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疯批缠上了肿么办啊》 第1章 强制标记 宋绥拿起判决书,目光落到最后,一个早已预料的结果。 他眼神淡漠,作为一位审判长的基本职业素质,开始宣读审判结果。 “经合议庭讨论后,认为公诉人......” “事实不够清楚......” omega被惨无人道的剥皮分尸,凶手毫无惧怕之心将尸体吊在门口,甚至是大开屋门,藐视法律蔑视生命。 “证据不够确实......” 指纹,作案痕迹,监控视频,目击者...... 每一件事物放在任何案件中都是决定性证据,并且,所有的证据从始至终都指向一个人。 “且由于受害者身份反动……不享有帝国公民权……” 近几年,O权运动在长期性别歧视压抑之下愈演愈烈,兴起了很多O权组织。 这个omega就属于其中一种。 所以身份被划分为帝国反动恐怖组织,几年前重修的宪法案就对这类人的身份及权益做了严格要求。 一经发现,剥夺帝国公民所应有权利终身,驱逐出境,无论生死。 “...故意杀人罪不成立......” “被告人无罪,当庭释放。闭庭。” 随着法槌最后一声落下,在现实和网上产生巨大影响的议员杀人案件以梅珩的无罪释放落下帷幕。 宋绥还记得在他初入法庭职场时,有人问他,说是否有可能确凿的证据会被全部推翻。 当时他略微沉思回答说,能被推翻的就不会是确凿的证据。 但好像在这个性别三分歧视明显的ABO世界,性别是原罪,权势决定走向,公平的天秤总是向一方倾斜着。 肃静的法庭氛围瞬间被涌入的记者和人群被打破,象征着无数血盆大口的闪光灯对着被坐在隔离亭中的被告。 宋绥没什么兴趣去欣赏真正杀人凶手笑意晏晏地谈论他是如何轻松逃脱法律,那种明明是一只野兽却从头到脚装扮的绅士模样。 他拿着资料准备走了。 却在转身的那一刻,听见了从隔离亭传来的声音,透过特殊材质的音质显得失真。 “宋审判长,我有一个问题。” 已经闭庭,可男人端坐在座位上,腰背是经过规训的挺得笔直好看,言辞礼貌恳切,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 宋绥并不想和他们这一类的alpha扯上关系,但又没有拒绝的理由。 他沉默了一下,转身:“梅先生,您如果是对于宣判结果有其他疑问,稍后可以向法院咨询。” 随后他礼貌地微微一点头,转身就走。 “宋审判——”男人陡然提高音量,显然并不买账。 “可我只想宋审判回答,怎么办?” 人群的哄闹在这一刻增大,摄像机的闪光灯闪烁频率可听的增加。 “这人谁啊,那可是梅议员,他居然敢拒绝?!” “真是的,让他回答不是给他面子?拽什么啊!” “审判长呗,一个omaga,不知道怎么当上的,现在在这甩脸......” 果然,上位者永远懂得怎么去利用他手中所掌握的。 比如,现在的,舆论。 宋绥从来就讨厌除自己以外任何有权势的人,尤其是alpha。 抬眼扫过周围的摄像机,顶头的光从眼睫中穿过,在眼睑落下一道纤长阴影,在冷白的面容上显得分外明显。 宋绥微微一笑,与清冷淡漠的面色中和后反倒生出一种莫名的艳丽。 又是这样。 “其实,我觉得他好漂亮,有没有人觉得。” “又不是每个人都是那什么梅的粉丝,就算认识还真舔他?不是说他绅士温柔,我看现在脸皮都打疼了吧。” “这简直我的梦中情O,这脸这腰这腿,真是哪哪都长在我的点上,我要不能呼吸了。” “说实话,如今招omega还得看颜值吗?那我不是彻底没希望了!” “这真的不是在拍电视剧吗……” 宋绥看不见弹幕,但知道在屏幕前要小心慎言,“我很乐意为您解答。” 说完看向男人,这算是宋绥第一次看清男人。 无论之前的照片或者视频,又或是作为法官的当庭对话,似乎都隔着一层看不清的雾,模糊不清。 男人很白,病态的苍白,五官很立体,当眼睛低下时,无论是否在说话,周身萦绕着不言而出的沉默感。 粉丝的话来说是一种优雅神秘的贵族感。 眉弓很高,打下来的光形成了很深的眼窝,长直的睫毛投下的阴影加深了眼窝的深感,下拉的眼尾,玻璃质的绿色眼球,盯着人的时候令人觉得阴鸷。 宋绥现在就有这样的感觉,阴冷感藏在男人的视线中,随着男人移动的目光一点点输送到他的身体里。 梅珩没有立刻回答他,看见青年来到他面前的第一时间是释放他的贪婪。 极具侵略地将青年像所属物一般打量,喉结不易察觉地滚动,最后流连在青年清俊的脸上。 就在宋绥脸上的笑容即将维持不住的时候,他才像终于餮足般收回粘人的视线。 缓缓低头掠过安在墙上的信息素感应灯,呈现绿色,说明他现在信息素状态处于安全的社交浓度。 “我想,我们的距离可以近一些。”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尾音夹杂着令人不易察觉的颤抖,整个人懒懒地往后靠,像终于得到自己想要东西前的放松。 “比如,你可以打开这扇门,坐下,我们可以进行一场很好的交谈。” 在法庭,并不是每个alpha都必须进入隔离亭。 而是当执法人员中有Omega时才会采取的措施,为防止alpha在开庭过程中因某些原因激化情绪,释放信息素伤人。 众目睽睽,其中有不少的人开启直播,且法庭齐备警卫,在这几重保障之下,进入隔离亭似乎看起来并不是那么可怕。 可宋绥并不想赌,无论从他的身体还是心底。 他没有说话,但没有动作的沉默替他表达了拒绝。 他能感受到对面这个男人的不正常。 里面的梅珩耐心也渐渐告罄。 一,二,三,四.....十。 啊,拒绝了啊,为什么呢。 “那您可以靠近一点嘛,就在这扇门前。”他优雅地站了起来,语气中充满了无奈,看上去是那么的善解人意。 宋绥定定地看着他,似乎在思索这句话的可行性与安全性。 梅珩也没有再说话,给足了对方时间。 看着宋绥慢慢开始有动作,他的呼吸逐渐加快,但仍然维持在一个合理的范围之内。 他害怕打草惊蛇,但他此刻就想这么做,不计后果的。 对......走过来,慢慢的。 终于,宋绥随着他的话乖乖地站到了门前,不自觉地加快跳动的心跳和绻缩的指尖,都隐秘地显示了当事人一种极致的激动快乐。 面前的青年一点也不知道即将发生的事情,黑色头发柔顺地贴在两侧,衬得肤色白的惊人。 他好乖。 他想。 梅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起来,走到了门后,离宋绥只有一步之遥。 在梅珩逐渐靠近门时,宋绥就停下了。 男人高大的身材投下来的阴影仍然完完全全地将他笼罩住,一种难以言喻的危机感席卷全身。 宋绥他猛地抬眼看向男人。 幽绿竖瞳,是—— 几乎在一瞬间,男人在众人惊愕中轻易打开门。 一股强大的蛮力从男人身上爆发,同时伴随着独属于顶级alpha的强悍信息素,横冲直撞胀满了整个隔离亭,绿灯瞬间满红。 强横且暴力扼住面前漂亮青年的纤细脖颈,狠狠朝隔离亭中的座位上甩去又迅速地关上隔离亭。 男人的脸上和身上都出现不同程度的兽化,纯色粗硬的白毛从颈部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至眼角。 脸部轮廓朝着狼的拟态不断来回转化,若隐若现的尖利兽牙展现了男人岌岌可危的理智一切事态急剧变得不可控。 明明男人爆开的信息素和兽化度都说明了他的神志濒临崩溃,可动作还是那么的漫不经心,甚至称得上赏心悦目。 他转身面向宋绥,反手暴力关上隔离门。 兽化的脸都遮挡不住的抽搐颤抖,不自然地咧开嘴角,露出锋利的尖牙,眼底是极致的疯狂与兴奋。 他正在走向宋绥,一步一步地靠近。 宋绥被摔进隔离亭后,控制不住惯性,额头狠狠砸在了桌角。 在眩晕中感到一股温热的液体顺着侧脸流下,意识瞬间变得模糊,周围的每一件事物在眼中都产生多重的阴影。 他想抬手捂住伤口。 但不仅是来自额头的疼痛,隐含在血液中的浓郁信息素,与男人释放在空气中暴虐极具侵略性的信息素不受控制被压制交融。 被强制性地引诱出更多的信息素,使承受方的主人丧失反抗的意志,沉沦于迷情的网。 沉重的喘息和一阵阵喷洒在颈间的温热,都让宋绥从内心深处产生恐惧和颤抖,藏在温柔面皮下的那张脸已经在惊叫,被撕扯变形。 身上和血液中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嘶喊着逃离。 他想象着身体已经聚集起足够对抗的气力,可折射在现实中他却是双手的无力软弱。 单单只是撑起自己身体的力量都无法实现。 即便清晰地感受到被一点点被撕开的腺体贴,背后的男人的尖牙动情暴力寸寸刺入地后颈脆弱的腺体。 伴随着尖锐的刺痛和高匹配掌控者信息素交融的快感。 他无力反抗,只能被压迫与臣服。 “滚......开......” 微弱的气音是他最后的呼救,剩下的被男人包裹进手掌之间,在脸上勒出深红的指痕。 隔离亭的报警器爆发出一阵尖锐的警报声,一切的事情都发生在瞬息之间。 事态荒谬的发展让在场的人群瞬间沸腾,不是慌张和惊惧,是荒诞的猎奇。 所有人的第一反应,是一哄而上地拿起手中的摄像头对准了这场闹剧的主角。 他们将隔离亭团团围住,尽力去寻找着能够展示两位主角最好形态的角度。 与此同时,本就在网络上备受关注的直播在此刻更是直冲千万热度,人数急剧攀升,弹幕重重叠叠刷屏无数。 围观的施暴者千万句话,却无人在意受害者微弱的呼救。 法院警卫人员反应过来后尽力采取行动疏散人员,但人群被激起的好奇心在这一刻使他们空前的团结。 他们拥挤,狂热,不顾一切的靠近和排挤,让呼救者的希望一步步延迟,落空。 社会顶层掌权者,优雅神秘的家族继承人,万众瞩目的明星政客...... 此刻,撕开优雅自控的面具,露出最原始的下流**,像一只迷情野兽,成为Omega信息素的裙下之臣。 而宋绥,被刺入腺体的疼痛,被强行注入信息素的完成标记的眼中的绝望。 使拍摄视频里和照片中的他充满所有人都知道的可怜和吸引力,也让他成为这场闹剧最终的,唯一的,受害者。 他挣不开,挡不住,发热和剧痛侵袭他所剩无几的意识,眼泪积不满眼眶便和着血在脸上划出几道蜿蜒的痕迹。 但男人就像水蛭般发狠地吸附在他后颈,似乎要将他本就残缺不全的腺体撕咬下来,连筋带肉咀嚼吞咽进入自己的体内。 似乎终于等到了救援,随着隔离门被暴力地撞开,嘈杂声较之更甚。 但宋绥已经湮没在狂暴的信息素之中,彻底失去了意识。 第2章 信息素紊乱症 “视频呢,视频和帖子怎么全都不见了……” “楼上的才发现吗,昨天半夜突然全部被删掉了……” “被他粉丝端了吧,他粉丝一直那样,我就没见过哪一个搞政治的还有粉圈的……打过来了我先跑。” “应该不是,我现在字都打不出来,连tag也没了,肯定是官方下场吧……” “补药啊,我还没看啊,这难道是社畜的悲哀吗?” “ 啊啊啊啊——有没有人知道到底怎么回事!!” …… 从昨天开始,关于梅参议员强制标记当庭审判长的各种直播录屏和剪辑视频如潮水般席卷网络。 各种热搜词条霸榜,一直持续到半夜突然全部消失。 但随之而来的便是对omega性别身份是否能够担当国家公职人员这一话题的热烈讨论,但其中更多的是质疑。 一旦涉及像此次重要的公众事件,omega信息素不仅会限制alpha活动范围,还会对引诱alpha,产生严重影响,以至于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仅有小部分声音涉及加强alpha的管控以及完善相关方面法律条文。 也并没有多少人关注。 #扒一扒梅议员昨天的事# 在帝国最大的一家报社里,一个挂着工作牌在电脑前滴滴答答敲着键盘的beta。 眼睛下吊着两只大大的眼袋。 他已经连轴转三星期了,本来在昨天就能休息。 结果出了那么大的新闻,好不容易完成编稿却在半夜被上面截胡了,一气之下全删了。 结果今天早上又被通知继续发,不过是以个人账户发出。 beta:…… 想必很快他的账户就无了。 真是上面不管下面人的死活,那群搞政治的就是最应该被拉出去枪毙! 按了发送。 不是直播画面,是一段从下往上拍摄的特殊视角视频。 虽然只有短短十几秒,但从这个视角,能完全梅珩强制标记omega的全部变化。 梅珩将獠牙嵌入漂亮omega的后颈后,微微眯眼,神色舒适又贪婪,完全没有直播画面中被引诱而陷入易感期的狂暴。 最后被警卫控制住,拉开的瞬间脸上的凶相差点控制不住,眼神一直盯着omega,一丝不错。 视频还被加了暗色滤镜,显得更加阴森恐怖。 【???还能发出来?】 【主播,你好勇啊。】 【我就说人家omega都隔着门了,他自己暴力破门生拉硬拽,这是□□吧……】 【就是就是,我看他清醒得很。】 【上面的下来说话,没学过生物知识吗?不知道标记的时候omega信息素有安抚作用??!】 【哟,哟哟,粉丝来了。】 【安抚?你懂不懂安抚啊,这才几分钟就被安抚了,我没记错的话梅议员可是S级alpha,这么轻易被安抚,等级造假了?】 …… 视频在短短几分钟之内就冲上热搜,被顶在最前面。 热度越来越高,比昨天还要翻几倍。 只能说昨天直播热度以及后续视频广泛的传播致使事情持续发酵,又因词条突然被删且官方并未明确回应,导致这个视频成为唯一突破口,被瞬间引爆。 “是,是,是……我马上去查,半天,不,三小时,我一定给您答复……是,我明白。” 大腹便便的一位中年男士alpha,正对着手机点头哈腰,满脸堆笑,头都要磕破了。 可就在电话挂断的那一刻,突然收起谄媚的嘴脸,朝着手机狠狠吐了口唾沫,嘴里嘀嘀咕咕,不用听也知道不是好话。 悠闲从桌前晃悠到舒适的软椅上,一脸满足地坐下,端起茶轻轻抿了一口,发出一声喟叹。 招人进来。 “一个小时后,再把那个视频删了。” 眼珠子又转悠转悠,摸摸自己地中海,补了句,“把那个谁……就那个发视频的,开了。” 他们这种搞新闻舆论的嘛,就越是这种时候,就越是挣钱,不趁着现在敲一笔 那群政客真以为他们是个人物。 浑水才能摸鱼。 谁能给钱,就替谁办事儿,谁给得多,就帮谁。 很简单的道理嘛。 很多装着药水的推车和坐着轮椅挂着吊瓶的病人在开着门的门框里来回交错,消毒水的味道布满每个角落。 一个穿着宽大病号服的的人,黑白的漂亮在他脸上呈现到极致,他很白,没有血色的苍白,几根黑发丝耷拉在额前,和黑色瞳孔相配。 也很瘦,下颌角几乎是一条没有曲折的线隐隐还有些凹陷,但都没有折损他清冷的美。 蓝白条纹的衣袖里探出几根纤细的手指,指尖在屏幕上滑动,似乎有目的地在搜索写什么。 但速度逐渐慢下来,直至最后停下干脆关了手机。 也是,梅家家大业大权势滔天,怎么会容忍它的接班人有这样的污点,删除这些不利的帖子和言论不正是手到擒来。 然后就开始发呆 ,看天看地看窗外,再看到自己的手。 他认真地盯着。 很白,很细,藏在皮下青蓝色不明显的青筋,除了上面治病多出来的针孔,其余的就像所有omega一样。 纤细,病弱,弱到连个人也推不开。 一切就像以前一样。 但只有傻子才会相信任何事情没有发生,一切都是原样。 怎么就……阴魂不散呢。 已经过去一个月了。 可闭上眼,男人狰狞的兽化和留在身体上的疼痛仍然清晰,像一个洗不掉印记,擦去了表面的痕迹,可他书写下的凹痕仍在。 “宋先生,宋先生?” 护士推着车走过来,以一种不自在的同情怜悯的眼光看着他。 看宋绥回过神,护士才继续说,“有个年轻的小哥,说是您的同事,刚去给您打热水了,等会应该就过来了,看见您醒了肯定高——。” 现在宋绥不是很想见人,有点累。 还没等护士说完,宋绥就打断她。“我身体,怎么样。” 他现在只想知道自己的情况,他不悲观,但也不会天真地认为这次能有多好。 “您恢复得很好,今天您就可以办理出院手续!” 护士仿佛知道宋绥心里在想什么,但也只能尽力去安慰他,任谁也不忍心一个漂亮的omega遭到这样的祸事。 看见宋绥认真看向自己的眼神,自她除了实习时候,适应这份工作看惯了生死悲剧以来,头一次对自己即将说出的话觉得残忍。 “由于您之前的旧伤与这次的......伤叠加,您的腺体功能紊乱,可能导致......但是您不用担心,只要后续恢复的好,这些后遗症都会减轻的……” 护士出于关怀嘱咐了一大堆,宋绥听了半天。 算是好事……吧。 他之前就有腺体紊乱症,发情期不稳定,需要每月定期检查,现在直接半年一次或者干脆没有了。 “只要每月坚持检查和调理,都会变得好起来的,您别太过于担心……” 宋绥收拾好东西办出院手续时却被告知这个月在医院的一切费用已经被梅家承包。 应该的不是吗。 “哥,哥——” 好像有人在叫他,宋绥回头看。 是程淮,顶着一头棕色头发,跑起来一抛一抛的,脸上是为追上宋绥而跑出来的红晕,在他偏白的脸上很是明显。 经常有人错把他认成omega,但是他确实是个货真价实的beta。 他还跟宋绥说过很多次“幸好我不是个omega”,就看着宋绥说的,也没说原因,就一直念叨这句话。 “跑死我了,”等终于追上宋绥,程淮喘了一口大气,“哥你跑什么,那,那护士,没跟你说我在啊。” 宋绥有些不知道说什么,他就是想一个人待一会,不想去面对其他的人和事,准备待会给程淮发消息说自己已经回家了。 但没想到程淮追上来了。 程淮亮着眼睛,“哥你去我家吧,我们好久没见了,你家有段时间没打扫了肯定脏了,去我那里歇会儿?” 宋绥摇头,“这么久了,我的房间也需要打扫。” 程淮想知道宋绥现在心情不太好,不能放着他一个人,万一出事就不好。 就想耍耍赖,讲起八卦,边讲边扶着宋绥往外走。 “我要好好跟你讲讲,央法那个万事柯就那民庭的,他家老婆闹到法庭当场抓三,结果他死不认,他老婆就也是厉害,直接全场视频播放” “你说好笑不好……笑,还有那个……。” 走了几步,宋绥就不随着他走了,又看见宋绥认真的眼神,程淮声音不自觉低了下去,“好吧,那等你去上班,我给你好好庆祝庆祝。” “走,我送你上车。” 程淮随手拦了一辆车,看着宋绥坐上去,隔着窗和宋绥挥手。 宋绥本来不想笑的,但是看着程淮的笑,又想起自己昏迷这段时间,自己醒过来时候桌子上的没枯萎的花和水果,估计是他天天来。 在车开动前宋绥一笑,也挥了挥手。 瞳孔受到惊吓般骤然一缩,程淮直接愣在原地,手上还保持着挥手的姿势。 短短几秒时间,脸上温度急剧攀升,半晌,“艹。” 同手同脚走回医院又猛然醒过来似的,跑出来打车回家。 窗外风景飞速掠过,手机在震动,麻木的情绪让宋绥在看见是林淑华的来电时,内心仍毫无波澜。 又不是什么真正的家人。 “醒啦?醒了怎么不给我回电话?!要不是医院那边通知,我都不知道你都出院了……” “我跟你说啊,你跟那个什么梅珩alpha,你可得抓紧哦,妈可查了,那是大家族,顶级的,你要是跟他好了,那咱们家可不得发达了。” “你弟弟那学校可不得有着落了,到时候买大房子,给你弟整一套,让他们——” 声音戛然而止。 他挂了。 这种声音他听了十几年,在这时候前所未有的尖酸刻薄。 平日里觉得没什么不能忍受的他,就是突然听不下去了。 他已经想不到上次这种情况时候,他是怎样的了。 但没过多久,手机又开始震动,反复了好几次,那边人最终才死心改发消息。 【你敢挂电话?!】 【我跟你说的话你听见没有,宋绥!】 【不要跟我装,你腺体那样有alpha肯要你就不错了,你装什么金贵。】 ...... 【妈也是心疼你,你说你好不容易遇上一个alpha,你不抓紧,那不是便宜别人了嘛。】 【妈养你这些年也不容易,你也不是不知道,就当你心疼一下我们,啊。】 【你弟这正在上学的年纪,那可不得上一个好点的学校,早点找个Omega,免得后来匹配的那些歪瓜裂枣,是吧。】 对话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从一开始的诘问怒骂,在意识到宋绥坚决的态度后,放软语气,没关心几句,原形毕露。 宋绥并不是没看见,尤其在看见腺体两字的时候,眼神一闪,停留良久,不自觉低头。 刚贴上的腺体贴后颈,还能感到微微凉意。 听别人说,其实他的腺体是被别人咬的,但究竟是怎么被咬的,他已经记不起来了。 医生说是大脑的保护功能,将这部分记忆给模糊掉了。 别人还说,这个残缺能治好,也有钱治,上次那家也是有钱的,也给了很多的钱,能治很多很多回。 但是这个名为他母亲的女人,选择了给她尚在肚子里的alpha攒着,从中扣出了一点点,带他到没有行医执照的黑作坊里面做的了。 结果就是没清干净,落了个信息素紊乱症。 第3章 被逼道歉 这是哪…… 老旧且裂缝满布的水泥墙,一扇又矮又窄的门立在他跟前,夏季闷热的热浪从前胸后背袭来,紧紧包裹住他。 无一不在告诉他,这曾经的真实。 他的手被控制着抬高,推开了面前这扇门。 “小宋,来了啊。” “来,快进来。”一个长相斯文,身材中等的男老师在向他招手。 宋绥认识,那是他初中的数学老师张松林,开始对他很好。 经常会给单独给他在职工宿舍开小灶,他没问过为什么,他以为所有人都是这样的。 “怎么了,来啊,快进来,等会时间不够了。” 张松林一直在向他招手。 宋绥没过去,也说不出话,心跳得越来越快,仿佛要跳出胸腔之外。 越是慌张他的大脑就越是清晰地呈现出快跑他的信息,警示感越来越强烈,急得他眼睛都红了一圈。 可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动不了。 男老师仍然在招手,嘴里不停地念着“快来,快来。” 他还是不能动。 男老师声音越来越大,甚至在这个小小空间内里都有了回音,逐渐侵蚀他的脑海。 嘴巴也越张越大,原本温和的笑意随着大张的嘴巴变成了毛骨悚然的恐吓,招呼的手转眼间伸出了血红的长甲。 老师的嘴巴不见了。 在哪里…… 啊。 在他的脸上。 可他的后颈怎么那么痛? 他真的好痛,好痛,好痛,好痛……不能呼吸了…… 想起来了,有人在咬他 可是是谁呢,谁啊,还有谁啊…… 呼——。 无法言喻的窒息感让宋绥猛地从梦中睁开眼,怔愣地看着卧室的天花板,胸口剧烈起伏。 眼角渗出的眼泪晕染开了一片红晕,减轻了平日里几分不近人情的冷清。 梦中的场景被清晰地映在脑海中,甚至纹路。 额上尽是细密的汗珠,身上也是粘腻的感觉。 空气里充斥着极度浓郁的信息素,都显示主人内心的恐惧不安。 就这样不带任何思绪呆呆地躺了好一会,被包裹的感觉能让他有一丝安全感。 好久,他才敢去碰自己的脸和后颈。 不痛,平滑完整,抑制贴也好好的贴在腺体上。 从小时候腺体残缺之后他就和别的omega不一样,晚上不贴抑制贴,他就会睡不着,没有安全感。 指尖的温度和皮肤的完整都传达了那仅仅只是一个梦的事实后,才渐渐放下心来。 感受到身上的粘腻,看了下时间,就下床洗澡。 等擦干头发时候,拿起手机,看见了王庭长发的消息。 “小宋,来趟法院。” 从医院回来之后,央法那边除了一开始的停职通知之外,就再没有过消息。 他看后沉默了一会,慢慢给自己做心理预设,才又开始动作。 贴完抑制贴,宋绥站在镜子前看着自己。 细碎的刘海已经长过眼睛,细长的脖颈显得脆弱,仿佛一拧就断,身体完全放松,从前合身的衣服现在变得空荡, 他很累,一种无力感从内心深处侵润到他的四肢百骸,在血液里流淌。 心也很空,细细密密名为害怕恐惧的情绪在慢慢地蚕食它。 但事情总在继续,时间也不会停止。 深吸一口气,垂眼,拿起桌前的抑制贴揣进兜里。 “本来依照这件事情的严重度,停职处理是一定的。你也知道,事情传出去,对我们法庭声誉的影响是最大的。” 王庭长是个beta,双手交叠,满脸横肉的脸上做出一副仁慈的表情,端的一派冠冕堂皇。 宋绥沉默地站着,他以已经做好了被裁掉的准备,“是,我知道的。” “但也都知道你一个Omega走到现在不容易,现在就有这么一个机会。” 宋绥抬头,平静的眼里有了波动。 王庭长丝毫不意外他,慢悠悠抿了一口茶,发出一声喟叹,“很简单,给梅家道个歉。” 他以为这根本就不算个事,上面交代他时候还要他亲自去讲,根本没放在心上。 区区一个Omega,本来就该呆在家,不知道出来混什么,想来千难万难进来可不得抓紧这个机会钓个金龟婿。 现在就有这么个机会摆在面前,那可是梅家,进不了正门被当个小情儿。 被肉压迫成一条缝的眼睛眯眯着上下扫了一眼宋绥,那还是绰绰有余。 本以为会立马听见宋绥迫不及待的回答,不料等了又等,意识到不对劲才掀起眼看向宋绥。 宋绥也不知道他为什么没有回答,有一种倔强,那个“好”字好似就卡在喉间。 又看着面前王庭长对Omega油腻又鄙视的表情,垂在两侧的手慢慢收紧。 他为什么想做法官。 他认为,他总要为自己,为这个时代的Omega,争些什么。 他的一切都是自己争来的,堂堂正正。 之前是这样的,现在也是这样,以后也仍然会是这样。 可是,又很不甘。 如果真的苦守坚持,那之前的那么多年,算什么呢。 手垂在两侧,不自觉地攥紧。 时间分分秒秒地走过,可其中的煎熬只有自己心里才知道。 男人粘腻的视线无时无刻不在侵蚀他,终于,轻轻呼出一口气。 “我不想。” 宋绥听见自己声音清冽,沉着冷静。 这三字一出,王庭长豁然起身,眼神锐利地射向宋绥,脸皱成一团,手重重地敲击桌面, “你确定你不再考虑?” “你知道你不去的后果是什么吗,是无期限停职!” “你最好想清楚了,最后给你一次机会,现在反悔还不迟!” 上面警告他一定要让宋绥答应,现在宋绥这个反应直接让他脑门流汗了。 “我不想。”仍然是不冷不淡的声音,决定了就是决定了,不甘总比不愿的好。 宋绥脸上只有平静,只是衬托得王庭长更加暴躁焦灼。 空气寂静了好一会,王显看着宋绥眯了眯眼,心里想着不太好办,挺着个大肚子又坐下了。 半天没说话,也没叫宋绥走。 “如果没有事的话,我就先走了。”宋绥微微弯腰致意, “你想清楚了,那是无期限停职,说是无期限,还不如说是永久,那意味着什么?不能找别的工作,又不能辞职,就这样耗着,耗得起吗?那就是完了啊!” 王显边说边看宋绥。 “我知道,你这个omega啊,履历很漂亮,优秀,比大把alphabeta都厉害,年纪轻还有些傲气。” 宋绥从帝国一校以优异成绩结业,笔试面试均一进入法庭,不到一年升为主法官,这还是由于性别限制。 虽说再往上升有些困难,但都到这步了,中规中矩搓磨个几年也就上去了。 “但傲气不能当饭吃啊,不说为了自己前途,也为了家人,进入社会那就得融入,”王显眼珠子在不大的眼里滴溜溜地转,显得滑稽。 他说着说着,靠近宋绥,想将手搭在宋绥的肩上。 说实话,平日里这么个漂亮的omega在他面前晃,没点心思那是不可能的。 但一是平时没找着机会,宋绥很规矩的上下班,几乎没什么社交,没让他抓找机会,而且他自己家的那个也抓得紧。 这会还不得趁机吃点? 还没碰到,宋绥很快察觉,身子微微一侧躲开了,看起来很熟练。 装什么清高,不当众让别人标记了,不让我碰,谁知道私底下让谁怎么碰? 没得逞王显面色一僵又迅速恢复如常,看着宋绥被黑白法庭制服勒出的细腰,暗暗在心底诋毁。 “那融入不了就得被淘汰,本来omega的社会生存空间就少,这也就说明他们确实不适合,你说对不对?” 王显一边说一边观察宋绥,这种omega他一看一个准,清高骄傲还有点自以为的圣母拯救感。 他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之后就往痛处捅,他不信宋绥还能不松嘴。 果然,宋绥听到这句话本来还很坚韧的表情一下子弱了下来,皱眉,“每个人都有参与社会的权利,并不能以性别划分——” “行行行,”王显故作严厉一下子打断他的话,摆手,“我不跟你争什么人权不人权的事,就说现在这件事情,你去还是不去。” “去,这法院就还有你的位置。” “不去,那就别怪我手下不留情。或许,帝国根据上次法庭标记事件,由于omega的引诱性,会适当下调omega公职人员人数。” “你想想,这样一来,不仅对你,对所有的omega,对正在担任着的或者为之努力的omega你知道的,打击是很大的。” “我呢,现在不想跟你浪费时间,就告诉我答案。” “去,还是不去。” 余音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放大在宋绥的耳边,他知道王显不是在开玩笑,他也不敢赌。 他原本以为就算被永久停职,但他相信以自己的努力就一定能再次重来。 但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这不是他一个人的事情。 不知道是多少omega的努力才换来了今天的结果,可能穷极一生,可能沾了鲜血。 不能就这么被他的意气毁掉。 宋绥站在那里,沉默了很久。 低垂着头,过长的头发落在白皙的脸上,看起来有一种被逼迫得孤立无援的脆弱美感。 “能……再给我几天时间吗?” 宋绥喉咙干涩得发疼,每一个字的倾吐都像是把他放在火架上炙烤。 “我想再考虑考虑。” 王显看着宋绥低头温顺的样子,暗暗在心里舒了口气没再逼他,已经默认宋绥会同意。 这个考虑不过是时间问题,上面也嘱托过他不要逼太狠,能得到结果才是最终目的。 出门时,王显笑眯眯地给他开门,嘴里还念叨说这才对,要好好考虑,人的前途是一辈子的事,不能因为一点小事就葬送大好前程。 从宋绥转过身他的脸色就变了,眼里的不屑呼之欲出。 果然嘛,这类omega还是得敲打敲打,没落过鞭子的身子都不知道什么叫疼。 等到宋绥出门的时候,再次看见阳光,手接住它,却不觉得温暖了,只觉得刺眼。 回头看庄严肃穆的法庭,门口的司法公正四个烫金大字仿佛轻飘飘的,挂在天上。 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规矩都是强者给弱者制定的,所以哪些人需要,那些人不需要呢。 宋绥觉得有些悲凉,但闭上眼抬头,温度将面部灼热。 在大部分人看来,alpha是天生的掌控者观念根深蒂固,omega的存在只适合被娇藏在家中。 在大部分的职业当中,alpha强势垄断高层权力,beta承担大部分公共社会职业,Omega的社会职务占比是极小。 他不想认输。 走在路上没有人,很安静。 但水声。 鞋,蹚进未干水洼。 和他的脚步重合了。 第4章 跟踪 宋绥一直都长得很好看,不是传统alpha所喜欢的软糯长相。 他面色冷白,纯黑的眼珠突出了面部五官与骨骼的凌厉感,平和的眉毛压住上挑得刚刚好的眼尾,冲淡了眼睛带来的艳丽,增添几分清冷。 站在药店的门口,人来人往,几乎路人的目光对他都有几分偏爱。 但他从来不喜欢。 指尖不自觉地用力,微微刺痛,勾动了手上装着抑制贴塑料袋,声音让宋绥回过神。 从法院出来之后,就顺路买了抑制贴,他现在使用抑制贴的数量比之前多一倍。 下了车,前面是一小段巷路。前后都是高层建筑,四周的墙很高,距离很窄,即使在晴天也很少有光能透进来,路周边堆满一簇簇散发着不明气味的塑料袋,充满了常年不见天日的潮湿气息。 这条路,他走过很多遍,但不安从来没有今天这样的浓厚,身体没有疲累,心跳却越发慌张地跳动,仿佛将要跳脱出温热的胸腔,好似有什么可怕的事正在发生。 不自觉加快脚步,发抖的四肢和面庞,更能感受到自身呼出鼻息的炙热。 水声。 鞋,蹚进未干水洼。 和他的脚步重合了。 或许只是同路人呢,没必要精神紧绷,只是自己遇见过坏人,就认为别人都是坏人。 宋绥从听见那一声脚步声后,就在努力地安抚自己,同时往回看。 空无一人。 他停了下来,屏气看向自己走的这条唯一通道,和刚刚并没有任何差别,甚至落在地上的那片千疮百孔的枯叶都呆在它自己原有的位置。 可是那股藏在暗处窥看的视线,他能感觉到。 不舒服,极度的不舒适。 保持冷静,微微加快脚步继续往前走,边走边正常拿出手机,表面上看似平静,但实际上已经点开报警界面,只要一有动作,便能立马报警。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好像从他打开手机后就没在听见别的声音了。 宋绥以为是自己最近神经紧绷,精神状态不太好导致幻听,刚刚让自己放松下来。 身后脚步声突然不再掩饰一般大了起来,在急剧与他缩小距离。 那一瞬间,大脑里好像有一根名为理智的弦断了,没有什么能够阻碍他内心恐惧的产生,什么也想不到了,脑海一片空白,只浮现一个猩红跑字。 毫不犹豫转身就跑,周围的景物都在迅速倒退,风声在耳边嘈杂,剧烈的心跳仿佛随着耳膜在鼓动,眼前的一切在他的视线里都变得模糊,清晰的只有他自己的家。 宋绥剧烈的喘息,心跳的跳动声占据了大脑,像回声在一遍遍扩散,阻碍着他的理智。 那扇门。 很近了。 人在触碰到自己的希望时,总是被绝望包裹住的,所以才会那么的恐惧,才会那么义无反顾。 直到触碰到门把手,剧烈颤抖的手反锁上门,宋绥才像终于从噩梦的惊恐中惊醒,浑身瘫软地顺着门倒下。 刚刚跑时候涌动的风一定很大,很锋利,不然他的眼里怎么会无缘无故积满眼泪。 他真的好想好想,摆脱以前的不堪,可是那些就像是烂泥沼,粘上了就洗不掉,腐烂的味道如影随形,进去了就出不来,直到他被完整的拖入。 恐惧使他大口大口的呼吸,这样才能让他感觉到自己是活着的,剧烈跳动的心脏,才能让他认识到自己不是一具死尸。 他宋绥手里紧紧攥着手机,他想说话,他想倾诉。 他想能有个人……永远站在他的一边。 “不是他勾引的,是谁啊?难不成是我家beta强迫的你?!” “又不是不知道beta对omega信息素本来就不敏感,不是你个狐媚子故意的,别人会对你有感觉?” “怎么,学校就你一个omega,我老公怎么就不咬他们咬你?” “是啊,听说他自己还跑去职工宿舍……” “怪不得在班上老师对他那么关注,原来啊……” “上次那个小alpha咬的不也是他!谁知道……” 好多的人围着他,想出去被推搡着站在那里,接受着所有人的指指点点,仿佛一个罪人。 小小的他抬头,眼里蓄满泪水,满脸都是被颠倒黑白的无措,张着嘴,嗓子嘶哑却到失语,手想遮挡自己身上的痕迹却怎么也遮不住。 …… 那么令人恶劣的事,人被逼迫的忏悔和赎罪,怎么会只用短短的时间来衡量呢。 可是这个世界好像就是这样的,就在一个月前的法庭上,从残酷的现实刚刚在他的眼前上演,击碎了他天真地可笑的幻想。 可偏偏受害者就是他呢。 他怎么出来了。 为什么。 好像有风,身上也很冷,宋绥迷迷糊糊睁开眼,眼前灰蒙蒙一片,只有从窗透过的一点亮光。 才想起来,他在门后哭着哭着睡着了,手机和药都在手边。 从他大学之后都没这么遇见过了,还以为自己已经不怕了。 但其实也不应该害怕的。 宋绥自嘲着捡好东西站起来,看了眼瓷砖地板,觉得自己还得感谢它在夜晚的凉爽,不然他一整夜都醒不过来。 摸到旁边的墙上开灯,本想打开手机看时间,但看见了个未接电话,以为是他妈,点进去发现是陌生号码,五个小时前打的一通。 可能是某个法院同事,但自己又没复职,何况一般有联系的应该有备注。 刚按下拨打案件,才记起来现在是凌晨,会打扰到别人休息了,但已经显示拨打界面。 打算明天再打过去 刚退出去,同样电话打过来,按下接听键,阳光明媚的声音,“绥哥?” 声音很年轻,有点耳熟,但又想不起来,宋绥愣了一下,知道有些不礼貌,但还是疑惑着试探问:“你是?” “是我啊,文铭睿啊,”男生见宋绥没有认出来也丝毫不尴尬,反而很是自来熟地报上自己名字,“帝一,就那个之前跟在你后边的学弟,你之前还指导我论文来着,记得不?” 这一说宋绥顿时有了些印象,是比他低三届的alpha学弟,那时候他大四,基本上外出实习了,本来没什么机会见面,是最后回校答辩时候在食堂,文铭睿冒冒失失地撞到了他,后来还请宋绥吃了顿饭。 再加上两人专业一样,文铭睿对法编也很感兴趣,一来二去就有了交流,但在宋绥工作第一年后两人基本没有联系了。 好像就在这次意外发生的时候宋绥还想起过他,就是他问的,是否有可能确凿的证据会被全部推翻。 现在想起来有些好笑,想着,宋绥也露出淡淡的微笑,但毕竟好久没联系了,有些生疏,“是你啊,是有什么事吗?” “干嘛这么生分啊,绥哥。”文铭睿敏锐察觉到宋绥的疏远,当即开玩笑似的表达不满。 “找你有事啊,当然有事,大好事!” 好心情好像就是会传染,听着那边搞怪上扬的语调,这些天被桩桩件件压得喘不过气的宋绥很神奇似的得到了缓解。 收敛了平时冷淡语气,问:“什么好事啊?” “我考上——法编啦!”文铭睿嘴里滔滔不绝,自娱自乐,“没错,就是中央,是的,绥哥,我即将成为你的同事,快来恭喜迎接……” 讲了很久,文铭睿突然意识到宋绥很久没应和了,语速渐渐慢下来,“绥哥?” 其实宋绥听到法编的时候就沉默了,因为他知道文铭睿的目标就是中央法编,中央的法编当然是最好最具有前途的,这也原本是一件极为值得开心的。 只不过…… “嗯?” “你不替我开心吗?” “……成功总是令人开心的。” “那你声音怎么听起来闷闷的,是……那件事吗?” 看吧,所有人都知道,一切的平和都是假象。宋绥心里升起嘲讽,对自己的悲哀。 ……停了很长一段时间。 “那只是意外,是那个alpha不遵守法则,跟你没关系,跟你的信息素也没有任何关系,一点关系都没有!” 文铭睿急切地想证明他说的都是真的,想要翻出手机,但又记起来一切的话题评论已经被删除,又放回手机,急得团团转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的一副蠢样子。 “没有完全标记,临时标记洗掉就好了,不会有人在意的……真的!” 我真的,不在意,文铭睿心里默默在最后添了一句。 “我知道,没关系的。”宋绥的声音没什么起伏,脸上很平静,气质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对事情也毫不在意。 但究竟怎样 ,只有他自己知道。 过去的就都算它过去了,人不都要向前看,今天从答应去道歉,走出王显办公室,走出法庭大门的那一刻起,一切就是新的开始。 两人聊了许久,直到文铭睿邀请宋绥去他家吃饭,宋绥才恍过神来已经凌晨三四点了。 听着对面与他之前初入社会时极其相似的充满对未来热忱希望的声音,有些感慨,有些恍然,又有些悲哀。 但更多是祝愿,期望他,一路坦荡。 宋绥没有回答他的邀请,停了一会,思考语言,“没有确凿的证据,在绝对权力面前它们都会被推翻。” 话题转变的太快,电话那边的文铭睿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疑惑地“啊”了声。 “没什么,只是回答你之前问我的一个问题,之前回答的不严谨,误人子弟。”宋绥不紧不慢地补充道。 文铭睿本还想再说些什么,但宋绥这边他妈的电话突然打进来,说了句“抱歉”就挂了电话。 文铭睿有些遗憾,但转念一想,但能成功和宋绥聊这么长时间也赚了。 他喜欢宋绥,从见到宋绥第一面就喜欢了。 当时撞到宋绥的时候,看见长相温柔漂亮性格有礼的宋绥,他就有些心动了。 后来一接触,更是觉得惊为天人,宋绥哪哪都长在他的审美点上,说什么做什么都对,成绩还那么优秀。 那段时间简直被迷得死死的,他有事没事就手机上去问宋绥学业,无法自拔。 后来宋绥进了中央法编,那是他一直以来的梦想,虽然没想过实现,他不是这两年故意不联系宋绥的,他只是看见宋绥变得更加优秀,就觉得自惭形秽。 发誓在追上宋绥脚步之前就不和宋绥说一句话,算是为了和宋绥在一起的动力,努力了几年就为了和宋绥考上同一法编。 终于在成绩出来第一时间,他的手几乎是颤抖着按下那个他日思夜想魂牵梦绕的电话,本来想短信联系,但是这么多年了,他想听见宋绥温柔的声音,对他说一声恭喜。 虽然一开始宋绥没有认出他让他失落,但是一想到自己和宋绥有大把的未来他就激动。 那边的宋绥挂了电话,蹙眉接林淑华的电话,还没等他说话,女人慌张刺耳的声音就突破过来,“哎呀,这怎么办呐!” “你快回来!” “这不可能……根本就不可能……” “不要带走我儿啊,我儿啊,滚开!走……” 后面几句话都不是对着宋绥说的,声音都离的很远。 那边声音一片嘈杂,还不乏警笛声。 第5章 入狱 “事情就是这样,请问您还有什么疑问吗?”手上拿着一沓资料的beta男警员面带微笑向面前的omega礼貌询问。 “可以麻烦您问一下对方……方便见一面吗?”宋绥尽量保持冷静,争取最好的处理办法。 警员可能也看出了他的不安,但又得了受害者那方的授意,还是带着歉意说:“抱歉,现在对方不接受任何形式的见面或赔礼。” 看宋绥实在着急,又补了一句:“实在不行,您可以去找他们的代理律师。” “谢谢,谢谢……”宋绥连忙致谢,因为他知道这些警员完全可以不告知。 但听见代理律师心里一沉,请律师当然常见,但加上代理两个字就大可不同,代理意味常驻,一般只有贵族或豪庭才供得起。 他并不是想要以自己法官的身份投机取巧,倚势欺人,但如果真的对方势力过大,很可能会动摇这次事件的公允。 无意变为恶性。 越是有钱得势,荣誉更是不容有失。 宋绥基本了解事况。 宋乾昨天在学校没有预防提前进入第一次成年易感期,在班上强制临时标记了一个未成年的omega。 由于宋乾还没有完全脱离易感期情绪极其不稳定,无法进行有效沟通。 学校立马采取措施,卫警和医院立刻出动,omega被送往医院治疗,至今未醒,而宋乾一直被关在隔离室。 宋绥从咨询室出来,他母亲就立刻围上来,“怎么样,你弟没事吧?啊?” 看着他母亲脸上焦急的神色,皱纹沟壑在面颊上横亘加深,两鬓斑白,眼里满是对自己alpha儿子的深切关心。 宋绥昨天为了赶回来坐了一晚上的车,下车就直奔警局,到现在眼睛都没合上过,挺直的腰有千万斤重,但面前的事又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努力保持语调的平稳,“你给宋乾做过成期预估没有。” 成年预估是每个alpha在成年之前必须做的易感期检测,在预测范围的一个月之内,不能随意出入公共场所,以防秩序混乱,造成严重后果。 虽然检测费用偏高,将近一个成年alpha的半年的平均收入,但只要不是绝对贫困户都会选择去检查,而绝对贫困户的alpha检测费用将由国家公积金支出。 很早女人就向宋绥索要过这笔费用。 他现在只能尽力去了解事情的全貌,从一些细节入手,争取减刑。 就现在事实所呈现的,宋乾进去是肯定的事,但是长短是可以争取的。 “有……有,肯定有,那时间就根本不是,那就是个错的——”他母亲开始支支吾吾,但说着说着便理直气壮起来。 但宋绥根本不想跟她废话,伸出手,语气冷淡,“那评估单呢,给我。” “什么评估——那个啊,我以为没用我早扔了,只要记住时间不就行了。”他母亲一脸心虚,只能装腔作势提高嗓门,大到整个走廊都回荡着女人尖利的声音。 “你告诉我,你们是不是根本就没做!”宋绥脸色严肃认真,平时漂亮的眼睛此时有些泛红,胸口起伏。 “做了,怎么没做!你还不相信你妈,我能拿你弟弟开玩笑吗?!你不要一张口就是来指责我,你弟还被关在里面,易感期啊,他怎么能一个人过啊!!” “你现在长本事了,当了个法官,就以为能窜上天了,在外面不知道跟几个alpha扯在一起……” “你有本事!你不就是个不要脸的omega,自己天天放着那点信息素,不知道勾引谁——” 他母亲越说越激愤,后面更是一口一个贱人,越加口无遮拦,两遍削瘦凹进去的脸颊和薄唇更是将女人身上的恶毒刻薄发挥得淋漓尽致。 从小女人对他都是这一副嘴脸说辞。 宋绥已经完全习惯,甚至无感,但这是在警局,口舌也会成为真实证据的地方,宋绥强行拽住女人的手往外走去。 女人一看宋绥都不听他的,直接拳打脚踢,想用各种办法从他手里挣出来。宋绥即便手满是被抓的红痕甚至见血,也没放开,直到门外他才主动松开手。 停下来的女人直接打了宋绥一巴掌,嘴里仍然不停地骂骂咧咧。 他闪躲不及白净脸上霎红一片,还有一条被手指甲刮出的红丝,夹生的疼。 女人一看他这种楚楚可怜的样子就更加生气,仿佛宋绥的样貌不是她给的一般,“这副样子装给谁看,这里又没有……” “评估没有纸质单,只有电子记录,到底有没有做过你自己心里清楚。” “宋乾现在只是在隔离室,初次成年易感警局会有人负责照看,不用担心。” “根据《未成年omega保护法》第一百三十二条规定,alpha标记未成年omega,无论omega自身是否自愿,判处……” 女人气得脸色涨得通红,想到自己alpha儿子都已经被关在监狱里了,外面一个残缺omega还漠不关心,一心想他弟弟进去。 女人想着想着就整个人扑上来,手全往宋绥脸上抓去,她最看不得的就是宋绥这张脸,不是他这张妖媚的脸,她又怎么会是现在这种生活…… 宋绥没有躲,他无所谓,看见女人癫疯模样甚至有些恶毒的高兴,会被女人的态度刺伤的宋绥早已经是过去式,期望别人的怜悯就是愚蠢。 宋乾,女人的儿子即将入狱。 “我最后说一遍,”微微退后,被女人撕扯的脸上又添了几条新痕,看向女人,“你现在的一言一行,都将成为你儿子宋乾的判刑证据。” “不管真实情况如何,宋乾判刑入狱是板上钉钉的,只是多久的问题。” “在没有alpha过错方没有评估单的情况下,他更是罪加一等。” “他侵犯omega,就是罪。” 宋绥说到最后已经不知道自己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和语气。 “免不了,也逃不掉。” 宋绥直接在路边定了酒店,从警局好不容易摆脱林淑华就直接回酒店。 如果回家免不了又和林淑华对上。 正走在路上,离酒店不远。 前面有两个人推推嚷嚷,还时不时朝宋绥这边遮掩着看,一个alpha和一个omega。 宋绥对别人的视线很敏感,一般也能分辨得出有无恶意,看得出来,这两人没什么问题。 omega是个很可爱的小姑娘,看起来未成年,还不到alpha的肩膀,“那个,你好,能加个星网吗?” 小姑娘边说边回头瞪alpha青年。 宋绥虚虚地朝那边望了一眼,青年害羞似的打招呼。 宋绥摇了摇头正想拒绝,小姑娘凑上来,“漂亮哥哥你帮帮我吧,真是我想要的。” “哥哥你好帅,天下第一帅!” “哥哥你好美,天下第一美!” 在宋绥没反应过来时,一顿彩虹屁吹过来。 宋绥叹了口气,摸了摸小姑娘头,蹲下看着她,“看在你这么好看的份上,给你吧。” 刚交换完联系方式,小姑娘朝着青年那边面露凶光,风一样跑过去,边跑还边跟宋绥说再见。 应该是一对兄妹吧。 他们看起来……可真有爱。 宋绥到酒店房间,之后就立刻联系律师,先不说案件问题,宋乾被拘留这种情况就需要律师为中介才能见面。 一切情况等见到宋乾才能明了。 第6章 见面 今天早上警局就联系宋绥说宋乾已经清醒,如果有见面意愿可以提前申请。 宋绥刚赶到警局门口,还没看清,林淑华满脸恶相就冲上来。 宋绥不想跟她过多纠缠,后退几步看她,“你每多耽误的一分钟,宋乾就多坐一年的牢。” 说完直接走了过去。 林淑华嘴唇动了动,跟着宋绥走进去。 开庭还在半个月后,现在还处于证据搜集和事实调查阶段。 “她跟我表的白,我们已经在一起了,然后我就标记她,她也是自愿的,不信你去问她。” 清醒了一天的宋乾坐在隔离室铁架床上,手脚上着锁链,语气吊儿郎当,满脸不在乎。 “你以为是谁报的警。”宋绥一身偏灰感风衣,仪态很好看,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手上拿着从他们开始对话时就开启录音的手机。 “不就是我第一次成年易感失控嘛,那个omega晕了,学校报的呗还能谁。” “从你那天进校开始跟我描述。”宋绥看着明显还不知道实情的宋乾,也不想跟他多做解释,只是想在有限的时间里获取多的有利信息。 宋绥无论对谁的态度都很冷淡,但在宋乾眼里就是宋绥看不起他。 “不是,你什么态度,你审犯人呢,宋绥!” “我只是让你描述事件经过。” “我——都——说——了,她自愿被我标记的!” 宋乾瞬间就火了,眼睛里都冒着火星子,说话时用力得脖子上的青筋都清晰可见。 想站起来被锁链束缚着,只能窝火得一脚踹在床沿上,整个铁床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他最看不惯宋绥这样事不关己的高傲的态度,尤其是那种冷淡的眼神,好像他是一种什么垃圾一般,感觉欠了他一样,在外面跟别人点头哈腰,在他面前摆着个大哥的架子,装给谁看。 “我让你描述标记omega之前的所有活动,不是在问你那个omega是否自愿,你们又是否是情投意合。” “踏马的宋绥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 “觉得我现在被关着锁着任你欺负是不是!我告诉你……” 宋乾本来因为标记个omega被莫名其妙抓进来,一直被关在这里,他的心情就不是很好,现在宋绥又是这副审犯人的态度对他。 所以宋乾彻底暴躁了,嘴里开始不断冒出难听粗鄙的词。 宋绥还是坐在那里,没有动作,甚至宋乾横飞的唾沫飞到脸上,用词极度粗陋不堪,他的眼睛都没眨一下,连呼吸都是平稳的。 在法庭,他见过比这动作更激烈,用语更粗俗的场面,他不可能被自己的专业所击垮。 直到宋乾终于累到停下来,重新能够躺在床上,宋绥终于有了动作。 他站起来,黑沉沉的眼神看着宋乾,抬手。 “啪——” 是令人惊愕且异常响亮的一巴掌。 “你以为你为什么坐在这里,你以为我又为什么在这里!”打完巴掌后的宋绥又重新回到椅子上,但周身的气质截然不同,脸上尽是严肃和凌厉。 “强制标记未成年omega,十年起步,宋乾,你是不是想坐牢坐到死。” 宋乾完全被这一巴掌打懵了,但偏过去的脑袋还没回正,就被宋绥的下一句话砸晕了。 舌头都有些打结,“什什……什么十年牢?” “什么强制标记?!” 回过神的宋乾品味出了宋绥话的前因后果,情绪逐渐激动起来,锁链在他的手脚上晃动作响,极其想要澄清自己。 “他妈的就是那个贱人自己撞过来的!!” “是那个omega报的警?艹,我就说她怎么这么积极凑上来,敢情跟我玩仙人跳?!” 宋绥蹙眉,“说实话,你跟她到底怎么认识,起因经过结果,一字不落全部说出来。” 知道宋乾不是个好东西,但也不算太坏,这种违法坐牢的事情他不敢做,如果真的是他,那背后一定有人计划或唆使。 在了解事情严重性之后,生怕自己坐牢,宋乾就精神萎靡地全部说了出来。 说完后,缩在床上,看见宋绥起身就走,一下子又害怕起来。 想站起来碰宋绥,锁链长度不够又加上宋绥也不会让他碰侧身躲过,宋乾瞬间颓废跪下来。 “哥,哥你得帮我,我真没有强制标记她,我……我可以跟她当面对质!” “哥,你相信我,真的真的,哥……” 宋乾自己越想越害怕,泪眼摩挲,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他从没想过自己会要坐牢,坐过牢的alpha别说出去,活着出来都是难题。 他……他不能坐牢。 对……不能坐牢。 宋绥看过学校的监控,只能看到他们在教室走廊以及最后通往仓库路线上的过程。 宋乾和omega确实一前一后进入仓库,具体标记在没有安装监控的旧仓库内,事实究竟如何没人知道。 直到不久之后一个学生目的明确去往仓库,alpha强烈的信息素逐渐从仓库的缝隙中蔓延。 感到不对劲的学生去报告老师,才在现场发现了被标记到晕厥的omega以及正要进行身体入侵的易感期alpha。 “去嘉行高中。”宋绥从警局出来就直奔宋乾高中。 学校门口设有严格通行制度,宋绥先联系了宋乾班主任,想找老师去了解情况。 宋绥在门卫室等着,站在那里身姿笔挺,宛若青松,很容易吸引人的注意。 远处一个穿着干练的女人,带着一副班味很重的黑框眼镜,急急忙忙走过来,看起来很有高中班主任的模样。 女人不知是不是看见了宋绥,速度慢慢减下来,但也没有出声叫宋绥。 正好宋绥转头往外看。 女人看见他转过来,错愣的眼神不自觉闪躲,手上想整理一下头发,可是又不自然掩饰,最终扯了衣服衣角。 宋绥没太注意,只是迎上去,伸手,“您好,我是宋乾的家长,我来是想跟您了解这件事的具体情况,您看可以吗?” 女人深深看了他一眼,随即正常握手,“可以,是这样的……” “我们调取了宋乾同学的易感期预测报告单,发现有造假嫌疑,这些我们会一齐向警方报告。” “之前警察那边也来过,也有像我们同学和老师调查,目前结论是不太支撑宋乾和栖蕊同学私下有密切关系的。” 在女老师的带领下宋绥对宋乾这段时间在校表现日常交际以及都做了大概了解,并且确认了林淑华确实伪造了报告单。 随后宋绥又去了宋乾教室。 “你好,我想问一下栖蕊同学和宋乾他们平时关系怎么样?” 现在所有的证据都无法证明宋乾和那个omega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真的跟宋乾说的一样吗。 “……没什么关系吧,一般omega都不太和alpha交流的,尤其还是……宋乾。” “蕊蕊怎么可能跟宋乾?!我们蕊蕊可是仅次于S顶级的A级omega,,开什么玩笑……” “抱歉,我不太了解……” “没注意过……” 如果真的在一起了,尤其还是omega表白,不可能班上无一人知晓,再怎么样关系肯定是融洽的。 可是从他这些同学的口头看来,不了解和坚决否定的两拨人都侧面证明两个人的关系并不怎么亲厚。 可早上宋乾的动作神态表情不似作假,究竟是宋乾骗了他,还是那个叫栖蕊的omega作假。 但是毫无理由。 作为一个omega,他知道“清白”对一个omega的重要性,不仅是有影响于之后择偶的,更是对身体的重要性。 没有任何一个omega会去赌一个可能毁掉自己一生的决定,并且是从目前看来没有任何好处的。 “我替宋乾这次对同学以及学校声誉造成影响感到抱歉。”接着宋绥郑重虔诚向女人鞠躬。 女老师只是说没什么,最主要还是那位受到伤害的omega。 了解确认完,宋绥就准备走了,正在转身之际,女老师突然出声,“宋绥——”。 “不认识我了?” 宋绥带着些许惊讶看着面前的女老师,她已经把眼镜摘下了,声音稍微夹了起来,让宋绥一下子有些印象。 但可能实在记忆不深,宋绥想不起来,好看的眼睛里浮现歉意,“您是……” 女老师眼神黯淡了一瞬就立马大方起来,大咧咧一笑,“我呀,荞映,就是跟你表白那个。” “记得不?” 宋绥好像记起来了,是高三他们考完后自主晚会,有个平时看起来闷闷的女beta,借着酒劲和他表白了。 手上一边拿个大酒瓶子一边想扯他的领子但没扯到,嘴上说还嚷嚷着叫宋绥别不识好歹,要和他在一起。 当时醒来后只有尴尬,但到现在已经过去很多年了,提起来是怀念的少年意气。 宋绥后来听说她确实读的师范专业。 “你还是这么冷冷的,一点都没变。”荞映看着他。 眼里的情感很真挚,从有光的那边看来她的眼睛像在发光,能看见瞳孔里面的裂纹和曲折。 宋绥不太适应这样的眼神,叙了会儿旧就道别了。 荞映在人走出很远之后,默默拿出手机拍了一张,和上学时偷拍他的照片摆在一起。 看着看着,眼睛有点湿润,看着看着,又突然释然了。 从学校出来之后,宋绥就沉默地在站台坐下,等着车来,眼眸半垂着,疲惫酸痛感从眼尾渐渐弥漫开来。 这几天奔波得到的这一结果,觉得意料之外又预料之中。 他不觉得宋乾是什么听话的,这些年被女人宠的乖戾放纵,浪荡不堪,alpha身份又给了他无穷的自负,不懂得收敛,早晚会有这么一天。 但现在似乎早了点。 他对这个弟弟的感情是复杂的,和他对这个看似存在实际分崩离析各怀鬼胎的家一样的复杂。 “你好?” “是宋先生吗?” “是的。” “这边你申请的受害者见面通过了,麻烦明天上午您有时间来一趟吗?” “可以。” 关掉手机,宋绥还有些发愣。 说实话,他并不明白在即将开庭的前夕,一直态度坚硬的omega会答应见面,他知道如果omega不松口,宋乾的十年牢是坐定了的。 所以,是为什么。 第7章 中计 回来的这几天,事情很多打乱宋绥生物钟,一直到闹钟九点响的时候,宋绥整个人都还朦朦胧胧,又在床上缓了一会才起身。 光透过窗纱映出花纹的轮廓,这时候室内亮得还不明显,等彻底拉开外面的光有瞬间的刺眼。 宋绥弯身抹平被子上的褶皱,蒙蒙的光透过轻薄的白衬衫显出精瘦的腰身。 宋乾的事是一方面,但同时牵扯更远的是他努力很久付出很多的工作,这个世界从来就是对Omega更为苛刻,他的身后排着很多人。 不是冷血,更不是圣母,只能说他比任何人都不希望宋乾坐牢,不想要他日日夜夜堆砌出的成绩在家庭背景上划上一笔轻飘飘的红痕。 不管他最后是否辞职。 刚拿上手机打算出门,酒店门铃就响了,他以为是酒店打扫,就去开门。 但没想到外面的人是林淑华,她看上去没有昨天那么惊慌狼狈了,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身上也都干净整洁。 女人想进去,但宋绥看着她,没有动作,她有些尴尬地扯了扯嘴角,“妈昨天说的话有些重,绥绥。” 矫揉造作的声音,故作温柔,是一种对着讨厌的人再怎么伪装都遮不住的刻薄。 但一声“绥绥”仍然能让宋绥怔愣,因为在他的记忆里,除了很小的时候女人这么叫过他之外,后来就从未有人这么喊过了。 那时候还不怎么记事,就只记得他爸也还在,正常家庭的温馨配置,后来他爸死了,他也不知道宋乾是哪里来的 林淑华在他爸死后那一两年里,找过不少男的,宋绥跟着她东奔西跑。 一开始时候,很多看见她有个拖油瓶就不干了,把她吃干抹净就跑了,有一两个存着对宋绥肮脏的心思,林淑华当时可能真的爱过他,硬气地带着他跑了。 后来她学聪明了,直接怀上对方孩子,温柔小意辗转好几个人之间,终于找到个老实接盘侠,生下宋乾,没想到那人还是个短命鬼, 之后她不知道那找人算命说她命里无夫,是宋绥克的,差点扔掉,如果不是那一笔靠宋绥挣来的钱。 虽然这些年都是这么过的,但自从大学之后他除了定时给他们些钱之外,其余都没有任何联系,但越想还是觉得心凉。 “没吃早饭吧,”林淑华搓了搓手,带着讨好意味,把手上塑料袋提到眼前,“你看,妈带了你最喜欢的酥饼,你之前不是最喜欢吃?” “妈知道,妈都记得,来来来,拿着。” 她使劲把东西往宋绥手里塞,生怕他不收,等到宋绥接下后脸上彻底笑开。 这时候才好好看宋绥,意识到他要出门,以为是要去看宋乾,立马抓住他衣服,“是不是去看你弟啊,我说你赶紧跟警察解释清楚啊。” “你说你怎么也不快点把你弟给弄出来,这都好几天了,那局里也不知道他吃不吃得饱。” 一会就是牢里了,宋绥把衣服一点点从她手上脱出来,“我要出去有别的事情。” 说完没等女人反应走出去了。 等走到到外面垃圾桶旁,停了一下,随意将手上东西扔进去,磨了一下手,蹙眉,真脏还有油。 酥饼,他一点都不喜欢吃。 “对,我已经到了。” 宋绥刚到受害人所在的私人医院,这里安检似乎很严格,进出的每个人都要进行检查,他刚过完安检就接到了电话。 这里很大,他正想问对方具体的病房号,就听见手机和面前同时传来声音,“请问您是宋绥先生吗?” 是个西装服饰的beta。 宋绥跟在来人的后面,走了很长一段路,才进入一栋楼。 他们在病房门前站定。 beta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头微顿,手往前一伸示意宋绥可以进入。 宋绥推开门,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传统意义上很漂亮柔弱,符合当今主流的omega。 omega听见声音偏过头,脸色苍白,半张脸沐浴在光中,肤色几乎使他与光融为一体,但她的眼里只有平静。 宋绥不自觉放缓呼吸,知道这件事对于生活在这样一个世界的omega有多痛苦与无奈,他更知道自己今天的行为无异于是逼迫。 可是,没办法。 “你好,我是宋乾的哥哥,我今天来是想了解真实情况——” “你想了解什么情况呢?” 栖蕊说话的声音很轻,起伏不大,看起来并不像能从一开始就坚决拒绝见面的人。 可宋绥能感受到对方的情绪不太对。 “首先我代替宋乾向你道歉。”宋绥弯腰。 栖蕊没看宋绥,听见也没有反应,宋绥并不介意,他能理解,也尽量不去刺激他的情绪。 “是宋乾在追求你吗?” 问完很久都没回答,一时之间病房里回荡的只有寂静。 又隔了很久。 “不是,就是他单方面纠缠的我。” 在他们对话开始,宋绥就开启了录音。 “你为什么选择那天跟从他去仓库,是他做了什么吗?” “这些我已经跟警方说的很清楚了,还要我再复述一遍?” 栖蕊对此的说辞是同学之间的情谊,宋乾说想给她一个惊喜,她知道宋乾在追求她,但她不胜其扰,为顾念年轻alpha的好胜心和情面,最终决定借此机会向宋乾说清,彻底拒绝。 宋乾知道,但是他想试探栖蕊说话时的情感与态度,这些都是很重要的节点。 “对不起,我只是……”宋绥看得出刚刚那句话激起了面前omega的情绪,就想先安抚。 “只是什么?” “白纸黑字的法院传单不够清晰,监控视频字字句句不能让你相信?” “还是你早就在心底认为你的弟弟是无辜的,这是一个天大的误会,是一场别有用心之局?” “而我omega生来有罪自愿毁掉一生的清白去换你可笑alpha弟弟的区区十年?” “那您确实高看我了。” 面前omega在说这些话的时候一直很平静,语气又轻又缓,没有咄咄逼人的气势但又字字珠玑。 带着轻微的嘲讽,似乎在嘲笑宋绥又是在可怜自己。 宋绥想过与才遭此大难的omega相处的情形,愤怒的咆哮发泄,无辜的迁怒,甚至尖酸刻薄的讥讽……每一种都是情绪的合理推倒宣泄。 但从没有想到是这样一种平静,明白清晰的如死水般的平静,仿佛栖蕊被压迫着早已接受这骇人的结果。 他似乎并不能说出任何一句话,因为没有人能比他更能懂得这种感受,被这种枷锁围困压抑在里面的人,无解。 所以只能试着去解释安抚,但很难有用。 “我想你误会了,我——” “误会?不,没有误会。”栖蕊打断宋绥的话,一双湖蓝色的眼睛定定地看着他。 没再继续宋绥的话题。 “我想考央检院,你知道为什么吗?” 没等宋绥回答,栖蕊回过头,枕着枕头,有点没所谓地自顾自说了下去,“我一直知道这个世界不公平从生到死,我们omega都可以被一眼望到头。” “从出生被录入性别系统,被监管被窥伺被规训,到成年进入匹配系统,被估量被买卖被强制。” “成为所谓的“妻子”被使用,组成一个貌合神离的家庭,生下一个都不属于自己的孩子,看着他去掌控另一个我这样的人,又或者继承我可悲的命运。” “真相就是这么血淋淋。” “你也知道吧。” 每句话都像一把锋利的剑,一刀一刀剖开世界的丑陋,最后一句话已经穿刺到了宋绥的眼前,几乎戳破他薄弱的眼皮。 宋绥上的睫毛微颤,呼吸变得急促,明明他学过那么多条法律,却无一字可以从他口中倾泻。 因为他知道,栖蕊说的所有都是正确的。 国家对omega限制是极其苛刻的。 他们是社会公认的家庭物品,不单单是生理结构的限制,更多是历史社会对于性别的畸形认知。 而他现在因为一个alpha的荒唐,急冲冲地跑来质问并且想要帮其脱罪,他的初衷在被自己践踏。 omega仿佛根本不想在意他的反应般闭上眼睛。 “我可以撤诉,法律怎么判我不管。” “反正我也只是一个omega。” “因为我只是一个omega,所以我能一退再退。” “所以,你退吗?” 宋绥已经记不清他回答了还是没回答,回答了又说了些什么,通通记不清了。 再回过神他已经出了医院,站在红绿灯旁,手上仍然提着一篮水果。 在红绿灯过了一轮又一轮后,终于动了。 他的背依旧那么挺直,在往前走。 “大人,我已经按照您所吩咐的去做了,您看……” 完全不同于在宋绥面前的清高与不屈,omega对着从房间隐蔽隔间里出来的气息强大的alpha温顺低下了头颅。 头发随着低下的头披分在两侧,露出了贴着抑制贴的腺体,显示他所有的温顺与服从。 男人的身躯半隐在黑暗中,看不清表情的他显得神秘莫测,不经意间泄露的丁点高级alpha的信息素都足以使任何omega臣服。 “你做的很好。” 声音里带着些许的笑意,慢慢走近。 omega感受到alpha的在朝她走过来,心下一喜。 在omega身侧一顿,嗓音变得低沉,“但不要,再在我面前放出你令人恶心的信息素,明白吗?嗯?” omega几乎在一瞬间被男人释放的信息素压制着跪下,吓得脸色苍白,再不敢抬头。 “求您饶恕,求您饶恕,求……” omega不断磕头,头一次一次砸在冰冷的地板上,回音在房间里清晰,透过窗的光似乎也在这一刻变得无情刻薄。 梅珩没有任何眼神的施舍与停留。 一个高级点的omega妄想通过信息素勾引去控制牵绊他,简直痴人说梦,愚蠢又可笑。 这样的话他每天都在听,这样的事每天都在发生,真要他饶恕,哪有那么多时间。 他自然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时间也不多了。 他也不想去对他的omega做那么多的事情。 第8章 如他所愿 列车钻进隧道中,隧道灯一晃一晃从眼前呼过,眼前是层薄薄的红膜,即使闭上眼存在感也依旧强烈。 宋绥的头轻轻倚在玻璃上。 栖蕊确实说到做到撤诉了,但保护法不会因为当事人的撤诉而失效,这是公事案件,顶多会因为撤诉酌情减刑。 在这里耽搁了一个星期。 他一直都知道在这个世界的生存法则。 所以作为omega的他,看见了底层omega的权益完全得不到保障,成年的强制匹配,被当作alpha的附属品交易物的种种灾难。 他努力地向上攀爬,渴望能站在他目光之所能及的最公允之处,付出比alpha更多的精力。 站在如今的这个位置,才发现这仅仅是交易罪恶的最低处,窥探罪恶的一角。 往上不是公平的争取,而是成为罪恶的成员,交易者和维持者。 “所以,你退吗?” 那个omega的声音和他的话一直在他脑海挥之不去,在他的思想和心里游荡。 我退吗? 我真的要退吗? 真的退了又能退到哪呢? 他不想被任何alpha掌控,不想成为任何一个人的禁脔。 要走下去。 所以,只能妥协。 点开手机聊天界面,纤细的指尖缓缓地敲打键盘,却在即将发出的最后一刻犹豫不决,指尖处是细微的看不见的颤抖。 终于在按下后的那一刻,迅速关闭手机,闭上眼睛,仿佛这样就能欺骗自己没有做过,自己没有因为权势而低头。 就这样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劝说自己,现实暂时的妥协是为了更好更光明的未来。 只有站在高处,才有话语权。 几天之后央法就通知宋绥可以复职。 除开几天后去往梅家的事之外,宋绥看似已经完全恢复了之前的正常生活。 “你说,那个谁还能来上班?” “嗯?谁……” “啧,就之前法庭上……” “谁知道呢,本来我就说omega不适合不适合,偏偏帝国要搞个什么特殊通道,让那些没见识omega进来……” “就是,当众勾引梅参议院,真以为能飞上枝头变凤凰……” “我说你们啊,还是小看他了,那可是梅参议,变不成凤凰变只孔雀绰绰有余,没看那王庭长……” “话说,他进我们院不会腺体都被alpha咬烂了吧……” 那群beta又哈哈地笑了起来。 而被谈论的青年就在他们身后。 宋绥放下手中的没吃几口的餐食,额前的刘海有些遮住眼睛眼神淡淡地扫过前面的每一个人。 又垂下眼睛,扇卷的睫毛遮住眼里的情绪。 这些话对他来说,毫无攻击力,或许该感谢他曾经太过于频繁的事,以至于这种口头侮辱毫无杀伤力。 人言可畏,但只要他的地位不变,就无畏。 但他心里毫无波澜,不代表跟程淮能忍下去。 “还什么特殊通道,有本事他们也去考啊!到底谁竞争大谁更厉害,瞎子才看不出来!” “一群没用的东西,总有一天他们舌根都烂了。” “法庭上那分明就是那什么鬼的参议自己被信息素控制,没经过训练吗?!还S极alpha,我看跟只没开化的兽类有什么区别,就是alpha的耻辱!” 从那群beta说话时就开始忍,他们说一句程淮就怼一句,结果他们越说越过分,到最后都…… 尽管看宋绥一脸风轻云淡的模样,但他,没有一个omega会接受这种言辞的污蔑,越加肯定是受了委屈。 明明宋绥是一个那么美好又那么上进又与众不同的omega。 程淮实在忍不了了,便一气之下想冲过去理论。 宋绥叹了一口气,伸手拦住了想要上前的beta,抬头看程淮,本来不打算管,因为不想牵扯到任何人。 但是看着程淮看着对方怒气值满格的脸和刚刚在旁边为自己据理力争的话,他突然有些不知道说什么了。 突然有了这么一个真心实意的人,但自己的假面却摘不下来了。 “没事。” 程淮感受着手臂上被触碰的温度,有些怔住,回头刚想反驳,“我必须给他们——” 宋绥眼里倒映着他的身影,很认真地在看着他,脸上跟平常一样没什么表情,但就是给人不一样的感觉。 程淮突然有点不敢看宋绥,也不知道现在自己心里到底什么感受。 宋绥在不开心,但为什么这样不开心的宋绥,会让自己觉得好像更加向宋绥靠近了一步。 “我听你的,这次就放过他们。” 他不觉地声音低了下来,压抑住自己的呼吸,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直到手上的触感收了回去,心脏才终于开始剧烈跳动。 他想安慰面前面前这个明明可以凭借自己的漂亮一辈子衣食无忧,但却硬是从那么多更有优势的beta和alpha中杀出来的omega。 “其实这样也挺好不是吗……就……你看,那之前一直纠缠你的秦越风现在不是不来了。” “幸亏这件事看清了他,不然真以为他有多好。” “别为他这种人伤心,一点不值得,果然alpha没一个好鸟。” “果然还得是我们beta靠谱啊。” …… 程淮好不容易想出来一条,越说越觉得有道理。 边说边瞄宋绥脸色,看他没什么异样,还偷偷夹带私货,全然忘记了自己刚刚还在痛骂那群与自己同性别的beta。 说起秦越风,他是隔壁的执行局的alpha,从宋绥进来他就缠上了,一直早餐晚餐早班晚班的送,一有时间就来串门,搞得他们执行局很闲一样。 现在真出事了,连个影子都看不见,蹿得比谁都快。 其实程淮不提,宋绥都快忘记这个人了。 他又不是关在象牙塔里天真的omega,秦越风这种货色alpha见多了,他们一个呼吸之后宋绥都知道会放什么屁。 话就是这么糙,那些人也就值这些。 “走吧,”宋绥看见独自愤慨得唾沫横飞的程淮,不免有些好笑,端起餐牌,“还有案子等着。” 说着就走了,程淮急急忙忙跟上去。 说忙是一个借口,但是也是事实。 桌子上堆着一叠不小的资料,宋绥正蹙眉看着。 这些不止一个案子,都是央检院那边交过来的,要放在一起审。 宋绥前一两份还仔细看了,后来发现全部都是同一性质的。 omega因长期遭受暴力而使用各种手段反杀他们合法的alpha丈夫,包括但不仅限于下毒买凶等等一系列有计划谋杀。 不全部都是恶劣的刑事案件,但经过调查审理后发现,这些omega并不是单纯的帝国公民身份,他们都是一个名为“O权理会”的基层成员。 顾名思义,这个组织就是为omega争取权益的,并向帝国及社会抗争omega地位权利不平等。 全部成员均为omega。 这个组织…… 目光落在这个在资料上被特别圈注的标记,手上拿着的笔有一搭没一搭地轻轻敲击着桌面。 如果宋绥没有记错的话,在他的上一起案子中,那个被梅珩杀掉的omega,也是同样的身份,只不过级别好像要高一些。 但就算是在那个案子里,这个组织的也并不是第一次出现了。 宋绥摩挲着纸张,没再有动作,微微出神。 或许是出于对同性别的同情又或者其余一些感情,宋绥对于这个组织并没有那么强烈的嫉恶如仇之感。 从他的主观看这些“恶性”事件其实也没那么的劣,甚至合理。 “这个就是最近闹得很大的案子啊?”一只手突然从前面伸出来捏住了宋绥正在看的资料衣角。 吓得宋绥连眨了好几下眼睛,眼里的严肃都散了不少,冷淡面容此刻有些懵懵的可爱。 程淮内心土拨鼠尖叫,但面上仍然正经。 “到时间了?”宋绥边收东西边开口问。 其实也不用问,一般程淮会来办公室找他就是他没看时间,不然他们现在应该在大厅门口,一起去外面公交站台。 本来按照宋绥性格是不必须跟人一起上下班的,但是在程淮盛情难却,后来他也就习惯了。 “对啊,我的宋美人,我在门口等你等得人都瘦了一大圈,我还等着回去吃晚饭呢。”程淮张口就是胡说八道。 看时间,距离下班过了有半小时了。 道理说法院人这时候都应该都走得差不多了,只余下各个部门岗位的值班人员。 宋绥环视了一圈,法警那边人还在。 正往前门走去。 “唉——不走正门,走走走,走小门出去。”看见宋绥,程淮给搞忘了,大门现在被堵着。 正门前绕着两根大石柱,人群和法警保安乱成一团,法警只是站在门口,保安主要在疏散人群。 好几对中年夫妻,有的拉着法警保安的手不放开,拉拉扯扯差点跪下,有的向着围观看戏的人群涕泪横流大声诉说自己的冤屈和痛楚,上指天,下跪地,围观群众也都指指点点。 声音很大,但人多,听起来哄乱嘈杂一片。 宋绥程淮两人从小门出来时候就听见声音了,但从斜后脚走到石柱后面时候才听清到底什么事情。 宋绥对这些不感兴趣,但程淮一脸兴味拉着他一起,站在前面。 “他们那都是好孩子啊,孝顺又善良,每月给我们打钱,上个星期还回来看我们老两口,你说杀人,这怎么可能,你说……” “是他的alpha不做人啊!动辄打骂,我家孩子天天身上带伤,想离也离不成,他那该死的不死得好” “什么理会什么O权的,怎么可能会有关系啊……” “是啊……我家的上个月刚刚考了公资证,这个月就要出结果了,这怎么可能呢……” 一个挂着蓝绿工作吊牌的beta,一看就是央法工作人员的刚从里面走出来,那几对夫妻怔了下,连忙整理好自己站起来想上去跟人再说明情况。 “大家冷静一下,冷静,冷静!”beta边大声说边示意法警维持秩序,“听我说两句啊。” 哄嚷的人群逐渐安静下来。 “目前案件还只是立案,搜证调查,还未开庭,有什么落下的实情可以向法院反应好吧。” “我们肯定是公开透明,公平公正的,判案讲证据讲实情……” “你们在法院门口联合聚集,从严格意义上来讲,你们这样的行为,根据帝国宪法的第三百零九条规定,是聚众哄闹扰乱公共秩序罪。” “但是法向来有理也有情,我们双方有话说话,有情说情……” 说着beta走下台阶,扶起那几对夫妻,低声说了些什么,然后将他们带进法院里面,法警也随之把人群疏散了。 程淮看见人都散了,没急着走,也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想法,好半天,“哥,你说这,到底有希望还是没希望?” 程淮比宋绥进来的其实早一点,但他是政治部的,主要负责的是内部人员的思想政治培训之类工作,离真正法庭是有距离的。 这次是案件影响严重,又有宋绥参与负责,程淮才注意到。 “看完了,就走吧。”宋绥没第一时间回答。 等到站台上,站牌前带有坐台,但宋绥有洁癖,一般不会坐,程淮看宋绥不坐那他也就不坐。 这时候日落西山夕阳的光是带着橙色的淡红,照在人脸上像上了一层薄薄的腮红, 宋绥脸色被映出一层淡淡的绒毛,添了几分血色,看起来没平时的不近人情。 程淮承认他喜欢宋绥就是见色起意,但也是真真喜欢。 这会儿完全沉溺美色了。 “没什么希望。” 是去南岸的315公交先到,看着从远处驶来的时候,宋绥突然开口。 程淮一怔,反应过来后看向宋绥,想说什么又没说。 第9章 道歉 今天周六,宋绥有事要早起,但其实就算是在平常,他的生物钟也差不多时间。 走过前面一段建筑区,外面接着一条充满人烟气的小巷子,有卖菜卖早餐的,推着推车开着店面的,冒着暖暖的白气。 这里路面不平整,刚下过雨,地上有几处污水的水洼,人来车往的时候就得小心被溅到。 宋绥照常在一个中年妇女的的窄小包子铺买了早餐。 大娘腰间裹着着蓝花色的围裙,擦擦手给宋绥递过去,“专门给你留着的嘞。” 宋绥算是常客了,口味偏甜,最喜欢这里的做的包子,之前来晚时候经常没有了,大娘看他常来人又长得又漂亮,后来就一直给他留着。 道谢后又扯了几句家常,问着问着就到了婚配上去,宋绥知晓对方没恶意,有些招架不住,面上不显,耳朵却泛红。 “莫害羞的嘛,人长得漂漂亮亮,追的有好几个吧。” “好好挑挑选选,莫便宜他们嘞。” “带回来我们都还阔以给你瞧瞧的哟……” 大娘一个讲还不够,扯着门店外面摆菜摊的老太一起讲,大爷也是宋绥平常在家做饭经常光顾的摊子。 宋绥人都走了,声音还在耳边。 也不是第一次,和大娘熟了之后总会有类似的对话展开,从心底上他不讨厌,甚至这样亲昵的态度和言辞令他有些贪恋。 接下来的事情可一点都不令人愉快。 道路通透宽敞,基本上不见行人,环境绿化也到位,像在郊区,但实际上是在北岸有名的富人区。 宋绥坐在车上,开着一点小窗,风灌进来,吹开额前的发丝,有些夹眼睛。 “得下车了,往前开不进去了。” 司机往后视镜看了眼,手往前一指。 宋绥下车,按照法院给的地址往前走。 这里是最经典的美式富人区,每一幕都像电影里的场景,物体落下的剪影像单独加了一层滤镜。笔直的干道,对称排列的棕榈树,随处可见的高墙与雕花铁门,各式风格的豪宅外观。 还要再往前走一段。 在一座中式别墅前停下来,一种低调富贵感和审美交织感扑面而来。 宋绥穿着最常规的白衬衫黑长裤,衬衫腰部扎进去,勒出细瘦的腰身,比一般omega高出一些的身材衬得他只有薄薄的一片。 拿着一提包装精致的礼盒,站在梅家门前,刚刚按响门铃,有人过来开门。 “您好,我是央法院的宋绥,麻烦通传一声,谢谢。” 管家见到是他,弯腰,“少爷吩咐过,您直接进来便可。” 一路上就算宋绥没有仔细观察,但路边和园林的陈设与设计都偏向古东方,古木的香气融于空气中,透露着低调的古典豪奢气息。 但直到进入主屋,他才真见识到权势所能拥有的极致财力。 目之所及全是通透明澈,每一处的细致精致得毫不起眼,但你偏偏能感受到它所流露出的自然风韵。 “请移步二楼。” “最近少爷的身体有些许不适,不大见客,见谅。” 管家头发全部上梳,身板挺直,在前面带路,过程中很细心地提醒宋绥小心脚下。 管家将宋绥引到门前,敲门。 “少爷。” 里面没有声音,就这样静静的。 管家没有丝毫意外,面部表情丝毫未变,仍然保持原样,还转头向宋绥示意,请他稍等。 “进来。” 管家开门,在宋绥进去后便关上。 身后是门被关上的响动,与他想的相反的是房间并没有多大,也没有多少陈设,很空旷,窗被厚窗帘掩盖得死死的,不大的空间被黑暗笼罩。 他只能模糊看见一些东西的轮廓,还有一股令人厌恶强势的alpha信息素的味道。 白兰地,很熟悉。 几乎瞬间宋绥就对这股信息素产生抵制,尤其是这种初次闻见就极具侵略性,让人能轻易察觉到主人骨子里的烈性。 他浑身紧绷,尽管这只是信息素主人在自己房间里放松的残留,也依然让他如临大敌。 毕竟眼前人的恶意与劣行早就毫不掩饰。 灯被主人突然打开,屋里瞬间亮了起来。 梅珩正躺在床上,此刻正枕着枕头靠坐起来,那双上次看见还是阴鸷的绿色眼睛,此时因为在家刘海耷拉在额前而显得几分平和。 他指了指宋绥前面的沙发,示意他可以坐。 宋绥一开始没动作。 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不会想与一个曾经算是□□过自己的人平和坐下友好交谈,更何况自己这趟来还是被强权逼迫的。 虽然梅珩没再说话,但他也不再有动作,就这样看着他。 梅珩没有给他任何压迫感,脸上的光感弧度都没变化,可宋绥从中读出了一种要是不坐下,那就能这样一直耗下去。 “谢谢。”宋绥还是选择坐下,把手上东西一齐放下。 梅珩在看见他坐下之后,微微一笑,才开始说话。 “很抱歉和你的第一次见面,但之后因为身体状况没有办法和你当面致歉。” “我的信息素一直都不是很稳定,由于我身份的问题,所以不能公开,用这样的……方式是在不得已。” 他指的方式是让宋绥来道歉。 无论他向宋绥公开或者私下联系,都会被有心之人拿来做文章,一旦他信息素问题被公开,势必会影响他的选举率。 搞政治的人的心和手段向来都黑。 宋绥当然不会天真的认为他们这类人真的会道歉,“我能理解,还是私下解决的好。” 他当然知道王显是受了指使和压迫。 梅珩就静静地躺在床上,唇色不太明显,穿着纯色贴身的睡衣让他看起来比确实比之前更削瘦,“我想,我应该告诉你,关于你弟弟宋乾的事情。” 宋绥蹙眉,“梅大人对我的事情关注过度了吧。” 带着质问的语气宋绥后知后觉,有些懊悔自己的冲动。 alpha收回落在他身上的眼神,仿佛并不在意,“在事情发生之后,你应该在你复职三天后来这里,不是吗。” 好像是在解释他为什么会知道宋乾的事情。 宋绥没说话。 “为了表达我的歉意,很抱歉在没有征求你同意的情况下替你们搭——桥——牵——线。” 宋绥想起了当时那个omega突然同意见面,原来是这样,但尽管如此,看向梅珩的眼神仍然戒备。 他觉得梅珩说话总是诡异的停顿以及无穷尽的深意和陷阱。 但看向梅珩,装作面露惊色,“对于您的帮助,我和我的家人都十分感激,若往后……” “或有机会吧,但当下,应当是我表达歉意。” 梅珩或许不想与他虚与委蛇,又或许宋绥说的并不是他真正想听的,淡淡开口道。 信息素被梅珩刻意收敛过,说出的话每一个字都饱含歉意,与他撕下绅士面皮撕咬腺体的时候是多么不一样。 “我知道这件事情对于omega来说,打击肯定很严重,所以,你有什么要求尽管说,我都可以满足。” 他似乎没注意宋绥,声音还带着笑意补了一句,“只要在我能力范围之内。” 那种笃定别人掌控一切高高在上的施恩语气将男人久居上位者的姿态展现得淋漓尽致。 平等,这是掌权者永远也装不出来的姿态,尽管他们脸上的笑意是多么温和,理由又是多么的善解人意,可你看他们眼里藏在最深处的永远是冷漠。 宋绥不是傻子,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 尽管截至目前,梅珩所说的一切理由都很合理,但痛苦并不能抵消,内心的恐惧与创伤不是三言两语便可以一笔带过的。 因为他的家族,他是参议员,因为他是alpha,所以他的缺陷不能暴露,明明是错的却可以那么轻易地颠倒黑白,倚势欺人。 所以可以随意去制造他人的缺陷,给别人带来那么巨大的痛苦之后,还可以悠然自得地躺在床上,轻描淡写说出这荒谬的一切都是因为自己的迫不得已。 最后加上一句,这是我允你的荣耀。 宋绥下颚不自觉地收紧,强行抑制自己的情绪,哪怕内心已经愤怒到极点,可在面对站在权利金字塔顶端的人,他依然要笑。 “我想当时不应该随意靠近,以后也会多注意,这件事情的发生于您于我来说,您受到的影响要比我更大。” “应该是我向您道歉 ” 上位者的道歉,宋绥要不起。 “我说,是我道歉,你可以向我索求。” 可似乎宋绥这样的姿态还是引起了他的不满,梅珩的声音瞬间冷了下来,缓慢又低沉,落在宋绥身上的眼神陡然变得阴沉。 信息素虽然没有变化,但宋绥分明能感到面前人的不愉。 宋绥垂眼,心跳加速,但仍然有条不紊地将自己地话说完。 “如果可以的话,麻烦补偿我的治疗费用,在我这里它是一笔巨款,其余的我想现在我没有什么需求。” “**,并不总是一件好事。” 宋绥不想再和他扯上一丁点的关系,哪怕知道梅珩这样的上位者轻飘飘的一句话能让人上天入地,他也不想。 但又不能直接和人说不想我不想跟你有牵扯,但又要让他们那种自负的人看出来,而且确实那笔费用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很巨大。 梅珩听见他说了“**”两个字之后,莫名从胸腔里发出一声闷笑,再用那种审视的眼光定定地看了他一会,才开口说。 “可以先承担**的后果,再享受他的甜美,未尝不可。” 梅珩说这句话地时候一直看着他,眼里是宋绥看不懂的情绪,但知道肯定不是一句好话。 仿佛知道宋绥不懂,但也没解释,只是收回视线,继续说,“当然没问题,我会给你十倍的补偿。” 宋绥脸上感激一笑,看似对此异常感激。 实际上内心毫无波澜,随便你几倍,他只是恨,又不清高,没人会嫌钱多。 “谢谢。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不打扰您休息了。” 事情既然已经解决,就没理由被留下了,宋绥心里只想离开,身体都差点站起来了。 但又觉得这样目的太明显,有讷讷加了一句,“祝您……身体健康。” 从梅家出来之后,看着外面精心布置的风景,终于觉得自己能够呼吸了,心里的一块巨石终于落地。 回头看了一眼,那栋令人羡艳的别墅里面装满了张牙舞爪的黑色浓雾。 希望自己永远,永远不要和他们再有任何牵扯。 快步走在这样的路上,像自己这样的人才不会留下脚印。 这里打不到车,要走到外面去,往前的路上只有宋绥一个人的身影,纤瘦寂寥。 这样好看地身影被映伸在监控屏幕中,被握在一双布满青筋充满力量感的手里,被手的主人细细品味。 梅珩:yes!把做的“好事”讲给老婆听了,老婆肯定又喜欢我一点了! 老婆说不要,那肯定就是要,哎嘿,我可真聪明! 宋绥:好感度-∞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道歉 第10章 爱意玫瑰 那几个O权理会的案子导致最近宋绥都很忙,除了了解具体案情,他还在找之前一些相似的审判,看看有什么可以参考的。 宋绥今天刚从资料室出来,拿着一沓厚厚资料,就撞上了迎面走来的程淮。 程淮刚看见宋绥就愣住了,很没出息地咽口水。 他穿了件垂坠感宽松衬衫,是在程淮看来有些性感的低领,衣袖叠卷上去,露出一截尺骨明晰的白腕,从掌心蔓延出的红莫名的色气。 宋绥看见程淮站在那也不说话,有些疑惑开口,“怎么了?” 程淮出戏,尴尬眨了眨眼,手上也不知道要忙些什么,“哈,那个……你去,资料室找资料?” “嗯,之前跟O权有关的几起案件都没录进去。” 一般来说在案件前后会有专人录进光脑资料库里,和纸质资料库是联通的。 “我来资料室找找看,纸质的应该有。” 宋绥也确实找到了,但放的位置都不好找,放错位置都还是小事,有好几本都混在准备清理的过期案件堆里。 要不是他找的仔细,这个星期就会被消除。 程淮瘪瘪嘴,“肯定是那群眼高手低的alpha。” 由于死亡人数过大且案件性质恶劣,宋绥手下的人还要和刑警部交接,最近都忙得脚不沾地了。 基本上每天就是营养液或者速食,本来做文职的就瘦弱,工作强度还高,beta一般都吃不太消。 程淮是政治部的,在案件结束之后才会有些忙,要么就是被别的部门给借走了。 一整个上午宋绥都坐在办公桌,认真工作面无表情的时候,脸上的骨骼清冷感就更强了,让人不敢轻易去打扰他。 程淮午休来的时候看见宋绥坐在办公室的样子,就知道他忙得没时间吃饭,让程淮就这么看着自己的心上人受苦受累,那可做不到。 他向前迈了一大步,凑到宋绥眼前,把宋绥惊得一下子从工作状态中抽了出来,“哥,我请你去吃饭呗,听说有个新开的店,还挺好吃的。” 宋绥本人其实是有些距离感的,从他平时跟人的相处就能看出来,尽管跟程淮还算得上熟稔,但看着近在咫尺的大脸,还是觉得有些太近了。 后退一步,摇了摇头,“这些案子有些大,之后再去吧。” 被拒绝之后,程淮暗淡的神情一闪而过,看宋绥的样子又是要拿营养液对付,“那你想吃什么,我中午出去,给你带。” 再拒绝也不好意思了,之后请回来就是,于是点头说好。 程淮就随便在外面吃了几口,为宋绥买翡翠蒸饺跑了几条街。 在去宋绥他们部门路上,遇见一群beta,看见程淮手上的东西,不知想到了什么,跟旁边几个挤眉弄眼的。 等程淮走过去,开始喳喳讲起来。 “你说要是我也是Omega多好啊,天天有人送吃送喝,嘘寒问暖的,我肯定呆在家,家里的让我往东我绝不向西。” “那你也要看看有没有别人长得好看啊,哈哈哈哈哈......” “是啊,人家那肤白貌美大长腿,养在家里老有成就感了,你这什么......大猪蹄子小黑脖子?” “哎,讲真......他真蛮好看的,我要是有这样一个Omega,回到家温柔软语,干活干到死我都愿意。” “得了吧,还温柔,都冷成什么样,一天能说上一句话算好的了,再说,不怕他给你在外边找人啊,都别人咬烂了吧,你准备当接......” 他们嬉笑着走远了,后面就算听不清也知道他们会说些什么。 程淮在那里站着没动,手里紧紧攥着包装袋,心里仿佛一把火在烧,可又无可奈何,他知道不能冲动,不然最后受害的就只有宋绥,不能再给他惹麻烦了。 之前他动过手,几个alpha和beta就在休息室大谈特谈,当着他的面意淫宋绥,说的话不堪入耳,脸上的表情更是令人作呕。 他一时冲动就动手,事后涉事人员都被停职,但其中估计有人上面有人,完全不相干的宋绥也被严重警告,事情闹得严重又难看。 那段时间他都不敢去看宋绥。 其实这些流言蜚语从宋绥进来后就没停过,只不过是在暗处罢了,但自从上次那件事情过后,甚嚣尘上,更为变本加厉。 但他又不想这点小事就回家告家长,何况还是自己好不容易求来的。 走着走着就到了,看见宋绥手撑在桌上揉眼睛,又忍不住多看了几眼,真的越看越觉得好看。 他整理好自己的心情,语调轻松上扬,推开门,“哥,当当当,看看我给你买了......” 正准备关上门,还没转身,就看见一束正开得美艳的红玫瑰孤零零地被一起在垃圾桶里。 宋绥抬起头,看见程淮正直愣愣地盯着那束花,他有些不想解释,但其实也是没什么好解释的。 程淮出去后没多久,他就去了咖啡室泡了杯咖啡放松放松,回来后这花就正当地摆在办公桌上,有卡片,但没有署名。 卡片上的话......不堪入目。 宋绥瞥了一眼就连花带卡片一同扔进了垃圾桶。 这时候中午,外面没多少人,只有一个说看见了,说是快递员送来的,也没说什么话,言辞之间脸上挪移的表情让宋绥感到不适。 “看,是翡翠水饺,我猜你最近肯定没时间去,还得是我为宋审判长赴汤蹈火呀。” 程淮把餐盒放在桌上,贴心替他打开。他是在意那花,但看出来宋绥不想说,就识趣地没问。 宋绥本想处理完手上这叠资料再吃,但拗不过程淮,别看程淮成天嘻嘻哈哈,其实板起脸来还挺唬人的。 在等宋绥吃的过程中,以往程淮肯定是盯着宋绥的,从清冷漂亮的眉眼到鼻子,再到被汤汤水水浸润得殷红的唇,流连往顾,有时候看得宋绥都吃不下饭。 但今天,程淮的注意力全部被垃圾桶里那抹耀眼的红吸引了,等到宋绥吃完的时候,才开玩笑地说,“哥,我帮把垃圾带走吧,眼不见心不烦啊。” 宋绥其实感到了程淮不对劲,但具体又说不上来,觉得自己想多了,况且自己确实讨厌这类事情。 于是点点头,让他带走,看见程淮的动作,又张了张口,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说出口。 不能提醒,越是紧张就越是引人注目,没有人会因为自己成为别人的……而感到自豪与荣耀。 程淮边关上门边大声说,“垃圾桶我肯定完好无损带回来——” 等关上门,程淮脸色就瞬间阴沉下来,看了桶里的花半晌,把桶放在外面,手上提着塑料袋走了。 径直回到办公室,把残败零落的花束和卡片一一摆在桌上。 打开卡片的瞬间那些字就吸引着他不自觉地往下看。 【老婆,老公真的好喜欢你啊,喜欢吗,今天老公给你买了这束玫瑰花,我觉得Omega都会喜欢。” 【你看最中间那朵是不是跟老婆的*很像啊,只是好像老婆宝宝的没这个大,但肯定更嫩,老公选了很久呢。】 【最近老公有些忙,只能让这些东西来代替我看着老婆啦,老婆乖乖,等老公回来。】 ...... 后面还有很多,都是一些类似的话,字里行间都溢满了恶心,污秽。 程淮就这样面无表情地从第一个字看到最后一个字,从一开始的只是简单的口头**,到最后细致入微的深入描写。 不论真假......这些,都是程淮从未看见过的宋绥。 他甚至都未曾敢设想过。 清冷的,妩媚的,诱人的,眼角染上媚意,嘴里浪荡地叫着alpha的名字,自愿敞开身体,打开生稙腔...... 但他愤怒,为什么宋绥要去随便勾引其他人呢?一定是他像引诱自己一样去勾引别人,或许更过分,那人当然抵挡不住,像自己般不能挣扎地落入圈套。 一定是这样。 气得他把卡纸揉成一团用力扔进垃圾桶,与其他肮脏垃圾混在一起。 想着想着又幡然醒悟,这跟宋绥有什么关系,应该被唾弃被谴责的是那个阴暗□□的臭虫,他的宋绥那么美好,被人喜欢那是应该的,天经地义。 不要脸的是最好别让他发现是谁,不然有他好看的! 想完一通后在座位上坐下来,眼神飘忽不定,手想动又不敢动,脸上一派纠结模样。 最终还是自暴自弃,朝周围观察一番,见无人注意自己,便迅速从垃圾桶里翻找刚刚扔掉的卡片。 找到后也不管上面脏没脏,飞速往兜里一串,装作无事发生,歇了几分钟后,自顾自朝厕所走。 在厕所隔间里,他静静地,想到刚刚在自己愤怒的同时,一种诡异陌生的满足感也从他的心里油然而生。 他不知道这究竟是一种什么感觉。 再次掏出那张卡片,看着上面每一个有关宋绥的字。 这个人描述得就好像真正的看见过这副模样的宋绥,不止他一个人发现了宋绥的漂亮,还有许多人觊觎着,他们藏在暗处,用肮脏粘腻的眼神偷窥着宋绥。 或许就在法院里,在与宋绥一同的刑庭里,甚至跟着宋绥进过同样的厕所隔间,趁他不注意擦肩而过的时候自私又猥琐地闻过香气。 可那又怎么样,真正能肆无忌惮的站在宋绥身边的,就只有他程淮一个人。 呼吸随着视线在卡片文字上的移动逐渐加重,他能感觉明显到自己身体的变化,他并不打算抑制。 他想释放。 一只手点开与宋绥的对话框,稳健敲字。 【哥,不打扰你工作,我把垃圾桶放门口了。】 脸上随之出现不可抑制的红晕。 不久后,从隔间里出来,淡定地在洗手台洗手,用纸巾擦干随意扔向垃圾桶,就像在隔间里的那样。 第11章 开庭 陆陆续续陪审员和书记员都已经到达场地,八点半准时入场开庭。 书记员率先入场做开庭前的准备工作,请公诉人、辩护人入场,经过宣读法庭纪律,最后审判长和审判员入场。 正式开庭。 宋绥穿上正式法官袍,垂感很好,姿态好看的人会显得肩背分外挺拔,声音严肃:“S城央人民法院刑事审判庭,现在开庭。” 进行到法庭辩论环节。 “九月十九日下午六点你在哪里?” “我就在家。” “你做了什么?” “我在做饭。” “受害者在哪里以及他在做什么?” “他下班回家,在客厅休息。” “所以致受害者死亡的那碗汤是你做的,里面含有相克食物鲫鱼和树豆花对吗?” “是的,但是我——” “你不需要回答额外的事情。你是否承认你是O权理会的成员之一?”律师不留情面打断对方说话。 “我不承认。” “但是我们在你身上发现了独属于类似O权理会的特殊标识,怎么解释?” “那只是我被其他Omega推荐的纹身,一时兴起而已。” “你是否可以提供证据证明你所说的?” 坐在被告席的Omega面色苍白,但独属于Omega娇憨眉眼隐隐透出一股坚毅之气。他抿唇看向对面律师,“你可以去查我是在哪个纹身店纹的。“ “这种东西难道不就像当下任何流行的饰品或者潮流一样?非要对号入座也不合理吧。” Omega似乎还要继续说,但被他的辩护律师拦下。这种时候说的越多就越会被对方抓住漏洞有更多可趁之机。 提问的诉讼代理人没有过多纠缠这个问题,继续他的提问 “他是否对你实施过暴力行为?无或有,若有,则次数频率?” “有,经常。” “具体频率?” “......一周两次以上。” 提问到这里速度慢了下来,诉讼代理人略微顿了一下,似乎在调整自己措辞与状态,眼神犀利,再次开口时言辞激越尖锐。 “所以你对此产生怨恨,并加入O权理会在其鼓励与帮助之下,于九月十九日下午下毒毒杀与你共度几载的丈夫——是与不是!” 几乎在对方开口逼问的瞬间,齐里的情绪就激动起来,说到最后拿起面前的话筒站起来,整个人迸发出一种坚韧不服输的力量。 “你凭什么断定!那汤就是我做的又怎样!” “我不知道什么食物相克,也不了解什么理会!” “明明是我受到秦新和的迫害,如今他死了倒还要追究他唯一合法妻子的罪责,这是什么道理啊!” “审判长大人,审判长大——” 在每场法庭上都会上演吵闹的一幕,宋绥拿起法槌重重敲击,“肃静——” 他看向齐里,声音里带着警告。 他不认为这个齐里能洗清罪名,从下毒手法以及在法庭上的行为言语来看,都不高明。 在这种证据已经摆在面前,罪犯仍不肯认罪以此拖延时间,只是徒劳。 至于他的身份,究竟与O权理会有无关系,有待商榷。 若真的是,在下毒之后,理会并没有第一时间采取任何措施为他谋划后路,要么是这个齐里本就心存死志,要么就是这个组织就从未打算救助。 这个Omega......根据资料显示,家庭状况还算良好,是独生子,受父母宠爱,青春叛逆期时候逃学在社会上呆过一段时间,不是传统的Omega。 后来父母双亡,被纳进政府O收容所,到十八岁时被强制匹配给alpha秦新和,长期受到家庭暴力,开始齐里还想通过警方力量协议离婚,警署人员只alpha进行口头教育,效果可想而知,致使齐里根本不敢离婚。 在之前了解到的信息也显示他的丈夫秦新和就是一个暴力赌徒,身上有所有alpha的一个通病,极强的占有欲和令人窒息的控制欲。 他不喜欢他的妻子,却也不放他离开,反而将他当做自己的泄欲工具私人物品,开始的时候还有耐心用爱的借口欺骗齐里,后面撕破脸皮,齐里的噩梦就开始了。 听他们的邻居说,齐里基本与他们零交流,是个内向的人。 从刚刚齐里能对质公堂的表现,根本不是,他只是长期处于强势的压抑之中,被暴力强制屈服,压制本性,而被压抑的后果就是不在沉默中死亡,就在沉默中爆发。 他遇见了一个节点,这个节点是否是O权理会对于法庭来说很重要,对于他自己毫无意义。 从他对于秦新和死亡的语气和表情,没有悔意,或许有一点,后悔自己没有早点选择这么做,早做选择,那么终于等到这一天的爽感会令他更加愉悦。 看来,他知道自己会死。 宋绥说不清到底什么感受,除了无用的怜悯之外,或许还有一丝愤怒,不是对于秦新和,而是齐里。 跟一个社会败类alpha一命换一命,一点都不值当。 即便宋绥到了现在,好像也对此无能为力,可是如果他站得再高一点,是不是……就会不一样,齐里站得高一点呢。 随后宋绥给了律师眼神,请他继续。 律师点头,并没有在意对面Omega的神情与回答,直接转身向审判长示意他已提问完毕,对本次提问的结果做出总结。 “事实清晰,证据确凿,Omega齐里与O权理会这一反叛组织勾结,利用身份便利,有意下毒杀害其alpha丈夫秦新和。完毕。” 攻击方的结束就意味着防守方的开始,由齐里的辩护律师展开辩护。 从家暴和不知情方面展开,但由于齐里并不能提供相关的有效证据摆脱与O权理会的关系,且就算其丈夫秦新和不是死于食物相克,但中毒后齐里并没有第一时间选择报警这一点就足以令人怀疑。 一个明显简单的案件完结很快,但同期内还有好几起相同案例是与之绑定的,判定结果会和其他案件综合得出。 这意味着宋绥的忙碌还要持续一段时间,但要比一开始好上许多,不至于连饭也顾不上。 时针不知不觉地走着,被翻阅过的资料越来越多,长时间对着电脑屏幕让宋绥眼睛有些吃不消。 闭上眼,曲起手指按了按眉心缓解酸痛,偏头看向垃圾桶里,一瞥就移开了。 看了更疼。 仍然是一束娇艳欲滴的玫瑰花以及夹在其中恶心露骨求爱的卡片,孤零零地躺在里面,不出意外它就会以这样一副模样慢慢地枯萎凋零。 这段时间以来宋绥都已经习惯会在中午他吃完饭回来,办公桌上会多出这些花。 他试过中午蹲点,但快递员说对方只通过电话联系,也向花店老板打过电话,但是为了保护客人**拒绝透露。 所以,至今宋绥都不知道对方究竟是谁,无权无势,对方有意隐瞒,他就会查不到。 不觉得这件事情有多严重,他遇见过许多不正常的人和事,甚至能自嘲地觉得这居然是最正常的,他身上的气味就似乎最能吸引一些恶臭与腐朽。 他也不觉得送花的人是在向他示爱,只是是一个恶心的不配称之为人的疯子,拿这种看似恐吓实则不入流的手段上蹿下跳,结果只会是令人生厌。 不再纠结,惯例把垃圾袋拿起来准备下班随手扔掉,刚打包好,手机传来提示音。 是程淮的消息:【这是刑狱部主事人电话,你直接打给他就好。】 【哥你记着我的好啊,你可得请我吃顿大的。】 猫咪jpg. 程淮,跟他是不一样的。 虽然程淮平时看起来大大咧咧,也没有刻意炫耀张扬,但有时候一个人面对与处理事态时,举手投足间的从容不迫不是一般人就能有的。 但宋绥从来没想过他为自己做什么事情。 当时听见宋绥要打听牢里的一人,就信誓旦旦说包在他身上,吹嘘他自己很厉害让宋绥相信他,宋绥只是觉得他可能是真的有点实力,只是笑笑。 没挂在心上,现在他直接把刑狱部主事人电话发了过来,有些鲁莽与天真。 宋绥心里不自觉就软了下来。 指尖在屏幕上点了几下,【谢谢。】 别人对他的好会记在心里的。 看了看时间,要下班了,这时候再打过去也会打扰到别人,索性等明天找个时间再打。打开手机把这件事情记入备忘录。 有些重要的事情不管他记不记得,都会写进备忘录,他小时候就有的习惯,那时候要上学,回来后还要做家务。 女人不在家宋乾就没有奶吃,女人也不告诉宋绥究竟给宋乾吃奶了没,有时候到半夜宋乾会突然哭闹吵着要奶,宋绥只能爬起来做米糊给他。 这样几次过后,宋绥就有了这个习惯。 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尽管他的主人快要记不清,但刻骨的习惯是那段艰难的证明。 第二天中午用餐过后,宋绥把电话拨了过去。 “你好,我是宋绥,我想查一下……” “是的,他叫张松林.....” “好......没关系......” “我只是想了解一下他的情况......对......” 直到对面说了一句话,让宋绥愣在原地,对面出声确定他还在时,才恍然回过神来,“我在,可以请您再重复一遍吗,刚刚有些没听清。” “张松林,强制猥亵罪,于狱中表现良好,提前一年出狱,具体时间应该是十一月十四日。” 十一月十四号。 他出院的那一天。 第12章 阴湿男鬼 屋里没有亮灯,窗外的艳阳被厚重繁复的窗帘遮掩,四下一片昏暗。 但透过微弱的光线仍旧可以看见四面墙上被挂满密密麻麻的照片,每一张都被精心地裱装。 手机的光屏在黑暗中幽幽发亮。 细微但闪烁的光打在男人的脸上。 落下的阴影显得面部扭曲崎岖,紧盯着屏幕幽绿不动的眼珠时平静的,暗藏的疯狂使他可怖。 嘴边喃喃自语,“照片,照片……我的照片呢?” “怎么没了……没了……” 男人的情绪越来越激动,面部肌肉越加狰狞,寂静的空气里加剧了喘气声的存在,他仿佛一头即将失控的野兽,濒临自我毁灭的零点。 就在即将爆发的那一刻,一直静静地安坐在男人对面的人影猛地站起来。 “啪——”是毫不留情的巴掌,将男人的脸打偏。 “蠢货,”没有歇斯底里,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面前人的眼神甚至都没有落在男人身上,仿佛他是多么的不堪入目。 “你知道你干了什么吗?一年后的大选你是不准备参加了。” “那你最好直接现在就弃权,免得浪费资源,直接让路,给我滚蛋。” “如果你不是姓梅,那你就是一只被送往屠宰场,被端上下等人餐桌的猪,明白吗?” “杀人都杀不干净,”人影的脸突然放大在梅珩眼前,平静低沉声音在耳边荡开,“又失控了,真是......” “你要逼我换掉你,然后成为外面玫瑰的一堆肥料?” 一声轻笑,在寂静的空间里被无限放大。 老人想象中对方被压制后对他唯命是从的画面没有出现,老人锐利的眼神射过来。 对方极为蔑视的笑声让他火气再上一个层次。 梅珩抬起头,仿佛之前即将失控的癫狂只是梦一般,现在眼里只余下骇人的平静,淡淡地同那双混浊的眼球对视。 这个人已经很老了,老到即便在这个有两百岁寿命的时代,也依然要迈入死亡的坟墓。 骨头已经快要挂不住他的肉,松弛得快要掉在地上,敷也敷不上去。 梅珩扫了一眼后,脸色挂上讥笑与嘲讽,身体放松漫不经心道:“这难道不是按照您的计划,一步、一步进行的,怎么到现在才意识到严重性?” “我就是对他情、有、独、钟,满意吗?”他自然指的是在法庭上被当众标记的宋绥。 梅珩看了老人愈加难看的脸色,话在舌尖上绕了一圈。 “信了?” “那究竟是我的演技精湛,还是,您年老智昏。” 老人气得唇都有些发/抖,不论是讽刺他培养继承人的方式还是揭露他要死的真相,每一点都是致命的。 但即便如此生气,老人都没说话,比起上前面两句话,最后一句在他心目中显然更为重要。 关于宋绥,梅珩究竟是什么态度。 作为大家族的选定培养的继承人,感情和欲/望只能是工具,能被轻易操控的工具。 很早时候就会特训,使用信息匹配度超过百分之七十且处在发/情期的omega去训练他们,能被轻易勾/引而陷入易感期的alpha一旦超过三次就会被淘汰。 而梅珩就是坚持到最后的人,意志坚定,但也与当时根本找不到与他匹配度较高的omega这一优势有关,不要说百分之七十,百分之三十也只找到了一个。 或许应该直接杀掉宋绥,老人藏在干枯皮下凸/起的眼睛动了动。 但同时,如果梅珩真的动心,对于现在权力快要被架空的自己何尝不是一件趁手的兵器。 这就是老人至今未动宋绥的原因。 他眼神阴沉地凝视梅珩,似乎想从梅珩的面皮上看出什么,来判断话中真假。 只是很可惜,精挑细选的继承人完美继承他衣钵。 “至于大选,”梅珩支起手肘,没有跟他过多牵扯宋绥,“您上台后准备做的事情,或许得感谢我。” 把手边的茶推向老人,“多说一句,或许最近的O权理会,嗯......应该是这个名字,它,才是您应该关注的。”。 最终,老人重重哼了声,对于他的话不置可否,“这些不是你该管的。” “听着,我不管你跟那个Omega是什么关系,或者你想干什么。” 老人顿了一下,抬起手上细长的权杖轻轻地搭在梅珩的腿上,慢慢地细细研磨捅进大腿的血肉里,伴随着血肉糜烂的水声。 “你那些心思和动作,都给我藏好。” 梅珩感受着身体的痛楚,幽幽的绿色眼球里神色未变分毫。 “我想,您还没搞清楚状况。”仿佛像没有痛觉一般,慢条斯理地将老人嵌进自己腿里的拐杖拔/出来,脸上甚至浮现了几丝笑意。 “我再提醒一下,您现在,除了我。” “别无选择。” 梅珩几近挑衅般说出这样的话,全然不惧老人之前的威胁。 他知道,面前的人根本就不会,也不敢。 如果梅珩再强大一些,他就会直接杀了这个老东西,而不是像现在在这样,靠破绽和鲁莽去小心翼翼地试探他人的底牌。 到了现在,没人还想上一代的失败者指手画脚。 老人将拐杖重重敲在地上,发泄怒气,“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 但终究色厉内荏,除了这句话之外,只余下了沉默。 过了很久,老人慢慢背过身,朝着大门走去,伴随着拐杖前进的声音,终于到了门口,停下来。 “这是最后一次,明白吗?” 壮士犹有迟暮,这是妥协。 “明白,梅上将。” 回答老人的是梅珩不急不缓,一种早已预料到的平静嗓音。 空间再次暗下来,手机屏幕上两条新的弹窗分外明显。 在看见第一条的时候,周身凝重的氛围微微缓和。 第二条,是一个视频,封面模糊但能看出来是一个人。 点开视频,是一个武装严实的人,似乎害怕暴露自己所以蒙着脸,整个背都佝偻着直不起身。 画面是在街上,他在随处晃荡,但细看过后能发现他一直是有目的的来回走动,时不时看向自己的目标以及关注周围环境,看有没有人注意自己。 梅珩盯着视频,眼里暗晦不明,拿着手机的那只手,指尖由有规律地敲击侧边,顿了几下,缓缓敲下两个字,【继续。】 应该过不了多久了。 同时看着这两个字又有些苦恼,继续下去对谁都很难,他也不想这样。 怪他一时心急,一次的冒失就需要无数的诡计去填补漏洞,这都需要时间,不需要他多做什么,慢慢等。 现在,重点应该是梅感统,就是刚刚在这里吃瘪那位老人,帝国海陆空总军部上将,在科尔克王朝即帝国前身的复兴之战中立下赫赫战功,被授予开国元勋最高荣誉奖章。 但在帝国皇位更迭中错选继承人,五十年前势力被遏制逐渐衰微,由军转政,既是转移帝国元首注意也是寻找家族复兴之路。 而梅珩从小在生死中存亡,从众多种子中脱颖而出,被梅感统精心挑选培养的下任继承人,被期望成为一个听话又聪明的机器。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疑心病只会传染以及越来越重,双方都需要让对方觉得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下位者要给出足够令上位者满意的把柄和做出足够大的坏事,才能试探出上位者尚未露出的底牌。 宋绥就是他的把柄,那次杀人以及直播标记就是他的坏事。 最近宋绥上下班的时候都特别注意周边环境,仔细装扮和神情都不正常的人,甚至把手机和心测表相连接,一旦各项生理数值超过合理范围就会自动报警。 虽然有时候会误判,但总比真正遇险要好。 宋绥有些走神,在离法院不远的地方撞到了人,他忙去扶,边扶边道歉,“不好意思......您没事吧。” 手还没碰到对方,就被对方主动握住了,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没事,没事......” 应该是一位大叔,身上脸上裹得严实,但穿着不烂,有些驼背,嗓子不太好,说话费劲,听起来怪嘶哑的。 “年轻人,你在这工作啊?”大叔的手指了指前面装修威严的法院。 “.....不是。”看见对方没事,因为习惯宋绥不会直接透露自己的信息。 “这样啊,我就随便在这走走,走走……” “要我说,还是少跟这些法律法官什么的搞上关系,那一个个嘴巴厉害的很,说你是啥你就是啥。” “尤其是像你们这个年纪的Omega啊,最好不要......” 宋绥没有说话,有些上年纪的alpha或者beta,甚至是Omega都思想陈腐,很难与现代接洽。 他不强制灌输和纠正他人的意识价值观,浪费时间又没有意义。 只是大叔的手一直紧紧拉着,没一丝想放的迹象。 宋绥抽了几下没抽/动,在对方不知有意无意他的手心挠了几下后,面色瞬间冷下来,掀开眼瞟了一眼。 把手强硬地抽出来,借着回答话的空隙想看清对方,偏过头,但面前大叔也好似不经意地扶了一下腰,顺势低头。 宋绥脱身后后退几步,强忍着没去碰自己的手,声音说不上是冷淡还是敌意,“您快回去吧。” 大叔似乎意识到自己引起了宋绥的怀疑,讪讪地松了手上力道,朝宋绥扬手,“去吧。去吧,没事,就想找个能听我说话的人,之前能听的都进去了,进去了.....” 大叔就像在解释什么一般,边说边转身,一个人慢慢走了。 宋绥凝视对方的身影,直到对方消失,才转身往法院走,去洗手台。 站在镜面前,暖光下的面色仍然素净冷白,纤长五指在水流里交错,他的眼神边看镜中的自己,带着沉思与虚无。 几秒后,垂下眼,拿纸擦了擦自己的手。 那个人不对劲。 第13章 判刑 但纵是知道有人是千万般的不对劲,在他没有做出任何不利,甚至是杀掉你这样的事情之前,你都没有办法。 只能尽最大可能规避风险。 九点开会,就是关于近期O权理会案件的最终决议。 暗红长方会议桌,宋绥位于左边第四个,资料放置在桌上,后靠背椅,双手在腿上交叠。 眼眸低垂,唇角轻抿着,侧面五官起伏展现的冷峻凌厉感要大于正面被眉眼缓冲的秀丽。 他静静地听着其他人的发言,似乎没有开口的意思,周围吵得如火如荼,但声音在接近他的时仿佛弱上几分。 在一边倒认为对同期Omega杀夫案,Omega应被判处死刑。 “这根本毫无疑问,就是故意杀人,还有别的看法吗!”在讨论中上头的审判手重重敲击桌面,以此增加气势。 有审判默默点头,赞同上面的看法,在以为这些案件就此落幕时,一个在他们看来不恰当的声音响起。 “我认为应该结合他们的被长期家暴的实情酌情审判。” 宋绥没有动,只是淡淡开口陈述自己的观点,清冷的嗓音在其中独树一帜。 与主流不相符的观念必然会被自诩正道的群起而攻之,果不其然,在宋绥话音刚落,就激起一众反驳。 “那不就是他们的作案动机?” “是啊,这家暴跟谋杀可不是一个等级的。” “我知道,宋审判也是个Omega,在面对与自己同性别的罪犯时妇人之仁,情有可原,但不能以此为借口,不把法律条文放在眼里,视公正于无物!” 其他未发言的审判长也都明里暗里交换眼神,几乎没人支持宋绥的看法。 宋绥抬眼精确找到那位将事件升级到性别的审判长,寒潭般深幽的眼神凝视他,确认对方接受到警告后,再不经意移开。 “我只是觉得,这几起案件的共同判定将会成为未来所有相似案例的代表,结果判定需要考虑更为全面。” “没有其他意思,请各位慎言。” 那位被警告的审判长开始被宋绥眼神震慑,随后反应过来自己竟然被一个omega恐吓到,不好追究只好从鼻子哼出一声以表气愤。 但同时刚刚表示反对的并不止他一个人。 “那你的意思就是说我们这些判了几十年的老人还没你心里清楚是吗?”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杀人理应偿命,若真开了这个先例,我可知道近几年这个什么O权理会闹得凶。” “况且我反倒觉得这家暴也不能称之为家暴,或许只是比较强势的一方来维持婚姻关系稳定的手段,也未可知,又怎么能偏听偏信。” 如果宋绥打算明天自杀,这个满脸褶皱的老东西肯定是死在他手上的第一人。 当你在少数服从多数规则里的少数中,挣扎无果后的无力感使人只能保持沉默。 宋绥以为事情就这么被盖棺定论的时候,一个人的声音响起。 “我赞同宋审判的说法。” 不少人眼睛齐刷刷看向发声者,在宋绥的斜后角,他没有参与之前的讨论。 宋绥瞥了一眼收回视线,继续盯着自己的手指。 温鹤年,是唯二进入法院的omega,当时是与宋绥并列第一法院破例收入的,即使在同一部门工作,但两人平时没有交集。 比起宋绥的清冷锋利,温鹤年更偏向古典柔和,尤其还留了及腰的长发,平常散散地用素色发带束着,周身散发有一种独特亲和的气质。 他声音很轻,但足以让在场所有人听见,声音不急不缓,有自己独特控场的能力。 “量刑定罪即要经过事件起因经过再到结果,各个环节缺一不可,各位刚刚是抛开了起因直奔结果,有失公允。” 宋绥没看错的话,在说话之前方温鹤年似乎朝他微微点头。 “我说你们omega——”开口火爆的就是刚刚第一个用性别回怼宋绥的陈共安陈审判,但话没说完全就被他旁边的瘦高的男人按下了。 龚违使眼色给陈共安,提醒他温鹤年的身份,不要以为他跟宋绥是个没背景的,即使上头了也要看上头。 陈共安硬生生将话憋了回去,拉不下面子脖子都梗红了。 龚违还是将话接了过来,望向温鹤年的脸上有着不明显的讨好。 “话是这么说,但是我们也要分清,家暴是家暴,如果alpha一方还活着,家暴也是可开庭。” “但现在我们讨究是杀人罪,是两码事,不是吗?” 温鹤年连眼神都没给他一个,仿佛不知道这话是对着他说的,周围扫了一圈,又回到平时沉默的状态。 是个人都看出来温鹤年看不起龚违,龚违面上有些下不来台,但又碍于方应时的身份不得不装笑,还暗地里刮了一眼宋绥,认为他与温鹤年私下有什么勾结,不然温鹤年会替他说话。 宋绥没什么反应。 他不觉得温鹤年是在为他说话,对方应该单单只是站在案件的角度发言而已。 没有宋绥和突然冒出来的温鹤年的不同声音,接下来的讨论众人是一拍即合,对量刑定罪是清一水的一边倒,众人脸上的笑意都多了不少。 “既然已经讨论完了,那就签字吧。” 王显仍然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样,他不关心任何案件结果,或者说是没有让他暗箱操作的案件他从不关注。 一叠结果判定书被分发下来,摆在各审判长面前。 不同意的可以不签,直接等到散会就行。 大部分人齐刷刷在讨论结果处签上名字后自行散会。 温鹤年走在最前面,旁边没什么人,宋绥被老资历的审判排挤,两人自然而然就走得靠近了一些。 一路上陆陆续续的人各回各的工位,在即将分开的时候,温鹤年突然转身,伸出手,“宋审判,久仰大名。” 宋绥怔了一下,看向温鹤年,也伸手,“温审判。” “说起来我们还是同一批进来的,平时可以多交流交流,还可以相互照应。” 声音要比刚刚讨论时柔和放松,脸上的嘴角扬起的弧度恰到好处,不过分熟络也不生分,加上性别优势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当然可以。”宋绥对他说不上什么感觉。 “那下次见。”方应时抬手看了腕表开口道,似乎真的只是对宋绥表达他对同事的关心爱护之情。 宋绥看着方应时离开的身影,有时确实不太懂他们这种位高权重人心里的想法,但同时也觉得没必要。 如果每一天都要对来到他身边的每个人在心底都进行精加工的话,会很累,所以从源头杜绝,直接让来找他的人减少或没有就好了。 这也是至今他进来这么久,唯一能说上话的也就只有程淮一个。 总之O权理会这一联合案件算是告一段落,后续事件已经顺利交接,基本上已经不用他插手。 对于这些案件说不上愧疚,努力了就不惋惜。 他去接了杯咖啡,缓了口气回办公室。 他审判工作也有一年了,不说有多少经验,但业务案件基本上都接触得差不多,再加上平时看的资料,合理的不合理的,重判轻判或是后面推翻重判的并不是没有,但却是这件联合案让他感觉不一样。 帝国对婚前Omega的身体权益的保护力度是极重的,当然这是在双方地位平等的状况之下,但在Omega与alpha或者beta结婚之后,就被并入婚姻,成为附属品,他们能享受到的即是夫者所给予他们的。 上层对家暴,无论是舆论还是法院都似乎在用生命这一概念掩盖性别制度的腐朽。 这个案子还没完,也不可能完。 宋绥轻抿了一口咖啡,淡淡地想。 把咖啡放在办公桌上,看着空荡的的桌面,总觉得少了些什么,但一时想不起来。 去洗手间的路上,总是会碰见beta的讨论会,到底是这群beta爱讨论,还是习惯讨论的是beta。 “你们注意了吗?”“注意什么?”“中午那件事居然没发生?”“什么事说啊,吊人胃口干嘛。”“也没什么,就是你们没发现今天给宋绥送花的快递小哥没来吗?”“你这么一说确实啊,我以为今天是我没注意……” 看见宋绥在他们后面,几个人立马你掐我推慢下来,等宋绥从他们面前经过时叫“宋审判”。 宋绥微微点头,没有停留就走过去了。 在洗手的时候,他一寸一寸细细地搓,浅绿色的血管被埋在薄薄的皮下,脆弱得仿佛正常的抚摸都会让它染上红痕,水的润色只会使这双秀气的手更加符合艺术品的评价要求。 他的注意力并不在手上,带着凉意的水流倾泻让思绪肆意散开。 他们是午休时提前半小时开会,现在估计已经下午两三点了。 但今天......花没来。 恶作剧的结束还是暴风雨的来临? 这……又会意味着什么呢。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3章 判刑 第14章 恶心的短信 一直到这周结束,花都没有再被人送过来了。 如果真的就这样结束了最好。 到下班时间,宋绥整理好东西,到洗手台消毒洗手,刚喷完酒精,旁边有人走过来。 “准备下班了?”熟悉的声音,听到声音就能想象到主人的温柔。 但不妨碍宋绥觉得怪异,不是他对温鹤年有意见,只是最近对方出现得确实太过于频繁。 “嗯。”宋绥礼貌朝他点了头,用手帕擦手。 “可惜我还有些工作没做完,看来又得加班了。”温鹤年无奈,加快手上速度,在宋绥之前离开洗手台。 走了几步又转头补了一句“下班愉快。” 宋绥抬头看他离开的方向,才转身回办公室。 有点似曾相识。 宋绥其实没什么朋友,从来不主动,不管是从大学还是工作,现在整个法院能算说得上话的也就程淮一个,还是程淮一直孜孜不倦的结果。 程淮简直能出一本名为和宋绥说话交友的著作,给那些喜欢宋绥这朵高岭之花的人指点迷津,肯定畅销。 程淮对宋绥的热心追求时,院里不少人劝他,但程淮确实下定决心,而且绝不承认是因为爱情,用他自己的话说是一见如故的知己,三个月终于把宋绥磕下来了。 同期的还有几个alpha也一样,坚持最久的那个秦越风,只不过实在宋绥太清冷,不愧于高岭之花之名,后来又出了事,才终于没人来了。 宋绥从不维持不必要的交际,一是费时间费精力,二也是少给自己招惹不必要的麻烦。说是麻烦,其实是一些精神不正常的变态。 打开日历看了眼日期,回到家早点休息,明天去医院一趟。 医院一楼大厅人来人往,自主和人工挂号窗口都排起长队,周末的医院总是人满为患。 宋绥来的很早,这会儿已经做完检查坐电梯下楼了。 他每个月要定期到医院做检查,毕竟信息素紊乱症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刚出大门,手机就传来一连串的信息提示音。 宋绥从看到信息的那一瞬间脸色就沉了下来,迅速抬头环视四周,容色冷白眉目沉黑,脸上没有表情但能感受到不明显的怒气。 空荡衣服被风吹得贴在身上显得人像没有厚度,仿若一张纸片。 “绥绥啊,你怎么去医院了?是生病了吗?哪里不舒服?” “那里暗无天日,他们将我关在那里,我在里面的每分每秒都在想你,我脑海里无时无刻都在浮现你漂亮的样子。” “我看见,你哭得抽泣样子,我好心疼,但我又忍不住......” “你来见见我好不好,真的很想很想你……。” ...... 宋绥干净利落地删掉对话框再拉黑最后关掉手机,黑屏上倒映出他冷淡的表情,从下往上的角度看上去显得得有些凶相。 关闭前的最后一条消息是一串地址。 从里面透露明显的信息来看,是张松林。 但太简单了。 反倒和隐藏在暗处送花的很像,但是人在牢里呆了几年性情大变也说不定,又或者张松林就是送花人。 他的老婆在他入狱之后就和他离婚了,也没父母,根本没有其他的经济来源可以供他来支持这笔买花的费用。 玫瑰花宋绥注意过,是一家高档私人花店,订单不流入市场,一般这种店客户的保密工作做得很好。 简单来说要权和钱,它会对比你和你所需要的人身份地位从而得出结论。 所以这两人是一人这个可能性几乎约等于零。 一只手松松插入口袋,路边招手,看着缓缓停下的车。 去,怎么不去,为什么不去。 三笔大道柚元咖啡馆,时间是下午三点,现在刚刚12点。 男男女女形形色色来来往往,每个人身后都带着一串无形的影子。 宋绥很确定自己头脑很清醒,并不是不怕了,怕就是因为根源还在,如果不在,自然就不怕了。 现在第一件事就是要去确认,那个人到底是不是张松林。 张松林他很迷恋宋绥,尾随跟踪才是最有可能的,这样明目张胆的约见面,是有恃无恐还是幌子,一去便知。 他才不要做那只被人玩弄股掌之间的麻雀。 “欢迎光临,柚元咖啡店。”是店门口的自动迎宾感应器,门上挂有一串兰铃花样式的风铃,随着门的开关发出清脆响声。 店内的装饰大多木质结构,做旧的木质表面处理,其中有许多中式元素,青花瓷插花瓶,水墨挂壁画的衬托,看上去古色古香的,结合时间与历史的厚重感,隐隐透出几分清雅的禅意。 这样偏中式的装修风格,让宋绥有些熟悉。 隔音也做得很好,几块小小的玻璃好似隔绝了外面的车水马龙的嘈杂,置身其中,好似在两个世界一般。 店里应该还点了一种香,闻起来淡淡的,不厚重,香水很难达到这种萦绕鼻尖、久而不散的效果。 店的地理位置也并不差,令他有些意外的是这里几乎没有人。 前台就一个看起来很年轻的小姑娘,看见宋绥的瞬间有些惊讶,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就立即迎上去,“您好,欢迎来到柚元。” “你需要什么呢?”同时将宋绥引到靠窗的座位上,呈递一份花边菜单,“这里有咖啡饮料气泡水甜品以及茶水,可供选择。” 宋绥不太喝咖啡,只是有时为工作需要,“一杯葡萄冰萃气泡水,谢谢。” 等女生走后,宋绥观察周围,这里虽然能够直接看见门,勘查动向,但自身并不隐蔽,在门口也很容易看到他这里。 往上看还有很大空间,右后方好像有一层楼梯。 女生将饮品端上,似乎注意到他的动作,“这边有二楼包厢,请问您需要吗?” “可以看见楼下?” “有一间可以看见。” 时间慢慢流逝,包厢内很静谧,宋绥有些犯困,用一只手支着头偶尔闭目养神。 随时注意门口动向,但奇怪这段时间内一直没人进来过。 要么那人早就已经来了,在暗处观察自己,那人根本就没打算来。 在三点过几分时,门终于迎来了他的客人,是两位意想不到的客人。 两人应该都是alpha,但宋绥只认识一个。 一米九的高大身形令他压迫的存在感极强,经典棕色色系与雾感色调相互映衬,深凹的眼窝,不苟言笑的表情带来神秘危机感,一种迷人优雅的复古绅士风在男人身上展现淋漓尽致。 暗绿色眼睛有意无意朝二楼宋绥包厢这边扫了几眼。 梅珩。 另外一个看上去气场弱上许多,有不同的独特韵味,不会令人彻底忽视他。 简约低领小众设计感的衬衫,偏向国外的艺术风格感,和他的一头银色的中长层次碎发搭配。 长发alpha注意到梅珩动作之后,表情挪移,笑着转头说了句什么,梅珩没理他。 女生领着他们往上,从宋绥的位置只能看见这些了。 外面好像停着他们的车,有一队的人,应该是勤务兵。 宋绥有些后知后觉,这家店不是对外开放的,外面一般有特殊标识。 是他没注意吗? 那个人为什么约他在这里见面,又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有出现,究竟…… 既然没有出现,宋绥想最后去问一下女生今天有没有预约有没来的,如果没有,就打算走了,再等下去也没有意义。 刚推开门,对面的门也打开了。 是那个长发alpha,宋绥假装没注意,毕竟两人也确实不认识。 “哎呀,宋审判,久仰大名,”陆冠阳一看见宋绥,没有丝毫犹豫,仿佛熟人一般,“我陆冠阳,梅珩朋友。” 没等宋绥接话,就像机关枪一样数落梅珩,说他多么多么残暴,说他内心悔恨在法庭上那么做。 宋绥趁着他说话时瞥了一眼门里面,看不见,终于等待对面的人说完,其实也没有,陆冠阳只是顿了口气。 清冷的人只是将自己的情绪把控很好,而不是没有波动,伤口被反复揭开,没人欢喜。 等人说完,就转身要走。 “进来喝杯茶再走?” “不用了,我还有事。”略微摇头,宋绥就快步走了。 关上门,陆冠阳瞥了一眼盯着监控看个没完眼睛舍不得挪开的某人,“怎么人都来了,不打算出去看一眼真人。” “长得确实顶顶漂亮,在那什么方面肯定带劲,但性格——啧啧啧……”凑近看了一眼屏幕,宋绥正推开门走出去,看着笔挺的腰身,陆冠阳不由得感慨了一句。 刚说完就受到了死亡凝视。 陆冠阳拿手挡住脸,“打住打住打住,我不说了,正事要紧,正事。” 内心疯狂给自己加戏,给梅珩贴上一个狠人标签。 “查了,跟我们想的那是别无二致。”陆冠阳边说边手上配合动作,“温家干的。” “要我说,其实都不用查,除了温,就是程,那程之前不是被你抓着了小辫子收敛不少,还能有谁。” 梅珩静静看他,没说话。 说着说着,手肘撑着下巴,头往一偏,看见梅珩眼神,“啊”了一声,满脸不可置信,“你不会怀疑我吧。” “我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啊?!” 激动站起,双手一摊,“我这两袖清风——” 梅珩目光黑沉,盯着陆冠阳,声音听不出喜怒,“别装。” 空气瞬间安静下来。 陆冠阳心里一凛,收敛动作,心虚和他对峙后败下阵来,双手作投降状,自认没有对不起他的地方,才试探着开口,“都……都知道了?” “嗯。” yes! 能回答说明问题不大,只要自己坦白从宽抗拒从严,那肯定妥妥的。 内心百转千回,陆冠阳面上瞬间多云转晴,清了清嗓子,“我发誓!我发誓!我真不知道!” “你也知道,我家……呃,有点复杂。” “这事……也就说来话长,”挺起的身板垮下来,说起来愤恨,“我家那个私生子不是前段时间刚进门,本以为山鸡变凤凰来争个家产,但谁想到他之前就和温家勾搭上了。” “具体他们到底什么利益往来还不清楚,哄着老爷子就进了帝新社,不大不小是个官,那随便耽误几分钟什么的不是手到擒来。” 而且确实温家给的多。 这话陆冠阳只敢悄悄在心里腹诽。 “简单来说就是,我被背刺了。” 痛心疾首闭上双眼以表悔恨,奈何对面人不配合他,只好悄咪咪睁开一只眼偷看梅珩脸色。 手上端着茶杯却不喝,指尖细细研磨杯口一会儿,又突然放下。 杯底磕在桌面清脆不大的声音,莫名让陆冠阳打了寒颤,喉结滚动,屏住呼吸,他是有苦说不出,自从上了梅珩的贼船之后,没有一天不怕的,他真的怕梅珩一个不高兴就弄死他。 没人比他更清楚梅珩,看他对他喜欢的人都是一步一个算计,那下手是真狠,刚刚他对宋绥说的话是字字真心,没有半句假话。 梅珩,全身上上下下没有一寸皮肤是白的,里里外外没有一块肉是红的,整个人煞气冲天。 陆冠阳虽然心里嘀嘀咕咕,但他们这类人装那是刻在骨子里的,面上还是战战兢兢听候发落。 梅珩不在乎他在想什么,抬眸看了一眼陆冠阳后,语气不明,“胃口还挺大的。” 不知道在说陆方淮还是陆冠阳。 陆冠阳心里咯噔一下,扯开嘴角,“确实,确实。” 直到看着梅珩上车走了,陆冠阳才敢上车,被久违地冷空气包围着,心才彻底放下来。 妈的,吓死老子了。 第15章 尺度游戏 从咖啡店出来后回到家,宋绥都一直心神不宁,在回去同段路时候加快脚步,可能心理作祟,又或许那人就躲在某个角落看着他。 那人一天不出现,他就一天都不能心安。 从进入咖啡馆之后就没有出现的消息,在他到家后不久就开始了,尽管拉黑可总有新号不断顶替。 最终宋绥只是屏蔽消息,将其他所有聊天置顶,眼不见为净。 把手机关上,他去卧室拿新抑制贴,上午下午晚上各换一个。 站在镜子前,凭感觉把先前抑制贴撕下,几乎撕开的瞬间,清凉薄荷味的信息素就溢出来,但没多久就被新抑制贴遮住。 这种程度的信息素释放宋绥自己其实是感觉不到的,对于自己的信息素,omega的感知和beta差不多。 如果alpha也闻不到,如果全世界都是beta就好了。 宋绥时常这么想,或者自己是beta也行。 刚回客厅,手机响了一声,程淮发消息。 “宋哥,你去吗?” 指尖在屏幕上滑动,完全屏蔽那人后才发现工作群有消息,点开是明天法院部门的休息会。 这算是法院的传统了,半年一次,跟年末的年会一样,不过包场会在酒店,结束后按个人意愿,有酒吧KTV之类的,不强制要求。 但后半部分宋绥不感兴趣,没去过。 宋绥长得好看,开始有不少人摩拳擦掌争先邀请他,被拒绝不少,后来高岭之花名声传开之后就没什么人叫他了。 他也不在意。 宋绥回消息说他会去酒会。他骨节分明的手搭上,显示先是指尖在胸前衣襟上试探,慢慢地往上抚摸, 程淮就开始撒泼打滚,各种可爱表情包一通发,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说他肯定没去过后半场,他也是第一次去,不认识人,想宋绥陪他。 这次去感受感受,就这一次,要是不好玩下次就不去了。 看着手机上不断刷屏的表情包,拒绝的话还是没打出来。 但宋绥内心还是不想去的,总觉得会有麻烦。面色沉冷,扇长的睫毛垂下,目光落在聊天界面最后一句。 “我,程小淮,一定会好好保护你的!” 默默地看了一会,缓缓打下一个字,“好”。 手机另一边程淮在看见宋绥答应的瞬间,胜利的烟花在心里炸开,眼里浮现花开的倒影。 他骨节分明的手搭上,显示先是指尖在胸前衣襟上试探,慢慢地往上抚摸,攀上自己疯狂吞咽的喉结,挑逗般的拨动。 在嘈杂迷乱的环境中,自己的脸被他强制抬起,靠近,鼻尖对碰,呼出的气息在空气里缠绵悱恻。 自己抬眼看向他,丝丝清凉涌入鼻尖,暧昧灯光下清冷的薄荷味也染上了几丝撩人的味道…… 程淮已经想得不知天地为何物了,完全沉浸在自己的艺术中,时不时痴痴地哼哼两声。 到最后程淮盯着自己的第二生命:艹 解决完之后他决定,为了自己未来的荣耀,他要把车库里最闪亮的豪车开出去,展现自己的实力和荣光! 答应程淮后,宋绥准备挑件不那么闷的衣服。 他的衣服分两种放,上班和不上班,上班的比较基础款,不上班的就小众新颖点,但总体是还是黑白棕这种冷感白搭的。 在书桌前有一个占地很大的泡芙沙发,暗灰色天鹅绒的,他经常在这上面看书睡觉。 衣服选好之后就慢慢地走到软椅上躺下,被软糯包围的时候有种被拥抱的错觉。 腿微微蜷缩着,卷起的裤脚露出白皙伶仃的脚踝,平时有些清冷锋利的五官这时显得温柔脆弱,眼睫盖在脸上,平缓起伏的胸口显示主人已经陷入沉睡。 虽然也有一米八的身高,但很瘦,偌大的沙发衬得他莫名的娇小。 宋绥没说过,他很累。 房间里只有轻微的呼吸声。 一直到夜幕降临,蜷在沙发中的人才缓缓转醒,挣扎着醒过来,看到完全黑下来的房间,头上有一根被睡得翘起的呆毛,看上去蒙蒙的。 周六下午一直都是他给自己休息的,有时候看看书,睡觉比较少,尤其这次还睡了这么久。 站起来有些头晕,身上粘腻,打算去洗澡,估计自己晚上也睡不着了,就把自己要看的书拿出来放到桌上。 洗完澡后,就在书桌前看书。 晚上十二点了,秉持不熬夜的作息观,决定上床睡觉,看一眼手机。 那人已经发了很多条消息,最后一条。 【你没看吧,不过没关系。】 下午六点,之后就没再发过消息了。 宋绥没点进去,做了千百次那样滑开删掉,只是握住手机的手指尖泛白,脸上表情没有变化,但就是能让人感受到他身上的韧劲和厌恶。 把手机放在一旁,很平常一样躺下睡觉。 第二天早上,宋绥换了衣服,中规中矩半开领黑T和直筒裤,毕竟还是工作,不显沉闷在颈上戴了条素链。 门铃响了,宋绥有瞬间的迷惑,但随即想起了好像昨天程淮说要来接他。 一辆红色显眼的阿斯顿马丁停在门前,戴着墨镜整套走炫酷风的程淮靠在打开的车门上,对着宋绥一个飞吻。 “哥你看我帅不帅!” 看见宋绥穿的果然是白色,选了一个随时都有无数人穿的黑色的程淮拼命压下自己的嘴角。 一般很少有人路过这里,宋绥有点庆幸,先没回答程淮的话,仔细看了他的车,眼神表示疑惑。 程淮不屑地邪魅一笑,指尖一指,“这车,我于本月23日全款——租下。” “上来感受下不,哥。” 没有哪个男人不爱车,物欲再低再冷淡的人也会为之动容。 看见宋绥一脸好奇上车,程淮关上门边开车边给他科普,宋绥听着只是不时点头,程淮越讲越是嘴角压不下。 看着乖乖坐在自己副驾驶的宋绥,程淮觉得自己心要化掉了。再一次感慨宋绥冷淡就是好呀,虽然自己费了好大一番功夫,但是别人更是没机会啊。 越想越满意。 开着开着程淮突然想起一件事情,“你和温鹤年认识吗?” “嗯?”话题突然转换,宋绥没反应过来,“不太熟。” “我就知道又是那群碎嘴的beta。”每次程淮都不拿自己当beta。 “怎么了。”宋绥是真的一点都不知道。 “嗯……其实也没什么。”程淮想了想觉得还是能说,就继续,“说什么与你在会议一别自此结下不解之缘,什么破性缘脑,两个omega也能被造谣,真是很闲了。” 这确实令宋绥没想到过,他的的确确没跟温鹤年说过几句话,每次就匆匆的,也不知道那些人心里到底怎么想的。 但宋绥有点感觉得到温鹤年是有点刻意接近,但目前还看不出目的,真有目的还是像程淮一样单纯,还不知道。 酒会其实很无聊,餐桌上一个部门的领导单独发言几句,年年都是那几套说辞,没新意。 借着就是装模作样的人情往来,贵少且精致,能吃不多,也不会真有人指望这些吃饱。 快结束时候,坐在宋绥旁边的一个女beta,刚刚一直在和她旁边的人说话,期间往宋绥这里瞥了好几眼,宋绥当作没看见。 “宋审判,这次聚会你真的也去吗?”声音兴奋又着急。 也? 宋绥看向她,点头,“对。” 女beta立刻激动转过去和她朋友激情交流起来,不时夹杂飞舞的手势。 “啊啊啊,我就说这次有预感,温鹤年也去,我的白月光聚首了。” “什么你的预感,明明是温鹤年也去,两人约好的吧。” “我反对!我坚定捍卫绥绥是程淮的!” “是啊是啊,我们beta也有春天,omega和omega是没有结果的……” 不至于全部都听见,但宋绥也听了大概,镇定地抿了一口红酒。 程淮说的,应该就是这些人吧,他知道这种群体的存在,尊重每个人的想法,他在心里淡淡地想。 说到温鹤年,宋绥刚刚没怎么注意他,现在看去人就坐在对面。 穿得比宋绥正式多了,笑起来也很平易近人,对有人找他聊天敬酒是来者不拒,实在喝不下后,好言相拒也不会让人感到尴尬,总之很是如鱼得水。 总归是大家族出身,这点酒桌礼仪弄得很是明白。 宋绥确实不太关注旁人,他只在刚进来时候注意过温鹤年。 资料上虽然没有明写他到底出身哪家哪族,但能看出来别人对他的态度,上次会上龚违拉陈共安的事宋绥还记得。 这些都能看出温鹤年背景不简单。 散场时候,温鹤年走过来,“要一起过去吗?” 宋绥肯定是跟程淮一起过去,便开口,“谢谢,不用了。” 温鹤年一笑,转身指了指另外几个人,“他们也一起的。” 那几个人看着宋绥连忙点头,“是啊,一起过去啊。” 以为他不好意思吗?宋绥心想,看着温鹤年贵公子般的面孔,确实贴心,但还是摇头说不用有人接他。 温鹤年也不强求,跟那几个人一起走了。 上半年订的就是酒吧,这次就选了家环境好的KTV。 基本上都是部门内部聚,有些人少的会合在一起,政治部就和刑庭一起了,程淮别说有多开心,本来还打算悄悄来宋绥他们的包厢的。 刚开始,点了吃的喝的,有人吃喝有人唱歌有人谈恋爱,没一会就有人说要来经典节目真心话大冒险。 宋绥也参加了。 一堆人围在一起,看着桌上的转盘。 “哎,芹芹!”几个和芹芹关系好的起哄“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真心话。” “我来我来!问:你觉得在座的哪位的嘴唇你最想kiss!” “就知道你没安好心。” “快说快说快说。” 芹芹也不扭捏随便点了个其他beta,周围都唏嘘一片,都知道是假的。 “下一个……温审判!” 一下子激起很多人兴趣,齐声大喊“大冒险”。 温鹤年好脾气应了他们。 随后有人拿出黑布条蒙住他的眼睛,让他通过摸另一个人的脸猜出是谁,猜错了还是要喝酒。 眼睛已经蒙上了,让他站在门边离他们这里远一点,以免听见他们说话,剩下就得出来一个人让温鹤年猜。 一群人这个指一指,那个推一推,最终是那个当时问宋绥来不来的女生提议说让宋绥上,很配对。 程淮本来也嘻嘻哈哈的,一听见要宋绥上就不可能了,于是自告奋勇让他来,那几个女生颇有异议,但实在程淮的意愿太强烈了,就同意程淮上。 程淮故意做鬼脸,好几次温鹤年摸着摸着都进嘴里去了,但没想到温鹤年转手就把口水擦在了程淮脸上,还温柔温他不介意吧。 程淮哪里能说介意。眼睛立刻转向宋绥,睁大眼睛抗议,让宋绥发现温鹤年的真面目。 结果是光线太暗了,温鹤年的动作幅度又很小,宋绥完全没有注意到。 宝宝心里苦,但宝宝不说。 自此温鹤年已经被程淮完全打入黑名单。 结果当然是温鹤年猜出来了,让其他人都遗憾不能看贵公子喝酒了。 就这样持续了好几轮有人选择喝酒,有人选择真心话大冒险。 昏暗的光照在每个人脸上,随着游戏的进展,有的笑得一点形象也无,脸上红的一片,老被转到的人要么是喝酒喝的,要么实在是真心话大冒险太过于羞耻,脸上着火。 “让我看看下一个是哪个宝宝呢~” 转盘慢慢停下,指向—— “宋审判!!!” 刺激就要来了哈哈哈哈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5章 尺度游戏 第16章 尺度游戏 既然参与了游戏,就得有游戏精神,他也不抗拒。 或许真的是受了火热氛围的影响,待在包厢里宋绥也有些上脸,明明只是沾了点饮料,但精神上也微醺了似的。 在被问真心话还是大冒险时候,宋绥选了大冒险。 “大冒险”三个字一出,明显氛围又是一个小高/潮,推动了许多人蠢蠢欲动的心,最在明面上的还是那几个女beta,肢体动作的和面部表情最为激动。 在大冒险里的牌翻了又翻,像在处理什么重大机密文件似的,企图找到最“好”的,其他人都笑她们怎么这么珍惜。 “好了好了好了,不要催了,这题不就来了~” 女beta终于选好了,将牌小心翼翼握在手心藏好,不让别人看,念地时候盯着牌面的眼睛炯炯有神,亮得发光。 还没说出来,程淮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立马出声,“别太过分吧,要保持咱们绥审判的高冷。” “这还没干什么呢就护上了,刚刚你可是替了一次了啊!” 这话一出就获得了在场其他人的拥护,最主要谁都想看美人,即使他真的坐在那里就是一幅漂亮的画,可是动起来的又是另一种风情姿态。 “是啊,这可不行,说好玩游戏,咱们对事不对人,是不是啊。” “对啊,没开始,别急,实在受不了咱们绥审判也是会说的啦。” “宋审判,您说对吧。” 众人目光齐刷刷看向宋绥,宋绥愣了一下,“嗯。” 一得到游戏主角的保证,女beta挑衅会看程淮,程淮皮笑肉不笑,后槽牙咬碎了。 程淮还有些不忿,被宋绥按住了,因为这里声音比较吵,宋绥只能靠近,凑近他的耳朵,“没事。”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敏感耳朵上,唰的一下程淮脸上爆红,之前还埋怨灯光昏暗,现在直接内心跪地感谢,不然就要当众出丑让宋绥觉察出来了。 “别咬耳朵了两位?”声音在旁边爆开,不少人看着他们两个眼神里充满戏谑。 程淮脸上温度更是降不下去,他悄悄瞄了一眼宋绥。 除却脸上在包厢里闷得红晕,眼神清明,还是那副样子,漂漂亮亮冷冷清清的,这些话对他没有造成任何影响。 程淮回头,好似被泼了一桶凉水,冷静下来了。 “一个人在身上的各个部位贴上标签,宋审判要蒙住眼用嘴——”说到这的时候女beta停顿了一下,看了在场各位的反应,尤其是当事人。 很可惜宋绥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如果可以,她简直想为他鼓掌,妥妥的idol,这表情管理满分。 “用嘴把标签取下来,嘿嘿,宋审判,怎么样?” 宋绥还没有表示,程淮要跳起来了,这“另一个人”要是自己还好,其他任何人他都不会接受的。 宋绥心里还是觉得过了,只是个游戏,或许没事,于是开口,“可以。” 答应的声音是如此的悦耳。 几个女生争抢着要去给宋绥蒙眼绑手,最终还是刚刚的女beta披荆斩棘手握重权获得了这一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激动的心颤抖的手,给宋绥蒙眼打结的时候不是结错了就是手滑了。 女beta:真没出息! 其余几个转转盘争夺“另一个”人的人选。 每个人目不转睛盯着指针,心里都暗暗期待在自己面前停下。 不敢相信真是自己那场面该有多香艳,还是清冷omega主动靠近自己,闻着他身上淡淡信息素的味道就可以晕厥过去了。 宋绥眼睛被蒙着,虽不至于完全看不见,但确实如果有人站在他面前,他是很难将对方辨认出来的。 站在那里,突然就变得弱势,宋绥微微有些不自在,“好了吗?” 黑色布条几乎盖住了大半张脸,黑白强烈对比下更让人发现他白的惊人。 直鼻从布条里延伸而出,些许秀美的唇形,圆润的唇珠在布条的遮盖下美得更加突出,几乎没有任何转折的下颌角,从侧面看过去是惊人的面部折叠度。 有人喉结滚动,有人舔舐嘴唇,有人默默地移开视线又忍不住偷看。 宋绥美的这一幕程淮莫名觉得与自己想象中的画面重叠。 只是很可惜,现在不如他所愿。 指针缓缓停下,停在了一位男beta,就当男beta快要掩饰不住脸上的兴奋,要站起来大声庆祝这份幸运降临的时候,指针慢慢走过他,来到了他的隔壁,温鹤年。 结果一出,在场人脸上表情各异,不少人觉得遗憾,趁着这时间多去看宋绥,饱饱眼福,毕竟谁都不知道还有没有下次。 程淮当场石化,目光呆滞。 那几位女生虽然也有遗憾,但更多的是幸灾乐祸,对着程淮阴阳安慰道,“没事的,你想想要是上一次你不去的话,他们就有两次了,对吧。” 程淮吐血。 温鹤年还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但就是让人觉得他的笑真挚了不少。 女beta动作迅速把标签贴在他身上,一共五处,腹部,背面,肩上,大腿上,还有最后一处。 女beta“嘿嘿”两声,指了指温鹤年的嘴,眨眨眼可怜兮兮眼神示意,期望他答应。 在万众期待当中,温鹤年摇头。 女beta无奈叹了口气,手上标签正准备随便贴一处,温鹤年小声,“鼻子。” 女beta把标签贴了上去,回到座位上,正沉浸在不能贴唇的悲伤当中,就被旁边女生戳了下,示意她看。 她抬头看那张被贴在鼻子上的表情,看着看着幡然醒悟,连忙举起大拇指比了个棒的手势!满脸佩服,高,实在是高! 粘在嘴唇上怎么能对上嘴呢,撕肯定是在下边撕,要是粘在鼻尖上,那不就是…… 温鹤年站在宋绥对面,两人靠得很近,几乎可以听见对方的呼吸声和信息素。 宋绥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雪松味,冷冽松香中夹杂着一点难以捕捉的回甘,温鹤年的信息素是雪松。 有点出乎意料。 虽然不会随意猜测他人的信息素,但温鹤年的温柔算是人尽皆知,接触过他的人不会对他有冷的评价。 宋绥伸手试着在对方的身上探索,从肩膀找起,很轻易找到了在肩上的标签,手仔细定位,脸缓慢地朝位置靠近,顺利撕下第一张标签。 包厢里很安静,没有人说话起哄。 宋绥看不见,也无法感觉到他们落在自己身上露骨放肆的眼神。 手慢慢朝下移动,腹部的那种。 位置有些靠下,他不得不弯下腰去咬住。 第二张也顺利撕下,宋绥想了想,慢慢扶着温鹤年转到他身后,找到了背面的那张,第三张也被顺利找到。 到了下半身,宋绥仔细摸索,在大腿中部靠上的位置,愣了一下,蹙眉,似乎在思索这样一个尴尬的位置应该怎样去撕下。 正当宋绥犹豫挣扎着准备蹲下,温鹤年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对他也是对其他人说:“这个就算了吧,酒算我的。” 说话时候感受着手上的暖玉,其实一点也不暖很凉,还硌人,温鹤年碰着的下意识就看向被自己抓住的手腕。 很白,腕骨突出,骨骼的每一寸都是恰到好处的精致。 宋绥不习惯跟人接触,微微挣扎收回自己的手。 突然被败坏了兴致的一群人,遗憾又增加了,借着群起哀嚎不要啊,“这个免了,那脸上那个不能吧,两位审判?” 温鹤年笑着,众人还以为有戏,结果人家抬手就把宋绥布条摘了下来,“这个也算我的,行吧。” “完了完了完了,温审判他已经彻底被宋审判的美色迷倒了,怎么办呐!” “说好大冒险呢,就这?就这?!” “那不行,怎么说也要喝四杯,不然都对不起我们。”这话一出,就立即获得了所有人的赞同。 程淮(笑脸):喝不亖你,狗东西。 温鹤年当然又是笑脸说好。 宋绥眼睛乍一揭开,还有些蒙,眯着眼睛好一会才睁开,听见那些人起哄说要温鹤年喝四杯,又看见对方鼻尖上的标签,眼神微动。 于是包厢里响起一个清冷声音,“我喝吧。” 宋绥看见他们都看向自己,解释说,“这毕竟是我的惩罚,是我挑战失败。” 美人喝酒妙啊,冰山美人喝酒那更是妙啊,一美一帅喝酒那更是美妙无双啊! 计从心头起,“虽然这是宋审判你的游戏,但是是温审判没经过你和我们同意,把你的布条拿下的。” “所以,一人一半吧。” 就四杯满满的香槟放在桌上。 宋绥端起一杯,应该是黑中白,迎面扑来的是一股草莓和树莓软烂的香甜味。进嘴时丰沛的汁水在舌尖味蕾炸开,余味悠长绵软,留下馥郁芬芳。 宋绥刚喝下一杯,好似打开了味蕾,似乎觉得两杯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瞥了眼温鹤年,对方好像也刚刚喝下一杯。 第二杯下肚,味道有些变了,胃也有点胀,等到坐回沙发上没一会,酒精在血液里奔腾挥发,盖过了果子的芬芳,开始翻涌冲击他的大脑。 好像上头了,脸慢慢爬红。 微垂眼睫在睑下划出一道阴影,半遮盖的眼里是酒精侵入后的迷离,眼尾浸出的艳红在昏暗灯下像欲/望的吻痕。 端坐在沙发上,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一副乖乖的任人为所欲为的模样勾倒了不知多少人。 程淮已经离不开眼,他觉得这样的宋绥很勾人。 从宋绥喝酒下来他就一直注意,香槟度数不是很高,宋绥看起来对这些接触很少,他不放心。 随后成功见证了宋绥从清醒到醉酒迷离的全过程。 看了周围,游戏虽然还在继续,但基本上都醉翁之意不在酒,不少明里暗里都往这边瞟,程淮没办法,只能一个一个瞪回去,还附上一个扭曲的笑容。 宋绥感受到自己不对劲了,不怎么喝酒的人对自己酒量基本没底,眨眼都轻微迟钝,有些想睡觉,可是胃还不舒服,睡不着。 撑着座位起身,“我去,洗手间,你们……玩?” 清冷的嗓音染上醉意,尾音不自觉拉长,带着些微嘶哑,说不出的韵味。 说话一顿一顿的,掉帧一般,但宋绥丝毫没有感觉,就以为只是慢了一点,最后一下头还不受控制往右一歪,又立马正回来。 众人:会心一击,完蛋沦陷了。 起身走路还是没问题的,宋绥身板挺直,路线笔直目不斜视到了洗手间。 打开龙头洗手后,接水,水滴从眼睫上顺着纹路到红润的唇角,再到下巴滴落下来。 冷水扑在脸上精神清明不少,酒香堵塞的嗅觉在瞬间也变得灵敏,除去洗手间为除味道喷洒的香水味以及自己身上的酒味。 还有……另一股味道。 酒味? 是酒味。 还越来越浓郁了。 在靠近自己。 镜子映出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自己也被笼罩在高大的阴影里。 是…… 有点崩,但是很爽啊~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6章 尺度游戏 第17章 身后有人 光洒进来,床上青年睫毛微动,但还未没醒过来,又过了一刻钟,慢慢有苏醒的迹象。 头刚离开枕头,眩晕和钝痛就涌上来了,被迫重新躺进柔软枕头里,抬手抚上额头,倒吸一口冷气,头仿佛裂开了一般。 不应该不估量就喝那么多酒。 昨天晚上…… 大脑放空,他去洗手间醒神,有人……好像有人,记不清了。 想着想着被手上被子不一样的触感拉回神,床很宽,用料也很有光泽感,转头看向四周,整体以白色和木色的为主原木风的装修风格,温馨祥和。 这不是他的房间。 门把手传来声音,程淮推门进来,看见宋绥醒了,脸上一笑,“哥,你醒了?” 宋绥本想点头,但不舒服,就“嗯”了声,连带着点鼻音,跟平时他清冷比起来有点像在朝对面人撒娇。 程淮心跳骤停,结结巴巴,“那个……我泡了蜂蜜水,我给你端来啊。” 宋绥说他自己可以喝,程淮非说他现在肯定头疼得手脚无力要喂他,拗不过就任由程淮去了。 喝完后口中甜甜腻腻的,不是宋绥喜欢的那种清透甜,又喝了杯水。 宋绥在床上缓了一会,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疑惑道,“我们,是不是,今天要上班?” 一顿一顿的和昨天喝完酒一样,程淮听了想笑,恶劣的心思升起来,“啊,啊啊啊,我给忘了,哥怎么办呐,哥!” 浮夸的演技和尖锐的声音充盈在卧室中,但宋绥昨晚被酒精腐蚀的神经没转过来,“真的?” 宋绥眼睛突然瞪大,眼里充满不可置信。 细听高岭之花破防之声。 他不顾头晕连忙挣扎起来准备去法院,程淮没想到是这个效果,忙起身拦住他,“哎,哎——” 看着嬉皮笑脸的程淮,宋绥重拾冷淡表情,叹了口气,“请假了?” 程淮乖乖点头。 上午闹剧结束。 “哥,真不用我送你啊?”程淮站在门口,看着宋绥,不死心开口。 “不用,我自己打车就好。”宋绥不知道这句话自己重复了多少遍。 在宋绥转弯瞬间,面色沉下来,关上门,拿出手机在拨号界面停顿许久,才点击回拨电话,立刻被接通了。 那边一片寂静。 程淮咽口水,试探道:“哥?” “程、淮!” 程淮默默远离手机。 “你胆子是越来越大了,放你出去你就要捅破天是吗?!” “老子在外拼死拼活,你给我风花雪月是吧!” 拼死拼活~ 程淮在心里暗暗吐槽。 输出终于完毕。 “说吧,怎么回事。”声音很重能轻易让人感觉到其中的压抑和暴戾,但情绪缓和下来。 “哥,我……”程淮眉眼在听见他哥兴师问罪声音的瞬间就低垂下来,昨天事情托词还没怎么想好,“没发生什么……” “汪涛被检举了,就昨天,”对面好像在抽烟吐气,听着程淮窝囊的声音有些被气笑了,“没发生什么?嗯?!” “敢做不敢认?” 紧张时候就容易缺水一样长,程淮舔了舔干涩嘴唇,“就是……昨天晚上,我……” “英雄救美是吧。” 程淮立刻不敢再说话了,他哥肯定什么都知道了,再说只能越描越黑。 “你在外面干什么我不管,我是不是说过不要影响到程家。” “一个汪涛确实不算什么,但他不出事老子也不知道你在外面干了什么!” “说多少遍了,你不要随便给我惹事。” 声音越到后面警告意味越浓。 程淮还是缩着不说话,他已经摸索出一套专属于跟他哥相处消气的经验了,闯祸后骂不还口打不还手,事情过得最快。 但这次好像没有如他所愿。 “一个omega是吧,叫什么绥的,法院走挺近?相好?” 宋绥名字一出来,程淮心里更加紧张,生怕他哥要做什么。 对面他哥说完这句话有人跟他说了句什么,停了一会,又响起了翻资料的声音。 突然话题一转,“长得确实挺漂亮。” 如果说刚刚还只是怕因为自己做错事受罚,现在程淮是真的怕他哥对宋绥出手,这种事他哥一般都不怎么关注。 他之前也闯过祸,顶多像今天开头骂他一顿。 能有宋绥照片说明他哥真叫人去查了,刚刚那句话说明真上心了。 程淮有些急了,“哥,真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我这次真的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那梅……那人是强迫!” “舍得出头了?”没有刚刚夸宋绥的轻佻。 “他怎样就怎样,关你屁事。” 程淮再次服软,“哥,我真的难得喜欢一个人,就算……就算我只是玩玩,也不能看着就让他为所欲为吧。” “难道我们程家世代从政怕他一个军转政的?” 那边沉默,再次开口声音重了不少,“行,这次我不管你,但你少惹他。” “跟那个omega,尽快给我断了。”说完就挂断了。 程淮没想过这次会这么严重,在他眼里这事都还没他没出家门时跟其他富家子弟飙车被警察追着跑严重。 梅家难道不是跟他家平起平坐的? 让他跟宋绥断了? 那绝对不可能,他是费了少心思才混到这个地位的,不是说断就能断的,这跟那些用钱砸来的可一点都不一样。 但是他哥警告他了,最近他得收着点,保不齐他哥叫保镖或者私家侦探蹲他。 至于昨天晚上的事,程淮没打算跟宋绥说,多少自己也占便宜了。 这个便宜是指他抱着宋绥下车,宋绥软绵绵地靠在他身上,像一块晶莹发亮的暖玉,他不纯情,可是宋绥接触他身体的每个地方都觉得发烫。 好不容易把宋绥抱上床,他的脸好似刚从从桑拿房里蒸出来。 不能想了……再想脸上和身上的温度又要上来了。 舔舔嘴唇,给宋绥发个笑脸,到家平安。 宋绥看见程淮发消息的时候刚下车,顺手就回过去了。 路过小巷子时候跟几个熟人打了招呼。 又到那片阴暗的建筑区。 平常都是很少看见人的,这片住的人少。这次远远看见一辆停在无人巷的车,里面没人。 但有车也不是那么新奇,宋绥继续往前走,但突然在离车不远的地方听到一丝漏出来的顿声,就像是人被打晕前卡在喉咙未发出的呼救声。 宋绥眼神立刻变得警觉锐利,但手上没有趁手的武器,这片区域应该没有安装监控,危险系数上升不止一个点。 虽然不一定真如他所想的那样。 放轻呼吸放缓脚步,假装正常轻松远离那辆车,就算真的有危险,也好有反应时间。 但实在这片建筑区留隔的路段太窄,又加上那辆车,双方的距离根本拉不开。 越来越靠近的时候,车后脚步杂乱,能听出来不止一个人,车后备箱被打开,从车身的摇晃程度以及好像有什么重物搬上车发出的声音,越发引起宋绥的怀疑。 现在双方的距离他也只能向前走,往回走只能被发现,除非用跑,但只会让自己更为可疑。 宋绥打算等他们关上后备箱时候再靠近,从能稍微窥探后备箱里的东西,又能以防万一真的撞破案发现场被当场灭口,就算之后被怀疑他也可以迅速报警,在家躲一段时间。 后备箱正准备关上,宋绥瞄准时机加快脚步装不经意瞥一眼。 有很多杂物,最醒目的是一个黑色行李箱,没看见全貌,但能看出很大。 迅速收回视线,在后备箱旁的人也发现了宋绥。 是三个人,一个刀疤脸,一个瘦杆,还有一个路人脸,很平常没有记忆点。 看起来都是beta,宋绥装作什么也没看见听见的无辜路人,为了真实感,还特意往他们那边看了看。 那三个人看见宋绥也是一怔,本来调查这片区域人来往很少,而且又是工作时间,基本上没人会通过这地方。 刀疤和瘦竿在看见宋绥脸色有点不对劲,都朝路人脸看过去,路人脸反应最小,反倒是上下打量宋绥后,脸上有点变化,但说不出好坏。 宋绥没想和他们搭话,假装什么也没看见就想直接走过去。 但路人脸一笑,好奇般朝宋绥问道,“你也住这啊?” 为不引起怀疑,宋绥偏头,“对,就在前面。” “这样,我之前也住前面,在那个单栋公寓后面那一片。”说话的时候一直盯着宋绥,带着不合时宜的打量。 宋绥心里还算平稳,既然对方营造了邻居的身份,那就将计就计,“那我们还是第一次遇见,有空去我那里坐坐?” 表示自己友好宋绥还笑了笑,眉眼春日冰雪消融,在他清冷的脸上迸发出很有冲击力的美感。 “不了,换工作了最近,这不我今天搬走了,”路人脸看见宋绥的笑后,脸上笑意更浓了,“实在东西太多了,刚刚还滚下来个。” 说谎。 宋绥脸色未变,在心里下定论。 上面是有东西,但根本不至于挤到滚下来。 “搬之前他们可向我保证一定安全送到家,结果你说半路出这种事。” 边说边谴责似的看向旁边两人。 瘦杆上道,“这,这我们也没办法,实在是您东西太多了,又一定要一趟运完,您说这……不能怪我们是不是?” 路人脸没回他,还是回头跟宋绥说话,“我在这住几年了,都没几个相熟的朋友,现在确实太有距离感了,这对门都认不出来。” “早遇见你还能多交个朋友。” 宋绥垂眼,“多打招呼就行,几回下来就熟了,我那栋楼人还挺好的。” 他想打探宋绥的情况,但宋绥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那就有缘再见了。”路人脸虽嘴上这么说,但丝毫没有要转身上车的动作,反而是一副等着宋绥回去的模样。 宋绥点头,缓慢转身往前走,看似正常,实则时刻注意背后的动向。 不动声色慢慢加快脚步,就这样走到了拐弯处,过了这个弯直接就能看见公寓。 就差一步,宋绥看见了脚后处一点阴影。 身后有人! 冷汗冒出,就差一点,就在瞬间。 “宋绥——”一道温润清凉的声音传过来。 宋绥抬头,在不远处,一抹淡蓝色的身影。 温鹤年。 这个危险哟 单机码字ing……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7章 身后有人 第18章 试探 全世界世界在那一刻安静下来,只有身后的异物感越发强烈。 抬眼,直直看向前方。 一只手伸过来,眼睛转动。 “你好,你的钥匙掉了,”路人脸从宋绥身后走出来,“刚刚叫你好像太远了,你没听见。” 掌心确实躺着一把钥匙。 宋绥看着钥匙,下意识摸了自己的口袋,是空的。 是他的,但他很能确定在这段路程中根本就没有钥匙掉落的声音,就算再紧张他也不会犯这样的错误。 他看了眼路人脸,扯了扯嘴角,将钥匙拿过来,镇定道谢。 路人脸在宋绥没有注意到的角度和远处的温鹤年有片刻的对视后,转身就走。 温鹤年走近,看着走远的路人脸,“怎么了?” 心脏在路人脸转身的瞬间疯狂跳动,显示它的存在感,宋绥脑海空白,不带任何情绪地看着温鹤年,“你怎么……” 温鹤年:“我问了朋友。”才怪。 好看又可爱,怪不得才见过一面就准备冒险下手呢。 温鹤年盯着他,“没有打扰到你吧。” 有。宋绥莫名在他说完话下一秒心里就自动回答补充了。 虽然对他无感,但这次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是救了自己一次,宋绥反思自己是不是对别人有过度的偏见。 “没有,你进来吧。”宋绥拿钥匙开门,邀请温鹤年进去,刚刚问温鹤年来干嘛没回答,宋绥再问,“你来是有什么事吗?” “昨天的事……不好意思。” 不说还好,一说宋绥就想起昨天聚会撕标签的事情,虽然都是omega不会怎样,但多少有些尴尬。 对于宋绥来说是尴尬,再多一点也就没什么了。 “没事,不过是玩笑。”给温鹤年递了杯水。 温鹤年接回来抿了一口,看了宋绥一眼,平静下来的宋绥又恢复了平日淡淡清冷的模样,有点想念他惊慌的模样。 之后两人就没话了,毕竟是温鹤年找来的,他不说事情,宋绥最多尽宾主之谊。 宋绥在想刚刚的事情,他也不知道路人脸究竟是真的没问题,还是在别人发现之后狼狈逃走。 如果是前者,他总觉得有些不对劲,搬家的借口很拙劣,那个黑色行李箱真的很大,大到真的能装下一个偏瘦的人,如果是后者,那现在他也无法确认自己的安全,不知道对方是否会卷土重来。 温鹤年指尖微动,趁着宋绥走神提出邀约 “那经过这一次我们也算是相熟了,这周末一起吃个饭?” 宋绥眨眼,下意识看向温鹤年。 他不喜欢这种毫无理由的无用社交,程淮都不会随便约他出去,何况他们才认识不超过一星期。 如果温鹤年知晓面前这个清冷美人讲他列在无用社交行列,估计会被无语到发笑。 但对方沉默,让温鹤年有点了解他的小习惯,当遇见自己不愿或不想答应要求时,会以沉默无声对抗,直到提出要求的人认识到自己要求的不合理而撤回。 温鹤年知道,但他就是不遵守。 沉默在空气中蔓延。 宋绥认为温鹤年应该不是生来不识趣的人,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哪点引起对方注意,自从上次会议后,就有些不对劲。 没办法,只好开口,“这周末……我可能有事。” 温鹤年也没问什么事,只是继续推迟,“那就下周,还不行就下下周。” 看宋绥想要说些什么,就似笑非笑开口,“宋审判不会连这么个机会也不给我吧,难不成……” “讨厌我?” 话一出口,宋绥蹙眉,没有情绪的眼里多了一层不耐烦,直接不留情面,“不是,是我不想去。” 话音刚落,温鹤年的脸上就阴沉下来,在宋绥转过来瞬间又拿起温柔面具,“那看来是温某今日过度叨扰引起宋审判的不满了,下次鹤某一定携礼,登、门、拜、访。” 说完后就向宋绥道别。 宋绥自然求之不得。 重新关上门,宋绥只想休息,虽然昨天晚上程淮给他换过衣服,但仍然觉得自己身上有股酒味,很不习惯,就去浴室放水洗澡。 水汽氤氲,眼睛被雾气润得,冷白脸上爬上绯红,舒服得再往下靠点,朦胧下巴一点浸在水中,唇色更显得红艳。 很舒服,再泡几分钟,再起来…… 好像更醉了,空气里布满醉人的信息素,宋绥浑身发软,撑在洗漱台上的双手还沾着水,被黑色大理石映得白皙。 大脑不清晰,将重量放在一只手上,另一只手颤颤巍巍去摸后颈,感受到抑制贴安稳贴着,顿时心里微微放心。 那信息素是谁的? 抬头看向面前的镜子,有人。 镜子映出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自己也被笼罩在高大的阴影里。 在他的眼里,黑色阴影一会清晰一会模糊,根本无法分辨。 阴影在靠近他,弯下腰,轻嗅着,温热气息在腺体周围徘徊,宋绥颤抖着往前躲。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 转身,“啪——” 声音响起将始作俑者都吓了一跳,宋绥本就不清明的脑子有一瞬间的宕机,愣愣看向自己的手,刚刚它碰到男人的脸,打了男人? 还没等他想明白,铺天盖地足以将一个omega强制引入发/情期的信息素涌满了整个洗手间,强势蛮横。 宋绥没注意被强制灌入了一大口,整个身体尤其是腺体都微微发热。 但随后嘴上的柔软与温热将他注意力拉回,男人一只手揽着他纤细的腰身,宽大的手掌插/入他的发间,逐渐过渡到腺体,顺着抑制贴的纹路细细摩挲。 越来越密吻让宋绥透不过气。 好像男人不止一只手,还有无数只从他背后延伸出来,摸在宋绥身上脸上脚上,越来越多层层叠叠,他快……看不见灯光了。 手,手,无数只手捂住他的口鼻,不能呼吸…… 他的抑制贴,有手在撕他的抑制贴……不行,不要不要不要……啊啊啊啊…… 宋绥陡然睁开眼,搭在浴缸边缘的手用力一撑。 水声哗啦,无数水滴从他脸上发丝上滚落,唇色是浸过水的殷红,微微颤动,剧烈心跳声几乎穿透耳膜,眼里和脸上都是一阵后怕的惊疑不定。 抑制贴,抑制贴…… 摸到后颈发现没有东西时,恐惧的血液涌向大脑,意识有一瞬间的模糊,缓了很久,才想起来……自己洗澡是不贴。 他刚刚是睡过去了吗? 水已经有些冷了,接触浴缸的地方能感受到瓷的凉意尤其是底部,再待久一点估计要感冒,宋绥起身拿浴巾擦干,裹着浴袍出去了。 躺在床上没有一丝睡意,脑海里全部都是刚刚在浴缸中的画面,甚至越来越清晰,但始终不知道男人的脸。 究竟是记不清还是根本没看见,宋绥也不知道。 但是莫名的熟悉。 他估计这就是他喝醉酒后忘记的那段,但多余就再记不起来了,如果是真的,那么被他遗忘的这段就一定很重要。 他不想身边还有一个觊觎自己的未知因素。 如果你要问宋绥为什么对于这种强制和变态只有想要弄清查明和规避的态度,确实是因为有太多太多这样的事情发生,保护自己才是被放在第一位的,其他希望太过渺茫。 他昨晚被程淮带回家,说明程淮是接触他的最后一个人,或者是被别人交给程淮的,那洗手间的事情,程淮会知道吗?或者能通过程淮得知知道他事情的那个人吗? 【谢谢你昨天让我留宿。】 聚集在发丝底端的摇摇欲坠水珠,好似一颗颗莹玉的珍珠,不同角度折射着灯光,让宋绥看上去清冷华贵。 程淮没有回消息,应该在忙其他事。 宋绥也从浴室出来,去客厅泡了牛奶端回书桌上,想着先看看书,等程淮回消息。 一看就入了神,眨了眨眼,有点干,才想起来看手机。 【这有什么,我巴不得哥多住几天。】这句话后面还配了笑脸, 【我昨天在洗手间没吐你身上吧?】 宋绥放松表情的时候,眉眼间的疏离和冷淡呼之欲出。 他想知道程淮是在哪里找到他的。 这句话发出去后,程淮那边又没了动静,一会显示在输入中,可是始终不见有消息发出来。 【洗手间?不是散场时候我看哥你都快醉得不省人事了,我就把你带回我家了。】 宋绥皱眉,他自己从洗手间回来了?或者说洗手间根本没有发生任何事情,那些场面是他自己的臆想? 【但哥你身上酒味还蛮大的。】程淮后面还补了句。 酒味?宋绥知道自己身上有酒味,所以他才一回来就洗澡,但程淮昨天晚上应该已经给他换过衣服, 【香槟有些喝多了。】 【那哥你下次别逞强,喝不下还不是有我嘛,我上,我可能喝了。】 程淮没有反驳,难道真的是香槟,不是别的酒。 其实宋绥心底已经隐隐有了答案,可是程淮的各种反应都对不上,是有意遮掩,还是真的没有问题。 再多也问不出来了,宋绥就不再回话。 房间没有开灯,繁复叠厚窗帘都被拉上,几乎没有光透,桌上摆着一盏淡黄色的台灯,照亮程淮坐着的那块地方。 程淮盯着手机界面,看见宋绥不再回消息,他知道宋绥没有完全相信他,可知道事情真相的就只有三个人。 他,梅珩以及记不起来的宋绥。 他有点愧疚,毕竟也不是真的有意骗宋绥的,实在是敌人太过强大,他无法招架。 程淮坐在沙发上,从俯身变为后靠,两腿岔开,眼睛看着前面,空荡无一物,黑色空间里的虚无。 想起了昨天晚上的那一幕。 在那间洗手间里,男人轻柔地吻着omega的红唇,右手轻扣着面前人的腰,高大的身躯足够将手中的omega嵌入他的身体,而男人也正这么做了他们似乎要融为一体。 男人的信息素温和地将人包裹着 留出一片祥和的阵地,而除此以外的空间里任何踏足这片区域的人,不论三性别中的任何种都会遭到严重的驱逐。 为了迁就怀中omega的身高,他低着头,深情轻吻,垂着眸看不清严重神色。 程淮就在那样的情况下强硬闯入。他知道那是谁,自认为自己可以抗衡。 而就在程淮踏入范围的那一刻起,梅珩就感受到了,但他选择放程淮进入,就是要让那些在暗处觊觎爱人的人看着,他们究竟是多么的微不足道。 程淮于是就没有任何阻力进入,看到了这一幕。 一双阴鸷绿色瞳孔的眼睛以一种早已发现他的不屑眼神看他,里面还带着自己珍宝被打扰到暴虐的不满和恐怖的占有欲。 第19章 猥亵犯 好好休息一晚肯定比宿醉要神清气爽,早上的生物钟宋绥准时醒来。 刚醒来脸上唇没有丝毫血色,似乎和素白的脸融为一体,整个人陷入纯白的软床之中。 单手撑着起来,手指插进凌乱乌黑发丝中,顺着纹路一捋,露出轮廓清晰的脸,醒醒神。 扣子严谨扣到最顶上的一颗,不拖延准时出门,在老地方买了早餐,到同样的公交站台等同一辆车。 真实和不真实相互交织。 在每天早上的七点半,你都可以在老式的红牌站台前看见一个白色衬衫搭配黑色裤的漂亮青年,周身被冷淡气质萦绕着,他不看手机,也不与人交谈,单纯地看着前方,等着车来。 在离法院还有一段路,宋绥拿出工作牌放置在胸前的口袋里,突然眼神一顿。 他又看见了那个人。 那个之前在法院附近举止古怪的大叔。 对方给他的印象确实深刻,更为重要是对方的装扮与之前一模一样。 那人正在法院周围晃悠,但不靠近法院门口,不时抬头张望,像是在蹲什么人。 宋绥嘴角下压,面色沉冷,眼神锁定,笔直的腰身牵动修长的腿,没有闪避地往前走。 真是冲他来的,他也好看看究竟是什么。 但出乎意料,大叔看到宋绥后确实顿了一下,但也没去做出其他的行动,一切如常,直到宋绥完全进入法院之后,也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当宋绥人脸打卡完成,再次回头,那人却不见了。 不安如潮水般涌来。 上午宋绥有场法庭要开,开庭之后还要处理相关工作,没有心思考虑别的事情,好在一个上午都没生事,中午时候宋绥从小门出来也没发现异常。 下午,宋绥在查找资料时候,听到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往他这边赶过来,没来得及起身。 办公室门被推开,程淮气喘吁吁,后面还跟着几个beta,“哥,你,你快出去看看吧。” 宋绥脸色沉稳跟着他们一起往大门走,期间程淮一直在讲外面发生的事情。 “他居然说你是他标记过的omega!” “还说你自愿跟他交易在一起,这怎么可能我说!” “他骂你忘恩负义白眼狼,还有……” 宋绥眼里寒气丝丝漫卷上来,双唇紧紧抿在一起,“没事。” 还没有靠近就能听见外面的吵闹。不出所料果然是那个人,但已经不能称他为大叔了。 “你放我进去吧,我这找了好久才找到,或者把绥绥叫出来也行啊。” “我不怪他把我送进牢里,可是他说过会等我出来的我也就心甘情愿了。” “可是……可是,这么些年,就算绥绥从未看过我,我也不怨他。” 男人这时候已经扯下脸上遮挡物,在他痩黄的左脸上有一道长约五六厘米的疤,脸颊凹进去,颧骨极其突出,让人一见便是苦命人。 他眼里浸满泪水,声泪涕下,字字珠玑。 他身后被两位法警围住,在警告无果后只能监视。 他的行为还未达到强制采取行动的程度,保持警戒防止当事人有突发情况,同时疏散人群,但效果不佳。 在旁人看来是情悲之处还弯下腰痛哭不止,但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在无人看见之处眼底是清醒和阴狠。 他最清楚,只要这计成功,百万巨款即会到账,得到宋绥更是轻而易举,到时候人就算再烈性再清冷也只能乖乖被他…… 趴在地上感受沙粒的粗糙,手逐渐收紧,又想起自己脸上贯穿的丑陋的疤痕,牢狱中所受的艰难与耻辱,他会一一在宋绥身上讨回来。 何况背后有人兜底,巨大诱惑和心理把控之下,他怎么会被法警几句威胁喝退,又有何惧。 门口的人越聚越多,看见法院口这副场景,七嘴八舌的根本止不住,而这个世界对于omega又更是充满恶意的。 张松林几乎快要控制不住笑出声来。 “真的假的?” “噫,你看他那样,肯定是真的了,都到这法院门口来了,还能有假。” “要我说本来omega还是不省心,我看法院的这个更是心机狠毒,把人弄进牢里不算,还拿感情事骗人家。” “听说当时还是学生,哎哟,这年纪轻轻,尽做这些勾当,我就说omega进什么工职啊。” “是啊,不晓得这个公审怎么过的。” “之前那个直播标记都知道吧,听说就是他……” 宋绥走出来时,张松林仍然沉浸在表演里,没有引起多少注意。 “根据帝国宪法的第三百零九条规定,聚众哄闹扰乱公共秩序罪拘留三天到一个月不等,情节严重者据具体情况而定而更高量刑。” 清冷的声音在哄闹嘈杂声中极其突出,一时间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 这样的目光被凝视得多了,自然就不会再害怕。 在下一句直接揭开了下面可怜闹事者的神秘面纱。 “他姓张,叫张松林。” “今年53岁,户籍住址A省元一县青远乡,原高兴初中教师。” 宋绥站在最高的台阶上,每说一句话就下一层台阶,每吐出一个字张松林脸上伪装的面具的裂痕就多一寸。 但宋绥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他就是要揭穿这个人的真面目,那些被泼的脏水总是要还清的。 他知道现在围观的人与当年的那批人没有一人重合,可在真相被掩埋的时候,他们嘴里所说的话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偏差。 而走到现在的宋绥,就只是有一股倔强在支撑他,在靠近门口的那条可以听见外面嘈杂声音的通道里,那股隐匿多年的委屈势如破竹,想要澄清证明的倔强翻涌而来。 声线明明未有丝毫变化起伏,可在人听来就是越加铿锵。 “三三七年三月十九日,在高兴初中利用职务之便,意图猥/亵□□学生未遂,被举报以强制猥亵罪定罪,七年有期徒刑。” 眼神没有落在闹事者的身上,反而环视四周,冷淡平静的语气和眼神增添骇人的威慑力。 从侧面穿进来被他挡住的光仿佛为其镶了一层金光,从眼睫到尾梢带着浸冷的凉意,让人不自觉信服他所说的话。 “因狱中表现良好,于今年十一月十四日提前一年出狱。” 说完最后一句时候,宋绥已经站在张松林面前,仅仅只是看着他的脸,心底就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 “他根本不配作为一名教师,我也耻于曾经身为他的学生。” 眼眸低垂,但没低头,是一种带有侮辱与蔑视的眼神。 这个人,怎么还敢出现在他面前。 如果他还像先前一样跟踪尾随在阴暗角落里窥伺宋绥,宋绥可能会害怕,因为心对这些事情的恐惧是无法被掩盖的。 可是,他居然选择了这种方式,大庭广众,舆论压人。 舆论声势浩大的同时,也更容易倒戈。 “还要我继续说吗,强/奸犯。”宋绥走到现在,他根本就不怕,眼里对地上这个人只有蛐虫一样的恶心。 张松林脸色涨的通红,面容扭曲,想着宋绥的脸迷恋又怨恨,在抬起头那一刻只剩下了可怜,“绥绥,我知道我现在穷了又丑了,可是你说过的话不能不作数啊!” “我虽然只是一个老师,但你喜欢我,说我给你满分,等你成年我们就结婚的!” “可是我们只是亲热了一下,你就报警,我真的……” “绥绥,绥绥……”男人仍然在狡辩,还妄图用手去拉住宋绥,但宋绥早在男人有动作前就后退避开了,但这样的动作更显示他的冷淡无情。 “哎——你别乱说,你这个老男人,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你张嘴就是别人与你私定终身,实际是违背伦理恶事未遂被送去监狱改造,谁知坐牢把脑子落在牢里了,但幸好我跟刑狱有点联系,我叫他把你送回去。” “看你脸上这疤,在牢里没少受委屈吧,不过应该被调教的很好,不会像狗那样随意咬人。” 程淮走上前嘴里刻薄,说着弯下腰看似想要去摸张松林脸上凸起的疤痕,但只是做个样子,好引起众人注意。 张松林鼻子旁牵扯周围肌肉略微抽搐,鼻孔张大,出气声越发明显,程淮的话无疑引起他的愤怒,差点就维持不住“可怜”的面具。 “如果咬了,那就当我没说吧。”程淮提高音调,身体前倾,似乎还嫌不够,还想继续说什么,宋绥眼神制止了程淮。 他出来说这些话的目的就只是为圆以前的自己的心愿,毫不在意张松林,只觉得多看他一眼都觉得恶心。 可地上男人仍然不死心,低下头看似抽噎要放弃,嘴里还不断喊着“绥绥”,无人发现身体在缓缓蓄力。 “你应该珍惜你出来的机会,你现在不仅法律,你作为有前科的人。” 宋绥话没有讲完,半天没有动静的张松林狞笑着从地上猛扑向他。 事情发生不过瞬息,即便他有预料张松林会暴起伤人而保持警惕,但身体意识仍然没有反应过来。 周围人都放声惊呼。 “宋绥!”程淮在宋绥旁边几乎没有反应过来,眼睁睁看着男人扑向宋绥。 “砰——” 属于热武器的巨大声响在人群后响起,使所有人都震惊愣在原地。 温热的点滴液体喷溅到脸上,几处缓缓成滴下流,好似眼睛流出的血泪,在冷白的皮肤上留下痕迹。 不甚有些触到眼睫上,鸦羽般的眼睫扇动,黑色瞳孔才猛然惊醒般地动了动。 张松林放大的面部就在他的眼前,子弹瞬间刺入他的太阳穴,钻进头颅的血肉声清晰可辨,睁大的眼睛从恶毒的变成无神,从他眼前倒了下去。 重物落地声,从台阶上滚落,人群立刻尖叫散开,同时法警和其他法院工作人员也都赶上前来稳住秩序维护现场。 程淮也愣住了,反应后马上冲到宋绥前,“哥你怎么样没事吧怎么回事这……” 但宋绥没有回应他,人群散开后,一切被遮挡事物和人都显现出来,他直直望向一个方向。 这个方向,就是子弹袭来的方向。 而现在那里站着一个人,一个alpha,他们不久前还见过。 梅珩。 第20章 心动 接到法院报警通知,警员很快出动达到现场,将相关涉事人员带回警局,救护车在此之前先一步赶到现场架走张松林。 在靠近梅珩时,他的勤务兵尽职保护,被他抬手制止,向警员出示身份证明,明确梅珩身份后的警员立刻恭敬朝他鞠躬,随后退开让行。 在路过警员时,偏头吩咐了什么,沉黑的眼神却是看向omega的。 宋绥已经坐在警车里,窗半开着,从梅珩的角度只能看见他正视前方,容色冷白沉静。到笔直鼻尖的半张侧脸没有丝毫慌张。 除去从眼角贯穿到下颌线的干涸暗红血迹,完全能够去参加一场重要的国事会议。 梅珩收回视线,坐上自己的车跟在宋绥那辆车后面。 审讯室灯骤然打开,黑暗被即刻驱散,打下来的冷光落在脸上使宋绥略微不适眯了眯眼,眨眼的频率略微上升,水墨般的眉眼微皱。 但空间狭窄,给人一种压抑幽暗的感觉。 很原始的装修风格,冰冷的铁栏杆隔在了宋绥和审讯员之间,里面有两个人,一个询问一个记事。 询问的是个alpha,从一开始的正经提问到后面的过度涉及让宋绥对alpha的刻板印象更上一层楼。 “能否描述一下当时的具体情况。” “他污蔑造谣我与他存在亲密关系,在法院门口造成混乱,影响周边秩序,在他做出危险动作时梅议员及时出手制止。” “你认识闹事者?你与闹事者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曾经师生关系。” “资料显示,闹事者名叫张松林,曾因强制猥亵罪入狱,犯罪直接原因有关于您是吗?” “是。” “能简述当时案件情形吗?” 宋绥蹙眉,抬眼,不惧曝光的白光对上alpha的目光,“这些应该与此次事件关联不大,如有需要可以申请调查犯罪数据。” “我问什么你答什么,警察不需要无关人员指手画脚,尤其是案件嫌疑人。” alpha将“嫌疑人”三个字的咬字特意加重,好似已经认定宋绥罪大恶极。 灯光来源不仅在头顶,在铁栏杆的最上方也安装有强光设备,角度正好对宋绥角度直射,这样的设计只为最大限度给被审讯者造成压力以及捕捉微表情,隔绝其对其他人员和因素的判断和利用。 所以从宋绥眼前是看不清审讯员脸上任何表情的,但从对方言辞的刁难不难想出他是一位对弱势群体有强烈偏见的人,恃强凌弱的败类。 “需要我为长官你解释什么是嫌疑人吗?您似乎不太具备警察的基本素养。”宋绥肯定自己这句话没有带有私人感情,陈述事实而已。 但无论任何人听来都是挑衅,尤其是对面这位气焰嚣张的alpha。 有时候宋绥真的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世界的主导权是在焦躁易怒的alpha手里,明明这样的是最好利用与压制的。 “你是个什么——”“东西”两个字还未说出口,就被他身旁的beta制止了,凑到alpha耳边说几句话。 alpha从一开始的趾高气扬到皱眉眼神瞟向宋绥不断确认,再到最后眉眼低垂沉默。 空气里弥漫着尴尬。 再次开口时候气势弱了不少,声音在空间里回荡,但又要强行挽尊,“我们,是按规章制度办事,希望你不要介意。” 最后几个字不难听出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能屈能伸。 我不介意。 宋绥低头仔细看着自己被拷在桌面上的双手,卡得严丝合缝,让人转动的余地都没有,他甚至算得上瘦弱,不知道别的人锁进来会多遭殃。 “那么请保持您的基本素养。” …… “麻烦了,你现在可以出去稍作休息。” 了解基础情况结束之后,两人走得比宋绥还要迫不及待。 有人进来将审讯椅上的扣锁解开,宋绥站起来走到门外。送他到门外的警员告诉他可以走了。 但他站在外面,看着穿着警服拿着资料来回走动的警员,很久未动。 目光没有落在任何东西上,眼神没有聚焦,了解他的人应该知道他是在思考,还是一件较为纠结的事情。 最终他选择上前拦住了一位看起来没有那么忙的警员,在他的指引下宋绥在一处门上贴着Chief Constable标牌地方的外面停下,静静等待。 “法院门前公开对公务人员栽赃污蔑,法警在场不维护秩序已是失职,任由事态发展更是重大过错。 “而我只是代法警履行职责,” 男人背靠后椅,双手摊开,面色严肃认真。 “为遵守帝国法律,我所使用的是麻醉子弹。” “或许他的头部会有一些损伤,但费用梅家可以支付。” “可以放我出去了吗,”扫了一眼手表,看向对面的工作人员,“我今天还有事情。” 与宋绥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对面人卑躬屈膝哈腰点头地遵循,似乎就算梅珩不来这里走一趟也是完全没问题的。 实际上也确实,这个警察局长背后的人是公办总监警,国级人物,看上去与他没有任何关系,但实际上这是他上一次从梅统感手上试出来的人。 他们明暗交集几乎没有破绽,但为了保住梅珩,这颗属于梅统感的最隐秘的棋子不得不暴露现身。 宋绥一直等在门口,他的调查时间要比梅珩要长,但上面来人接待梅珩耗了一段时间。 出来后打听梅珩位置就一直在外面等他,坐在外面冰冷的铁坐椅上,宋绥低垂着头,看上去在盯着地面发呆。 只有他知道,有一双压在帽沿下遥遥看向自己的暗绿色瞳孔眼睛在脑海里不断浮现,像冰冷骇人的蛇瞳,没有被他的主人刻意伪装隐藏。 恐惧和另外一种不知名的感情同时上涌交织,他很确定不是负面情绪,也没有被信息素影响。 事实上人对自己从未拥有过事物设想的上限其实是极其有限的。 以前被污蔑和软弱宋绥或许想过会有这样一个人站在面前替他挡住流言蜚语,牵住手带他,这是他能想到的最勇敢的方式。 尽管现在已经不需要,因为自己也可以,但总会感激,人永远在第一眼对未得到的白月光而心颤。 但事实就是不一样。 有一个人强硬到会为他拿起枪,把黑洞洞的枪口对准污蔑者,毫不犹豫扣下扳机射杀,无论他本身是否就是这样。 地面的花纹从清晰到模糊再到清晰,一遍一遍冲刷宋绥的思考。 监护门打开,梅珩从里面出来。 在看见梅珩的那一刹那,他承认大脑有瞬间的不清明,坐在这外面等着,直到刚刚才缓过来。 “谢谢。” “他没有死。” 两人几乎同时出声。 交叠的声音两人都愣住了,宋绥下意识看向对方,才发现梅珩的眼神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落在他身上了。 后退一步,再次郑重鞠躬道谢,“谢谢。” 梅珩一笑,“不用谢。” “我知道你对我的初次感官不好,但没关系,”梅珩看着他,“如果今天在法院的是其他任何一个人,我都会选择这么做。” 这种话在一个权势阶层的人口中说出来,放在平时宋绥一点都不会承认相信它的真实性。 但在此刻,宋绥仰头看他,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若有若无的清新薄荷味散发融入又消失在空气中。 或许有几分可信。 “一起吗?”两人一同出来,梅珩黑色没有明显标识的轿车就停在警局门口,手下替梅珩打开车门,梅珩偏头看向宋绥。 “谢谢。”宋绥答应了,说出了今天的第三次谢谢台词。 车内比车外想起来更为宽敞,车外能看出来这辆车有组装改动的痕迹,在车内如果宋绥没有猜错,应该某些设计化为了右后边座椅边私增的三个按钮。 如果梅珩的目的地就是法院或者路过法院,今天的发生事情巧合的可能性就变小,甚至排除,他是在不能想到自己身上到底有什么可令对方所图谋的。 梅珩似乎很忙,车程才过半,就已经接了连着两个电话,但大部分都是电话那边汇报比较久,他的询问和指示都很简洁,但整个人也更冷峻,远没有与宋绥说话时所展现的绅士。 宋绥没有偷听他人电话的习惯,但是在距离很近,能隐约听见电话对面掺杂有“理会”字眼,宋绥暗暗在心里划上标记。 等梅珩接完电话,空气又再一次安静下来,似乎能清晰听见在胸腔里的心跳声。 宋绥看着窗外,一道一道划过的树荫,眸光幽暗,侧面轮廓因为偏着头绷紧以及明暗光线交错而更为清晰。 不知什么时候安静下来的梅珩突然开口,“那个人警局会尽快处理,近期不会有事,如果之后再让你配合调查,照常就是。” 不知道为什么,宋绥从最后一句话里听出了维护,但他也不确定,从来没有过。 眯了眯眼,眼睑处微微鼓起,淡淡开口。 “他死了?” “你希望他死了。” 如果是宋绥说出的是一个问句,那梅珩认真的回答中只有陈述。 任谁都能听出双方语气的古怪,但两人的对话就这样诡异又莫名地持续下去。 “或许吧。”顿了一下,“麻醉弹,不会死。” “你知道?”梅珩意外看了宋绥一眼。 “开始不知道。”后来想起来的。 在央法公资证考核中有涉及过特别阶层的特别持枪情况,但并不是真枪核弹,是麻醉弹。 但被枪击中后的反应,鲜血的飞溅以及持枪者阴森冷酷的表情都让他认为这是一场真正枪杀案。 梅珩将近一米九的身高,让宋绥可以很轻易从前视镜中看见他的眉眼,现在好很多,还没刚才打电话恐怖。 “这是我的名片。”一张黑色镶金色边框的名片被一双青筋明显的手递过来。 宋绥愣了一下,接过,他们交集确实很多了,对于两人的现实阶级差距来说。 窗外景物越加熟悉,不久车稳稳停在法院门口,王显满脸严肃站在门口,后面还站着好几个级别较高的beta,严阵以待。 宋绥当然知道不是迎接自己的,等梅珩下车后跟在他的后面。 几人看见后面的宋绥眼神都没变一下,似乎这是一件极为正常的事。 王显几人以梅珩为主,没有交代宋绥事情的意思,他自然而然就慢慢走开了。 脸上不做表情还好,稍微勾动唇角或牵扯到脸上肌肉,凝固血迹的存在感就会十分强烈,苍白脸上带着殷红的血迹,让宋绥整个人气质都显得不对劲。 正在往前走的宋绥,脚步一转,去洗手台。 不然带着这样的脸在哪里都很吓人。 等回到办公室宋绥才有时间去看手机,但很累,是那种精神枯竭的疲惫感,卸下挺直的腰背,想放松一会。 因为是工作时间,程淮不能擅离岗位,往上翻看,几乎从他被警局人带走后就开始发消息,没什么好回的。 还有温鹤年的以及其他一些还算叫的上名字的同事,不论是真心还是看热闹的,他都全盘接受,不是很意外。 指尖编辑很慢,【没事】,群发。顺便跟程淮说他今天下午先走不用等他。 刚刚上面突然给了他两天假,说让他去休息调整,有事回来再处理。 他不矫情,直接收拾东西走人,他现在的工作状态与其留下来延误工时,同时还担心工作保留问题,实在太累了。 走到门口时候,那辆黑色车已经不见了。风吹着额前细碎的发丝,卷起略微的痒意,郁躁油然而起。 突然很想用手一抓,把头发全部捋到后面去,没有发胶的固定大概率会乱回来,可能会更烦躁,只在心里想了想。 想起来,好像自从法庭直播那件事情之后,就……诸事不顺。 他没有怨天尤人,但事情总是这么发生,实在令人生厌。 回家吧。 抬脚往站台走去。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有两个人在去向共同目标的道路上相遇了。 珩珩:帅吧 绥绥:装货 当然不是动心啦,徐徐图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0章 心动 第21章 酒后美人 程淮在看见宋绥说不用等他消息后,就知道他要先回去了,打字的手一顿,还是决定当面去看看宋绥的状态。 宋绥内核很稳,但人的能承载的负荷是有限的。 但走到半路,就看见了一个不速之客。 及腰且光泽的长发温顺地被束在背后,随着走动略微起伏摆动,腰身被腰带束起,过高的身量让他有时会被错认为偏中性的alpha。 他步履沉稳目标明确。 程淮看了他走的方向,明显是去宋绥办公室。 他去找宋绥? 能安什么好心。 从上次聚会结束后他还没找温鹤年算账,他倒好还凑上来了。 “温审判——” 温鹤年在他前面没看见程淮,直到听见了与平日活泼清朗大相径庭的声音,站住脚步,这声音对别人甚至是宋绥来说都很陌生,但是对于他,算得上熟悉。 “我们,聊聊?” 温鹤年顿住,“有事?” “如果只是假心假意地嘘寒问暖,他已经走了。”声音里带着些许嘲讽。 说完,程淮也不管温鹤年有没有跟上来转身就走,留下两个字“走吧”消散在空气中。 一辆网约车停在门口,程淮已经坐在里面闭目养神了。 走出来的温鹤年:…… 上车后,本就狭窄的空间在温鹤年进来之后更为拥挤,温?没吃过苦?年皱眉。 但为了保持人设和风度,嘴角弯起好看的弧度,“乞丐?” 程淮的嘴平时无往不利,但偏偏温鹤年每次都能精准猜中他的雷点,还不能反驳,咬着后槽牙,“我乐意。” 为了跟上宋绥生活节奏,程淮把自己的一切用度与他对齐,说起来也有将近半年了,网约车就是积攒的陋习之一。 精准打击后温鹤年的心情明显好上不少。 气氛诡异沉默,程淮显然不想和温鹤年说话,温鹤年也不自讨没趣。 “即将到达目的地……哒哒期待与您的再次出行”,网约车到达目的地的语音提示是相当的完整。 车停在一家路边茶馆。 温鹤年眼神复杂,奈何既嫌弃又要装温柔,脸上表情有点扭曲,好看的五官也经不起恶搞。 定定看了几秒后,冷脸嘲讽,“到丐帮总部了。”。 程淮无语刮了他一眼。 虽然比不上品牌,但也算这条街上装修精良的茶馆了。 进去包间之后两人坐定,程淮气都没喘一口,开口质问对方,“你做的?” 温鹤年本想悠悠地抿口茶,听见程淮的口气后深深吸了口气让自己回归温柔的本貌,“什么我做的,话要说清楚。” 翘起腿嘲讽,“怪不得斗不过程峥。” 程峥就是程淮的alpha哥哥,程淮没有考央法之前,闯进毒窝被绑架了,幸亏是海外刚渗透进来的一批势力,不然人都交代在那了。 那是他闯过最大一次祸,他哥差点把他腿打断。 程淮现在不想跟他计较这些,不耐烦,“你说呢。” 他指的就是今天发生的那件事,认为是温鹤年找来张松林,否则那个老东西怎么敢当众闹事。 虽然不知道温鹤年的目的,所以这就直接来问他了。 温鹤年像看傻子似的眼神看程淮,“我为什么要那么做,对我有什么好处。” “好好动动你的脑子。” 程淮难得没有在意他的讽刺,认真凝视面前的人,那股气势好似一定要从他脸上揪出谎言的痕迹。 温鹤年毫不客气让他打量,这件事可以说与他毫无关系,他不过在旁看了场戏,况且就算真是他做的,他也有足够的能力让这个蠢货看不出来。 几十秒后程淮移开视线,确如温鹤年所想,他没任何发现。 “不是你那是谁,难不成一个坐了几年牢出来还能筹谋这些事?” “你怀疑我还不如说是最后诡异出现的梅珩。” “不是他。” “你真信一个军政世家的继承人alpha会患有低敏症?” 低敏症就是alpha或者omega对两者之间异性信息素的契合度普遍低于百分之十五,这样代表着他们的易感期或者发情期一生只能靠抑制剂度过。 见程淮不信,又提起往事,“那场法庭直播,你可是看了的。” 程淮抿嘴不说话。 他不是真傻,任何一个出身军政世家的人可能在某方面天真尚存,但绝对不会单纯。 alpha的低敏症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不会随意宣扬出来,要是程峥有这病,他家老爷子分分钟废掉再换一个。 是以程淮不怀疑低敏症的真实性,但根本说不通。 不想继续这一话题,程淮皱眉,“最近旧城区你干的吧,那些是你一直在处理的,我只是替你善后。” 对于他的前半句话温鹤年不置可否,但是对他把话这么挑明有些不满,“只是人手不够,还有,注意言辞。” 正事算是办完了,接下来就是个人情感私事。 程淮不想跟他绕弯子,“还有你上次聚会什么意思什么态度!你看上他了!” “想听真话?” “我们是合、作、关、系。” “感情之事不在范围之内。” 程淮盯着对方,指尖敲击桌面,“你知道,我不是在说感情。” “好吧,有点动心,”温鹤年故意顿了一下,看程淮脸上越加难看似乎随时暴起,才补充一句,“但在这件事上我不准备对他下手。” “真的?”程淮狐疑。 温鹤年温和一笑,“当然。” 但只是这一件不下手而已,又没说下一件事。 蠢货。 程淮仔细想想自从他们合作以来,温鹤年确实没骗过他。 温鹤年一眼就能看穿程淮心底在想什么。 其实可骗了不少呢。 垂眼,看着杯中飘起的幽绿的茶叶,温鹤年淡淡不语。 既然已经确认温鹤年没有嫌疑,程淮一分钟都不想跟他待下去,留下一句“你自己喝吧”,就起身走了。 边走还边想着要给宋绥发什么消息。 但等程淮给宋绥发消息之前已经有人捷足先登了。 宋绥心情不好时候就会看书,但发现自己越看越烦躁,平时他总是冷冷清清情绪掌控很好,以至于当真正遇见无法调理的时候反倒毫无办法。 一次是这样,两次还是这样,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摆脱这样的生活。 看着窗外的天发愣,突然重物掉落声音将思绪拉回来,低头一看,书掉地上了。 【危险驾驶罪:在道路上醉酒驾驶机动车的,处拘役,并处罚金】 上面各种法律条文整齐排列,可就正好酒驾那条正正映入眼帘,而那个“酒”字在眼里无限放大。 酒? 酒。 他去找酒。 是有那么一种说法,酒消愁。 可能确实平时循规蹈矩到无趣,找了一会终于想起来自己没有,又重新坐下来,点外卖。 上次度数不适合自己,这次就点个寻常的,勾选果酒,没事。 等到了之后,想着这一小瓶慢慢喝,那他就时不时抿一口,就这样想着。 坐在软椅上的姿势逐渐从坐着到躺着了,意识昏昏欲睡,没有头晕,能让宋绥保持自己仍然清醒的错觉。 这时手机消息提示音,宋绥浓密眼睫动了动,睁开时候划出一道好看的弧度,被酒浸润后微张的唇砸吧两下,探出手抓住手机,没承受住重量,直挺挺砸在脸上,又清醒几分。 离得远看都有重影了,凑到手机屏幕前,理解力也下降了,一字一字地跟读,“你好,可以认识一下吗?” 点进来又退出去,反复几次,陌生的名称陌生的头像。 什么时候加的? 这句话我们分析一下,对方说“可以认识一下吗”,这种问法的答案通常只有两种“可以”和“不可以”,那么我们再来分析究竟是可以还是不可以,我不认识他,但是他在我的好友列表里面,这就是说…… 宋绥脑子里面的麻绳已经绞满了,稀里糊涂回过去,【可以认识,但不能认识。】 完美!相当的完美! 这两个“认识”分别表达了不同的含义,在不同的语境之下又展现了回复者深厚的文化底蕴! “哼……”宋绥哼笑了声,喃喃自语,“过奖,过奖。” 比起宋绥认为自己回复的美妙,消息另一端的两人盯着消息面面相觑。 时间倒回到一个半小时前,在S城的另一处,新海港湾区。 “哥——你到底发不发,发不发发不发发不发!”梳着两个麻花辫的omega小姑娘扯住他哥头发左右开弓。 “哎呀哎呀哎呀,关祈鱼你别太过分!” “哈,我过分,关鸿玉,你听听你说的是什么!”一个大抱枕扔过去,“是我,是我替你要来了星网!忘恩负义!” 一刀。 “他看见你明明是不想给的,是我出卖我的色相才要来的美人哥哥的星网!!” 两刀。 “现在怂得捧着手机两小时都憋不出来一个字,是谁,是谁啊啊啊!!!” 正中靶心。 “我给你买买买,你闭嘴,别说话。” “嘿嘿,哥你真好。”变脸比翻书还快,看得关鸿玉身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他又开始等着手机聊天界面发呆,关祈鱼像鬼一样幽幽爬到耳边,“再加一个手链,我帮你聊一次。” “你才多大就这么喜欢那些俗气珠宝,” “那怎么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摇头晃脑一阵过后看关鸿玉没心动,又加码,“三次。” 关鸿玉立即转头,“成交!” 盯着他哥打电话预订之后,半斤八两的两人就开始研究第一次聊天。 关祈鱼看着空白了两个月的界面。 “你居然这么能忍?” “别废话,快说我应该发什么。” “让我研究研究,”她转过身,捣鼓许久,“有活泼可爱型,撩汉型,轻松幽默型和直球型,你要哪种?” 关鸿玉没看她一直盯着屏幕,“这么多?轻松幽默的。” “恭喜你啊,列表里多了一个小仙女。” 关鸿玉一字一字打出来,他感觉手有些抖,“……多了一个小仙——” “关、祈、鱼!!!!!” “抱歉抱歉抱歉……” 一阵兵荒马乱之后,最终还是关鸿玉自己千思百想打出来那句话,【你好,可以认识一下吗?】 相当认真检查了每个字和标点符号,他坚持认为结尾的标点是一句话完整度象征,同时也是对对方的重视程度的象征。 关祈鱼一脸无语。 经过交集漫长的等待就是宋绥回过来的那句话,【可以认识,但不能认识。】 空间陷入沉默。 “哥。” “嗯?” “这是不是他拒绝你了。” 然后关祈鱼就看见他哥面无表情起身,像人机一样上楼回房间,虽然没看见,但是她笃定他哥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一定是哭着跑回去的。 因为脚步声太大了。 真是有些悲伤呢,他哥出师未捷身先死。 原来最是漂亮的哥哥最是心狠呐。 宋?心狠哥?绥被酒醉得睡过去了,以至于后面程淮发消息第二天才看见。 程淮盯着手机,三点,四点……晚上,半夜,凌晨……第二天顶着熊猫眼去法院上班。 仍然在疑惑,为什么宋绥不回他消息了,这个时代还有人不看手机吗? 下午才醒的宋绥:……哇。 加了空行应该好看一点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1章 酒后美人 第22章 侵犯的故事 醒来之后,宋绥看着自己昨天跟人的聊天界面,沉默。 【可以认识,但不能认识。】 因为没醉彻底,他甚至能清晰回忆起当时打下这句话时自豪无比的心理活动。 在这句话之后对面直接没了消息,有些尴尬。 看着对面头像,他隐约记起来这是因为宋乾的事回家,在酒店路上碰见的,已经过去两个月了,没想过对方会突然发消息。 退出界面,发现程淮也发了很多消息,但他翻了一下,基本上没用,回个笑脸,就不再看手机,起床洗漱回法院。 从王显办公室出来,就径直回到自己办公室换上法官袍,在整理的时候敲门声响起,“宋审判,网组那边问您好了没有,开拍要开始了。” “马上到。” 随即打开门和人一同过去。 法院门口闹事者并不罕见,但这从涉及公职人员的生活**与法院声誉息息相关,而且上次法庭直播的风波让央法直到现在都处于舆论浪潮尖上,让这次闹事时间在网上也略有声响。 上次就采取了息事宁人的措施,这次不能回避让事态发酵严重,所以算是给帝国民众一次完整彻底的交代。 网组是近几年外聘部门,名义上是属于央法,实际上是从属于帝新社,帝国最大的主流媒体之一,不属于任何政治派系,有钱能使鬼推磨。 上次即便在梅家下令封锁法庭直播所有相关信息时,就是这家媒体放出的二次视频,可以说他背后的陆家几乎与所有的政治力量都保持着一种微妙和谐的平衡。 “麻烦您闭上眼……太漂亮了。” “您皮肤也太好了,比我见的明显都要好。” “这完全不用化!” “啧……”化妆师一声啧,宋绥以为遇见什么不好处理的地方,结果下一句,“早知道我带亚斯裸妆那套,这套一点都不适合你,我的宝……” 念叨着化妆师就把平时给人化妆的那套习惯话术搬出来了。 给宋绥化妆的是个年轻的女beta,见到宋绥第一眼连连惊叹,上妆时候一直在夸他,宋绥认为自己长相属于中等偏上水平,应该没有那么夸张。 宋绥没怎么说话,没接触过这种,还是沉默为好,有长着一张不爱说话清冷脸,化妆师自然而然就认为这是应该的。 化妆师要是知道他内心的想法吐血大叫:不,宝子!你美得上天入地绝无仅有惨绝人寰! 决心要把宋绥化成清冷绝世白月光。 步骤一步步进行中,碰上一个漂亮美人实在不易,但美人也就意味着基本化妆进行很快。 短短半小时,白月光宋绥新鲜出炉,化妆师看着被自己化出的这张脸恋恋不舍,沉醉其中,虽然知道自己在其中并没出什么力,人家自己就长这副模样,但仍然很有成就感。 在绝对的颜色之前,任何的氛围感都是对原生美的亵渎。 化妆后,上妆手法娴熟贴脸,脸上其实没有明显变化,最显眼的是放大了眉眼秀丽的优势,减弱了骨骼的锋利。 背后是黑色幕布,站着工作人员的地方没有明显光亮,只有宋绥前面有一圈。 当灯光照在脸上那一刻,白色隔绝黑暗,仿佛黑暗圈养出的惊心动魄的美与张力,低头眯眼的动作产生了一种任人欺凌的弱势感。 所有人眼神都直愣愣的。 直到宋绥适应过后都没人喊开始,他也看不清其余人脸上表情,“你好,我已经准——” 低沉的声音倏地从黑漆漆的摄像机后面穿出,正式开启视频录制。 “请介绍你自己。” 宋绥一愣,随即反应,在下一秒切换眼神,不变的弧度。 “我是帝国央人民法院审判长宋绥,接下来我会给大家展现和解释近期法院所发生的一起重要事件。” …… 这里紧接着出现张松林纠缠宋绥的法院监控视频,张松林摘下面罩,痛哭流涕向围观大众诉说苦楚。 法警出来维持秩序,但劝说无法,张松林不依不饶仍在继续,直到宋绥出现打碎他的面具后被他恼羞成怒袭击,最终被人用枪一击致命。 在网上流传广泛的是前半段的视频,也就是宋绥没有出现,即便被剪辑在视频中绝大数也是恶意利用他的容貌扩散舆论以及暗示他是上一场法庭直播的主人公。 自然而然人心也会不自主倾向于一个年纪轻轻便上位央法审判的omega,得到职位是利用不恰当的手段。 而出现在法院门口的这个人便可以无所谓他的身份,直接定论他是宋绥不正当手段中的一环,现在被揭发出来了而已。 “他说,你曾为成绩合格而与他私定终身,之后反水以猥/亵强/奸罪名报警,导致他入狱,是真的吗?” 屏幕中的omega端坐着,面对犀利的提问毫不畏惧,眼神如深潭无波澜,但又透出丝丝寒光,微微一笑,像是被这些无端的话逗笑一般。 “你们不觉得这些字词组成句子所表达的意思很荒谬吗?” 在宋绥的视角,他的眼神应该只是正常聚焦于镜头,但在现在,这种眼神似乎透过屏幕直击人心。 “他名叫张松林,曾是一名中学老师……” 淡淡叙述的清冷嗓音将他们拉入到另一个故事世界。 我叫宋绥,在我的世界里除了我妈其他人都对我很友善,所以我以为所有人都是这样的。 我的成绩很好,老师很喜欢我,尤其是数学老师张松林,尽管有些怪怪的。 “这次大家都考得很好,尤其是宋绥同学,再一次拿了满分。”张松林站在讲台上,眼神落在教室中的一个纤细少年身上。 他穿着和大家相同的蓝白校服,埋头写字时露出一截白皙脖颈,因为听到夸奖而抬起头,脸上因为夏季闷热而染上绯红。 那就是我。 下课后,我的周围总是有人多人,他们说我很好看,但也有找我来问问题的,我给他们讲的同时会把草稿写完整,因为我总觉得他们的视线不在习题上。 但那天课中,张松林说这节课做练习,把我叫去拿习题册,我出教室后去办公室,他跟出来叫住了我,说去职工宿舍拿,他昨天晚上拿回宿舍改了没带来。 他问我知不知道他的宿舍在哪,我知道,他说我没钥匙要带我过去,打开门,我确实一眼就看见了被放在桌上的习题册,我过去拿,但是看见翻开的一本是没改的,就想和他说。 但等我抬头,屋里是暗的,我才意识到他把门关上了也没开灯,我转身,发现他就站在身后,非常近。 我心跳很快,浑身绷紧,稳住声线,“老师,这本没有改。” 他的脸没在阴影中,背光而显得特别高大与,对我来说。 他猛然锢住我的小臂把我拉过去,力气很大,我躲不开,也抽不出来,他拉着我往里面房间走,这绝对不正常。 我开始剧烈挣扎,用身体的重量去拉扯摆脱,可换来的是那只滚烫的手越捏越紧,眼看着离那扇门越来越近,我叫出声,叫他放开我,不管不顾地喊,期望有人听见。 可这本来就是上课期间,还是在教师宿舍。 大脑好像充血了,意识分辨不出自己是否还有心跳,疯狂地去踢他的脚,咬他的手,他生气了,力气更大了,这样只会让我被他拖走的更快。 在我第二次咬他的时候,他暴躁甩了我一巴掌,耳朵里有别的声音,嗡嗡的,好像有东西从我耳朵里流出来了,因为我红的那半张脸麻木了,感觉不太灵敏。 嘴里也有血腥味,不知道是他的还是我的。 被甩在床上的时候,还是没有缓过来,眼前一阵一阵发黑,喘气越来越急促,嘴里的唾沫被我咽了了一遍又一遍,但总会有新的出现。 我的头被摁进被子里,无法呼吸,他欺身上来,趴在我的身上,整个身体都不能动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 有没有人来救救我救我……救救我…… 就在我认为我自己即将窒息的时候,他抓起我的头发,新鲜空气涌入鼻腔和口腔,我大口大口呼吸着,却在下一秒呕出一大口血,里面或许还有我的眼泪。 他的鼻子一直在我的腺体周围徘徊。 可他就是个又老又丑功能缺陷的alpha,一辈子都闻不到! 我突然走神恶毒地想,嘴角拉开讽刺的弧度。 好像被他看到了,他把我重新按下去。 就这样,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意识已经模糊不清,只知道我被反复地提起又摁下,他好像特别喜欢这种姿势和体位,我的外裤已经被褪下,外衣被推到胸前,只差最后一步。 突然冲进来一个人,他…… 故事到这里中断了,因为宋绥发现自己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也记不清他的模样,甚至如果不是讲述这个故事他都不会发现原来还有一个人。 他救了我…… “好了,故事到这里结束了。” 其实没有,他根本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 虽然从头到尾都是以自我视角讲述这个故事,但宋绥语气没有一丝波澜,甚至在情景最危急的时刻都仍然平静无波,冷静无情得仿佛里面的主人公不是自己一般。 可在最后一句,眼里突然就有一滴泪无声地落了下来,突然让人意识到不是没用情绪,而是被压抑积攒的自我保护,现在只是到极点了。 “所以事情真相原来就是这样吗?” “是的,所以我选择了报警,他坐牢了。” 这里附上一张7年前张松林事件A城法院判决书。 同时链接宋绥在此视频的最后一句话。 “最后,在此我想以我的经历给那些自身权益受到侵害的omega,不要害怕,法律永远是你最坚强的后盾。” 第23章 福利院 【看完了……但突然不知道说什么。】 【这也是他的一面之词吧,那什么另一个人也没说话吧,再说谁知道不是他仗着自己模样故意勾/引,现在法律就是偏向omega。】 【前面的瞎了吗,赶紧吧眼角膜捐给有需要的人,证据白纸黑字看不见吗?!】 【受害者有罪论是吧,来来来让老子看看你屁/眼,好看老子就去上,你等着!】 【事实已经很清楚了,beta老教师意图强/暴学生,就这么简单,吵什么吵!】 【玛德,这是伪人吧,是不是罪犯本人逃出来了,@帝国执行机关,快出来抓人好吧,他脏污我的双眼和危害我的心理健康。】 【如果我没猜错,他从监狱出来之后选择在法院门口闹,从视频里看,如果他最后一扑成功了并且完成完全标记,大家是知道的啊,标记过程中是不能打断的,而且完全标记之后,标记是不能清洗的,根据帝国法律这个omega是一定会被匹配给他的alpha,除非这个alpha死了。】 【细思极恐!】 【细思极恐 1】 【细思极恐 2】 …… 【我是一个有其躁郁症的omega,我被亲人侵/犯过,我跟大人讲,他们说我小什么都不懂,那时候不能反抗,后来我就变得很暴躁,抗拒一切令我不开心的事情。】 【我的omega妹妹今年应该十五岁了,因为反抗,他去了另一个世界。】 【我妈不让我报警,我只是去了医院洗标记。】 【在这翻不到底的评论区是一本厚重的罪行书,大哭脸】 …… 这些都是法院放出视频的后话了。 黑色的氛围能给人悲伤,在场的所有工作人员几乎都为中间被光照亮的omega的那一滴泪而心惊。 本来以为是漂亮是利器,后来才发现美貌是原罪。 “OK。”拍摄结束,但因为宋绥的故事和感情带来的冲击感太过于强烈,许多人都还沉浸其中,没有结束后的轻松愉悦。 “好了辛苦大家,晚上八点,我请大家去悦雅吃、大、餐。” 一个人从黑暗中的摄像机后面走出来,笑着拍手引起注意,声线清朗,环视一周双手插兜站在那接受大家的欢呼。 “小陆总大义!” “小陆总威武!” 那人享受着众人的欢呼,极其满意抬手示意安静,“吃饭算加班!” 又是一阵高过一阵的欢乐浪潮。 这是别人公司内部的事情,宋绥不好再待在这里,朝门边走去。 突然刚刚还在人群中心的人挡在门前,手肘弯曲整个人斜撑在墙面上,外套被他的动作撑开,嘴边笑得有一个深深括弧,自认为肆意感拉满。 “不认识我了?” 宋绥抬眼。 小陆总,家族企业,新闻媒体,如果他认识,那就只有……陆冠阳。 宋绥随他心意,“陆总,您好。” 还没说完,陆冠阳好似被他的“陆总”两字刺激到了,动作夸张用手捂住自己的心脏,满脸不可置信,“你,还是,第一个叫我,陆总的人。” 宋绥不懂他的抽象,“小陆总,您的员工还在等您的大餐。” 随即礼貌一笑,绕过陆冠阳走了。 门被推开的声音后,陆冠阳脸上笑意消失放松下来,扭头凝视着刚刚被宋绥打开的门,一脸无所谓,还有点怜悯。 “小陆冠再见。” “小陆总再见。” “再见,再见,都再见啊。”陆冠阳随意挥手,状似不经意想起什么,“那个视频转我一份我仔细看看。” 已经走到门口主要负责视频保存和剪辑的小陈回头,虽然不知道领导要这个干什么但还是照做,“好,您等几分钟就好可以了 ” 看视频传过来后转手就转给了一个空白头像,心里啧啧啧,感慨真是活该人家有老婆,虽然但是这个老婆他本人不知道。 等人全部走后只剩下他一个人,看了看随意挑了个舒服点的位置坐下,这视频都在手机里了,向来爱好美人的自己不看都说不过去。 刚刚跟宋绥在门口的那段情节是他自己加的,要说录视频时候感触最深那肯定是坐在最前面充当提问者的陆冠阳了。 那滴泪简直落在他的心上。 这次网组的视频录制当然用不着陆冠阳来,但某人害怕他老婆被恶意欺负,就交给他这项艰巨的任务。 陆冠阳:…… 难道你老婆面临最大敌人和恶意欺负不是你吗? 他内心是千万般的不情愿,开玩笑,虽然他平时玩的是那种表面清纯小女生,但是真正美人就是这么令人不分国界和类型,反正都是在上面,有什么大不了的。 况且清冷高贵这款他们这个圈子真的很少,真以为碰见一个最后发现是装的。 万一爱上了你说这事怎么搞,他下场不就只有死路一条。 但口嫌体正直,还是忍不住点开视频。 视频还没剪辑,前半分钟宋绥还没有意识到已经开始录了。 低着头垂眼,没看镜头,因为强光脸上没有一丝凹陷的阴影,流畅的不带丝毫曲折的面目线条,时五官那种夺人心魄的冲击感扑面而来。 暂停暂停,他心脏有些不舒服。 着急忙慌退出去,他发誓他再也不看了。 手机振动,“原视频删掉。” 陆冠阳:…… 删?那不能! 虽然视频不可能删,但是根据经验,这个视频一定是个重要的节点,所以他得保护好,不能随意存在手机里面。 眼珠溜溜一转,U盘,他的心爱U盘,然后取一个毫不相干的名字,这谁要是还能找到,那就说明对方一定是在揣着答案找证据,视频已经无所谓了,可能那时候已经死了。 宋绥出来后就径直回到办公室,因为刚休假回来又被安排录制,没什么工作,最近刑事案件少或者他的同事帮他分担了。 起身去洗手间,出来洗手的时候,习惯性地看镜子整理仪容仪表,掀开眼第一眼没问题,蹙眉,再抬。 眯了眯眼。 他应该有些知道在路上的时候为什么那么多人看自己了,平时也有人,但没这么多,也没这么露骨和放肆。 他对视线很敏感,更不要说那些明目张胆掏手拍的。 他没卸妆,化妆师奔着让他少受点骂,给他化得很好看,配上自己身上这套法官袍走出去,可能有人以为拍电视剧或者玩cosplay。 擦了擦手,但现在也没卸妆油,他家里也没有。 所以下班时候先去外面超市买了卸妆油。 宋绥洗完澡顺便洗了头,出来还没吹头,宋绥往后抓了一把头发,露出光洁的额头,水顺着发丝滴落,顺着后颈流入更深的地方。 看见手机上小孔闪烁,拿起手机。 【尊贵的宋先生:您好!特邀您于本周六下午两点参加吉幸福利院举办的感谢会,希望能有您的到来。 今天是您资助本福利院的第二百十五天,共计元七万五千星币,感谢您对吉幸福利院的大力支持与无私奉献,您的善举温暖了孩子们的心……善心传递更多人,感染更多人。吉幸福利院】 捐款福利院是从宋绥工作后开始的,因为他在上大学的时候除了兼职和奖学金,当时在网上参加雷雨计划提交各种资料,有人选择资助他。 每一年他都会寄一封手写信去感谢那位好心的人,在他的帮助下自己所达到的成就,顺利完成学业,只知道姓不知道名,他会开头写关先生。 所以在自己工作稳定后的第三个月,他就了解的S城的福利院,每月会抽出百分之三十捐助出去。 根据福利院的的规定如果他没有选特定资助对象,那他的捐款将全部用于福利院建设,如果有特定人选,就会从中抽取百分之三十助于选定对象个人未来发展,其余用于福利院建设。 宋绥认真考虑过,他的捐款平均用于每个孩子身上无异于杯水车薪,能帮助一个是一个。 所以他是有选定对象的,他没去现场,只是通过福利院的官方网站上的小朋友图片介绍选的。 是个beta小男孩,在所有小朋友脸上都洋溢着笑容的照片里面,只有他一个人看向镜头时没有表情,男生女相,他很白,眼睫很长,下巴有一点尖,但看见的人不会觉得他乖,有种冷漠和倔强。 宋绥照片滑到他时就停下了,盯了很久,才指尖滑动看他的资料。 beta男,十岁,宋时貌。 跟自己一个姓,时、貌,还挺适合他的。 领养记录:两次 两次就说明他是第三次回到福利院了。 再滑到最后“资助人”这一栏,上面没有别人的名字,宋绥注意过别的小朋友,上面至少会有一个人,多的话三四个,而且没有领养记录,都是没有被选中的。 换句话说是别的被领养走的小孩没有被重新送回来的。 是在意年龄和领养次数吗? 宋绥淡淡看了一会儿,退出去,在相册编辑里一笔一笔写下自己的名字,在资助人那一栏添上自己手写名的照片。 从那之后福利院会每个月都会线上发送有关小男孩的活动照片和学习情况。 偶尔会有一条视频,是他穿着学校崭新的黑白校服,站在福利院的草坪上录的,他像其他小朋友一样说着感激的话,眼神和之前照片里的没有差别,一个毫无感情地背书机器。 说是偶尔,但实际这么久以来只有这一条。 宋绥确实对这个小男孩很感兴趣,看到的第一眼,就是莫名地觉得……他和小时候的自己很像。 一开始宋绥是有领养宋时貌的想法,有专门查找咨询过领养条件,年龄差和资产他都不太符合,又考虑到到自身的现状以及宋时貌的状况,暂时放弃了。 他也有加院长给他推护理员的私人星网,了解宋时貌的情况,能看出来似乎对宋时貌的评价不算好,说他经常打架,和同伴关系僵化,学习也不好,喜欢一个人独处。 如果这周六选择去,应该是宋绥第一次见到这个叫宋时貌的小男孩。 宋绥想了想认为自己周末没事,就邮件回复福利院说去。 他想去见一见那个小男孩,如果真的不合适,就还是保持资助关系吧。 第24章 粉丝后援会 后面几天宋绥照常去法院,恢复正常工作状态。 澄清视频在周四由央法官方网站发出,声响很大,直接被顶上星网中央榜单第一,后面附加一个大大的表示爆的火花。 第五第六紧接着就是关注omega身心健康和生存环境的词条以及大量关于omega被不公正对待案件和社会现象被顶了上来,一时间引起了各界关注,omega的发声被更多人看见。 其实能有这么显著的影响和效果,很大一部分都是被视频封面“骗”进去的,是宋绥落泪被抓拍的那一瞬间,暗黑渐变的背景里,宋绥眼里浸满浓郁的悲伤和不屈的倔强。 除了官方视频外,其余营销号标题也起的似是而非,以为是哪个明星宣发剧和物料,结果进去居然是正经的澄清视频,但是在好看,舍不得退出,颜狗们被“强制”留下来。 稍微“知晓”的人还没开始看就自以为是开口嘲讽说这几天去被金主被曹烂了才求来的,那些不明所以的人还在品味美貌,措不及防看见这些,满头问号。 到宋绥讲述自己那段恶心悲痛往事。 这一段是借用其他网络片段和剧集剧情拼凑演绎而成,伴随着紧急而悲凉的配乐,所有人在看见小小瘦瘦的omega被压在被子上片段时候直接煽情落泪。 虽然大部分都已经是对事态紧急的尖叫和关心,但仍然有诋毁和嘲讽夹杂其中,称故事到底怎样还不是由现在能出来的人随便讲,强烈要求还张松林的“清白”。 直到第一批人看完视频,尤其最后看见张松林的监狱证明后,直接愤怒又豪气地把前面那些嘲讽弹幕和其他恶意剪辑的视频冲了。 【黑子,叫!!!!看老子不把证据甩你脸上!】 【谁发的视频,我问你谁发的视频,看过原视频知道原委吗就乱带节奏,yxh早该亖了。】 【呜呜呜呜……猛女落泪,我们绥绥都这么努力了,怎么还是这么苦啊……】 【啊啊啊啊啊,老男人拿开你的脏手!!!】 视频播放到门被打开有人冲进来。 【就只有我发现,美人在说他的救命恩人顿了一下吗,这是爱情吗!】 【是啊,审判眼神都不一样了。】 在视频最后宋绥对omega的关注和鼓舞引起无数人的共鸣。 【黄着脸进来踢着正步出去了。】 【终于有人关注omega了,果然还是omega最懂omega。】 …… 最终这个视频被帝新社点赞置顶,表达国家支持意愿,趁着这股风不少omega操作媒体翻身,在民愿征集网站中取消信息素强制匹配制度和加强法律对omega权益制度保护意愿高涨。 这一视频结果影响是深远的,当下最显著的效果就是……宋绥进法院不能走大门。 【哥,你小心点,走小门走小门,他们实在太疯狂了。】 程淮紧接着发来一张从二楼某个厕所窗户拍的大门被围堵的照片,很多人聚集在法院门口,拉着一张横幅,看不清内容。 也没有法警。 【?】 又是冲他来的。 宋绥在公交上收到消息,第一时间蹙眉,前几次的经验又加上程淮的语气也不对,警惕起来。 一下车果然,比照片上更为庞大的人群在门口聚集,大部分是omega,少数beta夹杂其中,哄闹声很大,每个人嘴里都在喊些什么,加在一起就听不出来了。 宋绥快步往南门走,中途遥遥地瞥了一眼,看见横幅上红底白字中有一个“绥”字,如果没有看错的话。 收回视线,垂眼,加快脚步。 无论什么事,都没什么。 守在小门,一个顶着棕色蓬松头发的人,双手插兜百赖无聊随意踢腿,看见宋绥进来瞬间眼睛都亮了。 “哥——你可算来了,”想顺着动作借机挽上宋绥的手肘,宋绥下意识侧身,他手僵住停在原地。 尴尬地干笑几声,装作不在意继续话题,“刚刚王显还叫我去喊你,要你出去处理你那批粉丝。” 宋绥扭头,“粉丝?” 程淮一脸天真,“对啊,哥,你不会没关注视频吧?” 看见宋绥仍然面色冷淡。 程淮:破案了。 他连忙翻出今天星网榜单,指着手机一个一个倾情朗诵,【#美人绝美落泪竟是为他#】【#黑子,道歉#】【#omega:法律是你坚强的后盾#】…… “他们还给你组了后援会,叫‘绥心所欲’。” “诺,现在外面那些就是你的后援会粉丝,大部分应该是omega。” “说要追随你,开创O权盛世。” 程淮翻了翻里面的评论,想起来补充一句,摇了摇手机,“啊,我也是其中一员。” 宋绥看着这些评论又想起外面的人群,神色莫名,眼底闪过微妙的诧异。 好像…… 不讨厌。 或许因为一时兴起,追随潮流,又或许是真的有太多被压抑和痛苦的omega,他们需要一个宣泄口倾泻自己的情绪,又或许……他第一次在这种大场面时不是饰演的反派,维护的感觉很温暖。 虽然心底万千,但宋绥已经习惯把情绪隐藏在冷静的面具之下,没人看透。 至少程淮看不出,看见宋绥的神色心里惴惴不安,“你,不喜欢吗?” 宋绥在程淮念词条的时候眼神就一动不动,除了呼吸,全身上下都没其他活人的气息了。 宋绥抬头,“现在出去吧。” 话题跳的太快,程淮一下没反应过来,等宋绥转身往前走才怔愣着“哦”一声,“对对对,快走快走,等会法警去了,就糟了。” 法院门被打开,身穿金边法官袍宋绥从里面沉稳走出,每一步像被丈量训练过那样的标准,周身独特的气质让人不自觉地安静下来,依稀能听见踩在瓷砖地面轻微的脚步声。 下面的人都在张望,一眼看过去,都是平时看上去温柔娴静的omega。 “我是帝国中央人民法院审判长宋绥,很感谢大家的喜欢,”宋绥两手垂在裤腿侧边,向台阶下的众人正经鞠躬。 随着弯腰鞠躬的动作宽大的法官背后袍映出omega弯曲又细瘦的腰身,额前的刘海遮挡眉眼,只能看见挺直的鼻尖。 抬起头,微微一笑,如黑水晶般漂亮的眼睛微弯,如冰雪消融,乍暖还寒。 “大家的关心我都收到了,视频仅仅只是对于事件的澄清,我们更多的关注点是要更加信任帝国的法律,相信国家会给我们一个更美好的保障和未来。” “现在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语气一顿,宋绥眼神落在了站在最前面的一个气质大气的omega身上。 omega被美人会心一击,迷晕后心领神会,“什么事,绥绥,只要你说!” 有人带头其他人争相附和,“是啊,绥绥。”“我们一定办到!” 美人再次一笑。 众人:倒。 但再次开口时,宋绥脸色陡然一沉,容色冷峻,语气强横冷硬,“根据帝国宪法的第三百零九条规定,聚众哄闹法院,是扰乱公共秩序罪,处以三天以上一个月以下拘留。” 众人:这对吗? “法警要出来了,感谢大家配合。” 再次鞠躬。 众人:很对啊很对啊。 算是领头人的omega最先反应过来,开始招呼队形。 “大家散开散开,不要再围堵在法院门口了,我们今天只是来看看宋绥,不要宋绥带来麻烦。” 人群逐渐散开,外围其实有很大一部分都是看热闹的,有人管理疏散后很快散了。 “绥绥刚刚是不是关心我了。” “错,那是关心我、们,别自作多情好不好。” “啊啊啊啊,绥绥好冷,好带劲啊啊!” 边走边回头和仍然还站在门前的宋绥挥手,宋绥挥手示意,又引发一阵小尖叫。 事后这段宋绥变脸视频配上当下时兴的配乐,被发在网上又在圈内小火了一把,下面除了打趣的,更多是【美人冷脸也是美人】。 在人群彻底疏散后,宋绥才转身回走,在离办公室不远进门转角的地方,温鹤年站在那里,看见宋绥后走近伸手,“恭喜。” 宋绥站定,浅浅交握,“谢谢。” 看见温鹤年没有走的意思,宋绥语气未变,“有事?” “后援会,你很喜欢?” “还行。” 回去就叫程淮解散,宋绥知道是他做的。 “omega很可爱对吗?” 宋绥上下扫了温鹤年一眼,没说话。 温鹤年仿佛没注意到宋绥的眼神,也不在意回答,抛出下一个话题,“可惜现在很多omega都身不由己,被禁锢自由。” “如果是beta就不会这样了。” 宋绥眼神凌厉,“你想说什么。” “啊,我只是感慨,”温鹤年似乎很震惊宋绥严厉的态度,“宋审判突然的态度让我很……” 宋绥不再与他纠缠,“不好意思,我还有事。” 看着宋绥的背影,温鹤年温柔琥珀色的瞳孔在灯光下几近透明,里面映出远去的身影。 “发现了。”不是问句,甚至淡淡的语气里还有着丝丝欢喜。 第25章 争论 “砰——” 巨大响声从后桌面传来。 “梅珩你什么意思,就算是你老子梅感统在这儿,他都不敢跟我这么说话!” 声音中气十足,是一位看上去六十岁左右干瘪的老人,说话时脖子上青筋暴起,因为愤怒胸口起伏剧烈,气愤到极点拍案而起。 任旭秋旁边的人都在劝说,“年轻人不懂事,别计较。”“是啊,犯不着犯不着。” 梅珩穿着一套深灰色剪裁得体的传统式西服,一块怀表链挂在胸前,折射出若隐若现的银光。 黑色发顶留长全部梳向后面,露出利落锋利的五官轮廓,眉骨突出绵延,眉形高挑,苍白的肤色使他看上去像中世纪的贵爵,绅士又复古。 眼神平静无波,似乎老人的暴怒对他没有任何影响,指尖轻轻规律地点在座椅扶手上,不紧不慢显示主人的心情和耐心尚佳。 程家的完了,接下来…… “梅纪委,哦不或许叫你梅议员,恕我有话直言,虽然您与关上校友好往来,但梅家既然已经决定参与大选,还是避嫌为好。” 梅珩抬眼,绿色眼珠直勾勾地盯着说话的人,何琛,财政部,温家的。 可惜没用。 再看向坐在前面和对面的温湛京和程峥,一个敛静淡漠,一个桀骜不驯,两人都安坐着,仿佛与世无争。 对于梅珩投来的视线,温湛京友好点头。 梅珩收回视线,习惯性拧着左腕上那截金丝纹理的深色佛珠,一颗一颗在指尖抚摸划过,眼睛看似注视对面,实际上他的眼里什么都没有。 他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 何琛笑得脸都要僵了,隐秘地向温湛京请待指示。 会议先前得温湛京的示意,把矛盾挑到明面上,联手程氏族一同施压,可现在梅珩根本就不接他的话,他要是一再追问,就是司马昭之心。 温湛京没有回应他。 他只能按计划继续进行,“梅议员您认为呢?” 梅珩仍然安静。 尴尬的寂静在空气里弥漫。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没有讨论出结果,会议就不会停止,自然会有人按捺不住。 温湛京和温鹤年在眉眼之间有些相似,泛着淡淡的温柔,但是alpha的性别赋予了他更具有攻击性和侵略性的五官轮廓。 他微偏头给了何琛眼神,示意可以停止。 看向梅珩,嘴角噙着一抹笑,“梅议员,这探测新矿场和能源分配问题一直都是延续之前的传统,现下您单独决定减少政部所得,恐怕不太合理。” “我想程委员应该也不会同意。” 温湛京轻飘飘地瞥了一眼程淮,把他拉下水。 程峥眼尾下拉,平白显出一副凶相,偏于粗犷的长相比起梅珩的复古绅士更像是武将之后。 被温湛京提出来之后也没什么反应,只是掀起眼皮瞥向梅珩,本来就联手,那就不介意以怎样的方式出场。 “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们会将已经明确规定的事情再次提上议会,浪费资源?”梅珩蹙眉,似乎真的对他们的行为不解。 “梅议员还真是独断专横,资源分配的事从来不是小事,也更不是一言堂,关乎两届的事还是慎重决定为好。”温湛京狠戾与温和的话成正比。 梅珩无任何压力,朝他们两人递过几张纸,“协议白纸黑字,分配浮动上下百分之十五范围内由军部单方面决定。” 后靠着仰头说完最后一句话,睥睨的眼神仿佛是坐在王位上。 程峥迅速扫完之后,眉头紧紧皱成川字,气息加重,低声骂了句脏话,声音大小应该只有他旁边的温湛京才能听见。 “可是我方所拥有的协议貌似不一样?”温湛京丝毫没有受程峥的影响,胸有成竹同样从文件中抽出一份协议。 递向梅珩。 还未到达,中途被一只满布青筋富有力量感的手截住,指尖一用力,协议便极其听话原路返回。 或许因为气氛太过紧张集中,不知从什么时候会议室的门被打开,一位齐整军装气势正派的人悄无声息走入。 这只手的主人就来源于他。 “这份初代协议,还是,您自个儿留着吧。”温湛京抬头与其四目相对。 关尚玉。 “您这份协议,骗得了在场的人,可骗不了我,当时我可是跟着我爷爷见证了这历史性的一刻呢。” 虽然语气里满满地不正经,但人人都知道这是事实,当时关借着这份协议的场合亲自宣布关尚玉是关家唯一继承人。 现在上一代的人死的死退的退,能有资格说出这句话的算起来,确只有面前的这一人。 本想浑水摸鱼的温湛京能屈能伸,“那确实是我弄错了,不过——” 梅珩俯身而起,目光一一掠过众人,“既然如此,那便散会。” “梅某先走一步。” 关尚玉随即跟在他后面,临近门时回头做了个“回见”的挑衅姿势,顺便用脚尖勾门关上。 背后被驳了面子仍坐在席位上的温湛京甚至连笑脸都没来得及收回,剩下众人面面相觑,也最后只能陆续走了。 走在廊道上,两人都沉着脸。 “玛德,温湛京你怎么回事,不是你说的联手向梅珩施压,他就会乖乖就范,你现在告诉我怎么回事!” “还有那份突然冒出来的协议,你一开始就知道!” 温湛京千算万算还是没想到关尚玉会突然回来,心情本来就烦,程峥这个莽夫蠢货还在这里,吵得他窝火,“闭嘴。” 程峥冷笑,“温湛京,你当初求着跟我合作可不是这个态度。” 温湛京深吸一口气,刹住脚步,“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也没想到会这样。” “现在想要推翻他们已经不可能了,所以结果就是我们的材料来源急剧减少,除去应该正常给出去的百分之二十,你和我现在能够得到的不含杂质能源矿石就只有百分之七。” “真正该我们关心的应该是我们的分配问题。” 程峥也冷静下来,看向周围,“你确定要在这里和我讨论这件事?” 人已经走完了,空荡走廊上明面上只余下他们两人,墙灯的光照亮成一条通明的大道。 温湛京太阳穴突突直跳,再和程峥这个神经待下去他也会变成傻子,不分场合的讨论就是他变成傻子的第一步。 重新拾起温柔有礼的面具,“回见。” 不再多看一眼,大跨步走了。 在他们谈话的时候梅珩和关尚玉已经在车里,两人瞥了一眼窗外,随即漆黑的车窗缓缓关上。 “还得是靠兄弟我啊,”关尚玉大大咧咧双腿岔开,“我要是不回来那群老不死的一定会一推再推,使用他们一贯手段不了了之。” 梅珩没说话,他也不在意。 “别装了呗,”又看着梅珩和煦的面孔,揉揉自己心脏,“瘆得慌。” “话说你突然撕破脸干嘛?” “真打算转政啊。” “当个议员得了呗,真要当魁首?” 在关尚玉看来军界和政界本来就是两个世界,各有各的龌龊和龃龉,不是一个圈子不要硬融,你在军部再怎么叱咤风云呼风唤雨,在别人地盘上也得低调,不说从底层干起,至少也不能像梅珩这样出手即王炸。 就算是梅感统那个老家伙非逼着,做个样子把他熬死不就得了。 梅珩闭目养神,“炸出缺口,才有机会。” 军政部能源分配持续这样的比例几乎是惯例了,梅珩这出手打破两界平衡,双方内部肯定有不小的动乱,要的就是这个时机。 联盟内部出现裂缝,争权夺利,势力划分,让人一目了然。 至于大选,梅珩无所谓,他想要的从来都是实权,最上面位置的傀儡,谁爱坐谁坐,不过是梅感统一直很在意的东西。 不再持续这一话题,但关尚玉就是个话唠,没人知道他在前线部队怎么过的,开始想前段时间的新闻,这是他在前线唯一的打发了。 “被陆冠阳摆了一道?” 说的是上次法庭直播的事情。 看梅珩没反驳他,就知道这事十有**是真的。 “虽说一起玩过,但这种事他就是不靠谱,你又不是不知道。”关尚玉两手一摊,一脸理所当然。 和陆冠阳一起吃喝玩乐绝对靠谱,事物都是有两面性的,玩是相当的好,所以也就是个不顶事的。 “你找他还不如找陆沉,不是听说才回来就混入家族管理层了?” “温家的人。” 陆沉就是陆冠阳之前说的私生子。 梅珩对陆冠阳还是有信任的,正经事上陆冠阳不会这么放肆,与其重新物色一个不知深浅底细的还不如将身边的培养好。 关尚玉了然。 百无聊赖地左右看看,看着看着就突然想起一件事。 眼珠子悄悄移到眼角,观察梅珩,试图咳嗽引起注意,见他没反应,又凑到他耳边,“你?有私生子了?” 梅珩蹙眉,“滚开。” 没有人会喜欢硫磺味的火山灰,更何况alpha的信息素天生相异。 关尚玉在部队有专门训练脱敏,能感觉到但是排斥性弱很多。 他悻悻远离,有用的时候是根草没用的时候就是一把火。 “不是私生子,是——” “家生子!你不要你老婆了!” 他是唯二知道梅珩那些事的人,另外一个就是陆冠阳。 梅珩情绪稳定,“实验体,3S。” 三个字一出口车里的气氛就变了,关尚玉收起吊儿郎当的样子,沉思道:“所以……当年X造体计划,是成功的?” 人类体的精神力上限在目前范围内所知最高只有S,经过科学比对,S就是人类极限,想要达到双S甚至3S是根本不可能的。 但是总有一批异想天开的人群想要强行突破这一极限,拉取投资通过议会,成立一个名为X造体计划的组案,宣称限制人类精神极限是人类的体质,只要提升体质,精神力自然能随之提高。 还发布一系列的研究证明和报告,那段时间声势浩大。 这场闹剧直到12年前被彻底粉碎,也不是谁的推动。 是实验室发生大型爆炸,根据官方勘测数据无人生还,方圆五里被化学物质严重污染,后续被爆出非法使用儿童人体实验才被彻底禁止。 梅珩声音低沉,“没有,他有严重缺陷。” 3S实验体现在测试年龄是15岁,说明被实验时只有3岁,精神力被强行提升,身体根本无法承受,一天大部分时间应处于休眠状态,而在这十二年当中,他被当做正常人对待,导致他的负面状态几乎全部呈现在情绪掌控方面。 换句话来说他有严重的精神疾病。 但梅珩仍然很疑惑他就算真正疯了也不能抵消高效精神的副作用,何况他现在仍有部分时间清醒。 “你要他干什么。” “或许他能给我长生?”和复活。 梅珩转动暗绿色眼珠,长生两字出现时候瞳孔好似瞬间变成阴冷竖瞳。 关尚玉笑意隐没,盯着梅珩看了一会儿,“你在哪找到的。” “吉幸福利院。” 让珩出来溜溜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5章 争论 第26章 心机 福利院一般选址在郊区,环境好也更便宜,吉幸福利院在东城区,离宋绥旧城区相隔将近二十公里。 宋绥换了一套深灰色的休闲服,头发懒懒地塌下来,遮到眉眼,增添了几分邻家哥哥亲近温和。 手上提着一个精美包装盒,这是他在决定去后,仔细思考了十岁的omega想要的礼物又结合了小孩比较冷淡的个性,买的城堡积木。 福利院门口布置很温馨也无法掩盖破败的事实,摆放着欢迎的字样和指示牌。 结构很简单,从门口进入后有四条路,通向不同的楼栋,楼栋之间是相连的,绿化很到位,花草树木很多,但基本上无人修理,长得参差不齐。 在路边上偶尔能看见小区域的游玩设施,秋千,跷跷板之类简单的设备。 他坐在那里,目光落在那两个小孩身上,垂眸睥睨的眼神和动作能轻易让人感到他的不屑。 “院长在找你。”那个大一点的男孩beta,看似有点怕他,没敢靠近,但是又不喜欢宋时貌嚣张的样子,“你的资助人今天也会来。” 另一个beta小女孩接上话,脆生生的声音,“可能就不要你了。” 宋绥看的分明,这个看上去不超过十岁的小女孩眼底的恶意。 看见宋时貌没有动作,大男孩又向前走了一步,“被送回来很好吧,也算是有过好几个爸爸妈妈了,没人要的beta。” 两人说着就笑起来,清脆的男女童声在不知情的外人听起来是纯真悦耳,感慨童年时光的美好,可事实上却是霸凌的罪证。 宋绥蹙眉,他在考虑是直接上去帮助还是和福利院工作人员说明,可两种根本都不是解决办法。 “要打架吗?”宋时貌盯着面前两人,很轻很认真。 看到周围没人,两个小孩往后瑟缩一下,但面子上又过不去,“今天是欢迎会,我们放过你。” 宋时貌跳下来,脱掉外套,叠好放在石头上,露出里面有些破烂和布丁的里衣。 两个小孩都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宋时貌没有丝毫预兆转身整个人透着一股狠劲冲过去,顺着惯性撞开女孩,扑在男孩身上,他的个头比男孩要矮上半个头。 但男孩明显被他吓到了,一时不稳往后狂退,被宋时貌抓住机会往他脸上揍了好几拳,瞬间爪痕和红痕就显出来了。 被打了后男孩的怒气明显也上来了,开始用脚踢宋时貌下半身,宋时貌为了打他硬生生挨了几脚,眼底发红拼着劲拳拳往男孩脸上招呼,再次一拳下去,男孩猛地叫唤一声,瞬间倒地。 从宋绥的角度好像他的鼻孔留下两管红色,还有源源不断血色从里面涌出,被打得眼泪和鼻涕血混杂在脸上呈现,张大嘴巴发出刺耳的哀嚎,滑稽又可怜。 宋时貌除了身上衣服和头发有点凌乱,胸口起伏剧烈,其他的就跟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再次垂眼看向地上的人,与开始的看他们的眼神一模一样。 女孩在被撞倒后看见两人纠缠打在一起,吓得不敢说话也不敢跑,直到见了血,眼泪就止不住,张大嘴哭了起来。 一直到结束都没停。 宋时貌漆黑眼里不耐,扭头,“闭嘴。” 说着脚往地上男孩的头方向移动一点,盯着男孩脸迟疑了,随后狠狠踩住他的手,面无表情地往泥里踩。 男孩的叫声又加大了。 这样下去,可能会出事。 宋绥一点也不同情,每个人都要为自己说出的话承受相应的代价,放在法律角度来说,宋时貌的行为无疑是出格的,但无人追究。 宋绥一步步走近,几乎在宋绥出现的瞬间,宋时貌就警惕盯向他,眼里多了几分烦躁,没有后悔和慌乱。 宋绥看见他们就像看其他花草无异,走到面前反而温和一笑,“你好,大堂怎么走啊?” 就像对待任何一个成人一样。 宋时貌凝视着宋绥,没有因为他的态度就放松警惕,确认没有从中看见任何惊慌和意外,脚上力度也没有丝毫放松的意思,用手往前面一指。 “往前面走就到了。” “谢谢。” 宋绥确认他不需要自己的帮忙,只是提醒,“有人会过来。” 为了不引起他的反感,宋绥走了很远才回头,这里有树遮挡,宋时貌不会看见。 两个小孩已经被放走了,看上去与开始一样。 黑发的beta穿着新的外套,看着远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坐在石头上,双腿再次一前一后荡呀荡。 等宋绥到大堂的时候,离两点还差十分钟,里面已经坐着一些人了,但也并没有多少,从福利院的建设来看,资助者应该没有太多或者富有。 不算大的台上布满鲜花,顶上欢迎字样和后面挂的横幅内容相似,一列有些时代痕迹的桌椅排列开来,看起来应该有上台感谢的环节。 大致扫了一眼,陈设简单,流动的人群或许更有吸引力。 视线流转,在触及明显不同的身影时定住,一个令他意外的人。 梅珩的身高太过于优越,眉目深邃,气质内敛温和,纵使在人群密集处,也能使人一眼看到他。 他言笑晏晏,多数是旁人说话,他偶尔点头说上一句话。 宋绥还没来得及移开视线,他好似察觉到什么似的,目光穿越人群精准定位到才刚刚进入大堂的宋绥。 一瞬间有种被阴冷暗处的东西盯上一般,但一眨眼,梅珩毫无异样,反而隔空朝他遥遥点头,随后拜别面前的人,朝宋绥走了过来。 宋绥点头回应,随意找位置坐下。 从上次那件事情过后,宋绥对梅珩其实已经没有那么排斥,不觉得自己身上有什么令他人念念不忘地图谋,但不可能有大过于陌生人的好感。 梅珩隔空坐下,“宋审判也是资助者?” 宋绥嗯了一声,淡淡道,“梅议员亲自来?” 他们这种政治人物的一举一动不应该在聚光灯下,尤其梅家继承人元首大选的热门人选之一,亲自现身福利院做慈善,任意标题都能让他的身价和票选大涨。 “曾经有过这样一段时光吧,”梅珩轻描淡写,“又正巧碰见一个……小孩。” 宋绥眼神微动,“您打算投资?” “不打算。” 他摇头。 “为什么。” “当金钱一旦堆积就会成为资本,腐烂会一点一点凿空它。”声音不急不缓,如白开水毫无味道但又必不可少。 不带偏见陈述事实的话由资本声音说出,还真有一些不一样的感觉。 几乎每个人都知道的道理,但没有人能真正推翻他,甚至于它藏匿于生活每个角落都无法被发现。 换句话说,一旦让这座福利院得到了一笔前所未有的财富和至高无上的声名,更多的交易会在这里滋生和进行。 现在籍籍无名但又能恰好生存的状态再合适不过。 “我会以不同人的身份对这里的每一位孩子进行基础资助。” 也就是如果这里的孩子未来不被领养,那么从现在起到大学所有的学习费用将由他资助。 好像真的,不算太坏。 一个人有太多隐藏的暗面,但暗面只是他不想暴露人前的,不代表是恶。 宋绥想起在路上碰见的宋时貌以及那两个小孩,一边因为要保护自己,给予他人震慑而不打不打架,一边是被不正常的环境影响和诱导而去站队和模仿。 从那两个小孩动作就能看出来他们很怕宋时貌,但或许是因为周围人都这么对待,他们也被潜移默化了。 如果都能接受正常的教育,纵然不至于人人栋梁成材,也能有基本的是非善恶观。 宋绥问,“那这座福利院就没有余力收养更多的人了,不是吗?” “目之所及,尽己所能,”说完梅珩忍不住面带笑意,似乎被自己的说法逗笑了,“或许我成功上位?” 宋绥眼里不自觉带了不一样的情绪,他看见的,是梅珩藏在野心里的认真。 说话间,欢迎会已经开始了,主持人开始宣读流程,上到院长下到职工都表达对资助人到来的感谢,之后就是这里的小朋友上台表演。 清一色很舞台的舞台妆,全部都是beta,身量差不多,厚重妆下也能看出长相端正可爱。 宋绥眯着眼,静静看着台上的表演,宋时貌应该没有在里面,隔的距离以及厚重的妆感让他看每一个beta都是同样模样。 大堂里充斥的儿歌和喧闹的氛围弱化人的感官。 梅珩转头对他说了几句话,声音被台上的声浪冲散,宋绥只看见他的唇动了动。 宋绥疑惑,侧过脸,示意没听见。 “你的——” 丝丝白兰地的酒香味窜入鼻尖,宋绥脑海中警铃大作,反应剧烈,陡然从座位上站起,容色冷峻紧绷,屏气显得脖颈凹凸明显。 因为是老式的座椅,起来后会自动回收,直接站起的声音很大,这时台上表演也接近尾声,不少人开始往这边张望。 目光紧紧锁定侧过来的男人,直到确认对方只是朝他靠近而没有任何动作以及梅珩再自觉在离他更远的地方坐下后,才回过神鸦羽般眼睫轻颤,手撑着座椅靠背坐下。 嘴唇微动,“不好意思。” 梅珩在新位置坐下,偏头看宋绥,听到他的道歉后,垂眸,“抱歉。” 眉骨框下的阴影和顶光投落在脸上的线条的弧度丝毫未变,但就是能让人感觉到他的压抑和失落。 这声抱歉意味着他知道宋绥反应的原因。 到台上演出的最后一个环节,梅珩都没有再次主动和宋绥说话,两人都很认真地在看舞台。 “感谢各位对吉幸福利院的支持与鼓励,为感恩和回馈,也为让大家更深刻感受福利院对孩子的关心与爱护,我们最后一个环节,资助人和孩子的暖心见面!” 随即主持人退居左台,同时念出对应的资助人,将舞台交给徐徐上来的手上捧着一束花的小朋友和被点名的捐助者。 有些穿着演出服装,有些和宋绥看见宋时貌穿的新外套一样,男男女女走上去面对着张着笑脸的小朋友,有特定的摄影师在台下和台上拍。 按照捐助时间和综合排序,宋绥的时间不长不短,但金额不算小,被安排在中间的几批中。 第三批的时候,宋绥就看见宋时貌了,不仅因为他的个子在这批当中矮一些,最主要是只有他脸看过去最白,估计被擦了粉,嘴上也很红,垂眼冷脸站在那里。 宋绥一步一步走到他的面前,他也没有抬头看,其他小朋友把捧花送给各自资助人的时候,他慢了一步。 “给我吧。”清冷的嗓音,在嘈杂的环境里有独特的穿透力。 熟悉的声音……小beta猛然抬头。 那个看见他所有恶劣的但跟所有人反应都不一样的omega,此刻站在他的面前。 他……是我,资助人。 他看见了,全部都看见了。 他会后悔吧,在那么多的人中选了自己这么一个差劲的人。 无所谓吧。 beta眼里的震惊逐渐平静阴郁的黑色被所覆盖。 就和之前会承诺爱他一生一世所谓的“父母”一样。 “跟我回家吗?” 宋绥主动拿过捧花,在主持人还在念感谢词声音的隐蔽下问道。beta抬头想嘲讽地话都被噎在喉咙。 台上乱七八糟的彩灯打在他的脸上,那样带着别样惊心动魄的美感映入beta的视线, 明明是彩色的,却在那一刻变为纯白。 宋绥看见面前小孩愣住的眼神,以为是自己太过突然,“你可以考——” “我会打架,衣服会撕烂,浑身都是血,会被叫家长。” “我被送回过两次,我没感情,我没叫过任何人。” “我对你没有任何回报。” “你为什么选我。” 台下梅珩从始至终都没有起身过,现在静静地看着他们两人的互动。 勤务兵从后面走来,弯身在他耳边说了什么,梅珩眼神未动,“抽血。” 珩珩:目之所及,尽己所能 绥绥:哇,他好认真~ 本作者:屁嘞,绥绥你醒醒!!!(疯狂摇头) 这章没修,凑合着看,生病了,估计会断更一两天,置顶好像要在PC端,爬不起来,就这样了。 我会快快好起来的!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6章 心机 第27章 打架 决定和手续都办得很突然,当宋绥和宋时貌站在家具稀少的冷清客厅时,本就话少的两人都沉默了。 宋绥生活不追求高质量,以自己舒服为标准,再加上只有一个人,快餐式生活,偌大的空间里生活气息极少,一眼看到头。 看向只到自己肩膀的小beta,浓密的黑发里有一个小小的旋。 有点着急了。 但宋绥知道多一天,宋时貌就会多24小时生活在窒息压抑的环境中,而这样的生活他已经过了13年,同样的生活宋绥也过了许多年。 “你先坐着,我去收拾,”宋绥微抬下巴,示意沙发可以坐,走了几步,又回头补充,“冰箱里有吃的,等会出去买东西。” 现在家里除了一个可供宋时貌住的房间之外什么都没有。 床也没有。 beta低头站在一旁,对宋绥的话一丝动作也无,脚步声渐远直至听不见,才缓缓抬头,幅度不大,转动眼球,开始打量这个今后要生活一段时间的地方。 至于为什么是一段时间。 在台上,他恶劣又真实地说出那些话,想让面前不知所以的人知难而退,情愿在最开始就破开最不堪的地方,也不要像以前一样被收留又丢弃。 可是面前的人丝毫不在意。 清冷的嗓音裹挟着滚烫,回答他的话好像还在耳旁。 “因为你会打架,所以你会保护自己。” “因为他们不了解你,就是因为有感情,所以才无法把爱轻率地说出来。” “我养你,不是为了回报,就是我想。” 好像……还是第一次听见,被坚定选择的话。 不知道为什么那时候呼吸不上来,空气短促又迫切地从他胸腔里排出。 但除去他自我诋毁般的那些理由,他还有一个最大的秘密…… 可是那个人都已经死了,他也不会再被控制,他可以拥有新的生活,不再被那种事情裹挟。 给自己一次机会,又会怎样呢。 房间里传出的响声将宋时貌从劣质的情绪里抽离,感受着身下沙发的软垫以及被自己染上的余温。 那个人看起来明明比之前所有的人都冷淡,他却从相处短短的几十分钟里感受到了热情。 就跟前两次一样签下自己名字,看着歪歪扭扭的宋时貌三个字,和旁边领养人后面的清秀隽永的宋绥排列在一起。 就是感觉不一样了。 宋时貌端坐在沙发上,乌黑的刘海遮住眉眼,头乖乖转动,目光追随走动的宋绥。 如果没有两人最初相见的那场意外,宋绥或许认为他是一个乖顺的小孩。 等终于将杂物间清理出来后天已经黑了一半了,趁着时间宋绥带着宋时貌去附近的商场买必需品。 穿梭在各个楼层和摆着各种各样物品的货架之间。 考虑他们两个还不算熟悉,宋时貌初到陌生环境,性格谨慎内敛,在给他选东西时就想尽量依据他的想法。 看到要买的东西时,宋绥会停下来征求小孩的意见。 “这个?” “嗯。” “那这个?” “嗯。” …… 当性格一旦有了参照物,活泼的就不再活泼,内向就不再是内向,清冷也抵不过高冷。 宋绥顿住脚步,蹲下和宋时貌平视,眼里充满认真地说,“你想要什么,可以自己选。” 小孩情绪淡淡的,但嘴上很诚实,“我知道了。” 需要引导。 宋绥认为自己的育人道路任重而道远,在培养方案上加上表达这一条。 等到晚上,宋绥站在门边,“灯在床头,你自己关。” 床留给宋时貌,新买的折叠床放在刚收拾出来的房间,在网购的床到的这几天宋绥就在这里将就。 最近程淮粘宋绥的时候,发现宋绥总爱问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 “十几岁的小孩beta喜欢什么?” “这件衣服好看吗?” “S城哪所学校的教育质量最好?” …… 开始他还在为宋绥主动找话题而感到兴奋,后来发现越来越不对劲,在认真一一回答了宋绥问题之后,终于将自己的疑惑问出口。 “我养了一个beta。” 养了一个…… 一个 beta?! 在后来的一个月宋绥除了工作,已经彻底陷进育儿教育之中。 开始宋时貌会经常穿着带血或者挂彩的脸回来,宋绥看见不会说什么,只是往家里的医药箱里多添了伤药,每天在他洗完澡后给他上药。 宋时貌不说,他也就不问。 他知道这种事情急不来。 后来越来越少,在第十五次带伤回来的时候,宋绥给他上药,手臂上伤的很重,一大块血迹结痂,看得出来学校根本一点没有关注他。 洗完头,发丝柔顺地耷拉在脸上 宋时貌低着头,看着每次都只会默默地给他上药的宋绥,“你不问我。” 声音低哑,一点都不像十多岁少年的明亮轻快。 宋绥没有立刻回答,只是问,“疼吗?” 小beta唇瓣蠕动,“……不疼。” 他的身上几乎没有半块好肉,青青紫紫遍布全身,没有青紫的地方就是破皮见血了。 把所有伤口处理好之后,放好医药箱,将书桌凳子拉到床边坐着,抬头看宋时貌。 宋时貌以为他要问这些究竟是怎么回事,终于要忍受不了。 “你成绩怎么样?” “你要送我回去吗。” 两种声音同时出声交叠在一起。 小beta瞬间抬头,满脸问号。 “嗯?”宋绥也有些疑惑,是自己对他还不够好吗,这么没有安全感。 宋时貌总算有了点不一样的表情,有种被家长抓包的尴尬,“……不太好。”倒数第一。 宋绥没有意外,“这周五家长会,我会去,你记得跟你老师说。” “你不用想别的事情,学习才是第一位的,其他的事情你可以告诉我,我不仅是你法律意义上的监护人,现在也是和你朝夕相处的亲人,你有事情都可以和我说。” “你和我说,我就会帮你解决。” 这些话宋绥思考了很久,总想等着时机成熟再和宋时貌说,可是刚刚宋时貌下意识的话让他意识到从前日积月累的不安和习惯,是会深刻改变一个人的。 就和自己一样。 他不是一个感情热烈的人,但不是生来不热烈。 他要给足小孩的安全感。 时间飞速流逝,很快到了这周放假。 班主任一手拿着小蜜蜂,一手撑在讲台上,边说话边更换PPT,“好,课今天上到这里,大家清理好桌面东西,把成绩单和信封放在桌面,有序排队从小隔间出去。” “为什么会有家长会这种东西。” “就是,我已经看见窗外我的黑脸爸爸了,这日子不好过啊啊啊啊。” “哎嘿,五十星币已足以驱使我姐,啊哈哈哈。” “完蛋了,我妈要看见我成绩了。” 尽管早知道,但当真正来临的时候仍然不妨碍他们吐槽和抱怨,众人都依依不舍地把成绩单放在桌上,眼神恨不得把纸吞进肚子里。 “你怕什么,还不是有倒一给你撑着。” 说话的男beta暗示坐在最后的宋时貌。 眼神瞟过去,才发现宋时貌居然没有在睡觉,平时连一个正脸都看不见,现在居然在认认真真收拾东西。 话说起来,他最近好像都不怎么打架,身上衣服也干净许多,垂着的眼睛更显得眼睫狭长乌黑浓密的,在脸上落下淡淡的影子,看起来还挺漂亮的。 “那他又没有家长,怕什么,”被安慰的男beta嫌弃道,“再说,我又不跟这种人比。” 末了还刮了宋时貌一眼。 有些被宋时貌外表迷惑的beta疑惑道,“不是听说被收养了?” “收养了过几天不都要被送回去的。” 另一个beta扯住他,“走了。” 两人说话时逐渐变小,等两人到门边,宋时貌才懒懒掀起眼皮看他们,黑色瞳孔如一汪静幽的深潭,深不见底的郁色。 家长已经陆陆续续进教室的时候,他才抓起书包往外走,到小隔间门口时,不经意地回头瞥了一眼蹲顿住了。 在无数次家长会上第三列的最后一个位置从来都是空着的,从不会有人关心自己的成绩以及从未被打开过的信。 但现在,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拿起桌上信封,严格来说那只是一张被折叠四次的纸张。 它被打开了。 就几个字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 就宋时貌看见宋绥一直在看那封信,心里涌上一股不知名的意味,发现宋绥有抬头的迹象,赶忙从门口走出去。 教室里很哄闹,家长坐下后都看了自家孩子的成绩单和信封,前排家长风雨不动安如山,对别人抛来的赞美点头微笑回赞三件套行云流水。 中后排的几个脾气不好的家长已经朝着窗外骂出声,没有骂的脸色也不太美妙。 待在走廊上的学生要么叫苦连天,要么疯狂玩闹,毕竟也算是黑夜前的最后一丝光明时候了,等里面的野兽被放出来就要不见天日了。 几个三五成群,悉悉索索讨论,自以为别人听不见。 “我刚看见一个好绝的omega,不知道是谁家的。”一头黄色冲刺的男alpha语气和眼里都是令人不舒服的色气。 “呃……”他旁边的beta戳了他下,示意他往里面看,“你说的是那个吧。” 倒数第一的专用座位上,坐着一个身姿笔挺仪态颇好的omega。 侧脸冷峭,眉眼起伏缓和,下颌没有丝毫曲折,线条利落干脆,侧身的腰身看上去格外纤细,光打在身上都有一层细细的光晕。 “对对对……就是他,这腿这腰肯定老带劲了,外面的那些我就没见过一个比他好的。” “这至少得……”alpha顿了下认真思考后得出结论,抬手比了个五,“如果是/处的话,这个数。” “你别乱说话。” “我说了又怎么了,我还说他要是去/卖,我肯定第一个点……”alpha一脸无所谓。 alpha还想再说些什么,好友使劲拉了拉他的衣袖,小声提醒,“宋时貌,宋时貌……” alpha抬眼,不明白好友怎么突然低声,“宋时貌?提他干嘛?” 随即轻笑,转头,“再说,老子难道怕——” 迎面而来放大的一拳,来不及躲闪硬生生砸在脸上,极强的冲击力让alpha瞬间推出去一丈远,最后还是没稳住捂着脸踉跄着倒地。 所有人都惊悚地看着从开始到结束不超过半分钟的残忍场面。 等了好一会儿alpha抽气大骂,狗腿们才反应过来争着去扶他。 宋时貌就这样站在那里,平时藏在刘海下的死气沉沉的双眼,在此刻睥睨着地上的alpha,盯着他从地上踉跄站起来,沉黑的眼珠不禁让人害怕。 宋时貌垂下的手没有丝毫颤抖动摇,声音很轻,“你再说一遍。” alpha仗着人多,虽然被打了一拳,但认为是被偷袭,他可是Aloha怎么可能输给一个懦弱又蠢货的beta,当即挑衅,话到嘴边突然觉得上唇有温热的液体,拿手一抹。 眼睛一瞥,几个呼吸间两眼一翻,直愣愣倒了下去,后面beta手忙脚乱地接住,差一点人就头着地了。 出这么大的事,家长会早已取消,其余无关学生跟随家长离校,剩下宋时貌和alpha两个当事人及其各自的家长。 为了更加清晰了解情况事先将两人分开,分别谈话。 在往常老师根本不会这么费事,且不说宋时貌是个孤儿,没有能力支付医药费以及破坏公共物品支出费,就说他是打架闹事的惯犯,事后都是以沉默态度对抗这一点,就足以让老师的耐心告罄,对他带有偏见也不见怪。 就当宋时貌打了alpha之后众人惊呼,老师注意到后立即出来处理情况,在几个beta七嘴八舌添油加醋乱说一通后,就准备直接拿宋时貌问罪。 一只手挡住,“不好意思,我是宋时貌的监护人,可以允许我和他谈一下吗?” 老师看见宋绥后才突然记起,宋时貌跟他讲过说他的家长会来参加家长会,但他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也便于我们后续更好沟通。”宋绥看着老师,声音清润,态度诚恳。 看着明显气质斐然的宋绥,老师不自觉点头。 在里面的小隔间。 宋绥轻倚着书架,头微垂,那段脖颈弯下好看的弧度,毫无变化的语气里偏偏能感觉到他的疑惑。 “能和我解释原因吗。” 宋时貌低着头,双手插兜冷漠站着,一副拒绝说话的模样。 “他说了什么,令你感到很愤怒?” 宋时貌还是垂着眼,默不作声。 “关于你的?你的成绩,你的身世?” “不是。”宋时貌突然出声。 “你想知道吗?” 宋时貌抬头,直勾勾盯着宋绥的脸。 面前的人对待所有人都是这副清冷的面孔,能轻易勾起别人的遐想,连第一次见到他的alpha都是这样,人又很蠢,看不见别人藏在眼里肮脏的欲/望。 “他说他想艹/你。” 这章算是和熊孩子培养感情啦,两个小苦瓜。其实小猫也算是另一个情节的主角啦。 今天两更,早上一更,下午还有一更,都是超长的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7章 打架 第28章 怼敌 “宝宝,宝宝你没事吧,怎么还在流血,”中等身材穿着华丽大波浪卷的omega女士,一脸心疼地看着鼻孔里插着两管卫生纸的alpha。 alpha不耐烦推开她。 被驳了面子的女人脸色有瞬间的僵硬,但很快被掩盖,调整脸上的表情,转身趾高气扬地对着老师,“今天不给我个交代,就完不了。” “看给我家宝宝打成什么样了,这还有王法吗?!” “人呢?打我家的那个beta在哪,叫他赶紧滚出来!” 班主任是个有些经验的中年老师,在女人情绪不稳定时没有强行凑上去,拿出公事公办的态度说等宋绥出来,双方协同把事情解决。 而另一边的隔间里,在宋时貌说出那句话后,沉默气氛冰冷又诡异,很长时间两人都没有再开口。 宋绥不知道自己在听见这句话后内心是什么感受,他无法想象这样话能从一个这么小的孩子口中说出,震惊,茫然无措等等,各种情绪相互交缠盘亘,但更多是冷静。 他不了解面前的beta,但是他知道任何一个刚被收养的孩子,纵然再乖戾再娇纵也不会无故打架,给出那么离谱的理由。 更不用说宋绥真的见过宋时貌被欺负时的反击。 如果宋时貌真的想回去,当初就不会跟他走。 宋时貌没有抬头,甚至一动不动,那句话说出口后心里没有丝毫的快感。 他后悔了。 在这时,他的余光看见宋绥开门走出去了,能清晰地感到门被一寸一寸地关上,就像那天在台上突然亮起的灯,但现在要坏掉了。 “不出来吗?” 啪,换成了激光大灯。 一瞬间宋时貌眼睛就亮了,别别扭扭地“嗯”一声,但动作迅速跟上。 就算有老师从中调解,alpha的家长完全无法沟通,一直叫嚷她孩子伤得有多重,要让宋绥付出代价之类的,全然没有任何解决事情的诉求。 女人尖锐的声音在办公室内尤为刺耳,但宋绥丝毫没有受到影响,对方家长的无理取闹对于他来说会让这件事情解决得更为简单。 第一次参加家长会,想到可能会认识其他家长,宋绥就把名片带上了。 弯腰将名片递过去,“老师您好,我是宋时貌的家长,这是我的名片。” 名片乍一看上去就是简单的白,但是仔细观察后能发现它的底纹是国家机关的特质印章,市面上不能流通也不能仿造,一经发现按伪造货币罪处刑。 因为又不能当做钱币花,最多只能是一个身份象征,一般也没有人会在名片上作伪。 老师发现后明显脸色一变,在国家机关上班的omega不少见,要么是有背景,要么真的是靠自己爬上去的,这样的人也不能得罪。 连忙伸出手,“您好,您好。” 宋绥善解人意,没有故意难为老师,“关于这件事情,我想先看监控视频,仅凭两个十几岁的孩子恐怕不能完全说清。” 老师也很配合,“我们看了视频,的的确确是宋同学先动的手,对方家长的孩子有晕血症所以才晕过去。” “由于走廊学生也多,声音嘈杂无法听见两位同学具体因为什么原因导致冲突。” 老师话音刚落,女人受不了冷落挤上来,带着十几毫米假眼睫毛的眼睛一抬,挑衅道,“打人就是打人,打人就得道歉。” 又转头对着老师,“老师你看看我家孩子,那都被打得流血了!” “长得是不错,”踩着高跟哒哒哒绕过宋绥,走到宋时貌面前,凑到眼前上上下下挑剔打量一番,“一个beta,想飞上枝头变凤凰?” “我告诉你,那绝对不可能!” 宋时貌都没拿正眼看她,这些话对他来说根本无关痛痒,或许今天站在这里的不止他一人,又或许今天是真的让他认识到自己也是有人撑腰的, 薄唇轻启,以一种很轻但足以当在场的人都听见的声音,“你们严家算根毛。” 在女人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又说,“以为谁都要像你一样以色上位?” 又觉得攻击力还不够,往旁边挪一步,对着鼻子里还插着两管卫生纸的alpha,语气淡淡,“我很难相信,你很真的接受这个女人当你的,家长。” 最后两个字是无声的,只有口型,他确保对面的alpha能清晰看见。 alpha的脸上一点一点变得难看至极,本来快要止住的鼻血因为主人的怒气又开始往下流,眼里的怒气都快冒出来,气得字一个一个往外蹦,“闭、嘴。” “你个死孩子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我是严家明媒正娶的——”女人显然也被气的不轻,说话声音都在颤抖但还没说完。 “闭嘴!” 女人身躯一震,连忙到alpha身边,刚想碰他,但被一把推开,说了句滚。 alpha留下“别跟着我”就扔下女人走了。 女人想跟又不敢,眼巴巴看着alpha早已消失的方向,想起现在这里还有别人,抚了抚鬓角,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高傲转过身,显然气势不足,抬起下巴,“你想怎么样?” “我可以支付你孩子的相关费用,也可以就宋时貌向您孩子道歉,但是。”宋绥语气凌厉,字字清晰,“在此之前,您要为刚刚对宋时貌说的话,道歉。” 道歉两个字被宋绥口齿咬得极重。 他不知道那个alpha究竟说了些什么,但从宋时貌说的那句话,再加上对方家庭的复杂性,就隐约能猜出大概。 那些肮脏污秽的话他没有听见,可以不在乎,但女人刚才当着他的面对宋时貌的侮辱,他不可能不讨回来。 女人不可置信,“道歉?” 激动拿手指着宋时貌,“那他怎么不给我道歉?他——” “他有错吗?”宋绥淡淡接上,毫不畏惧对上女人的眼睛,身高的优势让他很轻松地低头俯视女人。 “他只有两句是对您说的,年少不懂事,不认识您庞大的家族,也不知晓您究竟怎样成为这般身份,但也可能真如他所说的那般呢,有待考证。” “您说,对吧。” 语速不快不慢,每个字都讽刺到极致。 女人最终气不过摔门而去。 宋绥没想女人能给出像样的结果,从那样的人口中听见一句心诚的话难如登天,只要不让宋时貌受委屈就可以了。 向老师道别,宋绥带着宋时貌走了,这场闹剧至此结束。 从学校回来后的一个星期,除了必要的对话两人都没有其他多余的交流。 下午六点半时候宋绥回到家,因为现在家里多了一个人,不能随便将就,小孩子毕竟要长身体,一天一顿是要在家里吃的,他在外面买了菜。 推开门一个人影静静地立在门后,看见宋绥也没有反应,他动作卡顿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放学的宋时貌。 他们很久没正常交流了,宋绥没有生气,和一个孩子置气没任何意义,只是想让宋时貌想清楚。 无论任何情况下,对自己的长辈说出那样的话都是不正确的。 眼神落在小beta身上,看见对方倔强不肯移开又难以开口的模样,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等会吧,我去做饭。” 越过宋时貌,放下东西,径直走去厨房。 饭桌上,两人沉默地吃饭,虽然对于两人来说都是常态。 筷子轻轻落在瓷碗上发出轻响,随后属于少年的声音响起,“对不起。” 宋绥没说话。 “我……不是故意说那样的话。” “我也不会再打架了。” 语气里一丝不易觉察的委屈从最后一字的尾音泄露出来。 宋绥放下碗筷,没有第一时间出声接受beta的道歉,静静地等了许久,不仅是在给少年时间,也是在给自己时间。 开口道,“我没有怪你说的话,也没有要改变你的处事方式。” “我知道事出有因,但要有掌控情绪的,你被他激怒而失去理智做出这样行事,这不叫选择,这是被迫。” 如果宋时貌不是极度愤怒,是通过冷静思考后决定使用暴力的方式解决问题,愤怒只是情绪的一种,但不能取代理智。 话语中的极致冷静显得不近人情,但和缓的语言流速减缓了几分冷硬。 “要为自己所说的话负责。” 宋时貌的话乍一听的确让他震惊,甚至恶意,但于他来说,似乎更能让人想象当时处于对面人所说言语的恶劣。 因为没有冒犯到他,所以不用道歉,真正的伤害,一句对不起是无法弥补的。 “你要试着信任我,我知道你的事情,不会将你送回去。” “我不是他们。”那些无法接受真实的你,只想要一个传统听话孩子的领养父母。 视线落在宋时貌的乌黑的头发上,发根有些油了,“等会洗澡我帮你洗头吧。” 领养宋时貌后,他有查过各种拉近关系以及青少年叛逆期方法和手册,上面就有一条是说肢体接触的。 宋时貌正准备收拾碗筷,说完后啪嗒手一颤筷子滚落在餐桌上,“不用!” 空气安静了一会,觉得自己反应太大,磕磕绊绊解释,“我,我自己可以。” 宋绥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但也不强求。 宋时貌拿着碗筷速度慢下来,暗暗观察宋绥,看见他没有再出声或者挽留,眼里复杂又纠结。 “你可以帮我吹头。”说完迅速转身,走了几步又跑起来。 声音含糊语速又快,导致宋绥没怎么听清,就听见“吹头”两个字,大概能清楚意思。 也行。 床两天前就到了,宋时貌当天就回到他自己房间去了,宋绥清洗床单后一切就和之前一样。 晚上给宋时貌吹头时,宋绥发现他手上青了一块,不是打架那种,因为上面还留有针型小圆孔,问了才知道,是这周三学校的定期体检,有涉及到血液抽检。 既然是学校,宋绥就没在多注意,想着这几天多做些补血的饭菜,也算是提醒宋绥,抽时间带他去医院进行全身检查。 乖乖坐在床上的少年看上去瘦瘦小小的,还与人打架,大腿堪堪与健硕的alpha手臂一般大,却能将人揍倒地上。 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宋绥淡淡的想。 嘱咐他早些休息后就回到自己房间。 洗澡后,穿着睡衣坐在书桌前,宋绥在认真写一封手写信,开头是【尊敬的关先生】。 是因为自己受过他人的资助,才会让他生起捐助和收养宋时貌的想法,在大学时候,来自关先生的匿名捐助是他的重要经济来源,他不知道对方的名字。 他每年都会写封手写信,对方基本上都会回复他,不长,从回信的字里行间能看出他很喜欢这样古老的交流方式,同时是一位感情直爽豁朗的老人,因为他称宋绥为小朋友。 宋绥慰问了他身体安康,再次表达他助力自身生活现状和工作成就的达成的感谢。 半个小时飞速流过,宋绥放下笔,将纸张折叠放进棕色信封里,明天上班路上去邮局寄出去。 再翻开桌上的书,抽出书签,在十一点之前关灯睡觉。 沉蓝夜幕笼罩这个巨大的世界,高耸的建筑坐落得错落有致,五彩斑斓的灯光顺着楼栋攀延而上,像感染的寄生虫。 在远离城市中心的郊区,一座巨大的环形白色建筑,中间镂空,周围和门口都有重兵看守,肃穆寂静。 在其中的一个房间,在中央放置着一个巨型的被蓝色液体装有的透明圆柱,在最上面一段留有一截没有注满,顶部连接细密的管液,时刻注入和输出各种液体,桌上摆放着密密麻麻数不清的各色管状瓶和各种笨重昂贵的实验操作仪器。 这都显示这是一个实验室。 而最令人不可思议的是一个十多岁的少年没有任何防护措施地沉睡在这个透明圆柱中,胸口起伏,面部沉静,一切与正常无异,仿佛下一秒就会从液体中醒来。 “抱歉,梅议员。”一个穿戴严密白色防护服的工作人员向面前高大的男人鞠躬。 梅珩没有看面前人一眼,慢慢朝中央靠近,细细注视着透明圆柱上的从中间延伸蔓延的裂痕。 透明圆柱是由目前所知最坚硬的材质硼胶制成,坚硬程度可抵挡一枚二因弹,小型手枪的威力在它面前不堪一击。 视线逐渐移到蓝液中的主角,也可以称它为3S实验体。 在进入蓝液一月以来,3S在今天傍晚六点三十五分醒来后发生第一次暴力攻击,包括一次实体攻击和两次精神攻击,过程持续时间不超过一刻钟。 随后陷入沉睡,但仍有轻微精神波动,通过实验人员的检测调查需要S的血液安抚。 打量完之后,失去兴趣的绿色瞳孔逐渐变暗,上面断续的裂纹不再明显,“原因。” “为尽快匹配基因序列,实验采取十组配合变量,确认最终的变量原因还需要一个星期。” 为了争取信任,研究人员向梅珩报告一段时间的研究成果,“经过血液检测显示,除去肉/体的极限,精神所能达成的最大限度为七百年。” 看梅珩神色没有丝毫变化,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报备,但同时声音里隐隐透出一股狂热,“如果技术和环境条件足够,能实现精神基因转移。” “攫取一截有效的精神基因投任何一具精神低级的身体中,破坏其原本基因序列,使进入的精神基因成长繁殖,就能逐渐取代成为身体新的主人。” “并且精神基因为了尽快适应身体,会和后融合身体年龄结合,原理上实际年龄是不断接近七百但永远无法超越。” “也就是说,能实现永生!” 说到最后,实验人员被面罩掩盖严实的只留下一双眼睛的脸,以及身体都激动得微微颤抖。 他相信这是一项无比伟大的实验,将是人类前进历程上最先进的一步,而自己将是这项伟岸事业的实验者,将青史留名。 “如果是死去的人呢?” 冰冷地灯光照在梅珩冷硬的轮廓上,勾勒出起伏的五官,眼角和唇末隐没在黑暗中。 永生多么令人激动和向往的一个词,但对于已经站在金字塔最顶层的其他人来说,或许具有一定的吸引力。 但对于梅珩,让人死而复生,才是他的目的。 实验人员还沉浸在未来成功的想象之中,听到最高领导不同寻常的提问,瞬间头脑冷静。 语气犹豫,“这……” 他确实不能确定,不说这项技术还未尘埃落定,更别说保存死人的基因序列的活性。 梅珩从鼻子里哼出一个单音,“嗯?” 实验人员:…… “确实有些难度,但是如果能保存活性,玄学里即是说灵魂,不扩散的话,根据基因强度和意愿,有一定程度的可能性。”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梅珩不再待在实验室,关上门摘下口罩,扔在垃圾桶。 实验人员跟着出来,其实他还有一件事情,关于3S实验体。 “梅议员,根据这几个月观察,虽然实验体是今天才发生暴动,但精神波动范围是逐日增加的。” “根据这样的增长速度和今日检测到的阈值范围,联系实验体的年龄,实际上并不能活到现在或者隐藏不被帝国发现。” “所以我们猜想,是否有抑制方法。” 梅珩转身,“我已经安排血液采取,这几天就会送到这里来,到时候可以进行吻合对比。” 实验人员一脸震惊,梅议员的说法,是存在一个人? 这怎么可能,就算是梅珩S级精神力也只能是在药物镇定作用下辅助镇压,难道有另一个同样精神力3S的实验体存在? 可是一个实验体的隐藏已经不可思议了,另一个存在根本不可能逃过帝国的排查。 两个高级精神力实验成功者的存在,说明十二年前那场关于精神力人体研究实验本质上是成功的,就算明令禁止,帝国上层也会在暗处进行的。 隐约觉得自己窥探到什么秘密的实验员连忙低头。 但这种事对于梅珩来说无关紧要,这些人知道多少他都不在乎,能研究出来最好,这批研究不出就换一批,研究出来和研究不出来都没有再存在的理由。 事情处理完就不再停留。 永兴仓库四个巨大的白色牌下,梅珩身姿挺拔,肩宽腿长,迈着宽大步伐从里面走出来,皮质的筒靴在地上发出特质的声音,沉稳有力。 门口守卫向他行军礼。 车速不紧不缓在路上行驶,两旁的不断倒退的路灯让车内忽明忽暗,光影在脸上印出轮廓,脸色暗晦不明。 手机屏幕来电将车内亮起,梅珩接起电话。 “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利用暗线人员将提名提交议会,其他人员按照指示投票。” “不出意外,明日将会有最终结果。” 男人不咸不淡应了声示意自己知道了。 电话挂断后,冰冷黑色的黑屏倒映出一张苍白硬朗起伏又毫无温度的脸,屏幕亮起又关上,闪烁的光幽幽地映在男人的脸上,一种难以言喻地恐怖感油然而生。 最终还是点开手机,头微微后仰,身体放松,右手肘搭在刚摇下的车窗上,熟悉的人就会知道梅珩现在就处于极其放松闲适的状态。 他正在或者正要享受一件令他颇为愉悦的事情,甚至能让他在车上露出这样的状态,等不及回到自己的卧室。 一张又一张照片在指尖掠过,有时候很久,有时候几秒,但不难看出照片中的主角露出正脸时,男人停留的时间更长,目光更为流连缱绻。 照片从一开始的一个人到两个人,甚至截至到昨天的三个人,从疏远到亲密,从不适到习惯,照片的主角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领地在逐渐被侵占。 但究竟是不懂还是放纵,没有人知道。 梅珩点了一根烟低头深吸一口,享受着烈性气体从口腔浸润到喉间最后到肺,直入的爽感让人战栗,缓缓吐出,烟气的氤氲笼罩面部。 也算是让我们的珩珩出来一下了 终于补完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8章 怼敌 第29章 雄竞修罗场 我宋绥生活和工作逐渐平衡。 “扣扣。”这天才开始工作没多久,门被敲响了。 宋绥略微抬眼,“请进。” 是他的助手栗离,走进来后面还跟着一个人,宋绥没有注意,在整合资料,在半小时后有一场开庭。 “宋审判,这是今年被分配到刑部的实习生。” 宋绥嗯了一声,“按往年安排就是。” 他不太明白为什么这种事要专门通知他。 “……好。” 栗离出去带上门后带着新人去他的工作岗位,她看过这个实习生的简历报告,按理说他的资格去政治部会更好,但他的第一意愿是他们刑部,要不是综合排名第一恐怕会被要求适应调剂了。 给对方介绍工位完后准备走。 “宋审判是等会是要去开庭吗?”那个新来的实习生似乎对宋绥很感兴趣。 栗离转身莫名看他一眼,“是。” 实习生看起来是个清爽的大学生,脸上还很稚嫩,第一天工作服没下来,中规中矩搭了一套衬衣和西装裤,属于alpha高大健硕的身材将衣服撑得鼓鼓囊囊的。 他似乎还想问,但话没出口就被栗离打断,“你去找荞姐,让她带你熟悉工作环境以及后续工作问题,也可以问她。” 文铭睿顺着栗离的指的一个长发女beta看去,认真点头,“好。” 等栗离走了之后才一拍脑袋,懊悔自己怎么没问宋绥什么时候回来。 他等这一天实在等了太久了,即便刚刚宋绥没有注意他让他有些失落,但他不急于一时,等宋绥下庭,中午还可以一起约午饭,比之前的清冷明月遥望不可及好多了。 还在美美地幻想,荞姐踩着高跟走过来,拿了一堆资料,“把这些分类做成表格,案例发给你了,下班之前给我。” 有人头高的一沓资料被放在面前,alpha傻眼,“姐,这全部都要?” “对,尽量快点。”说着荞姐皱眉要走。 文铭睿连忙叫住她,“哎,姐这没有什么工具吗?” 无人回答。 文铭睿一脸麻木。 一个上午足以让一个初入职场干劲满满地梦想家变成怨气冲天老态龙钟的牛马,终于不容易完成一半,肺里就只剩下一口气在了,偏头瞥一眼镜子,立马扣上,一整个黯淡无光油光满面。 还有两分钟,他的脚已经迫不及待了。 在心里默默倒数,时间一到瞬间弹射起步冲向宋绥办公室。 宋绥最近庭次安排很满,下午还有两场,看中午时间已经到了,刚放下资料,传来敲门声。 宋绥让人进来。 “绥哥,去吃饭吗?”说话内容让人幻视程淮,可不是程淮的声音。 抬眼,面前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年轻面孔,声音也熟悉。 两人对视几秒,文铭睿傻傻在笑,宋绥的眼神从迷惑到清晰,不确定出声,“文铭睿?” alpha内心一阵骄傲,尽管学长那么忙,自己在他心里还是有一席之地的。 “绥哥你都不知道,我今天一进来就被安排那么多……” “突然想有点想念备考的时候,至少还有我自己的时间。” “我们去吃饭——” 文铭睿话还没说完就被突如其来的一声“哥”给打断了,他转头。 一个棕黄色瘦弱的beta靠在门口。 本来以为是个beta文铭睿没太放心上,可当触及对方那双充满敌意的眼神时,就知道对方也不简单。 宋绥或许看不懂或许不想懂,不深究他们之间的暗流涌动,“那就一起去。” 略过两人出门,看见他们还有跟上来的意思,没有回头,“我去洗手,不要跟着我。” 程淮最先反应,用轻快地声音回答,“那我们先去食堂了。” 直到宋绥身影消失,他脸上真诚的笑意瞬间消失,在面对文铭睿时换上新面孔,“你是新来的实习生吧,知道食堂在哪里吗?” “不知道,但是绥哥会带我去的。” “那现在我带你去不介意吧。” “当然不介意,绥哥肯定希望有别的同事能帮衬我。” …… 两人就这样边走边交战打探对方底细,光看脸上的笑容以为两人相处多么的和谐美观,路上看见的人以为程淮性取向变成alpha了。 “他比较喜欢甜口的,这个他喜欢。”程淮指着宋绥平时常打的一道菜,说着菜,但实际眼神却挑衅地落在alpha脸上,诉说着自己长期与宋绥相处的优势。 “原来这么久了,绥哥的习惯还是没变啊。”文铭睿毫无畏惧对上视线。 等三人坐定,宋绥安静吃饭,其余两人打得火热。 有宋绥在场的情况下,两人练就激烈眼神对战。 “你和哥怎么认识的,平时我都没怎么听他提起过你。” 从哪个犄角旮旯里爬出的东西,敢跟我比? “绥哥是我学长,认识有两年多了,前阵子还打电话跟绥哥说过这事,但都还没确定不好跟外人说。” 我们俩好的时候你还在是颗种子! 两人你来我往,往往一口饭都没嚼完,含着东西就说起来了。 在两人没有注意到的角度,温鹤年走过来,脸上挂着笑问道,“这里没人吧。” 宋绥还没有忘记上次和他不愉快的分开,但是对方显然已经自我消化。 宋绥脖颈弯曲幅度丝毫未变,“没有。” 温鹤年端着餐食坐下,就接收到了来自程淮的亲切的眼神问候。 他眼神自动略过,但丝毫不受影响,只是对着宋绥说,“听说最近议会新提案,有选omega代表人和平民议员的意思,但后者还只是风声。” “感谢告知。” 宋绥确实不知道,就算知道也不会对他产生任何影响。 “你不会打算去选吧,温omega?” 看见温鹤年贴着宋绥,程淮直接开炮。 温鹤年表情不变瞥了他一眼,笑意不达眼底,“可惜长得像omega的beta不可以。” 不管他的回答,笑眯眯看向文铭睿,话锋一转,“不介绍一下?” 文铭睿看着提到自己,“我是新来实习生,绥哥学弟。” 他看着温鹤年,站在alpha的角度,他也很好看,气质温和,很符合alpha的择偶对象,但他从对方莫名感受到不和的气场。 一般来说,就算A和O没有相互喜欢,但也不会第一面就有排斥心理,除非双方信息素契合度低到一个不可思议的程度。 “那很厉害,考法编很难的,我考了一年,程淮都考了三年呢。”温鹤年看似长辈感慨般说道。 程淮:……呼气。 “对啊,我考的时候没有优惠政策嘛,哪有温审判当时的条件啊。” 程淮狠狠吃了一口菜,恶狠狠盯住温鹤年,仿佛正在嚼的就是他。 温家直接走财政拨款,让温鹤年进来占个职位轻而易举,甚至像财神爷供着他。 火力转移很明显了。 文铭睿眼神一闪,“你们才厉害,我还是个实习生,还不知道能不能安全度过实习期。” 三人一台戏,打得火热。 宋绥丝毫没有搭理他们,认真捡完碗里的饭,抿了一口汤,抬头看了一眼两人又垂下,“你们三个很熟?” 两个对视眼里喷火,但不能露馅,咬牙切齿,“我们……是啊。” “一见如故。” 剩下一个保持风度,“相处挺好。” 宋绥理解地点点头,看向他们碗里仍然过半的饭菜,“你们继续。” 随后起身端着盘子走了。 留下三人面面相觑:…… 古怪的氛围,宋绥能感受到,三个人不和。 手机推送消息。 【重磅消息:或在十五日将推出帝国omega形象代表大使评选,究竟谁才是你心目中的那个他/她/它】 广大网友评论区吵得火热。 【我家赖赖宝宝啊,人美心善,唱跳俱佳,他还做慈善捐款,可有爱心了。】 【还有新可,我们星网粉丝可超千万,这知名度放眼整个帝国都没几个好吧。】 【还有我家的……】 …… 【第一,这个人要有代表性,第二,要有一定的群众基础,第三,要有形象保障,那些只有脸的就不要再提了各位。】 【赞同楼上,这可是全国代表,跟那些莺莺燕燕的不一样,这具有政治性,能不能认真审题。】 【那你倒是提一个,光提问题却不解决跟没说有什么区别,本来omega就少,还政治性,光说谁不会。】 往下翻,评论破百万,但就前面几条点赞较多的人物提名下面,仍然有不小的反对声,总之就是没有一个真正具有压倒性优势的知名人物。 宋绥也没有兴趣看下去。 据午休结束还有一个小时,正打算小憩一会,下午两场需要耗费精力强度较大。 稍微清理桌面,正准备阖上眼的宋绥听见敲门声,蹙眉。 栗离推门,“宋审判,王庭长叫您去趟办公室。” 宋绥表示他知道了。 空气中慢波荡漾着悠扬轻曲,后墙上挂这一幅笔走蛇龙的苍劲字画,王显闭眼享受哼曲,双腿交叠搁置在桌上轻晃,听见声音后放下脚,“进来。” 看见宋绥就站起来,“来来来,坐。” 宋绥不动声色坐下。 “是这样的啊,”王显清了清喉咙的痰,“你知道那个议会O性代表人的事吧。” 宋绥点头,淡色唇角不自觉下压。 “这个呢,上面大概有了人选名单,都在审核评估阶段。” “鉴于你上次的事情的热度和事后处理的表现情况,我呢,”王显看着他,舔了下嘴唇,“我向上面对你那是极力推举,说明情况。” “所以,你这个,这个人选的概率,是很大——” “我没有提交报名,况且也要尊重个人意愿。”宋绥坐姿斯文,双手交叠放在大腿上,挺直的脊背几乎和靠背平行。 他对这种事情没有任何兴趣和关注,也不喜欢在参与这些是非舆论过甚公共事件,成为舆论中心从来不是他的目标。 王显突然觉得宋绥就是克他,他贪很多年了,不说步步高升,那也稳坐庭长这么些年,结识不少权贵,办了上百件差事,威逼利诱的各种手段他铭记于心。 这事多少人求都求不来,每次都在这碰壁,他就纳了闷了,宋绥心里在想些什么,跟上面的究竟什么关系,能容忍他这么清高地造作。 深吸口气,“这个是推举。” 宋绥声音沉冷认真,“庭长,我只想在法院发展,成为代表不符合我后续的规划。” “这是一份荣誉,不仅于你,也是我们法院的荣耀,你说不要就不要,你有考虑过集体和法院门口?!” 王显哼地一声坐在椅子上,声音重了不少,“这同样也是发展,不同方向的发展,也不会影响你的审判位置!” “年轻人不就是要多尝试,你现在是有试错的机会和后路的,为什么不呢?” “总之,等通知下来,要你上那就上。” 王显不想跟他纠缠,不耐烦挥手,“出去,出去。” 宋绥不再说话,关上门。 看似毫无痕迹,但眉心印出一道深刻的纹路。 每次被王显叫进来准没好事,要不是宋绥确实跟上面的人没一个认识的,也没得罪过别人,他都要认为是有人故意在整自己。 否则怎么会每次都这样。 低压情绪一直从上班持续到下班,从领养宋时貌后宋绥莫名对下班回家有了之前从未有过的期待感,但养孩子后他的情绪起伏比之前大得多。 他会被宋时貌气得话都说不出来,大多不是生气,是震惊,他震惊为什么会有人选择这样的方式或者说出那样的话,生活的烟火气足够让人更加鲜活。 下班后在家前面的巷子买了菜,还有一块早上他拜托卖肉的王叔给他留的猪肝,近来几天宋绥都在给宋时貌补身体。 beta体格虽然不能达到alpha那样健硕,但至少不会瘦弱得跟omega一样,现在宋时貌刚上初中,一切都还来得及。 一手公文包一手袋子走在路上,离公寓还有几步远地方手机传来消息提示音,宋绥下意识要空手去掏手机,但看几步远的距离就觉得回家再看。 等到家后点开,才发现那两个红点其中有个是消息已撤回,空白的界面,两人从没聊过天。 而宋绥给他的备注是,梅珩。 小学鸡雄竞 作者:知道为什么嘛?睿睿你和温温撞号啦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9章 雄竞修罗场 第30章 人格分裂 一个身形颀长穿着灰黑色休闲服的男人不断走动,影子从沙发最左边晃到最右边来回反复,神色焦虑,不时张望门口。 “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我紧张?”尾音激动到有些破音关鸿玉绝不承认他在紧张。 关祈鱼:…… 关鸿玉说完之后又恢复在沙发前走来走去的动作,走了会儿后,四处张望,最终选择坐下,挺直腰背,双腿并拢,双手乖乖放在膝上,整个看起来像排排坐的小学生。 关祈鱼坐在最右边,离她大哥远远的。 感受到关祈鱼的眼神,关鸿玉鄙视,“有本事等会你别站。” 现在离十二点还差一分三十秒,早在半小时前两人就严阵以待了。 说起她的二哥关尚玉,本来他们家对长子是寄予厚望的,一个鸿字足以证明,可天不遂人愿,关鸿玉向往自由与现代,家族也认命。 等二子出生时便只期望一生顺遂生活美满,拿一个尚字,但有意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关尚玉分化成凤毛麟角的A级alpha,心智坚韧,可堪重任。 老爷子大喜过望,悉心培养,关尚玉成为关家继承人的不二人选,也是几大军政世家中第一个名正言顺接手家族的,心智谋略不可谓不成熟可怕。 关鸿玉作为大哥怕他是怕得绝无仅有,但至少拥有过过一段没有威压的时段,而最小的关祈鱼从一出生就笼罩在阴影之下了。 幸亏关尚玉志不在此,被委以重任继承老将军衣钵去驻守边关,两人得以喘息。 在关祈鱼眼中,多亏有二哥,不然就靠她低血糖大哥这个废柴,恐怕他们关家护国大将的荣耀门楣就此陨落。 没多久,门外传来老管家的问好声和高筒军靴后跟走路落地时明显脚步声,两人就知道关尚玉回来了。 两人颤颤巍巍对视一眼,连忙站起来,还调整站姿。 身着正式深黑和白金军服身男人走进来,他身材挺拔修长,五官深邃,走进来的气势磅礴恢宏。 因为慕强又或者再碰见更为阴冷的人,关尚玉在梅珩面前是不正经的,但在家是手握大权的主事人,威严不可一概而同,在不同方面两模两样。 关尚玉进来看这两人站得笔直,疑惑,“你们做什么?” 关鸿玉恶狠狠瞥了眼关祈鱼:我就说这么久怎么可能记得住?! 关祈鱼:有本事你别站啊! 这还得从一年前关尚玉被紧急召回前线说起,那时候关鸿玉和关祈鱼一个被扒出网恋奔现想出国一个想沉迷网络想做直播。 要不是时间来不及,关尚玉能把他们一人打一顿,临走时异常狠心把他们扔到军训队,丢下一句话说等他回来两人要是站不直就不用出来了,直接打包进军队上前线。 两人在军训队被折磨整整一个月才被放出来,关祈鱼身体健康,关鸿玉鸡肋隔三差五就进医务室,一开始是真晕,后来装晕,军训队的看他身份也不会与他计较,总之两人出来后只剩下一口气了。 关鸿玉尬笑,“对于军人归家予以崇高的礼仪。” 关祈鱼打配合,“是啊是啊是啊。” “二哥你肯定辛苦了吧,坐,来坐来坐。” 关尚玉对他们话的真实性存疑,“我会在家住一段时间。” 之后正要问两人近况,还未开口,就听见管家拿着信封进来。 关尚玉问道:“信封?” 管家解释说说是老爷之前资助学生寄过来的,往年老爷都和这位学生有信件上的往来。 但现在老爷在国外宜养院,询问是要立即寄过去,还是暂先放回房间。 关尚玉他们的爹是开国将军,前几年退休,年轻时桀骜气甚,老来修身养性,同时也算是为帝国培养人才,设立基金会和参与某些捐助计划。 关尚玉对这些事不感兴趣,坐了会就准备上楼。 关鸿玉知道有这回事,但没想到还有居然还有往来,顿时来了些兴趣,“我看看。” 接过信打开,大致扫了眼就是一些感谢之类的没特别重要内容,正准备回装,一眼瞥见落款,宋绥。 眼神顿住。 他后面和宋绥有过断断续续的联系,但对方都很冷淡,逐渐的也就放弃了,就算他没有调查过宋绥,前段时间的澄清视频,他也知道原来对方原来是叫宋绥。 反应过来后,对关祈鱼惊喜道:“是叫宋绥,不会是——” 关祈鱼是一个标准的外貌主义协会者,她自从澄清视频后深深迷恋上了宋绥,星网上还加入了后援会,这段时间一直在坚持打卡签到。 听见自家大哥的,一脸质疑,“怎么可能这么巧,是没追上后的绝望吗?” 关鸿玉愤怒,“关、祈、鱼!” 关祈鱼淡定站起,伸出一根食指,“你这样暴躁,是永远、永远、永远追不上的!” 说完就跑。 关鸿玉的脸都被气歪了,开启两兄妹日常打闹模式。 就在关祈鱼要被追上的时候,从楼梯上传来声音,“他叫什么?” 下面两人瞬间僵住,听见问话后面面相觑,回头看见关尚玉站在楼梯上,看不清神色,但语气异常严肃,颇有一种风雨欲来的紧迫感。 “宋绥。” “央法审判?” “你怎么知道?”关鸿玉惊讶,没想到关鸿玉一个常年边关的人也知道。 “你跟他什么关系?” “没什么关系啊。” “你跟他有联系?” “算……算有吧。” 关鸿玉想着他和宋绥至少还有星网,但听着他弟一声比一声严厉的质问,回答起来有些结巴。 关尚玉几步跨走到他面前,虽然都是alpha,但不说alpha天生信息素相冲,仅关尚玉靠近时高大身形带来的压迫感就让关鸿玉不适。 他连退几步,那种感觉才消散些。 关尚玉好似丝毫没有感觉,“手机给我。” “啊?”关鸿玉一脸懵,看着自家弟那张严肃骇人的脸,连忙掏出手机递过去。 看着对方在自己手机上操作,他没敢凑过去看。 等手机再次回到手上,还没来得及检查,耳边就传来关尚玉的警告,“不要跟那个叫宋绥的人有任何联系。” “我能保你不死,但不能确定你怎样活着。” 最后几个字被念得极其重,里面充斥着残酷和认真,关尚玉脸上没有丝毫开玩笑的成分,眼角下拉再加上凶悍的气场只消一眼便能让人心惊肉跳。 说完,关鸿玉也没了在家待着的心思,先得去见梅珩一面,无论有没有被梅珩知道,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比后面东窗事发的好。 他看了关鸿玉的聊天记录,幸亏没什么内容。 大门再次被关上。 关祈鱼凑上来,“你说……二哥是不是疯了。” “赞同。” 关鸿玉拿回手机后看了半天,才发现是自己心上人被删掉了,一脸苦相但无可奈何,至少在他弟忘掉这件事情之前他不会再提起。 “但事情是不是真的有点严重?”她二哥虽然说有时候凶一点,但很少这么明令禁止, “不是,我是大哥他是大哥啊?!” 关鸿玉觉得丧气,每次都这样很没面子的,虽然也不是第一次了。 “那你还打算加回来?” “算了算了,有缘再见吧。”说起来对方也对他没意思,算彻底断他念想吧。 外面关尚玉上车后,才想起今天是什么日子,有些不太好办,车在外面停了一段时间,极具力量感的手搭在窗户边沿上,食指的骨戒随着敲打起伏。 手上极具设计感的腕表秒针一点一点转动,在转到第三圈时终于下定决心。 “开车。” 车碾过路面,带起一阵风尘。 半小时后,在梅家别墅稳稳停下。 “抱歉,少爷不在。”开门的是管家。 一路驱车到梅家别墅,这句话显然在他的预料之中,摆手,“没事,您让我进去,我等他回来。” 管家仍旧一动不动站在门口,“今天也不迎客。” 关尚玉眼眸一闪,试探道,“梅珩今天早上还叫我说有要事商量,定在晚上。” “少爷没有吩咐,请您改日再来。”管家面无表情道。 他和梅珩的关系这个管家是知道的,但刚刚他谎称梅珩找过他,管家不但没有让他进去也没有向梅珩请示,说明这个管家很确定今天梅珩不会见任何人。 显而易见,有问题。 他知道梅珩每月这一天会有特殊情况,但显然没有像今天这样明确拒绝。 所以,有些事情,失控了。 得到自己想要的,关尚玉自然不再纠缠。 而事实正如关尚玉所推测的那样。 在一片漆黑的空间里,只有最中间的桌上摆着一盏灯,淡黄色的光纹散发出去,映出一张跌宕起伏得恰好的侧脸,暖色的光点倒映在似祖母绿般莹净的瞳孔中,交相辉映。 两个人的对话就在这寂静的环境中默默进行。 “他又出现了吗?” “是的。” “那是什时候?” “昨天晚上。” 就在昨天,他突然出现,没有自杀,没有挣扎,也没有尝试和身体里的另一个他建立沟通,他做出一个惊人的举动,只是给他喜欢的人发出一条警告,时间短得甚至来不及说一句话。 “你最后的回忆之前你做了什么吗?” “我看见了一个人的照片” “他喜欢那个人吗?” “我不知道。” “那你喜欢那个人吗?” 低沉男音顿了一下,带着苦恼和不解,“不喜欢,我也不记得什么时候与人接触过,每当他出现后,他就会在房间里摆满那个人的照片。昨天是照片发到了我的手机里,应该是他出现的契机。” “他一般出现多长时间?” “很短,几分钟到几十分钟不等。” “那基本确定在经过之前的抑制治疗后,他的主体性被大幅度减弱,”咨询师根据对方的回答暂下结论,同时给予案主信心与鼓励。 “他会死亡吗?” “除去自我放弃的选择,其他可能性很小。” “所以说,还是有办法的。” “你只有一个他,所以我的建议还是和之前一样,融合治疗。” “当然,我也是同样的想法。” 对话不知不觉间转换主导人,但双方都不介意。 这场双重人格心理治疗从梅珩16开始,直到现在仍在持续,但在咨询师看来已经好上许多,副人格存在的时间越来越短,现在已经大部分时间陷入沉睡,偶尔会清醒。 而梅珩在这场战斗中愈加强大,从开始的无助害怕到现在的坦然面对,时间不仅在他的面容上留下痕迹,也在内心成为更成熟理智的内在。 咨询师面色更为柔和,她知道对方所产生第二人格的惨痛经历,在庞大的家族中,继承人的人选很少只有一个。 而梅家从梅珩十五岁时就确认他为正统继承人的背后,是少年惨无人道的训练和选拔,在唯一胜者决出前,不拥有人和生存的权利,与猪狗无异。 因为痛苦,所以需要产生更为强大的人格,这是自我保护的行为和心理。 在更早之前,他们采取更为偏激的方法来扼杀副人格,虽然她不建议,但那种方法显而易见的有效。 “您已占据主导优势,可以尝试与他沟通,达成共识。就之前所了解的情况,您身体的副人格是拥有共享主人格记忆的。” 梅珩没有立刻回答,凝视着面前昏黄的灯,面色模糊,倏地抬手摁灭了灯。 整个房间陷入彻底的黑暗,咨询师有瞬间的失声,但下一秒梅珩已经走到窗前拉开窗帘,强烈的白光急迫地灌进黑暗将其驱散。 “结束吧。” 咨询师刚想说才过去不到一半的时间,梅珩就温和地打断,“我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抱歉。” 随后径直走出门外,每一步都走得□□有力,前方一片坦途,任何的事物都无法成为他前进中的阻碍。 司机为他开门,同时递上一包烟,这是梅珩的习惯,他不太抽烟,只是每次做完心理咨询出来他会抽一根。 手肘松松地搭在窗上,骨节分明的手夹着,烟尾有浅浅的咬痕,丝丝缕缕的烟雾从烟头涌起,青白的雾模糊了他的五官的线条与轮廓,烟雾缭绕中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或许还有一个人知道,一个现在已经不能称之为人的人。 他曾说过很多话给梅珩听。 他的主人格。 “他长得真好看,你看见了吗?” “今天和他说了一句话。” “他去哪里了,你知道吗?” …… “我快死了吗,是不是快死了,死了就见不到他了。” 【你不会死。】 “你在跟我说话?……可是我坚持不下去了,全部都是血,眼睛也看不见了,我会被淘汰的,会死掉,会和那些人一样的。” 【我可以帮你。】 “……帮我……” 第31章 逼问 在相处之中,宋时貌逐渐和宋绥亲近起来,在宋绥的引导下,他会主动和宋绥分享事情,会明确表达喜好,不再像刚开始那样用冷漠和尖锐伪装和包裹自己,不再时时刻刻担心会被送回去。 改变是潜移默化的,点点浸入生活之中。 但仍然有一件事。 “十道错十道?” 清冷的嗓音在最后一字险些破音,再冷静的人在面对家庭作业辅导都会成就人生的另一副模样。 宋绥能感到心跳明显加速,浑身血液都直冲大脑,脸上比平时都多了几分血色,显得眉眼生动起来。 坐在书桌椅上的beta抿嘴,低眉顺眼,他怕自己说几句面前人就要气背过去了。 沉默了一会,宋时貌还是想为自己辩解,唇蠕动,“那题太难了,也不能全怪我。” 宋绥:…… 看着全是基础大题,他沉默了。 从上次家长会后,他就有意帮宋时貌补课,初中知识不难,即使毕业很久,但还是有些记忆看看课本就可以,所以认为这不论对于宋时貌还是他来说,补起来相对容易。 于是每天晚上的八点至九点半就是宋时貌的补课时间。 “你能看懂题目吗?” 不是反讽,只是单纯的疑惑。 从小学霸的宋绥开始认为是宋时貌不认字的原因了,不然怎么会错误率百分之百。 “你要送我回去吗?” 宋时貌抬头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宋绥,最近好不容易养胖了些,但下巴还是尖尖的,宽松的领口露出锁骨。 这句话已经违背了开始说出的初衷,开始宋时貌似不信任,到现在是他装可怜的手段,但每次宋绥还是心软。 在不是绝对原则面前,宋绥总是心软。 “那我再讲一遍,你认真听。” 果不其然,宋绥还是妥协了。 两只小脑袋拱在书桌前,一只不停转头看另一只,另一只只会摇头和点头。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闹钟终于响了,两人解脱。 宋绥已经喝了好几口水,嘴里仍然口干舌燥,心里也有一股不小的火气。 脸色冷冰冰对宋时貌说道,“明天继续,今天早点睡觉。” 宋时貌低着头,闷闷地嗯一声,说不出的委屈。 宋绥人走到门口,关门前还在纠结要不要鼓励他,过度打击会阻碍自信心,也不利于成绩的提升。 握在把手上的门紧了紧,还是忍住了。 听见门被关上的声音,宋绥没有安慰他。 宋时貌默默地把清理书桌,整理书包,再脱鞋上床。 其实他没看上去那么对自己成绩的不在意。 睁着眼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眼睛一眨,眼泪就从眼角溢出,顺着脸颊下流。 不知道是想哭还是看得太久眼睛疼。 以前他一点也不在乎成绩,自己不在乎,也没人在乎,同伴的恶意都让他觉得不值得。 当时是小学最后一个学期,福利院的基本职责即将到期,若没有特定资助者就会失去入学资格。 突然在最后一星期被告知他能继续上初中了,又在那一次感恩会上被重新领养,不论是踏入初中班级,还是推开这领养人家的门,从心底就认为他不是获得新生,只是画了一个圆,走完这一圈,就有会回到原点。 等真的发现世界很真实的时候,他跟不上了。 通常在早上,宋绥会把一星期的早餐费压在桌上,留下字条,拿上公文包上班,学校和法院上班时间不统一,这是宋绥和宋时貌生活的常态。 在法院的内容基本统一,没有不同,但最近他对一个人的敌意很疑惑。 自从文铭睿来刑部后,他总是比程淮更精准更及时定位宋绥,几乎一有时间就往宋绥办公室跑。 因为这个,程淮已经明里暗里警告过他很多次,但毫无办法,beta对于alpha的警告只被认为是挑战,更加激发了alpha好战的积极性,那段时间简直就是程淮的噩梦。 但最近,程淮轻车熟路摸到宋绥办公室,一点也不着急,来的路上还哼着小曲,心情很好的样子。 从门后探出头看宋绥,“哥,走吧。” 宋绥保存文档后起身,两人走在路上,刑部工位区域在左侧,从他们这里刚好可以看见 。 程淮走到这一段后就放慢脚步,和宋绥搭话,眼神不经意看向左边,瞥到自己想要的后,脸上洋溢快乐,语气兴奋道:“哥,我们叫文铭睿一起吧。” 宋绥愣了一下,记起确实好几天没见过文铭睿,之前几个人一起的氛围还很怪异,现在看来他们的关系是真的情深,原来时间的相处陪伴会如此迅速地改变人。 感受到宋绥缓和的眼神的程淮不明所以,要是让他知道他哥的真实想法,可能会笑着吐血。 两人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一道娇滴滴的男声。 程淮打了个寒颤。 “睿睿哥,你吃饭了吗,我们一起去吧。”一个长相可爱身形偏瘦的omega围着文铭睿。 文铭睿没有发现宋绥他们,因为他现在很烦,暴躁的气息都快从身上溢出,“我没有吃午饭的习惯,你另找他人吧。” alpha对omega的认知和容忍程度因人而异,但普遍较高,尤其文铭睿这种刚从学校毕业踏入职场的青春男大类型。 尽管言语之间还压抑着,但是个人都能感受到他的不耐,要不是面前的人是个货真价实的omega,他可能就已经动手了。 很可惜,面前的omega不识趣,“可是,我之前看到你跟宋审判他们一起去吃饭的。” “我问前辈他们也是这样说的。” 说完委屈低下头,上齿轻咬下唇,露出两颗洁白的兔牙,一副要是文铭睿说出拒绝地话下一秒就哭出来的模样。 文铭睿高大的肩听完彻底耸下,深吸口气,“我今天不想吃午饭,行吗?” 因为烦躁,一句话说下来声音越来越大。 说完拿起包,径直绕过明显被震慑住的omega,没走几步,身后尖细的抽泣声就断断续续响起。 停下脚步,两眼发直看着虚无的空气,没招了。 又重新退回omega面前,面无表情,“我说我不吃午饭不行吗?” “你……你吼我~~”omega声音一波三折,中途还打嗝。 听得门口身为文铭睿情敌的程淮内心不禁升起同情,原来宿敌最近过的都是这样的日子。 原本还嫉妒他alpha的性别优势,现在看来自己的beta身份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何尝不是,而且根据他的观察,宋绥对alpha显然没有对beta来的亲近。 虽然同情但并不能打动程淮,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原来是有佳人相邀,铭睿还真是受欢迎啊,这才没几天,就有小omega喜欢他了。” 程淮还没说完,宋绥淡淡的声音传来,“你不去帮他吗?” 开始没反应过来,理解话意思后程淮震惊,“帮他,帮他?!” “对啊,铭睿好像不喜欢那个omega,”宋绥眯了眯眼,“你看不出来?” 程淮脸色跟吃屎了一般,挣扎道:“alpha都很喜欢omega的,这可是他的追求者,怎么说也应该是自己处理比较好。” “他们两个人的事情我们哪里能掺和。” 宋绥看着还在拉扯割据的两人,觉得有点道理,点点头,“走吧。” 宋绥他们刚转身没走几步。 文铭睿就受不了往出口这边走,边走边说,“那你到底想怎么样?” 娇小的omega就跟在后面亦步亦趋,“我……我就就是……想一起去吃个饭,真的没别的意思,睿睿哥。” 一心只想摆脱跟屁虫的文铭睿大步向前走,靠近门,生无可恋的眼眸在看见宋绥的那一刻瞬间亮起来,“绥哥!” 宋绥应声。 反应最强烈的不是宋绥而是程淮,悔不当初,早知道这样干脆就去吃饭,到这里来还给自己找了个大麻烦。 程淮闭上眼:完蛋。 “你是专门来找我的吗?”文铭睿浑厚的声调里还带着几丝羞涩。 程淮:是专门来看你笑话的。 宋绥对于几个人一起吃饭没有意见,反正不过多几张嘴的事,于是主动邀请,“一起去吗?” 话一问出声,文铭睿顿时觉得自己身高两米八,生怕宋绥下一秒反悔,连忙回答:“去!” 随后回头正准备再次回拒纠缠自己的omega,但想到宋绥就在旁边,就硬生生收回不耐烦的口气。 “白安你也看见了我跟宋绥去吃饭,你不会要跟着去吧?” 不知道是不是宋绥的错觉,那个躲在后面那个叫白安的omega似乎对他眼神不善,当他看过去的时候白安只会低头装害怕。 看一眼宋绥立马收回,低垂着眼,仿佛被人欺负了似的畏畏缩缩,“可,可以吗,宋审判长。” 宋绥容色冷淡,“随意。” 程淮当然乐意至极,巴不得这个omega缠着文铭睿不放,当即大度表示欢迎白安的加入。 于是在白安的死皮赖脸之下,几人一同往食堂走去。 “绥哥,你周——” “睿睿哥,你这个,这个很好吃的。” 文铭睿:吸气。 “绥哥,我知道有——” “睿睿哥,我表格还有不懂的地方,等会儿你能不能帮帮我啊。” 文铭睿:太阳穴突突直跳。 “绥哥,我——” “睿睿哥,还有——” 文铭睿噌地站起,彻底爆发,“你烦不烦?!” 一声吼出来还有余波回荡,声音大到半个餐厅都能清楚听见,不少人嘴里嚼着饭往宋绥这边看。 白安显然被吓到,圆圆的眼睛倏地红了整圈,瘪嘴颤抖,带着哭腔。 “我……我,就是……” 半天没我出来一个字。 一个身量高大的alpha站在一个娇小脆弱得omega面前,之间对峙僵硬的氛围肉眼可见,从感官上来别人只会认为是alpha没有气量,仗势欺人。 白安装弱小动不动就哭的招数,文铭睿这几天实在是见够了,也被他缠够了。 开始或许还留存着对omega的怜惜之情,现在已经分毫不剩,对着那张白莲花的脸心里只有暴躁和厌恶。 索性也不再压抑自己,用手指着白安,“这几天,你从办公室到厕所,到现在我吃饭你也要跟着,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已经明确拒绝过你,也没有再跟你玩欲擒故纵,你听不懂人话吗?” “我都不认识你,也不想你认识我,更不想你再跟着我!” “听明白了吗!” 声音强调一句重过一句,每说一句就往前走一步,给人带来无尽的压迫感。 里面的许多话都是他很早就想说的,但顾及白安是omega,心理脆弱所以一直以较为温和的方式表达拒绝,结果却成为对方赖着不走的借口。 白安步步后退,他很害怕这个样子的文铭睿,或者他本来就害怕alpha,几个瞬间甚至想拔腿就跑,但被他强行忍住。 不住地抽泣,面前暴怒的alpha因为情绪激动而不受控制溢出信息素,所产生的威压让他不敢再说一句话。 宋绥没有丝毫被打扰到,几根发丝随着低头垂到眼前,静静地吃饭,在他看来这是两人之间的情感矛盾,他不适宜,更可能那个白安不待见他。 “怎么不说话了,啊!” 终于被逼急了白安双眼紧闭,“我喜欢你!” “但我不喜欢你,明白吗!” 以为会有缓冲,但事实就是在表白的下一秒,文铭睿毫不犹豫地狠心拒绝。 “而且你的喜欢给我带来困扰,给我的工作和生活都带来麻烦,这样的喜欢你自己留着吧。” 白安睁开眼,眼里是想靠近想质问的害怕和不甘心,红着的眼睛看着眼前的alpha。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他的视线猛然落在宋绥身上,突然涌起勇气,带着挑衅的意味,“那你喜欢谁!” “喜欢宋审判吗!” 热烈庆祝鸦鸦在这里一个月啦~ 可可怜怜作者:……没……人吗……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1章 逼问 第32章 惊现攻略者 被戳中心思的文铭睿冷冷看着omega,平时阳光开朗的眼眸此刻却悄无声息地酝酿着极度危险的风暴。 脸上阴云密布,唇线抿直,嘴角向下,不说话。 白安被他骇人可怖的眼神定住,大脑一片空白,呼吸逐渐加快。 文铭睿明显不想跟他纠缠,端着餐盘准备走。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白安猛然清醒,更加认为他不敢承认,于是不依不饶,似乎认为自己抓住他的弱点。 “我问你是不是喜欢宋绥!” “你说话啊!” 两句话出口,文铭睿顿住,头克制地抖动,一点一点地转向白安,脸上戾气遍布,仔细观察在脖颈与脸衔接处有不易察觉的绒毛,这是兽化的前兆。 眼眸死死盯着白安,一字一顿。 “是,我就是喜欢宋绥!” “那又怎么样!” 空气瞬间寂静,在宋绥名字出现的那一刻,世界都安静下来。 在听见将他扯入争吵时,宋绥就微微不适,一顿争吵下来,他已经没有多大胃口。 而在听见文铭睿在极度愤怒中对他的表白时,他脖颈的曲线仍然维持着原有的弧度,呼吸又轻又缓,只是扶着餐盘的手微微抓紧,指尖泛白。 所有人都认为他会对突如其来的表白说些什么,包括坐在一旁正要说话的程淮以及即将失去理智出现兽化特征的文铭睿。 他站起来,神色疏离,在光影中身体的弧线构成一道清冷别致的暗色轮廓,没说话,端着餐盘走出去。 在宋绥动作的瞬间,文铭睿手腕微动,似乎想伸手为自己辩解,但宋绥冷淡的态度以及毫不留情地离开,都让他恍然又害怕。 他唇瓣蠕动,凝视着宋绥愈走愈远,身影彻底走出餐厅消失在视野中,丧气垂下头。 在宋绥离开后不久,白安也哭着离开了。 即便兽化被克制,alpha的信息素不可抑制地溢出,逐渐扩散到其他地方,一时间许多omega和alpha纷纷离开餐厅。 午休时间没过,宋绥去洗手间整理着装。 暖光下在镜中的脸都被模糊,面孔锋利的轮廓在此刻显得柔和,主人公低垂着头细细地擦着手。 其实他没有生气,连情绪都很淡,走得那么干脆实在是文铭睿的信息素对他来说很冲,他不喜欢。 无论什么感官,在公共场合随意释放信息素这种行为都令人生厌。 他抬眼,挑起眼尾,眼梢很长,只看眼睛会觉得太过于秀丽,轻易地勾住他人的目光。 随手将纸扔进垃圾桶,走进洗手间,只是在门口,里面一个令人熟悉且气急败坏的声音就传出来。 “你不是说只要死缠烂打吗?” “我的脸都丢尽了!你不是说宋绥就是炮灰吗,怎么他那么喜欢!” “叫你给我道具你不给,我赊账也不行。现在好了,好感度负,你就高兴了。” “beta又怎么了,那可是程家,而且我都说了程淮明显更好攻略一些!” 说完这两句后突然噤声,像意识到到什么。 第一句话时宋绥蹙眉,尤其在听见自己的名字后,静静地在门口立了一段时间,里面的人似乎要出来后,他转身到洗手台打开水,装作刚来的模样。 白安出来看见他没说话,眼眸闪烁,默默在离他最远的洗手池洗手,不想和宋绥多待,没一会儿就关上龙头。 厕所里那人明显是这几天纠缠文铭睿的omega,吃饭时程淮讲了很多关于这个omega怎样费心费力追求文铭睿的,他没怎么在意。 现在看来根本不对劲。 这个omega带着目的接近,而且他似乎对他们中的某些人了如指掌,无论好坏,心机颇深,从他的话里能听出他的目标似乎还不止一个,甚至能自我挑选攻略。 “你没事吧。” 宋绥没有转头,想试探他, 但能感觉到白安异常震惊,这么冷淡,表面上两人还是情敌宋绥会关心他,“没,没事。” 宋绥低头往脸上捧一把冷水,“你喜欢他很久了?” 从鼻梁到嘴唇再到弧度恰好的下巴,水的隐射的光晕显示完美的侧线,脸上滑落到修长的脖颈,渐渐隐入凹陷的锁骨之下。 白安眼神顿住放空。 直到宋绥疑惑转过头,才反应过来,想起问他的话。 白安迟疑,“这……也没有,只不过睿睿哥年轻帅气,对人也很照顾,我对他一见钟情。” 收回眼,宋绥点头,对他表示理解。 白安试探,“那宋审判你喜欢他吗?” 宋绥没直接回答,擦了擦手,“你加油。” 看着宋绥离开的背影,身姿笔挺,清冽如竹。 白安突然感觉有点嫉妒又同情,嫉妒真的是因为宋绥长得太好看了,但又不讨厌,甚至知道他的未来与过去而惋惜。 而同情就不是对他,而是对喜欢他的人,感叹,薄唇之人,寡情啊。 甩了甩手上的水,反正宋绥和他的任务交集也不大,尤其是盯着宋绥的那个人不好惹,他系统都警告过他好几回了,不碰为妙。 白安无所谓想着。 走在路上,三三两两的人向宋绥打招呼,脸色都不自然,走过后开始窸窸窣窣地叽叽喳喳。 宋绥淡淡一瞥,他们谈话的内容就差直接写在脸上。 下午时候栗离进来告诉宋绥说要准备拍摄宣传片,半小时之后专车来接。 在前几天议会的代表人选通知下达央法,人选是宋绥,定于今日下午拍摄帝国形象宣传片,会和alpha的代表共同拍摄。 露天录制现场,挂脖蓝白工作牌人员穿梭繁忙,区块分工明确,大型录制机器和露台搭建基本就位。 迎接宋绥的是一位温柔的女性beta,将宋绥领到最左侧的化妆间,在宋绥上妆的同时简单地给他讲解拍摄流程。 宋绥不时点头回应。 “老师,这是议会通过的红书,您上台后与梅议员共同念出就可以了。”女beta递过一本封面有烫金大字的红色硬壳本。 “梅议员?” “对,alpha代表是梅议员。”女beta抬起手看腕表,“估计梅议员应该到了。” 明明两条毫无干系的平行线好似在被一种力量强制相交,宋绥现在就有这样的恍惚感。 翻开红书,以为里面是一份宣讲,在正式场合隆重包装是必要的,但出人意料,里面只有短短几号字,随意一瞥就尽在眼中。 在触及第一行字时,宋绥眼神就定住了,字里行间仿佛充满莫名地魔力,很久都没有从纸上移开。 “老师,老师,老师——” 宋绥回神,眼睛微眨,看得太过入神,一抬头化妆师的脸都快怼到眼前了,正要为他处理眼周妆效。 闭上眼,感官的触感被无限放大,眼部刷子轻扫的颗粒感,空气里不知名的声响都在侵占人的感受。 浅薄得能看见青色的眼皮遮不住镜光,亮光穿透眼皮,从眼里看是泛红又透光的,宋绥心神被红书的内容满满占据。 明明已经闭上眼,可白纸上黑色的印刷字迹却历历在目,在心里与之遥遥呼应。 《帝国omega职业标准保护法》:自星历2807年1月3号起,omega可从事职业增设社会生产服务与生活服务人员,本法所有保护条例与本条共同适用。 在此之前任何omega在外务工情况是存在的,在存在不被法律承认,权利无法得到保障。 女beta的主要任务是接待宋绥,化妆后才会走场地,现在没有别的事情,听看出宋绥对红书的感兴趣,便主动找话题。 “您不知道,我听上面的人说,”不自觉语气里带着满满的崇拜与羡慕,“这是梅议员据理力争才通过的,第一版其实是全职业开放,被驳回来了,上面特别反感这些。” “不知道过了多少轮,才终于通过这版。” “估计这一年的最热alpha人选就是梅议员了。” 说到时候,beta就差没冒星星眼了。 “你也希望omega全职业开放?”宋绥听得很认真,说到全职开放时声音都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轻颤。 女beta理所当然点头,“当然了,我觉得omega虽然生理限制但是也能承担一些工作,现在婚姻不合的太多了,很多都……” alpha和omega的结合家庭意味着力量的绝对差异,一般情况下两者相敬如宾,或者貌合神离,但也有家暴以及致死。 女beta讪讪一笑,像他们这种在政府工作的要特别注意口上言,平时可能没什么,但是一出事你出口的任何语言都能变成压死你的最后一根稻草。 “不止这个,其实我们beta大部分还是想找个温温柔柔的omega老婆的,但理想很丰满,现实很残酷。” 如今社会alpha和omega性别严重失衡,后者只有前者的二分之一,放在任何一个社会都是无法调和的矛盾。 omega从出生就录入档案,为保证O和A的出生率,在成年时政府统一按照信息素匹配度分配alpha,在同一梯度内双方拥有一定的选择权。 初次婚姻是不允许自由恋爱的,曾经有人迅速结婚又离婚,很快政府就重新出台规定除去特殊因素和不可抗力,结婚有效期至少满三年之后才能预约离婚,要求双方同意,同时增加手续的繁琐性。 所以在社会大环境下,beta是很难和omega结婚的,大部分只能和同性别beta或者和alpha,成为下位者。 “话说,我还只有小学时候拉过小O的手呢。”女beta说着感叹一句,随后意识到宋绥是omega,有些不自在。 感觉到她的尴尬,宋绥低头方便化妆师整理,说道,“没事。” 女beta感激抬头,镜中宋绥如古世纪墨水画点线质地的浓郁冲击力扑面而来,但不过分清冷,唇色上的一抹淡红消解减法带来的不近人情感觉。 女beta眼睛不受控制定住,从镜中倒映出憨憨傻傻的一张脸,全然没有开始见面时的大气温柔。 “你刚刚说梅议员?” 不提还好,一提女beta的话又多起来,说这项提议是梅珩提出的,前前后后大约三年议会才给批下来。 宋绥能感到她只是单纯地震惊,没有恶意,就不刻意提醒,心里慢慢想着刚刚女beta透露的消息。 依照梅珩的权势,走三年,其中阻力可想而知,那么反推,他从三年之前就开始着手omega全职提案,同时也说明他的想法起源于更早,坚定和毅力,他的计划绝不止于此。 所以,真的是这样吗? 正式场地在里面一些,有一块很大的空地,机械设备摆在台下黑压压一片,从这里已经能想象真正拍摄时的壮观场面。 女beta走在身侧,正给宋绥讲解流程,到时会有台上会有正式桌台,宋绥从右边后上,等梅珩过来之后会在正式拍摄前走一遍形式,确保不会出错。 从后面跑过来一个beta,气喘着说,“可以准备彩排了。” 宋绥还没等女beta转身带他走,一抬头,有一队黑色肃穆的人走向后台。 走在最前面的戴着黑色礼帽,整体比例优越得惊人,走动之间露出手腕和下半张脸都过分苍白,放在alpha身上少见的不正常的肤色。 正要收回视线,最前面的那个人倏地转头。 第33章 谎话连篇 距离太远了,宋绥看不清,不确定对方是不是在看他,或能不能看见他。 但下一秒,就回头目视前方,速度不停,几瞬之间,梅珩大步流星走进后台,身后一队的勤务兵一字铺陈开,驻守在门口。 明显女beta也看见了,“宋审判,我们可以先去走台了。” 说完做一个请的手势,宋绥点头跟随她往后台走。 进入后台,来往的人很多,但梅珩的高大身形和久居高位的独特气质能让人一眼注意到。 他头微低,手松松地圈住手机放在耳旁,指节突出,脸苍白得似乎能和手融为一体,很少说话,大部分都在听,时不时嗯上几声。 彩排走台要两人配合,宋绥就在一旁等着,但眼神总会不自觉瞟向正在打电话的男人。 因为好奇,或许还有别的什么。 挂断电话,随手拉开一侧衣服放进内里口袋,正式西装没有这种设计,但明显他所有都服装都是私人订制。 宋绥看见了,突然想起之前道歉去的梅家别墅,也是古世纪元素较多,或许他是一个比较传统的人。 没等宋绥反应,女beta就迎上去和梅珩身边的接导员接洽,在两人交谈中,梅珩似乎注意到离得有些远的宋绥,对视后,梅珩朝宋绥点头示意,宋绥回以同礼。 从台左侧上去站在台上的那一刻,宋绥就感到了身居高位的威严与气势,不是上学时简单地上台发表自己感谢和分享学习方法的玩闹。 看向下面黑洞洞对准自己的镜头,尽管宋绥知道,此刻它们不在工作,只是一副躯壳,可他还是控制不住自己,这些镜头曾经肆无忌惮地拍过他。 按照流程和梅珩一齐坐到中央席位,红书会事先摆放在桌上,没有其他的事情,只需要两人共同握住红书,念出内容即可。 身侧高大的身躯完完全全挡住来自另一方的光线,看起来宋绥只有梅珩正面身躯的一半,别说不在相同高度,就算在,omega和alpha之间身体差距的鸿沟是无法逾越的。 宋绥忽略心理压力的不适,在走彩排时保持沉默,垂在裤腿旁的手指尖在微微颤抖。 说到底,宋绥今年才二十四,刚满工作经验一年,又发生那样足以令人产生终身阴影的事故。 对众多闪烁镜头的恐惧,而更为可怕的是阴影的主角就在身边,尽管知道对方不是有意,可几个呼吸的距离,同样的情景再现,再强大的心理都会在此时出现丝丝裂痕。 伸手拿起红书,有物体的掩饰,宋绥慢慢平复心情。 旁边伸过一只宽大苍白的手,紧接着温和低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我紧张的时候会牵着我母亲的手。” 在宋绥怔愣之际,男人又加了一句,“试试吗?” 如果不是知道对方的身份,alpha对omega这样的动作,宋绥会认为这是在调戏。 宋绥往□□,稍微拉拉开与男人的距离,小幅度摇头说不用。 梅珩好似没有在乎他的动作,而是慢慢以自己的视角叙述讲起他的故事,低沉又缓慢的声音,为故事蒙上一层化不开又朦胧的悲伤。 “我母亲是一个很漂亮的omega,很早就嫁给我父亲,是我父亲的第一任妻子。” “他不喜欢我母亲,母亲对他也没有感情,他封建专横,崇尚古世纪那些古怪的理念,他对人掌控欲要远远超过个人情感,简单来说,他想控制所有人,这其中包括他自己。” 宋绥不明白他为什么对他说这些,但上位者明显沉浸投入的表情和情感,让宋绥无法出声打断。 “而我的母亲,我不知道她最开始的样子,听别人说,她很活泼漂亮,刚和父亲结婚时她勇于抗争,因为家族原因,她的身份地位甚至高于她的丈夫,如果家族没有败落,她应该会活得很好。” “她向往自由,从一开始就是,但她被关进了婚姻这座只进不出的高塔,她后来甚至不被允许拥有出门的权利,所有的一切的一切都被掌握在她名义上的丈夫手里。” “她屈服了,生下了我,但她想要获得身体和心灵的自由的隐秘**更为强烈,现在或许有些人会说孩子是绑住母亲的绳索同时也是慰藉,但对于我的母亲来说,我是任务,生下我就是解脱。” 说到这里没有起伏的声音掺杂着笑意。 听着主人的描述,宋绥能想象一个娇贵高傲的omega在权势和制度的捆绑下所产生极度的无奈。 “她还是逃不脱,所以寄希望于我的身上,时常对我说她想出去,要我去央求她的丈夫,被推到那扇除了主人谁都不被允许进入的门前,我记得我很紧张,每一次都很紧张,母亲就站在身后看着我,催促我,很久很久我也不敢,这时候她就会上来牵住我的手,很温暖,我就会鼓起勇气去向她的丈夫乞求一次出门的机会,十次里面或许会成功一次。” “要是不成功呢?” 不知不觉宋绥就问出这句话,他同情这位时代牺牲品的鲜活omega,也批判明明光鲜亮丽家族背后的秘辛,既希望她逃脱,但同时又不禁幻视那个飘摇无依的小alpha。 他知道或许这不仅仅只是一次简单的“出门”。 “我们会被关进各自的小黑屋里反省。”梅珩声音很轻,说得很轻松,仿佛真的只是这样。 “她逃跑了,他的丈夫认为这是不可饶恕的污点,我再次看见她时,她已经病倒在床上,不再美丽,被束缚的她很快病死了,死前她与我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她想自由地去看世界。” 在通篇故事的叙述里,只有最开始出现了父亲两个字眼,其余全都被一个不相干的他字以及母亲的丈夫代替,足以窥见梅珩对于梅父的厌恶。 除去他的父亲,从他的描述里也能轻易地感受到他对于母亲结局的愤恨,看似,但实际他根本就不了解他的母亲,没有一件明确的事情是被包含在内的。 可是这些都被他巧妙用自己悲哀的情绪略过了,使人无法觉察。 他母亲的一生,在婚姻短短几年中就从盛开走向枯败,一生都在向往自由,最后死在了囚禁的高阁。 是无数过去现在也许还有未来被婚姻捆绑的omega的缩影,她们在历史上甚至占用不了一行的字。 “以前没能力,现在有了,就想为她做点事。” 这句话就像很多回报母亲的儿女一样的普通接地气。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在男人的说话后身上属于alpha的压迫感没有开始那么强烈了,宋绥不适感渐渐消散。 “好点了吗?”梅珩声音貌似远了。 宋绥转头才发现他也与自己拉开距离,因为要共同诵读红书,初始座位摆放很靠近,缝隙大概只有十几厘米,现在两人中间空了很大一块。 宋绥和梅珩说的最多的应该就是谢谢两字了,可是没有比它更好的替代品,“谢谢。” “好——收工。” 拍摄很顺利,或许真的梅珩那些话起了安抚作用,面对镜头他不再过度焦虑。 这些镜头没有恶意,反之它是一次omega解放的记录者和见证者,种下觉醒的种子和唤醒待开的苞芽。 拍摄完底下人群逐渐疏散开,声音也恢复开拍前的嘈杂,指挥人员,搬机器,收拾场地,撤散搭台, 宋绥和梅珩刚站起来,就有工作人员将台上的幕布以及设施全部送离,两人从右侧一齐下来,能清晰地听见脚踩在搭建的楼梯板声音,周围的声音好似为他们隔离出一片真空地带。 “或许,”梅珩突然出声,“我应该和你真正解释我和你的第一次见面,以免你对我的误会加深。 强制标记。 宋绥被妆色覆盖的脸没有丝毫变化,从窗户照进来的微光,从挺直的鼻梁延伸到鼻尖,指尖微微蜷缩,他不是很喜欢提起这件事。 这件事在他这里没有任何理由可以被谅解。 “我的信息素紊乱很大一部分她有关。” “你和我母亲很像,尤其是眼睛,你坐在审判席时的神态以及看我的眼神都和她一模一样,是不是觉得不可置信,她的眼神居然是法官看向罪犯的眼神。” “所以你选择以那样的方式伤害别人。” 如果是在正常情况下,宋绥不会接受这样的借口,也不会相信对方说的任何话,更不会对此出口诘问。 可是一个上位者的低头,让他无法忽视自己内心的愤怒。 罕见地,能言善辩的政客沉默,再次开口时仿佛换了一个人,真诚自私,残忍又天真同时呈现在一个人身上。 “第一件事,我承认我的罪,可是我的家族不可能,我顶着梅家的姓,那么我的任何行为都冠之以梅姓,即是无罪,除非它死了,” 通俗点来说就是,他们家族荣誉不容有失。 嚣张又真切地展示血淋淋的事实,因为自身的平凡,所以无法想象。 “第二件事,理由同上。” “你可以当我是神经病,我想报复她。” 虽然梅珩说得很模糊,但宋绥莫名地就知道那个“她”指的就是他母亲。 “但我并不是——” “所以我知道你不是她。” 人声重叠,宋绥没有再说下去。 走出后台,光铺在两人身上,温度真的能改变一个人,梅珩暗绿色的瞳孔在光里呈现出细碎的裂纹,面庞的棱角也似乎融化,全然没有阴森的恐怖,“你和她不一样。” 梅珩从平行站到宋绥面前,巨大的阴影笼罩下来,却在下一秒,高大的男人弯下腰,呈九十度鞠躬,真诚恳切,“对不起。” 只有短短的三个字,没有别的原因,错了就是错了,解释是对过错的否认和辩驳。 这一刻,心里被刻意强迫遗忘和封存的委屈奔涌而上。 那些被人说冷的人并不是没有情绪和感情,有时恰恰相反是因为太多了,多到那个人用尽全力也无法,他没办法怀着这样热烈而丰富的情感去平等对待生活中的人和事,所以他选择遗忘,选择深埋。 但这样的方式,等他的情感再次被挖掘出来时是无法控制的,猛烈激荡,汹涌澎湃。 热意瞬间席卷双眼,却又被他的主人倔强地不肯落下,悲伤恨意不解震惊在内心盘亘交织,但独独没有释怀。 那次被标记的疼痛仿佛历历在目,他像一个疯子般拼命挣扎,用尽全身力气,浑浑噩噩一个月,数不清的闲话谩骂, 宋绥不敢直视,踉跄后退一步。 但梅珩依然保持他的动作,甚至连发丝都没有动摇,好似宋绥不说原谅他,他就不会抬头。 男人低头的姿态能让宋绥以一种或许他人从未有过的角度看他,卑微低下。 “对不起。” 对不起,不能接受你的道歉。 半晌,宋绥垂眸,轻声道。 男人直起身,没有意外,他接受宋绥的任何表现,“很抱歉给你带来这么大的困扰。” “我会公开道歉。” 男人的示弱和最后一句话让宋绥直视他,意外的视线落在男人愧疚的脸上。 他不知道为什么男人再次提起这件事,是因为真正亲眼看见自己恶劣的行为给别人带来的困境和后遗症,还是玩乐心思作祟。 真的被伤得太多,听见别人真诚的道歉已经让他有了不真实感。 如果他真的能够做到。 事情涌入太多,他不太清晰,不明白胸腔里那颗加速跳动的红心,不适应这样的状态,“抱歉,梅先生,我先走了。” 说完宋绥没管梅珩的回答,快步走了,带着仓皇。 梅珩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宋绥离开的方向,直至最后一丝背影消失在视线,又看了许久,面色一点点冷淡,最后全然没有面对宋绥时的善解人意。 一股愚蠢腐烂的玫瑰恶臭味。 “出来吧。” 第34章 占有欲 一个中长发的alpha心虚地从后台阴影处走出来,走了几步,量了量和梅珩之间的距离,最后慎之又慎地往前挪半步站定。 陆冠阳接到梅珩说要开新闻发布会的消息很早就来了,从宋绥和梅珩进后台的时候他就在,只不过因为角度问题再加上他有意隐藏,宋绥没发现。 在梅珩开口前,双手投降状,抢先道,“我什么也没听见!” 实际他全听见了,什么母亲,像不像她之类的。 事实是梅珩根本就没有母亲,也不是没有,总之两人是素未谋面。 别人不知道,他是知道梅家继承人秘辛的知情人士,是小时候进他爷爷书房里翻到的。 梅家继承人选拔制那可谓是规模宏大,挑选一百个优质omega的卵子与梅家主事人结合,一年之内在基地培养,而梅珩就是液池的诞生者之一。 陆冠阳盯着梅珩那张故作温柔的脸时,内心的恶寒几乎满溢出来,转头又看见宋绥显然被哄骗住的模样。 即便他是和梅珩一条道上的,但冲着宋绥那张好看的脸,差点冲上去一巴掌拍醒宋绥。 但为了自己安全着想,他不能暴露自己知道,况且不用对比,区区一个宋绥,根本不值得冒险。 梅珩眯了眯眼,大拇指习惯性地捏住手腕的金丝佛珠,眼里透出不善的光。 陆冠阳败下阵来,他是真的怕梅珩,举起四根手指,言语铿锵,信誓旦旦,“我发誓,我不会和任何人说。” 看梅珩还是不信,他都有些急了,“要是我做不到,你再把我扔去前线好吧。” 说起这件事,他就一阵后怕,他是S城土生土长的上层人士,不要说这辈子就是下辈子下下辈子只要不国灭,他都不可能见到真的子弹和战场。 谁知道面前这个黑心人二话不说把他丢到前线,那何止子弹,简直就是枪林弹雨,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估计三百天都在开战。 每次睡着睡着就打起来,他至今都忘不了有颗子弹擦着耳朵过去,分毫之差。 每天都幻想着他爹来接他,结果等他一个月回家后,发现根本无人关心,就算梅珩找了个人假扮自己,他家人要是真有心早能看出来。 梅珩就是看准了,才敢这么做。 像陆冠阳这样圆滑的性子,梅珩是不可能从一开始就信任他的,梅珩故意在某件事上露出破绽有人上钩,果不其然,陆冠阳中计,事情败露后,梅珩一言不发直接将人扔到早已安排好的军队。 陆冠阳掩耳盗铃般,扯开嘴角,“那个……没听你提过你的……母亲?” 寂静的空气。 陆冠阳正色道,“新闻发布会你打算怎么办,你真要开啊?” 来的时候他还不知道梅珩要开新闻发布会是为什么,刚刚全部偷听到了。 在他看来,这不值。 “不急,先准备着。”梅珩在前面走,回答的语速很快。 一听这话,陆冠阳心下了然,看来还有事,肯定不是什么好事,但只要不是他去办,那无所谓。 突然灵机一动,觉得这个发布会不仅仅只是道个歉那么简单,“您要跟嫂子表白?” 说完差点抽自己两巴掌,多管闲事。 梅珩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嗯”,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声音传到耳朵里时陆冠阳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说着,两人坐进车里。 不触及梅珩霉头,正常交流是没问题的,陆冠阳看着星网聊天界面,全是自己的自言自语,“老大,关狗……尚玉最近在干什么,” 被梅珩扔进军队的那段时间,关尚玉盯他盯得贼紧,不然他早跑回来了。 这次关尚玉回来,好不容易让他逮到机会,不整死他,他陆冠阳名字倒过来写。 梅珩漫不经心瞥了他一眼,那一眼好似都把他看透了,“你俩事情先缓缓。” 陆冠阳面上好好应承,内心骂了句走狗,这破事也跟梅珩说,怎么不怂死他。 早已回到家的宋绥不知道两人都盘算,在坐车路上,他的心乱得都没停下过,眼角被眼线拉长微红,被人以为是化妆的效果。 目光在虚空中低垂,笔直得如同尺子量过一般的脖颈在此时被攀折,发丝垂落固定在眼角,散发出齐整又颓唐的气息。 路过公寓前的巷口时有熟人叫了好几声都没回过神,跟他熟识的卖菜的大娘多拿了好些新鲜菜给他,还夸他今天格外帅气。 今天又是周五,宋时貌中午就放假了,强打起精神,对大娘笑了笑,唠几句家常才走。 路上走得很慢,成年人世界的不得已的东西,没必要带回去。 推门,客厅里没人,也不像有人回来过的痕迹。 宋绥疑惑着在家转了一遍,推开房门,发现宋时貌正坐在书桌前,苦大仇深盯着面前摊开的书本和作业,杂七杂八的试卷一大堆,连宋绥开门都没注意。 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宋时貌涂涂改改,时不时手搓整张脸,认真到左侧边角的发丝都翘起来。 轻轻关上门。 饭桌上,宋绥没有问他成绩,自愿主动学习肯定是好的,但他也反思是否是自己给宋时貌太大压力,毕竟小beta才从那种环境中脱离。 两人都没说话,宋绥只是不停给宋时貌夹菜,宋时貌碗一空,宋绥就往里面添,堆得满满当当不见一丝白米饭的空地。 宋时貌偶尔抬眼看宋绥,看见宋绥看过来又低头,气氛沉默诡异。 吃完饭后宋绥在厨房收拾,宋时貌在客厅晃荡几圈准备回房间,没走几步宋绥手机一连响了几声。 他偏头看着放在沙发上亮起的手机,宋绥在厨房里传来声音。 幽幽亮起的光好似在呼唤他。 不经意地走过去,他知道密码,宋绥开手机的手机从来不背着他,但他没碰。 看见备注叫文铭睿的人,消息一直没停,闪得很快,但他一眼就记住了。 【对不起。】 【我不该那么冲动。】 【你能回我吗】 【我不是故意的,你相信我,那些话我……】 …… 【我能来找你吗,绥哥】 过了很久消息才渐渐慢下来,直至没有。 宋时貌的视线停留在最后一条,这个人想来找宋绥。 他不知道两人什么关系,但这个人这么急迫,甚至还要到家里来。 从宋时貌到这个家以来,宋绥添置了很多小东西,到处都能看见属于他的细节,房门墙边的身高贴,一对的床头挂件,沙发抱枕等等。 不知什么时候起,窗外的天暴戾阴沉,风雨欲来,宋时貌站在沙发旁边的阴影完全将手机笼罩住,他的眼窝和嘴角也隐没在黑暗中。 动作迅速利落,将信息删除。 如果不是怕宋绥发现,他甚至想让这个人在聊天中消失。 “怎么了,”宋绥从厨房出来,手上拿着褐色的湿抹布,“怎么站在那里。” 边问边走到餐桌旁边,收拾碗筷的时候忘记擦桌子了,洗到一半想起来。 宋时貌冷静得可怕,心在胸腔里沉稳跳动,他听见自己沉静的声音,“太黑了,我准备去开灯。”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毫无疑问,遵从本心,令人愉悦。 宋绥没在意。 宋时貌开灯后就进房间里了,一直到晚上都没出来,期间宋绥给他送了杯牛奶,太晚喝第二天水肿。 宋时貌说他今晚想一个人自习,宋绥一想是要给小孩独自消化的时间,逼得太紧没益处,最终还是得自己学习。 “我好像听见你手机响了,是有谁发消息吗?”宋时貌抿了一口牛奶,不经意地问。 宋绥下意识拿出手机查看,没发现有人给他发消息,“没有,你听错了。” 接着催促宋时貌牛奶趁温和,放冷了不好,看beta一口气喝完后,拿起杯子走出去。 一直持续到晚上九点多,外面的雨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房间里的窗户被雨敲打冲刷,好似有人拿着一桶水往下泼,隔着玻璃都能听见哗啦哗啦的雨声。 卧室门没关,宋绥在里面找睡衣准备去洗澡,刚走到浴室门口,大门传来被雨声掩盖而显得不清晰的门铃声。 一下一下,响得很急促。 宋绥心下疑惑,走到门口,通过猫眼往外看,走廊的声控灯没亮起来,黑漆漆的,只能隐约看见一个高大人影的轮廓。 宋绥不敢贸然开门,只能隔着门放大声音,“谁?” 但外面的人好似没有听见,持续摁门铃,频繁的门铃声把宋绥的声音都盖了过去。 宋绥站得离门远些,再确认对方身份前他是不会选择开门的,他遇见过太多的事情,在大雨滂沱的晚上,再加上家里还有一个孩子,让他慎之又慎。 没一会儿,口袋里手机响起来,是文铭睿。 接通,宋绥没出声,那边也一片寂静。 终于宋绥疑惑“嗯”了一声。 那边才传来干涩低沉的声音,“绥哥,你在吗?” 听着对面不对劲的声音,宋绥蹙眉,抬眼看向门,震惊又不解道,“你在门外?” 打开门,一个浑身湿透的人站在门外,衣服全部湿漉漉贴在身上,衣角裤脚都在外下滴水,在原处形成一片小水洼,明显在这里站了很久。 头发贴在脸上,苍白狼狈。 宋绥或许知道他为什么来,他没有告诉文铭睿他家住址,而且在没有任何通知的情况下,他不理解也不喜欢这种没有距离感行为。 但对方可怜的模样,让他无法不邀请对方进来,“你没带伞?” 正在换鞋的文铭睿直起身,木讷得像一只不会行走的帝企鹅,“在外面,放进来会湿。” “我有话想跟你说。” 第35章 表白遇险 宋绥给他拿了一块干毛巾擦身体,看他完全擦不干的不知所措的模样,沉默一阵,“你去浴室换洗吧,以免感冒。” 本来因为宋绥没有回自己信息而感到害怕和失落的文铭睿,听见宋绥关心自己瞬间眼睛就亮起来了,睫毛被湿成一簇一簇的,像一只得到自己心爱骨头的小狗。 他重重点头,欢快跑去洗澡了。 浴室门咔哒一声被关上,宋绥沉黑眼睛里才露出丝丝缕缕厌恶,想着明天要重新打扫消毒。 从卧室里拿了一套新睡衣,宋绥有在家里备两套睡衣的习惯,正在使用的睡衣要是脏了或者坏了就能直接换。 放在外面的椅子上。 门锁微响,一颗黑色的脑袋从门里钻出来,“他是谁?” 宋绥走过去,没回答他,“你该睡觉了。” 但宋时貌莫名地倔强,“他是谁。” “一个朋友。” “同事?” “嗯。” “他今天会留在这吗?” 宋绥不知道他哪里来的那么多问题,“十点了。”催促他赶快去睡觉。 “他会留在这吗。” 两人视线在空中交汇,beta最近脸上长了一点肉,但眼睛依然很大,眼珠子很黑,看起人来给人一种很认真的感觉。 宋绥叹了口气,“不会。” 他承认他很纵容宋时貌,因为他很能理解面前的beta内心在想些什么,而自己没有拥有过,所以现在就想全部给他。 “我保证不会。” 再次保证后,beta才把小小的脑袋缩回去。 浴室水声淋漓。 宋绥就坐在客厅沙发上,头发温顺地垂下,挺直的鼻翼投下直角般的侧影,靠在沙放上的脊背微微弯曲放松,看上去没有平日里的冷冽与不近人情。 文铭睿出来就看到的是这幅令他日思夜想的景象。 omega的睡衣很艰难地套进身体里,很轻易都能看出来身上的衣服被拉伸到极点,每一寸都被禁锢得难受,但只要一想到这是心上人的衣服,就好似不那么难以接受了。 宋绥关心他的举动,让他误以为两人或许还有机会,给他莫大的信心,越发坚定自己来这一趟是值得的。 拘谨地在小沙发上坐下,几秒钟舔了无数次嘴唇。 还是宋绥开口,“什么事情?” 文铭睿都不太敢直视宋绥,明明那几个字在口腔里迂回婉转了千百遍,就在舌尖即将脱口而出,一到关键时刻就捋不直。 “我……那天的话……我其实是——” 真的喜欢你。 “形势所迫,你不用放在心上。” 宋绥半阖着眼,双手交叠放在腿上,温顺又淡漠,仿佛对所有事情都不感兴趣。 冷淡的口吻以及毫不在意的姿态,都让还怀着一江春水的alpha此刻正如在冬季滂沱大雨里行走,冰冷刺骨,当上一滴雨被体温感化后下一滴雨的寒冷又将人拉回现实。 微张的嘴无法闭合,也无法轻易地揭开伤疤后假装无意地憨笑。 唯一温热的心在胸腔里一下一下地鼓动,但被严寒侵袭逐渐缓慢,他无法再克制自己,就像那日在食堂时爆发的勇气,不仅仅是因为受人逼迫。 他猛然站起来。 “宋绥,我真的喜欢你。” 声音带着颤抖,但字字清晰。 这是他第一次当着宋绥的面,没有叫他绥哥,终于喊出在心底魂牵梦绕过无数次的名字,在这一刻,他是宋绥的平等的追求者,不会在和别人介绍时说他是宋绥的学弟。 宋绥抬头,微微眯起眼,“文铭睿。” 他今天真的很烦,alpha又是alpha,一个当初强行逼着他道歉,又突然反悔,妄图博得同情,可为什么他会有动摇?又凭什么他都要接受? 而现在这个,半夜摸到他的家,带着一身**的肮脏气息,狼狈不堪说喜欢他。 他真是受够了。 “我可以明确告诉你,我不喜欢你。” “也不要问我喜欢谁,我谁都不喜欢。” 宋绥眼睛黑如沉潭,脸上表情从是未有过的冷漠,“你现在可以走了。” 做了请的手势。 alpha嗫嚅唇瓣。 随后径直擦过文铭睿,走到门边,眼睛盯着虚空,一眨不眨,打开门。 他没说话,可是肢体语言都在表达他的抗拒以及催促。 alpha双手握拳,垂在裤腿,挣扎又不甘心,渴望地看向宋绥,希望在最后一刻的时间里改变主意,渴望他的怜悯投落在自己身上。 但是神眷没有降临,alpha失魂落魄地走出。 在最后一只脚也即将迈出这间房子时,一道祈盼已久的声音。 “等等。” 文铭睿眼里迸发出惊喜的光亮,心热烈地跳动。 “你的衣服。” 宋绥利落直接抛给他。 “还有,那个白安,你注意点。” 言尽于此,文铭睿能不能理解就是他自己的事了。 最后一丝光亮随着上锁的声响而消失,在里面洗澡温热的水流淌过身体的部位,那似乎就是一场恍然的梦。 内心好像也不悲伤,就是心脏位置有一点一点地抽痛,像有一根针随着呼吸在扎一样,他以为自己有病。 如垂暮的老人,脚步一顿一顿的,恍恍惚惚往外走去,半晌后又折回来,捡起门口淌了一滩水的伞。 外面雨小了。 巷子口有一个盖子烂掉的垃圾桶,路过时。 “咚——” 随手将手上的伞扔进去。 穿着不合身的睡衣就这么一瘸一瘸地走。 旧城区整体治安管理较差,夜生活很少,街道一眼看过去就只剩下几个零零散散的亮光,路上几个行人行色匆匆。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文铭睿觉得自己又冷又饿,走到一家还开着门的饭店,闻着里面传来的香味,腿跟灌了铅似的一步也走不动。 他知道自己很奇怪,也没过多交流,叫了一碗炒饭,看见冰柜里的啤酒,悲伤就在这时溢出来。 眼睛一眨,圆滚的泪就从眼睛里掉,滚到脸上的时候觉得灼热,再落到身上时候就是冰冷了,和着风一起欺负他。 饭和啤酒一起端上来,饭没吃几口,瓶瓶罐罐的酒空了一大堆,脸色涨红,倒了倒手上酒瓶,一滴不剩,一口气没顺过来,肿得像核桃的两只眼睛又开始哭,整个人一抽一抽趴在桌上。 “为什么不喜欢我啊!” “我真挺喜欢你的!” “喜欢好久好久好久好久……” 胡言乱语,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低,最终只剩下口中的呢喃。 店老板正巧在文铭睿来的时候就准备挂牌休业,但看他穿得邋里邋遢又蛮可怜的,就还是上菜,没想到他一待待这么久,眼看就半夜一两点了。 老板被老板娘催着去驱赶他。 大门被“哗啦哗啦”的被拉下,里面还夹杂着男老板的劝告,“小伙子,你赶快回去,这边晚上危险。” 但喝了那么多酒,酒精腐蚀大脑,一句话都得反应好久,勉强能够站起来走路,他还很悲伤,酒精都不能使他快乐,他一想就更悲伤了。 现在街上是彻底没有亮灯了,笼罩在一片虚无寂静中,剩他一个人在街上晃晃荡荡,时不时一脚踩在翘起的年久失修、水泡胀的砖块,裤腿上全是污水。 还好雨停了。 本该一直安静下去的空气,在前面有一条黑洞洞长巷里倏地划出几声细微的动响,但这点声音根本不足以让文铭睿清醒。 等搓着墙壁走到巷口,胃里一阵反胃,眯着眼要找个地方吐,眼睛里面一抬,瞬间顿住。 两个严实笼着黑雨衣的beta拖着一个长发遮面omega,高挑的beta四处张望,观察四周,回头注意到矮beta拖行的姿势上前制止,调转方向,从拖脚到拉住手肘。 路灯闪烁,omega裸露在外的皮肤苍白浮肿得吓人,刚被头朝下拖行也丝毫没有反抗意识,整个人都晕厥过去。 车身隐在暗处的一角,看不真切。 文铭睿全身血液都似乎停止运行,大脑危险警报使他从未有过的清醒。 他清晰地知道现在要逃,眼下形势根本不是他冲出去,就能将人从明显准备充分黑衣人手中解救下来的。 可肢体僵硬冰冷,仿佛身体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强硬遏制,攀在墙上的指节寸寸收紧,怎么也动不了。 突然胃里的翻涌加剧,完全抑制不住,“哇”的一声撑着墙在原地全部吐了出来。 原本即将上车的两个黑衣人警觉,高个一个眼神,矮beta快步走向巷口。 在靠近出口时脚步放缓,手缓缓屈起,摸到后腰,握紧。 在最后一刻突然一个前冲,手上沉甸甸的枪举在眼前。 没人。 上下左右各扫一遍,都没有发现人的踪迹。 背过身后再次回头,下三白阴沉的眼睛只有眼珠子在瘆人地转动。 最终拿着手枪往回走。 时间往前推十几秒。 滴滴答答,滴滴答答…… 雨在他呕吐出的那一刻,大滴大滴的雨粒砸在脸上和地面。 仿佛雨能解锁他的封印,污秽物从身体里排出,突然能够大口呼吸和拥有肢体意识。 危机警报不断在脑海里闪烁,他甚至没有时间抬手擦残留在嘴上和衣服的污秽物,疯狂冲进雨中不管不顾地跑。 雨拍打在脸上,堵住鼻孔,让他有种溺死在雨里窒息的错觉。 一直跑。 跑到周围景物完全不熟悉,街道布局完全不相同后,才敢停下,口中不断吞咽口水,喉咙的干涩和体外的狼狈湿漉形成鲜明的对比。 找了个有棚遮盖的干处,靠墙缓缓坐下来,抹一把脸,把头发全部捋到后面,狠狠喘几口气。 开始懊悔自己今天为什么要出来,为什么被赶出来后不直接打车回家,喝了几口酒就耍酒疯。 再次回忆起刚刚的场景,被拖住omega的苍白的肢体越发清晰在脑海中浮现,盯着空气发愣。 猛地打颤,颤抖着摸口袋掏手机报警,可是上摸下摸,甚至把鞋都脱掉后才缓过来。 手机在他自己衣服的口袋里,而他的衣服,早不知道扔在哪去了。 “啪——” 往脸上抬手就是一巴掌。 心里窝着被恐惧压抑住的一团火本就无处发泄,现在更是给了他理由。 整个人彻底倒在地上,双手双脚摊开,疲惫闭上眼,颇有一种认命了的颓废感。 人不经历一些事,是无法发现自己原来还可以这么倒霉的。 脱离危险后的大脑又逐渐昏昏沉沉,睡意和酒精上头,文铭睿知道自己现在情况不对,但真的没有力气挣扎了。 在地上呈现一个大字,躺在那,一动不动,只有胸口的轻微的起伏证明这个人还活着。 而在无人在意的时刻,两个阴影侵袭上来,直至将人完全笼罩。 第36章 死亡 周末几天,宋绥都没怎么出门,除了买菜和买日用品之类的。 下午下班回家,在巷口大娘那里买完菜,正常交流,说着说着,大娘的语气低下来,“你最近少出门,晚上一定别出门。” 年纪大的人有时候会保守小心些,宋绥从善如流,“好。” 大娘一看宋绥就没信,接着说,“刚又失踪了一个,死了一个都。” “就我们这片区。” 宋绥听程淮好像提起过,但没想起来,被这么一提,电光火石间想起前不久碰见的那三个人,那个令人可疑的行李箱和车,正巧温鹤年来的那次。 后面没遇见过,就没联系在一起。 “两个?” “失踪的十有**是omega,死的那个倒是稀奇,听说是个alpha,说是自杀,自己跳河的,那真的我们哪知道。” “没人管吗?” “管?谁管,”大娘脸皱巴起来,手上拿着喷水壶,往菜叶子上洒水保鲜,“说不到72小时人家不立案,真等到三天一过去,人都不知道死在哪去了。” 声音里尽是讥诮和嘲讽。 “全是omega,所以我说你也小心点。” “莫说你在政府工作,搞不好……” 大娘没再往下说,说出些大逆不道的话被人一个举报吃不了兜着走。 但人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怀疑跟政府有勾结。 宋绥提着菜往回走,心里说毫不在意是不可能的,能被人提起说明失踪事情闹得范围很大,至少旧城区这边大半都知晓。 一些明显诟病的法条法规被人尊如圣旨,政府官员在其位却不谋其职,完完全全墨守陈规毫不作为。 他却毫无办法,甚至现在只能为不殃及自身而躲在家里,为那些作恶的人腾出空间。 不知是不是宋绥的错觉,警笛长鸣声在耳边时有时无,但声音越来越大,也越来越近,直到一辆红蓝爆闪的警车出现在巷口,与宋绥擦身而过,直奔尽头,消失不见。 明明和自己无关,一丝丝的不安和焦虑却从心底蜿蜒而出。 而停在宋绥所住的那栋公寓的警车加剧了这种不安情绪的滋生,电梯上行,门缓缓打开。 那群红蓝制服围绕在他家门口。 S城公安局刑警支队副队长孟恒,整了整行装,上前敲门。 在近期失踪案频发的情况下,突然出现一起命案,引起高度重视。 在今早上六点左右,有人报警在郊区河里发现一具浮尸,经法医鉴定,死者死亡时间因长时间河水浸泡,只能模糊确定为前天凌晨一点至五点之间。 身上没有明显伤痕,身体有一定程度的浮肿,尸斑浅淡,口鼻部有蕈性泡沫,初步判断是溺水窒息而亡。 通过面部身体特征和基因匹配,在发现当天联系死者家人,调取监控和调查死前人员接触来判断是否属于自杀行为。 旧城区治安管理较差,监控覆盖不完全,死者最后一次出现在监控范围内是从饭店出来后往前一百米,在此后完全失去踪迹。 在了解家属及其职业工作状态剧均无异常后,关键就在于从死者从到达郊区河路线以及死前接触重要人物——宋绥。 旧城区街道划分弯曲复杂,从所在街道通往郊区河的路线不在监控覆盖范围内排除当街大路,剩下三条小道。 刑警队兵分两路,队长带人勘探现场排查路线,搜索直接证据,副队到达宋绥家上门调查。 时间紧迫,在了解央法单位在五点下班后,孟恒直接带人上门,没有注意人员的家庭情况。 在持续一段时间的敲门后,屋内没有动静。 孟恒抬眉,好几条抬头纹横亘在额头,皱了皱鼻子,身体后仰伸出一条腿,双手叉腰,心想不该啊,一个小时足够央法院到旧城区路程,就算算上脚程也该到了。 就在自认倒霉时候,门缓缓眯开一条缝,从里面伸出一只手掌大脸的脑袋。 孟恒能清晰感受到面前这只小beta对他上下打量,从头扫到尾,意识到可能是调查人的孩子。 头往后一扭,对着旁边挨他最近的警员伸手,拿过帽子往头上安安稳稳一戴。 他头上延伸到额头上有一道疤,红肉凸起狰狞,平时不怎么在意,在这时候突然想起,怕吓着孩子。 孟恒他们就站在那,任他打量。 随即又想起资料显示调查人才大学毕业工作一年多,未婚,怎么会多出孩子。 下意识往门牌号上瞧了一眼,默默与心里数字一对,没错就好。 “小朋友,请问你家大人是叫宋绥吗?” “你们是谁?” 安全意识还挺强。 孟恒从兜里掏出皮夹层警察证,蹲下身,挨在脸旁,“人民警察,孟恒。” 宋时貌仔仔细细对比后,终于松开紧皱眉头,抿嘴点点头,将门拉开,但人还是堵在门口。 “那宋绥去哪里了啊?” “下班还没回来。” “是这样的,我找你家大人有些事情,可以让我们先进去吗?” 看beta逐渐软化的态度,以为进去轻而易举,结果就在他期待的眼神中,beta摇头。 得,还得站一会。 就这样,在之后的半小时里,孟恒蹭完左脚蹭右脚,想抽烟又因为上班时间,硬生生忍住,手一段时间都不知道往哪放。 盯一个地方没意思,活动活动筋骨头到处转转,转着转着就瞥见从电梯走出来一个omega。 没看清,头就自动就回来,印象最深的就是与众不同很独特的气质,下意识就错开眼的那种。 听着脚步越来越近,才把资料上的脸与现实匹配上。 “你们好,请问是有什么事吗?” 声线很冷,但没有故意压抑上扬而尾音,莫名有一丝勾人的味道。 出示警察证,走过一遍流程。 打开客厅盏灯,有些昏暗的房间瞬间亮堂起来,孟恒天天风里来雨里去的糙汉黑皮都被照得莹白光泽几分,更不用说宋绥了。 和宋绥面对面谈话时,孟恒能最大程度感受到面前omega这张漂亮的脸所带来的冲击力, 不能完全用漂亮来形容,相反,或许因为生活工作上某些事情,眼眶下疲惫的阴影,以及微微泛白的唇角,瑕不掩瑜,反而增添真实脆弱得美感。 五官和轮廓立体清晰的,不是当下流行弱幼所追求的畸态审美,纤瘦挺拔的体态让孟恒脑子里莫名想到一个词。 坚韧。 不畏风雨,不惧风霜。 任何事情都不能将他笔直的脊梁压弯。 看宋绥得知文铭睿死亡消息时震惊的表情,不自觉放轻声音,“我们来这里只是来了解一下情况。” “什么时候的事情。” “前日凌晨。” 宋绥眼神一顿,又垂下眼,从孟恒的角度很轻易能看见他根根分明的眼睫甚至每根翘起的弧度。 但职业素养犹在,孟恒下意识认为面前的omega一定知道些什么。 “宋先生,为查清事件起因,请问在本月23日下午,也就是前天十点左右,文先生是为什么找您,在与您交谈期间,您是否发现其不符合常规的地方?” 宋绥没有直接回答,选择清清楚楚陈述当晚文铭睿从踏入他家那一刻后所有的活动。 孟恒脸色认真,同时也结合宋绥微表情肢体动作以及语气综合支持判断,直到宋绥说出“他向我表白”这句话时,顺着动作不经意瞥一眼宋绥。 “所以总体来说是晚上九点左右文先生到您家向您表白,在十点半离开,对吗?” 宋绥点头。 “在走的时候您有关注到他出现异常,比如精神状态之类的。” 宋绥自然清楚这句话的潜台词,而很显然,在警局方面没有在死者身上检测出有关挣扎打斗痕迹,他接下来的回答将会很大程度上影响警方对此案件的判断。 从刚才一系列问题的对答如流,现在才有了第一次停顿,斟酌用词,“没有,只是失落,没有过激行为和情绪。” “他是一个很开朗乐观的人,不会因为这样小事而放弃自己的生命。” 听出宋绥言外之意,孟恒习惯性抬手抚了抚眉毛,顺着痕路一路顺下来,点点头。 又问了些关于文铭睿的工作生活情况以及人际关系,宋绥都表示他不是很清楚,回答可以和工作单位同事接触,他们相处时间更多。 从宋绥淡淡的情绪和话语中,孟恒默默为死者默哀。 “明天中午我们会派人通知央法单位。” 最后站起身,孟恒伸手,“感谢您的配合,如果您后面想起任何有关事情,可以和我联系。” 在omega手附上来的那一刻,好似一块寒凉美玉,在没有回过神来时候一触即分。 孟恒呼吸一窒,良好的心理素质和刑警特训让他看上去毫无异样。 放下交握的左手,右手递出名片。 宋绥收下名片,余光瞥见刑警上电梯后,关上门。 一转身,在询问期间不见踪影的宋时貌拿着练习册坐在沙发上。 beta眼里的好奇和疑惑遮挡不住,那本书的障眼法对宋绥完全不管用。 “是昨天那个alpha?” “他死了?” “怎么死的?” “是从我们这回去之后?” 宋绥走过去,抽走练习册,上下一扫,毫不留情地点评,“第一题,第七题——之外的,全部重做。” 宋时貌一脸麻木。 早知道不出来了。 “这不是你该管的事。” 宋绥说这句话意思只是让宋时貌专注自己,和警察死人扯上关系不是好事。 但显然宋时貌不是这样想的,他认为是宋绥排斥自己,没有对他毫无保留,在这些事情上自己从来不是宋绥的倾诉对象。 盯着宋绥背影的眼神愈发黯淡。 文铭睿的死让宋绥震惊,却并没有给他带来多大影响,除去大四学校忙碌一年,至多见面相处都不足一月。 硬要比较的话,甚至没有程淮留给他的记忆深刻。 所以他很不理解对方莫名其妙的表白,没有时间就代表没有情感基础,连感情都没有,怎么会有喜欢这种深刻情感。 第二天照常上班,从门口打卡,还有十分钟左右才到上班时间,宋绥习惯去洗手间。 很少有人会在这个时间来这里,经常只有宋绥一个人,空无一人和黑灯是这里的常态。 但很显然,今天不是。 洗手间里的声控灯亮着,里面有人。 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宋绥出来洗完手,里面也没有人出来,就在即将转身走的那瞬间,隔间里爆发的一句话将他脚步顿住。 “你说现在怎么办?人都死了。” 一个极度熟悉的声音,一个极度相似的场面。 “那他都已经到河里了,我能怎么办,你又不能给我瞬移,等我到人都死绝了,我直奔河里去,警察不说我是杀人凶手就好了!” “那不行,我之前的努力都白费了,你报告上面,我要积分补偿。” “这都不肯?你也不看看这都崩成什么样了?” “反正,你不给我积分,我就不干了,大不了这个世界直接判定我失败。” “反正我不会死,但你——” 里面声音没说完,就如上次好似话闸被突然掐断一样,没有任何征兆地顿住。 在里面omega声音出来第一句话,宋绥眼里的震惊和诧异一闪而过,旋即眸色幽深,本就黑如墨玉的瞳孔在这瞬间变得更为幽暗不明。 他站在门口,脚步没有再挪动半分,如同一尊雕塑,不带丝毫温度。 如果他没记错,警方还没有通知,除去和当事者家人联系或者在警局有人脉之外,消息都是对外封锁的,外人很难了解具体。 而从刚刚声音听来,他不仅知道人死了,甚至还知道人是溺死的,甚至什么时候死的都知道。 而所说的什么积分失败,他不太明白。 但其余的一切很清楚明了,里面这个omega有问题,和文铭睿的死脱不了干系。 上次宋绥选择装作没听见,因为对方的纠缠只是在情感方面,花心浪荡的人他不是没有见过,他不理解,但也不会阻碍,和他没关系。 况且文铭睿对他的态度根本不热切,根本不需要他的额外干预。 他缓缓走进去,朝着发出过声音的最后一个隔间走去。 抬手敲门。 “开门。” 没存稿了,没修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6章 死亡 第37章 质问攻略者 【白思文!!!】 白安不是因为被警告才住嘴的,是这个该死的系统放了扩音器,声音大到他眼冒金星,大脑一片白,声音快从他的眼睛里漏出来了。 白思文才是他的真名,白安是他在这个世界的人物名。 【知道了,吼什么!】 【你再这样旁若无人,你会被世界意识发现的。】 【那又怎样。】 确实如他所说,半点不在乎。 这都不知道是他成为宿主的第几个世界了,自从上了快穿局的贼船,他就没好过,每个世界都失败,要不是上头有大系统给他们兜底,他早被抹杀,在他脑子里这个系统早被销毁回炉重造了。 在10086也就是现在这个系统没有绑定他之前,都是随机分配系统的,有一次某修仙世界不知道怎么回事,力量直接穿透系统局屏障,差点把小系统抓出来销毁,白思文耗尽全部积分才保下来。 这个对大系统的恩也就在那时候开始的,大系统会钻法则漏洞,偷渡给他一些积分,保证他不死,但没有积分的生活,简直生不如死。 而现在这个系统,是后来快穿局改革后,要求快穿者绑定,生死与共。 白思文从来没完成过任务,作为他的系统7063也就从来没获得过积分,都是在吃老本。 其实系统能发挥的作用很大,探测、道具、技能等等,只是这些都是与积分挂钩的,系统商城最低一百积分起步,一人一统五十积分都凑不出来,不要说道具了。 这算是系统最后一个世界了,再不成功,系统就得被销毁,所以它才这么暴躁。 【你再这样,我们同归于尽。】 冰冷的电子音一板一眼,确实透出了一股视死如归的阴暗味。 【别别别——有话好说,我这不是在认真做任务嘛,但是现在人都死了,这不怪我吧。】 怪你积分不够,攻略对象死了都不知道。 “嘶——” 坐在马桶上坐久了,屁股麻了。 站起来跺跺脚。 四四方方的隔间让白思文异常有安全感,任务对象死亡,任务肯定完成不了,他得想办法忽悠系统开后门,让大系统积分渡过来。 正在沉思于自己存活的伟大事业之中。 一道声音响起。 “开门。” 白思文:【你怎么换声了?】 系统沉默一阵,【不是我。】 【不是你还能有——】 脸上表情瞬间归零,眼珠子缓缓转动,余光瞥见门缝下的阴影,心脏骤缩。 【woc——】 【谁啊,谁啊谁啊谁啊!】 【宋绥。】 【宋绥?】 白思文脸上大写问号,【他来干什么?,不回他全都听见了吧?】 【人都站在外面,你怎么不提醒我!】 系统摆烂,【没有积分。】 【算你狠。】 看起来系统完全不想管他了,估计已经做好回炉重造的决心,只能自己想办法。 当某一世界知晓他真实身份人数超过三个,就会被世界意识发现,而被发现的下场就是即刻抹杀,一个呼吸的事情,遗言都留不了。 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先拖住宋绥,“谁,什么事,我这还在上厕所,有事等会再说吧。” 白思文还在紧急思考对策,在外面的宋绥听见他的托词,身影丝毫不动摇。 “开门。” 这么坚决,完蛋,铁定被抓包了。 几秒钟后,轻微的开锁声,隔间门缓缓打开。 白思文从里面出来,惊讶道:“宋审判,您是要用这——” “你的话我都听见了。” 宋绥紧紧盯住面前omega的神色,不放过任何细微变化。 白思文虽然每次任务都不成功,但万千世界经历那么多,精神强度和演技都是一流水平。 至于他这个喜欢把与系统对话说出来的习惯,就怪他第一个系统对他太好了,因为没翻过车,他就一直没改,结果给自己留下这么大个隐患。 神色一变,从小白花变成恶毒拜金食人花,“既然你都听见了,那我也不好在隐瞒。” “说吧你想知道什么,只要你不说出去。” 突然转变人设,宋绥心生警惕。 白思文语调一转,“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很显然上班时间,换个地方自然就是宋审判办公室,白思文只是一个刚进央法普普通通的实习生,毫无积分的他在小世界里如同鸟儿没有翅膀。 白思文彻底不装了,神色懒散,一把交椅让他坐出皇位的气势,当然,是篡位贼匪。 宋绥毫不在乎,他只关心白安之前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唇角微落,平静注视面前的人 。 “你说的死人是谁?” “当然是文铭睿。”白思文满脸无所谓。 “你怎么知道的?” “怎么知道,当然是警方告诉我的了,谁没几个朋友。” “你为什么这么关注他?” “我在追求他啊,宋审判难道你还不清楚?” “为什么你对他的死反应这么剧烈?” “理由同上。” “……” 一顿下来,语调层层递进,结构严密谨慎,问题没有多复杂刁钻,但环环相扣。 白思文面上不显,心里咂巴感叹,法官就是法官,真刀实枪闯出来的,气氛真有种坐在法庭上的感觉,还是被告席。 看似乎宋绥还要这样没完没了地问下去,他可没时间奉陪,系统在他刚进入这个世界时候就告诫他,尽量减少和宋绥的接触。 白思文任务目标里没有包含宋绥,对他的剧情剧本了解不深,只知道有个很难缠的对象,两人搞得最后都挺惨的。 白思文站起,俯身撑在桌面上,“如果宋审判只是只是来问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恕我不能奉陪。” 说完转身就走。 “真的很无关紧要吗?” 白思文脚步不停,右眼皮一顿一顿地跳。 “比如我冒昧地可以知晓你那位无中生友的警察朋友的联系方式吗?” “又或者——” 桌面一声轻响。 【那他都已经到河里了,我能怎么办,你又不能给我瞬移,等我到人都死绝了,我直奔河里去,警察不说我是杀人凶手就好了!】 白思文呼吸一滞,停住。 在洗手间时,白安再次令宋绥起疑的第一句话开始,宋绥就立刻按下录音键,将之后的话一字不落地全部记录下来。 宋绥目光一凝,语气冷淡又极具掌控力,“如果你不想我把你的身份,说出去,你大可以现在就走出这扇门。” 他在赌,赌他猜的没错。 文铭睿对白安很重要,他也对文铭睿的行踪了如指掌,甚至在对方遇险时就能知晓。 白安不是普通身份,他接近文铭睿就是为了某种目的,而现在文铭睿死了,他的任务肯定不能完成,那就只剩下他的特殊身份。 直接排除他是凶手的这种可能性。 两种可能,要么就是他与杀害alpha的凶手存在某种不为人知的关系,要么某种超自然现象。 他更倾向于前者,就算真相属于后者的情况下,面前的omega是不会轻易吐露的。 无论哪种可能,白安的真实身份都是不能被人知道的。 把话挑明后,很长一段时间白思文都没有动静站在那一动不动。 宋绥也不急,他等着白安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 寂静在空气里蔓延,没有一丝杂音。 良久,白思文转身,三步并作两步重新回到座椅上。 “好吧,”双手一摊,满脸无奈,“实话实说好了。” “我承认——我不喜欢文铭睿。” 白思文毫不畏惧对上宋绥的目光,摆烂摊牌真诚种种情绪都在他身上一一体现。 “他家有钱啊。” “我呢,只是一个从贫困区里爬出来的omega,”白思文一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指指宋绥,“比起来,我比宋审判你还要惨。” “悲惨生活我就不叙述了,你可以查。” “你说我好不容易遇见一个帮过我,长的不错还有三观的我还能接触到的alpha,虽然他不记得我,我肯定得牢牢抓住啊。” “所以我买通他身边的人,他的喜好、未来梦想之类的,你看我都追他追到这里了。” 白思文一根一根掰手指头,看起来邪恶,天真又可怜。 想了想补充一句,“还花了我蛮多钱的。” 语气遗憾,“结果还是不喜欢我。” “买通的那些人肯定第一时间把他的死告诉我了,这又不难。” “我花了那么多的时间精力财力,结果是个短命鬼,我肯定不甘心。” 白思文叹一口气,仿佛很讨厌将这样真实自己袒露出来,直起身,“现在相信了吧。” 说谎。 警察朋友这件事当然可以是真的,但是一个人真话假话的形态都是不一样的,宋绥看过形形色色的人,因为是人,那么就会有共性。 有些人撒谎眼神闪躲,前后矛盾不能自圆其说,是最为低级的一种,而与之相对的就是越是说谎,人就越是冷静,自有一套说辞,一般很难看出来。 宋绥不能从这上面辨别,人的感觉就会发挥作用。 很无理的,宋绥认为白安就是在说谎,为掩盖真相而撒了一个高级谎言。 他毫不留情地拆穿,“那积分和世界失败呢。” 晃了晃手机,再次提醒白安,录音为证。 白思文脸色阴沉,眼睛盯着宋绥拿在手上的手机,几秒钟后倏地脸色一变,“啪啪”两声掌声响起。 “果然是宋大审判长。” 平常人被他刚刚一串话一忽悠,就算不是完全相信他,也应该十有**了,像宋绥这样抠字眼的清醒,跟他前几个世界男主像极了,果然主角潜质啊。 “这么打破砂锅问到底,宋审判对我也太不友好了吧,哪有人会这么把自己坏的一面展露人前呢?” 侦探绥上线,很聪明哒 白思文也是另一种情节意义上的主角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7章 质问攻略者 第38章 怀疑 宋绥完全不接招,也没有愧疚感,“你可以选择不说。” 白思文不再耍花招,他看出来了,宋绥在这方面很敏锐,善于捕捉他人的情绪,还不如真实回答。 真真假假,假里含真,真里掺假,他自己都快分不清。 “积分嘛,是我们那钱的代称,世界失败自然就是任务失败咯。” “我跟人打了赌,一千万的赌,人都不在了,自然就是我输了,至于是什么任务,您这么聪明,肯定猜的到的。完不成任务,一千万我又还不起。” “我会死的。” “你把这件事说出去。” “我也会死的。” 白思文脸上仍然嬉皮笑脸,话的严重性与他轻巧的语调全然不成正比,但宋绥没错过他眼底一闪而过的认真与悲哀。 至于是真情还是伪装,那就只有白思文自己知道。 白思文说完大咧咧转身就走。 就算宋绥再拿录音威胁他,眼睛都不会眨一下,有什么不敢走的,他可一点都没撒谎。 他需要大把的积分才能兑换身体控制权,他现在相当于傀儡,任务失败没有积分,只有一个被抹杀成垃圾数据的下场。 他能说的都说了,不能说的是真的不能说,不然不用等这世界结束了,下一秒就被秒了。 如果宋绥真的敬酒不吃吃罚酒,就算再危险,他也会在对方有意图散播消息前了结宋绥的。 人与人之间的对话有时候不需要太多。 直到门被关上,宋绥都没有再说话。 对于白安最后说的那些话,他相信吗? 他信,但不全信。 在之前那么拼命遮掩的真相,又怎么会被一次无足轻重都算不上威胁的几句话而动摇。 文铭睿的死肯定不简单,极有可能与白安背后的势力相关,就凭他在文铭睿死的过程中就能得知alpha的死讯。 但他也只是一颗身不由己的棋子,是被掌控的傀儡。 将这件事说出去吗,报告警方吗? 无意识转动手上的笔,快速转动,直到从手上脱落,掉在桌面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不会。 没有任何价值和意义,徒增悬疑和警惕,况且仅凭一段没头没尾的录音,里面没有出现真实人名,这种在法律意义上无法被列为证据。 死因存疑,一切只能看警方。 白安是唯一意外的收获。 但不够。 而且看样子,对方也不会再给他机会,这件事恐怕只能到此为止了。 无论是宋绥个人,还是警方。 不再思考与之相关的问题,开始处理工作问题。 再高冷的人面对难缠的工作都会情绪不佳,盯着电脑上空白的页面,冰冷完美的外壳龟裂,调研报告和判决加在一起,下午还有一场开庭,一个头两个大。 跳过电脑往后看,漆黑一片,前途黑暗。 中午从餐厅回来,在层层工位的另一侧过道走过两个身影,宋绥快速扫了一眼,隔的不远,不是他认识的那个警察。 在下午上班没多久,就听见外面有不小的动响,几分钟后,栗离敲门进来说现在刑部全部人员在一楼开会。 宋绥应了一声。 不出意外就是警察问话了。 人员基本上来齐,坐在外面的椅子上,文铭睿的死讯逐渐在人群中散开,嗡嗡地讨论声隐隐有加大的趋势。 【真死了?】 【真的,刚刚晓小不是进去被问话了嘛,今天这警察就是来问话的。】 【听说已经死好几天了,跳河死的。】 【你这么说不就是自杀?】 【那不然呢,一个alpha三更半夜溺水死了,身上没伤没痕的。】 【哎哎哎——过来过来,知道在哪死的吗?】 【你就别卖关子了,有话快说!】 【就是。】 ……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声音渐渐小下来,眼神交错,不约而同瞟向同一方向。 宋绥不喜欢人群扎堆,后面进来的他就随便找一个没人的角落,眼眸向下凝视着某一点,离凑堆的人群很远。 双手手腕虚虚交叠搭在腿上,每根手指垂下的弧度恰到好处的好看,指尖泛起的微光令人遐想。 仅仅看他的处境,与孤僻高冷这些词完美贴合。 可窥视的眼光来自四面八方,接连不断。 【你开玩笑吧。】 【啧,我有人脉,刚打的电话,但是——我可没说是求爱被拒跳河自私啊,别诬陷我。】 【我觉得他是真去找那谁了,那白天餐厅那么多人,声音那么大,每个人都听见了。】 【我说他当时为什么硬要来我们刑庭,但奈何某人冷心冷情。】 【说真的,刚来那段时间,我还把他当做我的梦中情O呢,谁知道后来那么多烂摊子,果然,人不可貌相。】 【是啊,看着圣洁,实则……哈哈哈哈哈】 【谁知道呢。】 自舆论中心而起,每人脸上都显现出一种不可置信的明了,不光是上班时间可以光明正大摸鱼的爽感,而掀起更大一股狂热的舆论浪潮。 在同一空间内,就算宋绥缩到最小,以那群人毫不控制的音量和愈发热切的态度,根本无法避免子虚乌有的八卦钻进耳朵里。 但他很习惯了,也无所谓。 无法对自己造成伤害的情况下 舆论这种东西,无伤大雅。 里面隔间警方分为两组,六个人一组进入里面询问,与事情无关的人轮流很快,宋绥和另外四个人一同进入。 宋绥选择在右边坐下,都是一些常规的问题,几分钟就问完,另一侧还没结束,对面警方盘问者声音很熟悉,比印象中声音要更厚重正式。 在几步路出去的间隙,宋绥透过眼角斜瞥一眼,是之前的那个警察,叫孟恒。 很巧合的,对方刚好捕捉到他的眼神,一挑眉,手上似乎还想有动作,但宋绥已经收回视线走出。 孟恒手顿住,在身旁警员不解的眼神中尴尬地顺着动作搓了一把头发,忘记自己还带着帽子,把警帽搓下来了,差点掉在地上,幸亏眼疾手快后仰接住。 “副……副队?”小杨今天算是第一次跟着副队出任务,对孟恒所塑造的威严队长形象还抱有敬意。 孟恒一个眼神都没给他,端正姿态,目视前方,在下一组人进来后,装模作样,以指责的口吻,“吵什么,没看人都来了。” 早已低头整理资料,等着孟恒走程序的小杨,抬头,“啊?” “啊什么,问呐。” “可是……那个,副队不是你问吗?” 孟恒:…… 阴恻恻笑脸,“你叫什么名。” 我要向队长报告。 “我叫步穿杨。” “第一次跟着我吧。” 以后再也不用跟着我了,你没有以后了。 短短几句话间就决定了小警员之后的悲惨生涯。 大约宋绥出来半小时后人员全部解散。 三五簇拥的人群对此感到意犹未尽,一小时不到的时间让他们开成茶话会,都明里暗里自动远离宋绥,在他周围形成一片真空地带。 宋绥呼吸都很畅快。 “宋审判?” 一个声音从后面响起,甚至宋绥都没来得及回头,周围一群脑袋齐刷刷回头,看见是刚刚的刑警,眼神里面在两人之间扫射,小团体间一对视,加快脚步。 很快原本拥挤的走廊,只剩下宋绥和孟恒两人。 宋绥没动看着对方走近,但他又不说话,“孟警官,有什么事吗?” “我——” 孟恒刚酝酿好开口,被宋绥打断就又不知道说什么了。 脸上逐渐红温,但好在皮糙肉厚挡住了,“我就是来问一下,你有没有想起什么?” 是之前在家到访离开时那句有什么事再联系的客套话。 宋绥眼神闪烁一瞬。 外套里手机的存在感很强烈,衣服一段很重,录音就安安静静躺在手机里。 早已做好的决定,不存在犹豫。 在孟恒热切的目光下,摇头,“没有。” “按照现在调查进程,各方面调查展开情况收集后,如果确认没有问题,即便家属方面极力反对,我们也将为这场案件定为自杀。” 关于调查进程,按理来说是不能随意透露给无关人员,他不是很明白对方为什么要专门过来跟他说这个。 “认定警方的调查结果,相信警方是不会让我们失望。” 宋绥非常官方回答他的话,表示自己对文铭睿的死和对警方调查程序结果都表示绝对支持,不是对孟恒有意见,只是不想再和警方接触,索性将话一次性说完,向对方礼貌点头。 在宋绥身影消失不见后,孟恒脸上笑意逐渐隐没,毫无表情才是他工作的常态。 “副队,副队?” 小杨是等到上车清点人数后才发现孟恒没上车,等着法院门口等了一会还是没见副队的身影,打电话也没接,才下车来原地碰运气。 还没进去,就看见副队和宋绥两人讲话,他就感觉副队表情怪异,直到宋绥走后才恢复成自己熟悉的队长。 “副队,走了,人到齐了。” 孟恒声音含糊嗯了声,转身前往宋绥离开方向看了眼,才大步流星往外走,步子大得小杨一不留神都没跟上。 打开车门,一步跨坐在副驾驶,照了照后视镜,拉下帽子,扯开嘴角,暗夸自己一声帅气,大手一挥,“开车。” “真的?” “真的,我看见了。” “副队脸都红了。” “怪不得我说回来脸色怎么跟平时不一样呢。” 孟恒闭目养神,后面窸窸窣窣声音直往孟恒脑袋里钻,话每多一句,双眉间的刻痕就深一分,越听越不对劲。 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宋绥面前,稍微有那么一点点一点点的无措,但根本没有他们说的那么严重。 什么脸红,放屁! 他那是还没有组织好语言,孟恒在内心极力为自己辩解。 “原来副队喜欢这样的,清冷漂亮又——” “啧——” 后面瞬间噤声。 忍不了了。 后视镜里孟恒缓缓睁眼,眼里哪有什么柔情蜜意,帽子摘下后,额上的疤痕就越发明显,压低的眉弓,整个人都散发着凶悍的气息。 从一开始委婉表示对文铭睿的死持怀疑态度,到现在毫不犹豫相信是个人自杀,除去真的没有明显疑点外,这里面肯定有他不知道的事。 没错,孟恒一直认为文铭睿的死跟宋绥脱不了干系。 刚刚的一番话只是试探。 第39章 潜入酒吧(修) 灯红酒绿,乱七八糟的灯光照出一丛丛随意乱晃的脑袋,参差不齐,气氛行进到**,晃在舞池中间的男女舞动他们肢体,展现身体的曲线,大肆散发着无与伦比的魅力。 气氛哄闹的极点,与之相对是楼上包间的昏暗和静谧,长桌两端安坐的双方剑拔弩张,目光如削铁如泥的利刃。 压抑至极的寂静里,如拉满的弓,稍有一丝动响或松懈,便能从对方的身上撕咬下一块肉,鲜血淋漓。 左侧坐着是一位身体雄壮的光头,脖子上堆砌层层肉垒,五官从横肉里长出,面无表情时才能看见一条缝,大马金刀往那一坐,一动不动。 都说眼睛是人心灵的窗户, 这对于谈判的另一方,关尚玉来说,不是一件好事。 形成鲜明对比的就是陆冠阳嘴里时常“想念”的关尚玉,一袭低调暗色的紧身皮革套装,长期训练的肌肉使他充满骇人的力量感。 关尚玉沉脸,屈起手肘将面前的砝码轻往前一推,“这事,不道德吧。” 交易谈到一半,这群盗匪提出要增加矿石能源的供应,增长幅度还是在协议基础量的百分之五十。 “最近生意都不景气,先前开的价高了不少的。”是光头后面站着的一个尖脸瘦个子。 他扫了一眼光头,肥肉脸上没有表情,任谁都看得出来是谁的授意,看上去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关尚玉双眉一抬,几丝不明显的纹路在额头显现,双手无奈一摊,“那,到此为止,恕不奉陪。” 同时人随声而起,站在身后一人上前为他披上风衣外套,没有丝毫留恋,抬脚便走。 皮质靴踩在地上清晰的声音踩在所有人都心上。 光头眉越蹙越深,带着几只金圈戒指粗短手按在扶手位置,气质沉稳,一直到关尚玉手转动把手,才终于出声,“有事好商量。” “哪有动不动就走这么谈合作的。” 关尚玉眼底一丝微妙的精光闪过,动作未停,门已经打开,被隔绝在外面的空气瞬间涌进来,一只脚踏出门外。 “百分之三十。” 光头这会儿声音提高不少,“我们也提升百分之三十定金。” 皮靴脚尖慢慢收回,关尚玉随手拢了拢身上的大衣,“还有一个条件。” 空气又再一次陷入沉默。 关尚玉回到谈判桌上,皮笑肉不笑,仿佛大发慈悲似的,“我们可以减少五个点。” “前提是,你只有我们一条线。” 条件一出来,光头那边一点声都没有。 随着指尖的敲击,时间再次在紧张沉默的缝隙里流逝。 其实关尚玉心里也没底,先前他不可能真的走出那扇门,他做的一场戏就是为了这一刻,梅珩的意思是不仅是要提价,还要切断温程两家的走私线,才算成交。 半晌,光头:“地点我们来定。” “可以。” “只能提前三天通知。” “当然。”关尚玉一口应承。 交易地点拿在他们手中也不会怎样,毕竟没出海关,梅珩自己的地盘,还不是说放就放,说杀就杀。 既然目的已经达成,交易内容以及后续工作交接对他来说根本不重要,但是为了伪装和掩盖,必要程序依然不能缺少。 重新回到谈判桌上,气氛就和谐融洽许多。 虽不至于言笑晏晏,但至少都没有刚刚那股硝烟火气。 对于这场交易,看似双方拉锯,实则关尚玉对其把握不说百分之百,但十之**。 长期交易线被切断,也不能说切断,老伙伴所能交易数额骤然减小,势必会让这群狼子野心的亡命之徒寻找其他交易路线。 而梅珩当时专门让关尚玉从前线回城,力保能源矿石这条路,实际要抓的就是这条线。 关尚玉其实不是很明白梅珩这步棋,在他看来,这群乌合之众根本用不着这么复杂的手段,直接火力直攻,对面就算有军火又怎样,还能拼得过一整个帝国? 但命令之下,不得不从。 谈判桌上,关尚玉扮演一个合格精明的商人,适时加上点赌徒色彩,为光头那方开出的口头支票但广大前程而心动。 双方你来我往,刀光剑影,飞速交手,如果关尚玉的任务不是拿下这场交易,他肯定会头疼要死。 这事该陆冠阳来,当时给梅珩说,被梅珩头都没抬一下一句“怂货”给堵回来了。 关尚玉也没法反驳,震耳欲聋的沉默。 不说别的,陆冠阳真的又精又怂,那点精明全被怂给扫走了。 交易达成,关尚玉瞥一眼角落里生死不明的侍应生,脸完全埋在地上,身体侧身扭曲朝上,一滩液体在昏暗灯光下隐没于阴影里。 是开始光头存心想要测试他,顺便摆他一道,叫了两个beta侍应生,一个在光头那边,一个自觉伏在关尚**上。 光头那个估计刚来,不懂规矩,没几下惹怒了他,没等关尚玉反应过来,beta就飞出去,一头扣在不远处的茶几上,一声没吭直接晕过去。 光头打了个手势,身后另一个人就把beta拖去角落,算时间,估计有一两个小时。 关尚玉把手搭在自己身旁明显被震慑得僵硬的beta肩上,一根手指微用力,让他退出去。 本意是想让beta出去报信,这么久都没人来,估计被上面的扣下了。 仔细观察,地上beta胸口还稍微有些起伏,不连续,微弱得仿佛下一秒就要断气。 看起来还没死,但也差不多了。 抿了一口酒,不经意提起,下巴一抬,“死了,你处理?” 光头斜眼,“你的地盘,当然你们来。” “我们做生意,不太见血。”关尚玉摇头,老老实实地坦白,“军部掌权的,老大跟他关系可不太好。” 说起军部掌权的,表面上还是梅感统,稍微知情点的都知道是梅珩,前段时间生生从政界程温两家巨头手里抠出不少东西。 是断了光头那边势力来源的罪魁祸首,提起他,光头自然没有好脸色,眼里—— 实在光头脸上肉太多了,关尚玉视力再好,在只是偷瞥情况下根本什么也观察不出来,又不能趴在光头脸上,扒开眼睛缝。 关尚玉:…… 光头从鼻子里哼出声,不知道对关尚玉的话信了几分,“你们走这方面的货,还能没跟他打交道?” 盯着手中高脚杯,轻轻摇晃,色泽流光的微红液体泛出诱人光泽,“我们自有生财处,又不是他一个人的天下。” 一口闷下杯中所有的酒,两只手指夹着空杯往beta方向指了指,意有所指,“但说不定,他就等着拿我们的痛处,让我们——” 同时手指松开,酒杯下一瞬落往地面。 “啪——” 听着清脆的响声,关尚玉仿佛听见了天籁之音,闭上眼细细享受,“就像这样。” 不用看也知道,光头肯定有些慌神,说到底只是个手下,替人卖命的。 果然,不出一会,光头抬手,看样子是要叫人将beta拖下去。 但还未来得及有动作,急促的敲门声响起,双方对视一眼,关尚玉开口:“进来。” 不同服饰两人快步而进,大步走到自家主人面前报告发现。 手下俯身耳畔,说完后立即恢复站姿。 关尚玉和光头脸色都不太好看,尤其是光头听完后,一双眼睛极力睁开,一点很小的黑色眼珠,极其戒备望向关尚玉。 原本还算和谐的气氛立马变得紧绷凝固起来,每人都不动声色地摸向身上武器所在之处,仿佛只要其中任何一人有丝毫动作,就是人头落地的下场。 在此前半小时,一辆黑车稳稳停在酒吧门口,一高一矮从车上下来。 “这个带上。”一只□□被递过来,看宋绥没反应,便直接卡在宋绥脖颈后面的衬领上。 固定卡扣时粗粝大手不自觉碰到宋绥,宋绥瑟缩了一下,结果接触的面积更大了,宋绥就僵住不动了了。 等一弄好,孟恒手还没收回,宋绥就猛退几步,仿佛面前人是什么洪水猛兽。 孟恒没在意,认真起来脸上还有几分帅气,开玩笑说让宋绥进去不要逞强,不然他可飞不进去保护他。 话虽这么说,真遇到危险,孟恒估计第一个冲上去。 今天本来两人本来不会碰见,但孟恒去警局交资料,从科室出来,路过保安处,一阵哭嚎声引起他的注意。 但视线却是被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所吸引。 宋绥身边跟着一位神色焦急的中年妇女,在窗口认真的填写表格和与警员沟通,冷静清晰阐述自身诉求,时不时回头安抚大娘。 孟恒没有上前打扰他们,而是饶有兴致在一旁坐下,发现宋绥看似冷淡实则还挺热心的,他以为最多是什么偷盗小案件,就留下看看趣事。 可是时间拖得越久就越不对劲,孟恒收起玩笑心态。 隔得很远他甚至都能听见这位平日冷静自持的审判夹杂这怒气声,“法律服务于现实,而不是教条!” 进来兜圈子快一个小时了,那个男孩说人是头直接流血倒在地上,可面前的beta警员一直在与他绕圈子,最后直接说没有证据且人没有失踪到72小时不能立案。 这些宋绥怎么会不知道,可事实根本就不是失踪。 现在一切都无法说明。 尤其还涉嫌一起特殊交易,在毫无证据情况下报假警,不仅警局追究,也会面临交易双方无穷无尽的报复。 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警员半点不松口,大娘没哭出声,只是偷偷抹泪,手心手背全擦完了,嘴里念叨李鑫为什么要去那种地方。 宋绥只能坐在铁椅上干等,酒吧那边也没有消息,纯粹浪费时间,根本一点办法都没有。 一筹莫展之际,一片阴影覆盖,宋绥抬头看,是那个凶悍的警察,听见他说,“我带你去。” 宋绥眨了眨眼睛,那四个字的尾音都消散在空气里,还没反应过来,孟恒眉头一皱,不耐烦嗯了一声,宋绥还没动作,大娘就感激地扑上来说谢谢他。 直到被孟恒带上车,宋绥才问他是怎么知道,又为什么要帮自己。 孟恒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浓眉下双眼炯炯有神目视前方,说大娘很可怜,想帮就帮了,哪来那么多为什么。 放在平时任何一处地方,孟恒这种嘴硬的态度宋绥都会反感,但很神奇,现在他丝毫没感觉讨厌。 估计孟恒在旁边没有听全,就主动解释,今天是他在大娘那买早餐时候,从巷子口跑进来一个人,浓妆艳抹的,慌里慌张神色很急,看见大娘就上来说lidiao出事了。 见大娘还愣着,反应过来说是李鑫。 大娘的儿子就叫李鑫,听见男孩说李鑫在酒吧被人打了全是血,还出不来,大娘差点晕倒。 宋绥了解情况后就带着大娘来警局报警,要拉那个男孩一起来,男孩死活不肯,说自己是因为跟李鑫关系好,又准备换工作才来报信,包厢里面全是大人物,经理明令禁止,他怕被人报复。 听完,孟恒从后视镜里瞥宋绥,明明心里急得不得了,面上还是淡淡的样子,只有抬起那双漂亮眼睛的时候能看出一点。 车上两人都没说话,心里都有数。 在那间包厢里的估计是什么见不得光的特殊交易。 时间回到现在。 越过孟恒的视线,宋绥说道,“我先进去,没有问题的话我会直接带人出来,如果真有问题,我会关闭窃听器。” 这些都是在来的路上商量好的,再说一遍是为了防止出错。 孟恒不跟进去,不能以警察名义出面,只能联系了不值班的队友,在外面接应。 宋绥看着酒吧隐蔽性极强的窄小入口,不熟悉的人根本找不到,也根本想不到这么不起眼门店的背后是市内几大有名酒吧之一。 宋绥面色冷白,黑色沉沉地看向在他们下车后基本无人出入的入口,几个呼吸后,就抬脚进入。 “注意安全。” 一个极为小声的提醒声从身后响起。 宋绥回头,看向孟恒,比平日顺眼,“谢谢。” 进去后先得下楼,真正进入还有一道刷脸的门锁。 没人说要有会员才能进吧。 宋绥试着站上去,门开了。 里面跟外面完完全全就是两个世界,灯打得乱七八糟的,哄闹的热潮一遍又一遍冲刷在这里的人的感官。 从宋绥踏入这片暧昧和**的地方,就吸引不少人的注意,明里暗里或好或坏的视线被掩盖在五颜六色的灯光下,不可避免的各种信息素味道混杂交错充斥在这不大的空间里。 复杂气味令他皱眉,不喜和不安一齐涌来,微抬下巴,脖颈改变的弧度足够他感受到腺体处抑制贴的存在感。 宋绥迅速扫视一遍,人群中beta居多,alpha也占小部分,在台上穿着暴露在跳舞的是omega。 他抬头转了一圈,没有人带路,根本找不到。 这里很大,好几个吧台,左手边的位置就有一个,有调酒师在炫技调酒,好看的手指拈着器具来回穿梭。 宋绥挑了个位置坐下,点了杯经典款鸡尾酒,在调酒师调酒间隙不经意问V包厢位置。 来这里的人基本上都知道包厢分两种,S和V开 头的两种,也就是对外开放和不对外开放,不对外开放的那种光有钱也不行。 调酒师从帽子下看了他一眼,笑着说那是上面人订的,他们一般进不去。 “人也是他们自己带的?”宋绥也一笑,眼梢勾人。 这句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这句话一出,调酒师才正正经经看他,一寸一寸地看,不是对客人的那种,是一种检货的挑剔。 调酒师其实想说他们这最近不招人,打量完后犹豫了下没说话。 面前人外形条件实在很好,单论身材和五官,他们这里也有跟这差不多的,但是气质很不一样,这种漂亮中带着真正冷清的很少,做这行的就不可能是真的无欲无求。 但宋绥看起来真冷,不是装的,从他点酒时候调酒师就特别注意他,但也不要真冷的,又当又立的也没人喜欢,所以刚刚宋绥那个笑让他有些动摇, 静默几秒,调酒师朝宋绥颔首说稍等,将调好的酒往他面前一推,转身往后台去了。 宋绥手抚上酒杯,玻璃制不能阻挡寒意的浸出,看着调酒师身影消失后才垂眼。 不打草惊蛇,宋绥知道这种高端酒吧都不明面招人,是人推荐或者里面人自己找的,像宋绥这种直接上来说要应聘干活的基本上没路,除非长得特别好特别乖,但有这种长相的向来有自知之明,有自己的门路,不会有这么傻的。 在宋绥才刚进来就引起一些人的注意,但越这种冷清的,就越能引起捕猎者的兴趣,严谨扣在最上层的衣扣在这里只会是象征着在床/上更加的放/荡。 一段时间下来都没人,看他一个人孤零零坐在吧台,就有人按捺不住,主动出击。 “你好,喝一杯吗?” 这个出警什么的都是乱编的 跟谁都有cp感的绥绥哈哈哈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9章 潜入酒吧(修) 第40章 救人危机 酒气又轻佻,男人一张勉强称得上英俊的脸,自认为是自己无往不利的的利器。 宋绥眼神清明,“抱歉。” 后面一阵哄笑,估计是男人的圈子。 男人脸上顿时难堪,到底看宋绥长得好又是个omega,又耐着性子说宋绥和他都是一个人,不如凑一块。 宋绥退了两步,男人故意释放的信息素熏到他了,不想和他纠缠。 看宋绥要走,男人被拂了面子火气上来,提高音量,“老子邀你喝一杯,别给脸不要脸!” 说着就伸手想去抓宋绥。 眼看就要碰到,一瞬就被一只粗大的手箍住,手的主人脸带着痞笑,仔细看眼睛却透出凶狠的光。 宋绥对上他的眼睛,手上动作怔愣。 他都想好了,手上端着玻璃酒杯,要是真摆不脱这个男人,他就把事闹大,等人报警,警察来了就闹,硬闯包厢,比应聘什么的救人快多了。 孟恒没看宋绥,“不想死就滚。” 手上使劲让男人一个趔趄,脖颈上不知是真是假的大金链子晃荡,暴发户装备配上他狠戾的语调,让人不禁怂了胆。 男人哼一声,不甘心看宋绥一眼,灰溜溜走了。 盯着男人走后,孟恒大手把宋绥腰往里一揽。 “你怎么进来了?”宋绥身体一瞬间僵硬,但没推开他。 看宋绥还在状况外的傻模样一笑,凑近他耳朵,“人已经到了。” 所以他就进来了。 宋绥靠在他怀里,问他进来做什么,他不觉得对方是一时冲动,肯定是有了什么办法。 孟恒没回答,反而问他准备做什么。 热气洒在耳朵旁很痒,宋绥扭头说去应聘。 孟恒一挑眉,流氓似的上上下下打量他一遍点点头,看上去特别认同宋绥的计划,“卡在这了?” 嘲笑他还没开始就被人看上了。 暧昧灯影下两人耳鬓厮磨,在外人看来就是英雄救美的情节,前面男的没搞过后面的暴发户,被人抢了。 宋绥不理他了,推开他,重新坐在吧台上,白衬衫到腰收进去,显得背很直很薄,没看几眼孟恒自动移开视线。 他在宋绥旁边位置坐下,拿了杯上面调好的酒,“你确定你应聘得——就算应聘上了你也不一定能进去。” 脑海里宋绥的身影挥之不去,说的话硬生生拐了个弯。 宋绥转头看他,意思是他要有办法就快说。 孟恒耸肩,突然凑近,不知道是不是故意没控制好距离,整张脸放大在宋绥眼前,鼻尖轻微的触感惊得宋绥瞬间站起来,退了好几步。 孟恒又笑,连带着额头上那道不明显的疤也动起来,脸特别邪气,一会儿后收起笑容,语气认真,“你跟我去包厢。”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逗宋绥,看见对方那张脸就是有点心痒。 宋绥觉得自己有点明白了,但是对于他的身份和财力表示怀疑,一个警察哪来那么多钱开V字包厢,怀疑的眼神毫不掩饰。 在宋绥的怀疑中,孟恒大摇大摆去前台开包厢,身份验证时,他直接给了电话,让人打,前台看见名片上的名字不敢乱打,去叫了领班,领班一看二话不说,点头哈腰说立刻安排。 刷卡后两人直接被侍应生带去楼上。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宋绥看到那张名片神色怪异,因为非常眼熟,和梅珩塞给他那张的一模一样。 看见他们被直接放行,才他现在才真的意识到对方身份地位的含金量,仅仅一张名片就有这么大的影响力。 又盯着孟恒的后脑勺,他和梅珩认识? V字包厢的装修风格明显不同,低调奢华的暗色感,每一间隔得很开,里面从一个小隔间进入。 很巧的是,V63369包厢就在前面一个隔间,宋绥不着痕迹收回视线,快步跟上孟恒,自然挽上他的手臂,不轻不重捏了一下。 孟恒安抚似的回握。 等到他们的包厢后,侍应生询问需求,孟恒很熟练一般点酒点人,整个人往宋绥那边挤,在侍应生即将退出去时候,埋首而起补了一句,“半小时后送来。” 营造出两人情意绵密的气氛。 侍应生一走出去,两人自动恢复人与人交往基本社交距离。 “灯亮着,人还没走。”孟恒回忆包厢门牌号的情况。 宋绥:“我进去把人带出来。” 很大几率里面的交易正在进行中,这时候宋绥擅自进去,下场很可能就是在那个脑袋被撞流血的李鑫旁边增加一具尸体。 “不行。”孟恒想都没想,“我进去。” 宋绥没带任何感**彩暼了他一眼, 男人就算穿着最简单的宽松款,都能轻易显示长期实战的一线经历,更别说头上那道疤了。 像孟恒做刑警这一行的身上都有一种特别的气质,存在感很强很正,正的发邪,宋绥都能看出来他与旁人的不同,更别说里面的那群鬣狗,孟恒要是进去,头顶会开花。 很显然,孟恒在说完话之后也同样意识到问题,但还是没让步。 两人相对站立,隐隐有对立的趋势。 “警察就在门外,你甚至在那扇门的外面,我只是进去把人拖出来,” “万一真的有问题,你们正好可以实施抓捕。” “现在拖的越久,里面的人就越危险。” 宋绥语速不快,条理清晰,他确定自己现在极度冷静,且思考充分。 面对包厢里的黑暗,宋绥说不害怕是假的,没有人会对极有可能危及自身生命的位置不感到战栗,可都已经走到这一步,无论是出于人道主义还是自己那颗无端发作的仁慈心,他都要救人。 他不能确定里面究竟是什么牛鬼蛇神,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再不进去李鑫就是一个死字。 孟恒无法描述自己为什么那么坚决不想让宋绥涉险,明明他是自愿的,明明他进去就是最好的选择,可是他那么瘦,全身上下凑不出几两肉,在里面几下就被人给崩了,没脂肪的护卫救都救不回来。 在外人眼里很完美的身材在孟恒这里就是没营养。 宋绥一双眼睛仿佛会说话,平时看人的时候有点冷,但现在看孟恒时眼神很亮,孟恒能轻易读取他眼里对救人的坚毅。 他掏出手机打电话,大意是让外面的人进来一部分在里面守着,如果真的出事也能第一时间赶往这里。 孟恒退了一步,低声,“注意安全。” 宋绥点头。 包厢内外的气氛是截然不同的。 在光头的人进来后,空气冻结到极点。 关尚玉放在外面的暗哨也传消息进来,说外面来了一伙不明人员,初步判定身上有随身武器,抬手让人退下。 是程家温家还是警方? 指尖敲了一下桌子。 如果来的人是程温,莫非是已经知道他们与这群盗匪的交易? 不对,就算知道,也不会这么光明正大的狗急跳墙,程温财有余力不足,惯会从暗处搞动作,暗杀之类的才是他们的作风。 警方梅珩那边应该有打过招呼,不可能派人,几番思索之下关尚玉暂时没有头绪。 光头直接开门见山问他外面的人是谁,看样子知道不是他们搞的鬼。 关尚玉当然不知道答案,但不妨碍他泼脏水,以防后面他们几家互通有无,发现被耍了破坏自家计划。 “走漏风声?” “前任合作对象怕是不太满意吧。” 没有明说,这种事情让他们自己猜疑去好了。 “再说,也不一定冲我们来的,”关尚玉心态极好,“当初选这也不就是因为它的鱼龙混杂?” 有意识往光头身后站立那几人瞟了几眼,声音豪爽,“不说你们的人,我们关家肯定鼎力相助,还怕什么出不去。” 光头见他这么说,就算心没有完全放下,也多少觉得有几分保障,毕竟认为现在是帝**政二把手有求于自己,怎么都不会有危险。 心下一思量,光头立即笑逐颜开,毕竟生意都已经谈完,没必要在别人地盘垮脸。 就在这样的诡谲之中,门被推开了。 进来一个人,看起来很瘦,白衬衫的统一制服,跟其他侍应生一样,他低着头走到偏左的位置,说经理让他把人带出去。 声音也好听。 来的人自然就是宋绥。 关尚玉掀起眼皮看了一眼,没仔细看,就觉得这个侍应生要么挺勇的,要么就是没人跟他说清楚。 看样子应该是前者,不然进来后看见倒在角落里的人和那滩血应该就害怕得发抖了。 他无所谓这个人能不能把地上的人弄走,但最好带出去,他觉得自己多少还有一点身为军人应有的正气。 但关尚玉没说话,光头后面那个尖脸很精明,堵在人面前,阴恻恻地问,“我们没有叫人,你经理怎么会让你进来?” 声音不大,但尖细古怪的嗓音给人巨大的压力。 他看样子被眼前厉声责问的尖脸吓到了,但又不得不遵从他上司的命令一般,强撑着,尾音带着颤抖地把在隔间对那些守卫说的话重复一遍,说就是经理让他来的,还加了一句“上面来人了”。 尖脸眼神立刻变化,严厉问他什么上面的人。 宋绥抿嘴低头不敢看他,说不知道,经理没跟他说。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答案令对方不满意,空气的含氧量好像越来越低,宋绥觉得他有点喘不过气,心几下几下串在一起地跳,短短几分钟额上有一层细细密密的汗。 “你不知道,就问清楚,不问清楚,怎么放人?” 宋绥立刻领会对方的含义,拿出手机,在对方严密的监视之下,拨出号码,点开免提。 看见屏幕上的一串号码,宋绥庆幸自己没有给人备注。 电话一拨通,宋绥立即说话,“经……经理,V63369的客人想问您今日是有什么身份的人到酒吧,客人和lidiao正玩得开心,带人走有些败坏客人的兴致。” 那边沉默的时间,让宋绥垂下的那只手有些抖。 “你把电话拿给客人,”因为不知道宋绥开的免提,对着宋绥是一副语气,对着客人瞬间转换一副面孔,“您好,是这样的,每半年司检部的人会下来抽检,为了检核运行是否合规,请您多担待。” “为了表示补偿,您今天在宝格的消费免单以及赠送您一瓶罗曼尼康帝,你看可以吗?” 询问的语气消散在一片寂静的空气里,就目前来看,对方的回答有理有据,没有出错,尖脸征求光头的意思,光头扫向关尚玉。 关尚玉在那个经理说出检查的那一刻就已经抬头,确实有司检部的例行检查,但不是今天,否则他也不会定在这家酒吧。 关尚玉眯了眯眼,没说话,盯着宋绥。 他见过这个人,在梅珩的手机里。 虽然宋绥低着头,他看不太真切,但他确定以及肯定那就是是宋绥。 就暼了一眼。 不仅仅是好奇像梅珩那样的也会有喜欢的人,而是当时那张照片惊艳到他了。 后来搞到几张照片就把人记下了,只是记下就没然后了,他可不敢跟梅珩抢人,就算梅珩现在不喜欢了丢了,他也不敢。 他不确定对方要做什么,也不确定梅珩对他有几分真心,但显然现在不能让他出事,出去让人跟着他防止被人利用。 关尚玉开口,“看来司检部那群走狗提前了。” 双手一摊,意思是梅珩干的,他没打听到也不能怪他,跟他没关系。 看见关尚玉都承认,尖脸看向宋绥的眼神不再那么戒备,瞅了角落里的人一眼,让开,“带走吧。” 宋绥全程没有抬头,听见帮他的声音便在心底疑惑,或许是真的,也没有抬眼,收起手机,走到角落,把人架起来。 身体还温着,血已经没流了,凝固在头上,和头发混在一起,靠在宋绥肩上的脑袋还有轻微的呼吸声,但很缓很慢,好像下一秒就要断气。 “等等——” 就在即将跨过那扇门时,一道声音响起。 换一点点风格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0章 救人危机 第41章 中枪 宋绥脚步停顿,扶着的人的胳膊不自觉用了几分力,垂头转过身,听从对方吩咐的模样。 “等酒送过来再走。” 刚刚“经理”在电话里赔罪的免单和送酒,宋绥抿嘴,低声回答“是”。 垂下的眼睫轻微颤动,他根本不能确定孟恒真的吩咐人去这么做了,还是只是充当电话里的借口。 这种酒吧一般都会有自己的地下酒窖,算上拾取和送货时间,从挂断电话到酒送来的这段时间,不应超过一刻钟。 借着余光估量这扇门到隔间门的距离,如果孟恒能够在外面接应,他和李鑫出去的可能性有多大。 关尚玉没再替他说话,说多了会露馅,他也要知道宋绥到底是要做什么,一旦有损他的计划,变成死人也未尝不可。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靠在身上的人宋绥能明显感到对方体温的流失,胸口几乎看不到呼吸起伏,这还不是最紧要的,关键的是十五分钟一过就算李鑫还没死,酒要是没来,宋绥和他就会被一枪崩掉。 刚刚质问宋绥的那个尖脸,因为靠的很近,对方碰曲肘摸向后腰的姿势很明显。 这里很安静,安静到宋绥能清晰听见自己胸腔心跳的鼓动,简直快到不可思议,也快到让他无法估量究竟在门口站了多久。 他没把李鑫放下,就为了能第一时间走。 他们离门很近,轻微的动响都能被察觉,在身上的重量随着气力的流失而感到越来越重的时候,终于,那扇门被推开了。 端盘上酒的身影要比所有的一切首先映入眼帘,其余只有模糊。 心里错觉一般,门打开时涌入的氧气令宋绥如一条缺水的鱼,让他意识到包厢里的空气有多么的沉闷。 侍应生错过宋绥,带起一阵风。 宋绥能清楚听见那个侍应生对酒的介绍以及酒杯放在桌上的声响,光头还点评了几句,听上去很平和。 门就在眼前,酒也已经送到。 于是宋绥转身示意自己要走了。 光头随意挥了挥手。 一步一步跨过门槛,走进小隔间,带着一个与自己身高体重相当的人难免动作慢一些,宋绥尽量稳住李鑫,想最快速度走出小隔间。 小隔间门已经被守卫打开,半只脚踏出门的宋绥头往左一转,甚至都能看见等在不远处的孟恒。 宋绥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 但就在下一秒。 卟—— 很细很小,像玩具枪发射弹声音一样,可能还要小一点短一点,让人反应不过来的那种,如果让孟恒听就会觉得很熟悉,是他们做潜伏任务时那些黑老大爱带的消音手枪。 宋绥感觉很清晰,一个黑色的东西从后面擦着自己太阳穴过去了,眼角还能看见一点红,朝眼睛这边覆盖过来了。 眼珠移动,他看见孟恒的脸一点一点被染成红色,对方脸上错愕的怔愣让他回神到底发生了什么,肩上的李鑫一下子变得很重很重。 宋绥扛不动了。 被子弹擦过去的地方开始没什么触感,他抬手想去摸已经开始流血的太阳穴,但剩下的气力只能让他抬到一半。 之后只有无边的黑暗,一点感觉都没有了。 孟恒脑袋一片空白。 他只看见一只细小的子弹从里面飞出,一瞬便卡死在对面的白墙上。 宋绥没有任何缓冲直直从里面倒下的,连带着李鑫一起,那一刻眼睛正看向他。 他离宋绥不算远,可是身体好像被恶意人放慢,肢体被恶意的压制住了,而宋绥倒下的动作被按下加速键,孟恒无论怎么跑怎么快都接不住宋绥。 可还剩一步,他硬生生止住脚步,看着已经倒在门口的宋绥。 那扇不知深浅儿包厢门就那么敞开着,里面没透出一点光,就如同一把黑洞洞的枪口,朝所有试图向它靠近的人发出警示。 心跳被压抑到极致,密密麻麻的藤蔓将它缠绕捆绑。 不,不行,他不能这么冲动。 而在这时,走廊尽头传来阵阵脚步声。 …… 眼皮很重,身上也没力气,想睡觉,可脑袋旁边有什么东西一直在响,很有规律地滴嗒嘀嗒,一直吵一直吵,吵得他不能睡觉。 可是手抬不起来,也没力气翻身,头也疼,在眼睛旁边的一处地方,特别晕。 很烦,很烦,很烦…… 很烦…… 渐渐地不烦了,声音好像逐渐在变小,变小,变小…… 但是说话的人又多了起来,他们在围着他转,一会在头这边,一会在头那边,一会又到脚上的,还有车轱辘的声音,滑来滑去。 他好累。 好累。 好累…… 白色天花板和消毒水味道,恍惚的熟悉感。 宋绥头枕着枕头,眼睛直直地往上看,脸白得吓人的,皮紧紧贴着骨头,因为固定原因,左眼连着太阳穴都被纱布包起来了,只剩一只眼睛能看见。 身体没力气,是那种很久没动的无力感,睁着眼睛好半天了,其实人都没什么反应,也说不上头疼还是不疼。 他已经记不太清了,只知道当时子弹擦着他的太阳穴射过去的,就差一点。 维持这样的状态没多久,就有护士进来发现他醒了,接着就是一顿检查,最后得出结论说他已经没事了,转入普通病房休养一段时间就好。 被推到普通病房后,宋绥昏昏欲睡,好像一睁眼一闭眼的事情,就看见面前一张令他想不到的脸。 温鹤年长发被绑起来束在后面,金丝边眼镜架在笔直的鼻梁上,一股斯文败类的味道。 他应该等了一段时间,在看别的地方,没发现宋绥醒来。 宋绥也没力气,就这样保持不动,还给自己开了个玩笑,想面前的人第一个动作肯定是笑。 果不其然,温鹤年低头发现人已经醒过来后反应就是表情管理。 宋绥想笑,结果扯开嘴角,不知道是很久没做表情了还是怎么,只能控制一边的嘴角肌肉,再好看的脸也在经历了一两个月无意识昏迷又做出奇怪表情后还能保持美丽,所以他这副模样落入旁人眼中有点怪异。 温鹤年看着他,不是很懂,只能体贴问他要喝水吗。 不说还好一说宋绥就觉得很渴,刚刚动的时候就感觉嘴上的干皮要被扯裂了。 喝水后,嘴巴润了些,没等宋绥问温鹤年主动说明来意,他代表法院表示慰问,同时表达自己作为同事的爱护之心,很是理所当然。 那看来是没什么事。 黑发掩着白色纱布,头陷进枕头上,加上白得几乎透明的脸,宋绥看上去有种脆弱的圣洁感。 宋绥说了谢谢后就没话了。 但他不说话,温鹤年盯着他看了一会,语气关心问,“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去酒吧?” 宋绥躲开他的视线,“我去接朋友。” 温鹤年语气担忧,“什么朋友,受那么重的伤?还有枪?现在可是法治社会。” 宋绥平静道,“我也不知道,可能是犯罪分子。” “那这次得多感谢梅议员了。” “……什么?”宋绥掀起眼皮看他。 跟梅珩有什么关系。 温鹤年惊讶说他居然不知道。 宋绥无语,面无表情。 “忘记了,你晕过去了,你看我。” 接下来温鹤年非常详细讲述了在他晕过去之后,梅珩解救他的全过程。 说孟恒在看到他倒下后躲到一旁,等人来救他,不久梅珩带人围了包厢,里面没有动静,一队人贴在门的一侧,约莫几分钟,梅珩打了个手势,他带的人就往里面冲。 里面控制之后,孟恒正要去抱你,但梅珩已经抱着他往外走了…… 宋绥听得满头黑线,像八点档偶像剧被放慢动作的狗血桥段。 “……你怎么知道。” 温鹤年又笑,理所当然道,“看监控。” 宋绥:“哦。” 这种重大刑事案件的监控也是能让你看的。 宋绥指尖微动,指甲刮到另一只手上,有点疼,两个月没剪的指甲有点长。 但他没在意,梅珩,宋绥对他很矛盾,想起来,上一次进医院是因为他,这一次进医院是他救了自己,宋绥心里说不出来什么感觉。 在法庭上明目张胆的侵/犯,事后掩盖的手段令人心惊,都让宋绥对他有滔天的埋怨与憎恨,尽管后来多次诚恳道歉和救助,能让宋绥感激,但并不能释怀。 他不知道梅珩究竟是怎么想的,也怀疑梅珩做事的出发点。 因为一次道歉不够,一次救助的恩情不够,那就两次,三次…… 一次比一次重。 做派完全老牌绅士,他很有耐心,你在他的限度范围内做任何事都能够被包容,一旦超出界限,就会翻脸,用他的手段来矫正你的行为。 宋绥第一次隐约的感受就是在他们正式意义上的第一次见面,宋绥去他家道歉,进入他房间后,对方示意宋绥可以坐,宋绥没坐,他没有说话,就那样看着宋绥。 宋绥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种温和的“手段”,后来琢磨想应该是自己没有过分超出界限。 以上纯属宋绥对人的恶意揣度,这样做人还是不好的。 直到现在,宋绥也不知道梅珩究竟想在他的人生中扮演怎样一个角色。 想着,一只手倏地从旁边伸过来,宋绥下意识偏头,那只手提了提他躺着的枕头,微妙的位置说不清手主人的目标到底是什么。 “我给你垫一下枕头,靠上前应该会舒服一点。”温鹤年一如既往地保持微笑,对宋绥的不知是没注意还是故意忽视,谁也不知道。 可能因为宋绥经历生死,觉得自己不说脱胎换骨,心底好像卸下一块重担,至清至明,有些事情不做不说,谁知道哪天就突然死掉了,今天是中弹这一足以被帝国中央调查组介入的重大刑事案件,那明天可能就笑死了。 他看温鹤年的脸,说他累了枕头要调回去。 成功看见温鹤年脸上笑僵了一下。 他又要没话找话,宋绥统一点头微笑。 但实在对方有毅力坚持不懈,宋绥只好假装疲态,依照温鹤年人设他应该会主动离开。 宋绥目送他关上门离开,又保持动作不变,直到眼睛干涩,才缓慢眨眼。 回到他刚醒来的姿势,看上面,白色的墙,白色的床,白色的输液管…… 他对人不强烈情绪情感之类的事物感知不是很敏感,但应该是关了一扇门要开一扇窗的规律,对于恶意这一点,他非常能体会,有点应激的感觉。 温鹤年这个人从他出现宋绥生活第一天起,第一次宋绥注意到他,两人第一次搭话以及后续的发展,都是他主动的,那时候他身上的气息与谈吐还谈不上什么喜恶,顶多一点怀疑和怪异。 而就在刚才,温鹤年后段话可能别人不太能感觉出来,好像是真的来关心他,在此期间不经意告知宋绥后面发生了什么。 一种很微妙的感觉,以至于后面的每一秒宋绥都给自己看他加了有色眼镜,认为他别有用心。 还没等他想明白,隔壁床出去遛弯的老大爷回来了,一个年轻的女beta扶着大爷进来,大爷见到宋绥激动得不得了,指指宋绥又转头看他女儿。 对着宋绥从头夸到脚,了解到宋绥是央法审判后,又是将他从脚到头又夸了一遍,夸得最多还是说缪斯这两个字,宋绥好看,脸长得好看,手也好看,比例也好看,特别像那什么,大爷脑袋一懵,记不着了。 好不容易哄大爷躺下,大爷女儿不好意思对宋绥一笑,解释说大爷搞艺术的,画人体什么的,喜欢长得舒服好看的,年轻时候要求可高了,后来实在找不到就放低。 女儿看着宋绥说很少老人看一个人这么激动。 或许有夸张的成分,宋绥微微一笑。 女beta把老人被子捏好,看宋绥伤在头上,半天也没人过来,就青年孤零零一个人,她没有过度询问宋绥的事情,只是问宋绥有没有饿,饿的话她可以出去买一份。 宋绥还没回答。 大娘挎着包,鼓鼓的看出来里面有很多东西,拎着两份餐食从外面进来。 绥绥其实你的恶意揣度……完全正确!(小声)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1章 中枪 第42章 苏醒 大娘看上去憔悴许多,原来白的一点鬓角,现在全白了,眼睛有些肿,进来时候气还有些喘。 仔细看门牌号,站在门外张望,看见宋绥后,立刻走进来,到宋绥床边,把东西全都放下,也没说话,就一个劲看宋绥。 “醒了?” 看宋绥躺在床上,她都不敢碰,怕一碰就把他又拍晕过去。 实在是宋绥看起来薄薄一片,躺在床上被子一盖跟平铺一样。 大娘从鼓囊囊包里一样一样地取东西,红的白的塑料袋桌上都堆不下,还有几样没拿出来但没地方放置了,大娘下意识看了宋绥一眼,双手不自在往衣服上抹了抹。 宋绥不做表情嘴角是平的,眼神疏离,他有点累,提不起力气,头歪向一边,没接大娘的话。 大娘没在意,有些不自在,“我……我等会就叫李鑫过来。” 李鑫中度脑震荡昏迷一个月,这个月在医院留看。 宋绥也没有伤到要害,只是擦伤,但是因为在太阳穴附近,神经受损导致昏迷,很有可能朝植物人方向发展,再加上omega的自愈力和抵抗力偏弱,而宋绥自身身体素质在omega中就不好,所以在醒来之前一直在重症监护室。 大娘知道自己和宋绥没什么交情,最多就是买几次早餐的情分,这次宋绥带她去警局报案已经是仁至义尽,别说后面为了自己儿子挨了子弹的事情。 过了好一会,宋绥缓神,问了家里beta的事,声音不大也不密集,整个过程都有些沉默。 看宋绥有了点精神,大娘转头望了眼门口,像是在找什么东西,回头看宋绥欲言又止。 宋绥注意到,就问,“是有什么事吗?” 看宋绥问了,大娘才直说,说宋绥在重症室昏迷期间外面一直有人把守,两人站门口,还有外面通道出口的几个转角处也有同制服的alpha站着。 黑衣服黑帽子黑口罩,像□□,天天就守在门口,她进去不仅要征得医生同意,进去之后还得被搜身排查,她就进去过两次,两次被搜身。 她刚刚进来时候没注意,这会看门口倒是没人了,从医院进来一路上也好像没人,就问宋绥知不知道那些人是谁,是干什么的。 她怕宋绥得罪人,或者那些人跟害宋绥和她家儿子的是一伙的就不好了。 从大娘说外面有人把手,宋绥眉头就皱起来了,垂眼静静听大娘陈述,黑色头发柔顺贴在白皙的后颈,不动的样子像一尊被好好陈放在柜展的手办。 “小宋?小宋?” 大娘连叫了他好几声,宋绥才回过神。 “那些人……” “没事。”宋绥抬眼,以一种极为镇定冷静地口吻,“应该是央法院调来的人,保护我的安全。” 宋绥实在太过坚定,轻而易举地地就让朴实了一辈子的大娘相信了。 在过去昏迷的两个月,宋绥身体靠葡萄糖维持,大娘就连忙打开饭盒,将饭递到他手上。 “今天医院通知说你醒了,我去买了点水果,从家里做的饭,不知道你爱吃啥,鸡鱼肉骨头都炖了点。” “啊对,还有粥,你刚醒,要吃点淡的软烂的,好消化。” “时貌在家都很好,每天都按时上课写作业,就是吵着见你,我明天就带他过来……” 饭菜的香气和里面小盘穿到传到手上的温度,还有耳边在所有人都认为只是稀松平常的家常话,却无一不让让宋绥有些手抖。 那种不受控制的细细的抖,别人看不出来,只有当事人能感觉到。 当即宋绥就咬住嘴里一块软肉,抵住从心底蔓延出来的细细密密的酸胀感,还隐隐有往眼睛漫出来的趋势。 松开的时候嘴里那块肉都被咬得凸出来,在嘴里有很强的存在感,“谢谢。” 大娘没察觉他的异样,只是看宋绥端着没动,以为是不喜欢,动作间就要去拿桌子上的包,连忙说,“做的确实没外面有味道,我出去买,你喜欢吃什么,等着——” “不用麻烦,我很喜欢。” 宋绥淡淡一笑,抿了一口汤,把缺少血色的唇终于带了点红。 没喝几口瞥到大娘放在脚边的另一个同色饭盒,宋绥意识到这是带给李鑫的。 放下小碗,其实他没什么胃口,可能是他长时间没进食的原因,骨头汤什么的前几口还行,后面宋绥一勺都是含在嘴里分几口几口咽下去的。 对上大娘紧张关怀的视线,还没等大娘开口,宋绥说自己有点累,想休息,那些汤水等自己醒过来再喝。 大娘懂了他的意思,就收拾饭菜,给他掖好被子,说她晚些再来,有事就给她打电话,拿着东西带上门就出去了。 宋绥没睡,也没有半分睡意,只是没什么力气,脑子比任何时间都要清醒。 想到大娘,他其实不是故意让对方尴尬的,也不是不给面子,他不是很能正面承受来自一位中年妇女的最真诚的善意。 因为他不习惯。 如果说他对恶意的觉察有多么的敏锐,那他对这种善意的承受阈值就有多么的低。 因为恶意真的太多了,甚至他在这个世界上感受到的最早最多的恶就来自于他生理学意义上的母亲,一滴墨浸进清水里,每天一点,逐渐繁衍侵占清水的生存空间。 他羡慕,李鑫有这么一位爱他的母亲,当这位母亲将其中一点点相似的做法放在他身上时,他就忍不住了。 睁眼视线转移到那桶明显看起来就是新买的饭盒,静静地看着。 正头重新闭上眼。 还有很多很多事情,比如温鹤年,比如突然出现在酒吧救他的梅珩,还有那个警察孟恒。 温鹤年像是专程跑来替他传达是梅珩救他的消息的,孟恒手上为什么会有梅珩的名片,梅珩的突然出现是否与孟恒有关,两人是什么关系…… 一桩桩一件件,看似完全不相干的三个人,不对,是四个,还有他自己,宋绥,实际其中却藏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但明显,现在的他很被动,他不知道这些人究竟想做什么,也不觉得自己有任何可利用价值,他甚至不算是一个完整的omega,全然无利可图。 不是宋绥否认自己存在的价值,而是这个社会,这个时代,将omega存在的价值所固化,成为唯一的一种评判标准。 宋绥是很清醒,但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摆脱这个时代的潜移默化。 他一点也不喜欢去揣测这种阴谋诡计,先不说到底是不是阴谋,就算是想了也想不明白。 很多时候就是因为放弃去想,才会有他清静的生活。 头隐隐作痛,或许是他的心理作用。 闭眼躺久了,没有睡意也躺出来了,他听见有人拉窗帘的声音,透过眼皮的光也少了,逐渐地陷入沉睡。 眼睛里的画面很糊,像所有电视剧表示回忆剧场的模样,宋绥看向面前的课桌,很新上面没有一丝刻痕,教室里每个课桌上都有人,环视一周,但所有的人都没有脸,他看不清。 宋绥清晰地知道自己是在做梦,他在现实世界已经成为一名审判长,因为枪击进了医院,他正躺在病床上,应该在睡觉。 老师在讲台上课声音也像透过一层水面,毫无真实。 他没有同桌,空荡荡的座位,像是在等待着谁。 宋绥就乖乖地待在座位上,静静地等待着这场梦醒。 直到这节课下,同学都欢欣鼓舞跑出教室,梦依然没有要醒的意思。 宋绥眨了眨眼睛,他有些无聊,还有些烦了。 在下一秒上课了突然打响,所有人一键归位,模糊的老师带着一个小孩走进来。 “大家好,我是新转来的同学。” 在听了一整节课蜜蜂似的嗡嗡,含糊却足够让人听清的话如一道清泉灌入耳中,宋绥下意识抬头。 一个看起来很畏缩阴郁的小孩,低头垂眼,尽管长的很高,但没有丝毫气势。 小孩最后说了句话,就下来了,“我叫XX。” 宋绥发誓,他已经已经注意听了,可这小孩说道他的名字时那种被蒙着的感觉又回来了,宋绥没听清。 不过无所谓,那个小孩应该是坐在他这,这个教室就只有他这里是空着的了。 身旁椅子被拉开,宋绥转头,正好对上对方的眼睛。 宋绥怔住。 一双藏在黑色眼眶下的绿色眼睛。 那双眼睛和他对视一秒就移开了。 很难说宋绥是什么心情,帝国有绿色遗传基因的人不少,但宋绥在现实生活中只认识那一个而已。 五官也不像,气质更是千差万别。 面前的小孩很瘦,不是宋绥的那种匀称的瘦,他是营养不良的瘦弱,身上的骨骼感很突出,手肘曲起来的时候感觉能戳死人。 宋绥其实是不想管他的,可谁让他是这个教室里唯一能看清楚的人呢。 就跟他一起看课本,还借他笔,反正自己也用不上,趁着这点时间仔细看他的脸。 看得对方都不自然了,才淡淡收回来。 不像,一点都不像。 他的眉骨一点都不深。 再次回忆,宋绥承认,同桌的眼睛还是凹进去的。 无知无觉地,在宋绥毫无知觉的情况下,他渐渐融入这个梦中,这个世界的声音 宋绥是omega,成绩又好,虽然人不温柔,但至少礼貌,况且人对于长的好看的人总会多几分耐心和包容。 下课就有许多人找他,问题目的,送东西的一堆,跟npc做任务一样,每个人都要在他面前晃一面打卡。 因为听得见,看得清,宋绥自然就不再把注意力放到他同桌身上。 终于把人送走,宋绥偏头暼一眼他同桌,趴着睡觉。 那谁看在他? 在他跟其他人讲话的时候就感觉到有人看他,不是恶意,但令人很不舒服。 还没细想,周遭画面一转,一股热分子迅速运动的粪池味涌进鼻腔,被不到一米的瓷墙隔开没有门栏的厕所空位,中间挖了个方形洞,下面是粪池,风从里面往上灌进来。 在里面的一边,有声音。 “我叫你离他远一点,不明白吗?” “听不懂人话?” “说话啊!” …… 校园霸凌。 加速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2章 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