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剑士游记》 第1章 重生成蜥蜴 那是另一个人的记忆。 无父无母,或许是连生下他的人都没有意识到,所以才**着,握着脐带、混着血半埋在雪里。 直到黎明,弃婴才被驱赶毛牛的农夫发现。 或许是惊奇婴儿强大的生命力,农夫给他取了第一个名字——昭苏。 农夫认为昭苏寓意着来春他的土地能迎来丰收。 果真灵验,却仅有一年。 没多久,农夫就把昭苏卖了,那时昭苏三岁,而农夫家又生了双胞胎。 这都是昭苏从他的第二任主人——出了5银币的奴隶贩子口中听来的,“可真够壮的,当年我就是看中这个。” “少吹牛了,三岁就看出来?你?”一阵笑声。 奴隶主道,“那时就和牛犊一样大了!” “哈!又吹牛。” 十五是昭苏第二个名字,十五也是奴隶贩子的第十五个奴隶。 “壮没用,不会说话,只能干苦力活计,啧。” “长得也不错,卖给世家,你就赚大发了。五十银有没?” 昭苏自幼便有记忆,也算聪慧,可他却从不开口,背上货物沉重,脚下泥泞污秽,那双棕色眼睛撇了一眼卸货区外的奴隶主们。 和醉酒的癞子聚在一起那样,“过阵子,就可以测契约师天赋,你那有要测的货吗?” “看!他又瞪你了!” 奴隶主顺着食指一瞧。 本该与驮兽一起前行的昭苏,现在定定站在那,背着和他人一般高的货物,一双棕色眼睛带着冷意定定地看着这边。 “你!” 鞭子破空而来,“还敢瞪我!”皮鞭带着灵压劈头盖下。 黑发少年不吭一声,好似那抽得他皮开肉绽的鞭子完全不存在。 “野兽!畜牲!你以为我驯服不了你?” 说完这话,那黑鞭就要向昭苏面上抽,昭苏面不变色直勾勾地盯着皮鞭后的人。 “诶诶诶,抽脸过几天怎么卖好价了!” 奴隶主身边人抬手阻止,这一鞭也就落了空,又道:“没几天了!” 几天后,逃跑失败的昭苏被粗暴拖出笼子,他没有再忍,人的牙,却如发狂的野兽,死也不放,直到咬下奴隶主的一根手指。 他的腿被打断了一条。 这也让奴隶主卖不到好价钱了。 “滚出来!畜牲!” “怎得是个瘸子。” “不是瘸子,不过好打架,伤点筋骨,这个可是凶得很。” “瘸子不要。”公会的人摆摆手,不停辩解,他们才不愿意买下个病患。 最终,昭苏被奴隶主低价卖到角斗场,角斗场批量收的,都是场上凑人头的消耗品,那奴隶主为了赚那几硬币,居然连自己断指之恨都忍下。 那人的断指混着正常手指,一次又一次滑过掌心的银币,那是昭苏与奴隶主的最后一面。 角斗场懒得给一个昭苏这样的必死之人测天赋。 第二日,昭苏就被丢上场角斗。 昭苏虽瘸了腿,但好在力气大,八岁的他居然抡起一把成年人使用的长剑,乱刀劈死了豺狼般的猛兽。 十二岁的他便能身着轻甲杀死全副武装的壮汉了。 那一场决斗,昭苏便是扛着铁块般厚重的大剑,躲过一手持盾,一手挥舞大锤的铁桶壮汉的进攻。 他借着大剑借力凭空翻滚,一个转身,一跃至壮汉身后。 钝大剑借着腰腿发力,破空袭来,一击将身披中甲的壮汉拦腰截断。 这样的干脆利落,使得他被杀手组织的人买下,又测了天赋,就将其送往培养契约师的地方。 契约师的天赋测试不是修真小说那般,仅能测出能否契约的能力,其他一概测不出。 契约事也不存在天灵根,杂灵根,他们的上限是由契约兽所决定。 如此,有钱有权的世家贵族,他们子孙的第一只契约兽都是花大价钱捕获的珍奇异兽。 只有无钱无权的人,才会去选择流传下来的老传统,通过灵域去契约契约兽。 虽说是最契合的,但这种抽签般的契约方式,那些世家弟子根本不愿冒一丝风险! 昏暗的屋内,暗黄的鳞片在契约白光下闪烁,一只脏兮兮的黄蜥蜴从灵域掉了出来,蜥蜴蜷缩成一团,如一颗黑黄的椭圆卵。 “诶呦喂!”迟光睁开金色竖瞳,伸展四肢,伸爪就要摸摸被磕疼的脑袋。 “怎么够不着?”他扭头一看,一脸震撼,他的手已经变成科莫多巨蜥的爪子了!想要挠头,那就像霸王龙想要用前肢挠后脑勺那样——不可能! 这时,迟光面前一座五指山压来,原来是昭苏。 昭苏一手握住小蜥蜴僵直的右爪,将迟光整个提了起来,他皱着眉头盯着这个决定他天赋上限的契约兽。 “爬虫?” “我是人,你tm才是爬虫。” 契约兽无法说人话,昭苏只听到一阵低沉的嘶嘶声。 一般来说,缔结契约后,契约兽能够听懂契约师的话,除非契约兽灵智不够。 简单而言,就是太蠢了。 昭苏看着不断向他哈气的哈基蜥,又皱了皱眉。 昭苏大概是在嫌弃吧。迟光想,毕竟这小孩可是怀着大希望来抽签,没想到契约了他。 迟光在契约时就因契约“看到”昭苏零碎的记忆,昭苏心中的期望他更是感同身受。 可他怎么帮的了昭苏?他不过是一个在深夜猝死、一事无成的单身狗,也不知道为什么能重生到这个世界,现在更别提要像皮卡丘那样使出十万伏特了,他又不是宠物精灵,也不是什么数码宝贝。 “我才不是你的契约兽,小鬼头,赶紧放我自由!let me free!解除契约!”反正他一上场,肯定会受伤,接着就立即投降,倒不如让昭苏找个真真正正的契约兽呢。 昭苏见哈基蜥叫得更凶了,连尾巴都立了起来,他完全无视哈基蜥的小尖牙,摸了摸蜥蜴的额头。 契约的白光一闪而过,昭苏施展的心灵沟通就像撞上墙的飞鸟,啪嗒一声掉落在地上,他眉头一松,“真的只是蜥蜴……” 昭苏瞬间明白昭苏的意思,好歹他也看过昭苏的记忆碎片,到是明白心灵沟通被打断在昭苏看来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契约兽没有灵智,简而言之,就是普通野兽。 “无知,听不到我说话吗?”说完这话,他才意识到,昭苏是真听不到他说话,要不然以他的性子,肯定会和自己吵起来。 如果一个契约师不小心契约一个野兽,他会怎么做? 昭苏的魔爪向他伸来,一瞬间,某蜥蜴回想起无数被昭苏腰斩、扭断脖子的野兽或契约兽。 即便是重生成蜥蜴,迟光也想努力活下去! “大王饶命啊!”他瞬间滑跪。 昭苏看着手中蜷缩成一团的黄蜥蜴,本想用劲摁断它的脊椎,以防它伤人,现在见它抱成一团,像个刚出生还未睁眼的小东西,那股杀意便如潮水般退去。 “我不杀幼年期动物。”昭苏的手掌垂下,口中的话真不像一个刚打算杀蜥蜴的人会说的。 迟光心道,你刚刚分明就是要杀了我! “那就放我自由吧!”迟光得了免死金牌,便不怕了,从昭苏手心爬出来,尾巴还抽动两下,心里知道昭苏听不见也要说话。 “反正我也没用。” 迟光这会死了又活,心里高兴,话到了嘴边就是哐哐往外吐,“我们真的不适合。” 一阵敲门声响起,“完成契约后,请前往斗坛。” 昭苏沉默地瞧了一眼迟光,立在原地停顿片刻,最终将迟光放进口袋,前往斗坛。 一路上,完成契约的预备杀手们也与昭苏向着同一个方向前行。 他们身边的契约兽大多散发可怕威压,少数弱小的契约兽,也没有像昭苏的蜥蜴那样,似乎才刚出生。 “兽胎也能上战场?” 有人向昭苏投来同情的目光,也有人带着轻笑越过他。昭苏仍一言不发,也不理会手里发抖的蜥蜴。 “我也要上场吗?这不合理,昭苏啊,快快解除契约吧,天!”迟光马上要达到队伍最前端了! 没得商量,昭苏来到登记处,一张普通的木桌,一个普通的人。 “你的契约兽是什么?”登记人员抬头找了半响,最终是在昭苏手上找到了壁虎般的迟光。 他忍不住笑了,“什么东西?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契约这么弱小的契约兽,幼年体?嗯……” 那人观察一阵,随手在令牌上写了一行字,木牌一丢来到昭苏手上,只见上面写着:不知名蜥蜴,木牌背面则写着:昭苏。 “别看我,这东西混了血,根本不知道是什么品种,你要是能活下来,之后想换木牌的话,再来找我换吧。”登记员为昭苏让开一条路,那是通往斗坛的。 斗坛内,圆形如角斗场般的黄土场地,几十名少年正立于场内,场外高台上,一名男子披着黑袍,面上带着一副黑色鬼面,垂眸观看脚下的角斗。 昭苏一入场,便听到身后有人高声喝道:“三十人已入场,死斗至一人胜出。” 几十道目光向昭苏袭来,见他手中毫无威胁的契约兽,那些人又转向附近更具威胁的目标。 昭苏没有看向任何人,而是第一时间找到角斗场角落摆放的武器架,那有十几件不同种类的兵器摆放着,其中一把钢铁巨剑正好离昭苏不远。 “开始!”这声怒喝如战鼓般敲在所有人心上。 猛兽嘶吼,兵器作响。 昭苏眼中只有一个目标,那把没有人愿意拿的巨重剑。 几乎没人会拿这种武器,毕竟拿不动,也挥不动。 所以当昭苏来到武器架时,他身后本想偷袭的少年根本没料到,那巨剑居然被人如此轻易地抽出。 下一刻,就以劈山之力横劈而来。 一刀两断,巨剑重重落到角斗场的墙壁上。 迟光心中感叹:这简直不是挥剑,而是挥舞大锤,昭苏才十三岁!这是人? 石壁龟裂,一瞬间发出巨大轰鸣。 昭苏单手抽出卡在石缝的巨剑,而那失了主的契约兽也陷入疯狂,攻击靠近的所有人。 几道试探的目光聚集到昭苏身上。 “有我没有我都一样,救命啊。”迟光不知道为什么昭苏一直揪着他,心底其实又害怕昭苏真给他丢了,四爪子实际上扣得蛮死。 他又想,害怕的话,要是害死别人就不好了,昭苏还要干架,单手握剑怎么打啊! 于是迟光抬起发抖的四脚,就顺着昭苏的手臂,向肩膀上爬——皮卡丘的专用位。 蜥蜴的鳞片意外光滑,昭苏正和几人对峙,一不注意,掌中蜥蜴乘机便顺着手臂一溜烟攀到他肩膀上。 迟光终于是上了高处,视野正常许多,便感受到那几道不善的目光。 他也不理那些人,左顾右盼起来,四下毫无落脚点,心想:“总不能卷到昭苏脖子上吧……皮卡丘为什么能在小智身上固定得那么稳呐……” 他只好尾巴一卷,努力缠在昭苏肩膀上,抬头挺胸,对那几道目光张牙舞爪,“看什么看!” 第2章 白糊涂 迟光,一个不上不下的人,人活得糊涂,好在家里有点积蓄,才让这个白茫茫的人能够体面地活着。 他奋力挣扎,总想改变这种状况,找到自己的存在意义,或者说价值。 仓鼠永远跑不完鼠笼的钢圈,好在能强身健体。可那小老鼠跑累了,休息时也会想着,“他真的是一只老鼠吗?” 突然间,迟光发现他并不是鼠鼠,因为钢圈是跑不完的。 他变成了鹦鹉,一只永远学不尽人言的鸟。当夜幕降临,那只鸟也会做着梦,关于自由翱翔的梦。 很快,他不能再是鹦鹉了,因为他做了不应该的梦。他变成了空无一处的虚无,什么都不是了,不论是曾经的,还是未来,一片空白。 在那一片白茫茫中…… 他终于看到了自己。 原来一直都在这里,要是能早一点找到就好了,但还不迟,任何时候都不会迟! 他高兴地宣布,他要…… 迟光死了,死在心情激昂的那天,死因猝死。 这一次…… 迟光变成了蜥蜴,但他知道,他叫迟光。 昭苏肩上,迟光望着眼前激烈战况,血肉飞溅、猛兽相斗,还有人头落地。 迟光一个现代人,哪里见过这么可怕的场景,早就四肢发抖了,“我才不怕!” 他嘶吼着,驱赶恐惧,迟光才不应该在这里就被吓到,他还会好好活下去! 其他人见昭苏的契约兽如此弱小,几道敌对目光便收了回去。 昭苏瞧了迟光一眼,下一刻他双手握剑,低声道:“抓牢。” 昭苏感到那四只爪子果然应声握紧,心道,至少还是有灵智的。 “我怎么……这么……惨……啊!”迟光在昭苏背上下颠簸,连话都说不了一整段,“……恶啊,血……溅……身……呕。” 迟光都想放弃了,他看昭苏浴血奋战,又想起昭苏他一辈子又是这么惨,便觉得自己这点小事算不上什么。 他也不知道怎么帮昭苏,至少他也要睁开眼睛看清楚现在! 血液浸润他的黄金瞳,一片血色里,一人正趁乱突向昭苏身后。 蜥蜴张嘴,小尖牙落在昭苏耳朵上,并用劲全力向后拉动昭苏的脑袋,昭苏也就顺势看到那偷袭者。 好在这时昭苏恰好处理完面前的敌人,便也就提刀向身后那人一斩,一击毙命。 这么一会功夫,场下仅剩六人,以及十几头契约兽,失去主人的契约兽,有的掉头攻击杀害主人的凶手,有的则失去理智,无差别攻击。 昭苏大多杀的是扑上来的契约兽,也没几个人敢近昭苏的身。倒是那剩下五人,大多是偷袭或命令自己契约兽杀害他人,于是剩下那十只契约兽便追着他们杀。 “诶呀呀。”得了闲的迟光完全调整过来,感叹道:“情况真是急转直下啊!” 昭苏则乘机躲在一旁阴影中,小心避开失主契约兽的视野,养精蓄锐等待时机。 那五人经历几番战斗,现在又被围攻,即便是有强大契约兽,但自身却不能如昭苏那般几刀劈死契约兽,一会便无法招架,死去三人。 剩下那两人对视一眼,抛下相互间的敌意,脚上发力,一溜烟地向躲在角落的昭苏冲。 场外高台上,那黑袍黑鬼面的男子冷声道:“无趣,结束了。” 迟光见那两小子反应过来,身后带着十几只契约兽,落荒而来,而爪下的昭苏却没一点反应,急道:“臭小子,还不快跑,别发愣了!” 完全是忘记自己说话可没人听得懂。 昭苏注意力集中紧握巨剑,竟然以极速向那两人冲锋。 那巨剑带着阴影,两人只感觉瞬间看到死神,脚下艰难一刹,就要停下。 然而,剑锋已至。 “杀了他!”一人死前对自己的契约兽发出最后一道命令——复仇。 “仅剩一人!”场外响起筛选结束的提示,“昭苏获胜。” 场内,那余下的十头契约兽都统一战线,直直杀向场内唯一还活着的昭苏。 “完蛋了。”迟光没想到结果居然这样,扭头场外骂道:“既然已经结束,决斗就应该停止,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那十只契约兽有熊有虎,有的还天生就有特殊能力,锋利爪牙的,又或者能喷火吐水的,这一齐上,昭苏绝对是死定了! 千钧一刻,一道黑影快如闪电,不论是昭苏还是迟光,都难以捕抓他杀死十只契约兽的身影,只能隐约见到一道黑线从契约兽间掠过。 “嘭”十头契约兽轰然倒地,扬尘落下,黑袍男子站在昭苏面前。 原来是那看台上的鬼面男下来了。 鬼面男没有祝贺昭苏,他觉得这昭苏也就走了狗屎运,但也不能算好运,要是运气好,怎么契约个废物契约兽?但,不可否认,这个小鬼是有天赋的,那只契约兽除外! “杀了你那只契约兽……我给你机会,去换一只更好的,也算给你这场决斗应有的奖赏。” 迟光闻言,心道,没想到这一面都没见到的人,居然对自己恶意这么大,“恶死鬼,那么喜欢咬人?” 又看向昭苏,“你快解除契约,你好我好大家好,让我免费(free)好不好?” 又脚上发抖,仰天大啸:“我还不想死啊!” 昭苏有契约在手,若昭苏要杀他,此时此刻,迟光根本想不到怎么不死。 在迟光一片哀嚎中,昭苏很平静地读出他的规矩,“我不杀。” 鬼面男闻言回头,听不明白这小子说的什么胡话,心里有点恼了,“你不杀……?我给你杀!” 一道无形念力绞杀扑向迟光,若是念力攻击到迟光的大脑,不是七窍流血而死,就是变成痴呆。 那道念力如离弦之箭,直直地撞上一道无形屏障,顷刻间四分五裂。 迟光也在这时感受到那道屏障,护识屏障,坚不可摧!相较之下那念力攻击就连飞蚊都算不上。 随着那念力消失,鬼面男诧异一声,见昭苏肩上那该死的蜥蜴活蹦乱跳,甚至眼神中还带有一丝鄙夷,鬼面男提起武器便打算物理超渡。 他抽出袍下暗器,指尖一弹,一发飞刀便咻咻射出。 不料,那飞射向迟光的小刀又被阻止。 是昭苏,他用大剑格挡匕首,随后对鬼面男道:“给我应该给的。” “呵呵……不识好歹!”鬼面男眼神阴冷,将一枚青色果子丢给昭苏,留下一句你会后悔的便拂袖而去。 迟光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杀手组织奖励的是一枚强化契约兽的果实,毕竟都是刚契约的新手契约师,给点小补品,让蛊王契约兽好好成长也挺不错。 可他迟光,哪里算得上王中王?如果是火腿肠,倒没准可以给猛兽打打牙祭。 更难以言喻的是,昭苏或许觉得他迟光是个痴呆儿了! 那鬼面男用念力攻击他,他是活了下来,可昭苏却不知道他有屏障护体的事,定是把他侥幸活下来的了! 想着这一点,迟光还有点小骄傲,“这可是金手指,没准我还是什么奇珍异兽也说不定?这样才对。” 但他那么一个骄傲的人,怎么会要别人一口一口喂食——虫子! 昭苏把奖励果子捏碎了,混在虫尸里,做成丸子要一勺一勺地喂迟光…… 惊悚!可怕!恶心!迟光鳞片已经爬满了蚂蚁,痒的不得了。 迟光甚至看到丸子表面插着一只只虫尸,乌黑的,有点像双马尾…… 话唠的迟光此时是再不敢张嘴,盯着昭苏不敢动,心中抓狂,“臭小子!臭小子!臭小子!真想撕了你,啊啊啊啊啊啊!” 但这也不能完全怪昭苏,几天前,昭苏就拿果子要喂迟光。 迟光是坚决不能吃的,他才不愿意真成为昭苏的契约兽,心心念念昭苏放他自由,再找一只其他契约兽,那果子也就留给昭苏的新契约兽了。 他是不愿意占别人便宜,那场决斗又跟他有什么关系?未来,他一只蜥蜴哪里能和昭苏一起战斗…… 没想到昭苏说:“之前总算有点灵性。难道是念力攻击大脑,连东西好坏也分不清?” 迟光翻翻白眼。 迟光当然不愿意吃这“好东西”,但小屁孩就只喂迟光这一个“食物”,就像在赌饿急的宠物一定会吃碗里剩下的……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迟光钻缝,爬墙,飞檐走壁,只为到隔壁的厨房吃点残渣剩饭,然后乘月黑风高跑路! 眼冒绿光的迟光一窜上桌,正要一头钻进冷饭冷菜,“人是铁饭是钢,都不知饿了多少顿,饿成精铁了要!” 下一刻,昭苏的五指山落下,顷刻炼化,迟光又回最初的起点。 昭苏的单人间——契约师的好待遇,可对迟光却算不上。 昭苏有了私人空间,为失了智的宠物做个小牢房,谁又管得住? 被打入蜥蜴最佳居住环境的迟光,冷不丁听到昭苏照着资料念道:“蜥蜴喜食昆虫。” 迟光背后发凉,背后的黄色鳞片相互快速摩擦,发出一阵金属甲片摩擦的唰唰声。 迟光小时候确实有“过家家”的小游戏,用随手摘的不明草叶,用路边的石头砸碎,混着点黄泥什么的,烤一烤,就是一顿“美味大餐”! 没想到十三岁的昭苏还玩这种幼稚游戏! 迟光绝望地想,或许缺爱缺童年的小鬼是这样的,但他可不想为此献身,填补昭苏失去的童年! 绝对不吃! 昭苏试探性地摸了摸迟光的脑袋,手指又一路下滑,挠了挠迟光的下巴。 迟光被撸得舒服,有些晕呼呼地想,人的手指真是厉害,啊啊,蜥蜴鳞片上的神经居然这么发达。 怪不得小猫小狗那么喜欢摸摸呢?要是他现在是猫咪,一定发出地狱猫引擎的轰鸣了。 突地,昭苏的手指一下变了方向,迟光还未反应,他的嘴巴就被撬开,小尖牙毫无攻击力,只能让人觉得有点疼。 那该死的自制蜥蜴饲料就被喂药般,进了迟光的舌根,迟光吐舌头要推出来。 眼疾手快的昭苏捏住迟光的嘴,不让他吐。 一阵挣扎中,迟光不可避免的嚼了两口,那味道——原来是500g一斤的金蝉子。 迟光身为人时,没少吃过虫子——沙虫、蜂后酒、蝉蛹、海蟑螂、黑蚂蚁酒、烤蚂蚱、竹虫等等,这蝉蛹味上口,心里便没那么惊恐了。 “诶!诶?诶……” 有的事,干过一次后,脱了敏,再干下去,就不会有太大的感觉,迟光有点伤心。 他不理昭苏,赌气地把剩下几个自制饲料球吃完,往里一躺,用屁股对着昭苏。 却听到身后昭苏声音轻快的,带着高兴,“吃了就知道好吃了。” 迟光尾巴甩了甩,感到肚子一股冷流散开,又想,“难不成这果子性比较凉……不会闹肚子吧……不会吧……” 那寒意越来越浓,迟光突然想到——冷血动物冬天应该是要冬眠的。 好困…… 在意识消失的前一刻,迟光听到昭苏不清的声音,“进化?” 第3章 破壳而出 昭苏其实有想过,想过他为什么被抛弃,想过为什么他会过这样的人生,他是想不明白,更找不到答案。 也许事情本身就是这样吧,他对自己这么说。 迟光清楚这种情况,他想大叫,吼着跟他说,不是,才不是这样。 迟光试过像仓鼠那样跑笼子,像鹦鹉那样学舌,更试过什么都不敢干的虚无,他知道他不是仓鼠,不是鹦鹉,也不是空白。 他看着昭苏,好似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看看你自己吧,你想成为什么存在,你都可以……”劝说的话戛然而止。 迟光反问自己,他有资格去劝说昭苏吗?凭什么呢?昭苏比他惨得多多了,凭什么轻松放下过去? 明明不是已经找到答案了吗? 噩梦一段一段的,就像一条打满结的长绳,这个结还没明白,下个结就来到手心,攀爬之人无法放下,只剩顺着长绳一路向上。 黑暗里他的声音响起,“本就如此。” 金色竖瞳居高临下,在黑暗中注视他自身,“你忘了?他为什么没让那人杀了你?你清楚得很。” “以他的悲惨过去而侥幸活下来的人,凭什么叫他放下?” “按照你的说法,他一开始就该杀了你!” 明明身后空无一物,却不能停下。 朦胧中,他听到昭苏在说话。 迟光有点害怕了,这个人的人生不是他迟光能去理解与解释的,他只想离他远远的。 昭苏的声音包裹着迟光,“一个月了,为什么还不醒?” 居然做了一个月的噩梦……迟光想,他还以为自己已经死了呢! 但是为什么…… 迟光还没想明白,就像溺水的人,又被拉扯至混沌汹涌的海面之下。 在噩梦中,他开始听到些奇怪的话。 “两个月了……” “念力也不行,怎样才会破壳?” “……到暴风岭,其他人都很厉害,不知道我会不会死。” “……原来是那黑鬼面把我调来这。” “又赢了,新的招式很管用……” 有时候是在一片温暖中,有时候则是有点阴暗潮湿了,还有的时候,会透着危险的血腥味。 迟光不知道怎么,想到小时候,那时他也会对一些莫名其妙的小玩意,悄悄说话,谁也不让拿,明明只是个烂便宜货了,却宝贝很久…… 昭苏的话越变越多,从他被罚了,又是揍了哪个,还是学会了什么新招式、新技能。他那些不敢对别人说的话,偷偷说给正做噩梦的迟光听。 “好多人叫我剑鬼,以前也有人叫我十五……我还是喜欢昭苏这个名字。虽然取这个名字的人并不喜欢我,我还想问问他……” 他不说话了,过了一阵子,又说道:“真是奇怪……” 那是眼泪的触感,有点温热,敲打在包裹迟光的壳上,听着像是窗外的雨滴落下来,啪嗒一声,水滴碎的四分五裂。 迟光不知为什么也感到那种悲伤,毫无缘由地觉得昭苏可怜,他甚至不知道昭苏这些话的意义。 他一定是受委屈,迟光想,那肯定不是昭苏的错。 困意再度席卷而来,迟光再度陷入沉睡。 在那空寂的海床上,破碎又朦胧的话语从海面上投下,像是落下的光雨,吵闹又温暖…… 下一次再见面,昭苏很久都没说话,迟光是知道的,那血腥味老早就把迟光唤醒,他当然知道那是昭苏。 迟光有些不安,或许昭苏终于要抛下自己。 他又对自己说,没有关系!生死有命富贵在天,相信自己无限极! 昭苏终于开口,声音有些沙哑,有气无力的,“要是你有意识,我就能给你取名字……” “我不想和把我卖了的人那样,取一个我不喜欢的名字,又轻易把我卖掉……” “之前我总是想不明白……” “现在我好像是明白了。” 是啊,迟光想,那些被他宝贝许久的东西,总有一天会被忘记,甚至连为什么要喜欢都说不清楚。 到底说是成长了,还是曾经的自己死去了? 迟光沉默着等待昭苏,他感到昭苏把壳握得紧紧的,温热的掌心沾了黏腻的血和汗。 “我才不要抛弃你……” 像是倔犟的小孩不愿丢掉手中的小玩意,又像是被欺负的人怎么都不愿意服从,他却是这么笑着对迟光说的。 迟光听到他说,他才不要抛弃自己。 开什么玩笑!迟光才不会成为昭苏治疗心理阴影的解药! 他的心脏开始跳动,越跳越快,他必须要醒来了。 无论如何。 轰鸣的雷声打在迟光混乱的脑海中,密集的雨点落在幼龙的心跳上。 那无穷无尽的噩梦不再吓人,不是因为迟光多么勇敢。 臭小鬼。 他一定要醒来,把这小屁孩领起来抽,让他把那些悲伤的屁事丢到脑后! 如猛兽般昭苏撕咬起自己的梦来,无尽的噩梦被撕扯得支离破碎。 血液在奔流,他的四肢被加速般迅速拉长,口中小尖牙变得如虎齿般,尾巴更是变得水桶样粗,那暗黄的鳞片发出金属摩擦声迅速变大,最终变成两指粗的黄色棱形鳞片。 迟光只感觉浑身骨头都在被碾碎,疼得他一抽一抽的,他的咽喉也似乎在变形,导致他不能吼叫。 就像身体被麻痹后,不打止疼就开始动内脏手术。 浑浑噩噩里,他不知过了多久,才能动弹,明明意识十分清醒,他却感觉世界离他很远。 迟光想要站起来,但肢体就像蹲久麻痹的大腿,全是马赛克,还会东倒西歪,好在感觉还是正常的。 脚下好像踩着什么东西? 迟光向下一看,一个浑身是血的小年轻面朝大地,被迟光踩在爪子下。 “sorry,昭苏。” 迟光伸出自己的大爪子,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变大,没准这就是进化的威力? 迟光用尾巴支撑后腿直立站起,一爪提起布娃娃昭苏,领在手中掂量一下,感觉十分轻,脸上倒没变什么。 他又伸出两根爪子摸了摸昭苏的口袋,没有药,“也是,有药就自己用了,哪里会失血那么多?” 血腥味在他眼中是可见的,他能定位到昭苏身上几道伤,某种野兽的咬伤,还不止一种? 现在是晚上,在迟光眼中却宛如白昼,他心里想,这林子有这样的野兽攻击昭苏? 他又摇摇脑袋,现在最重要的是治好昭苏,可他浑身上下都没有药,似乎也不能通过嗅觉寻找草药,万一找到毒草药呢? 迟光脑里思考,要怎么去治昭苏?身体却是快过反应,细长舌头舔了一口昭苏手臂上的伤口。 咕噜声响从肚子传来,他低头一看,虽然从刚才就感觉十分饥饿,直到现在他才发现他的腹部简直就是皮包骨,整条蜥蜴只能用骨瘦如柴形容。 就像骷髅蜥蜴,他又想,那绝对不能是他饿得要吃人! “我不会吃了你的。”迟光吞了吞口水,小心翼翼地瞄了一眼被舔舐的伤口,却发现那伤口已经愈合。 迟光的大脑飞速运转,动物能通过唾液消毒并加快愈合,自己身为异世界的契约兽没准是口水有超强治愈力,十分合理! 他又想难不成自己要给昭苏舔伤口?金色竖瞳上下扫视一番昭苏…… “可恶!”迟光下定决心,暂时不做人,“就当被肚子接管了大脑,又没有人认识我!” 迟光一开始觉得很羞耻,之后倒是越发感觉肚子饿,越舔越香,好吃…… 他心里想,变成其他物种味觉也会改变,为什么血液会是甜的?明明应该是铁锈味。 正当迟光艰难治疗昭苏胸口上的咬伤时,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传来,人声也逼近。 迟光的耳朵一转,便听到五只契约兽正在靠近,两只契约兽身上载着人,另外三只契约兽跟着主人后面,与前面两只契约兽脱节。 迟光是听到这些,也没放下昭苏。 开玩笑,他付出那么多,怎么也要把这道伤口治完了再说。 最讨厌被打扰了,可他越是专心致志地治疗昭苏,那窸窸窣窣的声响就越似指甲抓挠黑板的恼人声。 迟光最终放下昭苏。 蜥蜴浑身金鳞如炸鳞的鱼那般鼓起,发出金属片摩擦的声响,像是预备攻击的响尾蛇。 那伙人顺着昭苏的血迹来到树下,便看到一只一人多高的金色蜥蜴浑身是血,站立着张开血盆大口紧盯他们,蜥蜴背后是不知死活的昭苏。 “那剑鬼居然被咬死了。”一白衣少年对另一名骑在黑豹身上的人说道。 “死得好。”黑豹背上的少年笑道。 一早就预备好攻击的迟光瞬间扑杀向黑豹,他现在是再无顾忌,更别提不知为何浑身如燃烧般,脑中只有撕碎一切的**。 “小心!”白衣少年的话音未落。 黑豹身上那人便被迟光扑倒,一口就被扯断脖颈,而那被扑杀了主人的黑豹契约兽,竟然撒腿就跑,边跑边尿。 风灵狼背上的白衣少年惊呆了,呆呆立在原地,看着迟光把他的同伴的尸体一尾巴甩开。 “怎么回事?”脱节的三只契约兽和他们的主人到场。 白衣少年这才想起呼吸,发抖的声音叫道:“都死了!快跑。”他驱使身下的风灵狼扭头就走。 剩下三人见一人已被不知名灵兽所杀,又见不远处昭苏也躺在地下,大概是死了。 三人眼神沟通,“抓了它!” 三只契约兽便一拥而上。 迟光一瞧,蛇,蜘蛛,蝎子。 什么蛊毒三人组? 蟒蛇粗的绿毒蛇喷出毒雾,狗般大的黑蝎子、白蜘蛛潜入毒雾中。 迟光屏气,自然而然地闭上瞬膜,也潜入毒雾中,不一会就抓住雾里的毒蛛和毒蝎,淡定地走了出来。 这两只毒虫疯狂攻击迟光,却破不了迟光的防。 “怎么可能?毒雾居然不能腐蚀它的鳞片?” “快跑!” 迟光捏爆手中毒虫,自然是要让他们的主人也一起陪葬,“抛弃自己同伴的家伙还想跑?” 不过一炷香时间,三人三兽都被解决,迟光这才平息一点恐怖的破坏**,但那饥饿感混着血腥味以及运动后的疲惫加倍袭来。 “好饿,好饿,好饿。”他恨不得生啖血肉了! “那些臭蛊虫不好吃。”迟光念经般重复这段话,眼睛却是很难离开人身上的血。 他克制**,用不太方便的爪子翻找这几人的储物袋,这几人每人都有带药粉,还备了肉干。 肉干有的沾了血,但迟光现在浑身也是血,倒没法在意那么多,更没有精力去解决了。 他一边嚼着微甜肉干,一边给昭苏上药,心里有些不安地想着,“他怎么会这样呢?”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破壳而出 第4章 相认 迟光把能吃的都吃了,他饿得近乎要发疯。 “吃了那么多,为什么肚子一点变化都没有?”他使劲按压胃,但一点用也没有。 饥饿的虚弱感一丝丝钻入骨髓,他只觉得肚子里有只可怕的尖爪恶鬼,抓挠着每一寸肠胃,口中想要呕出酸液,但这点酸水肠胃都要死死咬住,不肯放他舒服一点。 他牙也痒得吃不消,恨不得任何东西能放入胃里先,他一低头咬向自己的尾巴。壁虎一类的生物,似乎断尾也能重生,他失了智一口咬了下去。 血珠顺着尾尖滴入大地,疼痛也终于让迟光蒸发的大脑重回人间。 他舔了舔尾尖伤口,想了想又开始吃起土。 土能饱腹。 带着血的土味道好一点,没有血的土也不算很难吃,就像在吃无味土豆,虽然有点冷,又沾了湿水。 好在吃完一个大坑,迟光终于是脱离疯狂的边缘。 他不敢看那躺在地上的人尸,尾巴一扫扫入大坑里,又匆匆一埋,还拜了拜,“好歹给埋了。”之后尾巴一卷,拖起昭苏便赶紧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迟光找了个干燥的小洞穴,把昭苏围起来保护好,尾巴尖自动圈住昭苏,那是龙族保护珍视之物的含义。 迟光自然不知道,他甚至没发现这源自血脉的天性,早就累成狗的迟光两眼一闭,再一睁,就是大白天了。 这会迟光一动,也就发现自己尾巴尖圈得昭苏的腰紧紧的,有些尴尬,“没想到我和别人睡,还能有这种陋习。” “不过可没丢了你。要是被野兽叼走就不好了,所以……”迟光开始胡言乱语。 话还没说完,昭苏毫无预兆地睁眼,迟光见人醒来,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 昭苏也就被他挂在尾巴上,看着面前怪物张开血盆大口,露出獠牙,俨然一副准备开动的意思。 自知气氛不对劲,迟光合上嘴,努力控制上下唇牙,自以为是露出微笑。 昭苏只见一头瘦成鬼的骷髅金龙挟持住他,这怪物现在是见他醒来了,就露牙扭曲着脸——威胁之意不要太明显。 迟光自认为笑得很好,也不知道脸上的皱纹像蚯蚓那样扭动,于是被昭苏一脚踢飞的时候,他还觉得有点懵。 昭苏抬手向背后剑袋一抽,发现没了武器,这会一脚下来,也瞬间试探出迟光的实力,他自知不敌,便嗖的一声开溜。 等迟光回过神,只看到昭苏的身影消失在树林下了。 “小兔崽子,跑得真快。”迟光没有追上去,心想这小子居然不认自己了。 他又想,确实也是,他也不能感受到昭苏的存在,那道护识屏障将他与昭苏的契约联系完全隔绝了,他现在也不知道昭苏会去哪里…… 迟光的尾巴抽打几下洞内的岩石壁,叹了口气。 “肚子好饿。” 没多久,昭苏就回来了。 迟光老远就闻到味,“要是又吓着人就不太好了。”他嘀咕一声,便故作沉睡姿态。 此时太阳正好照入洞内,暖洋洋的日光淋在迟光的金鳞上,看着闪闪发光像金币那般。 冷血动物确实应该喜欢晒太阳,饿虚脱的迟光像吸收太阳能的小植物,寒意被驱散,自然又有了点闲情。 他眯着眼偷偷瞧着昭苏蹑手蹑脚地摸过来,心想,“怎么又回来了?你要是再晚点回来,我可真要跑了。” 昭苏没敢发出一点声音,还蛮谨慎,迟光开始点评,不过浑身血腥味,哪个灵兽不能发觉?还是欠考虑!怎么说也得先洗个澡再来吧?一想到洗澡,迟光的思维又飞向外太空。 昨天我是不是舔了几口昭苏?那口水肯定留上面了,额……等会一定得好好洗,我也要好好洗澡!他又想到难道昭苏拿刷子给自己洗吗?那是必须的,他可不太好用爪子搓! 迟光呼噜噜地表示决定好了,再一看,昭苏已经跑在他面前了,低头在地上翻找什么,背后的剑鞘居然是空的。 臭小子,竟然敢空手挑战黄金巨龙 ,可真是瞧不起我!真是不知道危险! 他决定好好教训昭苏,他故意伸出尾巴堵住昭苏的后路,只顾着在地上寻东西的昭苏全然未觉。 接着迟光开始了表演,他脑袋一动,滚到地上,正好对着昭苏的脸。 迟光闭眼倾听,是一点声音都没有,他心里偷偷窃笑,还加戏皱了皱眉头,一副即将醒来的样子。 好一阵子,昭苏都没了动静,大概是被吓坏的小孩见了鬼,呆立原地浑身僵直脑中一片空白的样子,迟光压下嘴角的笑意。 昭苏又窸窣作响,听声音似乎想要越过迟光的头,溜到迟光背后去。 “胆子还挺肥!”迟光心里不满,于是又一翻身,对着昭苏打了个喷嚏,一副要醒不醒的感觉。 昭苏又停顿许久。 迟光正想,昭苏会不会关节都要酸了?昭苏又行动起来,这次他动作很快,向石壁上借力一脚,就溜到昭苏背后。 “到底在找什么?剑可不在这里!”迟光心里好奇,就翻个身打算去看。 昭苏这次倒是不怕了,或许是摸准了迟光睡得死,不会醒,反正是声音不断。 迟光实在好奇极了,终于是偷偷咪起眼,也不顾被昭苏发现,打算瞧一瞧昭苏要找什么巨龙的宝藏? 睁眼,昭苏那双黑眼睛好巧不巧正好看着迟光。 迟光反应快过思考,立即使劲闭眼,“完蛋啦,不知道看到没有?” 他又想,要是看到就早知道了,再瞅一眼试试。完全没有意识到他使劲闭眼皮的动作已出卖了自己。 黑暗世界才露出一条缝,迟光就感到有人扑到他脑袋上,声音低沉沉的,完全听不出来高兴的尾调,就好像说着什么再平常不过的事了,可他胸膛温热又剧烈的心跳不会作假。 “找到你了。” 迟光心里暖暖地想,原来在找我。 迟光的温馨时刻还没冒出泡泡,昭苏就□□迟光的头皮,“故意吓人?聪明许多了!昨天是你救的我?” “臭小子,没大没小的,赶紧给我下来。”迟光甩头,“下来!” 昭苏还是听不到迟光的话,他一翻身落到迟光背上,声音满满的激动,“走,我们回去。” 迟光扭头看着在自己背上昭苏,看起来他已经预谋许久。 迟光叹了口气,“只有爸爸才会给儿子骑脖子!”昭苏抓的迟光的背鳞痒痒的,“那就当一会你爸爸吧。” 一路上,昭苏也意识到迟光听得懂部分人言,他指起路来便轻松许多,不一会儿,他们就从暴风岭的森林走到鬼杀组织的训练基地。 暴风雪岭顾名思义,常年暴风雪环绕,被视作禁区,但这风暴内,山头向阳一侧,有一处却不是常年冰雪环绕,如同风眼的存在。 这处地点被鬼杀这个杀手组织发现,就被当做一处天然隔绝外界的基地。 基地的建筑的原材料都是当地的木材,外墙刷了一层白漆,夏季时,在草木中显眼,其他季节就与冰雪融为一体。 迟光载着昭苏回到基地大门口,上方立马警报响起,有人叫道:“魔物来袭!” 木高墙上有人问:“怎么那骷髅蜥蜴背上还坐着个人?” “是昭苏?” “怎么回事?” 不多时,几米高的大门打开,鬼面男领着一个男孩走了出来。 迟光一看,哟,这不是昨天逃跑的那个白衣少年吗?原来是这骑狼仔通风报信了。 昭苏恢复成往日冷漠人设,硬是沉默得一句话也不肯说,完全不像之前的样子。 双方对视一阵,鬼面男先开了口。 “昭苏,你终于把该死的蜥蜴卵丢了?现在是契约了什么契约兽?它杀了基地三个人。” 昭苏眼睛一转,冷冷看了一眼骑狼仔,“他们要杀我,我杀他们又如何?” 迟光闻言,故意嘶吼一声,吓得骑狼仔脸色一百,双腿一软,跪地上。 迟光笑道:“就你要杀昭苏?” 鬼面男再没有理会一旁跪倒的少年,而是正眼瞧着昭苏道:“你可算像点样,但这只契约兽若是魔兽,我可保不了你。” 昭苏道:“黑鬼,你要如何验明?” 黑鬼听到昭苏直呼其组织代号,面上不生气,嘴上尖声道:“鬼兵昭苏,取契约兽一滴精血,若不是魔兽,我便放你一马。” “您说错了,若不是魔兽,您得让开。” 黑鬼笑了两声,“小鬼,拿来!” 昭苏骑在迟光背上,也不下来,居高临下,“我剑遗失,您可借匕首为我一用?” 黑鬼伸手一探,甩来一旁骑狼仔的佩刀刺向昭苏,昭苏抬手接下飞刀,准备刺迟光背部,“别动。” 迟光才不答应,一扭背把昭苏甩了下去。 “我要真是魔兽,岂不是死定了?”迟光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物种,反正不是正常物种! 昭苏揪住迟光的尖长耳,低声道:“你放心,灵境的契约兽不可能是魔兽,况且你不会疼的。” “什么不会疼!”迟光气道,“又不是扎你身上,那么大把刀!” 昭苏见迟光没有闹得那么凶,以为迟光同意了,便用刀轻轻刺个小伤口,流下来几滴血便被昭苏用灵力裹挟,一把丢向黑鬼。 黑鬼伸掌凭空一取,手心几滴悬浮几滴红血,他用灵力感受一番,便知晓迟光并非魔兽,解决这门担心事。 他也不打算放过昭苏,这小子自见面就从不会乖乖听他的话,哪里能这么容易放过他! “这可不是精血,随便哪一滴血,也可以算作精血?” “你话怎么这么多!管那么多死得早!”迟光忍无可忍。 第5章 光 大门下。 黑袍面具男人正挡在昭苏面前。 昭苏握紧拳头,“普通的血就够了,哪里会要精血。” 黑面具笑了笑,“我是在命令你,不是在争取你的同意!你明白了吗?” 取出精血,必然会大幅削弱契约兽,更别提他的契约兽现在如此瘦弱,大概率会有生命危险…… 难不成现在逃跑? 昭苏抬眸看向黑鬼,这人在场,除非有人留下来断后,否则他的契约兽走不了。 如果非要让他选择…… 这时,迟光一甩尾,像鞭子般抽了把昭苏的屁股,昭苏被冷不丁抽了一下,吓了一跳,回头就见迟光的脑袋点了点。 “就不是被验个血嘛!你小心点就是了,纠结那么多干嘛。”迟光咧嘴说道。 昭苏知道这是叫他答应,心里是不愿意。 迟光见昭苏还愣在原地,叹了口气,探过头去,不经意蹭了蹭昭苏的胸膛,“原来是受了这样的委屈?心跳得委屈的很?不会有事的,我可是要成为巨龙的!” 昭苏盯着面前撒娇般的大脑袋,抬手扼住迟光的蜥蜴脑袋使劲薅了两下,看到迟光头顶那一对尖耳朵上的短绒毛,又忍不住压住揉了揉。 迟光甩了甩脑袋,耳朵抖落昭苏的手指:“妈的,好痒,疯了吧。” “伸舌头。”昭苏道。 迟光:“?” “精血取至心尖或舌尖。” 迟光有点后悔,但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昭苏拿着刀说:“放心,我剑术好。” 迟光闭眼,伸舌头,选择当鸵鸟。 也就是咬到舌头的感觉,一刹那的功夫,这事就完了。 昭苏领着迟光回房间,一路上迟光见了不少房子,单双层的小木房,都算是个小别墅了,但到了昭苏门口,就是个野外马厩,连之前迟光还是小蜥蜴时的那个小屋都不如呢。 “真是欺人太甚。”迟光一脑袋撞开门,破木门便吱吱呀呀地敞开。 要是大冬天,这寒风不得嗖嗖灌进去? 屋内真是大开眼界。 黄土地板,门板大床,床上不知什么野兽的白毛皮,大概是昭苏自己猎的,就再无其他家具。 或许是这房间之前还真圈养了灵兽,此处还带有一股潮气。迟光环顾四下,才发现原来是墙上漏风,冷风倒灌,屋内一冷水汽就多了。 迟光愤愤道:“昭苏我们什么时候脱离组织?快远走高飞了!管他什么妖魔鬼怪杀手组织。” 昭苏见迟光一进门就奇奇怪怪的,以为是刚失了精血导致的虚弱,他把迟光喊到床前,“你先休息一阵子,等会给你洗澡,浑身都是土和血。” 瘦骨嶙峋的迟光听话地趴在冰凉的地面上,迟光重生成契约兽后,他的温度上下限就变了不少,现在这温度对迟光来讲,也就夏天刚进泳池的感觉。 他又听到头顶上的昭苏改口道:“等等你先起来。” 迟光起开,昭苏将他床上唯一的白兽皮毛毯铺到地上,招呼迟光过来,“你睡这。” 迟光看向一旁的木床,床上还有一张床垫,应该是组织下发的“棉被”了,只不过这么薄…… 昭苏不知道用什么法子缝的毛毯,皮子不太平整,迟光躺在上面确实舒服很多,兽毛软乎乎带着点太阳香气,前阵子大概晒过。 大抵是失了精血缘故,迟光看着床垫,不知怎么就睡着了,再醒来就看到昭苏扛了一大浴桶热水进屋,迟光瞬间幻视学生时在寝室打热水的时光。 昭苏刚把热水桶放好,迟光嘶溜一声钻进浴桶里,他从热水中冒出个小脑袋,叹了口气道:“好舒服!” 他的金鳞片炸起,像是在吸收热水里的温度,“哎~” 明明是个蜥蜴,现在就像老大爷。 大爷迟光懒洋洋地躺在浴桶里,头颅靠在浴桶壁上,昭苏则乖乖在一边给他洗鳞片。 “不错不错,孩儿真孝顺,爸爸以后一定带你过上好生活。” 昭苏一手抬起迟光脑袋,另一手给他刷脖子下的鳞片,嘴上叮嘱道:“不要动。” 迟光心想,又拿我当小猫小狗了?垂眸看到昭苏一身水渍,也没给自己洗澡,手中正拿着一把刷子刷着鳞甲,鳞片上的污泥和血迹被洗去不少,露出原来金灿灿的漂亮光泽。 迟光闭上眼睛——当做听不见。 昭苏反杀三名鬼兵同僚的消息一时间在基地内大传特传。 “那个连契约兽都没有的,只会扛剑的奇葩剑鬼?” “现在他可厉害了,不知怎么的,契约了一只强大灵兽,竟然能瞬间杀死三只契约兽。” “他之前不是怎么都不愿杀了自己的契约兽吗?怎么契约的了第二只?” “小道消息,昭苏用自己契约兽献祭给魔兽,魔兽派了一只骷髅蜥蜴帮他复仇。” 月夜下,漏风的小屋透着屋内的火光,黑烟从漏水的屋顶飘出。 “他们都叫你骷髅蜥蜴。你想要什么名字?” 迟光大口进食肉干,嘴里竟还能发声,“迟光,别问了。” “骷髅蜥蜴不好听,不如叫小金。”昭苏取出热锅里煮软的肉干。 迟光停顿,咽下喉咙里一大块煮软的肉,“出金的小金吗?那不如叫大金呢!我是金色难不成就要叫小金,那你是黄色,不得叫小黄……” 迟光嘴里一空,金色竖瞳瞄了眼昭苏的储备粮,诶呀,被吃空了…… 他干咳两声,按下饥饿,用尾巴指了指月亮。 “月亮?” 迟光摇摇头,又用尾尖指了指照进来的月光。 “月光?” 迟光在昭苏说月时摇头,在其说光是点头。 昭苏便明白了,“你叫光?” “不错,不错。我就是迪迦奥特曼,光的使者呢。”迟光点点头。 然而现实是迟光不知道怎么向昭苏表达迟这个字。 “小光,这名字不错。” 迟光一个踉跄,这孩子,怎么喜欢加一个小字,算辈分的话…… 好像他在这个世界还真没有昭苏大…… 但灵魂可不是!迟光尾巴甩了甩。 “别生气了,光。睡吧,明日还要早起。” 迟光心里道:光一个单字,听着也好奇怪…… 深夜,暴风岭的风眼内,即便夏季也是异常寒冷,虽说不至于到零下,也接近零度。 迟光的体温不受控制,会随环境变化,这会感到凉意也就醒来。 他看了看床上裹着床垫的昭苏,又瞧了瞧自己,心道:“我也帮不了他,我都和冰块那样了。” 正这么想,他胸口猛地腾出一股能量,就如火焰,一瞬间,迟光便抓住这种感觉,他控制这团火焰燃烧血液。 一小会,迟光就热了起来,他集中精力控制体温到人类适宜的温度,这温度对迟光来讲是有点凉的,但也算舒服。 “暖男来喽!”迟光后腿一蹦上床。 木床上的昭苏惊醒,他感到身上压着个暖暖的巨物,手掌一模原来是光上床了,“怎么发烧了?” 迟光无语,调整位置让昭苏枕在他背上,并用身体给昭苏挡风,“孩儿为父洗澡孝敬,爸爸为你遮风挡雨,感不感动?嗯?” 昭苏见光骄傲地摇头晃脑,冰冷的手暖和许多,他抱着光的脑袋,就像抱着一条大狗,手掌顺着暖乎乎的鳞片撸了好几把,怎么都停不下来。 迟光这时倒是随他了,心理还有点小得意。这孩子无父无母的,缺爱的小孩都喜欢抱东西呢。 翌日早晨,昭苏和迟光进行基地内的训练,其实也就是进行对战和教学。 到了中午,就是解散的时刻。 基地不管饭。毕竟连基本的伙食都搞不定,那可别想当杀手。 迟光吐槽道:“分明是懒得管,哪里有这种莫名其妙的理由。” 昭苏的储备粮被吃光光,他们必须靠狩猎才能解决中午饭。外出不是难事,基地敞开大门,完全放心他们出去,甚至可以说是鼓励他们出去。 这风眼外时时刻刻刮着极寒暴风雪,唯有黑鬼那种实力的契约师才能平安离开,更别提这暴风雪内是一只恶魔的领地。 如此,这些孩子就仅能在风眼范围活动,若是被灵兽杀死,只能算实力差劲,天赋不够。 这些事,迟光并不是从昭苏口中听来,而是这几周狩猎时,从一只被他所救的灵兽口中问来的。 迟光发现他虽不能和昭苏沟通,却能和一部分灵兽进行沟通。 兽类的对话并不是人类那般,它们只是眼神和动作,加上一点嘶吼,甚至气味变化,就能完成对话了。 树上的冰雕鸟展翅,对迟光点头,“你是想带你的主人逃走?恶魔风暴之眼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人类。” 迟光问:“没有其他办法吗?” 冰雕鸟收回白雪般的羽翼,低头用蓝喙梳理羽毛,“若不是风眼存在,这里早就被风暴之眼夷为平地了……” 迟光耳朵一转,昭苏呼唤他的声音传来。 休养一段时间,大蜥蜴长了不少肉,他扭头,甩动水桶般的尾巴,悠哉地向烤肉香气的方位走去。 身后,冰雕鸟的声音突然响起,“只有夏季才有机会,而今年唯一的机会就在下周了。” 迟光回头,树头上的冰雕鸟低头望着他。 “恩人,我也要迁徙了。风暴即将来临,下周……” 天空干净透彻,洒落下的金辉越过森林,照不透天地交界处山脉般的雪云。 “风雪会最弱,要离去的话,切记要尽快。”白洁的羽毛如雪花般飘落。 迟光啃着昭苏烤出的肉块,心想这几周发生的事。 这几周,迟光和昭苏把附近的野兽和灵兽扫荡一遍,而认识冰雕鸟也是这时候,那时一只肥蛇正缠着冰雕鸟要吃了,迟光只是想吃蛇肉,没注意到快要被肥肉淹死的冰雕鸟,没想到冰雕鸟折腾出来,就抱着迟光的大腿叫恩人。 吃饱了,迟光躺下闭目,运用基地培训小课堂的基础知识,运化腹中灵兽肉。 这个世界的修炼方法像是体修,需要吃天材地宝,才会变得更强。 更好的饮食,适度的训练,精心的照顾,以及契约兽自身的性格,都会影响其实力增长。 对于契约师而言,又不同。 昭苏也需要吃天材地宝,可人类终究吃不下一头大象。 有人会以炼金的方式将原材料提纯,转化成丹药或药剂,大部分契约师的修炼则是灵力掌控,以及技能——调用契约兽的力量为己所用。 迟光暂且没见过他人使用技能,只是课上略有耳闻。 他将灵兽肉吸收,肉的能量一股股流向他的胸口,在那有一团火焰正大口吞着能量。 这团火焰有时能沸腾他的血液,那时这股能量便能反哺他的肉身,□□变强、鳞片闪亮。 必要时刻,他能将这团火焰由口中喷射出去。 迟光得意洋洋地想,“火球术!”迟光很想给昭苏炫耀一下这个新技能,但昭苏变得有些奇怪。 迟光还记得自己在蛋中,昭苏的话是越来越多,越来越多,现在见了面,就像换了人一般,他一下子就安静下来,除非他真的心情起伏,才会忍不住和迟光说话。 这让迟光都变得畏首畏尾,连心里想法也不太想说了。 他思考着,温暖的问题已经有办法解决,可是…… “风暴之眼又该怎么办呢?” 第6章 雪屋 “什么!?” “拜托啦!反正你也想给我们带路嘛。” 冰雕鸟气得扑腾展翅,啾啾叫几声,“没办法就等明年,等后年!” 迟光心想,这个杀手组织就不是正常人该呆的地方,呆几年昭苏不得变成杀人不眨眼的心理变态? 况且,昭苏不是想回家嘛。 “等不了那么久,这里这么无聊。”迟光用鼻孔喷出一点火苗,嘴角咧了咧,“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迟光深吸一口气,直立张嘴,一口火痰被喷射到十米外,“火球术!” 火焰滑行数米,点燃远处树木,一瞬间腾起熊熊火焰。 冰雕鸟展翅,扑腾几下飞到迟光头顶的树杈上,“注意点!” “其实,我有个离不开你的计划!”迟光眨眨眼。 逃跑计划当天,大中午,训练完的迟光一口叼起昭苏,把他甩到背上。 昭苏还没坐稳,风一般的迟光就笔直向基地大门突进。 昭苏有些诧异,今日光居然愿意载他了,除了破壳后第一次见面,之后是怎么都不让他到背上。 出了基地,迟光轻车熟路地向边缘地带爬行,绿野远去,脆黄落叶铺满枯树间野路。 这条小路分明最近清理出来的,泥地上还留有许多迟光的爪印,昭苏是越来越好奇了,“你到这做什么?” 迟光吼叫一声,立在原地等待,他望着另一边的白线,那条雪与黑的交界线——风眼的交界地。 昭苏顺着迟光视线,推算出他要干什么,“越过交界地,不止有极寒威胁,更可怕的是魔兽,魔兽仇恨人类,现在的我们还逃不出这里。” 迟光才不管魔兽有多厉害,万一它今天睡大觉呢?况且再等下去,又要多久? 迟光张嘴,刚想发牢骚,就听冰雕鸟扑打双翼的声音靠近,白鸟落在树枝上,叽叽喳喳,“快!现在迁徙是最佳时刻!” 闻言,迟光尾巴一扫,拨开枯叶,枯叶发出一片清脆声,他从落叶堆下拖出一个乌黑物件,这是一个由木头和毛皮制成的滑雪板,滑雪板十分巨大,目测是适配迟光的。 “毛要掉了,你再加固一下!”迟光爪子点了点裹在滑雪板外层的兽毛。 冰雕鸟降到迟光爪上,张嘴对滑雪板喷冰,迟光则为冰雕鸟调整位置。不一会,兽毛又和木板冻结为一体。 昭苏看得一头雾水,这鸟他认识,知道迟光总是找它玩,但这个木头冰疙瘩是什么? 滑雪板修好,迟光便用牙咬住拖行,一路来到交界处的雪地前。 寒风呜呜,低低地盘旋几圈,冰花样的雪由远方飘来,还未落地,口鼻呼出的暖气就让它消融。 前方白雪延绵,如同翻转的海平线,云层如翻涌的深海,雪地像落下的睡云。 世界尽头,两者交融,扭曲成一片漆黑、不可逾越的长城,又或是冥界的边境,寒风便是那样带着死者的孤寂,越过雪原,在他们耳边低语。 昭苏跳下地,坚决道:“不行。” 迟光才不同意,他筹备了那么多,此刻已不能回头,“不行也得行!试了才知道。” 迟光尾巴一伸,圈住想躲的昭苏,尾巴抓住人,他扭头便趴在滑雪板上,四肢开始划动。 风眼外常年积雪,又是大下坡,如此便是完美的滑雪胜地,当然,狂风除外。 昭苏骑在迟光背上,手里握着大剑,思考片刻,还是松了手。此刻上了迟光的贼船,他也只能低头弯腰,匍匐在迟光背上,尽量减少风力影响。毕竟,他也不能放着自己的契约兽不管。 黑色滑雪板在雪坡上画下长长的拖迹,空中,雪白的冰雕鸟在前方指引,在乌云背景下十分显眼。 “快,只要足够快。”迟光闭上瞬膜,四肢飞快,渐渐地,他们跑到冰雕鸟的前面了! “我快不了,风太大!”冰雕鸟喘着气,心里一转,翅膀一收一个加速俯冲,跳到迟光的头顶,两只爪子牢牢抓住迟光的耳朵。 迟光:“你在干什么!!” 冰雕鸟:“教你往哪走啊。” 冰雕鸟右爪拉了拉迟光的右耳,“右右右。” 迟光牙都露出来了,“疼死我了!你快下来!” 狂风吹得冰雕鸟上下摇摆,鸟屁股在迟光脑袋后面颠簸,“我做不到,一松手,我就完蛋了!左!左边!” 迟光尖叫道:“不要扯了!” 冰雕鸟大叫回应:“我也不想啊!风太大了!” 昭苏伸出一只手抵住白鸟,他脸上不断摇摆的白毛终于不挠人了。 冰雕鸟唧唧叫着,“太感谢你了!” 于是,迟光尾巴抵住昭苏,昭苏一只手圈住迟光,另一只手抵住冰雕鸟,而冰雕鸟两爪抓住迟光的耳朵,迟光则趴在滑雪板上。 迟光简直要吐血,“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好快,已经到一半啦!这样下去,我们不会遇到魔兽也能下山。”冰雕鸟鼓励迟光。 迟光:“哼哼,这就是知识的力量!” “不对劲。” 迟光:“什么?你别吓人。” 身边的狂风瞬间加强好几级,雪原上的雪纷纷被风带起,犹如千万条白丝线飞向翻涌的云海。 冰雕鸟脖子后的羽毛炸毛,“怎么回事?我不知道向哪走了。” 迟光也感到背上昭苏的体温迅速下降,他便加强运转胸口火焰,提高体表温度为昭苏保暖。 没有时间了,迟光道:“只要下山就好,现在歪管向哪走,走到跟前自有路!” 狂风暴雪,什么都看不见,只有剧烈的风暴在耳边炸响,迟光只能见周边两米的范围,胡乱滑不知怎么进了一个大平坡。 滑雪板慢了下来,最终停了。 迟光心里慌,也不知向哪走。 要是迷路怎么办? 他无法听到昭苏和冰雕鸟的声音,风声太大了,他自言自语道:“一定要出去。” 迟光没有一点登雪山的经验,更是第一次滑雪,完全不能理解他们此刻的危险情况,也根本不知道他们有多幸运。 直到他滑着滑着突然发觉前面没了路,低头一看,竟然是垂直的断崖,心中这下才惊醒起来。 完蛋了。 迟光后撤几步,又感到背上沉甸甸的重量,“没有关系,还有办法!”他又强调。 昭苏和冰雕鸟身上裹了厚厚的雪层,四周又是狂风暴雪,所以两人并没有意识到迟光走错了路,迟光也再没心思和他们商量。 他茫然地抬头寻找,两米之内,又能看到什么?什么都没有…… 轻如鸿毛的雪似乎也变得沉重,不论是身上厚厚一层,还是面前需要破开的积雪。 他一次又一次对自己说,不要再去想那么多,我必须解决眼前的问题! 也许只是一瞬。 一块黑色利刃劈开暴风,屹立在迟光眼前,那是一块可以避风的黑色巨石。 迟光拖着人,在巨石背面挖了一个雪坑,将积雪堆在两侧后,用滑雪板当做雪屋的顶,便带着昭苏和冰雕鸟钻了进去。 狭窄漆黑的雪屋内,风声隔了一层墙,迟光总算听到冰雕鸟小声嘀咕,“好冷。” 迟光把发抖的小鸟放进怀里,尾巴提起昭苏,这时他才发现昭苏不知何时失去意识。 他抬爪用长指摸摸昭苏的头,心道,也不像低温症,他的体温也正常,怎么会晕了? 迟光把鸟和人都护在怀里,鳞片散发出热量,又对怀里毛茸茸的鸟脑袋道:“撑过这场暴风雪,我们再出发。” 冰雕鸟:“运气真不好,希望魔兽没有发现我们。” 迟光:“你可别乌鸦嘴了。” 冰雕鸟迟疑一阵,道:“如果风暴之眼真来了,我可要飞跑的。” 迟光随口答:“跑吧跑吧,你可一点用也没有。” 冰雕鸟没再说话,黑暗就只剩呜呜的风声。 迟光听着风雪声,终于是清醒一些,便安慰道:“这也怪不得你,风雪那么大,我也迷路了,要不是悬崖勒马,就要摔死喽。” 见冰雕鸟还是闷闷不乐的,迟光又凑近道:“大向导,要是风雪停了,能不能帮忙带带路。要是走一半摔下山,快是快,就是这一片那一截的,不好看。” 冰雕鸟笑了,“当然可以啦。” 迟光又说:“如果到时候魔兽真来了,你就带他一起下山吧。我来拖住魔兽。” “不可能,你拖不住他!” “试一下嘛,而且一开始都是我提出来的主意。” “你对他可真忠心,我就从没见过你这样的契约兽,你难道不想他死了,你就自由了?” “一开始想过,现在倒是无所谓了。” “为什么啊?” 冰雕鸟要迟光讲故事,迟光便为他讲故事。 雪屋外的呜呜声如电车高频启动的轰鸣。 昭苏在一片黑暗中醒来,他摸索几下,发觉迟光和冰雕鸟都睡着了,他正被迟光圈在怀里,鳞片暖烘烘的,摸着有点像温暖的鹅卵石。 暴风雪的呼啸声中,一个人的叹息也被淹没。 昭苏又想,他逃亡时,不知为何感到背部一阵剧烈炽热疼痛,之后就晕厥过去。 他伸手一探,指尖触碰到他背部隆起的黑色烙印,这烙印是组织为他们打下的,一直以来不知有何用处,现在刚离开风眼,便疼痛得让他晕厥。 昭苏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 迟光是饿醒的,没有吃中饭,又持续使用力量。 雪屋外一片漆黑,无法分清昼夜。 他安静地听着呼啸声,想起小时候教的语文课,那探险北极的外国探险家,是不是就是这样在日记上写下遗嘱的呢? 雪屋顶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这声音大概是风推动滑雪板撞击巨石所致,十分有节律,一连串的声音走到了尽头。 沉默被打破,“人闲了就是想说话。” 迟光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嘴里就开始说了。 “对不起。”说完这句,他好受许多,也就更想说了,好似说不完。 “我知道这样很危险,但我这个人就是这样,我觉得应该去试试,如果今天不去试试,以后每一天我都要烦恼今天的事。” 昭苏摸摸迟光的头,小白鸟在装睡觉。 昭苏乌亮的眼珠子正看着他,迟光不知怎么,嘴里问道:“昭苏,你听得到我说话吗?” 黑暗中一片沉默,只有杂乱的风啸。 迟光笑了笑,“还好听不懂。” “我觉得,你是不适合当农场主的养子的,也不是奴隶,更不应该是什么杀手组织的无情兵器。你说你想回家,我就想让你回家。” 第7章 三方汇合 “少爷真是个善良的孩子。” 那只不过是一件小事,仅仅是夏日里,看到路边一人躺在地上。 小迟光问:“他怎么了,会不会有事?” “他只是喝醉了,我们走吧。” “他躺在路上会被车撞到吗?钥匙也掉在地上,要是被拿走就回不了家了。我们要报警吗?” 他不明白为什么他会是善良的,他只觉得理所应当,但他是高兴的。 不分身份,不分亲熟的公正善良,是交不到朋友的。 即便是亲人,也难免会心生厌倦。 他母亲就这么平淡地宣布了他的未来,“你真是个古板又冷血的人,有时候,我真觉得你就像一只冷血动物。” 迟光想不明白,他怎么会冷血呢?他人生最大的愿望就是孝顺父母,他要报答他们的养育之恩,好好读书,无论是财富还是名望亦或是品德,他都想让父母高兴。 可什么人不会偏心? 二少爷理所应当地承受下家族的期望,而迟光?只是个象牙塔里的傻子罢了。 “你要是不想那么多,和从前一样不就没了烦恼?” 迟光只是疲倦地说道:“我不想再为别人而活了。”他终于知道放弃,人必须是一种偏心的动物。 心中的阴影,那头巨龙又蜷缩在那儿低笑,“说谎……你在说谎!” “你只不过是自己想要逃跑罢了!竟然还想以别人做挡箭牌。” 迟光没有回答,看着被他带入危险的人。 雪屋外,风雪翻滚着,没之前那般烈。 “直到你回家,我会用生命保护你。” 那呜呜的低鸣缓下来,像是轻柔的风要带走这些闲言碎语。 昭苏指尖触碰金黄鳞片,温热的鳞片被软化了一般,没有之前他为迟光洗澡那般扎人,就像是新长出的肉鳞。 他感到屋外风雪近停,心下确定。 之前,他背上烙印的疼痛持续加深,暴风雪越临近停歇,这疼痛就越发明显。 昭苏推测,这东西或许与契约有关,组织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强行缔结契约,这类强制契约威力较小,大抵是通过烙印来定位和辨生死的。 现在暴风雪即将休止,组织的人也该出发,命令便是——杀了逃跑者。 当昭苏背上烙印如燃烧般疼痛时,他怀里装睡的白鸟,轻轻啄了啄他的手指,又对大蜥蜴啾啾地叫了一声。 迟光运动起来,尾巴提着昭苏顺着雪屋的出口爬了出去。 外界,鹅毛大雪纷飞,白毛雪轻落在屋外几米高的积雪上,昭苏骑在蜥蜴背上恰好能看得清楚。 刚一出门,迟光极高的体温便融化屋外不少积雪,空出一小片地来。 昭苏见迟光转身将雪屋顶拆解,从中取出一块黑色冰块,冰块中冻着黑色物体,居然是之前那块奇异木板。 他眼看迟光对着大冰块张嘴一阵,又闭上了,接着好似泄愤般用利爪劈开冰块,取出冻在里面的黑木板。 正当他们要故技重施,再次踏上滑雪板出发时,几道人影顺着山坡一路疾驰而下。 一共三道黑影,这伙人全都戴着鬼面具,身着黑衣,看身形是比昭苏大几岁的正式杀手。 三人立定沉默,以三角夹击之势停在三块石尖上,那三块石头被积雪近乎埋没,也不知道这几人是如何发觉,立于这拳头大小的石尖上的。 昭苏双手早已持握好武器,黑色巨剑如他背后的巨石那般锐利。 “啾啾!”白鸟受惊展翅。 三人同时动身,一人抽出一把冰晶弓箭,指尖一松,一支蓝光箭矢凭空产生,破空而来。 一人双手握住一对翠绿匕首。 还有一人念出召唤契约,契约兽便从法阵中冒出,一头巨型岩熊陷入积雪中。 昭苏提剑抵挡飞来的蓝色箭矢,箭矢一遇剑身便炸裂开,冰晶在黑色巨剑上蔓延、冻结。 昭苏皱了皱眉,想到了不好的回忆,心道:这是技能……毒必须要先对付。 另一人脚踏积雪,如蜻蜓点水、凌波微步,持着一对蛇牙般的弯勾匕首,阴险如狼绕着昭苏伺机而动。 昭苏见巨型岩熊被积雪所困,无法攻击,他便双手提剑抵挡飞向他脑门的箭矢,故意露出身后破绽。 那毒蛇般的杀手便察觉昭苏身后空隙,脚下一用劲,瞬息突袭至昭苏背后,持着匕首就要刺向昭苏的心脏。 迟光回头察觉,伸出尾巴抽打过去,却被那人轻易躲过。 昭苏被两面围攻,迟光却因积雪,只能在这一小片空地徘徊,就当那淬毒似的匕首就要伤到昭苏的一瞬间。 血光乍现。 漆黑的巨剑将那人斩落,一刀两断,而昭苏的另一只手,正握住射向他面门的蓝色箭矢,他的手掌已然被贯穿,血液溢出,又因冰箭的能力而冻结。 昭苏单手挥动巨剑,甩下剑上的血肉残渣,另一只手向剑尖上一敲,冰晶箭矢便被敲碎。 覆上一层冰晶的左手垂落,他抬头望向持弓者。 不到一回合,居然就败下一人,两人吃了一惊。 “这小子,竟然能单手挥动这么沉重的剑?”持弓者看了眼那把与昭苏一般高的巨剑,扭头便对同伴道:“别叫你那破契约兽了,自个上,用技能。” 另一人低声应下。 不料,那岩熊的技能还未使用,就风云巨变。 天色瞬间暗淡下来,空气变得寒冷沉重,极致的冷意让冰晶粉尘在空中凝结,一簇簇垂直散落。 就连风也都静止,四周寂静得可怖。 不远的雪丘上,那只白毛怪物从一开始就在那沉睡,雪白的毛皮,猩红的双眸,它此刻站了起来,垂眸藐视一切。 风暴之眼口吐人言:“只有你们这些人了?” 它露出口中獠牙,笑了笑,“都去死吧!” 阴冷至极的杀意让空气变得粘稠、恶心,那弓手也算得上身轻如燕,转身踏雪就要向山上跑,全然不顾身后被困在积雪里的同伴。 他只跑了几步,巨大的阴影就如猫头鹰般掠过他的头顶,一对血红的大灯笼在他面门上点亮,漆黑的大洞开合道:“来这里。” 迟光再也顾不得其他,将滑雪板丢在积雪上,便载着昭苏疾驰下山,四只爪子都在拼尽全力地各自奔跑,在雪地上留下让人印象深刻的爪印。 另一边,岩熊已来不及收入契约师的识海中,于是那杀手便对岩熊下达最后一道命令,阻止风暴之眼,旋即踩雪上山,却不小心一脚踩空滚下山。 直到他好不容易从雪地里冒出个头,只听,一阵叽里咕噜的声响在身后阴冷又机械的叫着,他僵硬地扭头,如巨虎般大的豹子口中叼着棕色熊爪,利牙轻咬,温热的血水和肉块洒落,血腥热气呼出:“你落了东西。” 迟光呼唤冰雕鸟,乌云下,一道白光飞来,“你们居然还活着!” “你们没有看到吗?天呐,风暴之眼!” 迟光此刻算是知道,之前为何冰雕鸟一言不发,尖叫一声便逃跑,但现在可不是闲聊的时刻。 “快,风暴之眼追来了,怎么下山最快!” 冰雕鸟或许是被激发极限求生的本能,居然能和疾驰行驶的滑雪板并驾齐驱,“不可能,在它的领地,我们哪里跑得快过它!” 迟光回头看了一眼。 白雪上,不远处,一只怪物缠绕雪花,如龙卷风般冲锋,怪物口角满是鲜血,显然那两人已被杀害。 迟光没有犹豫,向后一跃,同时用尾巴将昭苏投掷到滑雪板上,便一扭身对上风暴之眼。 我大概又要死了,迟光想着。 这样凛冽的杀意,让迟光第一次发自内心的恐惧,心脏急促地失了节奏,恶心的感觉让他想要呕吐。 那强大的如一座山峰般的怪物正停在他的面前,血眸欣赏地看向迟光,“有勇气,可有勇无谋。” “你以为,你能拖住我?”它戏谑道。 迟光没想到,风暴之眼完全无视了他,它只是轻松一跃,便跳至迟光背后,边追边咆哮道:“人类,死!” 迟光心想,自己不可能追上如此灵巧的魔兽。但又有什么办法? 火球术!可是刚刚他就连喷火都做不到了!迟光来不及思考,他只能去尝试做不可能做到的事。 迟光胸口的火焰早已变成火星,想要力量就要必须有其他的东西牺牲,迟光看到他长了没多久的血肉,那里存储着力量。 奇异的力量在迟光口中汇聚成一团火球,并迅速由红色变为金色,下一刻金色火球便向着纯白豹子喷射。 “轰!” 火球确确实实击中了魔兽,但那只是它不屑于躲闪罢了,那被击中的部位甚至连毛皮都没伤着。 魔兽却在此时掉头,看向迟光,问:“你是什么东西?” 此刻的迟光已是油尽灯枯,他晕倒在雪地上,完全没有听到魔兽的发问。 “不要去啊!”冰雕鸟啾啾叫着,“你这样,我可就不管你了!” 风暴之眼回头,只见刚才下山的扛剑人类居然又跑回来了,它笑道:“找死。” 面对这些蝼蚁,风暴之眼不屑使出它的特殊能力,仅凭它强大的肉身,它便能碾压这些低级契约师。 它抬爪便扑向昭苏。 昭苏双手持剑格挡,一股恐怖巨力袭来。昭苏此刻左手受了伤,便更难对抗,那如蛟龙摆尾的力量一撞,就将他甩飞。 远处的雪地炸起雪粉,厚积的雪为昭苏缓冲力量,大片雪粉尘落下,昭苏双手用大剑抵着大地,一点点站了起来。 “吼!” 第二击毫无喘息地袭来,昭苏双手紧握大剑,腰腹用劲,插在雪地里的大剑便向上一掀。 轰——白色雪墙应声而起,与空中的野兽相撞,那雪地的王者——风暴之眼居然被雪尘迷了眼。 第8章 王与坐骑 “醒醒……” 冰雕鸟的声音就像水面上传下来的,模模糊糊的,困倦的迟光努力抬起眼皮,昭苏和冰雕鸟正在他眼前看着他。 正当迟光放下心时,一只黑色碎片拼凑的恶魔耸立,它出现的那刻,乌云被撕裂,天空被冻结。 恐怖的杀意让迟光蜷缩身体,并触发幼龙的自保本能,一瞬间,迟光如同时光倒流,变回一开始弱小的幼年蜥蜴形态,同时失去了意识。 昭苏此刻只能捡起雪地上缩水的小蜥蜴,先将其放到口袋中,他回身看向极寒的源头——风暴之眼。 那只怪物约有十几米高,形态与之前的优雅白豹全然不同。无数阴影碎片扭动组成它的身躯,一双眼睛亮着猩红的光点,它的身后猛然展开一双黑色风翼,仅仅一个展翅,云层便被风暴破开。 它看向脚底的昭苏,缓缓俯下身躯。恶魔双翼背负天空,一只巨爪落下,完全堵死昭苏的退路。 恶魔脚下,昭苏必须用大剑卡死在冰层中,才不至于被风暴之眼浑身缠绕的狂风掀飞,而冰雕鸟正死死地挂在昭苏的肩膀上。 模糊又浑厚的声音响起: 「人类!吾给汝两个选择……」 「其一,与吾缔结契约。」 「其二,在此死亡。」 暴风平息,昭苏以剑屹立于冰上,地上的积雪早已被吹散,他抬头看向头顶的怪物,“你要如何?” 「哼哼……」 风暴之眼的头凑近,那双红芒眼露不出一丝神情,又像在仔细看脚下的蚂蚁。 「契约,人类行使的多,却不代表其他生物无法使用。屹立于世界之尖的生物,也可行契。」 它伸出尖锐的爪子,巨爪指向昭苏。 「贪婪又卑微的人啊!吾在此邀汝行契,若汝能通过吾之考验,便可获得吾之力量。若汝失败,就要臣服于吾。」 「汝之抉择?」 风声环绕,风暴之眼的声音无处不在,当它闭口时,那呼啸的狂风也就清晰,就像癫狂的恶魔在长笑。 昭苏提起剑尖,受伤的左手流出鲜血,粘稠的红液顺着剑柄滴落,“开始吧。” 「哈哈哈!」 黑色法阵在空中展开,天道的力量由此介入。 冰晶凝结,一座巨大的冰迷宫在空中悬浮,迷宫正中心,散发钢铁光泽的冰王座上,白雪豹正卧着王座沉眠,冰阶下,昭苏和冰雕鸟也出现在大堂之上。 随着昭苏头部一阵晕眩,契约规则一瞬间进入脑海。 冰晶迷宫有一个出口,当有一人通过出口离开后,该出口即刻关闭,且风暴之眼会立刻醒来。 迷宫内有风暴之眼的噩梦之影徘徊,一旦杀死一定数量的噩梦之影,便会惊醒风暴之眼。 在风暴之眼醒来前,王的会客厅绝对安全,囚者可以通过破坏冰柱,延缓王的苏醒。 逃出者即为获胜。 理解完这段信息,昭苏睁开双眼,银灰色的冰王座正在正前方,王座上方的天花板上,五根冰柱呈五芒星方位排布。 昭苏陷入沉思。 “啾啾!”冰雕鸟立在昭苏肩膀上,叫声带着怨气。 昭苏回神,看了一眼袋子里的迟光,又对肩头的白鸟道:“我们会出去的。” “唧。” 王座正对的便是迷宫入口,出了会客厅,没走十米,就是一个岔路口,左或右。 昭苏打算先走完左边的所有方向,之后的岔路昭苏都选择走左手边的道路,这是破解迷宫不会迷路的好办法。 在走了三条死路后,一只黑毛红眼的豹子挡在了路口。 黑豹耳朵一动,抬头道:“人来了……” 白鸟瑟瑟发抖,小脚轻跳,羽毛蹭得昭苏耳朵痒。 噩梦之影站起,侧身扭头咧嘴道:“你的契约兽呢?人类?” “噩梦之影?”黑剑直指黑豹。 噩梦之影笑了两声,突然发作,锋利如小刀般的爪子撕裂冰面,它腾跃至空中,又一次向昭苏扑来,锐利杀意散发寒意。 昭苏提起大剑,他本就是在恶意与杀意间长大的孩子,多少次的死里逃生,使得这个少年的黑眸静如止水。 “镪!”火花四溅,大剑与利爪撞在一起,毫无意外,昭苏将噩梦之影击飞。 空中,噩梦之影调转姿态,居然是借着被击飞的力道,又在冰墙上一蹬,华丽又强大,如轻盈的舞者再次跃来。 “呯!”冰墙龟裂,这一击的力道不容小觑,昭苏向后一个大侧步,借着大剑剑身做盾牌,斜面卸力。 又是一阵火星四溅,被剑身撇开的黑豹瞬间失去平衡,昭苏一手抓住它的尾巴,另一手提起大剑便斩落其头颅。 噩梦之影一死,它的尸体便灰飞烟灭。 见状,昭苏甩干大剑的血液,带着小白鸟步入下一个岔路口。 第二只噩梦之影没有见面便即刻攻击,似乎是清楚它打不过昭苏,于是就换了个策略。 “人类啊,如果你再不回去,那我的本体便要苏醒了。知道吗?仅凭你一人,无论如何,都无法逃离这里。可怜的、无知的人啊!”这次黑豹的语气少了那股阴冷,多了一大股子阴谋味。 “我可没必要欺骗蝼蚁,主持比赛的并非我,可你想要胜过我,仅凭你一人怎么足够?你可是个契约师……” 昭苏的剑尖已架在噩梦之影的脖上,但那只黑豹猩红的眼睛十分关心地看向昭苏,亲切地问:“你的契约兽呢?” 昭苏没有理会噩梦之影的挑拨离间,不过他杀了两只噩梦之影,确实应该回到会客厅,毕竟规则中提到破坏冰柱,能延缓风暴之眼的苏醒。 王座之下,四根冰锥已冻结为冰柱,仅剩一根冰锥未冻结,噩梦之影说的倒是实话。 昭苏破坏冰柱后,原路返回,脑中思考冰柱成型的规则。 如果来回的时间按两根冰柱计算,那么杀死一头噩梦之影就会立即冻结一根冰柱吗? “你又来了。”第三头噩梦之影笑道,“怎样?我可不会骗人。” 冰雕鸟颤颤巍巍地问:“你想干什么啦?” 黑豹血眸揪了一眼白鸟,小鸟便缩成圆鼓鼓的一团,挤在昭苏黑发后面,不敢再出声。 “我可以放你一马,但任何事总要付出代价。在我眼里,你们人类绝不可能会为了契约兽付出生命,你也一样。只要你将你的契约兽献祭,杀了它,我就放你一条生路。” 昭苏感到脖子边的毛团子抖得更猛了,“放心。” 大剑指向噩梦之影,黑豹却打着哈欠道:“来吧,我只不过是一道影子罢了。” 杀了第三头噩梦之影后,昭苏就必须回到会客厅破坏冰柱,等昭苏回到王座之下,果然,第五根冰柱即将冻结。 这意味一旦杀死第四头噩梦之影,绝不可能赶回来破坏冰柱。 出口只有一个,冰柱有五根,那么噩梦之影也有五头,算上两头噩梦之影拦路,以及自己由会客厅走到第三头噩梦之影分岔口的时间,他只剩下一个冰柱的时间。 这一个冰柱的时间不仅包括探路,还有解决两头噩梦之影的时间,他能来得及吗? 昭苏斩断即将冻结的五根冰柱,垂眸看了一眼袋子里陷入昏迷的迟光。 这次的对决,是按契约师与契约兽的标准所制定,契约师破坏冰柱,契约兽战胜噩梦之影,最终契约兽信任契约师回到会客厅,再一同前往出口。 这是天道设立的公平规则,也是对弱者的怜悯,但正如弱者不可能胜过强者,从一开始他们就没有获胜的条件…… 黑色毛发油光水亮,血色猫瞳十分惬意,它眯着眼打量赶来的昭苏,笑道:“没用的,即便我不抵抗你,你也来不及抵达迷宫出口。” 昭苏平复喘息,道:“去!” 他肩上的冰雕鸟展翅扑腾,越过噩梦之影,向前方探路。 噩梦之影摇摇头,“即便你知道最短路线,你也无法赶在冰柱冻结前离开迷宫。” 昭苏提剑冲向黑豹,黑豹灵巧躲过,“你知道王与坐骑的差别是什么吗?” 利刃破开空气,优雅的黑豹在冰墙间飞跃,“同样的实力,同样的生命,为什么有的是坐骑,有的却是坐骑之上的王?” “锵!”利爪与刀锋相碰,昭苏呼出一大口白雾,他左手掌心的鲜血再次溢出,大剑的力道急剧增加。 “轰!”噩梦之影被打入冰墙内,它口吐鲜血,对着远去的背影道:“王者舍弃一切,方能称王……” 昭苏在狂奔…… 他的人生似乎就是如此。 出生时,他被人舍弃性命。被卖时,他被人舍弃信任。年少时,他被人舍弃尊严…… 在角斗场,他不能慈悲。在组织内,他无法自由。但在他当上契约师,拥有了契约兽的时候,在他手心里握着光的那一刻,他握到了他的人生,他想要任性至死,却得到了从未想象过的回应。 冰墙在快速倒退,就如翻涌着、压迫而来的潮水。 “啾啾!”白鸟的叫声正在指引方向,正如他们所约定的一样。 黑色的巨剑就如骑兵的长枪,向着白鸟提示的那堵墙冲锋! “轰!”冰墙被击破,新的道路由此开辟。 第9章 伙伴 契约兽本身的含义就是如此,供契约师使用的兽类,所以黑豹被契约师背叛时,才会如此刻骨铭心。 那些甜言蜜语,那些付出奉献,那些安慰鼓励,都只是人类的谎言! 一旦有了更好的选择,他们的真实面目便完全展露。 风暴之眼从不相信人类能不凌驾于契约兽之上,人的天性生来如此,正如只有人类才能契约各种兽类那般。 肮脏的契约——契约师的契约。 在暴雪的呼唤里,他听到那只可怜蜥蜴的故事,真可笑,不过是人类的阴谋,一旦有了更好的选择或毫无选择,人类就只剩下抛弃这个选择。 或许说抛弃都能算好的,肯定要榨干到付出的所有价值都一一讨回来!人才能罢休!这种奇葩的思路,就连野兽都从不知晓。 白豹将身子埋在积雪下,睡了好长的觉,醒来时,那只契约兽和契约师居然还活着,窝在那小小的雪屋里,躲在岩石下取暖。 它突然改了主意:冻死他们,那太无趣,用他们设饵,引出更多的人类,最后全都杀了! 只是它没想到,那只愚蠢的小蜥蜴,竟然真的豁出性命也要阻止自己,就算放他一马,他吓得发抖都要反击。 愚蠢至极。 王座之上,纯白的雪豹卧在冰冷的王座上沉眠,如恶魔封印般的五根冰柱,只剩一根半还未冻结。 “轰!” 冰粉尘散开,一名黑发黑瞳十四岁模样的少年右手以大剑支撑,他喘出一口口白雾,他的左手无力地耷拉垂下,鲜血便顺着指尖一滴滴落在冰面上。 “唧唧!”白鸟急促地叫着,绕着黑发少年扑腾,似在催促。 急促喘息让少年的声音有些变形,“走吧。” 少年拖拉着和他人一般高的大剑,尽力向前,跑过长长的冰走廊,越过那唯一的拐点,迷宫出口便在眼前——一扇白色光门。 光亮的冰墙猛然暗淡下来,就像噩梦中出现的鬼影,无数只影子黑豹出现在光门两侧的冰墙墙面上。 那是最后一只噩梦之影的倒影。 血色的猫瞳散发危险的红光,“破墙绕过我,很聪明的计谋。” 所有的影子豹动作一致,声音重复,听起来像是在长廊中不断回响,“但人类啊,你破坏了规则,迷宫怎么能破墙呢?” 昭苏此时不似站在冰迷宫中,倒像在噩梦回廊里,不论上下左右,都一片漆黑,只有眼前无数的红芒连成一线,收束在回廊尽头光亮的出口。 出口前,噩梦之影端坐直视挑战者,红芒眼问:“你是要成为王者,还是王者的坐骑?” 黑豹的身体正不断变化,力量源源不断地涌入它的体内,皮肉扭动,它的前肢变作人类的手掌,利爪依在,一眼看去,像是恶魔的毛绒爪子,它的后肢拉长……最终一只半人半兽样的恶魔站在少年面前。 恶魔摊开双手问:“放弃自己的生命,放他人离开,或者放弃他人的生命,放你离开……” 大剑没有停在原地,“咔嚓”。 剑刃在黑暗中闪烁锋利的光,它破开冰面,由拖拉姿态变为战斗姿态,即便只剩一只手,昭苏也仍能举剑。 叹息在长廊内徘徊,“吾给予你们如此多的仁慈……机会终会消耗殆尽!” 长廊首尾的对视或许只是一秒,又好像被拉长成几分钟…… 黑色恶魔在眨眼的那一刹,消失在眼前。下一个呼吸,锋利白爪就如由阴影中探出,直直地和昭苏手中的剑撞在一起。 “锵!”剑身依旧试图倾斜泄力,然而这一次,巨大的力量将昭苏击退。 恶魔利爪死死咬在剑锋上,充满力学美感的兽足爆发,莽撞地推动架剑防御的昭苏,甚至让他在冰面上留下两道深刻的拖拽印。 直至将昭苏逼到死角,黑色恶魔高傲地抬头俯视昭苏,“人类,你打不过我。” 昭苏单手持剑,光是架住利爪就已濒临极限,更何况进攻?那大剑也似乎马上撑不住了,与紧握着它的手臂一起挣扎着颤抖。 如冰晶般透亮的血瞳注意到那发抖的剑刃,恶魔眉头轻轻皱了皱,终于是问出它的问题。 “为什么不选择?若为契约兽,你可以去死,那你就去死吧,它能活下去。若你想活下去,你就当个恶人,又有谁能责怪你?一起死去,不是最坏的选择?” “这种……坚持毫无意义!”恶魔手臂肌肉筋脉鼓起,小刀般的爪子使劲伸得更长,下一刻,就如同被疾驰的车辆撞击,昭苏瞬间被拍了出去。 “轰!”昭苏如之前那只噩梦之影那般,被这一击拍入冰墙之中,待他从震耳欲聋的耳鸣中,由浑浊震荡的视野里,寻到敌人的红眸时,他的咽喉一阵窒息,一只爪子掐住他的喉咙。 恶魔收起利爪,卡住昭苏的咽喉的手向上提起,“去死吧!” 就在此时,一只白色光球直冲冲地撞了过来,冰雕鸟拍打双翼向恶魔脸上撞,简直是把自己当成了蝙蝠。 恶魔眯着眼被这小东西挡了视野,一时分神,没留意到掐着咽喉、近乎濒死的人,居然再次提起剑。 “噗嗤。”白刃贯穿恶魔的腹部,瞬间,鲜血便顺着剑身淌出。 恶魔震惊地松开手,昭苏却没有像破布娃娃那样躺在地上,昭苏竟然仍紧紧握着剑,他跪在地上握着剑柄,用劲全力拔了出来。 血液喷涌。 血液滴落在冰面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好像下起来雨。 恶魔摇晃着,猛地向后一倒,背靠在对面的冰墙上,口中呕出一股血,“哈,真是阴险啊!” 昭苏跪在地上,尝试用大剑支撑起身子,却无法动弹一点,小白鸟着急地围着昭苏转圈飞,时不时啾啾地叫着。 “你跑不了了!时间就要耗尽,我的本体也将苏醒,卑鄙的人类!”恶魔笑着,脚下一松,滑落在血泊里。 昭苏没有放弃,他一次又一次地尝试站起,恶魔的嘲讽声渐渐停息,只剩摔倒时□□的碰撞声。 不知多少次,昭苏拄着剑站在恶魔面前,“我不是王,不是坐骑。他是我的伙伴。” “伙伴?”黑豹嘴里重复了一遍,像是在咀嚼这个词的含义。 剑尖抵着冰面一下下发出声响,昭苏挪动步伐向着光门前进,小白鸟在前方啾啾地叫。 不知怎么,黑豹疯狂地大笑起来,就连鲜血呛入肺也无法停止。 伙伴,哈哈哈哈哈! 那是什么借口? 太贪心了,凭什么…… 极寒之王的铁王座上,五芒星的冰柱即将成型,第五根冰柱冻结在最后一丝的距离上,停了下来。 冰墙角下,血泊里,那只黑色恶魔快死了,他的声音虚弱,“你们会一直是朋友吗?” 站在光门前的昭苏停下脚步,他拄着剑站在那儿,就好像融进光里一样,来自黑廊尽头的询问,没有使他回头,低沉语调如一滩平静湖泊。 “一定。” 恶魔轻声笑了,“是吗……要是做不到的话,不论你在哪,我都一定会杀了你!” “我最恨骗子!”那种语气,似乎是带着不甘的。 昭苏迈入光门——迷宫的出口。 “咔嚓嚓!”整片迷宫破碎,天空中的黑色法阵如飞灰般逐渐消散,迷宫出口的昭苏被一股力量裹住,缓缓下落,直至地表。 昭苏浑身是伤,刚一落地,一时间支撑不住,差点扑倒在冰面上,这时,一条白毛大尾巴勾住了昭苏的肩膀,吓得肩上的小白鸟弹射起飞。 风暴之眼已变回白毛雪豹的形态,它从昭苏背后探出巨大的脑袋,一对大犬齿实在吓人,这么近的距离,只需要轻轻一口,昭苏脑壳就会变成猫咪牌薯片。 “活该。”风暴之眼越过浑身是伤的昭苏,它没有再动手,几步走到昭苏前方,白毛尾巴对着昭苏,它叹了口气道:“你赢了。” 那双红芒眼又回头看向昭苏,“你也快死了,我不想让这一切白费,我可以给你力量,让你能活过这一阵子的力量。” 他说,“好。” 白色大猫端坐在悬崖边的雪丘上,看着下山远去的小黑点,风呼呼吹过,雪花又开始飘了,远去的人渐渐找不到踪影,小黑点混迹在飘零的雪中。 大白猫趴在那,望着远方,不知在思考着什么。 一阵风掠过,风暴之眼身旁来了一个不速之客,“你居然会不杀人?” 白猫连看都没看它一眼,“你不也一样。” “我怎么能和你一样?”那兽被逗笑了。 雪豹顿了顿,“这便是你不能理解的根源,找吾什么事。” “少装腔作势了!正常说话行不行?” “……如果品味能用分数代替,你一定是连零分都不够扣的。” 那兽翻了翻白眼,“找你什么事,你能不清楚?” 风暴之眼道:“这是我的领地,我要干什么你不是清楚得很!” “只是没料到,你居然会败给一个人类,还放他走了。” “……你放心吧,我和你永远是一条战线上的,我已别无选择。” 第10章 金刚 昭苏从风暴之眼那儿得到一滴精血,喝下这滴灵力爆炸的血珠子,昭苏身上的伤就痊愈了。 山脚下,森林深处。 “哗啦啦。” 广阔的寒带树木在风的波动下,发出连绵不绝的海浪声。 月光下,篝火旁,昭苏坐在清理出的空地一角,他背靠参天大树,手中正举着树枝串好的蘑菇和兽肉,架在橘黄色的火上烧烤。 “滋”肥肉流出香甜的金黄油水,“啪嗒”油水滴落在火中木炭上,火势猛然变大,同时飘出一阵浓郁的烟火香气。 昭苏垂眸看向毛皮上一动不动的光,他还是没有一点动静。明明每一次开饭,他都像个饿死鬼样吃不饱,现在又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这几日,昭苏每天都在全力赶路,试图离暴风岭再远点,可暴风岭山下的森林——亚利伯西森林,是世界上最大森林。 想要离开这片区域,可不是易事。再者,这片森林虽适宜躲藏,但这原始森林深处都是各种强大灵兽的领地,若不是有风暴之眼的气息残留,昭苏早就给撕碎了。 这也是昭苏敢正大光明烧烤的缘故,这肉香无法引来可怕的灵兽,但也勾不起光肚子里的馋虫。 乌黑的眼珠望向夜空,群星汇聚成银色河流,弯月如河上孤舟,银色树海仍在连绵不绝地荡漾,除此之外万兽寂静,就连小白鸟也窝在枝杈上睡着了。 世界好像只剩下他一人。 昭苏又想对休眠的小家伙自说自话了,这种坏习惯他自以为纠正好,没想到这种依赖又再度冒了出来。 他想说:风暴之眼的庇护并不长久,杀手组织的烙印还在。 他想说:其实他从没有伙伴,也不知道伙伴是怎么样的存在,但他觉得他们是伙伴。 他还想说:这次要到什么时候你才会醒? 一夜无言。 第二日,晨光落在冰雕鸟的飞羽边缘,它伸展筋骨、活动一下翅膀,便跃下树枝,瞧了瞧大树底下的昭苏。 树根上,少年右手环着大剑,背靠大树,黑漆漆的眼睛与冰雕鸟对视。 冰雕鸟啾啾叫了两声,便是对暗号那般,双方都清楚——它要开始带路了。 走到中午,临近饭点,昭苏还跟着前方的小白鸟,一脚脚落到几厘米厚的落叶上,“咔嚓咔嚓”清脆响声在林间十分锐利,就连附近的鸟叫都被吓跑。 此时,昭苏突然是停下脚步,屏息侧耳倾听。 “救命啊!救命……” 一个女人的求救声,但这种地方竟然有人? 昭苏放慢脚步,不再踩踏落叶,试图悄悄接近声源,他的右手放在剑柄上,下一刻便要抽出剑鞘。 “唧!”小白鸟忽然大叫一声,不顾昭苏,扑腾翅膀就向求救者的方位飞去。 昭苏皱皱眉,只好拔剑快步跟上。 求救声在昭苏赶来的路上便停歇,看来是风暴之眼的气息起了作用,等昭苏从粗壮树干后徐徐走出,才见到小白鸟早已落了地,正与一只红色大鸟啾啾对话。 那红鸟并非纯红,身上羽毛十分艳丽,红蓝绿黑,四种颜色中红色居多,弯钩样的黄喙十分巨大,可以轻易咬碎冰雕鸟的躯干。 “嘎!”红鸟的黑眼珠子显然看到昭苏。 小白鸟啾啾叫了两声,收了翅膀,为红鸟让开了路。 红鸟展翅飞到昭苏面前,她宛如绅士般鞠躬,一对翅膀被使用得如同人的双臂,一只收起,一只展开,柔和的女声响起:“昭苏先生,多亏你赶走正要吃我的食鸟蛛,否则我都无法亲口跟你道谢了。” “真是万分感谢!我听说你打算离开这片森林,我能为你带路。” 昭苏问:“你能说话?” 红鸟用右翅拍拍挺起的胸膛,“你可以称呼我为金刚女士,我毕生追求就是游历世界,说话只是最基本的技能!” 昭苏问:“我遇过能说话的魔兽,你应该与他们不一样?” 闻言,红鸟嘎嘎地叫了两声,如同被雷打到了,抓着小白鸟的尾羽摇了摇,“什么!魔兽!你把事情说清楚!” 两只鸟在那唧唧嘎嘎了半响,又是展翅,又是跳跃,就差没跳舞了。 昭苏心想,光与自己的对话倒正常许多。 金刚女士咳咳嗓子,小跳到昭苏面前,“英雄少年,你的故事我已知晓,你以不可思议的斗志击败风暴之眼,救下伙伴。现在又奇迹般地拯救下未来大名鼎鼎的吟游诗人——金刚女士,这一定是所有史诗与传奇故事的开幕!故事的旋律正在召唤我,你愿意让我加入你的故事吗?” 昭苏听得有点头疼,“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金刚道:“要说为何?那便是为了故事!好的传说埋藏于危险之地,好的故事只有冒险才会产生。” 昭苏道:“你能冒险?” 红羽大鸟昂首挺胸,“我即将知晓的知识堪比世界图书馆,当然我现在也算是一本百科全书,为了这一天,我可筹备了不少!” 昭苏想了想,掏出口袋里休眠的迟光,“你能让他醒来,我就让你加入。” 金刚想了想,解释道:“他能喷火,还是喷火后昏厥的,按照我们鸟类的传说,以及所有灵兽的共性,用火烧他就能醒了!保准没错!” 昭苏收回迟光,将他放回口袋。 “诶!绝对能醒!况且火焰不会对他造成任何伤害,这就是所有灵兽的共性!用毒的不能被自己的毒毒死,用冰的对寒冷有极强抗性,你的火蜥蜴也是这样。” “按照我们鸟类传说,凤凰涅槃需要火焰才能重生呢?没准你的火蜥蜴就是差了这一把火呢!”金刚女士还在忽悠昭苏。 昭苏半信半疑。 “试试吧,你可以放一盆水在旁边,有事就灭火。” 火焰腾起,昭苏看着手里的迟光面露难色。 小白鸟见状问:“为什么要烤迟光哥。” 金刚女士偷偷与白鸟沟通,“是叫迟光是吗?哼哼,火烧屁股一下,迟光肯定就能醒啦!” “诶……金刚阿婆,你说了什么啊?” “这可是最快的办法了!”金刚女士点点头,“毋庸置疑。” 迟光是被热醒的,他睡的好好的,突然被人丢入火炉里,浑身燥热难耐,就像大夏天的早晨被关了空调,就再无睡意。 他一睁眼,就是烈火腾腾,脚底板正踩着发红的木炭,这才意识到自己正站在火焰里。 “到底是谁!”迟光迅速爬出火焰,正准备发火,一盆水就被泼到头上了,那水淋在迟光身上,瞬间蒸发出一层水蒸气,也将迟光心里的火气降了个大半。 “诶呀呀!你看这不就醒了。” 迟光顺着声音看去,一只红色大鹦鹉,“金刚鹦鹉?” 金刚立即切换频道,“你怎么知道我叫金刚?” 迟光故作深沉,“我当然知道。” 昭苏徒手抓起缩小号的迟光,给他擦身子,迟光扭头看了他一眼,感觉昭苏有点小高兴? 小白鸟道:“我们从风暴之眼的手底下跑出来了!这位是金刚阿婆,是她想办法叫醒你……” 金刚按住小白鸟,“诶呀,我只是按你的伙伴的要求,想办法叫你起来,你的伙伴,现在可谓是十分迫切地需要你呢。” 迟光有点担心地看了看昭苏,他们究竟是怎么跑出来的,难道是昭苏留了什么暗疾? “到底发生了什么?” 小白鸟便跟迟光解释起来,与此同时昭苏也同意金刚一起旅行的建议。 迟光一心二用,一边听小白鸟说话,一边还专门嘱咐金刚,“告诉昭苏我的全名叫迟光,一直叫我光好别扭!还有不准透露我能说话的事!” 金刚问:“为什么?” 迟光脑子里冒出被迫吃虫饲料的画面,还有昭苏偷偷摸摸说悄悄话的事,总之绝对不能让他知道自己那时候就有意识,并且还是个人类!那些被昭苏误认的误会最好永远也不要让他知道的好! 况且这也太羞耻——上床暖包包,滑雪板起飞,断后前誓言…… “不准说!之前烤蜥蜴那件事!我知道的!” “好的。”金刚瞬间与迟光达成协议。 金刚对昭苏解释道:“你的契约兽说他叫迟光,之前是因为脑受损不能想起来全名。” 昭苏道:“你问他,为什么要让我离开这个组织。” 迟光正听着小白鸟的解释,听得快要掉小珍珠了,他就对金刚直接说道:“不用你翻译,他说话我听得懂。你告诉他,我想带他回家,因为我也是他的伙伴。” 金刚闻言,清了清喉咙,口中居然冒出和迟光一模一样的男声,以迟光的语气道:“我的伙伴啊,我只想带你回家。” 昭苏和迟光均是一愣,迟光愣愣地一时不能接受现状,而昭苏也是安安静静,抚摸迟光背鳞的手停了下来,那加快的心跳却是通过触感发达的鳞片被迟光捕获。 迟光觉得好羞耻! 金刚笑了笑,打破这诡异的气氛,“如果你们想找回家的路,我有一个好办法!那就是公会!找人找物都可以在公会发布委托,当然成为一个强大的公会成员,你们就可以自己找了!最妙的是,你们实际上离最近的公会十分近,毕竟这里可是世界上最大的森林——亚里伯西森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