。 秦王妃急切的握着姝弦的手,安抚她,“你已经是王爷的侍妾了,养好身体,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是吗? 可是身边并没有秦王的身影。 难道,就因为自己是个奴婢,就不配得到如柳侧妃那般的怜爱和重视吗? 第四章 目的达成 秦王妃走后,姝弦无力地笑了笑作罢。 目的已经初步达成,又何必贪图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姝弦成为秦王侍妾的消息,一阵风似的传遍了秦王府后院。 秦王妃为姝弦赐了单独的小院子,名叫兰枫苑。 还赐了一个丫鬟,精心侍奉着姝弦。 柳侧妃和其他庶妃侍妾们想来探望姝弦,秦王妃做主,替姝弦一概推拒了。 不到一月,姝弦身上的伤已经养好了。 这日,姝弦特意问了府医,得知自己若要生育,必得再养上三个月才行。 姝弦不禁喜极而泣,连丫鬟说话都没听到。 “主子,王内侍传话,说王爷让您去书房。”流月又温声重复了一遍。 姝弦愣了愣,对流月道,“给我梳妆,就穿王妃赏下来那套红裙。” 想起秦王疯狂占有她时,曾无数次强迫她仰头面对他。 多半是这张脸入了秦王的眼。 高云平日最不喜她穿红色,可见红色于她,是不小的利器。 秦王府后院,秦王妃大气端庄却爱好礼佛,柳侧妃温婉柔和,可心机太重。 高侧妃倒是灵动,脸又偏大,性子也粗浅。 都称不上绝美。 庶妃侍妾们倒是各有各的长处,而其中最出挑的只有徐庶妃。 只不过,这位徐庶妃身体不好,除了给秦王妃请安,其余时间从不会主动出门。 姝弦这张浓丽难掩的脸,比最出挑的徐庶妃还要美上两分。 晚膳后,姝弦款款来到秦王书房。 王内侍笑着朝她问好,姝弦连忙福了身子道,“还未谢过王内侍。” 王内侍忙虚扶姝弦,“叶侍妾万万不可,王爷在里头等您呢。” 姝弦仍旧将礼做全,王内侍笑意愈发浓厚。 一进去,便见秦王端坐于案前,手下毛笔翻飞不停。 秦王听到动静抬头,只觉眼前女子如拨开云雾的海棠,让人眼前一亮。 他温声询问,“可认得这些面料?” 护卫手中端着一摞衣服料子,姝弦打眼一瞧,就知秦王的意思。 她上前,落落大方福了福身,开始一一介绍起来。 “这是湘绣,针法最擅制虎、狮等动物;这是粤绣,此针法极为饱满,堪比象牙上的浅浮雕;这件别看针法粗犷,实际上很多豪绅们衣物底衬都惯用此针法,是为鲁绣。这最后一件……” 姝弦停顿了下来,埋首请罪。 秦王疑惑看去。 那张饱满欲滴的红唇,不再侃侃而谈,而是微微张开着。 他脑海里乍然出现无数绮丽的画面,是她伏在自己身上,主动为自己…… 再看过去,诱人的红唇已紧抿成一条线,一袭红裙更显妖冶。 偏偏她姿态乖巧又低下,一张脸恨不得埋到地里去。 着实太有反差。 他有些口渴了。 “为何不说了?”他清了清嗓子问。 姝弦装作惊慌的跪下,“这最后一件,妾实在不认得。” 他忽地笑了,“这件乃是京绣,又作‘宫廷绣’,你没去过皇宫,本王也从未赏赐过高侧妃,你不识倒也在情理之中。” 姝弦便是想到了这里,才没有擅自说出来。 她深深的看着眼前埋首书桌的男人。 他明明识得各种绣法,明明早已认出那侍卫面料是苏绣。 可上辈子,他还是纵容自己这个“衷心”的奴婢,顶了高云的通奸之罪。 他是上位者,是帝王,怎会在意她一个小小奴婢? 奈何她重生一世,却要渴求他来庇佑自己,宠爱自己。 姝弦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很快就将自己的心态调整到最佳。 与虎谋皮而已,她上辈子就已经游刃有余。 此时,端着托盘的护卫已经退下,又有另一个护卫端来更多的衣料让姝弦认。 姝弦假装不知道秦王的真实用意,只欢喜雀跃的朝着秦王跪下,“妾身谢王爷赏赐,妾这一辈子,还没有见过如此好看的面料呢。” 秦王并不知道姝弦的情绪变化。 他本意只是想难住她,不让她再滔滔不绝的影响自己处理公务。 心腹早已调查过,姝弦一家从前伺候荣太妃,认得各种刺绣也在情理之中。 如今瞧着姝弦像是终于见到世面的孩童。 他眉峰不自觉软了下来。 看来,跟着荣太妃,见的世面到底有限。 便是这些面料都赏了她,也不算暴殄天物。 他弯了弯唇,继续处理公务。 姝弦识趣儿坐在了屏风后。 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她才捧着其中一匹五颜六色的面料出来。 “王爷,妾求问,这种绣法是哪里的?” 姝弦是真的不知。 秦王抬头,轻轻一瞥,不假思索,“苗绣。” 苗绣? 应是南地苗族独有之绣法。 因极具民族特色,便是宫廷内也少有,怪不得姝弦活了两辈子都不知。 姝弦由衷的夸了一句,“还是王爷见多识广。”说完便往屏风后走去。 秦王不禁哑然失笑,放下公文道,“你过来。” 姝弦回头,乖顺的走过去。 秦王喉头动了动,压下燥热看向她。 “那天晚上,为何来前院?” 姝弦一时警铃大作。 跪下磕头道,“王爷恕罪,自王爷将高侧妃禁足,高侧妃身上便不爽利,这才命奴婢前来求见王爷。” 奴性十足,但脊梁依然挺拔,让人挪不开眼。 他在太子府中了合欢散,她一个后院的奴婢从何知晓? 想来,是巧合。 是他多心了。 他看向她,眸中怀疑尽消,道,“高风立了功,你又救了本王,明日,本王便解了高侧妃的禁足,你可能起来了?” 姝弦怔住,片刻后,强扯出一抹苦笑。 自己被他折腾到几乎没了命。 换来的却是这样的结果。 可再不满又能如何? 高云的哥哥立了功,自己明面上又是高云的人,自然要为主子着想。 高云,你会继续作死吧? 作到你哥哥也不能为你兜底,对不对? 眨眼间,姝弦就看开了。 扶着膝盖,她慢悠悠站起来,一时没有站稳,便往地上跌去。 秦王见此,立即上去将她扶住,“还未痊愈?” 姝弦道,“痊愈了的,王妃给妾用了最好的药,妾是为高侧妃感到高兴,一时没注意。” 第五章 避子汤 “王爷,若是高侧妃知道解了禁足,定也会很开心的。” 这般软糯惑人的声音,加上她过分艳丽的笑容,让他自动忽略了她嘴里扫兴的高云。 他不由自主伸手,在那抹娇滴滴的殷红上揉了揉。 姝弦继续加火,“高侧妃她……” “不许提她。”他烦了。 “王爷……”她委屈的咬唇。 还未反应过来,整个人便被他打横抱起往内室走去。 姝弦惊呼,“王爷,您的公务还未……” 红唇被死死堵住。 姝弦从未见过如此失态的秦王,象征性推拒两下,他竟更加用力地咬住她的唇。 “乖……” 姝弦始终荡着的一颗心,缓缓靠岸。 后半夜的时候,秦王被王内侍叫走,姝弦听了一耳朵,隐约知道是军中的事。 秦王不知她装睡,临走前还吻了她的额头。 姝弦却不敢继续睡过去。 回到兰枫苑,第一时间让流月准备了避子汤。 且不说自己的身体现在还不能怀孕。 这满府里头,除了秦王妃膝下的世子和二公子外,其他女子,不是摔没了孩子,就是吃错东西掉了孩子。 去年,徐庶妃还差点一尸两命。 即便从鬼门关强拉了回来,仍旧是病歪歪的。。 重活一世,姝弦一清二楚,这都是柳侧妃暗中做的。 柳侧妃皇商出身,不仅钱多到花不完,还悄无声息的在王府中安插了不少的人。 其中甚至不乏死士。 赵虎就是其中之一。 便是秦王书房,也有柳侧妃收买的口子。 上辈子,秦王中合欢散后,柳侧妃第一时间收到消息,壮士断腕般做出决定。 是以,在被高云诓骗,是柳侧妃害了她的家人时。 姝弦才会深信不疑。 如今,自己不仅揭发了侍卫衣料是苏绣,还抢了柳侧妃救秦王的功劳。 柳侧妃不会轻易饶了自己。 高云马上也要解禁。 高家祖上本是有爵位的,到了高风这一代,爵位正好没了。 高风作为高家旁支,主动投身秦王帐下做护卫,意外救了秦王后,又被举荐去五城兵马司任职。 从前只是一个小护卫,这番立功,不久便会升任副指挥使。 官职不大,却是掌着实权,高云更会有恃无恐了。 半年后姝弦一家的身契就会到期。 这中间,她要操着十万分的小心去应对才行。 一大早,姝弦就被流月叫醒,说是该给王妃请安了。 姝弦未施粉黛,特意选了一件杏白色衣衫,头上只戴了成色一般的玉簪,便打起精神往秦王妃院里去。 本以为她已经来的够早,却不想一众人竟是比她还早些。 徐庶妃、石庶妃和赵庶妃,并三个侍妾都来了。 三位庶妃皆是今年刚入府。 因柳侧妃和高侧妃入府两年都未能孕有子嗣,皇后娘娘便赐了三个五品官员的庶女给秦王。 至于三位侍妾,不,加上姝弦,是四位侍妾了。 除了姝弦,都是王妃从外面买来的,清白人家的女儿。 姝弦按照规矩,给三位庶妃先行礼。 石庶妃扭头斜睨了一眼,瞬间呼吸一滞。 好个清水出芙蓉的美人儿! 尤其是那鲜红透亮的水滴唇,一看身体就极好。 不像自己,长得本就一般,嘴巴还常年都是苍白无色的。若不涂脂,根本不能见人。 她下意识咬紧后槽牙,没有立即让姝弦起身。 “听说有人被王爷宠幸晕了三日,王妃亲自守着才肯醒,娇里娇气的养了一个月方出来见人,可是叶侍妾你?” 赵庶妃看着她,阴阳怪气的说了这么一连串。 她进府也半年多了,宠幸倒是不少,可还从未去书房伺候过王爷。 这吃里扒外的奴婢,竟走了这样的狗屎运。 “是。”姝弦没有多说。 她给秦王解合欢散的事情,被秦王和秦王妃压下了。 除了耳目众多的柳侧妃,后院无人知道她被“宠幸”的真正原因。 “你先起来吧。”徐庶妃似乎看不过去。 姝弦温声道,“多谢徐庶妃。” “姝弦,你这个贱人,胆敢趁我被禁足勾引王爷,我打死你这个贱婢!” 高云突然张牙舞爪的冲了过来。 姝弦没想到高云来的这么快。 在所有人注视下,生生受下了高云打到脸上的巴掌。 这一下极重,姝弦嘴角都出血了。 在高云要打第二下的时候,姝弦矮身跌坐在地,同时捂着自己的脸泫然欲泣看着高云。 “高侧妃,那晚妾身本是要请王爷前去看望高侧妃,妾身也不知道会这样的” 秦王昨晚才说给高云解禁足,后半夜又去了军中。 按理说,高云不可能今早就出来。 姝弦将视线移到高云身后。 是姗姗来迟的柳侧妃。 柳侧妃也在看着姝弦,温柔清丽的面容,如笑里藏着刀锋的狐狸,作势要去扶姝弦。 “你没事吧?咱们王妃最是不喜内宅私斗,叶侍妾伺候高妹妹多年,可千万不要跟自己的主子计较。” 字字机锋,丝毫没有掩饰。 姝弦忙站起身,心里冷笑连连。 不惜动用秦王书房的眼线,也要借高云的手,先给自己一个下马威。 姝弦心中有数,越发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柳侧妃言重了,是我自己不小心摔倒,跟高侧妃无关。” 见姝弦这般沉得住气,高云更是冒火不已,“你这个贱婢,我非得……” “吵吵闹闹像什么?”秦王妃略带烦躁的声音从堂内传出。 高云噤声。 所有人给秦王妃行礼问安。 秦王妃不满的看了高云一眼,什么也没说。 早有贴身婢女出来,引着所有人入内。 高云如往常般,先一步挤开柳侧妃,坐在了第一个位置。 柳侧妃将不悦的情绪掩饰的极好,淡笑着坐到高云身边。 姝弦不争不抢,坐在了最后一个位置,正是徐庶妃的下首。 上座,秦王妃似是没有睡好,眼下一片乌青。 她清了清嗓子后,目光一一从下座的人脸上看过去。 “昨儿个,皇后娘娘赏赐了不少上好的坐胎药。你们争取早日怀上王爷的血脉,我也好跟皇上皇后交代。” 着重点了姝弦,“叶侍妾,你是高侧妃的人,盛宠正隆,万不可辜负恩宠。” 第六章 认罪 姝弦不想成为众矢之的,但也只能行礼谢恩。 坐下的时候,她很明显察觉到,徐庶妃抓着椅子的手背,青筋暴突。 赵庶妃突然站了起来,“王妃放心,王爷每个月都会去妾身院里,怀上孩子还不是迟早的事儿?” 她目光紧盯着姝弦,阴阳怪气的道,“要说啊,还是叶侍妾厉害,自家主子前脚私通侍卫被禁足,叶侍妾后脚就敢直接爬到王爷床上,真真是学以致用,聪明的紧呢。” 姝弦还未反应,高云已经扑到赵庶妃身前,狠狠抓了一把。 赵庶妃的脖子上立时出现一道血痕,疼的惊叫起来。 全场倒吸一口气。 秦王妃赶紧让人把高云扣住,怒斥道,“高侧妃,你这是要干什么!” 高云压着愤怒看向秦王妃,“王妃,妾身不过是教训一个以下犯上的庶妃,王妃未免反应也太大了。妾身身子不适,这就回去抄佛经给王妃请罪。” 甩开下人,她恶狠狠的看了一眼柳侧妃和赵庶妃。 路过姝弦的时候,反倒是笑了,“你老娘如今就在菡萏院,我看你这贱人能在这里坐到几时!” 高云这话说完,便自顾自重新坐回了座位上。 她在厅上闹了这么一通,可上座的秦王妃却并未有任何言语。 毕竟高云一向嚣张跋扈,不将任何人放在眼中。 再加上她与王爷的那些情分,所以即便她这个王妃,也会让着她几分。 直到高云终于落座以后,秦王妃这才开口道: “行了,诸位姐妹都是为了伺候王爷,何必要闹得这般?高氏,你这性子也该改一改了。” 高云心头不快,可到底对上王妃,她也不敢像对旁人那般嚣张。 只能低垂下头,不情不愿地应了声是。 王妃见她总算服了软,这才揉了揉眉心,又叮嘱了众人几句。 待齐聚的人都安静下来,她又叮嘱了几句。 这才不耐烦挥挥手: “行了,今日就到这里吧,你们也都回去吧。” “对了姝弦,虽说如今你已被王爷收用,可高侧妃到底是你曾经的主子。 之前她被禁足,如今既然已经解禁了,那你便去给你曾经的主子磕个头吧。” 秦王妃话音落下,高云冷哼一声,目光不善地朝着姝弦身上看了过去。 她以前便不喜姝弦,明明是个粗使丫鬟,却生得这么一副好样貌, 如今果然就将王爷勾引了去。 之前是她不留心,竟让这丫头爬了王爷的床。 不过,一日为奴,终生下贱。 即便姝弦如今已是王爷的妾又如何,她有的是办法让姝弦后悔勾引王爷。 想到这里,高云眼中冰冷一闪而逝,冷哼一声威胁的看了眼姝弦便大步转身离开了。 等着高云离开以后,其余众人也都各自起身向王妃道别,随后便四散着离开了。 姝弦走出门时正好与柳侧妃撞上, 柳侧妃看了一眼姝弦,嘴角露出一抹微笑开口: “高姐姐她脾气一向不好,倒是要让妹妹你受委屈了。” 姝弦看着她面上的笑容,心头却是发寒。 其实比起高侧妃,姝弦更忌惮这位柳侧妃。 她虽然时时刻刻面上都带着笑容,可在姝弦看来,这人就像是个笑面虎一般。 明明上次的事本就是她为了设计陷害高云所做,可如今被她这一番挑唆,高云明显已经恨上了自己。 不过她也不惧怕对方,若说高侧妃是明着坏,那这位柳侧妃就仿佛藏在暗处的毒蛇。 前世她尚且不怕,这一辈子自然更不会怕。 因此在这位看好戏般的目光中,姝弦勾唇一笑,朝着她微微一礼,然后道: “柳侧妃说笑了,高侧妃是最宽和不过的人,又怎会让我受委屈?况且我还要去给高侧妃请安,就不久留了。” 说完以后,她微微欠了欠身,便带着丫鬟转身离开了。 看着姝弦远去的背影,柳侧妃眼眸微微眯起: “这叶侍妾可不是个简单的角色。” 一旁她的贴身丫鬟也看了一眼姝弦的背影,有些不屑地开口道: “侧妃,何故要将这么一个爬床的贱婢放在眼中?她再有本事,也不过是个低贱的奴仆出身罢了。 况且她这会背着高侧妃爬床,怕是早就已经将高侧妃的恨都引到了自己身上。依着高侧妃的脾气,想来她也活不了多久了。” 说完,丫鬟还带着些同情摇了摇头。 柳侧妃没有回话。 依着她的直觉,姝弦应当不会这般轻易就折在高侧妃手上。 那就让她看看,这位叶侍妾是否真的有几分本事。 而另一边,带着流月离开了王妃院中以后,姝弦这才呼出了一口气。 可还未等她松懈下来,一旁的流月便皱起眉头,一脸忧心地开口道:“主子,咱们现在可要怎么办啊?高侧妃让您亲自去给她请安,依着她的性子,怕是不会轻饶了您。” 这全王府上下,就没有一个下人不害怕高侧妃的,此时流月哪怕只是姝弦的丫鬟,也止不住为自家主子担忧。 姝弦早在那日事发之时,便已想到会有今天,心中倒也并不慌乱。 看着流月已经被吓白了脸的样子,她开口道: “流月,我需得让你去帮我做一件事。” 流月一愣,知道自家主子这是有主意了,忙不迭开口: “主子,让奴婢做什么?” 姝弦朝她挥了挥手,待流月凑近了,才在她耳边低声嘱咐了几句。 得了姝弦的吩咐,流月便匆匆离开了,姝弦这才朝着高侧妃的院中而去。 这条路,她前世走了无数次,心头难免有些沉重。 她知道,这次去见高侧妃,必然落不到什么好。 果不其然,等到姝弦到了高侧妃院落门口,高侧妃的贴身丫鬟翠竹已经在那处等着了。 见到姝弦过来,翠竹眼中露出鄙夷之色,冷哼一声后开口道: “叶侍妾请吧,侧妃可是等您多时了。” 说罢便要往前走,姝弦见状连忙将人拦下:“翠竹姐姐,还请稍等。” 翠竹闻言,眼角都未动一下,扭头瞥了一眼姝弦。 第七章 收买 姝弦以前在自己手底下做事,可眼下两人身份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人家成了主子,自己却依旧是奴才,这让翠竹如何能受得了? 因此面对姝弦,她自然没什么好脸色。 不过想了想又停下脚步看着姝弦。 她想看看对方能说出什么来。 反正自家主子不会让姝弦好过。 姝弦见翠竹停下,忙伸手从衣袖里掏出一只镯子,朝着翠竹手中塞去。 翠竹见她这般,原想着拒绝,可当看到那只金丝镶嵌宝石的镯子,目光便再也离不开了。 翠竹说到底只是个奴才,高侧妃一向对待下人并不宽和大方,她能得到的赏赐本就不多。 再加上女子皆爱美,如今看着这既贵重又精致的镯子,如何能不心动? 她暗暗将镯子捏紧在手中,可面上还是做出一副鄙夷之色: “别以为你给我一个镯子,就能让我帮你。 实话告诉你,你这次把我家主子得罪狠了,主子说了,要让你不好过,你便是讨好我也没用。” 姝弦听得出,她嘴上虽说着拒绝的话,语气却稍稍软和了一些,忙开口道: “翠竹姐姐说的是,你我一同服侍过主子,怎能不知她的脾气? 可是姐姐您有所不知,那日的事,实在是我不得已为之啊。妹妹也不求姐姐能帮我向主子求情,只希望等主子动气之时,姐姐能帮着稍微安抚一番。” 要知道,在整个高侧妃院中,唯一能在主子面前说上话的,也就只有这位贴身丫鬟了。 翠竹犹豫了一番,最终还是舍不得手中那只连见都没见过的镯子。 于是抬了抬下巴,不动声色地将镯子塞进了袖中: “罢了,既然与你共事一场,自然是要帮你的,等会儿主子若要罚你,你便受着,等主子出了气就好,想来她也不敢真要了你的命去。” 姝弦低头忙称是,翠竹这才带着她,朝着内间而去。 姝弦低垂着头,不敢多看,等到了内间后,便见高侧妃正端坐在院中主位上。 “妾身见过高侧妃。” 说着,姝弦便跪下行礼。 她表现得十分恭敬,并未因自己如今已成了王爷的侍妾,不再是曾经的丫鬟,就露出一丝高傲。 可看着她这副模样,高侧妃非但没有消气,反而更加愤怒了。 冷哼一声,直接抄起手边的茶盏,朝着姝弦狠狠砸了过去。 姝弦虽说早就知道今日高侧妃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却也没料到才刚进门对方就会突然发难。 眼看着茶盏直直朝着自己的面门而来,她心中本想躲开。 可转念一想,若是躲开,只会让高侧妃更加恼怒。 因此只得微微侧了侧身子,让那茶盏堪堪擦过自己的额头,然后掉落在地上。 额头传来一阵刺痛,姝弦缓缓抬手,摸到指尖有些温热的血迹。 看到这一幕,高侧妃这才稍稍解气,冷哼一声开口道: “贱人!以前早知你是个不安分的,就不该留着你,如今你果真做出这等下贱之事!” 说着,她目光阴冷地看着姝弦。 姝弦顾不上额头的伤,低垂下头,咽了口口水开口: “侧妃饶命!妾身真的不是故意的,那日我本是想替侧妃去给王爷请安,谁知……谁知……” 姝弦眼中含上了泪水,一副委屈的模样。 可上座的高侧妃看着她连哭都哭得楚楚可怜,心头更加愤怒了。 她一向知道,自己这般面如银盘的长相不得王爷喜爱,王爷最喜爱的,便是眼前姝弦这般狐媚子的模样。 她心中恨意翻涌,咬牙切齿地开口道: “那你倒是说说,我如何委屈了你?要不是你刻意勾引,爬床侍寝,王爷怎会宠幸你一个贱婢?” 姝弦也不隐瞒,将那日李玄霍突发恶疾自己恰好撞见并施救的事情说了出来。 可高侧妃一听,心头却越发愤恨。 自己嫁给李玄霍这些年,都没遇到过这般能亲近王爷的机会,偏偏那日自己正在禁足。 若不然,她不仅能救王爷,还能因此得了功劳。 可这一切好事,偏偏被眼前这个丫鬟占了去。 她眼神阴冷,早在得知此事的当日,就想处置了姝弦,可那时自己正因事被禁足,没能如愿。 如今姝弦总算落到了自己手中,她便没想过要让对方好过,直接朝着一旁的翠竹吩咐: “给我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廉耻的奴才!” 命令落下,翠竹的面色却变了变,脸上露出犹豫之色,迟迟没有上前。 高侧妃见状,更加恼怒: “怎么?莫非连你也觉得这贱人得了身份,便与她一同欺辱本侧妃不成?” 翠竹哪里敢,跪了下来: “娘娘,奴婢怎敢如此? 奴婢是想着,娘娘前些日子才惹了王爷的不快,如今这贱人刚得了王爷的宠幸,若是您这会儿罚她,怕是会惹得王爷不快。 处置一个下人自然是不要紧,可若是因这事让王爷恼了您,那可就不好了。” 她一副为高侧妃着想的模样。 高侧妃听她这般说,眉头皱了起来: “王爷怎会因为一个奴婢处罚我?” “娘娘与王爷的情分,自然是旁人比不得的。 只是如今那柳侧妃虎视眈眈,王妃娘娘也回了王府。娘娘眼下最重要的事,还是拢住王爷的心才好,可不能因一个下人影响了您与王爷的关系啊。” 翠竹说着,还撇了一眼姝弦。 高侧妃听她说完,脸色稍稍缓和了一些,沉默了一会儿后,重新坐回了主位,显然是将翠竹的话听进了心里。 姝弦也微微松了口气,若是不用在高侧妃手上吃苦头,自然是好的。 也不亏今日她将王妃上次赏赐的物件中,唯一贵重的镯子送给了翠竹。 可高侧妃虽然被翠竹说动,却也不甘心就这么放了姝弦。 好在后宅之中,想要折磨一个人,可不仅仅只有表面上的办法。 她冷哼一声,垂眸看了姝弦一眼后,才冷声吩咐: “既然今日你是来给我请安的,那就要有请安的样子,我这会乏了,没空见你,你便出去跪着吧,什么时候跪到本侧妃消气了,什么时候再起来。” 第八章 让王爷记住她 她说着,露出一抹冷笑。 姝弦心下一沉,这就是高侧妃的恶毒手段。 若是真有人得罪了她,她能让人不见血也吃尽苦头。 跪罚听起来简单,可若是真有意处罚,仅仅是跪着,都足以让被惩罚之人双腿肿痛,甚至无法行走,落下病根。 果不其然,姝弦被带到外间以后,翠竹便指了指用碎石铺成的地面,开口道: “叶侍妾,就跪在此处吧。” 说完便不再理会姝弦,站在一旁冷眼看着。 姝弦知道这次的罚是逃不了了,便按照吩咐,在那堆碎石块上跪了下来。 膝盖刚一触及那些碎石,便传来一阵刺骨的疼痛,姝弦咬牙忍着,面上露出痛苦之色。 里头的高侧妃看了一眼她这副模样,这才露出满意之色,吩咐丫鬟守着,自己则去了内间休息。 等到高侧妃的身影消失,姝弦才微微垂下头,呼出一口气。 好在如今天色不热,跪在外面也不至于受太大的罪。 如今就只希望流月能将自己交代的事情办成。 眼看着天色已经到了后半晌,终于有个守大门的丫鬟匆匆跑了进来。 站在门外的翠竹看了她一眼,冷声开口:“主子正在里面休息,慌慌张张的做什么?” 那丫鬟停下脚步,面上却难掩急切: “回翠竹姐姐的话,王爷朝着咱们娘娘这边来了,还请侧妃准备一下。” 她话音刚一落下,院外便传来“王爷到”的声音,接着便是脚步声走进来。 高侧妃听到外间的动静,得知李玄霍竟然来看自己了,惊讶地一下站了起来。 自从自己被解除禁足以后,就再也没有见过李玄霍,如今王爷来看自己,想来是已经消气了。 她红着眼眶朝外走去,一见到李玄霍,眼眶便更红了,朝着他一下子扑进怀中: “王爷,您总算是来探望妾身了!妾身还以为王爷您真的恼了妾身,以后都不愿意见妾身了呢。” 说到这里,她吸了吸鼻子,一滴泪水又从眼中滑落。 要说这位高侧妃,相貌虽说普通,可一双眼睛却是那平庸相貌上唯一出彩的地方。 如今眼中泪水涟涟,倒也有几分楚楚可怜。 李玄霍原本对她之前的所作所为心里还有些失望,此时见她这般,气也消了大半。 故而放软了语气:“好了,本王何时说过以后不来看你的话了?不要多想,这些日子本王只是有些事忙罢了。不过你也该好好收收自己的性子了。” 说话间,他目光落到跪在院中的姝弦身上,眼中带着一丝不悦。 高侧妃见他这般,心头又将姝弦骂了一通,然后忙挤出一个笑容,对着李玄霍道: “王爷说的是,妾身得了王爷的教训,自然是不敢再任性了。” 说罢,她朝着一旁的翠竹使了个眼色,“叶侍妾是什么时候来的?” 翠竹知道自家侧妃的意思,忙开口道: “回侧妃的话,叶侍妾一早就来拜见娘娘您了,只是当时娘娘您正在歇息,奴婢本想让她在庭院中等着。 可这位叶侍妾却说,她曾经身为娘娘您的丫鬟,如今却做了王爷的侍妾,自觉对不住娘娘,所以便自己要跪着请罪呢。” “原来是这样啊。” 高侧妃说着,脸上露出一抹假笑。 又有些委屈地看了一眼李玄霍,这才对着姝弦道: “行了,你起来吧。既然是王爷要宠幸你,那日后便是自家姐妹了,日后还要一起伺候王爷呢。” 说着,她又朝着一旁的翠竹递了个眼色,“扶她起来吧。” 翠竹立马应声上前,搀扶起了姝弦。 姝弦才动了一下,便觉得膝盖传来一股钻心的刺痛,让她止不住地额头瞬间渗出冷汗。 可她强忍着站了起来。 朝着高侧妃与李玄霍恭敬地行了一礼后,这才准备退下。 高侧妃原本还担心姝弦会在李玄霍面前胡言乱语,惹得李玄霍不快,没想到姝弦倒是听话,并未告状。 她这才松了口气,朝着姝弦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好了,你退下吧。” 说罢,又立马对着李玄霍露出一抹柔笑: “王爷,妾身不知您要来,好在厨房炖了您喜欢的鸭子汤,不如王爷便留下来用完饭再走吧?” 说完,她亲密地搂着李玄霍的胳膊。 李玄霍听后并未拒绝,高侧妃这才挽着他往屋里走。 姝弦全程都没有抬起头,一副低调的做派。 只是在高侧妃带着李玄霍与自己擦肩而过时,才微微抬了抬头来。 她本就生的美,刚才一直跪在地上额头上又冒出一层细细的薄汗,整个人颇有几分柔弱之态。 李玄霍的目光落到她身上,嘴唇微微动了动。 似是想起了那三日的一些画面,眼神有些幽深。 可还未等他多想,便一眼见到了姝弦额头上血淋淋的伤口,下意识皱起了眉头。 姝弦确定李玄霍看到自己的伤口后,才恭敬地退了下去。 今日高侧妃刁难自己的事李玄霍定然是看出来了,可仅仅让他知道还不够。 按照她对李玄霍的了解,想要让他因此处罚高侧妃,基本不可能,所以一切都要徐徐图之。 如今她最先要做的,便是在李玄霍心中留下一丝印记。 只有这样,他才能时常想起自己。 姝弦可不会天真地以为,那三日承宠过后,就能让李玄霍对自己念念不忘。 没有人比她更懂男人的凉薄,想要让一个男人记住自己,光凭一次承宠远远不够。 自己的目的达成,姝弦便走出了院子。 刚一出去,就看到流月在外面焦急地等着。 见到自家主子终于出来,流月紧张的脸上总算松了口气,快步跑到姝弦身前。 可当她看到姝弦一瘸一拐的模样时,脸色骤然难看,忙不迭开口问道: “主子,您这是怎么了?” 流月看着姝弦,声音里都带上了哭腔。 今日自家主子吩咐她去前院请王爷来探望高侧妃,流月知道这是姝弦能从高侧妃手中脱身的唯一机会。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王爷会临时外出。 第九章 中秋宴 她只能在府中前院一直等着,好在最终王爷还是回来了。 她按照主子吩咐的方法,让王爷来了高侧妃院中,只是终究还是来晚了。 如今看着主子这副模样,明显是已经受了高侧妃的刁难,想到这里,流月眼中便露出自责之色: “主子,都是奴婢不好!若是奴婢能早一些把王爷请来,您也不会被高侧妃刁难了……她是不是打您了?” 她一边说,一边手忙脚乱地想替姝弦处理额头上的伤。 可伤口的血已经结了痂,看着实在触目,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是好。 又见姝弦的双腿似乎也出了问题,流月只能先小心翼翼地将姝弦搀扶住。 姝弦知道这件事与流月无关,于是挤出一抹笑安慰道: “你能替我把王爷请过来,已经是帮了我大忙了。高侧妃本就不是好惹的性子,若是今日不能让她出了气,咱们之后怕是更不得安生。” 流月也知道这个道理,只是心里终究还是替姝弦觉得不值。 只是她也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丫鬟而已。 整个王府除了王爷与王妃外,即便是柳侧妃也拿高侧妃没有办法。 如今自家主子在高侧妃手下受这般委屈,也只能自己忍着了。 流月红着眼眶替姝弦擦拭掉了额头上的血迹,看着她额上触目惊心的伤口,心里微微有些担心。 自家主子生得这般貌美,也正是因此才得了王爷的宠幸。 若是真的因此毁了脸面,那可怎么办呢? 她从房里拿来了金疮药,小心翼翼地替姝弦将额头上的伤口清理干净,敷上药粉。 只是即便如此,流月依然有些担心: “主子,您额头上的伤虽说已经敷了药,可怕是会留下伤疤,到时候可就不好了。 不如您去求王妃,让她请大夫来给您看看,您的脸面最是重要,可不能留下伤疤啊。” 姝弦听完却只摇了摇头: “不必了,眼下我本就在风口浪尖之上,若是这个时候去找王妃,大张旗鼓地请大夫,那高侧妃得知以后定然不会善罢甘休,今日这番苦头可就白吃了。” 流月心里还有些担心。 可看着姝弦似乎已下定决心的样子,到底还是没有再多说什么。 自家主子伤的可不仅仅只有额头,膝盖之上也一片淤青。 等流月替姝弦上完药,正要伺候姝弦休息的时候,外面突然有下人叫门。 如今院中只有流月一个丫鬟,听到动静后,流月忙出去查看。 谁知竟在外面看到了王太监。 这位王太监可是从王府刚建立时就在的老人,也是王爷身边的大总管。 如今他竟然亲自到自家院里来,莫非是王爷有什么吩咐? 想到这里,流月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赶紧跑到王公公跟前跪下行礼: “奴婢见过王公公,公公过来,可是王爷有什么交代?” 说完,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王公公。 王公公看着她这期盼的模样,面上露出一抹笑容,开口道: “奴才是奉王爷的命令,来给叶侍妾送一些东西的。” 说完,他一挥手,便有两个小厮端着托盘走了上来,只见托盘里放着两瓶伤药。 “这是宫里来的好东西,若是受伤用了,便不会留下伤疤。” 王公公这般说着,朝着院里看了一眼。 流月立马明白过来王公公的意思,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自家主子如今正受了伤,原本她还担心会留下疤,没想到王爷竟然会亲自让人将伤药送过来。 如此一来便不必担忧了主子留疤的事了。 流月欢喜地应了声,这才将王公公送了出去。 等王公公离开后,她欢欢喜喜地带着两瓶药来到姝弦跟前。 姝弦看着流月这般欢喜地走进来,心中已有一些猜测。 不过还是开口问道:“发生了何事?” 流月压抑着激动,开口道: “主子,是王爷派人给您送伤药过来了!王爷心里还是惦记着您的。” 说着,她将两瓶伤药举到姝弦跟前,“这乃是宫里出来的好药材,您用了以后脸上便不会留疤,也不会影响王爷对您的宠爱了。” 听着流月的话,姝弦嘴角微微勾了起来。 她就知道,自己的算计果然没有出错。 这次姝弦没有再拒绝,等流月替自己上好药以后,才重新休息。 之后的几日,王爷倒是时常会到高云院里去。 也正因着王爷多次前来的缘故,之前府中传言高侧妃可能失宠的消息一下子就消失了。 有了秦王,高侧妃暂时没空找姝弦的麻烦,姝弦也总算有了松一口气的时间。 除了请安的时候,平日里王妃倒也没让姝弦做什么。 只是让姝弦都没有想到的是这事没过多久,又有事情发生了。 这一日,姝弦照常早起去给王妃请安。 等到请安结束以后王妃却没有让众人如同往日那般离开,而是让她们暂时留了下来。 姝弦微微皱眉,朝着上座的王妃看了过去。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疑惑,王妃勾唇一笑,开口提醒道: “诸位妹妹,再过几天就是中秋了。按照往年的规矩,咱们王府是要进宫,陪皇上皇后一起过中秋佳节的。” 话说到这里,屋里姬妾全都齐齐朝着王妃看了过去。 眼中都有跃跃欲试的光。 其中高侧妃和柳侧妃相互对视一眼最为激烈,两人眼中敌意一闪而过。 王妃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却没有阻拦,而是继续往下说: “诸位妹妹也知道,咱们王府要进宫陪伴皇上皇后过中秋。 可在座的每一位不可能全都一同进宫,所以今年咱们还是如往常一样,选一位妹妹与我一同进宫。” 王妃说到这里便停了下来,看向众人。 众人眼中顿时露出了各异的神色。 能进宫就代表可以在太后皇上和皇后面前露脸。 若是能得到这三位贵人的青睐,不仅能获得赏赐,还能得到意想不到的好处。 只是之前每一次进宫,名额几乎都被高侧妃霸占着,如今剩下的几人心中也有些不满,今年都生出了争一争的心思。 第十章 你也进宫吧 可还没等旁人开口,高侧妃便率先说道:“这还有什么可商量的?自然是谁的味分高,谁便进宫。” 说着她撇了一眼其余姬妾。 府中虽与自己位分相当的还有柳侧妃,可她从未将对方放在眼里。 在她看来,府中位分在自己之上的只有王妃一人,而王妃本就要进宫,那有资格同行的便只有自己了。 可她话音刚落,一直未开口的柳侧妃却突然轻笑一声,开口道: “往年每次随着王爷王妃进宫的人中,都有高姐姐,今年也该让别的妹妹进宫,给太后皇上皇后尽尽孝心了。 再者说,若是平时高姐姐要进宫自然没什么问题,可侧妃姐姐前段时间刚闹出私通侍卫的事,此时进宫怕是有些不妥吧? 虽说妹妹是相信姐姐的清白,可旁人相不相信,那就不知道了。” 柳侧妃说完,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高侧妃最在意的便是之前着了柳侧妃的道,让自己名声受损的事。 如今对方竟然还敢拿这事说事,她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冰凉的视线直直朝着柳侧妃看过去:“此事王爷都已为我证明清白,难道你还敢质疑不成?” 说着,她便要冲上去对柳侧妃动手。 王妃看着这一幕,随意的开口喝止一句: “好了,高侧妃,今日是来商议进宫之事的,不是让你与柳侧妃起争执的。” “不过柳侧妃说的倒也不错,府中不少妹妹进宫多年,却一直没机会拜见皇上皇后。 既然高妹妹你之前已多次进宫,不如就将这次的机会让出来,你觉得如何?” 王妃笑着看向高侧妃。 高侧妃的脸色却已彻底铁青。 她在王府本就看不上柳侧妃这些人,之前这些人还算安分,她才任由她们留在府中。 可如今这些人竟然生出不安分的心思,想和自己争进宫的名额,她如何能忍? 高侧妃冷哼一声,猛地站起身,一步一步朝着柳侧妃走过去。 柳侧妃虽说刚才开口挑衅了高侧妃,可心底对这样一个做事不过脑子的人还是有些畏惧。 看到高侧妃上前,不自觉地就想往后退。 可还没等她做出反应,高侧妃已走到她身前。 柳侧妃身旁的丫鬟想要上前阻拦,却被高侧妃冷冷一眼瞪了回去,瞬间不敢再动,只能紧张地看着她。 高侧妃冷冷地盯着柳侧妃,在柳侧妃正要开口说话的时候,突然抬手一巴掌扇在她脸上。 只听“啪”的一声,柳侧妃的脸颊瞬间涨得通红。 她猛地站起身,眼眶里溢满泪水,愤怒地看向高侧妃: “高侧妃,你这是做什么?我与你都是王爷的女人,你为何要这般折辱我?” 说到这里,她委屈地看向王妃: “王妃,臣妾自认为从入府起就敬重高姐姐,可她怎能如此对我?” 话落,眼泪便瞬间流了下来。 可高侧妃见她这副样子,心头更加恼火,正要伸手再打王妃却已皱眉出声,将她喝止: “放肆!高侧妃,你一向嚣张跋扈也就罢了,可如今你与柳侧妃同为王爷的妃子,怎能动手伤人?” 高侧妃还想反驳,可王妃接下来的话却让她最终忍了下来。 王妃知道高侧妃最怕什么,因而开口:“你才刚被王爷从轻发落,想来也不愿意再被禁足吧?” 高侧妃想到即将到来的宫中中秋宴,最终还是咬牙忍了下来。 这次中秋宴,她打定主意要好好出风头,在皇上皇后和太后面前露脸,绝不能因一时冲动被禁足。 她深吸一口气,冷冷看了柳侧妃一眼,而后对着王妃行礼: “王妃教训的是,是臣妾一时激动,想着教训一下胡言乱语的柳侧妃,却忘了分寸,一时着急便亲自动了手。” 王妃本就乐意看着她们互相争斗,自然不会偏帮任何一方, 见高侧妃服软,也只随意抬了抬手: “行了,吵吵嚷嚷的像什么样子。” 说完,她又看了一眼柳侧妃。 正要提中秋宴名额的事,高侧妃冰冷的目光便已朝着柳侧妃瞪了过去。 柳侧妃死死捏紧拳头,心中恼怒极了。 原本以为高云经过上次的羞辱会安分一些,自己也能争一争进宫的事。 可没想到对方非但没有收敛,反而更加嚣张跋扈。 刚才被当众掌掴的怒火在她心底翻涌,她很不情愿将名额让出来,可也知道自己争不过高侧妃。 因而只能闭了闭眼,对着王妃行礼,咬牙切齿地开口:“是妹妹不自量力了,这入宫的名额,还是留给高姐姐吧。” 后半句话,她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高侧妃听了,却十分得意。 她勾唇一笑,朝着上座的王妃看过去:“王妃,既然没人有异议,那这名额是不是可以定下了?” 王妃看了一眼高侧妃,又看了一眼柳侧妃,最终像是无奈一般深深叹了口气: “罢了,既然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今年便还是高侧妃你,与我一同进宫吧。” 高云见目的达成,便将心里不满暂时压了下来,扭着身子重新坐回位置上。 原本以为事情到这里就要结束,姝弦看着这场闹剧,心中微微有些后怕,生怕被牵连其中。 她正想着等下一定要尽快回自己院中,可她想低调,王妃却偏偏不让她低调。 王妃突然点了姝弦的名字:“对了,今年的中秋宴会,叶侍妾也一同进宫吧。” 话音落下,场中所有姬妾都齐齐朝着姝弦看过来,眼中满是惊诧与疑惑。 不怪他们心里疑惑,实在是姝弦身份太过低微。 她此前不过是个粗使奴婢罢了。 而进宫却是连她们这些有名有份的侧妃庶妃都梦寐以求的机会。 如今这机会竟被姝弦轻而易举得到,这如何能让她们甘心? 那些原本不敢与高侧妃争抢的姬妾,瞬间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当场便站了起来。 其中一人皱眉朝着王妃说道:“王妃,叶侍妾不过是刚被王爷宠幸的人,怎能有资格进宫?若是冲撞了皇上皇后这后果可担当不起啊!” 说着,这人还狠狠瞪了一眼姝弦。 仿佛自己进不了宫,全是因为姝弦一般。 第十一章 看好戏 众人皆十分愤怒,其中最为恼怒的就是高云了。 在王妃话音落下的瞬间,她冰冷的视线便淡淡落到了姝弦身上,那眼神冷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姝弦面上倒没有露出多慌乱的神色,不过心头却也有些奇怪,不明白为何这次王妃会带自己进宫。 想到这里,她有些迷惑地抬头朝着王妃看过去,结果一抬头便见王妃正笑盈盈地看向她。 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疑惑,开口提醒道:“你之前误打误撞,也算是救了王爷,皇后娘娘想要见见你。” 这话一处让众人对姝弦更加嫉妒了。 若说让姝弦进宫是王妃的安排,她们还能心生不满。 可这次让姝弦进宫是皇后的吩咐,即便是高云也不敢说什么。 只能狠狠瞪了一眼姝弦:“倒是让你捡了个便宜。” 说完后,便先一步扭头转身离开了。 众人虽不至于像她这般表现得明显,可心里到底还是有些不舒服。 毕竟她们在府中这么多年,皇后娘娘还没有单独召见过她们,反倒是一个曾经卑贱的奴婢爬到了她们头上,这会也都不满的离开了, 等到众人离开后,王妃却将姝弦叫住了。 看着王妃面上带笑的模样,姝弦心头却并不轻松。 以她对这位秦王妃的了解,对方可不简单。 当初自己也是跟着高云与秦王妃周旋后才知道,她虽在人前端着端庄的模样,可实际上并非善类。 就比如现在,她当众将自己被皇后召见的事说出来,几乎是将她放在火上烤。 府中其余女人自然会对她心生嫉妒与怨怼,如此一来,便能坐看她们互斗。 想到这里,姝弦轻轻垂下头,将心里的那些思绪暂时隐去。 王妃看着她这副模样,只觉得她还算乖巧,因而开口道: “这次你进宫也算是件好事,能在皇后及太后面前露个脸,说不定还有更进一步的前程。 只是可惜,高侧妃似乎不愿让你进宫,到时候指不定要对你怎么刁难。” 她说着还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看似一副为姝弦着想的模样,可姝弦知道,她并非这般好心。 自己如今不过是王爷的一个侍妾,若是再进一步,便能得到庶妃乃至侧妃的位置。 要知道同样是王爷的女人,位分不同,待遇却是天差地别。 王妃三言两语便能让其余女人斗起来,自己则坐收渔利。姝弦明白她的心思,自然也会做出她喜欢看的模样——毕竟自己现在实力尚弱,想要在王府生存,就得符合王爷和王妃的预期。 思及此处,姝弦脸上露出一副委屈的模样,红着眼眶对秦王妃开口: “多谢王妃,高侧妃一向嚣张跋扈,这次让妾身进宫本是皇后娘娘的意思,妾身不过是个小小的侍妾,自然不敢违抗皇后娘娘的命令,她怎就将这事都怪在妾身头上?” 说到这里,她红着眼眶抹了抹眼泪,还露出一副愤愤不平的模样。 王妃见姝弦这般,嘴角立马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 她就知道姝弦是个好挑唆的。 之前高云处处针对姝弦,她早已看在眼里。 虽说自己身为王妃,需端着端庄大度的气度,可天下哪个女子愿意看到夫君院里有这么多女人? 尤其那个女人还不将自己放在眼里。 当初王爷需要人照料时,这个婢女正好出现,王爷便留了她做侍妾。 她知道以高云的性子,得知自己一向看不上的丫鬟成了王爷的侍妾,心里定然不平静,到时候自己便有理由对付她。 若是姝弦有些本事,说不定还能制衡高云,如今看来自己所想果然没错。 王妃这般想着,嘴角的笑容更明显了。 姝弦自然清楚她心中所想。 因而面上依旧维持着对高云的怨恨。 王妃见目的达到也不再多留姝弦,朝着她挥了挥手: “好了,你暂且先回去吧, 不必担心,你既是王府的人,自然在本王妃的庇护之下,若高侧妃真敢对你怎样,本王妃会护着你的。你只需知道在府中该如何好好侍奉王爷便是。” 她话音刚落,姝弦便扑通一声跪下,一脸感激地对秦王妃道谢: “多谢王妃!若不是王妃,妾身也不会有如今的位分,更不会在高侧妃手下活下来,妾身感念王妃的大恩大德,日后定当报答!” 秦王妃见她懂得感恩,这才挥了挥手让她退下。 等到姝弦的身影消失,秦王妃身后的嬷嬷却有些不满地开口: “王妃,您为何要这般安排?这女人看着便不安分,若是赶走了一个高侧妃,又来一个更难缠的,那可如何是好?” 说着,她叹了口气,面上的担忧藏都藏不住。 “主子您实在太心急了,那高侧妃虽嚣张跋扈,可却蠢笨,这般人反倒好对付,只要费些手段便能让她翻不起浪。 可眼前这女人不一样,她长着一副狐媚子模样,最得男人喜欢,若是王爷真对她上了心,那可就麻烦了。” 听到嬷嬷的话,秦王妃抬头看了她一眼,轻笑一声语气不屑: “嬷嬷可是糊涂了?她与高侧妃可不能比,这姝弦不过是个低贱的奴婢,就算做了王爷的侍妾,王爷那般看重出身家世的人,怎会将一个奴婢放在心上? 您放心,她这辈子也只能做个小小的侍妾,若她真能帮咱们除掉高侧妃,也算是件好事。” 嬷嬷眉头紧锁,还想再说什么,可看着秦王妃明显不愿再听的模样,只能闭上嘴,静静立在一旁。 这时,秦王妃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开口道: “对了,还有一事,姝弦既要进宫,总得穿得体面些,如今这般可不行。 你下去让人给她送些上好的衣料,让裁缝给她做身新衣服。 对了,别忘了让高云看到,如此一来,怕是有好戏看了。” 她说着,看了眼手上鲜红的蔻丹,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 嬷嬷听到王妃的吩咐,立马应了一声,随后便下去安排了。 另一边,姝弦离开王妃院中后,便直接回了自己的院子。 第十二章 送衣服 可高云却没回自己的院子。 她一离开王妃的院落,心头的怒火便再也忍不住,咬牙切齿地说: “好一个姝弦!之前我倒是小看了她,还以为她会安分些,没想到竟不声不响就到了皇后娘娘眼前!” 说到这里,她眼眶已被气红了。 姝弦以前不过是她身边的低贱奴婢,如今竟爬到了自己头上,若是让外人知道,岂不是要嘲笑自己。 翠竹,看着自家主子暴怒的模样,心里也有些慌乱。 她知道主子生气时若没人劝着,事后等待她们的便是严厉的处罚。 因而只能硬着头皮开口: “主子您不必担心,那姝弦不过是个低贱的奴婢,就算去见了皇后又如何?皇后娘娘身份高贵,怎会将一个小小的奴婢放在眼里?到时候她进了宫,也只会衬托娘娘的尊贵罢了。” 说完,她还小心翼翼地看了眼高云。 高云原本愤怒的心情,听到这话后稍稍缓和了些。 可就在这时,她突然看到一队人抬着许多东西,浩浩荡荡地朝着后院方向去。 高云只一眼,眼睛就亮了起来。 这些人手中端着的托盘上是一匹上好的蜀绣缎。 这锦缎她见过,是陛下赏赐下来的珍品,除了宫中便只有王府有,且王府也只得了这么一匹。 当初这料子送来时,府中所有女人都动了心思。 她曾向王爷王妃讨要了好几次,都没能得到。 如今见这料子出了库房,莫不是要送到自己院里? 这么想着,她便朝着那队人的方向走去,语气带着几分得意: “之前本侧妃讨要这锦缎,讨要了许久都没拿到,没想到如今你们倒是懂事,主动送来了。” 翠竹听到自家主子的话,连忙附和:“主子说的是,您可是王爷最宠爱的人,好东西自然是要到您手里的,等下主子拿到锦缎定要好好做身衣裳才好,到时候在中秋宴会上才能一鸣惊人!” 高云听了,得意地抬起下巴。 可等走近了些,却听到他们在议论: “你们都快点,这些东西要尽快送到叶侍妾的院里!叶侍妾可是第一次进宫,务必要伺候妥当!” 这话让高云原本带笑的脸瞬间僵住,整个人都愣愣地站在原地。 一旁跟着附和的翠竹,脸色早已吓得苍白。 这些人正好看到了高云,忙朝着她行礼。 高云没有理会,只是咬牙切齿地看着他们,恶狠狠地问: “你们刚刚说这些东西是送到哪里去的?” 为首的侍从心知高云与姝弦的恩怨,依旧笑眯眯地回答: “回高侧妃的话,这些东西是要送到叶侍妾院里的,王妃吩咐了,要给叶侍妾好好做身衣裳,让她在中秋宴会上别丢了王府的脸面。” 这番话,简直是把高云的脸按在地上踩。 这些年跟着王妃进宫的人一直是她,可因着她出身普通,没少被那些贵女贵妇嘲笑。 如今王妃竟给姝弦这个奴婢出身的人大张旗鼓地做衣裳,岂不是要让姝弦抢了自己的风头? 想到姝弦那张狐媚子脸,再想到她穿上这身好衣裳的模样,到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会放在她身上,自己又该处于何种境地? 高云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 翠竹最了解她,知道主子此刻怒火中烧,心下也跟着一紧,连忙厉声呵斥面前的侍从: “你们听清楚了吗?这些东西真是送给叶侍妾的,不是给我们家主子的?” 那侍从也有些无奈,却依旧恭恭敬敬地回答: “回翠竹姑娘,您没听错,的确是给叶侍妾的。” 说完,他们还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眼高云。 高云此时心头早已被怒火填满,拳头紧紧攥着。 翠竹见她这模样,吓得一句话都不敢说,只能安静地跟在她身后。 高云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愤怒之下反倒笑出声: “好啊,真是好得很!我倒是不知,王妃竟这般看重我身边的奴婢!” 按理说姝弦如今已是王府的侍妾,她仍以“奴婢”称呼已是失礼,可因着高侧妃在王府嚣张跋扈的名声,没人敢指出她话里的不是。 那几个侍从也只能一脸为难地低着头。 就在侍从们以为高侧妃要发火时,高云突然开口: “正好,我也要派人去叶侍妾的院里,不如就让他们替你们把这些东西送过去,免得你们多跑一趟。” “可是,这是王妃的吩咐,王妃亲口让我们将东西送到叶侍妾手上。” 为首的侍从面露难色。 可对上高云威胁的目光,最终还是不敢再劝,只能低头将东西交到了高云带来的人手上。 等到侍从们离开,翠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高云身后的奴婢们也纷纷跪下。 高云非但没有消气,反而恼怒地将手中的托盘狠狠摔在地上。 看着那些颜色鲜艳的锦缎落在地上,她上前用力踩了上去,狠狠碾压: “你不过是个低贱的奴婢,也配穿这么好的东西?” 一转眼的功夫,原本价值不菲颜色鲜艳的锦缎,便被她踩得满是尘埃。 翠竹等人一句话都不敢说,甚至连头都不敢抬,只能看着高云发泄。 等到她发泄完,才冷着脸重新站好。翠竹偷偷看了她一眼,小心翼翼地开口: “主子,这些东西……还是要送到叶侍妾院里的吧?您刚刚答应了王妃的吩咐……” 若是叶侍妾告诉王妃东西没送到,不仅主子要受罚,她们这些下人也难逃罪责。 高云瞥了一眼地上的锦缎。 原本是想带着侮辱将东西送给姝弦,可很快,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嘲讽又带着恶意的笑容: “不着急,东西自然要送给他。可我记得,她院里没有什么得力的裁缝,既然如此便等衣服做好了再送过去,让她不用自己去找裁缝。” 说完,她便在翠竹耳边吩咐起来。 翠竹听到高云的吩咐,当场愣在原地,面上满是担忧:“ 主子,咱们这样做……会不会得罪上面的贵人,要是真的被怪罪下来可如何是好,要不还是……” 第十三章 算计 高云却冷冷瞥了她一眼:“就算得罪,得罪的也是姝弦,跟你有什么关系?”翠竹最终还是保命的心思占了上风,当场磕头:“奴婢这就去做!”等到翠竹的身影消失,高云才朝着自己的院子走去。 另一边,高云闹事的消息很快传到了秦王妃耳中。 王妃听到高云果然大发雷霆,还扣下了给姝弦的衣服,面上露出一抹笑容。 一旁的嬷嬷小心翼翼地开口: “王妃,那高云会不会把衣服扣下自己穿?若是到时候她穿了这料子……主子您都没穿倒是给她了,岂不是要传出闲话,说您不如一个侧妃得宠?” 听到嬷嬷的担忧,秦王妃笑着摇了摇头: “没人比我更了解高云,她性子自卑又敏感,如今这衣服明面上说是送给姝弦的,她定然不会自己穿,最多只会把东西毁了,让谁都得不到。 至于她会不会闹出别的事,我就不知道了,索性咱们也不需要想这些,只坐看她们斗便是。” 说完,秦王妃便吩咐下人,暂时不用管这件事。 很快,便到了中秋前一日。 这是姝弦这辈子第一次进宫。 不过上一辈子,她却跟着高云在宫中待了不少时日。 因此对这次进宫并没有露出慌乱的神色。 与她相反,丫鬟流月早已经紧张的慌了神,脸色通红,身体都有些颤抖。 看着流月这副模样,姝弦无奈地揉了揉眉心: “这般慌乱做什么,不过是进个宫而已。” 听到自家主子这么说,流月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主子,这可是进宫啊,要见皇上皇后娘娘的,若是不小心犯了错可怎么办啊?” 她们家主子以前也是个下人,自己从前更是个粗使丫鬟,从来不懂宫中的规矩,怎能不紧张? 姝弦看着她这副样子,心里有些无奈。 可想到流月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孩子,便开口安抚: “别担心,咱们是跟着王爷一起进宫的,上面有王爷顶着,怕什么?” 果然,听到这话,流月松了口气: “主子说得对,有王爷顶着,咱们不用害怕了!” 姝弦听罢,嘴角才勾了起来。 流月是王妃派给姝弦的丫鬟,以前不过是在下人房里洗衣的粗使,想来当初王妃是随手指派的。 只是姝弦前世认识流月,知道她心思不坏,只是运气不好。 前世一直待在后院,染上了劳累的病根,早早便死了。 如今流月跟着自己,若是她能忠心,姝弦绝不会让她落得前世的下场。 这些话,她不便与流月多说,只安心让她做事。 流月别的优点或许没有,却有一个好处听话。 姝弦吩咐什么,她便做什么。 姝弦让她放宽心,她便真的慢慢平静了下来。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动静,像是有人进院的声音。 流月一愣,连忙起身去看,便见翠竹正带着人浩浩荡荡地朝着院里而来。 看着翠竹,流月眼中露出一抹担忧——她知道翠竹是高侧妃院里的人,如今这般阵仗,莫不是又来折磨自家主子? “翠竹姐姐,您今日过来,可是侧妃娘娘有什么交代不成?” 流月挤出一抹笑容,连忙凑上前去。翠竹撇了一眼流月,竟难得没有夹枪带棒地嘲讽,反而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今日是奉我家侧妃娘娘的命令,过来给叶侍妾送明日进宫穿的衣裳。” 听到这话,流月一愣,疑惑地抬头看向翠竹。 她实在想不通,高侧妃素来针对自家主子,怎会突然好心送衣裳。 莫不是又藏着什么阴谋? 见流月满脸不解,翠竹朝着身后的侍女抬了抬下巴,很快便有人端着托盘走上前来。 流月原本还满是疑虑,可当她看清托盘里那件做工精湛用料上乘的衣裳时,瞬间说不出话来。 高侧妃竟然真的给主子送了衣裳? 这实在太意外了。 她反复打量着衣裳,没看出半点问题,难不成侧妃真的转性了。 就在流月愣神的功夫,翠竹上前一步,语气带着几分不容置疑: “这是王爷、王妃以及我家侧妃的一片心意,这件衣服,叶侍妾明日进宫务必得穿上。” 说完,她便带着人转身离开了。 听着这特意强调的叮嘱,流月心里的不安越发强烈。 明明是件贵重的好东西,可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想不通其中关节,她连忙捧着托盘去找姝弦。 姝弦看到流月带进来的衣裳时,心头也满是疑惑。 可当她的目光落在衣裳上的牡丹花纹时,整个人瞬间如遭雷击,像被寒冰冻住一般,心头一片冰凉。 她就说高侧妃怎会突然好心,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 谁都知道,宫中只有皇后才能穿绣有牡丹花纹的衣裳,旁人若是穿了,便是对帝后的大不敬。 虽说皇后素来温和不爱与人计较,可自己一个区区侍妾,第一次见皇后便穿牡丹纹衣裳,无疑是公然挑衅。 届时,皇后即便原本对她有几分好感,也会彻底转怒。 流月还没察觉到危险,伸手摸了摸衣裳上精致的牡丹花纹,啧啧赞叹:“ 主子,我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好的衣裳呢!您看这料子,肯定价值不菲,高侧妃怎么突然这么好心,明日您穿上定然能艳冠群芳,出尽风头!” 姝弦冷笑一声: “的确会出风头,只不过是惹祸的风头,甚至会得罪皇后娘娘。” 这话让流月瞬间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置信。 看着她茫然的模样,姝弦压下心头的怒火,耐心解释: “宫中有规矩,只有皇后娘娘能穿牡丹纹衣裳,便是贵妃都不行。你看这衣裳上的花纹,分明是牡丹,我若是穿去,便是大不敬之罪。” 得知真相的流月脸色瞬间煞白,声音都有些发颤: “这怎么会……奴婢刚才光顾着高兴,竟没注意,高侧妃也太过分了!主子您从来没得罪过她,她为何一而再再而三地陷害您?如今还逼得这么紧!” 说着,她又想起翠竹的叮嘱,急得快要哭出来。 第十四章 假好心 “可是主子,翠竹姐姐说了,这衣裳是王爷王妃和侧妃一起送的,让您明日务必穿。 您若是不穿,便是违抗王妃的命令,侧妃定然不会善罢甘休,可若是穿了,又要得罪皇后……这可怎么办啊?” 流月越想越自责,觉得是自己没提前看清,才让主子陷入两难。 “衣裳已经收下了,再退回去侧妃肯定不认,都怪奴婢害了主子……” 看着流月又慌又怕,满心自责的模样,姝弦轻轻叹了口气。 流月终究只是个孩子,遇到这种事手足无措也正常。 她伸手揉了揉流月的发丝,温声安抚: “不必担心,不过是一件衣裳而已,我们总能想到办法。” 前世的经历告诉她,越是危急时刻,越要冷静。 姝弦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杂乱思绪,将衣裳平铺在桌上仔细观察。 布料是难得的熟绢,上面的牡丹绣得栩栩如生,显然费了不少功夫,可绣花的线迹还很新,像是刚绣上去没多久。 看了片刻,她对还在抹眼泪的流月说:“去把我的针线拿过来。” 流月一愣,虽不知主子要做什么,还是连忙应了一声,匆匆跑去取针线。 只是看着衣裳上大片的牡丹花纹,她又忍不住担忧: “主子,明日就要进宫了,只剩半天功夫,这么大片绣花哪里改得完?若是改不好,衣裳毁了,穿件破损的衣服见皇后,也是大不敬啊……” 事情仿佛陷入了死局,姝弦却笑着摇了摇头: “还没到那一步,我们还有转机,且看着吧。” 话音落下,她拿起剪刀在牡丹花纹的关键处轻轻挑断线头。 又取来颜色相近的丝线,开始仔仔细细地缝补修改。 多亏了她的母亲,虽然后来成了府里的婆子,可年轻时曾是绣娘,那会没少教她针线活,如今倒正好派上用场。 流月帮着掌灯,看着姝弦在灯下一针一线地修改。 虽说改动的地方不多,可每一处都精准地调整了花纹的细节,一眼看去,便觉得和之前的牡丹有了区别。 等到姝弦改完一朵花,流月忍不住凑近看: “主子,您改后的这花,好像不是牡丹了?” 姝弦勾唇一笑,点头道:“你的眼光不错,这已经不是牡丹了。” 牡丹和芍药本就相似,不少人会将二者混淆,可只要仔细看,叶子、花蕊和花瓣的细节都有区别。 她正是抓住这些细节,将牡丹的纹路一点点改成了芍药。 不熟悉花草的人根本看不出差别,只会觉得花团锦簇、十分喜庆。 这样一来,既能暂时糊弄过高侧妃,明日在宫中也有合理的解释。 想通这一层,姝弦才松了口气,继续低头修改,一直忙到深夜。 而另一边,翠竹回去后,立马将姝弦收下衣裳的消息告诉了高侧妃。 听到衣裳已送到,高侧妃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 一边把玩着指甲,一边漫不经心地问:“她可有发现什么异常?” 翠竹回想了一下流月的反应,笑着摇头: “主子您放心,那姝弦就是个蠢货,怎么会发现,更何况,就算她发现了又如何,衣裳是王爷、王妃点头送的,她敢不穿吗? 若是真敢不穿,便是违抗王妃的命令,到时候王妃还能容她?” 高侧妃听完,满意地笑了,扭头看向翠竹,语气带着几分欣赏: “这次你办得不错,等事成之后,定有赏赐。” 翠竹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连忙跪地谢恩 这一夜,众人各怀心思。 次日清晨,姝弦早早便被流月叫醒。 她昨夜改衣裳到深夜,此刻醒来时神情还有些迷茫,愣在原地好一会儿才缓过神。 “主子,快些起来梳妆吧!今日要进宫,万万不能迟了!” 流月对进宫之事格外上心,语气里满是急切。 姝弦听到提醒,也想起今日情况特殊,便不再赖床,起身洗漱后开始梳妆。 昨日高侧妃送来的衣裳颜色本就艳丽,她便没再化隆重的妆容,只淡淡修饰了眉眼。 发髻也做得简洁,只插了几只碧玉簪,恰好中和了衣料的张扬,反倒添了几分温婉平和。 流月还是第一次见姝弦这般打扮。 明明早就知道主子容貌出众,此刻却仍看直了眼,半天没回过神。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声音发颤地开口: “以前只知道主子生得美,却从没想过竟这般惊艳……方才恍惚间,还以为是月中嫦娥下凡了呢!” 姝弦被她逗得噗嗤一笑,伸手轻轻敲了敲她的额头: “好了,别贫嘴了,时间不早了,我们出去吧,别让王妃等急了。” 流月立马收了笑意,今日她要跟着姝弦进宫,自然不敢怠慢。 两人走出院子时,秦王妃和高侧妃都还没来。 王府的三辆马车已在门口等候。 最前面那辆最为气派,是秦王妃的座驾,后面两辆稍显低调,便是姝弦和高侧妃的。 没多久,秦王妃便从府内走出,目光第一时间就落在了姝弦的衣裳上。 料子的确是自己让人送去的,可她的视线却在衣裳的绣花上停留了片刻,仔细打量后才缓缓移开。 姝弦假装没察觉她的审视,走上前俯身行礼:“给王妃请安。” 秦王妃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随意抬手:“ 不必多礼,起来吧。” “这衣裳穿在你身上,倒挺合身。” 姝弦听出她话里的微妙,却故作不知,连忙垂首道谢: “多谢王妃夸奖,妾身不过是萤火微光,哪及得上王妃的耀眼夺目?” 这番恭维显然让秦王妃十分受用,脸上的笑容就没落下过,只挥了挥手: “本王妃哪比得上你们年轻人鲜活?” 姝弦自然不会当真,又顺着话头恭维了几句,见王妃不愿再聊,才识趣地停下。 两人在门口等了许久,高侧妃才姗姗来迟。 见她终于露面,秦王妃身旁的嬷嬷忍不住冷哼一声,语气满是嘲讽: “高侧妃倒是好大的架子!我们娘娘在门口等了这么久,才盼到您出来,若是被外人瞧见,怕还以为您才是咱们王府的正妃呢!” 第十五章 迟到 说罢,她又重重哼了一声,满是不屑。 高侧妃素来高傲,这种场面见得多了,自然不会怕一个嬷嬷。 当即冷哼一声,抬手轻轻扶了扶发髻,语气带着几分轻慢: “本侧妃今日早起梳妆费了些功夫,王妃姐姐向来大度,想来不会介意吧?” 秦王妃早知她的性子,犯不着在此刻计较,只淡淡一笑: “妹妹说笑了,自然不介意,只是时间不早了,快些上马车吧,若是耽误了进宫赴宴,反倒不好。” 高侧妃恭敬应了一声,转身便朝着第二辆马车走去。 经过姝弦身边时,她的目光在姝弦身上一扫。 见姝弦身着锦衣、容貌出众,藏在袖中的拳头瞬间捏紧。 可当瞥见那身“牡丹纹”衣裳时,又缓缓松了手,心中冷笑。 且让她得意这一时,打扮得再漂亮又如何,能不能活着从宫里出来还不一定。 今日宫中有的是好戏等着她! 她没再多说,径直上了马车,不再理会外面的人。 秦王妃随后也登上了第一辆马车。 姝弦见状,便走向最后一辆。 待她坐稳,三辆马车便一同朝着皇宫的方向驶去。 第一辆马车里,秦王妃嘴角噙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嬷嬷见她这般,忍不住替她委屈: “王妃,您今日怎么还笑得出来?那高侧妃越发嚣张,眼里哪里还有您这个正妃?” 秦王妃却摇了摇头,语气轻松: “嬷嬷急什么?她越高调,咱们后续的好戏才越好看。” 嬷嬷瞬间会意,知道王妃说的是姝弦的衣裳。 她清楚记得,王妃让人送去的衣料上本没有花纹,如今那牡丹纹定然是高侧妃加上去的。 宫中只有皇后能穿牡丹纹,高侧妃这心思,分明是想让姝弦送死。 她忍不住叹气:“娘娘原想让她们二人互相制衡,可这姝弦看着也是个蠢笨的,连这点陷阱都看不出来,怕是要吃亏了。” “嬷嬷这话可就错了,”秦王妃却笑着反驳,“我倒觉得,她是个聪明人。” 嬷嬷一脸茫然,秦王妃便解释道: “你方才只当那是牡丹纹,可我仔细瞧了,那花纹的细节与牡丹不同,倒更像芍药。” 嬷嬷眼睛微微眯起,方才看得粗略,没注意这些细节,还想再问,秦王妃却闭上眼不再说话。 嬷嬷心里发痒,却也不敢多问,只暗自琢磨。 看来今日高侧妃怕是要在姝弦身上栽个跟头,到时候王妃便能坐收渔利了。 这般想着,她也跟着露出了笑意。 很快,马车便到了宫门口。 按宫中规矩,马车不得入内,众人需下车步行入宫。 姝弦对此倒没觉得不妥,高侧妃却皱起了眉。 她入王府后便娇生惯养,哪受过这般苦,可看着旁人都乖乖步行,也只能硬着头皮跟上。 等王府一行人到了宴会举办的殿内,殿中已来了不少人。 见秦王妃进来,众人纷纷起身见礼。 秦王妃人缘不错,落座后,便有几位王府的王妃、夫人围了过来,目光很快落在了姝弦身上,好奇地问: “王妃姐姐,今日怎的带了这么位俊俏的妹妹来?不知是府上哪位?” 秦王妃看了姝弦一眼,淡淡开口: “这是我们王府新入府的叶侍妾。” 说着,她朝姝弦递了个眼色。 姝弦立马按着规矩,向众人俯身行礼。 秦王妃见她行礼标准,竟微微一愣。 她早查过姝弦的出身,不过是个粗使丫鬟,原以为她到了这种场合定会惶恐出错。 没想到连礼仪都挑不出半分错处。 围过来的夫人们也有些意外,可碍于秦王妃的面子,自然不会为难。 其中一位夫人笑着夸赞:“果然是个懂规矩的孩子,也难怪王妃愿意带你来入宫。” 姝弦始终垂首,只安静听着,不插一句话。 可即便这样,一旁的高侧妃已按捺不住。 双手死死捏着裙摆,眼神愤愤地盯着姝弦。 她早料到姝弦会抢风头,却没料到刚入宫姝弦就得了这些夫人的夸赞。 从前她跟着秦王妃来赴宴,这些人总因她出身普通,只是侧妃,而对她冷嘲热讽。 如今却对姝弦这般和颜悦色,这让她如何忍得下? 情急之下,高侧妃嗤笑一声,脱口而出: “不过是个奴婢爬上来的妾罢了,也不知走了什么运,才能踏进这宫门。” 话一出口,她便后悔了,可已经收不回来。 殿内瞬间安静下来。 片刻后,不知是谁先笑出了声。 紧接着,更多夫人小姐跟着笑了起来。 高侧妃的脸色从铁青憋成通红,就听方才发笑的那位夫人慢悠悠开口: “这位便是高侧妃吧?我没记错的话,高侧妃自己也是王爷的妾室?活了这么大,还没见过骂自己“低贱”的,今日倒真是开了眼界。” 随着那夫人的话落下,在场的夫人小姐们顿时爆发出一阵毫不掩饰的笑声。 高侧妃站在笑声中央,脸颊涨得通红。 她方才只想贬损姝弦,却忘了自己不过是王府的侧妃,与“正室”天差地别。 如今被人当众点破身份,等于被扒了脸皮,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本想忍下这口气,不再与众人计较。 可那些夫人小姐们却没打算放过她。 这些人身居高位,最瞧不上仗着几分宠爱便目中无人的妾室。 尤其高侧妃平日在王府里不将正妃放在眼里,她们早就对她没什么好印象了,此刻自然要抓住机会敲打一番。 见高侧妃脸色越来越难看,那夫人又慢悠悠开口: “侧妃说她出身低微……哥哥,做侍妾的其实出身如何倒也无妨,只要安分守己,便是好的,总好过有些人认不清自己的位置,反倒自取其辱。” 她说这话时,目光直直落在高侧妃身上,意有所指。 高侧妃的拳头死死捏在袖中。 她怎会听不出对方是冲自己来的? 可对方说的句句是实话,她连反驳的余地都没有,只能憋得脸色通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本以为这事到此为止,没曾想那夫人像是故意要让她难堪,又追问了一句: “高侧妃,你觉得我说的可有道理?” 第16章 皇后召见 高侧妃此刻早已气得浑身发颤,却也清楚这里是皇宫,不是她能撒野的王府。 即便满心怒火,也只能强行按捺下来。 努力朝着那夫人低头,声音僵硬: “夫人说的是。” 见她这般模样,那夫人与秦王妃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眼中都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笑。 好在就在这时,外面传来太监尖锐高亢的通报声: “皇上、皇后娘娘驾到——!” 话音未落,两道明黄色的身影便朝着殿内走来。 众人连忙齐齐跪下,高声行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皇上与皇后在主位落座后,才抬手示意众人起身,宴会这才重新开始。 许是方才丢了太大的脸,高侧妃全程一言不发,安安静静地坐在秦王妃身后,连头都不敢抬。 姝弦见她没再闹事,悄悄松了口气。 眼下最重要的是应付皇后与皇上,她可不想节外生枝。 宴会结束后,各家夫人陆续离去,秦王妃却没走。 转头对姝弦和高侧妃吩咐:“你们二人随我去给母后请安。” 两人连忙应下,跟着秦王妃朝后宫走去。 姝弦前世跟着高侧妃在宫中待过许久,对宫廷路径熟稔于心,走在路上神色平静,没有半分慌乱。 秦王妃看在眼里,不由得多看了她一眼,眼底闪过一丝诧异,一个出身丫鬟的侍妾,竟有这般定力? 到了皇后宫殿门口,秦王妃先让人进去通报。 很快,通报的太监笑着出来: “秦王妃,皇后娘娘请您几位进去。” 说着做了个“请”的手势。 几人走进宫殿,便见皇后居住的寝殿雕梁画栋,来往宫女太监皆举止端庄,透着皇家的威严。 姝弦前世常来此处,此刻没有丝毫好奇,只垂首跟在秦王妃身后。 待到皇后面前,她便与高侧妃一同跪下,按照宫中规矩行礼。 皇后刚参加完宴会,面露疲惫,正由嬷嬷揉着肩膀。 见秦王妃进来,她嘴角才微微上扬,朝着秦王妃伸出手: “你来了,快到我身边来。” 秦王妃是皇后亲自挑选的儿媳,两人素来亲近。 王妃笑着应了声,走到皇后身旁坐下。 婆媳二人寒暄了几句府中琐事,又聊了些关于秦王的话题,皇后才将目光落在底下跪着的两人身上。 面对两个妾室,她的神色明显冷了几分,只随意摆了摆手:“起来吧,坐下说话。” 宫女很快给二人端上茶,皇后呷了口茶,忽然看向姝弦: “听说前段时间王爷遇袭,是你误打误撞救了他?” 姝弦连忙起身,微微俯身回话: “回皇后娘娘,不过是臣妾运气好,恰巧帮了王爷一把,不敢居功。” 她语气恭敬,姿态谦卑。 她清楚皇后最看重规矩,即便再得宠的贵妃,在皇后面前也不敢失了分寸,自己自然更不敢逾矩。 皇后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点了点头:“模样生得周正,性子也稳妥,让你伺候王爷,倒也不算委屈。” 说着,她对身旁的宫女示意了一下。 很快,宫女端着一个托盘走上前来,托盘里放着一对做工精致的羊脂玉镯,一看便价值不菲。 皇后指着玉镯道: “你救了王爷,也算是有功,好好在王府伺候,日后王爷自然不会亏待你。这对玉镯,是本宫赏你的。” 姝弦愣了一下,连忙推辞: “能伺候王爷与王妃,已是臣妾的福气,不敢要娘娘的赏赐。” “让你拿着你就拿着。” 皇后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在她看来,赏赐一个婢女出身的侍妾,已是抬举。 但念在对方救了秦王的份上,又不能让外人觉得皇家忘恩负义。 好在姝弦看着乖巧,不像那些狐媚惑主的女子,她又随口训诫了几句“安分守己”的话,才让姝弦坐下。 一旁的高侧妃听得指甲几乎嵌进掌心。 她没听出皇后敲打姝弦的意思,只抓住了“日后不会亏待”几个字。 姝弦如今已是侍妾,若再“不亏待”,岂不是要升为庶妃,甚至侧妃。 那自己这个侧妃还有什么立足之地? 从前姝弦是她手底下的丫鬟,如今竟要爬到她头上…… 再也按捺不住,高侧妃悄悄朝身后的丫鬟使了个眼色。 那丫鬟心领神会,借着给姝弦添茶的机会,故意伸手扯了一下姝弦搭在肩上的斗篷。 斗篷“哗啦”一声滑落,露出里面那件鲜红的襦裙。 艳红色的衣裙骤然出现在肃穆的皇后宫殿里,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众人齐刷刷看向姝弦。 不知是谁倒抽了一口凉气,殿内瞬间安静下来,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皇后原本温和的神色瞬间冷了下来,目光如冰般落在姝弦身上,却没说话。 高侧妃藏在袖中的手忍不住收紧,脸上的得意再也掩饰不住。 她倒要看看,姝弦这次还怎么翻身! 果然,皇后身边的贴身大宫女最先开口,语气带着几分严厉: “皇后娘娘,奴婢瞧着这位叶侍妾的衣裙上,绣的竟是牡丹……” 高云一下子站了起来,跟着厉声呵斥:“大胆姝弦,牡丹乃是皇后娘娘专属的纹样,一个区区侍妾怎能用?这分明是大不敬之罪啊!” 她说着,看向姝弦的眼神已满是得意。 皇后依旧沉默,脸色却沉得能滴出水来。 她没看姝弦,反倒将目光投向了秦王妃。 秦王妃像是刚知道这事一般,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脸色煞白,当场起身跪在皇后面前。 她匆匆扫了一眼姝弦的衣裙,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声音带着颤音: “母后恕罪!是儿媳失察,才让叶侍妾犯了这般大错,求母后责罚!” 皇后还是没有说话。 秦王妃也面上一副恼怒的样子扭头对姝弦道: “本王妃一直觉得你乖巧懂事,可没想到你竟敢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还不快给母后请罪!” 她声音又快又急。 瞬间,姝弦面上便露出了惊惶之色,连忙摇了摇头,一脸惶恐地开口道: “王妃,妾身实在不明白您的意思,妾身从来都没有不敬皇后娘娘,也不敢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不知可是哪里犯了错,让您动了怒气?” 第十七章 皇后发怒 说着,她紧张地抬头去看皇后。 皇后没有出声,高云却已率先开口。 “姝弦,你还敢狡辩?我且问你,你身上衣服为何绣着牡丹花的纹样? 这纹样只有中宫皇后才能使用,如今你用着这纹样,岂不是心怀不安分,有不尊母后之心?” 她说着看了一眼皇后,期待皇后能出声训斥姝弦。 可皇后却未开口,这让高云有些尴尬。 但她沉默片刻后,不想放过对付姝弦的机会又道: “母后,您向来看重规矩,还让她进宫来见您,可没想到这夜氏竟然如此不安分,故意穿绣着牡丹的衣服顶撞中宫,实在是大逆不道,还请母后惩处她!” 说完,她重重磕了几个头。 皇后这才将目光落到不远处的姝弦身上。 沉默片刻后,没有着急定罪反而问道: “姝弦,此时你怎么看?可还有为自己辩解的话?身上这件衣裳,可是你自己所做的?” 姝弦明显能感觉到皇后的声音缓和了一些,想必皇后也看出了什么。 只是没有点明,姝弦也只当不知。 她朝着皇后重重磕了个头。 “皇后娘娘,妾的确要解释,” 高云原本以为姝弦会辩解衣服不是自己所做,心头不屑。 她既然敢将这衣服送给姝弦,就代表已解决了所有可能出现的风险。 自然不会露出破绽让姝弦抓住。 若姝弦真的说了自己,到时候她还能反咬姝弦一口,这罪责可不是姝弦一个小小的侍妾能承担的。 可就在高云心中得意时,却见姝弦面上毫无心虚: “回娘娘,妾身实在不知侧妃为何这般污蔑妾身,妾身从来没有不敬娘娘的意思,也绝不敢大逆不道,妾身这衣服上的花纹,也不是牡丹啊!” 她说着,还一脸茫然地对高云道: “侧妃娘娘,您是否分不清牡丹与芍药?妾身这衣服上绣的明明是芍药才对。牡丹纹样只有皇后才能使用,可芍药纹样,却是任何人都能用的。” 高云听姝弦这般说,脸色彻底黑了。 她皱起眉头,尖声说道:“不可能!” 声音尖锐得让皇后及秦王妃都被吓了一跳。 察觉到周围人露出不满的神色后,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脸色苍白地开口: “母后,王妃,这不可能!你们可不要听她狡辩,她明明就是将牡丹花样穿在了身上如今还敢狡辩,明摆着不将娘娘放在眼中,您不能不惩罚她!” 高云表现得竟比皇后还要着急。 皇后却只看了她一眼,而后才又将目光落到姝弦身上开口道:“姝弦,她这般说你,可还有为自己辩解的话?” 姝弦面上没有露出丝毫慌乱,勾唇一笑这才继续说道: “其实能不能证明妾身所说也很简单,只需要找宫里有名的花匠过来查看一番就知道了,他们常年与这些花草打交道,想必能辨认出牡丹和芍药的区别。” 听到姝弦这般说,皇后便笑了。 挥了挥手示意宫人带人。 高云在见到姝弦这般反应时,心中便暗暗觉得有些不好。 心中突然生出一丝不祥的预感。 虽说自己之前的确吩咐过绣娘让绣娘给姝弦的衣裳上绣牡丹,可如今看着姝弦这般胸有成竹的样子,莫非那绣娘是糊弄自己? 可她心里还抱着一丝最后的期待。 很快,一个懂花草的太监便被叫了进来。 他一进门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诚惶诚恐地向皇后行礼请安。 皇后却不耐烦地挥手示意他起来,而后开口道: “你是花匠,平日里最懂这些花花草草,既然如此便来看看这花样到底是牡丹还是芍药吧。” 听到皇后的话,那花匠应了一声,随后凑上前来小心翼翼地查看姝弦身上刺绣的花样。 待他仔细辨别过一番后才跪回原处,头也不敢抬地对皇后回道: “回皇后娘娘,这位姑娘身上所穿衣服的纹样,确实是芍药,没错。” “这不可能!” 花匠的话还没说完,高云便猛地站了起来。 眼眶通红,一双眼里充满了愤怒和怨恨。 那花匠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呵斥吓了一跳,一时间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皇后却将目光落到了高云身上,声音也冷了几分: “高侧妃,既然你想要真相,那就让花匠解释清楚,如此才能知道真相,不是吗?” 高云一时间说不出反驳的话,只能苦笑一声,重新坐回原位,等待着花匠继续说下去。 到了这时,她哪里还不清楚,自己本想给别人设局,没成想最后反倒被别人算计了。 她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姝弦,果然就听到花匠将牡丹和芍药的区别一一叙述了一遍。 说完后又再次强调:“奴才说的没错,这的确是芍药,不是牡丹,若是还有人不信,可以找宫里的绣娘们辨认,她们常年绣这两种花,应该很容易就能分辨出来。” 听到花匠这么说,事情自然就真相大白了。 秦王妃松了一口气,有些不安地看了一眼上座的皇后,这才改口道: “母后,是儿媳的错,儿媳没有管教好高侧妃,竟让她做出这般诬陷他人的事。” 皇后却是摆了摆手:“你是秦王妃,不可能事事都知晓清楚。” 她朝着姝弦摆摆手,“你起来吧。” 姝弦见事情终于结束,总算松了一口气。 乖乖应了一声,便坐回了位置。 而高云此刻还跪在下面,皇后却并没有让她与姝弦一同起身。 而是端起一旁的茶水喝了一口,神色平静地等着。 待到喝完一盏茶,才重新将目光落到下手的高云身上。 高云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自从做了侧妃后,她还从来没有受过这般屈辱。 如今只觉得自己的脸都要丢光了。 想到自己刚才信誓旦旦的模样,如今恐怕早就成了众人的笑话。 她愤怒的捏紧了拳头,却仍没觉得自己有错,只觉得一切都是姝弦的诡计。 定是姝弦算计了自己。 就在她陷入胡思乱想时,上座皇后冰冷的语气传了下来: “高侧妃,你可知错?” 第十八章 你可知罪 皇后的话让高云有了一瞬间的清醒。 反应过来后,就只剩下慌乱。 想到自己刚才失态的模样,她一时间白了脸。 虽然在王府中她能仗着王爷的宠爱不将旁人放在眼里。 可这里是皇宫。 每个人都不是她能得罪的,更何况上座的还是中宫皇后,王爷的母亲。 她忙告罪求饶: “皇后娘娘恕罪,是妾身没有查清楚,冤枉了夜氏,妾身真的不是故意的。” 说着,便流下了眼泪。 可皇后看着她哭得这般可怜,却没有半分同情,反而有些失望地摇了摇头。 一旁的秦王妃见高云这副模样,心里畅快。 当初自己留下姝弦果然是明智的选择。 高云这番可将皇后给得罪了。 皇后见高云不知悔改,也不欲再多说。 朝着一旁的宫女开口道:“本宫记得宫里的刘嬷嬷年纪已经到了,该出宫休养了吧?既然她如今也无处可去,不如就去秦王府,好好替本宫照看一下那些不懂规矩的。” 皇后只是简单一句话,却让高云瞬间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了过去。 皇后的意思很明显,是要派一个嬷嬷到自己身边教规矩。 真有这么一个人盯着自己,往后的日子自然不会如意。 高云当即想反驳,可皇后已经不高兴了,她害怕自己反驳回让皇后更生气,只能低头应下。 皇后经此一闹,也有些疲惫。 不想再与他们多说,挥了挥手便让人将众人退下去。 姝弦跟着秦王妃一同出了宫门。 受刚才皇后训斥的影响,高云一路上都闷闷不乐。 而皇后派刘嬷嬷去王府的事,却让姝弦有些意外的惊喜。 虽然不知道刘嬷嬷是什么性子,可她毕竟是皇后派来的人。 只要有她在,高云自然不敢再像以前那般嚣张跋扈。 自己也不用怕高云回王府后报复了。想到这里,姝弦心中也轻快了几分。 等回到王府,众人各自回了院中。 流月终于敢大口喘气,她一脸后怕地看着姝弦,心还在怦怦直跳: “主子,刚才实在太惊险了!还好您早有准备,不然咱们可就真被高侧妃陷害了。” 她想到刚才皇后发怒的样子,到现在还有些害怕。 姝弦听着,却是轻笑一声,摇了摇头: “皇后娘娘是个明事理的人,倒是不必害怕。咱们只要问心无愧,就不用怕任何人。” 流月用力点了点头。 以前她还担心自家主子出身低微,突然进了王府会不适应。 可如今看来,主子的本事远超出自己的想象。 光是想想今日高侧妃那一脸灰败的样子,她便觉得心头解气。 可激动过后,又涌上一股担忧: “主子,您说高侧妃会不会找咱们的麻烦啊?这次她在皇宫丢了这么大的人,若是怪罪咱们可怎么办?虽说在宫里她没办法对咱们怎么样,可王府是她的地盘啊。” 姝弦听着流月的忧虑,笑着摇了摇头安抚道: “别担心,暂时我们不会有事,高侧妃如今自顾不暇,还有自己的麻烦要解决。” 而这段时间,姝弦要做的便是尽快得宠。 在王府,除了有像秦王妃那般的家世和地位,唯一能让自己安稳活下去的办法就是得宠。 只要得了秦王的宠,一切便都触手可得了。 正好可以趁着高侧妃自顾不暇之际,为自己筹划一番。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心思被老天爷听到了,连老天都在帮她。 外面突然传来脚步声,流月往外一看,竟是秦王身旁的贴身侍从匆匆跑了过来。 侍从一看到流月,便笑着开口道: “叶侍妾可在?王爷请她过去回话呢,还请早些准备一下。” 听到这话,姝弦脸上露出一抹诧异。 与流月对视了一眼。 流月眼睛瞬间亮了。 自从自家主子上次侍寝后王爷便再也没召见过她,如今突然召见岂不是说明王爷想起主子了? 不管王爷要做什么,总归是件好事。 流月忙谢过侍从。 而后激动地对姝弦说:“主子,王爷要见您,您可得好好准备一下!” 而另一边,高云也回到了自己的院中。 她一进门便大发雷霆,屋里能砸的东西都被狠狠砸了一遍。 气得双眼通红,愤怒不已: “贱人!贱人!都是贱人!好一个叶氏,早知道你今日这般狡猾,当初就该杀了你!亏我好心留你下来,没想到竟这般对本侧妃!” 她气得脸颊涨得通红,拳头死死捏紧。 光是想想今日在宫中受的屈辱,便将姝弦恨到了骨子里。 翠竹瑟瑟发抖地跪在地上,心中满是不安。 今日的事都是侧妃吩咐自己去办的,她明明让绣娘绣的是牡丹,可不知为何,到了宫中竟变成了芍药。 如今自家主子迁怒,自然要惩罚自己。 果不其然,下一秒高云手中的茶盏便狠狠朝着翠竹的额头砸了过来。 翠竹压根不敢躲闪。 只听“啪”的一声,额头上瞬间流出了鲜血。 翠竹非但不敢擦拭,反而连忙磕头求饶: “侧妃恕罪!侧妃恕罪!奴婢真的不是故意的!奴婢已经按您的吩咐安排好了一切,实在不知道耶氏为何会提前知道,还把牡丹改成了芍药!” 她说这话时,心中满是不解,同时也隐隐恨着姝弦。 若不是姝弦,自己也不会落得这般下场。 可高云压根听不进她的解释,眼中只剩下怒火。 她朝着底下挥手,厉声喝道:“来人!把她给我带下去,狠狠打!” 今日在宫中受的屈辱让她无法忍受,此刻便尽数发泄到旁人身上,而翠竹正是这个发泄口。 翠竹早已吓得瘫软在地,却半分不敢反抗,只能任由下人将自己拖了出去。 很快,院子外便传来“啪啪”的打板子声。 可高云还没在发泄后冷静下来,又有家仆来报,说是宫里派来的刘嬷嬷到了, 高云听到这话,当即狠狠一记眼刀瞪了过去。 自己从宫里被皇后训斥的事想必早就传遍王府。 如今这刘嬷嬷直接被送到自己这里,岂不是明着告诉所有人皇后对自己的行为举止不满,特意派嬷嬷来管教? 第十九章 书房质问 这么想着,她死死咬紧了牙关。 一旁传话的下人小心翼翼地提醒:“主子,不好让嬷嬷在外面久等,不如还是将人请进来吧?” 高云虽满心愤怒,却还存有几分理智。 怒火稍退后果然渐渐冷静下来。 想想也确实该如此。 她深吸一口气,挥了挥手:“既如此,便将人带进来。” 很快,刘嬷嬷便被人引了进来。 而带她进来的,不是旁人正是秦王妃身旁的贴身丫鬟。 这丫鬟的出现显然代表着秦王妃的意思。 那丫鬟进来后,先是朝着高侧妃微微一礼,而后才笑着开口: “高侧妃,皇后娘娘有旨,让刘嬷嬷这段时间留在府中,教导侧妃您的规矩,往后便在侧妃您的院子里住下了。” 高侧妃听到这话,“腾”地一下就站了起来,不敢置信地反问: “你说什么?让她待在我的院里?” 她脸上满是震惊和愤怒。 留下这么一个老婆子已经让她难以忍受,更何况对方还要长期住在自己院中。 这让她心底升起一股压抑不住的厌烦。 可偏偏那丫鬟还点了点头,确认了这个消息。 高云的面容彻底沉了下来,眼底满是愠怒之色。 而一旁的刘嬷嬷,是个眼神像猫一样锐利,性子十分古板的老人。 她那一双苍老的眸子如同老鹰的目光,紧紧落在高云身上。 高云不过被她看了一眼,心头就生出一种不舒服的感觉。 可对方是太后派来的人,她也不能直接反驳说“不需要”,只能苦笑道: “姑娘可是传错话了,我不过是个区区侧妃罢了,怎么能劳烦嬷嬷伺候,嬷嬷不是该去王妃院中吗?她才是正经主。” “侧妃没有说错,老奴的确是奉太后娘娘之命,来教导您规矩的。” 苏嬷嬷十分冷静地摇了摇头,“王妃娘娘举止得体,自然不用老奴教导。” 这番话说得高云就算想反驳,也找不到理由。 只能冷着一张脸应了下来:“既然嬷嬷是皇后娘娘派来的,那自然要好生招待。” “来人,去给嬷嬷安排一个最好的房间,今日天已经不早了,嬷嬷早些休息,有什么事日后再说吧。” 说罢,她瞥了对方一眼,便要转身进门。 可谁知苏嬷嬷像块顽固的硬石头一般,当即开口: “侧妃娘娘,老奴是奉皇后娘娘之命来教导您的,自然不敢有一丝一毫懈怠,还请侧妃娘娘稍后到大厅之中,老奴这就开始教您。” 没想到对方竟敢反驳自己。 想要威胁,可明摆着对方根本不受她威胁。 高云没办法,只能紧紧攥紧拳头咬牙切齿地点头: “好,既然如此,那就劳烦老嬷嬷了。” 她这话咬牙切齿,刘嬷嬷却神色如常,没有被她的怒火吓到。 高云越想越气,干脆一甩袖子转身进了自己房间。 另一边,姝弦已被带到前院书房门口。 秦王平日里极少让后院之人靠近,大多时候都在前面书房处理事务。 姝弦被带到书房门口后,身旁伺候的人小声开口: “还请叶侍妾稍等片刻,奴才这就去回话。” 姝弦应了声,便看着那小厮匆匆跑进书房。 很快,小厮又一脸着急地跑了出来,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对姝弦道:“叶侍妾,王爷请您进去。” 姝弦冲他笑了笑,轻步走进秦王的书房。 自己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踏进秦王的书房,不敢多看,只能低垂着头往里走。 只见秦王正端坐在案前,似乎在处理公务。 姝弦便没有出声打扰,安静地立在一旁。 秦王察觉到有人进来,见对方没出声,也没多说什么。 等到处理完手头的工作,他扭头才发现,姝弦正一脸好奇地看着自己。 见秦王看过来,姝弦眼中露出一抹被抓包的慌乱,“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妾见过王爷。” 话音刚落,她的脸颊就红了。 秦王看着她这副模样,反倒笑出了声。 将手中的毛笔往案上一放,开口道: “我之前只当你在绣活上有所研究,没想到今日竟对本王的公务也感兴趣?” 姝弦听完连忙摇头: “王爷说笑了,妾只是个深闺妇人,怎会对公务有所研究?只是……” 她想说什么,可偷偷看了一眼秦王,又很快低下头,脸颊涨得通红。 看着她这副模样,秦王脸上的笑容更明显了,似乎对她多了几分兴趣: “说说吧,刚刚在看什么?” “妾……妾没有在看王爷的公务,妾实在是在看……” 姝弦的脸颊红得能滴出水来,最后才轻声说出“王爷”两个字。 秦王面上笑容越发浓烈,朝着姝弦伸出手。 姝弦犹豫了一下,还是慢慢走了过去。 不知为何,今日秦王的态度让女主颇有些疑惑不解,要说是兴师问罪吧,又似乎并不是这样。 姝弦低下了头 “知道本王今日叫你过来,是做什么吗?” 秦王问道。 姝弦闻言,似有些茫然地摇了摇头,带着几分好奇开口: “王爷叫妾身来,是有什么事吗?” 秦王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儿,才收起面上的笑容,正色道: “今日本王叫你过来,是想听你说说,进宫前,是谁指使你的?你可有什么要与本王说的?” 听到秦王问起这事,姝弦心中反倒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她清楚,王府的事瞒不过秦王。 而以秦王对高云的重视程度,皇后今日当众训斥高云,秦王必然会过问。 只要他去查,就能查到事情的来龙去脉。 姝弦知道自己瞒不过,也没打算隐瞒。 因此在秦王问完后,她直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红着眼眶抬头看向秦王。 秦王没料到她会突然跪下,一时有些意外。 就见姝弦红着眼眶说道:“王爷,妾身是来给您认罪的。 其实今日高侧妃被皇后娘娘训斥,都怪妾身。” 她这般直接将所有罪责揽下,倒让秦王有些意外,也对她更感兴趣了。 若是旁人遇到这种事,定会想方设法推脱责任,可眼前这女人反倒主动把一切都担了下来。 第二十章 牡丹花样 秦王心中好奇,想看看她接下来要说什么。 在秦王带着探究的目光下,姝弦红着眼眶继续说道: “妾身身上这件衣服,原本是高侧妃所送,上面的花样本是牡丹。 可妾身想着,牡丹是中宫皇后才能用的花样,若是妾身一个小小的侍妾用了,便是不敬皇后。 因此,妾身才私下做主,将上面的牡丹改成了芍药,只是没想到,却因此连累了高侧妃……” 说到这里,她咬了咬嘴唇,泪水瞬间溢满眼眶。 姝弦本就是娇媚可人的模样,如今眼中含泪,一副楚楚可怜的姿态,任谁看了都会心生怜悯。 若是这时候还出口责怪她,倒显得不够大度了。 秦王看着她这副模样,原本想说的责备话语,也被噎在了喉咙里说不出来。 他一时间觉得有些好笑:“本王都还没怪罪你,你倒先哭起来了?” 听秦王这么说,姝弦却没有停下,反而一脸倔强地咬着嘴唇抬头道: “王爷小看妾身了,妾身可没有哭!” “没有哭?那你这是做什么?” 秦王脸上的笑容更浓了。 姝弦被他问住,一时说不出话来,脸上满是茫然,反倒显得更加可怜可爱。 男人大多偏爱柔弱貌美的女子,见到姝弦这般模样,秦王原本就没有责怪她的心思,此刻更不会追究。 他伸手将人扶了起来,温声道: “好了,别哭了,今日的事情,本王知道与你无关。” 说罢,他还拿出自己的帕子,轻轻为姝弦擦拭眼角的泪水。 姝弦的一双眼睛本就如同星子般闪耀,此刻蒙着水光,仿佛能勾走人的神魂。 她望着秦王,轻声道: “王爷,可高侧妃的确是被妾身连累,才被皇后娘娘训斥的……” 说到这里,她低下头,眼中露出些许愧疚。 而她低头的瞬间,额头上之前被高侧妃砸出来的伤疤,恰好落在秦王眼中。 那道伤疤已经快要愈合,只留下一道淡淡的粉红色印记,却正好提醒着秦王,当初姝弦是如何被高侧妃责罚的。 思及此处,秦王的眼神之中看到一丝不满。 姝弦清楚,秦王的这一次不满并不是冲着自己来的,而是冲着高云。 她不用多说什么,也不用在秦王面前撒娇或者告状,只需要让他看到这些就够了。 果不其然,秦王并未因为姝弦的所作所为不快,反而冷哼一声,开口道: “高云确实有些过于嚣张了,本想着冷一冷她,让她收敛些也能消消气,可是如今看来倒是不必了。” 姝弦心头暗暗一喜。 却在这时,外面又有侍从的通报声传来。 秦王皱起了眉头。 那侍从也知道自己打扰了自家王爷,连忙开口道:“回王爷,是侧妃院里来人了,说是娘娘想请王爷过去一趟呢。” 秦王收回了目光,淡淡的开口道: “回去告诉她,让她好生在院里学习规矩,什么时候学好了,什么时候再见她。” 听他这么说,下属一愣,最后也只能出去回话。 秦王院外,高云派来的丫鬟红叶已经红了眼眶,心头满是焦灼。 好不容易等着这下属出来,她忙不迭地上去问: “这位小哥,王爷出来了没有?” 她眼中满是期待之色。 王爷最看重自家侧妃了,以前只要侧妃有什么头疼脑热的,王爷都会第一时间先去探望。 可这一次到底还是要让她失望了。 那下属想也没想便直接摇了摇头: “王爷已经吩咐了,侧妃如今好生在府中跟着我们学习规矩便是了,什么时候学完规矩,什么时候再出来吧。” 红叶不敢相信,向来对侧妃最为宠溺的王爷竟会见她,她当场睁大了眼睛: “你说的可是真的,没有骗我?我家侧妃还等着王爷呢!” 那下属也是有些不耐烦,随意摆了摆手: “我自然没有骗你,这会儿王爷可没功夫见你家侧妃呢。” 他话里有话,让红叶心头咯噔一下。 想了想还是从腰间取下一个荷包塞进了这人的手中,这才开口问道: “敢问一下,院里可是有哪位主子在?” 听她这般问,那小厮又掂量了一下手中的荷包,这才开口说了姝弦的名字。 红叶在听他说完的瞬间,心中便咯噔一下,涌上一个不好的预感。 最后她失魂落魄地回到了自家侧妃的院中。 此时此刻,刘嬷嬷已经在大厅之中等着了。 可侧妃并没有出去,而是在自己房间里发着脾气。 好不容易看到贴身丫鬟红叶回来,她便皱眉开口问道:“怎么样?王爷可来了?” 她可不想让这么一个老嬷嬷留在自己的院里找麻烦,因此在对方这般依依不舍的情况下,便让丫鬟去请秦王,想让秦王开口劝说。 只要秦王开口,这嬷嬷自然不会再盯着她了。 可她等了许久,只等到丫鬟回来,她身后却并没有秦王的身影。 高云心里咯噔一下,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目光冰冷地看向丫鬟。 丫鬟对上她这般质问的视线,没忍住跪了下来,红着眼眶道: “回侧妃,王爷……王爷他没有跟着奴婢一起过来。” “什么叫王爷没有跟着你一起过来,难道你没有跟他说我要见他?王爷那般宠爱我,怎么会不见,是不是你没有将我交代的事情都告诉王爷?” 红叶也是委屈,可看着侧妃要迁怒自己,最终还是一咬牙,将打听到的事情说了出来: “回侧妃,王爷之所以不愿意见奴婢,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他正和旁人在一块,那人不是旁人,而是姝弦。” 姝弦以前是她们院里的丫鬟,红叶没少欺负过她,如今眼看着自己曾经百般欺负的人成了王爷的宠妾,心里哪里好受。 红叶这话就是想推卸责任,矛头引向姝弦。 果不其然,高云原本就愤怒,听到这话更是怒火中烧。 “啪”地一拍桌子,咬紧牙关: “好一个姝弦!真是好样的!敢背叛我,如今还敢跟我抢王爷,真是小瞧了她!” 尤其自己刚刚受到皇后娘娘的训斥,这会儿又被院里那个老嬷嬷盯着,一点错都犯不得。 第二十一章 再次得宠 可姝弦却能和王爷腻歪在一起,她心底再也忍耐不住,当场站了起来就要去找王爷。 看着侧妃这般冲动的模样,红叶小心翼翼地开口: “侧妃,您打算如何?” “哼,我这就去见王爷,让王爷给我一个公道!明明就是姝弦陷害我才让我被皇后娘娘训斥,如今王爷竟然还向着她!” 可还未等她走出门去,便见着刚刚还开着的院门口竟然被人关了起来。 刘嬷嬷也正好走了出来。 刘嬷嬷看着高云,一下子便猜到了她心中所想,开口道: “侧妃娘娘,老奴劝您还是不要多费心思了,王爷刚刚已经吩咐过了,让老奴好生教导您,在您没有学会规矩之前,是不可以出院子的。” 高云没想到王爷竟会如此。 可她更知道这老嬷嬷的厉害。 最终还是一咬牙屈服了。 这老婆子代表的不仅仅是王爷,还代表着皇室,若是自己再与她闹下去,吃亏的只有自己。 罢了,就且让她嚣张一段时间。 等她按照要求学完那所谓的规矩,自然有她好看的! 这般想着,高云暂时忍耐下来: “好,我跟着你学。” 刘嬷嬷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而与高云不同,这一日姝弦过得十分安稳。 这是她被封为侍妾以后第二次与秦王相处。 与上一次秦王的匆匆粗暴不同,这一次他整个人都温柔了许多。 待到第二日,姝弦一睁眼外面天色已经大亮。 床边早已没有了秦王的身影,姝弦眼中还有些迷茫。 就在这时,流月笑意盈盈地走了进来,看着自家主子还一副茫然的模样,她抿嘴一笑,在姝弦耳旁开口: “主子,可是还没清醒过来?王爷刚刚吩咐了,让我们都不打扰您,让您好好休息呢。” 说完又捂嘴偷笑。 姝弦看着这丫头促狭的样子,心头也有些暖意。 轻轻咳嗽两声,瞪了她一眼:“好了,不要胡言乱语了,王爷现在还在府中吗?” 流月摇摇头:“王爷一清早就去上朝了,临走之前让厨房专门给主子您准备了些精致的早餐,主子您要不要现在就用一些?” 姝弦想了想,感觉这会儿肚子的确有些饥饿,便点点头应了下来: “好,拿过来吧。” 很快,丫鬟们便陆陆续续地将小桌子摆满了吃食。 府里的下人都是最会看秦王风向做事的。 以前姝弦只不过是一个随手被秦王带回来的侍妾,能不能留下来还不一定,因此对她没多少尊重。 可这一次,下人们亲眼看到了王爷对她的宠爱,对她的待遇自然不一样了。 之前完全不可能送到她这里来的好东西,如今陆陆续续全都送到了她的院中。 姝弦从这辈子重生时就知道她要好好活着。 这一世重来,她不仅仅是为了什么宠爱,而是为了让自己过上好日子,让母亲过上好日子,再也不像前世那样。 如今看来,自己所做的一切似乎都没有错。 流月之前从未见过这么多好东西,一时间被这些东西迷了眼,目光从来都没有从上面移开过。 而姝弦还算淡定,只看了一眼,便将目光移开了。 流月伺候姝弦洗漱过后,回到姝弦身前,有些激动地开口: “主子,如今您已经得了王爷的宠爱,您还不知道高侧妃正在做什么呢!” 说到这里,她还鼓起了腮帮子,小声哼了一声。 看到她这般模样,姝弦心中已有了些猜测,却还是好奇地看过去。 流月立刻将嘴贴到姝弦耳边,悄悄说了起来。 姝弦这才得知,那位刘嬷嬷可不是好惹的,自从到了王府,便把高云关在院中学习规矩。 高云本就不是服从管教的人。 她原本想找王爷求救,可王爷昨日一直和姝弦在一起,自然没能把人叫过来,反而还惹得王爷派人把守了她的院子。 “听说侧妃的院子里,不知道摔了多少个茶盏呢,可见她发了多大的脾气。” 姝弦听完后笑了笑,却也冷静下来。 虽说暂时高云被控制住了,可她迟早有出来的一天,到时候从自己这里受了这么多屈辱,肯定会报复回来。 她还得在高云重新脱离控制前,想一个自保的办法。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动静。 流月连忙出去查看,很快便回到姝弦身前,说道: “主子,是王爷派人来了。” 姝弦看了一眼来人,是府中一位上了年纪的嬷嬷,她手中的托盘上正装着一碗冒着热气的黑色汤药。 在看到这汤药的一瞬间,流月便噎住了,闭上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眼中带着一丝不忍。 姝弦知道这药是做什么的。 王府之中,王妃还没有生下子嗣,秦王自然不会让她这么一个小小的侍妾率先生下孩子。 所以这药便是让她无法受孕的药。 索性姝弦也不想这么快在自身地位不稳的情况下生孩子,因此这药送得正合她意。 那嬷嬷将药送过来以后,笑着看向姝弦: “昨夜辛苦主子了,王爷特意让厨房为您准备了一碗‘补汤’,主子您喝了这碗汤,身体也能舒服一些。” 虽然二人都知道这药是做什么的,可有些事情不能放在明面上说。 姝弦看了一眼那汤药,笑着点了点头,对嬷嬷开口道: “多谢嬷嬷亲自跑这一趟了。” 说完没等嬷嬷继续劝,便端起药碗直接喝了下去。 她这份毫不犹豫的态度,让送药的嬷嬷有些意外。 之前她也给府里其他主子送过这种避子药,那些主子见了药,哪一个不是哭天抢地,一副悲惨模样? 可眼前这位主子不一样,一口就喝了下去,半分犹豫都没有。 这让原本没多上心姝弦的嬷嬷,也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 再见到姝弦出众的样貌。 嬷嬷心中暗忖,自己在王府多年也算老人,知道王爷的性子。 王爷最是念及旧情,才会把救命恩人的妹妹高侧妃宠着纵容着。 可他终究是正常男子,但凡男人,都喜欢貌美的女人。 高侧妃长相实在普通,王爷对她虽重视,却谈不上多少宠爱。 第二十二章 骑马 而眼前这位侍妾不同,她虽是丫鬟提拔上来的,可这份从容气度加上在府中乃至京城都数一数二的样貌,日后定然前途无量。 嬷嬷心里起了几分结交的心思,等姝弦喝完药,便笑着开口: “主子也不必着急子嗣,王爷这般宠爱你,日后定然会给你意想不到的体面。 只是如今王妃那边还没动静,实在不能让其他侍妾先生下子嗣,您年纪还小,女人生孩子,还是年纪稍长些更好。” 姝弦听着嬷嬷难得的安慰,有些微愣。 前世她在这位嬷嬷手上可没少吃亏,没想到这辈子嬷嬷会对自己这般好声好气。 姝弦从不对人的好意置之不理,闻言嘴角勾起一抹笑容,感激地点了点头: “嬷嬷,您说的是,我都明白,如今我能伴在王爷身边,已经很幸运了,不敢再强求别的。” 说完,她脸颊微红,看向嬷嬷。 嬷嬷这才满意点头:“你明白就好。” 随后便离开了。 等嬷嬷走后,姝弦回头看见流月正闷闷不乐地坐在一旁。 见姝弦看过来才一脸委屈地撅着嘴,红着眼眶说:“主子,您如今正得王爷宠爱,要是能生下孩子就好了!可惜王爷不准您怀孕,不然咱们哪里还需要怕一个小小的侧妃!” 姝弦听着流月郁闷的语气,知道她为何会这么想。 在流月看来,自家主子现在得了王爷重视,若能生下孩子,就能在王府站稳脚跟。 可流月殊不知,一个人实力和地位还没匹配时,爬得越高,越容易成为别人的眼中钉。 相比之下,姝弦更希望自己先在王府彻底站稳脚跟,再考虑怀孕,这样才能安安稳稳生下孩子。 她安抚道: “好了流月,以后别再提这件事了。” 流月也不想再提这事惹主子伤心,便换了个话题: “对了主子,奴婢听说过段时间下了雪,京里各家权贵都会去冬猎,到时候咱们王爷定然也会去,不知道会不会带您一起去?” 说到这里,流月眼中满是期待。 往年王爷去冬猎,基本只带高侧妃和王妃,可如今自家主子这般受宠,说不定能取代高侧妃的位置,跟着去冬猎。 姝弦看着流月跃跃欲试的模样,心头有些无奈。 在她看来不过是一场冬猎,本没放在眼里。 可很快,她突然想到前世的一件事,前世似乎也是在今年冬天,发生了一些变故,以至于那段时间人心惶惶。 自己或许可以利用这次冬猎的机会,为自己筹谋一番。 这般想着,姝弦的眼睛眯了起来。 看来这场冬猎,自己不得不去了。 只是男人的心思最难把握,虽说看着王爷对自己有几分宠爱,可这份宠爱能持续多久。 她不知道这份宠爱能不能换来去冬猎的机会,她也不确定。 姝弦从来不是会等机会上门的人,比起呆呆等着好运撞上自己,她更喜欢主动寻找机会。 而如今这次秋猎,就正好是一个机会,只要自己能够利用好这次机会,那么说不定高侧妃以后就不再能威胁到自己了。 高侧妃如今被嬷嬷看管着,可是迟早有一天她会出来,到时候自己定然就是她报复的对象,与其让她到时候报复,还不如提前做好准备。 姝弦深吸一口气,在心中暗暗做好了打算,既然已经决定好了去争取这一次的机会,那么就要提前做一些准备了。 想到这里,姝弦勾起嘴角对着流月开口: “流月,去问一问王爷今儿在何处?” 听到自家主子这般询问,流月沉默着思索了一会,这才开口道: “奴婢听说王爷今日去练武场了,说是前段时间北地送过来两匹骏马,很得王爷的喜爱,想来王爷是想要驯服这骏马的。” 听她这般说,姝弦思索一会而后勾唇一笑,低声在流月耳边吩咐了几声。 流月听到姝弦这般说,眼睛一下子睁大了,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了自家主子: “主子您是说……” “可是这样会不会太危险了,若是主子您……” 还没有等流月说完,姝弦已经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好了,我既然已经决定了,那就不会再改变了,去按照我吩咐的做吧。” 流月没有办法,只能无奈的退了下去。 第二天,流月便按照姝弦的吩咐将一套英姿煞爽的骑马服带到了姝弦的跟前。 姝弦看着那套骑马服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这套衣服是深红色的,看着飒爽可是却也不会太过于张扬。 骑马服和如今女子们所穿的衣服是有很多不一样的,若是平常自然是没有贵女愿意穿这样的衣服,可是姝弦却有些特立独行。 流月看着自家主子,有心想要劝说什么,可是看着自家主子这么一副自信的样子,那些想说的话又有些说不出来。 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叹息一声,忍不住开口道: “主子,您真的要穿这身衣服吗,会不会有些不太好,毕竟不是都说只有那些北地的粗俗女子才会穿这样的衣服吗?” 说到这里的时候流月还有些担心。 自家主子好不容易才得了王爷的宠爱,若是因为这般被王爷不喜,那可怎么办啊。 她叹息一声,有些担忧。 姝弦看着流月明明年纪不大,可是却总是一副小大人的样子,也有些无奈。 不过有些事情自己不好和流月解释,毕竟她不能将自己重生的事情说出来,所以想了想便也只能开口安抚: “别担心流月,你还不相信我吗,我什么时候做过让自己吃亏的事情,你就放心吧,这次也不会让你失望的,你就等着好了。” 流月见姝弦说的认真,不像是在玩笑的模样,心里这才相信了。 沉默一会,这才将信将疑的点了点头:“罢了,既然主子您这么说了,那奴婢自然是相信您的,奴婢相信王爷一定不会不宠爱主子的。” 说到这里,流月还用力的捏了捏拳头。 姝弦看着她这样,嘴角也不由得露出一抹笑容来,伸出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第二十三章 新鲜感 待到姝弦将这身衣服穿在身上,流月原本还有些疑惑不解的脸上瞬间就被惊诧代替了,一双眼睛睁大很大。 “小姐您……” 她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开口说什么。 流月一向是知道自家主子相貌出众,长得也很不错,因此才能在王府有这么多女人的情况下还能被王爷记住被高侧妃针对。 可是如今,当她真的看到了自家主子穿上了这么一身让她以为只有那些粗鲁的女人才会穿的骑马服的时候。 不知为何,她身上突然就多了一种流月非常陌生,可是却能很快被吸引的气质。 流月震惊的睁大了眼睛,许久以后这才咽了口口水,有些震惊的道: “主子,这身衣服穿在主子的身上竟然会这般好看,不对不是好看,就是……” 流月有些语塞,她毕竟只是一个小小的丫鬟,因此还不知道那些夸赞人英姿煞爽的词语。 姝弦终于没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颇有些无奈的道: “好了,不过就是如今京城大多数女子都是穿着裙子,如今你突然看到了我穿这么一身觉得有些新奇罢了。” 流月却不这么觉得。 虽然这身衣服或许的确有心新奇,可是她能清楚,如果穿在了别的人身上,自己绝对不会这般震惊。 一时半会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也只咽了口口水,眼睛亮晶晶的道: “主子您这般美丽,等到王爷见了您,肯定会被您吸引,到时候哪里还会记得什么高贵妃啊,主子您的计划一定会成功的。” “那就借你吉言了。” 姝弦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露出了一个笑容。 看着时间还早,姝弦想了想开口道: “王爷如今应该不在府中吧?” 流月不知道,因此便亲自去询问。 很快流月就询问好回来了,只是回来的时候脸上还有些失望。 看到她这般姝弦询问: “怎么样,王爷在府中吗?” 流月闻言摇摇头,叹息一声开口道: “王爷如今不在府中,伺候的人说王爷今儿有公务,可能要在衙门里歇下。” 秦王虽然是王爷,可是他在朝中也已经有了职位,平常也都会上职,姝弦倒是并不意外。 尤其看着流月这般失望的脸色,姝弦更是没有半点的不高兴。 流月有些疑惑的看着自家主子,叹了口气道: “主子您怎么一点都不失望啊,王爷今儿不在府中,真是太可惜了。” 若是王爷在府中就好了,自家主子打扮的这般好看,王爷见了以后不知道有多喜欢呢。 姝弦看着她这副模样,噗呲一声笑了出来,让流月将自己的头发高高竖起,扎了一个马尾的样式,而后一边往外走,一边开口: “王爷不回来倒是正好了,我们去演武场吧,正好去看看王爷的那两匹骏马。” 姝弦所说的演武场自然不是那等正规的演武场,而是王府后院的一片空地,因为秦王从小就有习武的习惯,所以哪怕已经立了新王府也没有落下。 等到姝弦到了后院的演武场的时候,那边本就有专门的侍卫守着。 看到姝弦进来,那些侍卫面上都露出了疑惑之色,想了想还是上前: “叶侍妾,王爷今儿不在,您怕是见不到他了。” 姝弦听到他们这般说,面上没有露出一点失望的表情,只随意的摆了摆手: “我自然知道他不在,不然也不会过来。” 一边说一边往里面走。 几个侍卫虽然有些觉得古怪,可是也没有阻拦。 原以为因为叶侍妾得知了王爷不在府中以后就会回去了,谁知她在得知王爷不在,居然还进去,这就让几人有些疑惑了。 往常府中的女人们也会来演武场,可她们过来的目的多半都是为了见王爷,谁知这位叶侍妾似乎是有些不一样。 两个侍卫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不解,可府中女人的事情,并不由他们管。 原以为姝弦进去以后用不了多久就能出来,谁知这位侍妾进入演武场以后居然一直没有出来。 姝弦进去以后,颇有些好奇的四周看了一眼,而后叫住了养马人开口询问: “不知道这里有没有性子温顺一些的马?” 那人听到姝弦询问,有些好奇姝弦为何这般询问,可想了想还是点点头: “自然是有的,叶侍妾可是要做什么?” 姝弦扬起下巴: “我想要学习骑马,所以麻烦了。” 养马人有些为难,打量了姝弦一眼,看着她纤细的模样,最终还是无奈的开口: “这位夫人,骑马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情,若是一个不小心可能会摔了自己,到时候可就不好了,夫人若是真的想要骑马,可以让人牵着夫人在演武场转一圈。” 在养马人看来,姝弦应该就是府中的娇贵主子心血来潮,所以想要骑马玩玩,并不觉得她是真的想要学会骑马。 姝弦听到他这般说,又看着他满脸不赞同的模样,心中自然是有一些猜测了。 不过她却并没有将他的不赞同放在眼中,只轻轻勾唇一笑开口道: “不必了,我今日过来就是想学骑马的,你们只要将马牵过来就是了。” 养马人还要劝说,可是看着姝弦决绝的样子,就知道自己再说什么已经没用了,只能叹了口气按照姝弦的吩咐去牵了一匹马过来。 养马人到底还是担心姝弦会受到伤害,所以牵过来的是一匹看着十分温顺的母马。 不过即便是这样,也让流月捏了把汗,有些忐忑的看着自家主子,咽了口口水问道: “主子,您真的要骑马吗?要不还是算了吧,您如今身体尊贵,如何能这般骑马,要是不小心摔了可怎么办……” 流月担心极了,早就没了一开始的激动。 姝弦却不在意的笑了笑: “既然说了要学会骑马,那自然不必害怕摔,只要能学会,即便是摔个几次又能怎么样。” “可是……” “好了不要再说了,你来帮我牵着马吧,我要开始了。” 姝弦打断了流月继续的喋喋不休,开口吩咐道。 第二十四章 变故 流月虽然还是担心自家主子,可是主子的打算她是改变不了的,只能小心翼翼的到了姝弦身前,扶着她上了马。 养马人到底还是在意姝弦王爷宠妾的身份的,因此给她选择的马是一匹温顺的母马。 姝弦上马的动作并不流畅,可是马虽然并没有受惊,可是到底有些烦躁的动着马蹄。 流月后背一下子绷直了,紧张的动也不敢动,好在姝弦最终还是在流月的搀扶下上了马背。 姝弦之前从未学过骑马,因此想要驱马动起来并没有那般容易,她按照养马人指导的那般开始用指令指挥身下的马匹。 随着马匹在演武场慢慢的动了起来,姝弦脸上这才露出了一抹笑容。 想要真的学会骑马并不是那般容易,姝弦一直在演武场待着,太阳快要落山了以后这才依依不舍的和流月离开。 她的动作自然是瞒不过王府里的那些人的。 秦王妃那边,第一时间就知道了姝弦今日做的一切,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面上露出了一抹冷笑: “她倒是个心急的,王爷才宠过她,就这般想方设法的往王爷的身边凑。” 身后的丫鬟听到自家主子这般说皱了皱眉头,有些担心的道: “主子可要敲打敲打,老奴看着这姝弦也是个不安分的。” 可谁知她话音落下,秦王妃却只摇摇头:“不必了,她既然是王爷的妾室自然就有争宠的职责,如今不过是去找借口想要见王爷罢了。” 她这话说的宽和,可是眼底却冷若冰霜。 “本王妃这次非但不会训斥她,还要好好赏她呢,正好本王妃库房里还有几匹好料子,你都给叶侍妾送过去吧。” 丫鬟蹙眉有些不赞同的嘟囔:“王妃未免也太抬举她了。” 秦王妃却只是摆摆手,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问道: “高侧妃那边已经开始跟着嬷嬷学宫中礼仪了吧,不知道如今近况如何了?” 那丫鬟一听到她提起高云,瞬间就睁大了眼睛,颇有些激动的道: “主子您有所不知,奴婢可是听说从昨儿开始,高侧妃院子里换了好几次茶盏摆件呢……” 秦王妃听着丫鬟的回话满意的勾起了嘴角。 比起姝弦这么一个身份低微,空有美貌的侍妾,高云才是秦王妃的心腹大患,如今得知对方过得不好她便开心。 “对了,让人将姝弦重新得宠的事情透露给高侧妃知道,叶侍妾到底是从她院子里出来的人,如今得了王爷的看重,她这个曾经的主子脸上也有光不是?” 丫鬟眼睛一亮,光是听着王妃这般说,她仿佛都已经看到那高云气急败坏的模样了。 高云本也不过就是个侧妃而已,可是她却仗着家里对王爷的救命之恩不知多少次不将王妃放在眼中,如今看到她倒霉,她们自然高兴。 丫鬟飞快应了一声,便下去办了。 而当天,高侧妃院中又是一阵大发雷霆。 不过这些姝弦是不知道的。 一连几天,她都往演武场去。 一开始所有人都觉得她去演武场就是为了偶遇王爷,因此院里的其余女人对她也颇为不满。 可等姝弦连着去了演武场好几日,却连王爷的面都没见到时,那些原本对她各种不满的人就只剩下嘲讽了。 这日等给王妃请安结束,姝弦正要和往常一般离开的时候,突然身后传来一声嗤笑: “听说这段时间叶妹妹为了缠着王爷煞费苦心啊,居然还每日都往演武场跑,却连王爷的面都没有见到?” 她话音落下,不少目光都朝着姝弦看过来,眼底都带着若有似无的嘲讽。 她们原本得知姝弦突然被王爷宠幸之时心中还有些担心,怕王爷真的会被姝弦这个狐狸精给勾引。 可等到她连着几日过去,可却连王爷的面都没有见到的时候,众人心中就只余想要看笑话的心思。 见姝弦转过头来,刚刚开口的石庶妃非但没有慌乱,而是捂嘴一笑开口道: “妹妹就算是想要争宠,也该用对方法才是,咱们是王爷的女人,不好好在院里伺候,每日跑到演武场风吹日晒的像什么样子。” 她一边说着还啧啧两声,“果然是奴婢出身,就是上不得台面。” 姝弦还未开口,一旁流月就已经气红了脸,她捏紧拳头愤怒的就想替自家主子辩解,可是却被姝弦制止了。 姝弦抬头看着石庶妃,面上神情一点未变,并没有被人当众指责的尴尬和不满: “多谢石姐姐关心,不过我的事情就不劳您操心了。” 说着又冲着她行了一礼,这才带着流月离开。 等出了王妃院子,流月早就已经气的红了眼眶: “主子她们实在是太过分了,主子明明就不是她们说的那样!” “嘴长在旁人身上,旁人爱怎么说与我们无关。” “好了,不要为了不相干的人不快,今儿咱们争取能让玉兔跑起来。” 玉兔是姝弦给那匹马起的名字,因为那匹马通身雪白,故而起了这个名字。 流月微愣:“主子今儿还要去骑马吗?” “自然是要去的。” 姝弦果断的回应。 “可是……”流月想到刚刚石庶妃嘲讽自家主子的话,想要开口劝说,可到底还是没有开口。 而演武场上,看守的侍卫们早就已经对姝弦到来习以为常了,故而姝弦一到马奴将玉兔牵到了她身边。 姝弦如今已经能够自己上下马了,她翻身上马,而后开始命令玉兔按照自己的指令走走停停。 一开始一切都和之前一样,可变故是在突然之间发生的。 几只野狗不知道突然从哪里窜了出来,而后发了疯一般的扑向玉兔,口中发出了尖锐的吠叫声。 原本乖巧的玉兔突然被这般一吓,竟然拔腿疯跑了起来。 坐在马上的姝弦自然察觉到了身下马匹的异样,脸色不由一变,顾不上多想用力握紧缰绳想要将马控制住。 可发了疯的马哪有那么好停下,嘶鸣一声抬起两只前蹄竟是直接将姝弦从马背上掀翻了下来。 第二十五章 因祸得福 谁也没有想到会突如其来出现这样一个变故,流月吓得面色苍白,惊呼出声,想要冲出去的时候已经晚了。 而王府的侍卫也站的远,因此姝弦摔下来的时候他们即便是想要救人也赶不上了。 就在所有人以为姝弦一定会摔出个重伤的时候,突然一道黑色的身影冲了出来,在姝弦落地的最后一瞬间将她拉扯了起来。 姝弦睁眼就看到了来人正是李玄霍。 她微微松了口气,可面上却依旧是一副慌乱的模样。 “王爷您怎么过来了?” 姝弦说到这里的时候,声音中还带着颤抖和哽咽。 而李玄霍面上一阵恍惚,接着是焦急之色。 可等他看到怀中女子的脸后又是一愣,许久以后这才脱口而出:“是你?” 姝弦咬了咬嘴唇,轻轻推了推李玄霍从他怀中站起身来。 接着便跪在了地上直接认错: “是妾身不好,原本听说王爷近来经常来骑马,想着能与王爷一起,却不想刚刚竟然不小心摔下来了。” 她的目光看向李玄霍手臂的方向,李玄霍手臂刚刚似乎是被自己砸了一下,这会已经红了, 姝弦眼底立马被愧疚充斥: “王爷,是妾身不好把王爷砸伤了。” 她说到这里的时候,眼泪就要夺眶而出了。 李玄霍恍惚了一下,很快便回过神来,也想清楚了面前的女子并不是那人,而是自己的叶侍妾。 想到这里,他眼中的光芒暗了暗,目光中露出了一抹失望之色。 却也没有再多纠结什么,伸手将姝弦从地上拉了起来。 看着她那一身劲装的模样,语气便也和缓了许多: “普通的女子大多都是温顺乖巧的,难得有像你这般喜爱骑马的,你这样便很好了,至于本王……本王无碍。” 他看了眼自己的手臂,刚才接住姝弦的时候,手臂的确是用了巧劲,不至于像姝弦那般严重 可姝弦眼底还是那副担忧的神色: “王爷,还是快请大夫吧!若是治不好,妾身以后再也不骑马了。” 姝弦说到这里的时候,声音里都带上了哭腔。 李玄霍一听她这么说,便笑了出来:“这事并不是你的错。” 说完摇了摇头后才看了眼那似是有些发狂的马匹,朝着身后的仆从挥了挥手。 身后的仆从立马上前,对着马匹检查了起来。 很快,那人便走到了李玄霍身前,看了一眼一旁的姝弦这才开口道: “回王爷,叶侍妾的话,这匹马似乎是被人动了手脚,刚刚属下在马口中发现了还没嚼完的还魂草。” “这还魂草是什么东西?” 姝弦眨了眨眼睛,脸上露出了茫然之色。 仆从叹了一口气,有些后怕地开口道: “还魂草是一种有毒的草药,若是被人或动物误食,便会产生幻觉,严重的时候会使马或人惊厥致死。 索性刚刚这匹马服用的剂量不多,所以才会只产生惊厥现象。” 听到他说完这话,姝弦眼里露出了一抹后怕之色。 同时也抚了抚自己的胸口,就当李玄霍以为她是在庆幸自己无事的时候,却听姝弦说:“还好只是剂量不多,想来玉兔应该能活下来吧?” “玉兔?”李玄霍一愣,有些诧异的看向姝弦。 姝弦此时也察觉到了李玄霍的目光,脸上露出了一抹尴尬之色,咬了咬嘴唇才开口道: “妾身这几日来练武场,都是骑这匹母马,妾身看着它通体雪白的模样,实在是有些像嫦娥怀中的玉兔,便给它起了个名字,王爷,莫非是有什么不妥不成?” 她眼底带着试探和忐忑。 李玄霍却被她逗笑了。 扭头看了一眼那匹虽然被制服,可依旧有些躁狂的母马,摇了摇头: “倒还真符合这个名字,你倒是个难得的爱马之人。 放心吧,这匹马本王会让人替你治好的,日后它便是你的马了。” 这话一出,姝弦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 “王爷说的可是真的?没有骗妾身吧?” 她因为激动,紧紧抓住了李玄霍的胳膊。 李玄霍目光落到姝弦的手指上,微微一动后,才移开了视线。 朝着她摇了摇头: “本王什么时候说过假话?既然答应了你那这匹马便是你的,只是即便有了马,能不能驾驭得了还得看你。 若是之后再发生一次这样的情况,本王可不能保证能否再救你一次,到时候你可就危险了。 即便这样,你还要坚持学习骑马吗?” 面对李玄霍的质问,姝弦只微微顿了一瞬,便用力点了点头: “妾身想学骑马,还请王爷找人教我。” 姝弦的声音本就带着江南水乡的软糯,如今又带着几分恳求,更是诱人。 李玄霍低垂着头,目光落到姝弦身上,逆着光看着她。 姝弦那如同小扇子一样的睫毛十分明显,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看着自己,仿佛眼中只有他一人一般。 先前骑马不慎摔落,她脸颊上蹭上了一丝泥污。 可这丝泥污不仅没给她的容貌减分,反而让她在出尘脱俗之中多了几分可爱。 李玄霍原本并没有将她的话放在心上,可如今见她这般模样,却是认真了起来。 尤其见她明明受了伤,还这般坚韧,不由得想到了另外一人。 心下一动,便点了点头:“既然你决定要学骑马,那本王自然会教你。” 姝弦自然没错过李玄霍说的是“他会教自己”,而不是“找人教自己”。 心下清楚自己这次的计划成了一大半,于是再接再厉: “王爷说的可是真的?不知王爷要给妾身找哪一位师傅啊,到时候妾身可要亲自置办一桌酒席,感谢师傅收下我这个愚钝的徒弟呢。” 说到这里,她眼底满是跃跃欲试。 看着她那副狡黠的模样,李玄霍面上的笑容更是明显: “你是本王的妾室,自然是本王亲自教你。” 姝弦睁大了眼睛,似乎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还呆愣在原地。 李玄霍却是率先站起身来,朝着她伸出了手。 姝弦就这样愣愣地将自己的手递了过去。 第二十六章 有人下毒 李玄霍一把将她拉了起来,然后朝着身后的侍卫喊道:“去,把本王的追风牵过来!” 很快,便有一匹黑马被牵了过来。 李玄霍翻身上马,同时也将姝弦拉到了马上,接着便驱马跑动了起来。 姝弦似乎还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面上神情有些呆愣。 见她这副模样,李玄霍语气略有些不满地开口: “还愣着做什么?不是要学骑马吗?本王可只教一次,你要记住了。” 姝弦立马应声,用力点了点头: “王爷放心,妾身从小就聪明,一定能记住的!” 说着,她便紧张地看着前方的路。 李玄霍说了要教姝弦骑马,自然也不会食言。 于是姝弦仔细看着李玄霍的动作,不得不说,李玄霍的确是个十分不错的师父。 在他的教导下,姝弦之前学骑马一直没弄懂的地方,这会儿突然就明白了。 在他教姝弦骑了两圈以后,便将追风让给了姝弦自己。 姝弦便照着李玄霍教的方式驱动马匹,让马动了起来。 她原本还有些担心,可慢慢发现骑马并不是那般困难,因而从慢跑逐渐变成了奔跑。 姝弦有些害怕,握紧了手中的缰绳,可同时,她也第一次感受到了那般风驰电掣的感觉。 风一遍遍地擦过自己的发丝,姝弦眼睛越来越亮。 而站在台上一直看着她的李玄霍,嘴角的笑容愈发明显。 一旁李玄霍身侧伺候的小厮小六,眼神微微动了动。 之前自家王爷府中的女人可不少,却从未见王爷对哪个女人这般上心过。 如今看来,这位叶侍妾日后怕是前途无量啊。 直到姝弦终于骑着马跑了一圈,停到李玄霍面前时,她激动得脸颊通红。 刚一停下,便从马上跳下来,快步跑到李玄霍身前,一把将他抱住。 一双明亮的眼眸里映满李玄霍的身影,只听她边跳边说: “王爷!您看到了吗?妾身学会骑马了!刚刚妾身真的学会了!” 她一边说,一边期待地望着李玄霍,像是在等他说出夸奖的话。 王府里的女子本就不少,有温顺柔和的,也有娇蛮任性的,可像姝弦这般鲜活的性子,李玄霍还是第一次见到。 看着眼前雀跃的身影,他的心情也难得轻快起来。 面对姝弦时,语气里也多了几分暖意。 他抬手在姝弦头上轻轻揉了揉,才开口道:“看到了,你能这么快学会,已经很不错了。” 这话刚落,姝弦脸上的笑容瞬间绽放,那明媚的暖意,几乎要将冬日的寒霜都融化掉。 李玄霍见状,也微微愣了一下,随即有些哭笑不得地补充: “不过,你如今虽说能上马骑马了,却还不够熟练,若是到了地势不平的地方,未必会像今日这般顺利,之后还是要多练习。” 姝弦立刻用力点头,语气认真: “王爷放心,妾身日后定会勤加练习,绝不给王爷丢脸,毕竟您如今可是妾身的师傅,若是妾身学不好,别人定会说王爷这个师傅教得不行。” 说到这里,她还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李玄霍被她这话逗得无奈,却也对“师傅”这个称呼生出几分兴致,故意问道: “你刚刚不是说,要亲自下厨给我这个师傅露一手吗,不知你打算何时兑现?” 姝弦闻言睁大了眼睛,似是有些意外: “王爷怎么还把那话当真了,妾身当时只是随口一说,想着若是王爷帮妾身找了师傅,便亲自下厨感谢……” 话说到最后,她的语气渐渐弱了下去,脸上露出几分纠结。 李玄霍看着她这副模样,笑着摇了摇头: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可不能说话不算数。本王可还等着你的孝敬呢。” 说完,又伸手轻轻敲了敲她的额头,补充道: “本王还有事要处理,今晚便去你的院中,到时候,可别让本王失望。” 姝弦的脸颊瞬间染上绯红,低低应了一声“是”。 随后便站在原地,目送李玄霍离开。 直到李玄霍的身影彻底消失,一旁候着的流月才敢快步走到姝弦身前。 她眨了眨眼睛,语气里满是震惊与不可置信:“主子!奴婢刚刚没看错吧?王爷竟然亲自教您骑马!” 说到这里,她的眼神中已然充满了崇拜。 “之前还有人嘲笑主子您学骑马粗俗,如今主子却凭着这个得了王爷的青睐,要是让那些人知道了,不知道该有多气呢!” 想到这里,流月先前憋在心里的委屈也消散一空,眼里满是激动: “主子,王爷刚刚可是说今晚要去咱们院中,王爷这阵子那么忙,好久都没来过后院了。 如今一来就去咱们院,可见王爷多重视主子您!主子,咱们可得好好准备一番,绝不能怠慢了王爷!” 姝弦闻言,轻轻勾了勾唇角。 看着流月眼底的雀跃,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笑着点了点头。 “放心吧,我会好好准备的。”姝弦轻声说道。 流月一听这话,心里的顾虑瞬间烟消云散。 在她眼里,自家主子完美无缺,不管什么事都能做得万无一失。 这次不过是亲自给王爷下厨,根本不算难事。 主仆二人这才一同朝外走去,路上,流月忽然想起什么,带着几分迟疑开口: “主子,今日您的马突然发狂,还从马嘴里找到了那还魂草,会不会是有人故意想陷害您啊?” 她说这话时,声音格外小心翼翼。 在流月看来自家主子向来低调,从不惹是生非,对府里其他姬妾也始终保持敬重。 可即便如此,还是有人看不顺眼,一次次找麻烦。 如今更是敢动歪心思害主子性命,实在太过份了。 听到流月的话,姝弦轻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应当是有人想针对我,只不过到底是谁,我现在还不清楚,不过这件事王爷已经知道了,想来他会查清楚的。” 流月心里却犯了嘀咕,一想到王爷平日里对高侧妃的维护,忍不住叹了口气。 她总觉得若是最后查出来害主子的人是高侧妃,王爷未必会真的出手维护自家主子。 第二十七章 好手艺 可看着姝弦此刻满心期待的模样,又想到主子好不容易得了王爷的青睐,流月实在不愿泼冷水。 只能低下头,轻轻应了一声“是”。 她只顾着在心里为自家主子打抱不平,却没看见姝弦嘴角悄悄勾起一抹笑意。 那笑意里,藏着“一切尽在掌控”的从容。 姝弦从一开始他学骑马的时候,便知道只要被李玄霍看见了,自己就绝对不会争宠失败。 因为她清楚自己摔下来的那一刻,李玄霍眼中出现的人并不是自己,而是另外一人…… 前世的一些场景在脑中闪过,姝弦微微垂下了眼眸。 无论如何,如今自己的目的也算是达成了。 接下来,便等着李玄霍今日过来了。 至于今日那想要陷害自己之人,姝弦心中也猜到大概率应该是高云了。 只是这一次高云反倒是帮了自己一个忙。 就是不知若是这事让高云知道了,她会有多懊恼。 姝弦心中这般想着,嘴角不由得勾了起来。 暂时不去想这些事情。 姝弦可没有忘记今日自己可是答应过李玄霍,要给他好好准备一场拜师宴,自然是要亲自下厨了。 因而后半日,姝弦都待在厨房中忙忙碌碌。 厨房里的动静自然引起了府中其他人的注意。 姝弦今日被王爷亲自教导骑马的事情也传到了后院其他女人耳中。 所有人无不咬牙切齿。 姝弦却对这些毫不在意,一直到了傍晚的时候,她终于等到了李玄霍。 李玄霍一来到姝弦这里,远远就看到姝弦已经等在了院门口。 这时天色已经有些暗了,姝弦正提着一个灯笼站在门口。 她身穿一身素色的长袍,看着温婉明媚,比白日里张扬活泼的样子更诱人。 李玄霍眼神变得幽深起来,他走到姝弦身前伸手握住了姝弦的手。 察觉到手下的触感有些冰凉,不由开口: “以后别在外面等着了,你身体本就不好,如今手又这般冰凉,若是冻着了就不好了。” 姝弦听罢却笑着摇了摇头:“妾身是王爷的女人,自然是想要早一些见到王爷的,王爷能来妾身的院中,妾身哪里还能耐得下性子在屋中等着。” 说着,她伸手挽过了李玄霍的胳膊,热情地带着李玄霍往屋中走去。 “王爷,妾身今日在厨房里忙了一成日,您也可以尝尝妾身的手艺。” 看着姝弦这般跃跃欲试的样子,李玄霍不由也来了兴致。 想到之前她对着刺绣以及骑马都还算灵巧,因此对于这次她亲自下厨做饭心中也抱了些希望。 直到走到桌前,看到桌上的菜肴时,他微微一愣。 面色有些复杂的看了眼姝弦。 实在是因为他平日里吃惯了府中大厨做的色香味俱全的饭菜,因而对于眼前这明显焦的焦,糊的糊,卖相不怎么样的饭菜有些不知道如何下筷子。 见他微微停顿,姝弦似乎才想了起来,红着脸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 “王爷,妾身之前很少下厨,对厨房的手艺不算熟悉,所以今日可能有些生疏了。 不过王爷放心,妾身做的每一道菜都问过府中大厨做法,味道应该不差,只是卖相欠缺了一些。” 听她说得诚恳,李玄霍便也相信了。 点了点头后,伸出手夹了其中一筷子羊肉放进了口中。 只一下,他便面色复杂。 当即拿了帕子将这口羊肉吐了出来,而后神色复杂地看着姝弦。 姝弦心中一笑,面上却做出一副茫然的模样,眨了眨眼睛疑惑地开口: “王爷怎么吐出来了?可是妾身做的羊肉有什么不合胃口的?” 说罢,她还一脸心疼地看着被李玄霍吐掉的羊肉。 李玄霍看到她这副无辜的模样,简直是被气笑了,伸出手将那盘羊肉推到姝弦跟前: “你倒是尝尝自己做的羊肉,莫非自己做出来的饭菜,你这个当大厨的竟没有尝过不成?” 他这话一出口,姝弦便不好意思了起来。 “王爷有所不知,因着这次的饭菜是妾身亲自做给王爷的,所以做了后妾身并未品尝,就想让王爷尝第一口。” 姝弦似乎也意识到了李玄霍神色的怪异,试探地夹起被推到自己面前的羊肉尝了一口。 只一口,她面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这烤羊肉根本咽不下去,也吐到了手中帕子上。 她原本还期待的面颊瞬间涨得通红,支支吾吾道: “王爷,是妾身不好,妾身竟将糖当成了盐,这才使这羊肉的味道有些古怪…… 不过您也可以尝尝别的菜,妾身总不会每一道菜都出错,王爷,您一定要品尝一下。” 她这副迫不及待想为自己证明的模样,让李玄霍呵呵一笑。 当然,也有些无可奈何。 他本就因姝弦将糖当成盐的缘故对这些菜没抱什么希望。 可即便做好了心理准备,等真的尝到的味道才发现这一桌这的饭菜,要么甜得齁人,要么咸得入不了口,要么淡得没味道。 最后一桌子的饭菜竟没有一道能入口的。 李玄霍终于一言难尽地放下手中的筷子,语重心长地对姝弦道: “以后下厨的事情还是不要亲力亲为了,有些事情交给下人们去办就好。” 姝弦故作茫然地眨了眨眼:“王爷,妾身这只是刚学厨艺,若是再多学几年……”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李玄霍直接打断。 他似乎很不愿意再提饭菜的事情,生硬地转移了话题: “你可知今日要谋害你之人已经查出来了?” 姝弦也有些意外,李玄霍竟然这么快就查了出来,还有些震惊。 见她这副茫然的模样,李玄霍轻轻咳嗽了两声,才开口: “其实这些事原本不该与你说,可你到底是受害者,总该让你知道。 今日本王查到在你来马场之前,侧妃院中的下人翠竹,也曾经到过你演武场附近。” 他只提了这么一句,没有往下说,可透露的意思却让姝弦清楚了他想表达的内容。 姝弦先是一愣,而后脸上露出震惊和了然的神色。 第二十八章 被宠坏了 就在李玄霍以为她会向自己发难时,姝弦却低下了头,紧紧咬住了嘴唇。 她这副模样是李玄霍没有想到的。 在李玄霍看来,姝弦似乎一直是坚强的存在。 从一开始遇见时,她明明只是个下等奴仆,却愿意在主子已经放弃时为自己争取一线希望。 后来明明被马匹摔伤,却依旧坚持要学骑马,这些都给了他姝弦倔强又不服输的感觉。 可如今,她情绪似是有些低落,李玄霍正要开口说什么,就听到姝弦发出了低低的抽泣声。 李玄霍抬起的手在空中顿了顿,最终还是落到了姝弦脸上。 他伸手握住姝弦的下巴,将她的脸颊强行抬起来与自己对视。 果然看到了姝弦被眼泪湿润的眼眶。 “哭了?”李玄霍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像是在询问,又像是在确认。 姝弦忙移开视线,摇了摇头:“妾身没有哭,妾身只是……只是……” 她纠结了许久,最终还是没说出来,反而问道: “王爷,此事是高侧妃做的吧?高侧妃是想杀死妾身,对不对?” 李玄霍不知该怎么回答,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你也别怪她,高云自小便被本王与他兄长宠坏了,心性窄了些,不过她这次做的的确过分,本王会替你处罚她。” “那王爷打算怎么处罚高侧妃?”姝弦眨了眨眼睛,抬眸看向李玄霍。 李玄霍此时心头也有些犹豫。 想了想,才道: “她这段时间的确有些嚣张,之前原以为让她禁足一段时间就能让她想明白,如今看来是想不通了,既如此那便让她好好在院中反省吧。” “至于今日之事,想来应该是有奴婢在她耳边撺掇,那挑事之人,本王自不会放过,你可以放心。” 李玄霍说着安慰的话,揉了揉姝弦的肩膀。 姝弦顺从地低下了头,没有回话。 李玄霍如今对姝弦颇有耐心,可他到底是身居高位的王爷,自然不可能将所有耐心都给一个女人。 见姝弦低垂着头不说话,像是对自己的决定不满,李玄霍不由有些不悦: “你可是还在怪本王的处罚太轻?” 他这几日颇有些抬举姝弦,是因为看中了姝弦的聪慧与懂事。 尤其在经过高云几番折腾后,姝弦这般懂事的行为更显难得。 可若是她真因这点事就不依不饶,也会让他觉得索然无味。 明显感觉到面前男人声音冷了几分,姝弦心头嗤笑一声。 她就知道,李玄霍哪怕面上表现出几分宠爱,可实际上根本没把她放在心上。 今日若是自己揪着这事不放,等待她的定然是李玄霍的厌烦,甚至再也不召见。 姝弦心头是有些不服气,凭什么高云害了自己,危及了自己的性命,她却连报复一下都不行? 可如今自己能做的,也只能暂时忍耐。 于是姝弦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所有情绪,重新抬起头来。 她眼中还弥漫着水雾,在对上李玄霍那双锐利眼眸时,姝弦苦笑道: “妾身自然是不敢怨恨侧妃的,其实侧妃看不惯妾身妾身也能理解。” 她说着苦笑着低下头: “毕竟妾身之前到底只不过是侧妃身边的一个婢女罢了。 如今却做了王爷的侍妾,侧妃作为女人心头定然不痛快。 妾身并不怪侧妃,只是想到今日那惊险的一幕有些害怕罢了,若是王爷当时没有救下妾身,妾身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说着,她紧紧抓住了李玄霍的手臂。 李玄霍见她非但没有怪高云,反而用崇拜的目光看着自己,心中的那点不满早就荡然无存。 原本他只打算让高云身边挑事的人受罚,给高云一个教训就罢了。 可如今姝弦楚楚可怜的模样,却让他有了别的想法。 他沉默了一会,才道:“放心吧,有本王在,日后定不会再让她出手对付你了。” 姝弦用力点点头:“妾身相信王爷。” 说完,一把扑进了李玄霍怀中。 这一日,李玄霍便歇在了姝弦院中。 而与此同时,也有一伙人浩浩荡荡地朝着高云院中而去。 另外一边,高云正在自己屋中焦急等待。 好不容易看到丫鬟翠竹回来,她忙不迭站起身开口问道: “怎么样?查到的事情办成了没有?” 翠竹此时脸色惶恐,眼中还带着一丝担忧。 看到她这副样子,高云心中突然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咽了口口水,担忧道: “怎么了,可是事情没有办成?” 她对姝弦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 如今自己被一个老太婆困在院中哪里都去不了,却要眼睁睁看着曾经的奴婢越过自己得了王爷的宠,这是她怎么都忍不了的。 因此她才派翠竹出去,决定这次一定要彻底解决掉姝弦,让她再也争不了宠,再也不能出现在自己面前。 一切都已被她安排妥当,思来想去也觉得不会有问题,莫非是出了什么差错? 翠竹见自家主子这样,心中一阵不安。 对上主子那带着审视的目光,她最终还是不敢隐瞒,低下头将事情说了出来: “回主子,事情失败了,不是奴婢的错,而是关键的时候王爷居然回来刚好救了姝弦……” “你说什么?” 高云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翠竹,眼中一片冷意。 翠竹不由得苦笑道,可如今她也无可奈何,只能将今日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跟自家主子说了一遍。 高云听完,拳头已经捏得死紧。 姝弦如今本就得了宠,现在自己又亲自将这么大一个把柄送到王爷手上,若是让王爷得知,不知又会怎么想自己…… 而且王爷本就因为自己上次的事情对她生了气。 自从她被禁足在院中被嬷嬷教导规矩后,多次想要求见王爷,可王爷一次也没见她。 这让她心中不由得怀疑,王爷这次是真的不高兴了。 如今听翠竹说事情暴露,高云心中更是不安。 此时此刻,她也顾不上姝弦没死的事情了紧张地开口:“翠竹,你刚刚去做我吩咐你的事情时,有没有被人看到?不会被王爷发现咱们吧?” 第二十九章 抓人 翠竹想了想,摇了摇头: “主子放心,奴婢是亲力亲为的,绝对没有人看到。” “那就好。”高云松了一口气,重新坐下。 正要挥手让翠竹退下,可就在这个时候,门外又有一丫鬟匆匆跑了进来。 这丫鬟面上满是惊恐,一进门便急切地开口: “不好了,侧妃!王爷身旁的小六来了,他还带着不少人,像是冲着咱们院里来的,不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听到这话,高云猛地站起身,朝翠竹看过去。 翠竹早就已经面色惨白,其实她本来已经很小心了,原以为不会被任何人察觉,可没想到王爷竟然这么快就查到了。 她扑通一声跪到高云身前:“主子,您要救救奴婢!奴婢是听了您的吩咐才这么做的,若是让王爷知道,王爷一定不会放过奴婢的!” 高云也慌了神,之前自己做错事情,王爷都会将事情压下来,可王爷非但没有与往常一般将事情压下来,反而还直接派了人朝着自己这边而来。 高云心中清楚,定然来者不善。 想到这里,她腾的一下就站起身来,目光冷冷的看向了翠竹: “我不是说一切都小心谨慎吗?怎会被人察觉到是你做的?” 翠竹此时也吓得慌了神,忙不迭的摇头: “主子,奴婢去的时候,的确是小心翼翼,没有被任何一个人看到,奴婢也不知为何会被人发现。” 她想到这事就忍不住惶恐,祈求的目光看向了高云。 等着高云救自己。 毕竟她也伺候了高云这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可是高云怎可能会将一个小小丫鬟放在眼中? 听着翠竹这般说,她不耐烦地狠狠踹了一脚,冷声开口道: “放肆!你没有将本侧妃交代的事情办妥,如今还敢来求我?” 说到这里,她沉默一会后起身走向了翠竹。 在翠竹惊慌失措的目光中蹲了下来,一把抬起她的下巴,一字一句的说道: “此事本王妃并不知情,该怎么与王爷派来的人说,你应该是清楚的。 若是让本侧妃知道你多说了什么,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高云这话一出,翠竹心中便忍不住咯噔一声。 她哪里还不清楚自己这是被自家主子给放弃了。 脸色瞬间惨白一片,双膝跪在地上,一把就要去抱高云的大腿,可却被高云一脸嫌弃的踹开了。 翠竹顾不上被踹开的疼痛,哭着求道: “主子,你不能不管奴婢!奴婢都是为了您做事,这才闯下大祸的,若是主子你也不帮我,奴婢可真就要完了!” 她一边说一边已经有些哽咽了。 王爷是怎样的人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若是真被王爷知道自己暗中的事,那多半会快刀斩乱麻的将她处置了。 见她不愿,高云也不慌张。 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坐了下来,然后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这才不紧不慢的开口说道: “翠竹,你父母以及弟弟前段时间刚刚来到京城,是吧?” 听她提到自己的家人,翠竹所有要开口求饶的话都噎在了喉咙之中,双眸惊恐的抬头看了过去。 她哪里还不清楚,高云这是在用自己的家人威胁。 若是自己不能将此事全都揽到自己头上,那么他的家人就活不下去了。 想到这里,翠竹心头不由得升起一阵懊悔。 她原以为只要自己忠心对待高云,高云怎么也会护着自己。 可如今看来是自己错了,高云这样的人从不会将下人的命放在眼里。 她此时再后悔也已经没有用了,知道高云绝对不会放过自己,一下瘫软在了地上。 许久她苦笑一声,最终还是妥协: “侧妃放心,此事是奴婢嫉妒叶侍妾一个奴婢却一步登天,心生怨恨,这才报复,与侧妃无关。” “你知道就好,既如此,便退下吧。” 说完,高云便朝着翠竹挥了挥手,翠竹这才退了下去。 高云的猜测果然没错,没过多久,便有一行人朝着院落而来。 为首那人不是旁人,正是王爷身旁的得力下属小六。 见到小六,高云暂时将心头的不悦压了下来,强迫自己挤出了一抹笑容: “你怎么过来了?莫非是王爷有什么吩咐不成?” 小六面上是一副冷漠的模样,听到高云这般问也只看了她一眼,便开口道: “回侧妃的话,属下是奉王爷之命,过来查叶侍妾遇袭事件的凶手的。” “你说什么,姝弦被人谋害了?这是怎么回事。” 高云努了努嘴,做出一副惊讶的模样。 小六从进门开始,目光便一直落在她的身上,如今见她这般做作模样,心里无语,可也没有多说什么。 他直接一挥手。 很快便有一个小丫鬟被带了上来。 一看到对方,高云脸色便是一僵。 果然,那丫鬟进来以后便“砰”的一声跪在了地上。 接着一股脑将今日自己的所见所闻说了出来: “回侧妃的话,奴婢今日曾经见过,侧妃娘娘院里的丫鬟翠竹姐姐去过马厩,接近过叶侍妾的那匹马。” 这丫鬟说完以后便垂下头来。 她是府里的丫头,自然是知道高云是怎样的性子,也知道自己今日说了这话,高云定然会发怒。 果然,这话说完高云的脸色便沉了下来。 只是她并没有理会这一个小小的丫鬟,而是对着一旁的小六开口: “你这是什么意思?莫非是觉得我院里的人谋害了姝弦不成?” 小六面对着高云的突然冷脸,神色未变。 只指着她身后的院落,神色如常的开口道: “侧妃说笑了,奴才也是奉了王爷之命过来的。 王爷让属下在侧妃院中好好搜查一番,他知道侧妃是个心善之人,可就怕底下的下人自作主张。” 高云听着小六说完这话皱了皱眉。 小六继续道: “侧妃,王爷让属下过来这里,就是为了好好的调查一番,若是真的没什么事也好还您一个公道。” 小六虽然这般说着,可姝弦脸色已经彻底冷了。 如今王爷这模样,明显是一定要从自己院中搜出什么的架势。 第三十章 被放弃 她知道再阻拦狡辩都已经没有用了,冷哼一声随意的朝着身后一挥手: “既然你们不放心,本侧妃让你们查就是了,我倒是要看看你们是否真的能查出个什么好歹来!” 说罢,便后退一步,将位置让开给小六。 小六这次过来,可是得到了王爷的准许,因此也没有忌惮高云。 见她让自己查,小六便大手一挥,吩咐着人进去搜查。 很快那一行人便涌进了高云院中。 看着这副气势汹汹的模样,高云心中也有些惊。 原以为姝弦就算侍寝了,在王爷眼中也绝不会有多重要,更不会有出头之日。 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如今姝弦竟得了王爷的宠爱。 甚至王爷还会为了她做到这种地步! 光是想想,高云就觉得恨得牙痒痒。 她咬紧牙关,才让自己暂时冷静了一些。 以前小看了姝弦,看来从今往后,不可再如此小瞧了她。 高云将心中的情绪暂时压下,任由这一伙人在自己院中搜查了起来。 翠竹今日本就是临时得了高云的吩咐的。 所以回来后虽然已经将证据给抹除了一些,可没有周密的计划,自然是会露出马脚的。 很快,小六便将翠竹以及从他屋里搜出来的一堆证物带到了高云跟前。 高云看到翠竹被带出来,脸上露出一副震惊又无辜的神色。 “这是怎么回事?翠竹可是我身旁跟着的丫鬟,她怎么会做出这种事?可是有什么误会?” 小六瞥了一眼高云,想也不想便摇了摇头: “侧妃放心,刚刚属下已经仔细派人搜查过了,绝对不会出现什么差错委屈了您的下人。 刚刚属下确实在这位翠竹姑娘的屋中搜出了一些还未用完的还魂草碎末,且这位翠竹姑娘的手上也染了还魂草的汁液,此时是做不得假的。 如今人证物证都在了,谋害叶侍妾之人便是她了。” 高云一听,先是一愣。 而后眼中露出一副震惊之色,一边摇头一边看着翠竹,一脸不赞同道: “翠竹,你怎么这般糊涂?那姝弦如今可是王爷看重的人,你怎能出手害她?还不快说清楚,为何要这样做?” 她这副义正言辞的样子若是被不知道的人看到了,还以为此事真与她无关。 就连小六都忍不住嘴角抽搐了一下。 不过小六也清楚,王爷虽然派他过来也只不过是想找一个顶罪之人,给叶侍妾一个交代罢了,并不会真正追究侧妃的罪责。 因此,他便也只能装不知道,随着高云一起朝着翠竹看了过去。 翠竹原本心中还带着一丝期望,想着或许此事并不会查到自己头上。 直到被带到这里来,她心中的最后那一丝侥幸心理也荡然无存了。 她闭上了眼睛,苦涩一笑,感受着上首高云那冰冷的,几乎要将人射穿的视线,最终还是瘫软了下来。 她眼睛一闭,心一横,开口将所有的罪责都认了下来: “主子赎罪,一切都是奴婢对姝弦心怀怨恨,这才出手伤人,与主子没有关系。奴婢愿意认罪!” 小六盯着翠竹,沉默半晌后,这才冷冷开口道: “据我所知,你与叶侍妾应当无冤无仇,为何要恨她至此,甚至不惜对她下手、害她性命?” 翠竹眼眸垂了下来,低头苦笑了一声。 随即眼中露出一抹冰冷的神色,开口道: “谁说我们无冤无仇,我们同为府中侍女,甚至我还是比她更高一级的一等侍女。 可凭什么她却成了高高在上的王爷侍妾,我却还是卑贱的奴婢? 我心中不服气,满是怨恨与嫉妒,这才想要除掉她! 一切都是奴婢自作主张,如今既然已经被查到,奴婢也不狡辩。” 小六低头看了她一会,然后冷声道:“既如此,便将她拿下!” 说着一挥手。 很快就有身后的侍卫朝着翠竹扑上来,将她压在了地上。 高云看着这一幕,眸光微沉。 小六抓了翠竹以后,便又对着高云拱手道: “侧妃娘娘,人既然已经拿下,属下这就去向王爷复命。” 说完行过一礼,转身就要离开。 却在走时被高云叫住:“等等,如今王爷在何处?” 小六回头勾唇一笑,开口道: “王爷自然是与叶侍妾在一起。今日叶侍妾受了惊,想来王爷这会儿正在陪着美人呢。” 说完后,便不顾高云难看的脸色,带上人离开了。 等到所有的脚步声都消失,高云终于忍不住“腾”的一下站了起来。 抓起桌上的茶盏花瓶,便朝着地上狠狠摔去。 她的脸色已经因为愤怒变得扭曲,眼眶也已然通红。 红叶站在一旁,想要上前劝说,可想到刚才翠竹被带下去时自家主子那份冷漠。 她甚至连开口替翠竹辩解一句的意思都没有。 红叶心中又忍不住发凉。 她与翠竹从小就跟着自家主子,后来主子进了王府,也是她们二人一同服侍。 以前主子虽说性格暴躁,可对她们还算不错。 没想到如今翠竹明明是因帮主子办事才出了错,主子非但没有保下她,反而让她顶罪。 红叶不由得心想若是有朝一日,自己也不小心犯了错,主子是不是也会像抛弃翠竹那般毫不犹豫地抛弃自己。 光是想想刚才翠竹被拖下去的下场,她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不行,自己绝对不能落到这种境地。 因此,她也没有像往常那般开口安抚高云。 高云狠狠发泄了一通,只觉得一切似乎都在脱离自己的掌控。 如今王爷被叶侍妾抢了去不说,还派小六来给自己难堪,若是再这样下去,岂不是要眼睁睁看着叶侍妾爬到自己头上去? 想到这里,她下意识开口想要叫翠竹替自己想个主意。 毕竟自己之前做事都是让翠竹帮着出主意的。 可刚要开口,又想到翠竹刚才已经被人带走了,一时间心头的怒火更甚。 没有办法,只能看向一旁的红叶: “你去给哥哥送一封信,就说我身体不适,想要请嫂子进王府一趟。” 听到自家主子的吩咐,红叶从刚才的思绪中惊醒过来,忙跪下身行礼应道:“是。” 第三十一章 给她一条生路 次日姝弦醒来后,流月已经将早膳准备好了。 姝弦亲自伺候着李玄霍换上出门穿的外套,而后开口道: “王爷,要不您就留在府中用些早膳再走吧?” 李玄霍点了点头,倒是没有拒绝。 二人吃早饭之时,小六进来汇报翠竹的事情。 听他说完,李玄霍看向姝弦:“昨日谋害你之人已经找到了,你可要听听到底是怎么回事?” 姝弦沉默片刻,最终还是看向小六。 小六得了李玄霍的示意,垂下头对着姝弦开口道: “昨日向您的马匹投药的人不是旁人,正是高侧妃院中的丫鬟翠竹。 翠竹说,之前您与她一同在高侧妃院中伺候,她对同为奴婢的您心生嫉妒,这才下毒想要谋害您。 属下已经将人拿下,此刻正压入牢房之中。” 姝弦听到这个结果倒也没有意外。 她清楚,哪怕谁都心知肚明想要谋害自己的不是翠竹而是高侧妃,李玄霍也绝对不可能因此处置高侧妃。 能给出这样一个替罪羊,已然算是不错了。 姝弦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抹忧伤之色:“我确实在高侧妃手下待过,翠竹姐姐虽说性子高傲,却也帮了我不少,实在是没有想到她竟会这般对我。” 说到这里,姝弦垂下眼眸落下几滴眼泪。 “知人知面不知心,日后小心一些。”李玄霍的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 姝弦闻言用力点头。 就在李玄霍要让小六退下的时候,姝弦却又开口: “对了,王爷,不知您要如何处置翠竹?” 李玄霍没想到她会突然问起这个,想了想开口: “作为一个下人,竟敢谋害主子,自然是要严厉惩处的,便是直接打死也不为过。” 听他说完,姝弦眼睫毛轻轻扇了扇,接着站起身朝着李玄霍跪了下来。 李玄霍一愣,忙伸出手想将她拉起:“你这是做什么?怎么好端端的又跪下了?” 他想扶姝弦起来,可姝弦却执意跪在地上,抬头看着他: “王爷,妾身想求您一件事。” 李玄霍有些意外,却也没有拒绝,开口问道:“你想做什么?” “妾身想求王爷饶了翠竹。” 姝弦声音虽低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李玄霍原以为姝弦是想求自己严厉处置翠竹,给自己出气,万万没料到她的目的竟是饶了翠竹。 他微微一愣,沉默许久后才伸出手,将她拉到自己身侧坐下: “你要放了那丫鬟?可那丫头差一点就要了你的性命,你不恨她吗?” 姝弦沉默片刻,点头道: “妾身自然是恨她的,可妾身如今不是没事吗,既然没事,那翠竹所做的事情也不是不可原谅的。 到底是一条性命,而且翠竹姐姐曾经也帮我不少,我实在不愿看着她因我丧命,还请王爷饶了她吧。” 说着,姝弦祈求地看向李玄霍。 李玄霍没有回应,只是定定地看着姝弦,似乎在确认她是不是真心。 见姝弦眼神坚毅,没有一丝勉强,他才彻底相信,不由得多看了她两眼。 在他看来,以往的女子多不把下人的性命当回事,高侧妃更是一言不合就责罚下人。 如今姝弦竟这般心善,一时有些恍惚。 他看着姝弦一脸祈求的模样,想了想便点头答应: “罢了,既然你这般要求,本王便允了,只是那丫头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也不能不罚,既然她对你有过缘分,那么她的惩处便交给你吧。” 这对姝弦倒是个意外之喜,她立马用力点头答应。 李玄霍今日还有事要忙,吃过早餐后便离开了。 等到李玄霍离开,流月才凑到姝弦身前不解地开口: “主子,您今日为何要为翠竹求情啊?当时她可是给您添了不少麻烦,如今又想要陷害您,要我说这样的人就该早早处置了才解气。” 姝弦勾唇一笑: “杀了自然简单,可这次想要谋害我的人本来就不是翠竹,她不过是听命行事,何必为难她?而且说不定留着她还有别的大用。” 姝弦说到这里抬头看向窗外。 流月一愣,随即像是想通了什么,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主子,您是说……” 姝弦点了点头,没有再往下说,而是开口:“去让人将翠竹带过来吧。” 流月立马点头跑了出去。 很快,翠竹便被人五花大绑地带了进来。 此时姝弦正在梳妆打扮,看到被带进来的翠竹只稍稍移了下视线,便又落回镜子里的自己身上。 翠竹被压在地上,原以为这次必死无疑,没料到会被带到姝弦这里。 她想着自己差点害死姝弦,对方说不定是要折磨报复自己,于是捏紧拳头,打定主意绝不背叛自家主子。 姝弦看了一眼恶狠狠望着自己的翠竹,轻笑一声问道: “你可知王爷已经将你交给我处理了?你如今的性命可都在我手上。” 翠竹一愣,眼底闪过一丝害怕,却还是强撑着捏紧拳头: “是又怎么样?王爷虽将我交给了你,可我是不会怕你的,若是你想让我帮你对付主子,我绝对不会做。” 说到这里,她的拳头攥得更紧,一副义正言辞的模样。 姝弦看着她这样,忍不住失笑,随即无奈摇头: “翠竹姐姐还真是忠心,没想到高侧妃都这般对你,要让你替她背黑锅送了你的性命,你居然还帮着她。” 翠竹心头微微一颤。 人皆有求生欲,谁又甘心去死? 可她也知道,若是不将此事揽下,高侧妃定然不会放过自己的家人。 姝弦自然知道翠竹的想法,上辈子自己也遇过类似的处境,因此对她多了几分同情。 她抬头对着翠竹道: “我知道你是被高侧妃威胁才帮着她做事的,你放心,我已在王爷面前求情保住了你的性命,你不用死了。” 翠竹没料到姝弦会这么说。 猛地抬头看向她眼中满是不可置信,警惕地开口问道: “你想要什么?” 她不信姝弦会平白无故帮自己,定然有所图谋。 看出了她的心思,姝弦并未在意,只是道: “同为奴婢,各有苦衷,我不愿你这般替别人顶罪罢了。” 第三十二章 高夫人 翠竹还是不敢放心,警惕地说: “就算你这么说,我也不会背叛主子的。” 姝弦知道想让她轻易背叛高侧妃并不可能,便随意挥手: “罢了,你既这般怀疑,我自然无话可说。 你到底是做错了事情,王爷说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既如此,你从今往后便待在王府名下的庄子上做事吧。” 说着,她不愿再多说,挥了挥手让人将翠竹带下去。 翠竹原本以为姝弦叫自己来,不是为了羞辱就是为了拉拢,没料到会这般轻易放自己离开。 她眼底满是不可置信,试探着往外走,见姝弦没有阻拦,才快步离开。 不管姝弦是为了什么,能活着总归是好的,她生怕姝弦改变主意,走得飞快。 流月看着翠竹头也不回的模样,撇了撇嘴: “主子您这般心善,明明被她陷害,还饶了她性命,她不说感谢,总该开口道声谢吧……” 流月气呼呼的模样让姝弦有些无奈,忍不住勾唇笑道:“好了,此事不必再说了。” “可主子就这么算了吗?” 流月还是不甘,“要不要奴婢派人再去打探打探,若是这翠竹去了庄子上又去找高侧妃怎么办?” 姝弦却自信地开口: “放心吧,她不会去的,且如今我们也不用多做什么,翠竹总有一天会主动找回来的。” 前世的事情让她清楚高侧妃的做事风格。 如今翠竹帮了她,却也惹下了麻烦,高侧妃为了永绝后患,绝对不会放过翠竹的家人。 若是让翠竹知道自己的家人都死在了高侧妃手上,她还会这般忠心吗? 到时候,根本不用自己多说什么。 姝弦说着,不由得闭上眼睛轻轻哼起了曲子。 与此同时,被姝弦惦记着的高侧妃正焦急地在屋里走来走去。 她时不时回头看一眼屋外,却始终没人进来通报。 她转了一圈,终于不耐烦地开口: “怎么样,人还没有回来吗?” 红叶连忙回话: “主子,您稍等片刻,嫂夫人一定会尽快回来的,奴婢已经将信传了回去,您的兄长那般宠爱您,不会不将您的话当回事的。” 高侧妃听了这话,算是松了口气。 好在这时,终于有人进来通报: “高夫人求见。” 高侧妃立马站起身,迫不及待地吩咐: “快让嫂子进来。” 不一会儿,一个身形稍胖的妇人被带了进来。 这妇人看上去三十多岁,脸颊微微有些胖,一双眼睛却十分精明。 她一路被带进王府,最终到了高侧妃的院中。 这人正是高云的嫂子。 高云本就不省心,自从嫁进王府,更是惹了不少事。 家中因兄长要处理军务,她有事便常找嫂子帮忙。 如今看到嫂子过来,她忙不迭迎了出去,声音带着几分埋怨: “嫂子,你可算来了。” 一边说一边拉着高夫人往里走。 高夫人眼中闪过一丝不悦,却很快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微笑: “妹妹昨日收到你的信,我与你兄长可都被吓了一跳。 王爷一向最是宠爱你,怎么会让你在王府受委屈,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她语气中的关切,让高侧妃在姝弦那里受的委屈消散了些。 高侧妃冷哼一声,坐回主位才开口道: “王爷自然是最重视我的,可架不住有些贱人想抢夺王爷的宠爱,给我添堵。” 说到这里,她攥紧拳头眼中满是怨恨。 这让高夫人心头一跳。 自家妹妹的性子她最清楚,说别人给她添堵她是不信的,唯一的可能是王府里来了比她更得宠的人。 这倒让她有些新奇。 谁都知道王爷性子冷淡,尤其在女色方面从不过分偏爱谁。 唯一待得不同的便是自家妹妹。 难道王府里真进了什么了不得的人物? 就在她胡思乱想之际,高侧妃已迫不及待地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 其中重点提及了姝弦。 她提到姝弦时,表情恶狠狠的: “长嫂你有所不知,那贱人以前在我手下做事时一副老老实实的模样,如今仗着王爷的宠爱,越发不将我放在眼里。 不仅撺掇王爷将我禁足在这院中,昨日还让王爷处置了我手下的丫鬟。” 高夫人听高侧妃讲完来龙去脉,才注意到她身边没了翠竹的身影,嘴角不由撇了撇。 翠竹是高侧妃嫁进王府时带在身边的丫鬟。 高夫人对姝弦的来历并不清楚,只略知妹妹手下有个不待见的丫鬟,颇有几分姿色。 可如今,那个丫鬟竟不声不响爬了王爷的床,还将一向嚣张的妹妹压制得毫无招架之力。 这让高夫人既有些生气,又有些担忧。 她之所以这般捧着高侧妃,不仅因为对方是自己丈夫的妹妹,更因看重王爷的权势。 若是王爷日后登基为帝,以高侧妃如今的宠爱程度,最少也能得个贵妃之位。 有个贵妃姑姑在,自己的一双儿女日后便能在京中立足,前途无忧。 可眼下妹妹还未在王府彻底站稳脚跟,就有人敢挑衅。 高夫人自然有些不快,下意识皱起了眉头。 高夫人虽对高侧妃有些无奈和恼怒,可恼怒过后又不得不先安抚住高侧妃的情绪。 她不由叹了一口气,伸出手拍了拍高侧妃的后背,柔声安抚道: “妹妹,先别着急,事情我已经知道了。 你放心,你可是咱家唯一的姑奶奶,自然不会让你受委屈。 况且你与王爷是什么情分,哪里是一个低贱的奴婢能比得了的? 依我看,王爷指不定就是看她有几分小聪明这才多留意了些,肯定不会让她越过你去。” 高侧妃闷哼一声,她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可眼下姝弦的存在,已经让她烦躁到了极点。 她直接打断高夫人的絮叨,冷冷开口: “长嫂,今日我让你过来是想让你替我想想办法,怎么才能除掉这个麻烦,只要她在一天,我就不会痛快!” 说到这里,她眼中的恨意几乎要溢出来。 高夫人见她态度坚决,知道自己此刻再多说什么,高侧妃也听不进去。 第三十三章 装病 她眉头一皱,有些恼怒。 可是恼怒过后又不得不先安抚住高云的情绪。 叹了一口气伸出手拍了拍高云的后背,安抚道: “妹妹,先别着急,此事我已经知道了。 你放心,你可是咱家唯一的姑奶奶,自然不会让你受委屈。 而且你与王爷是什么样的情分,哪里是一个低贱的奴隶能够比得了的? 王爷指不定就是看她有几分心机,这才留意了一些,肯定不会让她越过你去。” 高云哼了一声。 她自然知道这个道理,可眼下姝弦的存在已经让她不快到了极点。 因而直接打断了高夫人继续往下的絮叨,冷冷地开口: “大嫂,今日我让你过来,是让你替我想想办法,怎么才能解决掉我这个麻烦,只要她在一天,我就不会痛快。” 说到这里,她语气中的怨怼十分严重。 高夫人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眉心,知道自己这会儿多说什么高云也听不进去,高云眼中已经只剩下对姝弦的仇恨。 高夫人叹了口气,只得开口: “小妹,你如今要做的并不是去针对姝弦,而是抓住王爷的心。 如今姝弦正是得宠的时候,你若是这个时候对付她,岂不是要在王爷面前落下不好的印象? 而且你上次对她出手已经被王爷知道了,难道你想让王爷觉得你就是个这般不能容人的毒妇不成?” 高云正要反驳,高夫人却先一步说道: “日后王爷继承了大统,那定是要有一个人成为中宫皇后的,一个善妒之人,可做不了皇后。” 这句话正好戳中了高云的七寸。 她嫁给王爷,除了真的心悦他以外,不就是为了日后能有朝一日坐上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吗? 虽说如今王爷已有王妃,日后皇后是不是她还未可知,但一切皆有可能。 想到这里,她深吸一口气暂时将心中的怒火压了下来。 扭头对着一旁的高夫人开口: “大嫂,那你说现在我该怎么办?如今王爷已经恼了我。 我不是没有派人去请王爷,可是王爷连见都不见我,他让人将我禁足在这院中,不能外出,我便是想去求王爷,也去不了了。” 高夫人却不着急,笑着摇了摇头: “妹妹,王爷许是就是因为看重你,所以这才让嬷嬷教导你规矩。 若是旁人得罪了王爷,恐怕早就已经失宠了,也就只有妹妹你能劳烦王爷这般费心。” 高云原本不满的心情,在高夫人的一番劝说下总算是好了一些,可她此时依旧没有头绪。 高夫人也不慌,低声一笑: “妹妹别担心,如今这个时候可不适合与王爷以及外面的那些女人硬碰硬。 我这里倒是有个办法,只要妹妹你按照我说的做,保证王爷会很快消气的。” “大嫂,你说的办法是什么?” 高云眼睛瞬间就亮了,凑到了高夫人身旁。 高夫人低垂下头,在高云耳边说了起来。 这一日,一直到后半晌的时候,高夫人这才离开。 之后的几日,高云倒是消停了下来,她日日都跟在那嬷嬷身旁学着宫里的规矩。 就连那嬷嬷也觉得高云似乎是变了许多。 这个消息自然也传到了李玄霍耳中,李玄霍略略松了口气,也不再管她。 这些日子,李玄霍日日都会到姝弦院中,早上都会与姝弦一起用早膳,也会继续教姝弦骑马。 而在他的教导下,姝弦也真正学会了自己骑马。 或许一开始,她只是因为李玄霍的原因才学习的,可当真正开始骑马以后她便爱上了那种风驰电掣的感觉。 只可惜,演武场到底只是一方场地,被王府那高大的院墙阻挡着,总给人一种不痛快的感觉。 姝弦在骑完一圈以后,终于下了马背,叹了口气。 在她身侧的李玄霍见她这副模样,微微有些意外: “前些日子你不是每次骑马都会很高兴吗,这是怎么了,可是又哪里不高兴了?” 听他询问,姝弦又叹了一口气。 这才双手撑起下巴开口: “若是什么时候能够像王爷说的那般,在山林间痛痛快快地骑一场就好了。 只可惜这演武场虽好,到底也不能让人真正感受一下那种痛快的感觉。” 说到这里时,她微微垂下眼眸,十分失落。 不过很快又打起精神来了:“罢了,妾身也知道,妾身只不过是王爷的侍妾,自然是不能有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的。” 她虽然一副失落的模样,可是却并不让人反感。 相反,李玄霍看着她这般模样,伸手揉了一把她的脑袋开口:“谁说没有机会了?” 姝弦似乎是没有想到他会这般说。 抬头朝着他看了过去: “王爷,莫非妾身能够出府去骑马?” 说到这里时,她伸手拉住了李玄霍的衣袖,满是期待的模样。 李玄霍轻笑一声,却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伸手敲了敲她的脑袋: “既然你叫了本王一声师傅,那么本王自然不会让你只在演武场骑马。这些日子好好练习吧,会有机会的。” 说完以后,他看了一眼时间,“天色不早了,本王该去处理公事了,你也早些回去吧。” 说完便离开了。 等到他转身离开,姝弦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嘴角这才慢慢勾了起来。 因为她知道自己成功了。 算算时间,距离那场皇家狩猎应该已经不远了,而自己参加的名额想来应该已经定下了。 待到李玄霍出了演武场,跟在他一旁的小六纠结了许久,这才没忍住开口问道: “王爷,您真打算带着叶姑娘去外面骑马?” 他之前一直都觉得自家王爷是个不近女色的性子。 虽说府中有几个女人,可是对她们都不怎么上心。 可唯有这位叶姑娘,似乎是有些不一样。 莫非自家王爷真的转了性子? 听到小六这般说,李玄霍回头看了他一眼,却并没有回答。 小六心里抓耳挠腮,却听自家王爷开口:“王妃此时可在院中?” 小六连忙点了点头:“王妃就在院中,王爷可要过去?” 第三十四章 居然是真的 李玄霍点了点头:“过去吧,本王还有事情要与她说。” 两人往王妃所在的主母院去。 却在中途看到一个丫头匆匆忙忙地带着大夫朝着后面的方向而去。 小六看了眼那丫鬟,疑惑道: “王爷,那不是高侧妃院里的丫鬟红叶吗,怎么会带着大夫,莫非是高侧妃生病了不成?” 听他这么说,李玄霍也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果然就看到红叶面色焦急,额头上已经流下汗水,眼睛也是一片通红,似乎是哭过的模样。 李玄霍皱了皱眉,想了想还是吩咐小六: “去问问吧,发生了什么事情。” 小六立马应声,而后快步走到了红叶跟前:“红叶姑娘,王爷有事叫你过来回话。” 红叶一愣,看了眼李玄霍,然后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 “奴婢见过王爷。” “为何要请大夫?可是你家侧妃出了什么事?”李玄霍问道。 红叶脸上露出了慌乱之色,神色也有些欲言又止。 许久以后,她才在李玄霍那带着威慑的目光下,将头重重磕在地上,开口回道: “回王爷的话,我家侧妃这些日子日日郁结于心已然病倒了,只是她不愿让王爷您费心,所以一直不愿意请大夫。 今日一早侧妃实在起不来床了,奴婢没办法,这才自作主张将大夫请了过来。 还请王爷让奴婢快些将大夫带去给侧妃诊治,若是再晚,怕是真的要出事了。” 她说着,声音都有些哽咽。 李玄霍也没想到会是这样,微微一愣。 想了想,还是朝着红叶挥了挥手让她先带着大夫离开。 等到红叶离开以后,李玄霍的脚步却没有往王妃院中去。 小六最是会揣测李玄霍的心思,见他这般,心中便有了猜测,开口问道: “王爷,可是要去高侧妃那边看一下?” 他知道自家王爷对高侧妃多几分容忍,如今得知她生了病,想必是担心的。 李玄霍却有些犹豫。 他最了解高高云,也知道她平时性子嚣张,真能做出故意装病只为让自己去看望她的事。 比起红叶的话,李玄霍更相信这又是她的手段。 只是拒绝的话到了嘴边,还是没能说出来。 他放缓了口气:“罢了,她既病了,便去看看吧。” 小六心中暗道“果然如此”。 便跟着李玄霍往高侧妃的院子去。 此时,高侧妃正躺在床上面色苍白。 看到红叶进来,她忙不迭一把握住红叶的手腕,急切地问道:“怎么样?王爷有没有说要来看我?” 红叶面露难色,有些忧心,想了想开口回道: “回侧妃的话,奴婢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带大夫过来时正好撞上了王爷。 只是王爷让奴婢先将大夫带过来,至于他会不会来,奴婢也说不准。” 毕竟王爷的心思,不是谁都能揣测的。 高侧妃心中一阵气恼。 正要训斥红叶两句,却突然听到外面下人一声通报:“王爷驾到!” 听到这声音,高侧妃的眼睛瞬间亮了。 几乎迫不及待要起身出门迎接。 可想到大嫂交代的话,她又硬生生忍了下来,深吸一口气,重新躺回了床上。 红叶也惊得站了起来,连忙出去迎接。 李玄霍快步走进高侧妃的院子,原以为会看到她出来接驾,谁知只在院里闻到浓重的药味,却没见到人。 心中不免有些疑惑,推门便走了进去。 一进门,李玄霍就看到躺在床上面色苍白正昏昏欲睡的高侧妃。 听到动静,高侧妃微微睁开眼睛,努力朝着李玄霍看过来。 在见到李玄霍的那一瞬间,她的眼眶瞬间红了。 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口中喃喃道: “是王爷吗?你真的来看妾身了,妾身还以为你生了妾身的气以后再也不来见妾身了。” 说着,眼泪已经落了下来。 她往日里虽说有些张狂,可到底与李玄霍有几分旧情。 如今躺在床上这副奄奄一息的样子,让李玄霍心头还是软了几分。 他走到床边坐下,这才发现高侧妃的面色确实苍白得过分,倒像是真的病了。 他原本还以为这只是她装病骗自己过来。 见状李玄霍的神色也严肃了几分,开口问道: “怎么回事,怎么变成了这副模样,可有叫大夫看过了?” 听到李玄霍的询问,高侧妃却没有像往常那般哭诉祈求。 反而摇了摇头,瞪了一眼一旁的红叶,故作责备道: “不是说了让你请大夫时别惊动旁人吗?怎么竟让王爷知道了,还害得王爷为我担心。” 红叶忙跪了下来,连声说:“是奴婢的错,还请侧妃恕罪。” 可高侧妃压根顾不上红叶,转头朝着李玄霍露出一个得体的笑容,轻声说道: “王爷放心,妾身没事。 只是如今天气变了,不慎得了风寒,这些日子又累了些,所以才病倒了。 您不必担心,刚才我已经让大夫开了药,吃几副就好了。” 说着,还勉强笑了笑。 见她明明病得很重,却依旧处处为自己着想,李玄霍不禁想起了往日的情分。 他到底是看着高云长大的,自然不忍心她这般。 于是,他朝着小六吩咐道:“拿着本王的牌子,去请太医过来。” 高侧妃想要阻拦,却被李玄霍制止了。 小六立马应了一声,拿着牌子快步离开了。 很快,太医便被请了过来。 高侧妃伸出手,让太医把脉。 太医仔仔细细把过脉后,收回手对着李玄霍躬身回道: “回王爷,高侧妃本就身子偏弱,又受了寒,如今换季本就容易生病。 再加上这段时间劳累过度、心力交瘁,这才病倒了。 不过王爷无需担忧,只要让侧妃好好休养一段时间,不再操劳,很快便能痊愈。” “好,既如此,你便好好开一副药方。需要什么珍贵药材,直接从本王库房里取便是。”李玄霍说道。 太医连忙应下,只是在临走之前,又不忘叮嘱一句: “王爷,高侧妃的身体虽说吃药能好,可最重要的是得好好休息,万万不能再操劳耗费心神了,否则……这病怕是不容易好。” 第三十五章 真病了 太医话音落下,就见红叶面上露出犹豫之色。 他语气急切地看着李玄霍,李玄霍微微蹙眉:“没什么话,直说便是。” 红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红了眼眶对着李玄霍道: “王爷,求求您救救我家主子,主子每日都要跟着嬷嬷学规矩。嬷嬷又是个严厉的,主子为此费尽心思,若是再这么熬下去,怎能养好病?” 高云等到红叶说完,才出声呵斥: “好了,不要再说了,嬷嬷也是为了我好。王爷您不用担心,待到我养好病后会好好学习规矩的。” 李玄霍深深看了高云一眼,这才摆了摆手: “不必了,这些日子你也算是乖巧,既如此,嬷嬷便让她暂且歇息几日吧。待到日后身体恢复,再学这些规矩也不迟。” 高云眼睛一亮,有些欢喜险些高兴出声。 可又想到自己如今还在病重,硬是将心中的大肆欢喜按捺下来。 她朝着李玄霍行了一礼:“既如此,便多谢王爷了。” 李玄霍点了点头,又叮嘱了他好好吃药休息这才转身要离开。 就在李玄霍要起身之际,高云却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角。 李玄霍看过来,高云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忍住没有留人: “没事,妾身只是想送送王爷。” 李玄霍见她无事,就离开了。 等到李玄霍离开,高云的嘴角忍不住勾了起来。 刚才她险些忍不住要开口向王爷要求让他留下,好在自己在最后一刻还是想到了大嫂的叮嘱,否则恐怕真要惹了王爷不高兴。 如今王爷既然已经解了自己的禁足,想来他已经不生气了。 红叶在一旁开口问道:“主子,太医的药已经熬好了,请您喝了吧。” 高云带着一点嫌弃的模样,将药碗接了过来,然后一口喝了下去。 原本她是想装病的,可是大嫂说了,要让自己这次无论如何都真病一场才行。 她没有办法,只能让自己真的“病”了,否则这次王爷带了太医过来,自己可要露馅了。 现在不由得庆幸自己听了大嫂的话,暗暗松了一口气。 另外一边,李玄霍离开了高云院子以后,便直接朝着王妃院中而去。 此时已经过了中午用饭的时间,他到王妃院中的时候见桌上的饭菜还没有撤下去。 可想而知,王妃也没有用饭。 李玄霍走进来,在王妃的伺候下将身上的外衣退下,这才开口: “王妃这是还没有用膳吗,若是本王来的晚了便不用等本王了。” 王妃听罢,却摇了摇头: “王爷是妾身的夫君,按照规矩每个月的初一十五都是要一起用膳的,王爷没有来,定是因为有事情绊住了,妾身自然是要等着王爷一起来用膳才行。” 听她这般说,李玄霍也知道王妃一向是个将规矩刻进骨子里的人。 自己即便劝说也无济于事,只能不再提这个事。 王妃却开口询问: “听说王爷去了高妹妹那里,可是高妹妹又有什么事,让王爷挂心?” 李玄霍摇了摇头:“高云最近得了风寒,身子有些病重,所以本王让人请了太医。对了,这几日他便不用再去学习规矩了。” 王妃听李玄霍说完,心中微微一惊,拳头暗暗捏紧。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这次高云竟然还有了些脑子。 原以为有了皇后派来的嬷嬷,这段时间高云该消停一些,谁知道她竟然会想到这样的手段。 如今眼看着王爷似乎是动了恻隐之心,打算取消高云的禁足,她心里如何能咽下这口气? 可王爷已经决定的事情,不是她能拒绝的,只能强忍着。 嘴角勾起一抹笑: “原来是这样啊,高妹妹生病了为何不与本王妃说一声? 王爷放心,我等一下便让人去库房里选最好的药材给高妹妹送过去,定要让高妹妹的病早日好起来。” 见她这般识大体,李玄霍也满意地点了点头。 不再提高云的事情,而是问起了别的事:“对了,过段时间就是皇家狩猎的时候了,不知今年的狩猎你打算怎么办?” 一般这种事情都是王妃亲自筹备的。 听到王爷问起这事,王妃心中不由得有些疑惑。 王爷以前从来都不会管这些事情,今年怎么会突然问起来? 她心中虽有疑惑,还是开口道:“若是按照往年的规矩,自然是高妹妹以及柳妹妹随着妾身一同跟随王爷去的。 可是今年高妹妹身体不适,怕是无法去狩猎了,不如便让妾身与柳妹妹一同陪着王爷。” 李玄霍听她说完,点了点头,然后像是随意一般加了一句:“今年既然少了一个人,那便让叶侍妾跟着一起去吧。” 这话让王妃手中的茶盏不由得掉到了地上。 她微微一愣,让丫鬟连忙将茶盏捡起来,又挤出一抹笑容,有些疑惑地问道: “王爷今天怎么会突然想起要带叶侍妾去啊,往年府中不是一向都不会带侍妾或者非庶妃去的吗?” 想起姝弦,李玄霍没忍住笑了笑,开口道: “这段时间她学规矩学的认真,每日在演武场里骑马,倒是有些兴趣了,既然这次正好有狩猎的机会,便让她一同去,也好在开阔的地方骑马。” “原来是这样啊。”王妃应了一声。 只是袖子里的拳头却紧紧捏紧。 她防了高云,却没防住姝弦。 这段时间她以为姝弦学习骑马只是为了找借口接近王爷,可没想到她竟然有这么深谋远虑,说不定从一开始就是冲着这狩猎的机会去的。 王妃心中将姝弦暗暗记在心里。 面上却不敢拒绝王爷的叮嘱,露出得体的笑容,点了点头: “王爷放心,既然是王爷吩咐的,妾身自然会照办,今年既然高妹妹去不了,便让叶妹妹跟着王爷一起吧,到时候咱们姐妹也能做个伴。” 见王妃依旧是这般识大体的模样,李玄霍点点头, 待到吃过饭以后,李玄霍借口还有公事要处理,便离开了王妃院子。 等到王爷的身影消失,王妃终于忍不住重重拍了一下桌子,眼眸也冷了下来。 第三十六章 狩猎之日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姝弦竟然真的得了王爷的宠爱,简直让她愤怒不已。 本以为借着嬷嬷能将高云压下,可高云才刚打消了一些气焰,姝弦又冒了上来。 她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将心头的怒火暂时压下去。 努力告诉自己不过就是个从奴婢升上来的侍妾而已,压根不足为惧,王爷如今宠爱她,不过是一时新鲜,等到新鲜劲过了,自然会有她的好下场。 这般想着,心头才畅快了一些,撇了一眼一旁的嬷嬷,开口道: “既然是王爷的吩咐,那就照办吧,只是高云那里也别忘了去说一声。” 嬷嬷看出自家王妃的情绪,连忙低下头应了一声。 王妃像是想到了什么,又问了一句:“对了,高云以前可没有那个脑子,这次是不是有人出手帮了她,不然她怎么会想到这种主意。” 她原以为高云是装病,可刚才李玄霍说了是他亲自请太医去探望的,那就证明高云是真的病了。 能在这个时候生病,她可不认为这只是巧合。 果不其然,就听嬷嬷开口:“前几日高夫人来了府中一趟,想来应当是高夫人的主意。” 听到这话,王妃冷哼了一声: “我就知道不是高云自己能想出来的,眼下看来是有人给她出主意了。 不过也无妨,这次高云虽说借着装病解了禁足,却丢了去狩猎的名额,到时候不知道要多生气呢。” 突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嘴角微微勾了起来,对着嬷嬷开口道: “对了,暂时不要告诉高妹妹狩猎的安排,高妹妹是个高傲的性子,若是让她知道自己今年去不了狩猎,肯定要影响养病。既然如此,还不如日后再与她说。” 嬷嬷也猜到了自家王妃的心思,眼睛不由一亮,立马应了一声。 姝弦能参加狩猎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她耳中。 红叶在传话的人走了以后,一脸激动地对着姝弦开口: “主子,真是太好了,今年咱们居然也能参加狩猎了!往年这种事情可轮不上府中的侍妾,看来王爷对主子是真的宠爱啊!” 说到这里,她忍不住欢呼一声。 姝弦却淡淡一笑,自己能去狩猎可不仅仅是运气好,更是靠着自己的努力。 前不久那些手段果然没有白费。 想了想,她开口道:“红叶,你去帮我准备一些东西。” 红叶连忙应了一声。 姝弦吩咐了她几句,又叮嘱别让人知道了。 等到红叶离开以后,姝弦看着已经快要暗下来的天色,闭上眼睛。 她将前世这一日发生的事情重新回想了一遍。 前世自己因着跟着高云,对这一日发生的事情是有一些了解的。 在心中将所有的一切都复盘了一遍,拿起纸笔写写画画,最终将所有的事情都记录下来。 待到理顺以后,又将那张纸放在烛火上点燃。 一切准备妥当,就等狩猎这一日的到来。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等到那张纸彻底烧成灰烬,天色也彻底暗了下来。 半个月后,便是京城最盛大的皇家狩猎日子。 这一日,不仅京中的高门大户皇亲国戚,就连皇室公主王爷以及皇帝陛下,都要亲自到猎场来。 这一日的京城,格外热闹。 狩猎需要持续整整三日,在东郊举行。 因此这一日一大早,王府便热闹地筹备起来,一共准备了好几辆马车。 李玄霍自己乘一辆,余下的王府女眷各乘一辆,再加上那些装着各式各样东西的马车,总共排成了一长队。 姝弦提前让流月帮自己准备了一件保暖的披风,披风上面带着白色的绒毛,看着十分好看。 她这次的骑马装扮是白色的,给人一种英姿飒爽却又不失仙气的感觉。 姝弦出现的一瞬间,便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就连王妃以及柳侧妃的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 王妃还算淡然,微微点了点头,接受过姝弦的行礼以后,便先上了马车。 柳侧妃却脚步微动,目光打量了姝弦一眼,然后勾起嘴角轻笑了一声: “哟,叶妹妹还真是貌美啊,这可把我们这些做姐姐的都比下去了,难怪能迷得王爷对你破了先例。 以前可从来没有侍妾能一起去狩猎的,叶妹妹果然是厉害呢。” 姝弦没有理会她话里带刺的意思,淡淡勾唇一笑,礼貌回了一句:“姐姐说笑了。” 说完便坐在一旁,不再理会他人。 众人都已到齐,本应出发。 可不知为何,王妃却没有动,而是让身旁的嬷嬷指挥底下的下人,将身后带着的那些马车挨个检查一遍。 姝弦看着这一幕,心里虽有些疑惑,可她之前从未参加过皇家狩猎,因此也没有多想。 只是很快,她便知道王妃为何这般做了。 就在所有人都上了马车之时,王府的门再次打开。 高云裹着一件厚厚的斗篷,身后带着丫鬟红叶,快步朝着府门外走来。 见她因为急切而有些气喘的模样,王妃微微勾起嘴角,露出一个笑容开口问道: “高妹妹怎么过来了,你不是生病了吗,既然病了就该好好在院里养着,若是吹了风,恐怕要病情加重的。” 说着又呵斥高云的丫鬟:“你们几个伺候的,怎么能让主子这般任性妄为?” 王妃说着摇了摇头,一脸不赞同。 可高云此时脸色已经涨得通红,几乎要冒火。 她捏紧拳头,狠狠看着王妃冷冷开口道: “王妃可是说笑了,按照往年的规矩,这狩猎本侧妃自然是要参加的,本侧妃的病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不必再养了!” 说完,她瞪了王妃一眼,便要转身朝着马车走去。 可等她到了近前,才发现前面几辆明显该坐人的马车,此刻已经满满当当。 她抬头朝着王妃看去,质问道:“王妃这是何意,我的马车呢?” 其实在她看到姝弦坐在马车上的一瞬间,心中便已有了猜测。 可她不愿意相信姝弦一个区区侍妾还是奴婢出生的贱人,居然会抢走自己的位置,这才震惊地质问王妃。 第三十七章 离开 就在高云音刚刚落下时,“噗嗤”一声,一旁马车里的柳侧妃嗤笑了出来。 高云恶狠狠地瞪过去。 柳侧妃立刻闭上嘴,摇了摇头,笑着开口:“高姐姐可别生气,我不是故意的。” 柳侧妃嘴上说着“不是故意的”,可高云哪里看不出来,他根本就是在故意嘲笑自己。 两人本就是死对头,以往一直是自己压着柳侧妃一头。 如今却让她撞见自己这般丢人的模样,高云只气得牙根发痒,连指尖都微微攥紧了。 可她此刻顾不上与她计较,眼看马车就要动身,她忙将质问的目光投向秦王妃。 “王妃是不是该给我一个解释。” 她一双眼眸里满是冷冽之色,看过去的目光简直要吃人一般。 而秦王妃只是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身旁的丫鬟,带着些埋怨开口道:“怎么回事,不是让你们去告知高侧妃今年的狩猎她不用参加了吗,莫非是你们这些下人没有告诉妹妹?” 她说着,有些埋怨的看了眼一旁丫鬟。 丫鬟瞬间明白过来自家主子的意图,跪在地上,一脸苦恼地开口回话: “回王妃的话,奴婢没有忘记,只是前段时间高侧妃身体不适,奴婢怕用这样的事情打扰到侧妃娘娘养病,因此便没有告知。 原本是想着等到咱们狩猎之日,高侧妃的身子应当能好一些,可我听说昨日侧妃娘娘还卧床不起……” 丫鬟话没往下说,可意思谁都明白。 高云因为不愿意跟着嬷嬷学习规矩,所以这些日子才故意装病卧床。 原以为是个能逃脱嬷嬷监视的好办法,可现在却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她气得再次捏紧拳头,想要开口反驳指责王妃,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高云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见她这副模样,秦王妃心情大好。 就连之前从高云那里受的气此时此刻似乎也都一扫而空了。 “那就没办法了,高妹妹既然病了就好好休息,狩猎的事情不用操心,我们会替你照顾好王爷的。” 说完,她放下马车帘子吩咐下人动身。 高云眼睁睁看着马车要在眼前离开,哪里能甘心让他们就这么走了? 若是真让车队动身,自己岂不成了王府的笑柄。 外头人要是知道她高云连王府狩猎都参加不了,日后她还怎么在府里抬得起头? 想到这儿,她再也顾不上其他,猛地冲上前挡在马车前。 王妃没办法,只能让马车暂时停下,语气带着几分头疼开口:“高妹妹,这又是做什么?” 高云咬紧牙关,知道此刻和王妃作对没用,便将满肚子怒火都转到姝弦身上。 伸手指着姝弦的鼻子,声音冰冷地开口: “一个区区贱婢,在这种场合代表王府去狩猎,若是被旁人知道,还以为我王府没规矩,王妃带着她去,难道就不怕丢了王府的颜面吗?” 对此,秦王妃毫不在意,轻轻摇了摇头:“妹妹有所不知,叶妹妹要去狩猎,可是王爷亲自吩咐的。” “你说什么,可……” 高云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张了张嘴想反驳,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见她这副模样,秦王妃心情更好了。 她再次看了眼天色,当着高云面吩咐:“好了,时间真的不早了,咱们走吧,免得误了时间。” 很快,马车驶离王府门口。 姝弦的马车在几位主子的马车最后。 路过高云身边时姝弦正好与高云那充满怨恨的目光对上,可她不怕,反而朝着她微微点了点头。 就像是挑衅。 直到所有马车消失在王府门口,高云再也压抑不住怒火,尖叫了一声。 一旁的侍女红叶早已吓得面色惨白,连忙劝道: “主子,您不必生气,只不过是一场狩猎而已……” 她的话刚说完,“啪”的一巴掌就落在了红叶脸上。 高云怒视着她:“本侧妃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多管闲事?你是不是也想看本侧妃的笑话?” 红叶忙跪下身,用力摇头:“主子明鉴,奴婢怎么会看主子的笑话,奴婢心疼主子都来不及呢!” “贱人!都是贱人!”高云怒火更盛,“我看你也想勾引王爷,是不是看着那个女人能去狩猎,心里很羡慕?是不是?” 红叶拼命摇头,可高云依旧不解气,又一巴掌甩在了她脸上。 此时王府的下人走了大半,但门口有不少来看今日狩猎热闹的百姓。 高云发疯的模样被众人看在眼里,大家纷纷指指点点。 自打进王府后,高云从未受过这般屈辱,一直被人捧着,如今却沦为所有人的笑柄她心中的恨意几乎冲破头顶。 最终眼前一黑,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红叶吓得惊呼一声,连忙让人将自家主子抬回府中。 另一边,马车的车帘放了下来。 与此同时,马车内的姝弦与侍女流月对视一眼,随即两人都露出了一抹笑容。 流月兴奋地说:“主子,您刚刚没看见高侧妃那模样,脸色黑得都能滴出水了,现在指不定多生气呢! 可她再生气也没用,您能去狩猎是王爷亲自答应的,这次高侧妃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指不定现在多懊悔呢!” 之前高侧妃借着生病躲开嬷嬷教导礼仪时,流月还为此闷闷不乐,觉得高云太狡猾。 如今总算出了口恶气。 两人笑过之后,姝弦清了清嗓子,问道:“对了流月,我娘和姐姐那边怎么样了?” 听到这话,流月瞬间严肃起来: “主子放心,奴婢已经按您的吩咐,让您的家人去京城外围办事了,想来一时半会不会回来,高侧妃就算有气,也撒不到他们头上。” 姝弦点点头,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她其实不怕高云针对自己,只是怕对方因恨自己转而报复家人。 上辈子这样的事她亲身经历过,如今知道家人暂时不会出现在高云眼前,她才能安心应对接下来的事。 姝弦猜得没错。 高云从床上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想办法对付姝弦。 在想到姝弦离开后,她想起姝弦的家人还在府中。 第三十八章 猎场 想到这里,她眼中立刻闪过狠戾:“既然她不在,就拿她的家人动手!” 她当即让人叫来红叶:“去把姝弦的母亲和姐姐带过来!” 此刻她满心想的都是姝弦不是嚣张吗,等她得意回来却看到家人的尸体,肯定很有意思! 可没过多久,派出去的人就回来了。 可她身后却空无一人。 高云不耐烦地皱起眉头,冷声质问:“怎么回事,不是让你们把人带过来吗,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那些被派出去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互相递了个眼神才小心翼翼地开口: “主子,您让奴婢们去请的人……此刻都不在府中,管事的说她们前几日就被派去京外办别的差事了,如今恐怕已经不在京城了。” “什么?” 怎么会这么巧?” 高云不可置信地皱紧眉头。 她很清楚这些派出去的人都是自己一直信任的手下,绝对不敢说谎骗她。 这么一来只有一个可能。 姝弦早就料到自己会对她的家人动手,所以提前把人送走了! “好深的心思!” 高云咬牙切齿,心头的恨意几乎要溢出来。 “主子,现在怎么办?”红叶在一旁战战兢兢地询问。 高云的眼神冷得能杀人: “之前看在王爷的面子上我还对她留了几分情面,想着毕竟是王爷看中的人,多少要给些面子。 可如今看来到底是我太心软了,这个女人,真的留不得了!”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怒火。 “三日而已,我等得起,等她狩猎回来,就是她的死期!我倒要看看,王爷会不会为了一个小小的侍妾,真的处置我!” 想到这里,她心中才稍稍有了些安慰。 另一边,车队一路前行,直到临近中午,才终于抵达目的地,皇家猎场。 这里早已被提前围了起来,只待众人入内开启狩猎。 马车终于在猎场停了下来,姝弦在流月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侍从将姝弦领到了提前备好的帐篷之中。 一旁的侍从林露一边走,一边向姝弦介绍着猎场的情况: “这猎场乃是皇家猎场,每年都会举办一次狩猎。 如今正是秋日,所有的猎物都已长肥,正等着人来狩猎,若是您有兴趣想试试。 之后夫人们也会组织小型狩猎队,到时候您可以一起参加。” 姝弦听着她絮絮叨叨,目光也朝着四周打量起来。 这猎场范围极大,一路走来,她看到了不少帐篷。 这些帐篷全都扎堆在一起,想来应当是其他官员或贵族的住处。 姝弦一边走一边将这些帐篷的位置记在心里,等到侍从停下脚步她才装作不经意地开口问道: “不知能否问一下,这周围住的都是哪些人家?” 那人闻言,倒觉得这并非什么秘密,于是便一一介绍起来。 不知是不是巧合,姝弦所住的帐篷旁边,除了安王府,便是长公主府的位置。 姝弦的目光在长公主府所在的方向多停留了片刻,只是长公主府的人此刻还未到,因此她也没看出什么端倪。 将位置记下后,姝弦便跟着侍从离开了。 一直到下午,狩猎才正式开始。 第一日的狩猎,由皇家的王爷、皇子们,以及朝中重臣家的公子们先行参与。 随着一声令下,这些青年才俊纷纷骑马朝着林中飞驰而去。 林中瞬间传来一阵骚动,既有走兽奔跑的声响,也有飞鸟惊起的扑棱声。 姝弦看到这一幕,心头莫名升起一股澎湃之感,恨不得立刻上马,也痛痛快快地飞驰一番。 可她清楚,如今还不是随心所欲的时候,因而只能失望地重新坐回原位。 一旁的流月倒是看得津津有味,在看到李玄霍骑马离开后,她兴致勃勃地开口: “主子,您说这次狩猎,咱们家王爷会不会拔得头筹啊?” 听流月这么说,姝弦微微思索了片刻,却觉得李玄霍此次未必会拔得头筹。 毕竟太子还在,李玄霍虽是太子的兄弟,可有些时候还是要顾及分寸。 只是这些事与她无关,姝弦也并未过多在意。 等到当天的狩猎结束,参与的人陆陆续续返回。 果然如姝弦所料,第一个回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太子。 他身后侍从的马背上,堆着不少猎物。 坐在上位的皇帝看到太子带回来的猎物,当即爆发出一阵畅快的大笑: “好!好!不愧是朕的太子,果然不同凡响!” 众人这才发现,太子带回的猎物中,竟然有一头猛虎。 而且这猛虎还是活的! 如此难捉的猎物竟能被活捉,在场之人无不震惊。 皇帝大喜,当即对太子进行了一番嘉奖。 太子脸上露出感恩戴德的神色,连忙叩谢父皇。 皇帝本就最疼爱这中宫所出的太子,因此夸赞起来毫不吝啬。 众人见太子得了皇帝这般嘉奖,心中各有想法。 一些太子党羽纷纷上前恭贺。 其余随后赶来的皇子王爷们,面色虽有些微妙,可都是深谙人情世故之人,表面功夫做得十分到位。 等到太子接受完众人的恭维,重新坐回位置,其余人才陆陆续续返回。 紧接着回来的便是李玄霍。 他显然也懂得分寸,带回的猎物虽不如太子那般震撼,却都是象征祥瑞的麋鹿。 即便如此,他也得到了皇帝的一番嘉奖。 等到各位皇子王爷全都返回,那些朝中权贵家的子弟也纷纷归来,第一日的狩猎才算正式结束。 众人各自返回自己的帐篷。 说起来,这还是姝弦第一次在野外居住。 不过这里是皇家猎场,侍卫把手得里三层外三层,绝对不会有任何危险,因此她也不担心出什么事。 这一夜,姝弦睡得十分安稳,以至于第二天醒来时,天色已经彻底放亮。 外面传来一阵烤肉的香气,姝弦动了动鼻子,睁开眼从床上坐了起来。 流月立刻欢欢喜喜地跑过来,见自家主子醒了,连忙上前将她扶起。 姝弦开口问道:“外面可是有人在烤肉?” 流月用力点了点头:“是啊主子!昨日王爷将狩猎的猎物带了回来,这会儿下人们正在烤肉呢,您刚好能赶上吃!” 第三十九章 采蘑菇 等姝弦到了外面的时候,外间早就已经热闹了起来。 因着这些帐篷都距离比较近,所以各家的女眷这会都聚集在一起。 姝弦在其中看到了柳侧妃以及秦王妃,她走过去朝着两人行礼。 秦王妃闻声,这才转头看了过来。 见是她,便点了点头示意她起身。 而一旁与秦王妃待在一处的夫人却微微皱了皱眉头,开口道: “秦王妃,不知这位是?臣妇记得王府最近似乎并没有纳侧妃或者侍妾呀。” 秦王妃似乎看出了这人的疑惑,看了一眼姝弦后笑着回应: “这位是王爷前些日子纳的侍妾。” 那夫人原本好奇的目光瞬间变得鄙夷。 朝着姝弦上下打量了一眼,才收回目光,又带着疑惑与好奇开口询问: “王府今年怎么将一个侍妾也带来了狩猎场上,往年再怎么说,也会带侧妃……” 说着看向姝弦的眼神更加鄙夷。 今日来的基本都是正室夫人,这些人自然是瞧不上侍妾之流。 尤其是像姝弦这般一看便有几分美色的,就更让她们不喜。 “是王爷的吩咐,我这个做妻子的,自然不能违背王爷的意思。” 秦王妃无奈笑笑,表现得依旧十分得体。 可话音落下,周围便响起了叽叽喳喳的议论声。 “原以为王爷是个对女色不上心的,没想到如今竟然会对这么一个侍妾刮目相看。” “可我怎么听说,以前王府中最受宠的是那位高侧妃?这次高侧妃没有出现,反而让一个小小的侍妾占了她的位置,看来她也并不得宠嘛。” “这位侍妾是个有手段的啊……” 议论声此起彼伏,姝弦成了他们的议论中心。 虽然姝弦并不在意这些人的嘲讽或是鄙夷,可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到底是有些不舒服。 她微微皱了皱眉头,不再理会这些人的议论,朝着秦王妃福身: “王妃,妾身便先告退了,不打扰诸位。” 秦王妃也看出了姝弦的局促,因为心情还算不错,便摆了摆手让姝弦退下。 姝弦松了口气,垂首应了后便退了出去。 等走出这些人的视线范围,再也听不到身后那些鄙夷或嘲讽的声音后,姝弦才松了口气。 她不在意别人嘲讽,可今日好不容易来一趟这山清水秀之地,她也愿意为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惹得自己不痛快。 姝弦不生气,反倒是流月早就气得涨红了脸。 这会见没了人,捏着拳头愤愤不平地开口: “主子,她们实在是太过分了,您可没有招惹过这些人,她们凭什么那般说您?” “自然是因为我侍妾的身份。” 姝弦无奈笑笑。 “好了,不说这些让人不快的话了。 好不容易来一趟猎场,也该好好享受一番,去把我的玉兔牵过来。” 之前这匹马因被翠竹谋害受了些伤,好在这段时间李玄霍让最好的兽医为它诊治,如今已经完全好了。 今儿她便要好好痛快地骑马,感受一下真正的奔驰快意。 流月想到上次自家主子在马上险些摔下来的场景还有些后怕。 本想要开口劝说,可看着自家主子这副明显不会听劝的样子也不再扫主子的兴致。 等到姝弦真正上马以后才发现,原来在猎场之上自由自在地骑马,与被困在演武场只能围着一小块天地骑马,是截然不同的两种状态。 就连玉兔似乎也察觉到了这份自由,开始狂奔。 姝弦只觉速度越来越快,到后来只剩下狂风呼啸的触感。 她张开手,尽情感受着这份难得的自由。 直到身后传来流月时不时的担忧呼喊,姝弦这才勒住缰绳,缓缓停了下来。 流月立刻松了口气,快步走到姝弦身前,仔细检查了一遍,确定她没有受伤,这才放下心来。 “主子,您下次可慢些!这里不是咱们府里,若是不小心摔下来,奴婢可救不了您。还好您没事。” 姝弦看着她因担忧而皱成一团的脸,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原本还想再骑一圈,却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小女孩咯咯的笑声。 她不由得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粉雕玉琢的五岁小女孩在前面跑,身后跟着一众仆从。 见姝弦望过去,流月在一旁解释: “主子,这是长公主的女儿也就是小郡主。” 姝弦点了点头,流月又接着说:“听奴婢听说,这位小郡主在公主府最是得宠。自从长公主成亲二十多年来,就只有这么一个女儿,把她宠得如珠似宝。” 说这话时,流月眼底带着几分羡慕,“同样是人,可大家的命还真是不一样。” 姝弦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不一会儿,小女孩便跑远了。 她转头问流月: “你可知道这附近哪里有湖泊?” 流月想了想答道:“昨日我出去和各家仆从闲聊时,正好聊到过这附近的地形,还真知道一处湖泊。” 说罢,便带着姝弦朝着湖泊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姝弦不紧不慢,就像是真的出来闲逛一般,有时见到地上长满了各式各样的蘑菇,她便快步走了过去采摘。 流月也是第一次在野外见到这么多蘑菇,兴奋地问: “主子,这些蘑菇能吃吗?” 姝弦仔细检查了一番,笑着点头: “自然能吃,这都是上等的冬菇。流月,你带篮子了吗?咱们把这些蘑菇都捡起来,昨日王爷不是猎了些野羊吗?正好用来炖汤。” 流月有些后悔没带篮子,却也有办法。 她直接脱下外衣,小心翼翼地将采摘好的蘑菇抱在衣摆里。 一路上,两人又发现了不少蘑菇。 姝弦一边采蘑菇,一边引导者流月往湖泊方向走。 终于快到湖泊时,姝弦正好听到“扑通”一声。 她垂下的眼眸微微一动,心中了然自己终于等到了这一刻。 但她不能让人知道自己提前知晓小郡主会落水之事,于是故作疑惑地直起身,对一旁的流月问: “流月,你刚刚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流月一愣,摇了摇头: “奴婢刚刚一直在专心采蘑菇,没察觉到异样。” 第四十章 救小郡主 姝弦沉默了片刻,将手中的蘑菇都递给流月: “你带着蘑菇留在这里,我去前面看看。” 说罢,便快步朝着湖泊的方向走去。 走到近处,她果然看到湖中挣扎着一个小小的身影。 那孩子穿着一身水红色夹袄,正因落水奋力挣扎,可越挣扎,身子越往湖泊深处滑。 姝弦一眼认出,这正是方才见到的小郡主。 当下也顾不上多想,直接跳下水去。 姝弦早年学过浮水,一落水便迅速朝着小郡主游去。 小郡主落水后早已吓得脸色惨白,她即便平日里再机灵,也不过是个五岁孩童,一慌神便没了力气。 就在她快要耗尽全身力气时,突然感觉到有人抱住了自己。 郡主她眼睛一亮,立刻紧紧攀住对方的身子,带着哭腔喊: “救我!救救我!只要你能把我救出去,我一定让母妃报答你!” 姝弦将她紧紧抱在怀中,轻声安抚:“郡主放心,我一定会救你,你抓紧我就好。” 说罢,便奋力朝着岸边游去。 可深秋的湖水格外冰冷,而且湖泊比她想象中深得多,越往中间走水越深。 再加上小郡主死死抱着她的手臂,几乎让她没了划水的力气。 好在流月见主子许久没回来,心里着急,便抱着蘑菇寻了过来。 一看到湖中落水的姝弦和小郡主,她当即大叫一声,连怀中的蘑菇都顾不上了,就要冲过去救人。 可她根本不会游水,急得当场哭了出来。 姝弦见状,忙开口喊:“流月!快去叫人来救我们!” 流月像是被提醒一般,连忙擦干眼泪,拔腿就朝外跑。 一边跑一边大喊:“救命!有人落水了!” 而与此同时,另一边本该热闹的营帐附近,却乱成了一团。 长公主平日里端庄贵气的脸上满是焦急,额头上已经渗出了冷汗。 她怒不可遏地质问着底下的下人:“怎么样,小郡主还是没有找到吗?” 底下的人跪成了一片,个个脸上写满了惊慌。 听到问话,为首的嬷嬷苦涩地摇了摇头:“长公主,郡主还是没有找到。” “废物!全是废物!” 长公主怒声呵斥,“让你们这么多人看着,郡主竟然都能不见了!留你们还有什么用? 要是这次郡主出了什么事,你们全都别活了!” 她愤怒的目光在这些人身上一一扫过,下人们又是一阵颤抖。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找!” 长公主的呼吸都有些不畅了。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只是自己一会儿没看住,女儿便跑不见了。 而那些本该负责照看女儿的下人,竟然也不知道女儿去了何处。 长公主如今已经四十多岁,膝下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又因是老来女,所以格外看重女儿,几乎是把她当成掌上明珠一般宠着。 可如今,被她如珠似宝疼爱的女儿竟在猎场上失踪了。 想到此处的诸多危险,她简直悔得肠子都青了。 要是早知道如此,当初就不该带女儿一同来。 可这会儿再后悔也没用,只能尽力去寻找。 长公主在心中祈祷着小郡主平安无事,可半个多时辰过去了,依旧没有小郡主的踪迹。 一个小女孩在这种深山野岭中失踪,一旦遇上野兽,那可就是死路一条。 这般想着,长公主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身旁的嬷嬷忙不迭将她扶住,小心翼翼地劝导: “公主,您别着急,小郡主许是玩累了,在哪个地方休息呢。 这孩子从小就机灵,又有福气,一定会没事的。您可别着急坏了身子啊。” 长公主却是苦笑一声: “不急?怎么能不急,她从小就没离开过我身边,如今也不知去了何处。要是她出了什么事,让本公主可如何是好?” 还好,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个女子的求救声: “来人啊,救命!快救救我家主子!” 长公主正心烦意乱,不耐烦地看了过去。 身旁的嬷嬷也厉声呵斥: “什么你家主子?没看到我们小郡主也失踪了吗?还不快退下!” 可前来求救的流月听到嬷嬷的话却眼睛一亮,忙不迭开口问道: “嬷嬷说的小郡主,可是一个身穿水红色夹袄的五岁女童?” 听到流月提起自家女儿,长公主瞬间睁大了眼睛,也顾不上其他,快步走到流月身前: “你怎么知道?你可见过小郡主?” 流月用力点头,急忙回道:“回长公主,奴婢确实见过小郡主!此刻小郡主正跟我家主子在一块呢。” 她将和姝弦去采摘蘑菇,意外遇到郡主的事情说出: “……我家主子无意间听到有人呼救,便下水去救,谁知那水塘实在太深,我家主子和小郡主都被困在里面了,奴婢没办法,只能前来求救!” 听到自家女儿的线索,长公主哪里还顾得上别的。 忙朝着流月吩咐:“还愣着做什么?既然有了郡主的踪迹,还不快带路!来人!快来人!快去救我的宝珠!” 长公主本是金枝玉叶,可此刻为了女儿,竟连轿辇都顾不上乘坐,跟着下人们一起,在流月的带领下朝着附近的湖泊赶去。 到了湖边,果不其然听到了小孩的哭声,还有女子的呼救声。 确定女儿还活着,长公主大松一口气,一挥手,便有侍卫朝着湖泊中奔去。 湖中的女子听到岸边急促的脚步声,一直悬着的心彻底放了下来。 为了不让自己和小郡主沉下去,她一直死死抱着一块浮木。 可她的力气有限,眼看就要坚持不住,心中忍不住后悔不该这么冲动,为了一场机缘赌上自己的性命。 好在,前来救援的人终于到了。 她一直紧绷的手缓缓松开。 训练有素的侍卫很快将她和小郡主一同救上了岸。 姝弦因耗尽力气,一上岸便直接晕倒了。 不知是不是因为危急关头是姝弦救了自己,小郡主此刻紧紧抱着昏迷的姝弦,哪怕母亲就在身旁,也不肯松手。 长公主看着女儿这般依赖的模样,心疼得无以复加。 第四十一章 子嗣艰难 快步上前将女儿轻轻拥入怀中:“我的宝珠,放心没事了,没事了。” 她一遍遍安抚着,直到小郡主从惊慌无措中缓过神。 抬头看见娘亲,才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娘亲,宝珠好害怕!有人把宝珠推下湖泊了!” 小郡主哭得伤心欲绝,长公主的心却猛地揪了起来。 她原本还没往恶意谋害的方向想。 原本以为,女儿只是贪玩跑远才让下人没及时找到。 可如今听到女儿的话,她才惊觉事情根本不是自己猜想的那样,竟然有人蓄意谋害女儿! 她瞬间怒火中烧,声音都带着颤抖:“你说什么?有人把你推下湖泊?能看清那是谁吗?” 小郡主皱着眉头想了想,抿紧嘴唇小声说: “娘亲,是一个可怕的女人……” 话刚说完,似是想起了当时的恐怖场景,小郡主的身体开始瑟瑟发抖。 长公主气得心口发紧,可当她追问那女人的模样时,女儿却只是一个劲地摇头。 她知道女儿年纪太小,记不清细节。 可一想到有人敢在猎场上对自己的女儿下毒手,她便暗下决心绝不能放过这个人! 看着女儿满眼惊恐的模样,长公主不愿再追问让她害怕的事。 只是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立刻吩咐下人:“快把太医找来!” 还好,得知小郡主失踪后,皇帝立刻派了太医赶来随行。 太医很快到场,仔细给小郡主检查了一番,这才松了口气起身向长公主行礼回话: “回公主的话,小郡主没事,只是受了些惊吓。因一直被人护着,身上并未受伤。” 听到这话,长公主才彻底放下心,让太医去熬些安神的药。 小郡主终于感受到母亲带来的安全感,躲在长公主怀中渐渐睡了过去。 等女儿睡熟,长公主暂时将她交给奶娘抱着。 虽说心疼女儿到极致,但眼下更重要的是查出谋害女儿的人,否则只要这人一日没找到,女儿就一日身处危险之中。 她的目光先落到一旁昏迷的姝弦身上,面色缓和了几分。 刚才正是这人救了女儿,虽说不知其身份,但也算是女儿的救命恩人,因此长公主对姝弦多了几分感激。 见姝弦还没醒,她忙让太医去给姝弦诊断。 太医皱着眉查看半晌,起身回禀: “这位姑娘身上倒无外伤,只是这湖泊的水是极寒之水,她在冷水中泡了太久,恐怕伤了身子。”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都沉默了。 谁都清楚,女子若是伤了身子,尤其是受了寒气,日后很可能对生育有妨碍。 看着眼前昏迷的年轻女子,长公主知道她年纪尚轻,想来还未成家心底不禁多了几分同情与无奈。 她叹了口气,对太医吩咐: “好好给她诊治,不管需要什么药材,都从本公主的库房里取,务必把她的身子调养好。” 长公主说着,便吩咐人将昏迷的姝弦暂时安置下去。 等人都退下后,她这才腾出手来彻查今日之事。 此前她早已让嬷嬷去调查,这会儿嬷嬷正好回来了。 “怎么样?查到什么了?” 长公主急声问道。 嬷嬷皱着眉,俯身到长公主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长公主一听,当即攥紧拳头,怒声斥道:“贱人!果然是贱人!当初本公主就不该心存善念,留她一条性命!” 害自己女儿的居然是当初那曾勾引驸马的一个罪臣之女。 长公主念她年纪小,只饶了她一命,没成想对方竟怀恨在心混进猎场谋害小郡主。 长公主与驸马成婚初期感情本不错,可自从得知驸马和这罪臣之女勾搭后,便彻底断了夫妻情分,二人一直分开住在不同院落。 至于这罪臣之女,她也只让人将其打发到庄子上,没做过多处置。 原以为对方是身不由己,却没想到心肠竟如此恶毒。 “那人可有抓到?”长公主追问。 嬷嬷点头:“人已经抓到了,她是混在咱们公主府带的杂役里进来的,公主可要将人带过来?” 长公主不假思索,点头同意。 很快,一个蓬头垢面的女人被带了进来。 那女人一见到长公主,眼中便露出怨毒的怒火。 长公主冷冷地看着她,嗤笑一声:“当初本公主饶你一命,你竟敢谋害我女儿,好大的胆子!” 谁知那女人被抓后,脸上没有丝毫委屈和后怕,反而畅快地大笑起来: “是我做的又怎么样?当初若不是你把我赶回庄子,我怎会受那么多苦?你身为女子这般善妒,连累驸马不敢纳我为妾,若不是你,我早就是驸马的人了!” “我恨你,恨不得杀了你!凭什么我要在那鸟不拉屎的庄子上受苦,你却能靠着女儿得驸马宠爱?我不服气!我不服气!” 她说着,又突然笑起来,“不过如今好了,你那女儿想来已经没命了吧?现在你也能尝尝我的痛苦了,哈哈哈!” 女人的笑声刺耳,长公主眉头紧锁,一旁的嬷嬷气得攥紧拳头,二话不说冲上去抽了女人两巴掌。 “放肆!竟敢诅咒郡主!郡主好得很,太医已经诊断过,除了些风寒,身子十分健康,休得胡说!” 那女人没料到嬷嬷会这么说,猛地睁大双眼,满脸不可置信: “你说什么?小郡主没死,这怎么可能,我明明把她推下湖泊了!她怎么活下来的?” 嬷嬷看着她错愕的模样,心中解气:“没想到吧?咱们小郡主吉人自有天相,没多久就被人救上来了!反倒是你,谋害皇家郡主,绝对不得好死!” “不可能……这不可能!怎么会这样?” 女人发疯般抓着自己的头发,红着眼眶四处张望,像是想求证嬷嬷的话。 可当她看到长公主脸上只有愤怒,没有半分丧女的悲伤时,彻底绝望了。 “咚”地一声瘫坐在地上,再也动弹不得。 长公主听着她歇斯底里的疯癫模样,冷冷地笑了出来。 当初得知驸马与这女人勾搭在一起时,长公主第一时间便与驸马分了居。 若是他真对这女人有情,早就将她娶进家门了。 第四十二章 庶妃 可他畏惧皇家的权势与利益,不仅不愿娶她这个罪臣之女,还为了表忠心,让她受尽了苦楚。 没想到这女人不去怨恨背叛她的驸马,反倒将怒火撒在自己这个无辜之人身上。 长公主原本到了嘴边的训斥,突然哽在喉中说不出来。 许久后,她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冷声吩咐:“把她带下去,按谋害郡主的罪名,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嬷嬷应了一声,随即回头让侍卫将这女人押走。 女人被带下去时,才真正察觉到害怕,开始哭着向长公主求饶。 可长公主看着险些被她害死的女儿,怎会心软? 这女人的下场注定不会好。 等人都离开,周围彻底安静下来后,长公主才呼出一口气,瘫坐在座位上,再次揉了揉眉心。 嬷嬷见她这般模样,上前劝慰道:“公主,您别难过,都是这女人不知满足。况且陛下得知此事后也很愤怒,定会严惩她,日后再也没人敢伤害咱们郡主了。” 长公主点点头,可心中终究还是有些崩溃。 当年驸马背叛的事,她虽没表现出寻常女子被丈夫背叛后的愤怒与伤心,可她与驸马毕竟有多年情分,那些过往还是在她心中留下了波澜。 原以为早已淡忘,可此刻回想起来,心中仍忍不住有些落寞。 她努力摇了摇头,将这些情绪甩出去,重新抬起头问嬷嬷: “对了,今日救了小郡主的人,查到是谁了吗?” 嬷嬷点头回道:“是秦王府的一位侍妾,据说小郡主出事时她正好和丫鬟在附近采蘑菇,听到小郡主的呼救声后,便下水救了人。” 长公主听后,心中不禁暗暗后怕。 她不敢想,若是这位侍妾没有及时出现此刻会是怎样的光景。 长公主听罢,也暗暗松了口气,又追问道: “可有查清楚?她与这件事没有关系吧?” 嬷嬷摇摇头:“公主放心,奴婢已经查过了,这位姑娘的确是临时起意来采蘑菇的,一切都是巧合,并未有任何问题。” 长公主点点头:“那就好。既然是她救了我女儿的性命,还为此冻得伤了身子,甚至可能影响日后子嗣,那么本公主自然该还她这份恩情。” 她虽没具体说要怎么报答,可嬷嬷心里清楚,这位救了郡主的姑娘这回算是能一步登天了。 而与此同时,因小郡主落水一事,整个猎场都陷入了沉重的气氛中。 就连原本兴致大好正和老臣们一同上马狩猎的皇帝,也因担心妹妹,亲自带着人赶来了。 当今长公主与皇帝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又因两人年龄差距大,长公主几乎是皇帝看着长大的。 兄妹情谊甚至比皇帝对亲生女儿还要深厚。 如今得知妹妹唯一的女儿险些落水丧命,皇帝本就愤怒。 一进帐篷,看到平日里高傲沉稳的妹妹正坐在外甥女床边抹眼泪,哭得伤心。 而那粉雕玉琢的小外甥女此刻正面色苍白地躺在床上,模样可怜。 他原本就愤怒的心情,瞬间到达了极点。 “放肆!竟敢有人在皇家猎场对郡主出手!猎场看守的侍卫是做什么吃的?连这点事都办不好!” 皇帝怒声斥责。 他的愤怒不止因外甥女险些遇害,更因本该固若金汤的皇家猎场,竟能让一个罪臣之女混进来。 今日她能混进来谋害郡主,来日或许就有刺客混进来谋害自己。 这不仅是安全问题,更是对他帝王威严的公然挑衅。 长公主自然明白皇帝的怒意,她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开口道: “皇兄,您也不必如此动气,说起来,这事也怪我,若是当初我能许这女人进公主府当驸马的妾室,今日也不会发生这种事,我的宝珠也不用受这些苦。” 可皇帝听罢,怒火却更盛:“哼!不过是个罪臣之女罢了,竟敢威胁到郡主!来人,传朕旨意将人凌迟处死,至于驸马一家,管教不力一并罢黜官职!” 当初驸马与长公主决裂时,皇帝还觉得妹妹性子太过强硬,暗中多照看了些驸马家人。 可如今这事无疑触到了他的逆鳞,谋害皇家子嗣,绝不能姑息。 听着皇帝的吩咐,长公主的面色才稍稍和缓。 她心里清楚,此事有错的不只是那个女人,还有驸马以及包庇驸马的驸马家人。 是他们共同酿成了这场险些害了宝珠的祸事。 如今宝珠没事尚且还好,若是宝珠真出了什么意外,她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相关之人。 皇帝的怒火渐渐平息,目光落在仍昏迷的外甥女身上满心心疼。 当场大手一挥。赏了小郡主不少珍宝用作安抚。 等兄妹二人彻底冷静下来,长公主想起了救女之人,开口说道: “对了皇兄,这次多亏秦王府的一位侍妾路过,听到宝珠的呼救后立刻下水救人,不然今日你恐怕见不到你这外甥女了。” 皇帝此前虽听闻小郡主落水后被人所救,却不知救人心是秦王的侍妾,不由得有些意外: “哦?这女子倒有胆识,还存着善心,换作旁人,哪怕听见呼救恐怕也未必会舍命相救。” 皇帝自然多了几分对姝弦的好感。 长公主点头附和:“谁说不是呢,可惜她救了宝珠却因湖水太寒伤了身子,日后怕是很难有身孕了,一个女子子嗣艰难,在王府的日子恐怕不会好过。” 说罢,无奈地叹了口气。 皇帝也没料到会是这样,微微皱起眉头,当即吩咐: “来人!派太医去给她好好诊治!她救了宝珠,也算立下大功,绝不能让她日后为此受连累。” 他又大手一挥,让身旁的贴身公公记下不少赏赐,只等回宫后便给姝弦送去。 吩咐完,皇帝又想起姝弦的身份,说道:“对了,你说她只是个小小的侍妾?这般奇女子只做侍妾实在可惜,秦王侧妃的位置……” “王兄,”长公主连忙打断,“秦王的侧妃之位已经满了。” 皇帝略一思索,道:“既如此,那便升她做庶妃吧。” 第四十三章 回程 姝弦再次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帐篷之中。 躺在床上半天,这才从混乱的思绪中清醒了过来,看着外面已然大亮的天色,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还好,就在这个时候,流月匆匆忙忙地跑了进来。 一看到自家主子居然已经醒了,忙不迭凑到了她身旁,放下手中的药碗便将姝弦扶了起来: “主子,你落了水受了寒,此时可不能再乱动了。” 一边说着,一边将枕头垫到了姝弦的背后,扶着她开始喝药。 姝弦将一碗药喝了下去以后,这才皱眉开口问到:“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我睡了多久,小郡主没事吧?” 她高估了自己如今的体质,以至于刚等到救兵的人来,她自己便晕了过去。 而如今听到姝弦这般说,流月忙不迭地点头: “主子你就放心吧,小郡主已经被救起来了,如今她没事,反倒是主子你因为受了凉感染了风寒。 刚刚太医已经过来给你看过了,需要好好服药才行。 咱们今日便可以回京城了,到时候主子你可要卧病在床一段时间。” 姝弦点了点头,才知道自己已经昏迷睡了一日。 想到了什么,她开口问道: “王爷可曾来过?” 流月点了点头,一脸忧愁地开口: “王爷自然是来过的,得知主子您如今变成了这副模样,王爷也十分心疼。” 她又将姝弦昏迷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简单跟姝弦说了一遍。 姝弦点点头松了口气。 因着自己救了小郡主,长公主对她颇为感激,在她昏迷的日子里已经派人来看过好几趟了,更是将最好的药材拿了过来。 虽然长公主还没有说到底会如何赏她,可姝弦知道赏赐绝对不会少,她只需要安心等着就是了。 不知是不是心中正想着长公主,外面突然传来了脚步声以及通报声。 流月听到动静以后,忙不迭跑了出去。 果不其然,一跑出去便见着长公主手下的嬷嬷正笑盈盈地站在外间等着。 见流月出来,那嬷嬷嘴角微微勾起,开口问道: “流月姑娘,不知道你家主子醒了没有?” 流月心道,这还真是巧了。 她认得出这嬷嬷,这嬷嬷是长公主身旁贴身跟着的人,身份地位自然非同凡响。 如今长公主派了这位过来,自己可得好好招待。 于是用力点了点头一脸恭敬地将嬷嬷请进去: “嬷嬷,请进,我家主子刚刚才醒过来,如今吃了药正在休息呢。” 嬷嬷听到姝弦醒了,也松了一口气,朝着里面走了进去。 按理说这位嬷嬷是长公主身旁的人,本不必向姝弦这么一个小小的侍妾行礼。 可她进来以后,却还是朝着姝弦行一礼:“奴婢见过叶侍妾。” 姝弦见状,忙不迭就要起身将自己扶起,可奈何她此时此刻身体虚弱,压根无法动弹。 挣扎了一下后半天还是苦笑着重新躺了回去,朝着流月使了个眼色。 流月见着自家主子这般,忙不迭上前将这嬷嬷扶了起来:“嬷嬷不必客气,还请快快起来吧。” 嬷嬷见姝弦并未借着救小郡主的救命之恩而显得有任何骄纵,对她便更加满意了。 姝弦身边的人都对自己这般恭敬,这嬷嬷也没了刚进来时的那般客气。 直接被流月领着坐在了一旁的凳上,这才看向姝弦: “不知叶侍妾如今身子可好一些了?若是有什么需要的,一定要与老奴说。 长公主可是吩咐了,无论如何也要替叶世妾调养好身子,若是怠慢了你,长公主恐怕第一个不饶奴婢。” 她说罢,还开了个玩笑。 姝弦轻笑一声,而后一脸感激地摇了摇头: “嬷嬷您就放心吧,我虽然刚刚醒来,可流月已经跟我说了昨日开始多亏了长公主派来的太医照料。 眼下我身体也轻快了一些,想来用不了多久就能好转了,还请公主不必忧心。 至于救小郡主,也只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我相信不光是我,若是旁的人看到小郡主有了危险,也定然会出手相救的。” 姝弦说话十分得体,让嬷嬷对他更加满意了。 临走之前,小声对着姝弦开口道:“叶世妾,如今最重要的便是养好身体,你的好福气还在后面呢。” 姝弦一愣,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面前这嬷嬷似乎也没有要向姝弦解释的意思,说完这话后便站起身: “好了,老奴该说的也已经说过,还请叶世妾好好休养,老奴就先退下了。” 说着朝着姝弦微微躬身,随后转身离开。 等到嬷嬷的身影消失在姝弦所在的帐篷中,流月才一脸好奇地开口问道: “主子,您说这位嬷嬷刚才是什么意思啊?” 姝弦心中其实已有一些猜测,但事情终究还没定下,再多猜测也不好直接说出口,便岔开了话题。 下午时,外面又有通报声来,时秦王妃居然与柳侧妃一同过来了。 姝弦看了一眼流月,示意流月前去接待。 很快二人便被领了进来。 一进门,秦王妃目光就搜寻姝弦。 她面上虽没露出什么异样,可谁都能看出心头似乎有些不痛快的。 进门后先是上下扫视了姝弦一眼,见姝弦嘴唇苍白,身体还在微微颤抖的模样,脸上的神色才好看了一些。 走到姝弦身旁坐下这才开口:“昨日听说你落水了可将本王妃吓了一跳,你说你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就……索性没出什么事,否则怕是后悔都晚了。” “王妃姐姐说笑了,”姝弦轻声回应,“昨日我看到小郡主不慎落水,心里一时着急,哪里顾得上自己。” 姝弦提起这事,王妃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她并非因姝弦救了小郡主伤了身体而不高兴。 真正让她心情不快的是昨日被皇上亲自叫去,告知等回京城后恐怕会将姝弦封为庶妃的消息。 府中如今已有两位侧妃两位庶妃,再多加姝弦这么一位庶妃,无疑是给自己添了个大敌。 庶妃和侍妾可不仅仅是名字上的差别,这两个身份之间的差距简直是天差地别。 第四十四章 刮目相看 按照本朝的规矩,妾通买卖。 若是一个侍妾做了得罪主母,做了让主母不快的事,主母完全有权利将这侍妾处置了。 可庶妃不一样,庶妃是要上皇家玉蝶的。 一旦姝弦成了庶妃,就彻底脱离了秦王妃的掌控,哪怕之后姝弦真的借着机会得了宠,自己也不能像之前所想的那般,直接动手打杀了她。 无疑这一次姝弦怕是成了自己新的心腹大患了,这让秦王妃心头如何能好受? 更重要的是姝弦如今还对小郡主有救命之恩。 按长公主与小郡主的受宠程度,恐怕日后自己再想动姝弦也得好好掂量一番。 因而秦王妃心头的不满更多。 倒是一旁的柳侧妃,见着姝弦与秦王妃之间这般微妙的气氛,笑着开口道: “我听说这次叶妹妹为了救小郡主,在那冰冷的水里泡了许久呢。 啧啧咱们女子最重要的便是一副好身子,叶妹妹你这次在水中受了寒,不知道日后对子嗣有没有影响?” 柳侧妃这话听着是在关心姝弦,可姝弦却能清晰听出话中的挑衅之意。 其实在她醒过来后,流月就已经告知了太医的诊断结果,其中一项便是因她在冷水中受了太久的风寒,可能会对子嗣有妨碍。 可姝弦对此倒不以为然。 且不说自己暂时没有要孩子的打算,即便之后真的想生,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因为她早在来这里之前便让流月暗中替她配置了一副药效极强的暖宫药喝了下去。 这种药对付寒症有奇效,提前服下后会保护女子不受寒。 因而她眼下也不过是得了些风寒,看着严重,可实际上休息一段时间便能彻底痊愈,不会对生育有任何影响。 姝弦知道这些,柳侧妃与秦王妃却不知道。 她们只以为姝弦这次是彻底伤了身子,日后恐怕再难有子嗣。 就连秦王妃,在柳侧妃说完这话后,面上原本的警惕也消退了不少。 一个得宠的庶妃确实会成为自己的心腹大患,可若是那女人没了生育子嗣的能力那就不一样了。 只要没有生育的能力,即便她日后得宠,也不会有什么大出息。 王爷再宠爱她,难道还能宠一辈子不成? 只要她生不出孩子,迟早会失宠,这样一来,自己也不必再这般烦心…… 想到这里,王妃嘴角忍不住勾了起来。 清了清嗓子,瞥了一眼柳侧妃故作埋怨地开口: “柳侧妃,不过是些传言罢了,可别胡言乱语,府里有那么多太医和大夫看着,她会早些好起来的。” 柳侧妃听着王妃这番口是心非的话,忍不住撇了撇嘴。 来之前,她早已让人查过,也就得知了姝弦落入的湖泊本就是出了名的寒潭,姝弦又在里面泡了那么久,想重新调理好身子基本不可能。 但她是个聪明人,知道有些话不便直说,便也不再纠结这事,笑而不语。 见状,王妃又一脸伪善地叮嘱了姝弦几句,让她好好保重身体,这才话锋一转: “这几日出了这么多事,今日下午便是回府的日子,你好好休息,这次你救郡主有功,想来陛下不会忘了你,你且等着便是。” 姝弦听罢乖乖点了点头。 秦王妃看着姝弦那副虚弱得几乎要晕倒的模样,心中的不安消退了许多,这才带着人离开。 等到秦王妃走后,姝弦也松了口气。 马车在当天下午重新启程,朝着京城而去。 原本的狩猎期是三日,可因为中途出了郡主落水这事,回去的路上众人没了来时的欢喜劲儿。 一直到王府门口,马车才停下。 姝弦正要掀开帘子下车,一只手却先伸了进来。 那只手骨节分明,格外惹眼。 姝弦一愣,顺着手的方向看去,才发现伸手之人不是旁人,正是李玄霍。 姝弦一时有些猝不及防,愣愣地睁大了眼睛: “王爷,您……” 话还没说完,李玄霍便先一步将她从马车上抱了下来。 此时天还亮着,姝弦脸颊迅速变红,有些紧张地抬头看了眼王爷,又清了清嗓子: “王爷,这光天化日之下,您怎能这般抱我,若是让旁人看到,怕是要说王爷的不是了。” 李玄霍听罢,却毫不在意地笑了笑: “本王的事,什么时候轮得到旁人置喙?你这次救驾有功,若不是你,宝珠恐怕已落水而亡,到时候皇姑姑也会伤心。 你救了他们,对皇家而言是大恩,本王如今只是抱你回府又有何妨?” 姝弦听他说完,脸颊又是一红。 似是有些紧张地攥紧了自己的衣袖:“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 “对你是举手之劳,对旁人而言却未必能做到。” 李玄霍说着,看向姝弦的视线多了几分温柔。 他对姝弦确实有些刮目相看。 原以为姝弦是胆小怯懦的性子,可面对危险时她却能舍身相救,着实出乎他的预料。 见李玄霍主动抱自己,姝弦也不再挣扎或推辞,任由他抱着自己下了马车。 而当日王府的众多下人,都亲眼见到了自家一向冷漠克制的王爷竟然在王府门口亲自将叶侍妾抱回了府中。 着实让众人吓了一跳。 同时,大家也清晰地意识到叶侍妾恐怕是真的要得宠了。 刚下马车,还来不及做什么的秦王妃恰好亲眼看到了这一幕,藏在袖子中的拳头瞬间紧紧捏了起来。 王爷明明是自己的夫君,自己才是王爷的正室妻子,可偏偏王爷把所有的体面都给了一个小小的侍妾。 那自己这个正室夫人的脸面又该被放在何处呢? 察觉到周围下人们叽叽喳喳的议论声,秦王妃的脸色几乎变得铁青。 虽然她清楚这些下人不敢明着议论自己,可总觉得所有人都在暗中嘲讽她一般。 秦王妃眼神冰冷,一旁跟着下马车的柳侧妃,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 她原本以为只要除了高云,凭借自己的身份,总能在王府中出头,可没想到高侧妃还没彻底失势,又多了一个姝弦来和自己抢夺王爷的宠爱。 第四十五章 圣旨到 姝弦自然能感受到身后那宛若杀人一般的视线。 可她想要得宠,就难免会引来王府其他女人的嫉恨与对付,不过她也不怕,反而抱着李玄霍脖子的手更紧了一些。 等到终于抵达小院,李玄霍这才将人放下。 低头就看到姝弦的脸颊已完全变得绯红。 见李玄霍看过来,她带着几分埋怨抬头瞪了她一眼: “王爷这般大张旗鼓亲自抱着一个侍妾回府,明日怕是要有下人嚼舌根说王爷您沉溺美色色令智昏了。” 说罢,她羞赧的瞪了李玄霍一眼。 李玄霍见状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笑容更深了几分: “本王想要宠爱谁,还轮不到这些奴才们指手画脚。” 他一边说,一边牵着姝弦往院内走,“而且过了今日,你就不再是侍妾了。” 姝弦没料到李玄霍会这般说,震惊地抬起头,愣愣地看着他, 她眼底满是错愕,似乎不明白李玄霍为何会这么讲。 姝弦心中其实有几分猜测,李玄霍的话恰好印证了她的想法。 见她依旧一副茫然不解的模样,李玄霍在她的脑门上轻轻敲了一下道: “你救了小郡主的事长公主已然向父皇说明了,父皇对你颇为满意,所以想提拔你为本王庶妃妃。 等圣旨到了,你便是能正儿八经上皇家玉牒的人了,可不能再自轻自贱。” 即便姝弦早就有所准备,此刻心头依旧忍不住一阵震动。 她筹备了这么久,一切发展都在自己的预期之内,可结果却比想象中还要好上几分。 她咽了口口水,眼眶有些酸涩。 似乎想说些什么,最终却只低下头嘟囔了一句: “还是多亏了王爷,妾身才能成庶妃,只是妾身出身卑微怕是不配坐上这个位置。” “配不配,只有你自己说了才算。” 李玄霍温声说道,“本王今日还有些事情要处理,等忙完了再来陪你,你也好好休息。” 姝弦之前落了病根,即便如今好转了些,李玄霍也不敢耽误她养病。 姝弦点了点头,将李玄霍送出门后,才紧紧攥住了拳头,难掩心中的欢喜。 而一旁的流月在看到李玄霍离开以后,终于按捺不住心头的激动,眼眶都湿润了:“主子,您竟然要做庶妃了,真是太好了!” 流月心里比谁都清楚,庶妃和侍妾虽同是王爷的妾室,却是天壤之别。 庶妃能正儿八经上皇家玉牒,算得上王府的半个主子。 可侍妾说到底只是高一等的奴婢,一旦王妃或王爷心生不满,随意打杀或发卖都有可能。 更何况这次是皇帝亲自赐下的庶妃之位,流月很明白只要过了这段时间,自家主子就能在王府真正站稳脚跟了。 原本还因主子救小郡主受伤而心疼,此刻的流月已完全被幸福填满。 姝弦看着流月欢喜的模样,心头也忍不住泛起喜悦。 可激动过后,她很快冷静下来。 流月的兴奋反倒提醒了她,于是开口叮嘱: “此事只是王爷随口一提,圣旨还没下来,先别往外说。” 流月听了主子的话,立刻明白其中的顾虑,用力点了点头: “主子放心,奴婢知道的!” 见流月领会了意思,姝弦这才放下心来。 原以为还要等上几日,没料到第二日宫里就来了人,还是皇帝身旁的贴身公公亲自来宣读圣旨,正式册封姝弦为秦王庶妃。 与圣旨一同到来的还有一批一批的赏赐。 即便早知道这些都是自己应得的,可看着满箱的珍宝,姝弦还是忍不住有些激动。 姝弦这边心情正好,王府里其他人却并不怎么愉快。 尤其是高云,之前她没跟着去猎场,本就心情烦闷,如今众人刚回来就让她听到这么个惊天消息,这让她如何能接受? 此前她已想了无数对付姝弦的办法,可那些手段对付一个侍妾还行,面对皇上亲封的秦王庶妃,根本用不上。 难不成日后真要让姝弦这个眼中钉,爬到自己头上去? 高云实在接受不了这个事实,白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只可惜王府里没人在意高云的突然晕倒,下人们纷纷涌去给姝弦道贺。 秦王妃心里虽满是不满,可她毕竟是秦王的正妃,这次又是皇上与长公主共同的旨意,只能强装大度,替姝弦招待传旨的公公。 秦王妃甚至还亲自让人筹办了一桌席面,在府中好好庆祝了一番。 席间,姝弦听着周围此起彼伏的恭维之声,心中竟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可事实摆在眼前,她早已不是之前那个毫无反抗之力的侍妾奴婢了。 眼下,她再也不用担心高云会突然发疯处置自己,更不用怕连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待到宴席结束,众人纷纷向姝弦道贺后便陆续离开。 唯有柳侧妃没有走。 她看着今日忙前忙后操办一切的秦王妃,语气带着几分刻意的夸赞: “王妃姐姐可真是大度,今日竟会亲自帮庶妃筹备这么多,难怪您的贤明早就传遍京城了呢。” 秦王妃听着柳侧妃的话,哪里听不出对方表面是夸奖,实则是在阴阳怪气暗讽自己无能。 她的脸色微微一沉,目光颇有些不善地扫向柳侧妃: “柳妹妹说笑了,本王妃既然是这王府的当家主母,那照管府中每个妾室都是应尽的本分。 这次姝弦救了长公主和小郡主,也算是功德一件,她既是王府中人,本王妃自然该给她这个体面。” 柳侧妃与秦王妃相识多年,对她的性子也算了解。 听她这般说辞,瞬间听出了其中的牵强与挽尊。 不由在心底嗤笑一声,缓缓站起身摇了摇头: “王妃能这么想自然最好,可妹妹刚进来的时候无意间听到好些下人议论,说如今王府最有脸面的便是这位新晋庶妃,就算是王妃也越不过她去呢。” 说到这里,柳侧妃特意停顿片刻,目光落在秦王妃骤然变得难堪的脸上看着她神色僵硬。 见目的已达,便不再多言,她朝着秦王妃略一欠身后转身便离开了。 第四十六章 弟弟上门 柳侧妃一向不愿脏了自己的手,她笃定秦王妃不可能真的对姝弦的得宠无动于衷。 只要秦王妃心里对姝弦生出不满,那么根本不用自己出手,她自会去对付姝弦。 等柳侧妃离开,秦王妃还愣在原地,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一旁的贴身嬷嬷见此情景,心中满是担忧,小心翼翼地开口提醒: “主子,这柳侧妃明显是故意挑唆您跟庶妃斗呢,您可千万别被她骗了。” 秦王妃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烦躁:“这一点我自然看得出来。” 话虽如此,她心里清楚自己终究还是被柳侧妃的话挑拨到了。 那份对姝弦的忌惮与不满,早已在心底翻涌开来。 姝弦对秦王妃而言已经是个不得不除的劲敌了。 因此她自然是要对付姝弦的,只是眼下时机未到。 秦王妃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对着身旁的嬷嬷开口: “对了,既然姝弦已是庶妃,该给她的份例不能少,再去挑几个下人送过去吧。” 嬷嬷应了一声,正准备退下,却被秦王妃又被叫住: “等等,你再帮我办一件事。” 她凑到嬷嬷耳边,低声交代了几句。 嬷嬷听完立刻应下,这才退了出去。 而另一边的姝弦,对这一切毫不知情。 她刚回小院没多久,就见秦王妃身边的贴身嬷嬷上门了。 嬷嬷身后还跟着两排下人,既有丫鬟婆子,也有小厮。 姝弦随意打量了一眼这些人便又看向嬷嬷。 那嬷嬷却先一步上前,笑着解释: “叶庶妃,您如今不再是从前的侍妾,身边伺候的下人自然要多添几个。 这些都是人牙子刚送过来的,王妃特意让老奴送过来给您亲自挑选,等您挑完,老奴也好回去复命。” 只见那两排下人在嬷嬷出声纷纷小心抬头看过来。 面上透着几分紧张,却又一副迫不及待想在午休面前表现的模样。 她这才想起之前自己院中只有流月一个人伺候。 眼下既然要选人,也的确该借着机会培养些自己的人手了。 可她粗粗扫过人群后心里就有数。 这群人里,恐怕大半都是秦王妃故意送来想安在自己身边的眼线。 在嬷嬷的催促下,姝弦随意看了一圈,最终点了几个人。 四个丫鬟,两个婆子和两个小厮。 这几人中,姝弦一眼就认出其中一个婆子和两个丫鬟上辈子都是秦王妃院里用过的。 显然是秦王妃派来监视自己的。 至于剩下的人,她没在过往的记忆里搜寻到痕迹,不知是真的是人牙子新送的,还是上辈子自己从未留意到。 留下这几个下人后,嬷嬷满意地去复命了。 嬷嬷一走,姝弦的目光便落在了新留下的下人身上。 为首的一个丫鬟最是机灵,当场站出来,朝着姝弦行了个大礼: “奴婢见过叶庶妃。” 随着她的声音落下,其他下人才想起要行礼,纷纷跪下。 只可惜后面这些终究比这丫鬟慢了一分。 见她机灵姝弦嘴角不由得勾了起来。 巧了,她记得这丫鬟上辈子可是秦王妃院里的一等丫鬟,能坐到这个位置必然有些手段。 就是不知道她是不是从这会就是秦王妃的人了。 姝弦假装毫不知情,等众人行礼起身后便朝着流月使了个眼色。 流月立刻拿着银子上前,给每人都扔了一个银锭子。 “你们几个既然已经留在了附中,做了咱们主子的人,那就要清楚日后该为谁做事。 只要你们安分守己,好好做事,主子定然不会亏待了你们,可若是让我发现你们有谁吃里扒外,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这一通威逼利诱下来,几个原本还有些忐忑的人都安下心来。 “你们可有自己的名字?”姝弦问道。 几人对视一眼,随即一起摇了摇头:“主子,按照规矩,既然我们做了主子您的下人,自然该由您给我们赐名。” 姝弦点了点头,为四个丫鬟分别起了春桃、夏荷、秋月和冬雪的名字。 她特意指了指春桃和夏荷。 两人年纪稍长,便让她们留在屋里伺候。 剩余两人的差事则交给了流月安排。 “日后,你们便听流月调度就是。” “是。”众人齐齐应声。 流月此刻眼睛亮得惊人。 当初她被派来伺候姝弦时,旁人都觉得姝弦不过是个从奴婢升上来的,又没什么背景的,日后定然没有出头的可能。 这才把这个“苦差事”推给了自己。 可如今自家主子不仅成了府中的庶妃,连带着她也一步登天,成了院子里的贴身大丫鬟。 流月头仰得高高的,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好好替主子做事,这样才不辜负主子的信任。 这么想着,神色更加认真了,转身便开始指挥下人们,将她们安置妥当。 姝弦见此处诸事已了,便回屋休养。 毕竟刚落过一回水,她可不愿因此落下病根。 可姝弦还未来得及休息多久,流月便又匆匆跑了进来: “主子,小少爷找您有事,主子可要见他?” “小少爷”三个字姝弦让先是一愣,一时没反应过来流月口中的人是谁。 直到流月又补充了一句,她才惊觉对方说的是自己的亲弟弟。 当下有些无言以对。 不过沉默片刻后却还是问道:“他怎么来找我了,可有说是什么事?” 上次她离开京城时特意将母亲姐姐她们送到京外暂时避难。 没成想这才刚回来就过来找自己了。 她猜不透对方是有事相求,还是单纯来祝贺她的,思忖片刻后终究摆了摆手: “既然他过来了,那便让他来见我吧。” 流月应了一声,转身出门。 顾及男女有别,姝弦特意在客厅中接待亲弟弟叶修文。 说起来上辈子她已有好些年没见过弟弟。 这辈子重生后弟弟先跟着府中的管事做事,一直忙碌在外。 后来他好不容易回来自己又成了李玄霍的侍妾,两人始终没机会见面。 今儿这还是姝弦重生后第一次见他,心头涌上一股说不出的异样感。 眼眶微微酸涩,却又说不清这份酸涩从何而来。 见弟弟同样愣住的面色,她主动站起身,将人扶了起来。 第四十七章 敌明我暗 虽说这会心里还有些怅然,可是姝弦也不愿在弟弟面前表现出异常的模样让他见了心中难受。 将他扶起以后,便让他直接坐在了自己身侧的位置,这才笑着开口: “你今日怎么想起来看我了,还这般着急的模样。” 一边说,一边帮叶修文擦去了额头的汗水。 叶修文听到姝弦的话,脸颊微微一红。 他是回来以后才得知,自己的姐姐竟然进了王爷后院,成了王爷的侍妾。 在得知这事的时候叶修文心中是有种说不出的担忧的。 他姐姐从小便是个温柔的性子,若是真的进了王府,在王府那么多女人的手底下定然会受到折磨。 更何况那王爷似乎一点也不喜欢自己姐姐。 好在才过几日,他便又得知了自己姐姐突然得宠又被封为庶妃的事情,这才彻底松了口气。 庶妃虽说比不上侧妃和正妃,可是到底也不用再像以前那般漂泊无依了。 作为弟弟,他自然是为姐姐高兴的。 在一开始见到姐姐的兴奋过后,他便开口解释:“是娘让我过来见您的,娘说,你如今成了庶妃,家里人都为你高兴,可也让你小心着一些。 若是可以的话,还是不要太出风头,否则府里其他女人的手段怕是不会少。” 说起这事的时候,他眼底还满是担忧之色。 听着家人对自己的担心,姝弦有种说不出的感动,心里酸酸瑟瑟的。 她伸手揉了揉弟弟的脑袋,点点头:“放心吧,我知道的,会照顾好自己,你不用担心。” “那就好。” 叶修文灿然一笑,“姐姐你可一定要小心一些,虽说大家都为你高兴,可不管是荣华富贵还是身份地位,都比不了你本身在家人心中重要。” 这话姝弦是相信的。 上辈子,自己的家人为她费了不少心思。 尤其是她娘,日日都要为她发愁,甚至都愁白了头发。 见着小弟明明年纪轻轻,却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姝弦再三保证过后叶修文这才彻底放心了下来。 姐弟二人叙旧了许久,叶修文才不得不离开。 临走前姝弦让他将自己准备好的东西给家人捎带过去,叶修文一一应下,只是在出门前,却又露出了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神色有些纠结,又带着几分不好意思。 这还是姝弦第一次看他露出这副模样,心头也是有些奇怪。 “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事情想要与我说?” 叶修文缩了缩双肩,脸颊一红。 想要摇头说没有,可又像是想到什么一般,咬了咬嘴唇还是抬头看向自家姐姐: “姐姐,不知道你能否借我一些银子?” 短短的一句话被他说的结结巴巴。 说出来的瞬间他又飞快地低下了头,不敢抬头看姝弦。 姝弦眉头微蹙,颇有些意外。 自己这个弟弟从小便有些自强,若不是真的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是绝对不会开口向自己求助的。 可他现在来找自己借钱,莫非是出了什么事不成? 不过这些想法只在姝弦脑中转了一圈,她并没有在面上露出什么异样之色,笑着抬头看他: “你打算借多少银子?” 见姐姐没有拒绝,叶修文微微松了口气,想了想才开口道: “姐姐,我想借一百两银子,不知你手中暂时宽不宽裕?” 一百两银子这个数目一出来,姝弦眉头就皱得更紧了。 这笔银子对于自家来说实在不算少,即便放在京城这种贵人云集的地方,也够一般人家过两三年富裕日子。 现在弟弟却这般着急地找她借,这让姝弦不禁怀疑他是不是误入了什么歧途。 姝弦沉默的这片刻功夫,叶修文紧张得额头甚至都渗出了汗水。 好在最终姝弦并没有为难他,还是点了点头: “罢了,既然你说要借,那我这个做姐姐的自然不会拒绝,来人,取银子过来。” 流月应了一声,转身去取银子。 很快,一张一百两的银票被递到了叶修文手上。 叶修文从流月手中接过银票,红着脸颊匆匆说了一句: “多谢姐姐,这笔银子我一定会尽快还上的。” 姝弦笑而不语,朝着他不在意地摆了摆手。 叶修文彻底松了口气,行了一礼后便出了门。 等到他的脚步声在门口消失,姝弦原本带笑的面容慢慢沉了下来。 流月撇了一眼叶修文的背影,回过头就见到自家主子神情似乎有些不对。 有些担心的开口询问:“主子可是不高兴了?看着您似是有些烦心。” 姝弦摇了摇头。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心,总觉得弟弟好像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 再加上她这次晋升难免会引得府中其余女人不快,害人之心不可有,可防人之心绝不可无。 这般想着,姝弦朝着流月询问:“我记得今日送过来的小厮里面有一个叫小五的,是吧?” 流月点了点头:“的确有这么一人,主子可是要吩咐他差事?” “你去将他请进来吧。” 流月虽说有些不解主子为何突然要找一个新来的人办事,可还是乖乖去将人带了过来。 小五在进门的那一刻心头还有些忐忑。 他和那些被人贩卖的奴才不同,是自卖自身进的王府。 也正因他原本是寻常人家出身,所以对秦王府中的事情也有所耳闻。 知道这位主子以前不过是王府的奴婢,可却凭借本事在短短时间内升到庶妃的位置,可见其不简单。 因此他心中暗暗想着,见到主子后定然要小心应对。 等他进门后,便见姝弦正端坐在上首,看着倒比自己想象中随和几分。 小五不敢乱看,进门后直接双膝跪地,朝着姝弦行了礼。 他打量姝弦的同时,姝弦也在看着他。 见这人进来后行为得体,一双眼睛也没有乱瞟,心中便更加满意了几分。 “起来说话吧。” 姝弦看过后便收回了视线,淡淡吩咐。 小五松了口气,起身站立在下手,问道:“主子可是有何事吩咐奴才?” 姝弦笑了笑,却没有回答他的话,反而话锋一转: “我听说你是自愿卖身进王府的,家中可还有牵挂的人?” 第四十八章 吃里扒外 小五没想到这些事主子竟然都知道,见状便也没了隐瞒的心思,一股脑将自己的情况说了出来: “回主子的话,小人家中还有母亲和妹妹,只是母亲年纪大了,妹妹身体也不大好常年要吃药,实在没办法这才卖身进了王府。” 他说起这事时,眼底还有些苦涩。 若是能活下去,谁愿意卖身做旁人的奴才呢? 可实在是走投无路了,家中处处要银子,可赚钱哪有那么容易。 就在他出神之际,却听上首的姝弦轻笑一声:“这么说,你倒是个孝顺之人。正好我这里有一桩差事,你若是能办好,想要的银子自然少不了你的。” 小五猛地抬起头,朝着姝弦看过来。 此时此刻他眼中满是激动之色。 没想到自己竟这么快就得到主子的赏识,还能领到差事! 见他这副激动的模样,姝弦朝着流月递了个眼色。 流月立马端着一个托盘上前,托盘里摆着一排银锭子,每个都有十两重,加起来共一百两。 姝弦随手取出两锭银子丢到小五怀中:“这些你先拿着,若是事情办成,剩下的便都是你的了。” 小五眼睛瞬间亮了。 他在王府的月钱不过一个月二百文,虽说平日里主子会给些赏钱,可又能有多少? 眼看着又要到给大夫付药钱的时候,他心里正焦灼,没想到竟有这样的好事。 但小五激动了一瞬后又瞬间冷静下来。 他自小在京城街头巷尾长大,知道大户人家有不少阴司。 如今主子给这么多银子怕对方是要自己做什么要命的差事。 想到这里,他有些警惕的挠挠头:“主子想让奴才做些什么,奴才生来愚笨,不知能不能办好主子的差事。” 姝弦摇了摇头:“你不必妄自菲薄,也不必担心,我让你做的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只是听说你自小在京城街头长大,想来是个熟悉京城情况的人,因而想让你盯着一个人,顺便查一查他这段时间做了些什么。” 听说只是查人,小五这才彻底放心。 立马起身点头:“主子放心!奴才从小在京城街头长大,京城里的事没有不了解的,一定能帮主子把事情办好!” 姝弦这才满意地点点头:“不错,只是你得记住,此事不能让旁人知道,一旦发现什么异常,要及时来向我汇报。” “这是自然,主子放心!” 小五想也没想就一口答应了。 姝弦这才将要他做的事详细说了出来。 小五先是一愣,没想到主子竟会让自己做这事,可转念一想又觉得没什么意外。 当场应下,这才离开了。 等小五的身影消失,流月有些意外地问姝弦:“主子就这般派他出去做事了,若是这人嘴不严或是没本事可怎么办?” 姝弦淡淡摇摇头:“放心吧,别的能力我不知道,但只是打探消息这么点小事,应当不会有什么问题。” 而另一边,小五出了姝弦的院子,正要出门,就见到春桃朝着他走了过来。 春桃是他们这一批一同进府的丫鬟中年纪最大的,被分到姝弦院中做二等丫鬟,地位比小五高些。 小五见到她,立马躬身行礼:“见过春桃姐姐。” 春桃也不摆架子,随意摆了摆手,故作随意地询问:“刚刚主子叫你去做什么了?” 小五听春桃问起,面色未改,答道:“院门口的两盏灯笼有些旧了,主子让我拿了银钱去外面买两盏新的挂上。” “真的只是这么一件小事?”春桃眼中带着几分怀疑。 小五肯定地点了点头:“自然是真的,难不成我还敢骗春桃姐姐不成?只是主子说了这几日王爷怕是要来,所以这灯笼一定要买得新奇别致些。” 一听这话,春桃倒是信了几分。 一时眼中露出些许失望,摆了摆手让他下去了。 小五听了春桃的话眼睛一转。 随即又恢复了那副憨厚却不失谦卑的模样,匆匆跑了出去。 春桃略有些失望地收回了视线。 主子将她从王妃院中派到一个小小庶妃的院里,春桃本就有些不甘心。 可上面的吩咐她又怎能不听? 原本她还想着尽快立些功劳,好让主子看到自己的用处,不至于忘了她。 可实在没想到,这叶庶妃的院子看着简单下人也不多。 可那个叫流月的丫头却是个极护主的,硬是将这小小的院落护得密不透风,让她连姝弦的里屋都进不去。 没办法,只能从别人下手。 可找了半天也没打听出什么重要情报,只能唉声叹气一番暗下决心明日一定要想办法进到姝弦身边伺候。 只要能得到姝弦的信任,还愁接触不到真正的大事吗。 只是春桃没料到,当天夜里,小五就把这些事都告诉了流月。 流月听着小五的话,面色沉了沉。 夸奖了他一番后,便转身回去将这事禀报了姝弦。 “主子,这才第一天,她就想办法打听咱们院中的事了,若是再过上些日子岂不是真要坏了咱们的事,这可怎么办啊?” 流月说到这里,还气鼓鼓地跺了跺脚。 “要我说,这样吃里扒外的人根本就不该让她进咱们院子,早该赶出去才好!” 如今放这些人在院里,简直像埋了一颗雷,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伤到自己。 姝弦却不这么想。 眼下她既然已经认出了这些人中谁是王妃派来的,那将他们放在眼皮子底下反而更安全。 总比把这伙人退回去后,王妃再另外换一批人过来强。 到那个时候,她指不定根本分不清哪一个是王妃派来监视自己的,敌在暗我在明,难免要吃亏。 流月听着自家主子的解释,一直悬着的心也安定了下来。 之后的日子倒还算安定,没再出什么事。 因着已到年底,官府那边事务繁忙,李玄霍也有一段时间没回王府了。 直到今年的第一场雪落下时,姝弦却得知了一个不算太好的消息。 看着底下的小五将这段时间查到的东西一一汇报上来,姝弦的眉头已经拧成了一团。 眼底也露出几分冰冷。 第四十九章 青梅竹马 “你所说的都是属实?” “是。”跪在下面的小五认真点了点头,“主子,奴才说的这些都是奴才亲眼所见。” 他这话说出口,姝弦的神色更加冰冷了。 屋中气氛低沉,她垂下头没有说话,不知道是在想着什么。 而姝弦看着小五递上来的东西心思却是百转千回。 她在弟弟找她借钱的时候想过很多种可能,比如是不是他如今不成熟被人陷害染了什么赌博之类的恶习,又或者被人威胁勒索。 却没有想到,小五竟然查到自家弟弟在距离王府不远处的青衣巷里养着一个女人。 在姝弦心中弟弟似乎年纪还小,可如今仔细想想才突然察觉到其实他已经十六岁了。 放在外面人家,这个年纪已经到了娶妻的年龄,莫非是他也想娶妻了不成? 可是在此之前,母亲与姐姐也都曾询问过他是否想要成亲,都被他给拒绝了。 既然如此,为何又要偷偷养着这么一个女人呢? 她愣了好半天。 小五见到自家主子兴致不高的模样,纠结一番最后还是小声开口: “回主子,奴才还查到了另外一事,不知当不当说。” “说吧。” 姝弦不相信还能有什么让她震惊的事情。 “奴才在得知这事以后曾经暗中去查了一下这女子,竟发现这女子私下里与住在城东头的那伙混混有所勾连,而这些,小少爷是不知道的。 奴才看着这事怕是不简单,您是否要与小少爷说说这事?” 姝弦皱起了眉头,果然如自己所想,有人将注意打到了她的家人头上。 姝弦去最终还是决定问问叶修文,便让人去将他传唤进来。 叶修文再次被姐姐叫过来的时候脸上还有几分疑惑。 从他进门姝弦就一直观察着他。 这一看自然就看出了一些不同寻常之处。 以前自己这个弟弟总是有几分憨厚呆呆的模样。 可是这段时间不知道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好事,他眉眼间满是笑意,看着整个人也神采奕奕的。 姝弦让他坐下才道:“我看你似乎是变了不少,这么高兴,莫非是发生了什么好事不成?” 姝弦这话一出,叶修文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脸颊迅速就变红了。 眼神也有些闪躲,“姐姐说笑了,哪里有什么好事。” 他支支吾吾明显隐瞒着什么。 见着面前这一幕,姝弦终于没忍住,轻笑出声。 “这样啊,既然没什么事那就算了,今日叫你过来,其实是有事要与你说的。 说起来你今年也已经有十六岁了吧?别人家像你这个年纪,早就到了成亲的时候,只有你这些年来一直都是一个人。 我看着张妈妈家的女儿似乎是个不错的孩子,正好那孩子从小便喜欢你,不如我就将你的亲事定下,你觉得如何?” 这话刚落下,叶修文面上的笑容瞬间消失,紧张地看向了自家姐姐,脱口而出:“不行!” 这一声有些着急,甚至还有些破音。 姝弦见状,却是一下子就笑了: “不行?这是为何,你既然没有喜欢的人,又到了年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又有什么不好的? 难不成你是看不上小翠的家世出身不成?” 小翠正是张妈妈闺女的名字。 叶修文一听姐姐这么说,连忙摇了摇头,红着脸道: “姐姐说笑了,我自己本身也是奴才出身,怎么会嫌弃小翠的出身,只是……只是……” 他支支吾吾,始终说不出一句话来。 姝弦也不着急,就静静的看着他。 叶修文不知姐姐为何突然要与他说亲事,可他知道自己绝对不能与旁人成亲。 “姐姐,我这段时间还在跟着管事学习跑商看账本,实在是没有功夫成亲,不如过上两年再说吧。” 说着,他讨好地朝着自家姐姐笑了笑。 比起大姐那个暴躁的性子,二姐一向温柔,从来都不会对着自己发脾气。 原以为他都这么说了,二姐总能同意自己暂时不成亲吧。 可他没有想到二姐只冷冷地看着他,那神情明显是将他看穿了的样子。 叶修文瞬间就慌了,他眼睛一转正想找别的理由,却听自家姐姐的声音再度响起: “小弟,你可是从小被我带着长大的,有什么秘密能瞒得过我? 说吧,到底发生了何事,既然我是你的姐姐,总能有资格知道吧?” 叶修文没想到自己隐瞒的事情竟然这么快就被姐姐看穿。 有些尴尬地抬头看了姐姐一眼,才小心翼翼地问: “姐姐,你是不是都知道了?” 姝弦冷哼一声,并没有回答。 叶修文知道自家姐姐这是真的生气了,没办法,只能将事情从头到尾告诉了她。 姝弦这才得知,原来小五打听到的被自家弟弟养在青衣巷的女人,竟是小时候常常与弟弟一同玩耍的一个小姑娘江婉儿。 那时他们一家都是王府的奴才,而那小姑娘家里却经营着一个铺子,日子也算过得不错。 只是后来小姑娘一家搬去了别处,之后便再也没有联系了,没想到居然会在这会听到她的名字。 叶修文叹了口气: “婉儿一家原本是要去开城老家的,可是后来他们一家在路上遇上了劫匪。 当时婉儿的爹娘都死在了那些劫匪手中,只有婉儿活了下来。 几番辗转,她才重新回到了京城,可她只不过是一个孤女,只身一人又能去何处? 我既然见到了她,就不会对她不管不顾。 便将以前的屋子租赁下来,让她重新住了进去。” 等到叶修文将这一番话说完,姝弦也有些怅然。 当初小姑娘与自家弟弟关系不错,对方时常会拿一些铺子里的点心送给弟弟,她也尝过。 可谁能想到,命运竟然这般无常,好好的小姑娘会落得家破人亡的境地。 如今二人再见,一切都不一样了。 姝弦声音缓和下来:“原来是如此,所以你上次找我借银子,就是为了这事?” 叶修文垂下头,点了点:“没错。” 说起来都怪自己无能,明明已经是成人的年纪了,可是手中却连这点银子都拿不出来,还要来找姐姐借。 第五十章 做局 看着叶修文失落的模样,姝弦反倒是松了一口气。 无论如何,自家这个弟弟并不是走入了歧途,只是好心帮人这便是一件好事了。 可松一口气的同时,她又想起了之前小五打听到的一些事,这女子与城东的那些混混相识。 如此看来,这件事情远远没有弟弟以为的那般简单。 可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暂时还不清楚。 想了想,姝弦开口问道: “你是如何与婉儿相识的?” 按理说,都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二人都有一些变化,相见未必能一眼认出来,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叶修文没有听出异样,反而有些激动道: “姐姐你不知道,我是在跟着管事办事回来的时候遇到的婉儿。 当时婉儿正和她外祖家的亲戚一同进京,可那些亲戚们都不是好人,时常打骂她,还不给她饭吃。 我原本只以为是个寻常姑娘,便随意给了她几个铜钱,可没想到,她竟一眼就把我认了出来,我们二人这才重新相识。 后来得知婉儿回京是想看看家中的老宅,我便将她一同带了回来,又找你借了银子帮她租回了曾经的住处。” 叶修文觉得一切都很巧合,认为自己与婉儿果然是有缘分的人。 姝弦看着弟弟这副欢喜的模样,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知道自己这个弟弟单纯,可没想到会单纯到没脑子。 这么明显的异常,他竟然一点都没察觉,还沾沾自喜地以为是缘分,实在有些一言难尽。 罢了,他虽说脑子不够聪明,可却是个好的,也不好过多责怪。 姝弦轻轻咳嗽两声点点头: “原来是这样,所以现在婉儿回了曾经的住处,你们二人是因为英雄救美产生了感情吗?” 姝弦这话太过直白,让叶修文刚喝进口中的茶水瞬间喷了出来。 原本白皙的脸颊也瞬间涨得通红: “姐姐,你说什么呢?我和婉儿不是你想的那样!” “哦?所以你并不喜欢她?” 姝弦挑了挑眉,带着几分嘲讽地看着自家弟弟。 叶修文连忙摇头:“当然不是这样的!” 对上姐姐一眨不眨盯着他的目光,叶修文最终还是败下阵来。 他垂着头苦笑着点了点头:“好吧,姐姐你说对了,我的确有些喜欢婉儿,我本想娶她为妻好照顾她一辈子,可如今我却连养着她都做不到……” 说到这里,叶修文用力捏了捏拳头。 姝弦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 她沉默一会,面上的笑容慢慢消失,整个人严肃起来。 “你们二人已经这么多年没见,你真的能确定,如今的婉儿还是当年那个单纯善良的小姑娘吗?” “姐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叶修文有些紧张地抬头。 眼底藏着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慌张,“莫非婉儿有什么问题不成?” 看着弟弟着急的模样,姝弦提醒了一句:“你就没觉得这一切都太过于巧合了吗?” 叶修文一愣,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他突然想起前段时间母亲与姐姐一同交代的话,如今姐姐已成王府庶妃,地位不比从前,定会被很多人盯着。 那些人会想方设法对付姐姐,若是从姐姐身上下手不成,便会从他们这些家人身上动手。 莫非现在已经有人要通过他来对付姐姐了? 他心中虽对婉儿有感情,可更看重姐姐的安危,绝不能因为自己的疏忽连累姐姐。 这般想着,他后背已然惊出一身冷汗。 还好姐姐反应及时,察觉到了其中不对劲,否则若是真放任自己与婉儿接触,日后真出了什么事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这么想着他苍白着脸抬头看向姝弦: “姐姐,那咱们现在该怎么办,婉儿真的有问题吗?要不然……我之后再也不见婉儿了?” 他声音里虽带着不舍与难受,却也清楚此刻什么事情不能做。 姝弦听罢沉默半晌,才又继续道: “你也不必太担心,一切都还没有调查清楚,等我查清楚再说,说不定婉儿与你见面真的只是一场意外呢。” 在姝弦的安抚下,叶修文的脸色明显好看了一些。 可他紧咬的嘴唇,依旧能看出此刻心中的烦闷。 他知道姐姐这般说,或许只是在安慰自己,一想到自己可能给姐姐惹了麻烦,他的头垂得更低了。 “好在事情还未发生,一切都有转圜的机会,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你又何必提前懊恼。” 听了姝弦这番话,叶修文的心情才真正好了一些。 见他情绪缓和,姝弦才站起身: “好了,既然如此你便先回去吧。日后若是我需要你做些什么,会提前与你说。这段时间若是可以,便暂时不要离开王府了。” 若是有人想对付他,大概率会在叶修文出王府后动手。 只要他不出去,有些人就算有想法也绝对不敢在王府内做得太过分。 叶修文凝重的点头:“姐姐放心,这段时间我不再出门就是了。” 待他离开,姝弦才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今日的事让她心头有些发沉。 原以为重来一次自己能避开所有会伤害到家人的风险,可如今看来只要仇怨还在,那些人就不会放过自己。 只是不知道,这一次出手对付她的人到底是谁呢。 虽然她明面上的敌人有高侧妃,可她清楚,高云还没那个脑子布这样的局。 如此一来便只剩柳侧妃和秦王妃两个人了。 这两人都不是简单角色,对付她们时,更要多几分慎重。 姝弦沉默片刻,突然对着身旁的流月悄悄叮嘱了些什么。 流月闻言,有些惊讶地回头看了一眼自家主子,随即点点头转身出了门。 看着流月的背影,她知道能不能查出幕后之人的身份,就看这回了。 流月刚领了吩咐,便将小五叫了过来。 故意把他拉到院子的角落里,吩咐了好一会才递给他一包银子。 小五接过银子后眼睛瞬间亮了,收了银子后便欢喜的便朝着院外走去。 果不其然,他刚出门没多久就感觉身后有人追了出来,回头一看正是春桃。 第五十一章 陈老大 春桃快步追上了小五。 见着身后来人,小五回头看了一眼,然后装作惊讶地问道: “春桃姐姐可是有事?” 春桃从头将他拉到了一旁,然后笑着开口道: “你这是要去做什么啊?这段时间都没有在府中看到你的踪影,可是主子吩咐了你办事不成?” 小五听罢,面上露出了一抹焦急之色,可很快又被他掩饰了下来,牵强地摇了摇头: “春桃姐姐怎么会这么想,只是做些寻常的差事罢了。” 他虽然很快掩饰去了眼底的那一抹焦急,可是却被春桃看在了眼中。 春桃瞬间就激动了起来,自己果然没有猜错,主子真的吩咐了他去外面办差事。 “好了,春桃姐姐,我要走了,你有什么事之后再说吧。” 说完他便慌慌张张地出了门。 春桃见他离开,一时没有阻拦,可在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口以后,却又抬腿追了上去。 他一直跟着小五出去,看到小五与叶修文见了面以后,眼底这才露出了兴奋之色,顾不上其他,匆匆转身回了后院。 这次他并没有回到姝弦院中,而是直接朝着主母院而去。 姝弦看着底下的流月,问道: “你确定看清楚了,春桃真的进了主母院?” “奴婢看得清楚,春桃见到小五与少爷见面后,便去了主母院,想来他应该就是秦王妃派来的人。” 流月说到这里的时候,语气中还有些恼怒,“如此一来,对我们这些人可都不利,没想到这才不过几日,就有人想要安插眼线。” 姝弦听着流月说完,却松了口气: “其实最棘手的便是有人将人手安插在你身旁,你却一无所知。现如今既然已经确定了春桃真的是秦王妃的人,那我也能放心一些了。 只是流月的态度看着倒不像是知道这事的人,那就证明这次想要害弟弟的人并非是秦王妃了,剩下的人选便只有其余几位了。” 姝弦暂时还不知到底是哪一位下的手,不过既然他们动手了迟早会露出马脚的。 而当天小五约叶修文见了面后,二人便分开了。 叶修文回了住处,小五则是去查那几个曾经和江婉儿接触过的混混。 那些人在自己之前卖身为奴时,他是有些了解的,因此想要查到他们的线索并不困难。 小五只用了一天,便在一家酒馆之中找到了这些人。 他找到了人以后,并没有直接暴露出自己,反而是在这一群人旁边寻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这里距离靠他们近,又不至于暴露自己,这是最合适的位置了。 而正如他所想,小五不过待了一会,便听到旁边桌上几个混混已经开始吹牛聊天起来。 其中一个瘦猴模样的男人有些疑惑地开口问道:“老大,这段时间怎么没见到大嫂啊,莫非是被你教训得不敢出来见人了不成?” 他这话一说出口,桌上便响起了一阵哄笑声。 隔壁桌的小五微微皱了皱眉,可那为首的男人却没有丝毫不悦,反而一脸得意地冷哼了一声: “一天天的揍她又有什么用?不过这一回,她倒是真的为老子赚上一大笔钱呢。”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眼神里满是贪婪。 与他结识的这些混混们,平时最看重的就是银子。 如今听到自家老大这般说,瞬间一个个都好奇地看了过来: “老大,这是什么意思?莫不是你将大嫂卖了?” 这些人语气中没有丝毫对所谓大嫂的尊重,只有对金钱的渴望。 要说他们不羡慕自己老大,是不可能的。 自己老大这媳妇儿可是当初白捡来的,平日里更是被欺负也不敢还口还手,乖巧懂事得很,哪里像他们家的母老虎。 如今一听她竟然还能给自家老大赚来钱,几人眼底的羡慕之色就更浓了。 那为首的头子见着这么多兄弟围着自己,眼神也飞扬了起来: “卖了?那能卖几个钱啊?老子前些天遇上了贵人,那贵人说只要愿意让那女人去帮他们做一件事,到时候就给我一大笔银子,你们可知他答应给我多少?” 这个话题瞬间就引起了周围一阵骚动,就连边上坐着的人都看了过来,几个混混也是纷纷围着那混混老大。 那老大原本因着贵人的叮嘱,并不敢将事情透露出去。 可是如今被这么多兄弟围着,再加上他也实在是想要在平日里的兄弟面前展现一下高人一等的感觉。 因而便也将答应过对方的事情抛之脑后,一脸得意地伸出来一根手指。 “一两银子?” 周围一个兄弟试探着开口。 他话音落下,这人便投过去一个鄙夷的目光。 意识到自己猜错了后,又有另外一人开口:“不是一两银子,难不成是十两银子不成?这银子都能买一个黄花大闺女了,自家老大这次真的赚大了!” 可偏偏老大还是摇了摇头。 见这些人实在猜不出来,那老大冷哼一声:“什么一两十两的,是一百两银子!那位贵人可是个真正有钱的主,他也答应了,只要我帮他做成了这件事情,他便给我一百两银子!” 一边说,又从腰侧的口袋里掏出了一把铜钱丢在桌上,“小二,再上一壶酒,今日的花销都包在我这里了!” 男人似乎迫不及待地想要炫耀自己得了一大笔钱,姿态十分高傲。 见状,周围那些小弟们更是激动不已。 而小五则是耳朵动了动,一直留在了酒楼之中。 等到这伙人喝得半醉的时候,他这才凑上前去。 那混混头子这会已经喝得迷迷糊糊了,可他还是一眼就认出,这凑上来的人并不是自己的小弟,他瞬间防备地看了过去。 小五则是自来熟地站在他身旁,笑嘻嘻地开口道:“你就是陈老大吧?” 陈老大听他一下认出了自己的名字,眼眸动了动后,点点头:“是我没错,你又是谁?” “陈老大莫非是忘了?我是前面东二街的小东子啊,之前家中经营着小摊贩,还要多亏陈老大您与诸位兄弟们的帮衬呢。” 第五十二章 把柄 一听他说自己是东二街的商贩,陈老大心中便有了猜测。 他们这伙混混时常会去找那些商贩们要些保护费,因而并不以为自己被人特意盯上。 小五在对方放松警惕后,笑嘻嘻地开口:“陈老大,我刚才听你说利用自己的妻子赚了一大笔银子,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啊?” 陈老大虽说如今喝得半醉不醉,可一提到银子的事情,他还是瞬间眼睛亮了起来,略有些防备地看向小五:“哦?你问这个做什么?” 小五对上对方打量的视线也不慌乱,而是嘿嘿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 “这不是如今生意不好做,银子也难赚,想着也让我家那媳妇去替我赚这么一笔银子来吗?” 他说着还搓了搓手,一副贪财的样子。 陈老大听罢,冷哼了一声:“你以为是什么人都能赚到这笔钱的啊?实话跟你说了吧,这笔银子也就只有老子才能赚!” 小五听着他吹牛也不打断,只在一旁给他倒了一杯水递了过去。 “陈大哥说的是,小弟自然是比不上您的学识,小弟手头实在有些紧,所以才想赚些银子不是。 若是有像大哥您这般的活计,您可一定要叫上我啊。” 说着,他一副吹捧的模样,将酒递到了陈老大跟前。 陈老大虽说算是混混头子,实际上也只不过就是一个地痞流氓而已,平日里都是被人看不起,哪里被人这般恭维过。 因而听着小五这话,嘴角不由得勾了起来,对待小五的时候也颇为满意了几分。 他勾唇一笑,开口道:“你想要赚一些银子也不是不行,正好过几天还真有一个差事呢。” 小五一听,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连忙道:“陈大哥说的是。” 那陈大哥见状摆摆手示意小五过来,而后压低了声音在小五的身旁轻声说了起来。 等到听到他说完,小五眼睛猛地睁大,眼底也露出了不可置信之色。 良久,他才将眼中的震惊压了下来,又吹捧恭维了几句,待到陈老大喝得醉过去,这才匆匆朝着王府去。 等到了王府以后,便直接回了姝弦的院子。 姝弦没有想到小五竟然这么快就回来了,而且看他额头上满是冷汗,似乎很是焦急的模样,心头便微微一动。 忙开口问道:“可是查到了什么?” 小五用力点点头:“主子,奴才已经查到了,那伙人的确是想要对咱们家少爷动手的,而且奴才觉得他们并非是真的冲着少爷来的,而是想要冲着主子来。” 小五虽说只是个小小的奴才,可他也知道,既然已经跟了自家主子,那么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 若是主子出了什么差错,他们这些做奴才的也别想好过。 等到小五说完,姝弦便也知道此事绝对不是巧合,一定是有人想要对付她。 她不敢想,若是自己之前并未知道这些事情,那么待到他们真的出手,自己便会落入他们的陷阱之中。 好在现在自己提前知道了,她松了一口气,对着小五赞赏的点了点头: “你是个不错的,这次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你的功劳会替你记着的。” 小五得了主子的嘉奖,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主子客气了,奴才是主子的人,自然是要一门心思替主子做事的,若是主子还有什么吩咐,只管告诉奴才就是。” 姝弦勾唇一笑:“我这里还真有一件事情要你去做,只是你需得小心一些,莫要被院中其余人知道了。” “主子放心,奴才会小心的。” 姝弦便在他耳旁吩咐了几声,这才挥手示意他退下。 等到小五离开以后,姝弦便陷入了沉默之中。 此事她既然已经知道了,那就不能坐视不管,可她并不打算将此事提前揭穿。 相反,既然有人这般设局对付自己,那他自然是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第二日,姝弦像往常一般早早起了床。 一大早,流月为姝弦梳妆,而春桃和夏荷二人则在屋外候着。 姝弦今日并没有避开他们,像是随口吩咐一般对着流月说起来:“我也有好些日子都没有出过王府了,这妆匣里的首饰都有些陈旧了。 马上过年了,正好趁着这个功夫去外面首饰楼看看有没有新的花样,去与王妃说一声,今日咱们出门一趟吧。” 流月忙跟着点头:“主子,那该打扮得精致些才是,今年春节可是主子们都要进宫的,到时候可要好好出出风头才是。” 春桃和夏荷二人自然听到了两人的对话,二人皆是心头一动。 姝弦没有理会她们,吩咐了人去将此事告知王妃。 王妃并没有在此事上阻拦,同意了她出门。 于是当天吃过午饭后,姝弦便让流月和春桃随着自己一起出门。 夏荷原本也想跟着一起去,可是她没有抢过春桃,只能狠狠瞪着春桃坐上了马车。 马车直奔城中的珍宝阁而去,珍宝阁乃是京中最大的一家首饰铺子,里面的首饰无一不精美。 姝弦进门以后,便有小二迎了过来。 他看了一眼姝弦的穿着打扮后,小二一眼就认出这位定然是贵人家的女眷,因此应付得十分热络,只将姝弦往里面请。 姝弦虽说今日是借口买首饰出来的,可真到了这地方,却也看着满屋的首饰也来了兴致,仔仔细细地挑选了起来。 小二一见她这般模样,知道今日怕是能做成生意了。 立马便认真地给姝弦推销了起来: “姑娘,看看这套头面,可是用最好的红宝石打造的,最是适合姑娘这般的美人穿戴。过新年时带上这一套首饰不知道有多喜庆呢。” 姝弦也是眼睛一亮。 她一向不怎么喜欢打扮得太过于艳丽,可是这套首饰却的确让她喜欢。 虽然是纯粹红宝石镶嵌的,可是却并没有那般张扬,反倒多了几分内敛的雅致。 在小二的推销下,一旁的春桃忙凑了过来:“主子,这套首饰十分适合您。” 闻言,姝弦便笑着点了点头:“那就这套吧。” 第五十三章 故人 小二没想到这么爽快就将这一套首饰卖了出去,自然是喜不自胜。 连忙吩咐人将首饰包起来。 姝弦又随意挑选了一些旁的东西,一直到身后的流月与春桃二人的怀中都抱满了盒子以后,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好了,今日就暂且买这些吧,咱们再去别的地方逛逛。” 原本还因着出门逛街而有些兴致勃勃的春桃,在听到姝弦说完这话以后一下子就垮了脸。 她虽然抢了今日这差事,是为了在姝弦面前争风头,谁知道还要做这等粗活。 眼看着手中的盒子多到抱不下,之后还要去别的地方逛,那受累的可不就是自己了。 果不其然,刚一出门她就露出了吃力模样,想劝姝弦回去了。 可姝弦却皱了皱眉,便将目光落到了她身上开口:“春桃,你先将这些东西送回王府吧,免得不小心摔了,到时候就不好了。” 春桃一听,有些为难。 她可没有忘记主子交代的事情,要好好盯着姝弦。 又一想,姝弦只不过是来逛一些首饰铺子而已,又能出什么事呢? 便也一咬牙点头答应了下来。 待到春桃拿着这些东西朝着停在街口的马车而去以后,姝弦和流月才对视一眼,二人嘴角露出了一抹笑意。 姝弦看了眼不远处的茶楼,开口道:“刚刚有些累了,先去茶楼休息一会吧。” 流月笑着应了一声,二人便进了茶楼。 一进去,便在茶楼之中见到了提前候在那里的小五。 小五见到人过来,忙迎了过去,低声在姝弦身旁道:“主子,人已经带来了。” 姝弦满意地点了点头,在小五的带领下朝着二楼的包间走去。 姝弦到了包间门口,门一推开,映入眼帘的便是一个生得十分貌美的姑娘。 那姑娘在门推开的一瞬间便有些紧张地转过身来,可在看到姝弦这张脸以后,却愣住了。 她脸上原本的小心翼翼瞬间被惊讶和惊恐取代,脸色苍白地后退了好几步。 姝弦见状,却直接走了进去,然后朝着小五道:“把门守好,不要让人进来了。” 小五应了一声后便将门关上。 直到身旁只剩下流月一人,姝弦这才直接大步走进屋中。 在那女子有些紧张的目光下,自顾自地在桌边坐了下来。 倒了一碗茶水后,才抬头看着她:“好久不见啊,婉儿。” 江婉儿被姝弦的话吓得浑身一抖,震惊地抬头。 似乎是没有想到她会直接将自己的名字叫出来,又仿佛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姝弦一般。 看着她这副惊诧的目光,姝弦朝着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她在自己身旁坐下。 江婉儿咬着嘴唇,面上露出为难之色,可最终还是安安静静地在姝弦的身旁坐了下来。 等到她落座以后,姝弦这才双手撑着下巴,笑着开口道: “前段时间修文来找我了,说是要找我借一些银钱。 我还以为这孩子是学坏了,在哪里被人勾着做了坏事才要借钱呢,可后来我让人一问才知道,原来是在青衣巷里藏着一个女人呢。 我原本还不信这孩子会偷偷藏着个美人,谁知查到那女人竟然是婉儿你。” 她面上带着笑容,可江婉儿却是瞬间脸色苍白。 她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要解释什么,可最终还是苦笑一声,垂下头,一句话都不敢说。 看着她这副模样,姝弦心中也有些不好受。 她记得以前的江婉儿似乎是个活泼可爱的女孩子。 每日里都会一副欢欢喜喜的模样到处乱跑,哪怕是被父母呵斥了,也不会消沉太久。 可如今的她却变得小心翼翼,甚至面对自己的时候也颇为紧张。 姝弦哪里不知道她如今之所以会这般,皆是因为发生的家庭变故。 想到小五查到的那些她的经历,姝弦便越发心疼。 但她今日过来还有自己的目的,若是江婉儿真的尚存良知,那她作为邻家姐姐自然也愿意帮她一把。 可若是她执迷不悟,那可就别怪自己不留情面了。 想到这里,姝弦不动声色地等着江婉儿回答。 果不其然,江婉儿先是沉默了片刻,随即还是苦笑了一声,重新垂下头站起身对着姝弦道: “叶姐姐,修文的确帮了我很多,我很感激他。若不是他,我恐怕……恐怕……” 她闭了闭眼睛,一抹泪水顺着眼眶滑落下来。 可最终后半句话还是没有说出来。 姝弦看着她那张还带着婴儿肥的脸上满是苦涩之色,心也软了几分。 等到她情绪稍微平和一些后,姝弦这才继续道: “你既然知道他帮了你很多,为何又要联合别人来害他呢?” 这话一出,江婉儿瞬间愣在了原地。 她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向姝弦,似乎没有想到她竟然什么都知道了一般。 良久,看着姝弦冷静的神色,她才苦笑一声重新垂下头来。 其实在客栈看到姝弦的一瞬间,她便已经猜到,恐怕姝弦知道了一切。 可心中到底还抱着一丝侥幸心理。 如今姝弦这般说,那便是将一切都放在了明面上,她心中的最后一丝希望消失,反倒是安定了下来。 同时提起叶修文的时候,心中也升起了一股说不出的自责。 苦笑一声后才开口道:“姐姐,是我对不起修文,他一心对我好,我却联合了旁人算计他。” 说到这里的时候,江婉儿眼中的泪水滑落下来,滴在桌上。 她面带哭腔:“自从父母被那伙土匪劫杀以后,我便过上了流亡在外的日子。 原以为这世上还有一门亲戚,可是那亲戚一向最是看不上我,得知父母双亡以后,怎会舍得花钱养我这么一个女孩? 可当时我那舅母却突然想到我年纪已经不小了,若是养上几年,还能嫁出去卖上一笔好价钱,因此便将我留在了家中。 谁知等到后来,竟将我嫁给了京中出了名的混混陈老大。 那陈老大又是个混不吝的,每日在外面受了气都要拿我撒气,这些年来我不知挨了多少顿打。” 第五十四章 帮她一次 “原以为日子就这样过去了,直到有一日,一个贵人找到了我,让我替自己做一件事情,报酬则是日后给我一笔银子,将我送离陈老大身边。 当时我走投无路,只能被迫答应下来。 可万万没有想到,那人要我做的竟然是陷害修文以及姐姐你。” 说到这里江婉儿声音中满是愧疚。 “知道这件事之后,我原本是想要拒绝的,可是那陈老大因为银子对百般威胁,直言若是我不将这件事情办好,他定不会放过我,没有办法,我只能暂且答应了下来。” 可因为心里藏着事的缘故,这些天来她神情恍惚,整个人都憔悴了不少。 直到今日听到有人找上门来,江婉儿才有所猜测。 而如今既然姝弦已经将这一切都说开,她心里非但没有事情败露的懊恼,反而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既然姝弦知道了,那就证明她已经有所准备了,自己的行为也不会对他们造成伤害就好。 叶修文是这世上除了父母以外,唯一对她好的人,她不愿意让他因为自己受到伤害。 姝弦一直都盯着江婉儿看,将她的神情都看在了眼中。 见她这般想,心中怎能不怜惜。 最终还是呼出一口气,伸出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开口道: “今日我既然来找你,自然还是念着当初的情分的。当年你这般乖巧的一个孩子,却受了这么多苦,我如何能不心疼? 你放心,我知道这件事情并非你自愿所为,而是被人逼迫的,我也不会因为此事牵连怪罪到你身上。” 江婉儿没有想到姝弦竟然会这般说,她非但没有责怪自己,反而还能理解她。 立刻哽咽着问道:“叶姐姐,你说的是真的?” 见姝弦点头,她再也忍不住放声痛哭了起来。 “叶姐姐,我也不想害修文的,你是知道的,我从小便只有修文这么一个好朋友。 可是……可是那陈老大他威胁我,他说若是我不帮他办事,他会打死我的。 我真的太害怕了,所以这才答应了下来。我事先并不知道他们要我做的,竟然是害修文。” 江婉儿一边哭一边说,姝弦轻轻替她递去了帕子。 其实在听到江婉儿说到这里的时候,她是微微松了一口气的。 江婉儿心中对陈老大的恐惧是真实的,今日来的目的大概率能成了。 等到江婉儿哭得差不多,慢慢消停了下来,姝弦这才开口: “既然事情已经被我知道了,那么那人的算计自然是不能成的。 如今我这里有一个办法,能让你逃脱陈老大的控制,又能不害了修文和我,你可愿意帮我做这件事? 我答应你,事成之后将你家原来的宅子还给你,日后你也能安安心心地在曾经的家中生活,不被任何人欺负。” 江婉儿呆愣愣地抬头望着姝弦,似乎是没有想到她会这样说。 毕竟在此之前,她都已经做好了受惩罚的心理准备,可她的叶姐姐竟然愿意帮她。 在愣了一瞬以后,江婉儿用力地点了点头: “叶姐姐,你说吧让我做什么?只要是能帮到你,不害了修文,我什么都愿意做!” 她眼中满是坚定之色。 更别说姝弦还答应了只要自己做完这件事就能将以前的宅子还给自己,让她在小时候的家里继续生活,不被那些人欺负。 姝弦见她答应,微微勾起嘴角: “既如此,你便先将那幕后之人交代给你的事情,与我详细说一说吧。” 江婉儿这次并没有犹豫,直接便将背后之人的交代说了出来。 姝弦听着她的话与小五打探来的并无二致,心中便也彻底相信了她。 于是俯身在她耳边吩咐了几句。 江婉儿越听眼睛越亮,最终一咬牙,用力地点了点头:“叶姐姐放心,您交代的这些我都清楚了,我定会办好这些事,不会让姐姐你失望的!” 江婉儿说到这里,死死地捏紧了拳头。 姝弦听着她这般承诺,嘴角也跟着勾了起来,一切准备妥当,就等着好戏开场了。 之后的节日里一切如常,姝弦回到府中后也未露出丝毫异样。 她不曾知晓另一边的柳侧妃也正对着身旁的贴身丫鬟沉声发问: “怎么样?那件事都安排妥当了吗?不会出什么意外吧?” 丫鬟一边小心翼翼地替她揉着眉心,一边恭顺应答: “主子放心,一切都已安排妥当,绝无半分差错。” 柳侧妃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语气添了几分狠厉: “既然都准备好了,那就让人这几天动手。” 这段时日,姝弦在府中竟比她还要风光,她不过是个奴婢出身如今却能让王爷日日往她院中去。 甚至就连府里的丫鬟奴才都争相讨好。 长此以往,府中哪里还有自己的容身之地,这次,她定要让姝弦永无翻身之日! 旁人都觉得府中女人里,高侧妃最难对付,毕竟高侧妃最是跋扈。 可在柳侧妃看来,真正棘手的从来不是高云而是姝弦,比起高侧妃那等蠢笨货色,姝弦的心思实在太深。 能从一个奴婢爬到如今的位置,柳侧妃绝不相信这仅仅是运气。 相反姝弦说不定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心思,这样的人绝不能留在府中成为心腹大患,必须在她羽翼未丰之时,就将她掐死在摇篮里。 而这次,便是她为姝弦设下的死局,只要姝弦落入圈套,就别想再有脱身的机会。 想到这里,她嘴角的笑容越发阴狠。 次日天刚亮,王府的大门就被人重重敲响。 府中众人正齐聚秦王妃院中请安,就见着一个下人匆匆的跑了进来。 而他口中的话更是将所有人都吓了一跳,一屋子的女人,每一个面上都露出了震惊之色。 秦王妃更是看着前来回话的仆从,眉头紧锁,语气带着明显不悦质问:“你说什么,外面竟有泼皮敢擅闯王府大门?” 守门仆从哭丧着脸,连连点头: “王妃,奴才本想直接让人把他拖走,可那人喊得真切,说咱们王爷的小舅子抢了他的媳妇儿。 外面还围了不少百姓围观,奴才实在不敢擅作主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