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长姐:我靠交易系统种田发家》 第1章 穿越后系统觉醒 陆招娣脚下一绊,整个人瞬间失去平衡。就在她以为要狠狠摔倒在地时,一道温暖的微蓝色光环如轻柔的纱幔般包裹住她周身。 与此同时,陆招娣的脑海里响起一阵清晰的机器人客服声音。 【叮!检测到宿主有交易需求,帐号已激活】 【身份已确认,绑定中……】 【绑定成功】 【欢迎宿主来到大周,祝您事业蒸蒸日上、财源广进、福寿安康】 从这些喜气洋洋的祝福词中,陆招娣却听出迎来了冤大头的感觉。 还没来得及细想,陆招娣感到自己在迅速下坠,而后猛地一跌,意识逐渐归拢。 陆招娣入职第一天,不过是去茶水间接个水,绊了一跤,就穿越到不知名的叫大周的朝代,还绑定了个交易系统。 她此前熬夜刷题两个月,天天模拟面试,精心买的职业套装,全都没用了! 她正在心痛自己遭遇这样的意外,一阵带着哭腔的呼喊声传入陆招娣的耳中。 “阿姐……阿姐,你醒醒,你醒醒,你不要死,我会害怕!” 陆招娣费力地睁开眼睛,看见身边跪着一个八九岁大的小女孩,穿着满是补丁的破衣服,哭得眼睛通红。 陆招娣有一瞬间愣神——周围还能清晰地听到野狼此起彼伏的嚎叫,在寂静的山林里,格外让人毛骨悚然! 她穿越的地点似乎有些……狂野? “阿姐!你醒了!”陆招喜见她睁开眼睛,立刻停止嚎哭,凑上来焦急地问她,“阿姐,你怎么样了?” 原身的记忆如潮水般涌进陆招娣的脑子里—— 原来,原身爹娘重男轻女,家里有个儿子,现在原身娘又怀了一个,吃穿用度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于是,原身爹娘在村里找了个活——帮村长家喂猪。 但实际上却让两个孩子进山打猪草。 最近山里有狼,可原身爹娘只管猪草够不够分量,根本不关心两个孩子的安危。 原身今年刚十三岁,妹妹陆招喜更是只有九岁,比草筐高不了多少。 两个孩子方才在山上遇到了狼,慌忙逃跑时摔下山崖,原身护着妹妹滚下山,自己的脑袋却撞上大石头,失血过多,没了气息。 陆招娣心中一阵愤怒:陆父有手有脚却不干活,整天在村里闲逛,却让两个女娃冒险上山! “我们打的猪草都没了!回家怎么办?爹娘又要打我们了!”想到竹枝抽到身上的疼,陆招喜又哭起来。 陆招娣勉强坐起来,只觉得头晕目眩,全身都疼得要命。 她摸了摸头上的伤,发现在她昏迷的时候,陆招喜已经给她包扎了伤口。 再一撩衣袖,陆招娣看着一层又一层、新伤盖旧伤的胳膊,一瞬间气冲天灵盖! 陆家居然虐待女儿! 但凡他们不顺心,就将这两女儿吊在树上拿竹子抽,两个孩子躲都躲不了!不仅是陆招娣,妹妹陆招喜胳膊身上,也都是红红紫紫连成一片的伤,惨不忍睹。 陆招娣脸色阴沉下来,她没想到自己穿越而来,拿的是弱小受虐的剧本,这陆家,不待也罢! 狼群的嚎叫越来越近,天色也暗下来。 她们刚摔下来,狼已经循着味道追过来,树林里传来轻微的沙沙声。 是狼群!它们已经聚拢过来! 野兽的气息让陆招娣后脊发凉,她捂着发晕的脑袋,迅速在四下里看一下,发现不远处有个猎人暂住的草棚:“喜妹,我们去那边。” 割猪草的小镰刀早遗失在半路,现在她们连防身的都东西都没有,先去草棚看看。 陆招喜听话地点点头,爬起来,扶着她,努力往那低矮的草棚走去。 天已经擦黑,阴沉沉的,渐渐下起雨来,雨丝落在林间沙沙作响,掩盖住渐渐接近的狼群的动静。 秋意带着丝丝寒气,侵入她们的身体。 陆招喜觉得冷,紧紧地靠着陆招娣:“阿姐,你还好吗?要不我回去找大人来帮忙?” 想到回去要被爹娘打得皮开肉绽,陆招喜吓得全身发抖。 她宁愿被狼吃了,也不想回家!可是阿姐刚才流了好多血,为了阿姐她愿意回去! 陆招娣目光坚定:“你不能回去,我们在这里躲一晚。” 没有猪草,陆招喜一个人空手回去,必定要被打得去掉半条命。 陆招娣在现代已经二十一岁,陆招喜只有九岁,她自然是要尽力保护,更何况,陆招喜还是原身的妹妹,她更不能让妹妹被欺负。 陆招娣在草棚里翻找,发现有个地窖,刚好够两个孩子躲藏。 只这一会,天就完全黑下来。 陆招喜先进的地窖,随后陆招娣也挤进去,反手盖上木板。 狭小的空间里,两人都没说话,陆招喜有些害怕,她小声说话:“阿姐,你说爹娘和哥哥今天去镇上赶集,会不会买糖人?” 原身有个弟弟,也就是陆招喜口中的哥哥,叫陆招宝。今年十一岁,原身爹娘极为宠爱,在家什么事情都不用做。比陆招宝还小的陆招喜,都得到山里来打猪草,陆招宝在家却连鸡都不用喂,每天吃完饭就拿着弹弓出去玩。 “喜妹也喜欢糖人?”陆招娣声音也很低。 话音刚落,陆招喜的肚子咕噜一声。可陆招喜却像是极为习惯,根本不管,口中说着:“我上次闻到糖人的甜味了,闻着都好吃!” 这句话,突然戳中陆招娣的泪点。陆招喜对糖人的印象,仅仅只有闻到过香甜的味道。 陆招娣的脑海里闪现原身平日里护着妹妹的场景,就连方才遇到野狼,原身也让陆招喜赶紧跑。 或许是继承了原身对妹妹深厚的亲情,陆招娣十分心疼地搂紧陆招喜:“喜妹,相信我,我一定会想办法让你吃到你喜欢吃的!” 她心想,如果这时候有吃的就好了。 她想起刚才穿越的瞬间,脑海里的提示音。 系统? 她刚这么想,一个微微泛着蓝光的界面出现在她面前,是一个交易系统,而她在现代的东西,都在背包中。 这是穿越者配套的交易系统? 她随手翻了一下背包,取出一个面包——这是她穿越前刚买的,本想当早饭。 “阿姐,什么东西这么香?”陆招喜在黑暗中弱弱地问。 陆招娣将面包塞到她手里:“尝尝看,我刚才在路边树上看见的,没见过,但是感觉挺好吃的。” 陆招娣也没想过,有朝一日她会骗小孩,面包是长在树上的。 陆招喜将面包送到嘴边,小小地咬了一口,惊喜地叫起来:“阿姐!这个果子好好吃、好软!是红豆味的!你也尝尝!” 陆招娣连忙拒绝:“你吃吧,我还不饿。” 只是随着时间流逝,陆招娣的头越来越疼,隐隐有了想吐的迹象。 脑海里出现机器人客服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叮!检测到宿主生命迹象微弱,是否消耗所有金钱,换取恢复生命值?】 都快死了,还谈什么钱?况且她这身上能有什么钱? 陆招娣毫不犹豫地选择【是】。 【扣除卡内全部余额10012.13元,已恢复宿主全部生命值】 诶!不是! 陆招娣听到这冷冰冰的声音,直呼自己上当:“这是诈骗!诈骗系统吧!” 原身重伤,她穿过来,马上就要死了,系统居然扣她的钱!那是她亲爱的母上大人给她的好几个月的房租和生活费! 啃面包啃得正开心的陆招喜,抬头看向她,奇怪地问:“阿姐,我们被骗了吗?” 陆招娣不知道怎么解释系统的事情。权衡一会,她还是决定先瞒着她,等以后再说。 第2章 归家惊变 入夜,静谧的山林被黑暗笼罩,宛如一头蛰伏的巨兽。 狼循着气味,缓缓逼近。 漆黑的暗夜里,几双莹莹发绿的兽瞳,好似幽幽鬼火,死死地盯着地窖中的猎物。锋利的兽爪,一下又一下地抓着木板,发出“格拉格拉”的声响,仿佛是死神的倒计时。 陆招喜吓得脸色惨白,躲在陆招娣怀里瑟瑟发抖。 陆招娣尽力压制内心翻涌的恐惧,一手紧紧抱着她,另一只手死死拉着木板的扣手,指关节都泛白了。她生怕这群狼将木板扒开,将她们暴露在危险之中。 作为来自二十一世纪的人,她只在动物园里见过狼。那里的狼,披着灰白的毛皮,懒洋洋地趴着、散步、睡觉,毫无攻击性。 然而,眼前这些狼却截然不同。从它们体内发出的低吼声,就在陆招娣头顶不到十厘米的距离!腥臭味的气味冲进鼻腔,让她几乎错觉自己的拉着木板的手,已经塞在野狼的嘴里,就要被那锋利的牙齿咬碎!凶狠的绿眸盯着地窖里的人,好像下一瞬这些狼就要冲进地窖中! 她低着头,努力抱住怀里的陆招喜。即使全身抖得厉害,她也不能退缩! 她心急如焚,打开交易系统,想买点防身的武器,却看见余额为0时,心瞬间沉入了谷底——她没有钱,买不了任何东西。 漫长的黑夜,每一分每一秒都无比煎熬。当晨曦的光亮照进山林时,狼群才开始慢慢退去。 一整夜紧绷的神经终放松下来,陆招娣确认外面没有动静,才推开木板,与陆招喜一起回家。 两人在地窖里躲了一个晚上,也不见有人来寻找她们。 陆招喜有些惴惴不安,小声问:“阿姐,我们不会去找草筐吗?没了草筐,爹娘会打死我们的。” 陆招娣皱了皱眉:“要找也要等有大人来一起来找,就我们两个人,岂不是羊入虎口?” “那要不要去找昨晚那个好吃的果子?如果带回去的话,说不定爹娘就不会打我们了。” 陆招娣严肃地摇摇头:“现在不行,太危险了,万一狼没有走远怎么办?你要是想吃,我们过几天再去找找看。” 等两人回到家,眼前的景象让她们惊呆了。屋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了,连铺盖、锅都被搬走了。 陆招娣站在屋里,心都凉了。 她活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土房子。一层一层,夹着稻草的泥土,垒成一个矮矮的土方,她一抬手就能摸到屋檐。 这低矮的土坯房子,一共就两间,里面半间开春时让麻雀掏了一个墙角,陆父每次都说明天修,明日复明日,一直没有修。在夏天,那个洞被雨水冲刷,漏得更大,现在已经露着天光。 陆招喜却一脸惊喜,笑得十分开心:“阿姐!爹、娘、哥哥,真的不在家!我们不用挨打了!” 陆招娣见她这样,心里十分难受。 她穿越前,家里虽然不富裕,但也是吃穿不愁的,平日里挨打更是没有过,爸妈都很疼她,从来没有短少她的吃穿用度。 眼前的陆招喜只有九岁,细胳膊细腿,原身也一样,原身的记忆里就从来没有吃饱过,早已习惯挨饿挨打。 陆招娣摸了摸饥肠辘辘的肚子,从昨天早上开始,她就没有吃过东西,再怎么能忍都已经饿了。 她打开交易系统,想看看有没有办法弄点吃的。 刚打开,就听见系统提示。 【检测到拉拉藤(百年),价值 10两,是否售卖】 淡蓝色的半透明界面后面,是一株野草,野草的顶端显示一个绿色的标识图标。 陆招娣看着墙角的一株野草。这棵野草一直都在这个院里,每年铲都铲不清,没想到居然有上百年! 陆招娣毫不迟疑地选择【是】。 一锭银子落入她手中的时候,系统提示音也同时响起。 【恭喜宿主,级别提升至2级,开启自主检测功能】 陆招娣眼前一亮,立刻将家里所有的东西都检测一遍,可惜没有值钱的东西。 她只好放弃,开始思索接下来该怎么办。 现在屋里什么都没有,想住下去,也得有锅婉铺盖。 村长吴大叔正好经过,见到她们,觉得十分奇怪:“招娣、招喜,你们两怎么没去镇上?昨天你爹娘在镇上赶巧买了一个二进的小院子,才十两银子,昨天下午就搬进去了!” “十两?”陆招娣诧异,不自觉摸了下兜里的银子。 十两银子听着就知道的确不多,但城里那么多人,怎么偏偏落到陆家头上? 况且,陆家全部家当加起来最多三两银子,他们哪里来的十两银子买宅子? “可不是!昨天他们在镇上找人借的银子,利息也低。”昨天吴家搬家,吴大叔也来凑过热闹,话里十分羡慕,“二进的院子才十两,你爹娘可真会赶巧!” “怎么可能有这么赶巧的事情,八成是被骗了!”陆招娣可不信。 吴大叔听她这么说,也隐隐有些担心:“你说的也是,那宅子去年想卖,挂的价格是一百二十两,现在连零头都没有,确实蹊跷。我让人再去打听打听——那你们俩娃要进城吗?进城的话我正好让人送你们俩娃过去?” 陆招娣摇摇头:“我们不去爹娘那边,但是家里什么都没有,等会要进城买点东西。” “那行。”吴大叔点点头,正要走,又转回来叮嘱,“你们俩娃最近可别往山里跑了,山里最近来了狼,领头的狼凶得很,村里已经上报衙门——你们在家可要关好门窗。” 陆招娣拉着陆招喜,认真地点点头。 吴大叔这才放心地离开。 陆招喜开心地跳起来:“他们以后都住城里了吗?是不是再也不回来了?” 陆招娣不管他们回不回来,但今天他们肯定是不回来的。 “喜妹,我们去镇上买点东西!” 两人到了村口,刚好赶上牛车,赶牛的车夫笑呵呵地让两人上车,两文钱的车费都免了:“不用给,上车上车。” “哟,招娣、招喜,进城去找你爹娘?” 说话的是村里张嫂子。 她平日里和陆母不对付,两人经常吵架。昨天听说陆家在城里捡漏,花十两银子,就买了个二进的院子!气得她一夜翻来覆去的没睡好! 这不,她一早就赶紧进城,看看还有没有这等好事。 陆招娣没答话。 张嫂子这人嘴碎,不用人搭理,她自己也能说半天。 果然,张嫂子紧了紧手边的碎花小包袱,笑道:“你爹娘昨天搬去城里,咋没带上你们俩?忘了?” 陆招喜大眼睛咕噜噜地在她身上转一圈。 张嫂子被她看得不自在,嘲讽地笑一声:“哟,还不服气?说不定你爹娘根本就不想要你们俩!村里人谁不知道,招宝才是你爹娘的心头肉,现在他们住进镇上,哪还管你们死活!” 虽然她说得难听,但确实是事实。 “依我看,你们呐,就算去镇上,找到你爹娘,他们也不会要你们的。”张嫂子刻薄地说,“都说赔钱丫头,可不就是!你爹娘现在背着债,你们这两张嘴要吃要喝,现在你爹娘住在城里,哪还有闲钱养你们?” “我们不要他们养!我们自己能养得起自己!”陆招喜不服气。 张嫂子捂着嘴笑:“招喜这孩子,咋恁单纯。自己养得起自己又怎么了?你就不怕你爹娘把你们卖了,抵那十两银子?” 牛车上其他人立刻让张嫂子住嘴:“别在孩子面前瞎说!” 陆招喜有些害怕,往陆招娣怀里钻:“阿姐,我们不会被卖掉吧?” 陆招娣安慰:“怎么会,张嫂子跟你开玩笑呢!” 话虽这么说,可她心知,张嫂子说的确实有可能。 这是古代,卖女儿的事并不少见。 陆家没有钱,怎么敢去借十两银子的?想必是在买宅子之前就想好办法。 陆家家当就那么些,陆父也没有挣钱的营生,甚至陆家的田早在前几年就卖给村长家。 说实话,除了这几个能喘气的人之外,真没什么值钱的。 哦!不对! 最值钱的已经被她刚才卖了十两银子! 现在是真的没有值钱的东西。 不过张嫂子这话倒是给她提了醒,她攥紧口袋的银子,心中有了计较。 第3章 卖女求财 牛车在城外停下,早有村民告诉陆父,两孩子来找他。 陆父立马来了精神,早就在城门口眼巴巴地等着,那架势,仿佛等的是天大的宝贝。 他满脸堆笑,迎上来:“招娣、招喜,你们来啦!” 陆父平日并不待见她们姐妹两,原身每次回家,迎接她的不是冷冰冰的瞪视,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毒打打,哪有过这般和颜悦色,还亲自跑到城门口来等的事儿? 陆招喜吓得像只受惊的小兔子般,往陆招娣身后躲。 陆父不耐烦地“啧”一声,扯着嗓子:“你娘煮了粥,我们赶紧回去吃早饭。” 到了那二进的小院,陆招宝已在桌上吃早饭。他咬上一口大肉包,肉香四溢,再喝一口白米粥,配上红油酱瓜,吃得稀里哗啦,嚼得嘎吱脆。那桌上还有一盘流油的咸鸭蛋! 陆招喜直勾勾地盯着陆招宝手里的肉包,一个劲地咽口水。 她偷偷拽陆招娣的衣袖:“阿姐!有七个肉包哩!会不会给我们一个?” 陆招娣却没心思理会这些,她的目光落在了院里一角,那里坐着个眼光精明的干瘦老太太,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们。 陆父朝那老太太比划一下,老太太只是淡淡地看过来,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或言语。 陆父尴尬地搓搓手,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转头对陆招娣姐妹招呼:“来来,吃饭吃饭!” 他盛出两碗米汤,放在陆招娣姐妹两面前:“吃饭,吃饭。” 陆招喜的目光始终落在陆招宝手里的肉包子上,压根没动面前的筷子。 见孩子目光盯在肉包上,那老太太似乎觉得陆招喜这副馋样不雅,正准备起身。 陆母见状,紧张得一下子直起身子,抓过一个鸭蛋,塞到陆招喜手中:“招喜,这鸭蛋你尝尝,配粥可好了。” 陆招喜拿着鸭蛋,转头看向陆招娣。 其实,陆家早把她们俩女娃给卖了!这老太太是牙子,来看她们两人值不值陆家要的价。 陆招娣心里正琢磨着怎么和陆家脱离关系,没想到陆家倒先动手,把她们卖了,反倒省得她费心思去断绝关系了。 陆招娣拿起筷子,端起碗,安静地喝米汤。 陆招喜也跟着她,放下鸭蛋,端起碗。 那老太太这才转过身来,将手里的小荷包交给陆父。 陆父高兴坏了,打开小荷包看一眼,确认无误后,从怀里掏出两张纸,交给老太太。 陆母这才松了一口气,一把拎起陆招喜,也不管打翻了粥碗,米汤淋漓漫了一桌米汤。又去拽陆招娣,将两人推到院里:“还不快叫嬷嬷,以后你们就跟着嬷嬷。” 陆招喜此时也知道自己被卖了,一下子红了眼圈,低低地叫一声:“娘……” 陆母不耐烦地从桌上抓过鸭蛋,塞回她手里,将人推出去。 陆招宝举着肉包,拍着桌子大笑:“哈哈,以后再也不用看见这两个赔钱货啦!” 他这话一出口,陆招喜心里突然一阵难过,抓着鸭蛋的小手,一时间竟没了力气。 “啪”的一声,鸭蛋摔落地上,咕噜噜滚到铺着鹅卵石的花园小路边。 陆招喜呆呆地站在原地,眼睛里盈满泪水。 她对陆家其实没有什么深厚的感情,可是从现在开始,她连家都没有了! 以后她就没有爹娘了。 陆招娣无声地上前,牵起陆招喜粗糙的小手,静静地跟在老太太身后。 每一步走得都很坚定:“喜妹,不要伤心,我会陪着你,我们一定会活得更好!” 用力抹去眼泪,陆招喜软弱却坚定地看向陆招娣:“嗯!” 陆父捏着装着银子的小荷包,终于松了一口气。他刚才还生怕两个孩子哭闹起来,让邻居听见了,那可就丢人丢大发了。 陆母等不及她们出门,急匆匆去抓荷包,打开确认银子后,她高兴得双手合拢,朝天拜了几拜。 “感谢老天爷,现在只差二两!等会你去找找有没有能挣钱的营生……” 走过长长的街巷,老太太来到人牙行,就要将陆招娣两姐妹登记成奴籍。 陆招娣才不紧不慢地开口:“嬷嬷怎么称呼?” 赵嬷嬷回头,觉得有些意外,很少见到被卖的人跟人牙子套近乎,说道:“我姓赵。” 陆招娣眉眼弯弯,一副有事好商量的模样:“赵嬷嬷,我想与您谈笔交易。您可是花了八两银子买的我们俩?不如我出十两银子,您把那两张卖身契还我。一早上跑这一趟幸苦,权当我孝敬你,请您喝茶。” 赵嬷嬷一听,能立刻赚二两银子,自然是愿意的,便说道:“行,你什么时候给,我什么时候……” 可她的话音突然中断。 只见陆招娣的手心,赫然是一锭十两银子! 赵嬷嬷不由得笑了一下,苍老的面容上有一丝赞赏。 她将怀里的卖身契交给陆招娣,看两人离开。 她和牙行的人拉扯闲话:“这陆家真是稀奇,爹娘把闺女卖了八两,却不知这闺女手里有十两!” 牙行的人反问:“陆家?昨天花十两买了宅子的那个陆家?” “可不就是!” “哦!难怪!我就说怎么会有人买那宅子,还住进去,原来是这种卖女儿的人家,难怪没人肯跟他家说!” 赵嬷嬷做人牙生意,但不是卖买房产地契,还没听说那宅子的事情,赶紧追问: “怎么回事?那宅子有问题?” 牙行的人叹一口气,摇头:“那宅子前主人是江湖人,听说已经金盆洗手,但经常有人去寻仇。所以房主想找相似的人住进去……说不定能破财消灾。” “这么大的事,卖他家房子的牙人没说?” “谁知道呢?就算牙行的人没说,难道他们村的亲戚邻居没人知道这事?况且那院子十两就买下了,他家自己也不觉得奇怪?也不去打听?不过要我说,这种人啊,卖亲闺女也买宅子,以后出事也是活该!” “倒是可怜了那两女娃娃。”赵嬷嬷看着手里的十两银子,心里有些戚戚然。 陆招娣拉着陆招喜顺着墙根往护城河走去。 陆招娣现在不仅饿得前胸贴后背,昨天砸破的头还在隐隐作痛。那个破系统虽然恢复了她的生命值,但是没有给她止痛。 她现在满脑子就想着弄点东西吃。 刚才进城的时候,她在交易系统里自己检测到,这里有一丛二十年的菖蒲,也值三十文钱呢。 陆招娣脱下鞋袜,交给陆招喜看顾,边卷衣袖裤脚,边叮嘱:“我会水,就算摔了也没关系,你不要怕。” 陆招喜点头。 陆招娣扯着岸边的水草,慢慢往那从菖蒲处挪过去。 城墙上,有一个高大的身影探出头来,见两个小小瘦瘦的身影在护城河边,不知在做什么。 陆招娣背着陆招喜,打开交易界面,准备将采到的菖蒲卖掉,系统交易的按钮却是灰色的。 【警告:无法在其他人面前使用本系统】 陆招娣环顾四周,发现并没有其他人,忽地,她猛地后仰,看见城楼上那抹高大的身影。 牧怀风没料到会被抓个正着,被那小小的人儿一下子攫住眼睛。 那一双黑亮的大眼睛,很是不满地看着他,尖尖的下巴仰着,藕白的胳膊和小腿,在水面的映衬下,格外莹白。 细长的眉蹙起,对他的无礼投来不喜。 牧怀风尴尬地摸摸鼻子,从城楼上退开。 陆招娣再次操作系统。 这次她为了防止失败,特地在水下操作。 【菖蒲(二十年)X 7,价值 35文,是否售卖】 陆招娣立刻选择【是】 【交易成功】 陆招娣默数手里的铜钱,很是高兴,起码吃饭的钱是有了! “喜妹,快看!我在这里摸到了什么!”陆招娣美滋滋地爬上来,将手里的铜钱拿给她看。 陆招喜突然红了眼:“阿姐!我们是不是有饭吃了?” “嗯!”陆招娣拍了拍她的头顶,揪着一把菖蒲说道,“来,帮我敷药。” 陆招喜才知,直到现在,陆招娣一直在忍着疼。 她给陆招娣细细包好伤口,自责道:“阿姐,都是我不好。” 陆招娣拉过她的手,晃了晃:“我已经没事了,走,吃饭去。” 两人去买包子的时候,路过一家酒楼,小二刚好端着一盘白切鸡,送到对面茶楼。 陆招喜直勾勾地看着那盘鸡从眼面前飘过,陆招娣看那食单上写着26文,陆招娣拉着她就进了酒楼。 “小二哥,一盘白切鸡,两个馒头。” 陆招喜第一次进酒楼,挣扎着要跑,被陆招娣一把抱住,按在凳子上:“喜妹,这是我们相依为命开始的第一顿,吃完再想别的。” 陆招喜看着桌上的饭菜,仰天大哭,止都止不住。 这是她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上桌吃饭,她记了一辈子。 很多年之后,她还清楚地记得那家酒楼,名字叫“一聚楼”。 第4章 意外之财 吃完饭,就剩下六文钱了。 陆招喜舔着嘴唇,红着脸,不好意思地跟在陆招娣身后。 刚才她多要了一个馒头,一个馒头一文钱呢,可鸡肉好香,她没忍住肚子饿。 “喜妹,以后我们的日子会越过越好的。别说白切鸡,就是蹄髈红烧肉,咱也是会吃得起的。” 陆招娣轻声安慰着妹妹。 她有系统傍身,眼下这艰难的日子只是暂时的,她可不会一直被这窘迫困住。 陆招喜只当阿姐是在宽慰自己,哪能轻易相信,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怎么可能经常捡到钱呢? 陆招娣可没心思再哄妹妹,她心里正盘算着接下来的日子该怎么过。 通过这两天的经历,她已经发现,这交易系统交易的都是药材,而且普通的药材还不收。 看来,要想用这系统赚到钱,就得去山里采药。 可现在衙门还没把山里的狼群处理掉,山里实在太危险,贸然上山无疑是自寻死路。 陆招娣咬了咬牙,先花五文钱买了个瓦罐和两个碗。这瓦罐既能烧饭,又能储水,虽说现在没有锅,只能先凑合着用,等回去再找邻居借个葫芦瓢,怎么也能应付个一两天。 剩下的那一文钱,她买了一些粗米。粗米虽然口感差了些,但能填饱肚子就行。 陆招娣抱着瓦罐,从城门口路过。 远远地,她就瞧见城门执勤的人,正是在城楼上偷窥她的那个男人。 她心里“咯噔”一下,赶紧低下头,装作没认出他,径直从他身边走过。 可没想到,那男人竟反倒上前来,拱手赔礼道:“方才冲撞姑娘,还望姑娘莫要生气。” 陆招娣心里冷哼一声,脸上却依旧冷冷的,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无妨。”说完,便扬长而去。 牧怀风没想到自己诚恳的道歉,换来的却是陆招娣这淡淡的“无妨”二字,一时有些愣神。 他身后的武官秦钰一把搭上他肩膀,打趣道:“京城里的贵公子,来我们这城,是不是体会到冷落的滋味了?” 牧怀风轻轻蹙眉,有些不悦:“阿钰,你说话注意点分寸,万一别人误会了怎么办?” “误会?”秦钰更诧异了,挑了挑眉,“怀风,我不是听错了吧?你居然知道为别人着想?” 秦钰这话一出口,牧怀风更加烦躁。 那姑娘明明只是个没长大的孩子,自己不过就是多看了她几眼,她不理自己,自己怎么会觉得烦躁呢?真是莫名其妙。 他绷着个脸,没好气地对秦钰说:“你有空管这些,不如去看看陆家村山里的狼。” “这个你放心,东西都已经准备好,兄弟们明天一早就上山。”秦钰拍着胸脯保证道。 等陆招娣回到村里,太阳已经西斜。屋里,吴大婶抱来了被子,底下铺着厚厚的稻草。 陆招娣煮了些粥,和妹妹喝了粥后,便躺下睡觉。 这稻草晒得暖暖的,按说睡起来应该挺舒服,可陆招娣却怎么也习惯不了。 夜里,陆招娣又一次被突起的稻草扎醒。 她坐起身来,心里暗暗决定,等有空了,一定要尽快买床买褥子,这稻草实在是让人睡不安稳。 本来睡着的陆招喜,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朝着陆招娣的方向,嘴唇嗫嚅两下,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然后又一倒头,沉沉睡去。 天刚蒙蒙亮,陆招喜也醒了。 陆招娣已经煮好粥,她跟村长家借了一把镰刀,打算往山脚下走去。 原身的记忆里,陆招喜很擅长编篮子。为了让妹妹在家乖乖等着,她哄骗妹妹说家里需要几个草篮子,让招喜在家编篮子。 目前看,能在系统上交易的东西,实在是太不常见了。 比如百年的拉拉藤、二十年的菖蒲,这些药材都很难碰到,更别说其他能交易的东西了。 而且山里有狼,她可不敢贸然上山,只能先去山脚下碰碰运气。 清风轻轻拂过,陆招娣这才感觉到脖子后面丝丝地疼。她伸手一摸,才发现昨晚的稻草把她的脖子戳破了皮。 刚到山脚,陆招娣就赶忙拉开交易系统的界面,一路小心翼翼地检测过去。 然而,界面里出现的都是灰色的提示,根本没有可以卖的东西。 陆招娣不甘心,继续往前走,渐渐到后山。 突然,界面里出现一个红色的图标,陆招娣停下脚步,想看清楚是什么。 【检测到危险正在靠近,宿主尽快离开原地】 陆招娣不等系统提示结束,在听到“危险”二字,就立刻往后退。 “狼!” 陆招娣惊恐地大喊一声。 她强忍住想要转身逃走的冲动,紧紧握住镰刀,护在身前,目光死死地盯着山上的狼! 只见一只狼正龇牙咧嘴地朝着她冲过来,那凶狠的模样,仿佛下一秒就要发动攻击,把她撕成碎片。 死亡的恐惧如潮水一般湮没过她的理智。 她的脑袋“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背包中的东西在她脑海里迅速闪现,希望能找到一件可以抵挡狼的东西,可翻来翻去,什么都没有!没有东西能拿来抵挡这匹凶猛的狼! 她满心绝望,多希望能有个防爆盾,再加上电击棍! 可现实是,她什么都没有。 陆招娣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一边慢慢地往后退,一边再次翻找背包。 突然,她的目光停住了,她看到了胶带!这是她买来打包行李的胶带。 她眼睛一亮,迅速取出胶带,利落地将胳膊缠上厚厚的胶带。她心想,这胶带或许能起到一点防护作用。 正在这时,山上有人高喊:“山下有人!” 几乎是同时,那狼发动了攻击,从山坡上一跃而下,几个起跃,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扑到陆招娣身前,一口狠狠地咬住了她的胳膊! 陆招娣没想到,这头狼居然有这么大的力气,她只感觉一股巨大的力量传来,整个人都被甩了起来。 她被狼撕咬着、甩来甩去,脑袋里一片混乱,好不容易才想起手里还有一把镰刀。 她咬紧牙关,举起镰刀,狠狠地向狼的腹部砍去。可那狼竟然知道她要攻击,轻松地躲开了。 野狼再次扑来,这次它瞄准的是陆招娣的脖子。 陆招娣下意识地举起手臂去挡!野狼咬住的依旧是缠着厚厚胶带的那只胳膊。 陆招娣的胳膊在狼的嘴里被撕扯着,心中的恐惧却越来越强烈。 她再一次举刀往狼脖子上砍去,可狼皮厚实得像一层铠甲,这一刀竟然没有砍破狼皮。 陆招娣脸色煞白,冒险举刀往狼鼻子上挥去! 她的胳膊还在狼嘴里,这一刀极有可能会砍到自己的胳膊,但她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 就在刀眼看就要劈下的时候,那狼“嗷呜”一声! 一支利箭猛然钉入狼的后腿,野狼吃痛,松开她的胳膊,夹着尾巴逃走。 陆招娣还举着刀,视线里突然没了目标,她愣了一会,才松了口气,卸下满身的警戒。 一只大手伸到她面前,伴着熟悉的声音:“你没事吧?” 她转头看过去,见来人竟是昨天城楼上的“登徒子”。 “没事。”她侧身爬起来,躲开他的手。 这时,村长吴大叔也跑过来,他拉着她前后查看,见她胳膊在野狼的撕咬下,只有几道隐隐的红痕,并没有伤到筋骨,这才安下心来。 “真是菩萨保佑!招娣,还不赶紧谢谢牧大人救了你!”吴大叔心中感激。 他们在山上围捕狼群,没想到这只头领十分狡猾,居然偷偷绕道众人身后,还咬伤好几个人。 牧怀风看着她胳膊上透明的胶带,好奇地指着:“这是什么?” 陆招娣警惕地看着他。 她心里犯嘀咕,在古代拿出胶带来,别人会不会觉得自己是在施展妖术啊。 考虑再三,她才开口:“树脂和橡胶。” “什么?”牧怀风没听懂她说的话。 陆招娣也没指望他能听懂,毕竟,这个叫大周的朝代她都不熟悉,这里明显不是她熟知的历史,而是一个架空的时代。 “产自……南洋。”招娣随口编道。 “南洋?你去过?”牧怀风十分意外,眼中满是好奇。 衙门里其他人也奇怪。 吴大叔更是一脸茫然,但他怕陆招娣惹上麻烦,立刻打圆场问道:“你是听谁说的?” 陆招娣立刻会意,跟着答话:“城里说书先生的故事里有。” “这东西,你从哪里得来的?”牧怀风却不让他们轻易蒙混过关,继续追问。 有了前面的回答,陆招娣就好圆谎了,她想都不想:“南洋的商队路过,我在后面捡到的。” 牧怀风非常好奇,到底这东西是什么,居然能抵挡得住野狼的撕咬。他心里琢磨着,这东西是不是也能做成盔甲? 吴大叔见牧怀风手里拿着胶带,一直不说话,赶紧示意陆招娣先回去。 牧怀风眼角余光看见人离开,但是没有阻止。他心里想着,兄弟们受伤了,要赶紧送到村子里诊治包扎。至于陆招娣,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他都知道她是陆家村的,不怕找不到她。 至于陆招娣,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他都知道她是陆家村的,不怕找不到她。 陆招娣绕了另外一条路回村里。走着走着,突然,她看见交易系统的界面上有个小小的绿色图标。她走近一看,只见在厚厚的腐败树叶下,有一丛白色的小花。 【水晶兰花X 9,价值 900文,是否售卖】 陆招娣眼前一亮,喜滋滋地点击【是】。 又在附近找了一圈,却没发现其他能交易的东西。 不过有九百文,应该够她和妹妹生活好长一段时间了吧。 陆招娣赶紧回家,准备和陆招喜一起去镇上买些东西,尤其是棉被,晚上睡觉的时候,这稻草实在是不舒服,她想给妹妹买个柔软的褥子,再买床暖和的被子。 第5章 麻烦上身 陆招娣回到家里,只见屋里摆着两个草编的小箩,却不见陆招喜的踪影。 “阿姐。”陆招喜从外面蹦蹦跳跳地跑进来,“你回来啦?” 陆招娣刚要回应,却瞥见屋里有一张意料之外的脸。 “你怎么在这?”她轻轻蹙眉,不喜欢这个麻烦。 牧怀风将手里的胶带还给她,眉眼温和:“招娣姑娘有秘密不想让我知道,我不追问就是。” 陆招娣接过胶带,随手放在窗台上,语气平淡:“那你来做什么?” 牧怀风神色诚恳:“是这样,镇上这几天来了一支南洋的商队,但是他们的向导病了。那些洋人整天在大街上指手画脚,金发碧眼的,罗刹一样,大家都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闹得人心惶惶的。” 陆招娣心中一动,立刻明白过来:“你想让我去当他们的向导?” 牧怀风看着她,认真询问:“不知道你会不会他们的语言?” 陆招娣静静地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牧怀风从那双安静沉寂的眸子里读懂她的意思:“当然,价格你和洋人谈。” “好,我去试试。”陆招娣干脆利落,就往外走。 谈到挣钱,她可是丝毫不含糊。 牧怀风急忙拉住她:“你去哪里?直接跟我一起去城里。” 陆招娣站在高头大马面前,她人还没有马背高,心里盘算着该怎么上马。 她麻利地脱下补了又补的鞋,先一脚踩上马镫,另一脚踩在一旁牧怀风大腿面上,借着这股力道,奋力一蹬,飞跃上马背。 牧怀风没料到她的动作,一愣之下,只觉腿面上似乎有蝴蝶飞过,扑了一下翅膀,轻得几乎感受不到力道。 更让他没想到的是,陆招娣竟是跨坐在马上,他本想揽着她侧坐的。 牧怀风今年二十有一,早已过了成家的年纪,可迟迟未成亲。 如今面对一个十三岁的姑娘,他居然脸红了。 “阿姐好厉害!”陆招喜只一味拍手夸赞阿姐。 牧怀风掩饰地咳嗽一声,踩着马镫上马。 避开村口,一路往镇上赶去。 秦钰一行人还在村口等他,见他自己走了,都十分纳闷:“怀风怎么自己走了?” 陆招娣心里在思虑,那些南洋人说英文的概率有多大。 “村长说你没出过村子。” 陆招娣感受到他胸腔震动,后仰头看他,语气平静地:“你说过不追问的。” “这也不能问?”牧怀风不喜欢这样的距离感。 奈何陆招娣不搭理他。 一路到南洋人住着的驿站,简单沟通后,陆招娣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这些南洋人是来寻药的,但是不通当地的语言,想要出去找药材,困难程度几乎等同于神农尝百草。 他们领头的人叫麦克,他听到陆招娣一口流利的英文,几乎感激涕零,立刻表示要雇佣她为向导。 麦克告诉陆招娣,他们主要是为了找一种开在悬崖上的蓝色小花,后天出发,会带着护卫和物资。 牧怀风全程作陪,说是职责所在。 陆招娣先一步走出驿站,回头说道:“我还要去买些东西,就先……” 陆招娣刚打算与牧怀风道别,就听见身后一声熟悉的声音。 “招娣!” 陆父怒气冲冲地走上来。 “你是不是偷藏银子了!你跟招喜赎身的事我跟你娘都知道了!” 他满脸怒容,抬起食指戳向陆招娣的脑门! 陆招娣没防备被他戳中脑门,厌恶地往后一退,正好撞进牧怀风的怀里。 陆父这两天在城里游手好闲,自然见过牧怀风。 他满脸的怒容立刻换成阿谀奉承的笑:“啊呀!牧大人!” 他偷偷抬眼偷瞧牧怀风的脸,见他沉着脸,低头看向怀中人。 牧怀风心中很是不喜,居然有人胆敢责骂陆招娣!只是碍于对方是陆招娣的爹,才不好发作。 未想陆父见牧怀风虚扶着陆招娣不放,以为牧怀风看上陆招娣,立刻弯腰,将拱起的手往前略微送一送,好让牧怀风注意。 “牧大人若是喜欢小女,草民愿意将小女双手奉上。” 陆父笑得谄媚至极。 陆招娣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气得小脸涨红,用力拨开牧怀风的手,怒道:“我与你已经没有任何关系,我和喜妹已经从陆家户籍上除名,你凭什么再把我送人!” 陆父赶紧狡辩:“牧大人,小女脾气有些大,但是不打紧,她尚未婚配,还是清白之身。” 这种几乎是拉皮条的话,居然是从一个当爹的人嘴里说出来,陆父这人真是厚颜无耻! 牧怀风适时开口:“既然你说她是你的女儿,那她弄脏了我的衣服和鞋子,就由你来赔。” 他指了指自己的鞋子上刚蹭上的泥巴、还有白色衣服上沾着的红色血渍。 牧怀风十分不耐烦:“江南织造署的云锦,京城第一绣坊的鞋,加起来也就八十两,你想怎么赔?” 陆父一听要八十两,吓得噗通跪下:“大人饶命!大人饶命!草民没有银子!是这个贱丫头弄脏了您的衣服,您找她赔!草民冤枉啊!”他吓得说话颠三倒四:“我不是她爹昨天已经卖出去了,她有银子!不过才八十两,她肯定有的!” 牧怀风越听越火大:“前言不搭后语!我看你是不想赔钱!来人,给我打!” 驿站里的当差立刻过来,拿着水火棍,压着陆父就打。 陆父哀号:“大人明鉴,这贱丫头跟我真没关系了啊!” 打了十来下,牧怀风才叫停,扔了纸笔过去:“自己说的话自己写上,按上手印!” 陆父心中叫苦,屁股肿得老高,颤巍巍地写完,跪在地上,双手高举供词,送到牧怀风面前。 牧怀风看了:“这陆招娣与陆招喜,确实不是你陆家的女儿了?” 陆父疼得满脸泪,磕头求饶:“不是不是……” 牧怀风将供词收好,看向陆招娣:“你不是要买东西?我陪你一起。” 陆父这才知道,陆招娣与牧怀风是相识的。 不管陆招娣拒绝,牧怀风都跟着一起过去。 陆招娣心下觉得奇怪,他一个一身云锦的公子哥,而她身上的衣服补丁上面打补丁,跟乞丐没什么差别,他为何一直跟着她? 牧怀风自己也说不清。只是觉得陆招娣与自家妹子年纪相仿,无端地让他想保护。 她前前后后买了不少东西,还换了一身齐整些的衣服,牧怀风也没多问。 还雇了一辆牛车,送她回去。 “这么说,那屋子是陆家的?”牧怀风策马走在牛车旁边,转头问她。 陆招娣称是。 村里没有其他地方可以住,要在别处盖,需要雇人,她现在还没有那个财力。 牧怀风立刻说道:“我去找村长给你们暂时租个房子,你先不要把东西卸下来,等我回来。” 陆招娣“欸”了一声,他已打马走远。 她摸了摸钱袋里剩下的几个铜板,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租房子是个好想法,但是钱从哪里来? 陆招娣看着牛车上的棉被,往上重重一趴——好软! 她不后悔买这些。 她甚至还买了一挂腊肉! 牛车这时候转了个弯,拐进另一路。 忽然,她听到系统提示音。 【检测到六月雪(百年),价值 2两,是否售卖】 陆招娣突地坐起来,喜笑颜开。 这个系统也太厉害了! 她记下位置,准备等没人的时候来。 第6章 我们的家 没过多久,牧怀风就骑马归来。 “我跟村长说了,让他在村里腾出一个粮仓,先让你们住着。这几天我们还要上山杀狼,也要有地方歇脚,你们住里边,我们过去的时候在外屋歇脚。” 说是歇脚,也不过是早上过来整队出发。 陆家姐妹才十来岁,牧怀风忘了到男女大防。而穿越而来的陆招娣,也没有考虑到这件事情。 因此住的地方就这么安顿下来。 村里的粮仓是红砖黑瓦,比陆家那透风漏雨的土房,不知好了多少倍。 陆招喜惊讶地扶着墙砖,转头问牧怀风:“牧大哥,我跟阿姐真的可以住这里?”语气里,满是难以置信。 牧怀风笑着点头:“这以后就是你们的家了。” “我们的家?”陆招喜心头一阵激动,高兴地原地崩两下! 她和阿姐的家!以后没有人会打她了! 另一边,陆招娣收拾好买来的东西,洗手准备做饭。 十三岁的原身早已开始做饭,陆招娣在现代也喜欢在周末做一些好吃的犒劳自己,此时进了厨房,动作极为娴熟。 她将泡好的腊肉切薄片,又把蒜片、姜片、豆豉一股脑儿下入锅中,油锅里立刻响起“刺啦”的响声。 紧接着,调味料的香味弥漫开来,充满了整个厨房。 等调味料的香味充分激发出来,陆招娣迅速将腊肉倒进锅中。 油脂的香味与腊肉的干香混合,裹满透亮油层的肉片在锅里泛着诱人的色泽。 陆招喜被这香味引来,在厨房门口探出头来:“阿姐!” 她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陆招娣在锅灶前忙碌。 她想,这顿饭一定是给牧大哥吃的。可是太香了,她就来闻一闻味道。 她偷偷咽一口口水,傻笑着扒在门口,挪不开腿。 见锅中的腊肉已经出油,边缘微微卷起,变成诱人的金黄色,陆招娣招手让陆招喜进来:“喜妹,来尝尝这肉熟了没?” 她拿起一旁的碗,给陆招喜盛出几片。 被这香味馋得早就耐不住,陆招喜立刻跑进来,却不好意思接碗,伸出手又缩回去,背到身后:“阿姐自己尝就好。” 说着,口水却不听话地流下来。 陆招喜红了脸,迅速擦去嘴角的液体。 陆招娣见状不敢笑她,强忍着将手中的碗塞给她:“快尝尝,小心烫。”说完,她又将一旁泡好切好的萝卜干加入锅中,翻炒一会后,再加入一点水,盖上锅盖焖一会。 陆招喜这才吃了一片肉,欢喜得眼睛都亮了起来,脸涨得通红:“阿姐,熟了,熟了。” 看妹妹的模样,陆招娣又开心又心酸。 她摸了摸妹妹的头,笑道:“以后跟着姐,姐包你吃香的喝辣的!” 陆招喜捧着碗,笑嘻嘻地说:“阿姐,你说这话,好像城里的流氓哦!” 两人都被这有趣的说法逗笑了。 第二道是干煸豆角土豆。 见陆招娣在锅里倒了许多油,陆招喜有些心疼:“这么多油啊?” 陆招娣轻笑:“哪里多?去添把火去。” 喜妹立刻钻进灶膛,拿烧火棍拨弄柴火。看准火候后,挑合适的木棍加入炉膛。 锅烧热后,陆招娣分别下入豆角和土豆,煸好后倒入调好的料汁,收汁后出锅。 第三道是蒜香土豆。 陆招娣也没想到,在市场上会有土豆。有土豆就没有饥荒,这可真是个好东西啊! “阿姐,这是什么?”炉膛里响起喜妹疑惑的声音。 “烤土豆——你别动它。”陆招娣走到她身边,抽开铁盘,看了一下。 铁盘里的油刺啦刺啦响着,土豆绵软的香味扑鼻而来。 她刚才在系统的背包里,发现一管蛋黄酱!蛋黄酱配烤土豆,很是美味!不知道等到三级之后,开启交易系统,会不会有番茄酱、蜂蜜芥末酱!要是还能有汉堡炸鸡,那就更美味了! 陆招娣回到灶台,见锅里的水快要开了,立刻将鲜嫩的瓜头倒入锅中,再打两个鸡蛋搅散,先轻轻搅动锅中沸腾的水,而后慢慢倒入蛋液,加入盐。 另一边,米饭也蒸好了。 “好了,开饭!”她先盛上一盘菜,让喜妹送到村长家去。 粮仓就在村长家隔壁,平时村长家对她们也非常照顾。这次虽说名义上是粮仓暂借给衙门,实际上若不是给陆家姐妹找地方住,村长也不会这么容易松口。 喜妹不一会就回来了,她太高兴了! 她将盘子送过去的时候,吴大婶留她吃饭。吴大婶家吃的是面糊糊。 喜妹摸摸瘪瘪的肚子,笑着说自己有吃的! 等她回来,见阿姐端着两碗大米饭,从厨房出来的时候,她突然不知道该不该回来。 精米很贵的,只有像牧大哥这样的人才能吃得起。当然,阿姐也能吃。 可她不应该吃,她人小,也没什么力气,吃了大米饭也没用。 陆招娣在外屋搁下碗,招呼在院里刷马的牧怀风:“牧大哥,吃饭了。” 正好奇喜妹怎么出去这么久没回来,走到院门口才发现,这孩子蹲在院外,低头揪着野草,没进来。那粗糙的细指早已被草汁染绿。 陆招娣知道,原身与她在陆家没饭吃的时候,就经常蹲在门口。 陆招娣鼻头发酸,一把拉起她,往水井边拖:“快洗手,吃饭了。” “阿姐?”喜妹没想到,今天也有她的份,她刚才已经吃过肉了…… 陆招娣给她盛好大碗米饭,搂着她的肩膀进屋。 牧怀风也已落座。 “牧大哥,今天的事情谢谢你。谢谢你帮我找活计,也谢谢你帮我从沈招宝他爹手里救了我。”陆招娣诚恳说道,“以后若是有需要我的地方,牧大哥尽管开口。” 牧怀风谦虚几句,心里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随手夹起一块豆角塞进嘴里。 鲜、嫩、脆,裹着酱香,再加上豆角本身清甜的汁水,比他之前吃的任何一次豆角都好吃! 他迫不及待地再加一块萝卜干腊肉,油脂裹住腊肉,加上萝卜干的咸香味,两者互相融合,腊肉的紧实弹牙,和萝卜干的脆甜咸香混在一起,实在美味! 他立刻再尝一口蒜香土豆,蒜香、土豆的香软、还有不知名的清香咸酱,一起裹住他的味蕾。 牧怀风狠狠扒了一口饭,咽下后诧异不已! “太好吃了!” 陆招娣礼貌地回应:“牧大哥喜欢就多吃一点。” 本来想着她们姐妹两人生活艰苦,他要少吃些,这样陆家姐妹才能多吃些。 但是真的太好吃了!牧怀风当下决定,明天亲自带菜来,算是这一顿的补偿。 桌上的喜妹一直没夹菜,就算只吃米饭,她也很满足了。可当她扒完一半的米饭时,筷子停住了。 碗底是满满的菜,桌上有的,她碗里也有! 她心头一热,不敢看陆招娣,怕自己一抬头,红着的眼眶会招来牧怀风的怀疑。 陆招娣心中不忍,轻声说:“喜妹,锅里还有汤,我去给你盛一些。” “我也要!”牧怀风立刻不客气地开口,说完觉得不合适,又找补,“我来帮忙。” 陆招娣看他手里拿着空碗:“锅里还有饭,我给牧大哥添一碗。” 牧怀风这才注意到,自己无意识地把碗拿出来了,尴尬之余强行解释:“我这是……着急帮忙,忘了放下了。” 第7章 风波又起,商机初现 吃完饭,喜妹立刻主动收拾碗筷。 陆招娣送牧怀风到村口,夕阳的余晖洒在他们身上,拉出一长一短两个影子。 牧怀风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淡青色的药瓶,递给陆招娣:“陆妹妹,这个给你,三七粉,止血散淤的。” 牧怀风身为徽县城防指挥使,虽只是个看城门、负责城镇安全的小武官,但出门办事时与人动手是常有的事,受伤在所难免,所以他总会随身带着金疮药、止血粉这类药品。 见陆招娣没有伸手接,牧怀风直接把药瓶丢到她怀里,爽朗地笑道:“看你吓得,这药粉又不值钱,赤脚大夫摊位上多得是。” 说完,他翻身上马,拍马离开,扬起一阵尘土。 陆招娣只好收下药瓶,她望着牧怀风远去的背影,心里满是感激。 但她没有直接回家,而是朝着之前回村的路走去。她还惦记着值二两银子的百年六月雪。 然而,就在她准备卖掉这株和拉拉藤一样久远,却只有拉拉藤五分之一身价的六月雪时,系统的提示音突然响起。 【警告:无法在其他人面前使用本系统】 熟悉的提示,让陆招娣无奈地叹口气,她提高音量:“出来吧,我都看见你了。” 话音刚落,在陆招娣身后灌木丛里,钻出一个比她大两岁的女孩。 陆招娣十分诧异:“孙青莲?你怎么在这?” 孙青莲是原身的表姐,家在隔壁村。 只是她们俩关系并不好,她可不相信孙青莲是特意来看望自己的。 “你没听说,村子外面有狼?还不趁着天没黑,赶紧回去?”陆招娣想打发她赶紧离开。 孙青莲根本不听她的话,两手叉腰,趾高气昂:“我赶紧回去?你好和牧大人私相授受?” “私相授受?”陆招娣气笑了,“你知不知道什么叫私相授受?你躲在旁边看半天,我们都不知道要不要叫你,你现在说我们是私相授受?那你是什么?那么大个人,真以为自己藏得很好,别人看不见你?” 孙青莲以为陆招娣真的早就看见她了,俏脸涨得通红。 原来,孙青莲今天听说,京城来的牧大人救了陆招娣,还给她们姐妹两找了地方住。 她觉得,明明陆招娣瘦巴巴的,根本没有她好看,凭什么牧大人会喜欢上陆招娣这种臭丫头?一定是牧大人没有见到自己,所以才被陆招娣勾住了魂! 本来孙家是要明天带她来的,可她实在咽不下这口气,才在今晚偷偷跑过来。没想到却看到陆招娣和牧怀风有说有笑,这让她更加嫉妒。 “你以为有了靠山,就敢这么牙尖嘴利了?以前不都是哭哭啼啼勾引男人的?怎么?现在以为勾搭上牧大人,就不装了?”孙青莲和以往一样,双手抱胸,满脸嘲讽。 陆招娣眉头微皱:“你这些话是听谁的说的?” “什么听谁说?大家都这么说!”孙青莲双手叉腰地回答。 陆招娣毫不畏惧地直视她:“这么说,你是嫉妒我?那你是想找我算账,还是来找牧大哥的?” 孙青莲不屑:“‘牧大哥’、‘牧大哥’,你叫得倒是亲热!牧大人从京城过来的大官,会看得上你?” “看不看得上,那是牧大哥的事情,你在这纠缠我,若是让牧大哥知道,你是因为他才找我麻烦,你猜牧大哥会不会更关心我?”陆招娣毫不退缩。 “你说什么!牧大人才不会关心你!”孙青莲瞪大了眼睛。 “呵!”陆招娣突然冷下脸来,声音凌厉:“既然你也不想他关心我,就离我远点!否则,我与你拼命,我受伤,你也讨不到好处!再说,我受伤,我觉得我会不会哭哭啼啼去找牧大哥!” “你敢!”孙青莲气得跺脚尖叫。 陆招娣声音愈发凌厉:“你可以动手试试!你看我敢不敢!” 有孙青莲胡搅蛮缠,六月雪是卖不掉了,陆招娣只得空手回去。 回到家,隔壁吴大婶正好过来还盘子,看见她,赶紧招手,示意有话与她说。 “招娣,那城里的大官……是不是对你有意思?我看他的样子,是有点那么个意思。” 若是现代的陆招娣,她二十一岁,与牧怀风应是年纪相当,或许会对这种话题有不同反应。 可原身只有十三岁,连情窦都没开,如何谈得上有没有意思一说。 “婶子,牧大哥只是心地好。”她将要帮南洋人做向导的事情和吴大婶说了。 吴大婶很是骄傲:“招娣!你也太厉害了,还会南洋话!” 她笑得很开心,激动得将她抱进怀里。 陆招娣突然想起,自己妈妈也是这样,有一点点值得高兴的事,就会比自己还开心,会抱着她,给她买好吃的东西,好看的衣服。 想到这里,她鼻头发酸——来这个世界几天了,不知她不在妈妈身边,妈妈会不会想她。 “招娣,你这额头怎么划了个口子?” 吴大婶也发现她额头的伤口,斜斜地一道一厘米长的伤口,隐隐地发红。 吴大婶立刻回去拿药,又回来给她涂上,叮嘱:“今晚就别沾水了,仔细留疤。” 陆招娣虽然也爱美,但也知道,这么细的伤口是不会留明显的疤痕的。 “别犟,这药膏好用,柳树皮煮出来的汁水,别看这东西不值钱,好用着呢。” 吴大婶知道陆招娣向来不在乎受伤,那一身皮肉,以前都没有几处好皮。 “招娣,要我说,那个牧大人,我看是好的,人长得好看不说,那脾气也好。我听你吴大叔说,他是京城里贬下来的,待不长时间,说不定哪天就回京城了。要不婶子帮你打听打听?你总不能在那陆家一辈子,有好机会还是要把握的。” 吴大婶虽然知道陆家已经搬去城里,也听说陆家把陆招娣和陆招喜卖了。但是如果陆家回头找她们姐妹二人的麻烦,有些事情外人也不好插手。 可如果陆招娣嫁人,那牧大人看着不像是斤斤计较的人,想来招娣也能把招喜带过去,姐妹两也好有个依靠。 不然,陆招娣脸盘好,若是以后长开了,是极俊的。到时候陆家人找上门来,不知道怎么作践人呢! 吴大婶是看着这两个闺女长大的,实在不愿意陆招娣以后遇到那些事。 眼前有这样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若是能把握住,往后去了京城,陆招娣也能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 在现代二十一岁的陆招娣还没有被催找男朋友,没想到在古代十三岁就被谈话要结婚? 陆招娣赶紧拒绝:“婶子,我才十三岁!” “过两个月就十四了!而且,也不急着成亲,可以先定下来,过两年正好你十六。”吴大婶拉着她的手,轻轻坉一下。 见陆招娣不松口,吴大婶又说:“再说,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听你吴大叔说,城里好多年没有年轻后生被贬下来的,机会难得。况且,你看整个徽县,有人敢得罪牧大人么?没有!那你爹娘可就更不敢得罪了!只要你嫁过去,就没人敢欺负你!” 陆招娣依旧摇头拒绝:“照你这么说,牧大哥是京城大户人家出来的。大户人家规矩多,我可受不了。” 吴大婶左右劝不动,只好叹气离开。 陆招娣拿着吴大婶给的膏药,打开交易系统,扫了一下。 【检测到柳树皮汁,价值 2文,是否售卖】 她发现这药膏售价居然有2文钱! 她走出院子,用交易系统扫了一下河边的柳树,提示是灰色,不能交易。 也就是说,加工过的药材,可以被售卖到交易系统! 她立刻掏出三七粉的瓶子,扫了一下。 【检测到三七粉(精研),价值 25文,是否售卖】 那不就说,如果采来的是普通药材,经过处理,就能够卖给交易系统! 她终于知道怎么才能赚钱啦! 陆招娣跑回去,一把抱住喜妹:“喜妹!我们明天去山上采药,好不好!” 喜妹自然说好。 她不想待在家里,她会担心阿姐。 陆招娣决定明天把山上所有的药材都采来,拿回来用系统检测。 “对了,我给你买了新衣服,来试试。” 喜妹开心地跑进屋里。 陆招娣看着她小孩模样,轻轻笑了。 她穿越到这个世界,不知道现代的自己怎么样了,不知道妈妈会不会想她。 第8章 绝境反击,狼口惊魂 第二天,陆招娣记挂家里生病的妹妹,在山脚下采了些药草就回去。 却在院外就听见陆招宝的叫嚣:“骂啊!你骂啊!怎么不骂了?” 紧接着就听见拳头落在人身上的声音!随着声音同时响起的,还有微弱的闷哼。 陆招娣眼神一凛,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和愤怒。她紧紧抓着手中的小镰刀,脚步如飞般冲进院里。 院里的一幕猝不及防地撞进她眼里,像尖锐的刀子捅进她眼睛! “陆招宝!你这个丧心病狂的畜生!” 喜妹被扒了衣服,被吊在半空中,竹片穿透后脊梁的皮肉,不让她蜷起身,全身上下都已经被抽得发紫,整个人像破布娃娃一样无力地晃动着! 陆招娣的脑袋“嗡”的一声,仿佛被重锤击中,几乎不能呼吸,铺天盖地的愤怒和心疼如汹涌的潮水般将她淹没。 昨天喜妹没舍得睡新褥子,结果夜里被冻坏了,今天在家休息。 陆招宝居然对喜妹做出这么残忍的事情!他究竟是不是喜妹的哥哥! 今天早上,陆招宝知道陆父被打是因为陆招娣,所以一早就喊上几个地痞,来教训教训陆招娣。 没想到陆招娣不在,只有陆招喜躺在床上。 他不过是让陆招喜去烧茶水,陆招喜居然敢骂他! 陆招宝生气的骂道:“不过几天不见,这个赔钱货居然敢骂我这个当哥哥的,长兄如父,我自然得教训教训她!” “阿姐……”陆招喜的声音里全是颤抖、全是疼,可她没说这些,她说,“阿姐……他们……撕了……你……买给……我的……衣服……” 一句话,断断续续、支离破碎,话里全是恨! 陆招宝撕的不是她的新衣服,是她的家,是她已经不是陆家人的事实!陆招宝撕了那衣服,将她所有的希望都撕毁了! 她恨!恨陆招宝! 陆招娣的心疼得七零八落,她几乎不能呼吸,铺天盖地的愤怒几乎要将她湮没! 她红了眼,咬碎一口银牙:“放开她!” 陆招宝邪笑一声:“你让我放,我就放?你跪下来求我啊!” “你要怎样才能放了喜妹!” “放了她?”“也可以,你过来乖乖让我绑起来!” 陆招娣明知陆招宝是骗她,但此刻看着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妹妹,她别无选择,只能一步一步地走过去。 “喜妹,谁打你打得最凶?”陆招娣心疼地问道。 “陆!招!宝!”喜妹几乎是咬出这三个字,她猩红的瞳仁狠狠地盯着他,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 陆招娣狠狠地看着他们几个:“陆招宝,你应该知道,我跟喜妹已经不是陆家人,你今天若是弄不死我,改天衙门里一定有你们几个!“ 她如同来自地狱,眼中狠厉,面目狰狞,身上的气势让人不寒而栗。 “如果你们弄死我,等会衙门的人杀狼回来,你们觉得,你们能逃得掉?” 她的声音突然尖锐起来,几乎刺破在场所有人的耳膜:“尤其是你!陆招宝!你是喜妹的哥哥,喜妹是你的妹妹,你对你妹妹能做出这种人神共愤的事情,就不怕吗?” 那群地痞闻言面面相觑,他们都不知道被吊起来打的小姑娘是陆招宝的妹妹。 陆招娣看过去,笑得狰狞,嘲讽那几个地痞:“陆招宝连自家妹妹都忍心下这么重的手,你们跟他称兄道弟,就不怕以后他也这么对你们?” 她现在距离陆招宝只有几步之遥,她眼神中毫不畏惧:“陆招宝,我过来了,你想对我做什么?是也要把我吊起来打?若我是陆家人,我是你姐!若我不是陆家人,你凭什么打我?” 她大声挑衅:“陆招宝,来啊,叫你的这些兄弟动手,若是我活着,我一定要让对我动手的人在牢里生不如死、百倍奉还!你们谁来!” 陆招宝察觉到不对劲,朝身边的地痞怒吼道:“你们愣着干什么?给我按住她!” 但已经晚了。 这群地痞都才十一二岁,被陆招娣吓得不由自主地往后退。 其中一人突然往后退了一步,紧接着,其他人也开始迟疑。 ??“我……我先走了!”??一个地痞转身就跑。 ??“我也走!”??另一个跟着溜了。 陆招宝大怒,伸手去抓,但这些地痞已经四散奔逃,转眼间就跑得没影了。 陆招娣趁机突然上前,一拳揍上陆招宝的鼻子! 一瞬间,陆招宝鼻梁一酸,湿意已涌出,鼻血染红陆招娣的拳头,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 血腥味,无声地在空气中蔓延开来。 陆招宝想要还手。 他两手撑地,晃晃悠悠地站起来,朝陆招娣挥刀。 陆招宝平日游手好闲,虽然长得胖,但完全没有陆招娣灵活。况且陆招娣怒火冲天,根本不在乎自己会不会受伤,只是一味地揍陆招宝。 一拳、两拳……只要有机会,她就出手! 几十拳之后,陆招宝已经完全没有招架之力,他脑袋嗡嗡作响,根本站不起来,耳朵里全是蜂鸣声。被陆招娣压在地上打,一旁的血污里,是他吐出来的两颗牙。 陆招宝疑心自己要被陆招娣打死,哭着求放过。 正在这时,陆招娣脑海里响起系统的警告。 【检测到危险正在靠近,宿主尽快离开原地】 她凭本能察觉,靠近的危险是昨天遇到的狼! 她从地上猛地跃起,抓着陆招宝,滚到一边。 身后的阴风忽地刮过,带着野兽的气息,一抹灰白的腥味凶狠扑到他们原先的位置。 陆招喜强忍着身上的剧痛,一手拖着被打得发懵、又被吓得软了腿的陆招宝,挡在还被吊着无法逃走的陆招喜面前。 陆招喜声音颤抖地说:“阿姐……你快逃!” 她能有阿姐这样的亲人,就是死,她也甘心了。只是若是有下辈子,她不想再投胎到陆家这样的家里。 陆招娣没有挪开半分,她谨慎地捡起地上的镰刀。 陆招宝抱着陆招娣的腿,紧紧地将自己藏在陆招娣身后。 她与狼对峙一段时间,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突然,狼突然将目标改成陆招宝! 陆招娣大惊,立刻去拉开陆招宝。 没想到陆招宝竟然将陆招娣推向狼嘴,自己趁机逃走! 临走的时候甚至不忘狠狠刺陆招喜一刀:“你们都死了!衙门才不会追查到我!” 喜妹只觉肋间一凉,瞬间失去了知觉。 “喜妹!” 陆招娣还在用镰刀与灰狼对峙,见此呼吸一窒,心中满是绝望和愤怒! 她没想到陆招宝生性竟如此卑鄙无耻、毫无底线,竟然对自己的妹妹痛下杀手! “陆招宝!你不要跑!我要杀了你!” 她再也吃撑不住,“哇——”地一声,偏头吐出一口鲜血。 【检测到野狼,价值 70两,是否售卖】 陆招娣来不及思考,下意识选择了【是】。 那头灰狼顷刻在院中消失。 陆招娣身上压力骤减,慌忙冲向陆招喜身边,声音带着哭腔:“喜妹!” 她飞速将陆招喜放下,取下后背的竹条,脱下外衣将人裹住,抱起人就往外冲去! 牧怀风带着人,追着灰狼的踪迹回来,就见陆招娣抱着陆招喜,慌乱得无以复加。 “牧大哥!喜妹出事了!都怪我!救救喜妹!”陆招娣嗓子已经哑了,眼中满是祈求和绝望。 而后,她两眼一黑,失去了知觉。 牧怀风大惊,一把抱住两人,赶紧让队伍中的大夫上前诊治。 第9章 阿姐,我疼 梦里,一个瘦弱的身影,被吊在树上。晨光像钝刀一般剖开雾霭,光线昏黄,陆招娣只能看见对方干瘦凸起的肋巴骨,在随着呼吸缓缓起伏。 她眯起眼,想看清那人的面容,但距离太远,看不清。 于是她上前几步,盯着对方的脸,想知道那人是谁,为什么会让她心里这么难过。 可吊着的人却在慢慢转动,此时正偏向太阳照过来的方向。 陆招娣迈动脚步,锲而不舍地跟过去。 她看见那人嘴唇干裂翘皮,皲裂得像干旱的河床。长长的发丝结成一缕一缕,垂在唇边,汗珠和红色的血混合,顺着头发慢慢滑落。冰冷的风呼啸而过,那血珠静静地凝在发梢上。 那人的嘴唇在翕动,但是陆招娣听不清那人在什么。 她走得近了一些。 那人慢慢抬起头,露出陆招娣熟悉的眉眼。 “阿姐,我疼。” 是喜妹! 陆招娣冲过去。 喜妹嗓音嘶哑,苍白的脸上布满干涸的血迹,她疼得皱紧眉,哭喊着、挣扎着:“阿姐,救我!” 陆招娣从黑暗中猛地惊醒,周围一片漆黑,她站起来往外冲:“喜妹!” 惊恐地尖叫声穿破黑暗,附近立刻有凳子被推动的声音。 “招娣!”吴大婶一把推开门,冲进来,门撞在墙上,发出一声闷响,“招娣,怎么!” 却没想到被陆招娣一头撞翻! “诶呦!”吴大婶猝不及防,惊呼一声,直往地上倒去。 牧怀风紧跟在吴大婶身后正要进屋,立刻眼明手快地扶住吴大婶,同时将被吴大婶绊倒的陆招娣搂进怀里,焦急又担心:“陆妹妹!” 陆招娣意识才慢慢回笼。 烛火的微光从外屋透进来,里屋只有她一个人。 没有看见喜妹,她心下慌乱得很,一把捉住牧怀风的衣襟:“喜妹呢?她人呢?” 没等牧怀风回答,又转头去拽吴大婶的衣袖:“喜妹呢?她怎么不在屋里?是不是出事了?” “你别慌,她暂时已经没事了。”牧怀风安慰她。 吴大婶抓着她的手,安抚地轻轻拍了拍:“你别担心,昨天大夫说她已经脱离了危险。夜里醒过一次,也退烧了。” 陆招娣一脸茫然:“那喜妹人呢?她为什么不在屋里?” 牧怀风领她进了厨房,解释道:“昨天傍晚忽然降温,还下了冰渣子。大夫说喜妹不能受凉,所以才挪过来。” 厨房里暖意融融,陆招喜侧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当看见陆招娣时,眼圈微红。她伸出一只手,轻轻抓住陆招娣。那手腕上,是缠得厚厚的白色纱布,和一圈深得发黑的淤青。 陆招喜的手早已脱臼,大夫说,就差一点点,陆招喜的手就要废了。 牧怀风不知道怎么跟这对姐妹说,不是他想瞒着,而是不忍心。 陆招喜被打得全身皮开肉绽,后背的皮被竹子穿破,腰间还被捅了一刀,这么多、这么重的伤,因为救得及时,最终都能痊愈。但那一双手,再也不能拎重的东西了。 “阿姐,你没事就好,我好怕你不要我了。” 陆招娣蹙眉心疼:“我怎么会不要你?我还怕你不理我。” “我才不会不理你。”陆招喜眼泪直往下掉,“我刚才做梦,梦见你被狼吃掉,然后那头狼变成你的样子,说我太没用,什么忙都帮不上。呜呜……” 陆招娣见她哭,心头也堵得慌:“你别哭,你才不是没用,你只是还小,等你长大了,我有很多事情需要你帮我。” “可是,我什么都不会……阿姐,你还会说南洋话,我连什么是南洋话都不知道!” 为了安抚喜妹,陆招娣立刻说:“那你现在就学?” 陆招娣刮了些锅底灰,在粗碗外写了几个单词:“这个是‘你好’,这个是‘再见’。” 喜妹擦干眼泪,看着这几个蚯蚓一样的痕迹,皱起眉头,努力将这些记进脑海里。 陆招娣将碗放下,深深地看着她:“喜妹,以后不要说你帮不上我,我会难过。”她的声音很轻很柔,“难过我这个做姐姐的失职,让你小小年纪,为难自己。” 她轻轻拨开喜妹的头发,庆幸她是活生生的,不是梦里那般虚弱苍白。 “阿姐……” 陆招娣趴在喜妹的枕头边,认真地看着她:“喜妹,以后有什么想法,一定告诉我。不要在我差点失去你的时候,你却在怀疑自己的价值。你是我妹妹,你在我心里很重要,记住了吗?” 她甚至想告诉喜妹,人活着,不一定非要有价值。人活着,开心就很好;如果能找到自己喜欢做的事情,那就更好了。 喜妹弯了眉眼,她听不懂价值,但是知道阿姐觉得她很重要! 哄喜妹睡着后,两人回到屋里,她想听听大夫的话。 牧怀风还是决定告诉她全部:“陆招宝下手狠,但是倒被肋骨挡了一下,刺歪了,没伤到要害。最严重是的手腕,可能以后都没法拎重的东西,甚至筷子都拿不住。” 吴大嫂听了,怒道:“招娣,你不知道,你那孙姨父竟帮着陆招宝骗我出门,我前脚走,陆招宝他们后脚就上门来欺负招喜!” 刚一说到,吴大嫂嘴角就往下撇,声音发堵。 这孩子真的太惨了,她昨天刚回来,看见她们姐妹两这边闹哄哄的全是人,就知道出事了。 陆招喜一身青紫,没一处好皮肉,早已昏倒。 陆招娣也是狼狈不堪,脸上、手上、衣服上沾满了血。 这陆招宝这个杀千刀的,竟然对亲姐妹下这么重的手! “那陆招宝呢?”陆招娣问。 她的手肿着,破了些皮。 打陆招宝的时候,她只恨自己力气太小,不能一拳打烂那为非作歹的脑袋! “我们远远看见他拿着带血的刀子出院子,早把人拿下了,一起拿下的还有几个城里的小流氓。至于怎么判,还得你去递状子,有苦主才好定罪。” “喜妹与我讲,那几个小流氓以为陆招宝是来教训人的,所以打了两三下,之后都是陆招宝下的死手。甚至有人看不下去,说县衙里行刑逼供都没有这么狠的,还被陆招宝骂了。” 牧怀风气得一捶桌子:“陆招宝才十一岁,怎么这么狠心,敢下这么重的手!”他看向吴大嫂,恳请道,“嫂子,明天麻烦您照顾喜妹,我带陆妹妹去衙门递状子,也将孙老二也关进大牢待几天。” 这时,吴大婶提起另外一件事情:“明天招娣不是约好和南洋人去采药?白天喜妹有我和大夫照顾就行了,你们去忙——喜妹这伤,就算好了,也还要调理一阵子,银钱肯定是少不了。”她看向招娣,“南洋人给的银子,给喜妹治伤已经用得七七八八,你可千万对他们的事情上心些。” 陆招娣愕然:“什么银子?” “就……”吴大婶回忆了一下,指着外面的院里,“就掉在院里,七十两,十两一个银锭子。” 陆招娣这才想起来,陆招宝逃走之后,系统突然提示可以卖野狼,她选择了【是】。 只要是少有的药材原料或者是能治病的药,系统就能够交易,而且,越稀有越贵。野狼少有,所以才能卖那么贵。 她不好解释系统的事情,只能顺着吴大婶的话:“那我明天递了状子,就去和南洋人采药,尽量早些回来。” 牧怀风有些奇怪,那些南洋人是如何知道,陆招娣住在哪里的? 他怕陆招娣误会他是在打探她与南洋人的事情,只能把此事暂时放在心里。 第10章 十金药膏 陆招娣跟着牧怀风踏入城门时,晨雾尚未散尽。 到了城门口,正好是秦钰轮岗,牧怀风过去寒暄几几句话,谢过他昨天帮忙照应陆家姐妹。 陆招娣在队伍中等待进城,余光忽然瞄到身后有一道身影——很像陆母。 常年挨打养成的本能让她瞬间绷紧身体,下意识用手肘护住头脸,猛地低头躲避。 “啪!” 一记耳光破空而至,陆招娣整个人向后仰倒,在地上滚了一圈才停下。那记耳光虽落在额角,鼻血却如泉涌般流下,瞬间染红了前襟。若非她及时低头,这一击恐怕会直接打断鼻梁。 陆母这是帮陆招宝报仇来了! “小贱蹄子!”陆母气得面色发白,双手握拳,双眼蕴着泪,垂着肩膀站在她面前,“他是你弟弟!就算再嫉妒,也不能下这般狠手!还把他送进大牢?天底下哪有你这样的姐姐?他遭罪对你有什么好处?你这是存心跟全家人作对!” 陆母模样秀气柔弱,这般生气的模样,倒真像是陆招娣是那等狼心狗肺的人。 “呵!”陆招娣踉跄着爬起来,胡乱抹一把鼻血,“我可没本事当陆招宝的姐姐!陆家把我和喜妹卖了,自然就是互不相干。我与陆招宝无亲无故,他上面将我妹妹吊起来、打到昏死,衙门不管,谁管?” 陆母闻言暴怒,再一次出其不意地伸手,这一次,她是冲着陆招娣的眼睛去的! “赔钱货!白眼狼!敢动我命根子,我让你生不如死!你现在急着跟我们撇清关系,你吃我的、用我的的时候,怎么不撇清关系?你恨我们卖了你们姐妹两,就找我和你爹报仇就是,前天不是已经让人打了你爹一顿板子,为什么你还要为难你弟弟?” 陆招娣勉强躲开她的巴掌,却挡不住被她揪住头发、如泼妇一般的抓挠撕扯。 这时听见一声严厉的呵斥:“助手!” 牧怀风挡在陆招娣身前,厉声责问:“你就是陆招宝的娘?昨日你儿闯入民宅,将陆家姐妹打得奄奄一息,更意图行凶,被我们撞破,当场将人拿下。衙差秉公执法将其拿获,你却当街闹事!来人,把这个滋事妇人押入大牢!” 秦钰立刻带着人,就要拿下陆母。 还没碰到人,陆母突然瘫软在地,捂着肚子大声哀嚎:“哎呦喂,哎呦喂,我的肚子!我的孩子!” 衙役们虽看出她在装模作样,但面对孕妇也颇为棘手。 正僵持间,牧怀风向围观人群拱手:“有没有哪位大夫愿意给这位妇人诊治?事关腹中胎儿,还望医者仁心,施以援手。” “那老夫来帮这位夫人瞧瞧。” 从前面队伍里走出一位胡子花白的老者,身后跟着个小药童。 人群顿时骚动:“看,是济仁堂的林御医!” 林大夫原本是御医,告老还乡之后还在行医。 陆母也听说过,吓得捂着肚子,拼命往后缩,不让林御医靠近。 她尖酸刻薄地叫道:“别过来!你们是不是想对我孩子下毒,离我远些,不要过来!” 林大夫听了,正色道:“这位夫人,你可不要乱说,老夫行医几十年,从未下毒害人。” 周围有人看过林大夫,立刻仗义执言:“林御医仁心仁术,怎么可能害你,我看是这个刁妇血口喷人!” 有人开口维护:“上次我在路上晕倒磕破头,林御医不仅帮我看病没要诊金,还送了一瓶伤药给我!这个刁妇满嘴喷粪!” “就是!而且刚才我就奇怪,哪有当娘的这么说自家闺女的,她倒好,二话不说先把亲闺女打得鼻血直流,真是狠心!” “大家撵走这个刁妇!她不仅打亲闺女,还污蔑林御医!” 众人义愤填膺,气势汹汹地要赶走陆母。陆母正犹豫要不要豁出脸面逃走,不知是谁往陆母身上砸了个小土块,陆母被吓得尖叫一声,从地上弹起来,拔腿就跑。 速度之快,让众人都吃惊:“快看,她是装的肚子疼!” 人群里更是气不愤:“这年头真是什么人都有!” 牧怀风不去搭理她,将陆招娣拉过来,让林大夫看看:“她鼻血止不住。” 林大夫诊脉后,开了止血的药:“是被外力重击所致的鼻衄,服此药就会好些,现在天冷,也有助于病情恢复,不必慌张。” 牧怀风去接药,神不知鬼不觉地换成自己袖中刚从秦钰那拿来的生肌止血膏,光明正大地递到陆招娣手里。 林大夫看见,没说话。 陆招娣刚要去钱袋里掏银子,牧怀风压住她的手腕:“陆妹妹,这药不值钱,你不必这么客气。” 牧怀风更是挖了一坨晶莹膏药,轻轻敷在涂在陆招娣红肿的额头上。 清凉触感蔓延开来,鼻管里也不再是湿漉漉的痒。 “是啊,是啊,不值什么钱……”林大夫看牧怀风的强盗用法,面上风轻云淡,实则十分心疼。 当年贵妃娘娘得了这一瓶,都要省着用。这药不只是贵,连药材都难以凑齐,更别说那制作过程极为复杂,费人又费力。 止了血,陆招娣要去洗手和衣袖衣领,刚转到小溪边,就听见系统提示音响起。 【检测到生肌止血膏,价值 10金,是否售卖】 陆招娣疑心自己听错了,看了淡蓝的界面上,确实是10金。 百年的拉拉藤才十两,一匹野狼才70两,而这一瓶药膏居然值10金! 是什么药膏,居然这么稀有! 她打开盒子,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扑面而来,而且药膏颜色雪白通透,一看便知绝不是“不值钱”。 她回来就将药膏递还给牧怀风:“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不能要。” 他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这药膏贵重的,但送出去的东西哪能让她还回来。 他轻推回她的手:“那你先留着,给喜妹用也行。” 陆招娣咬着唇,犹豫了。 喜妹的伤太重,如果不用药,肯定会留疤。她才九岁,如果留疤了,往后怎么办? 牧怀风:“走吧,去衙门。药膏你先用着,以后还我就是。” “好。”陆招娣郑重点头。 他想着“以后”,陆招娣想着“还”。 她此时还不知道,这生肌止血膏出自太医院,是宫廷秘方,其他地方都没有。 就在这时,有衙差来报:“督头,那个陆招宝的爹上衙门去闹了!” 第11章 无耻嘴脸 陆招娣和牧怀风两人刚入衙门,就听见陆父高声喊冤。 “冤枉啊,大人!我儿才一十岁,怎么可能从徽县跑二十里路去陆家村行凶?一定是那些小流氓逼迫他去的!” 陆父趴在衙门正中间,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他衣衫褴褛,两只袖口和胸前衣襟早已打湿,这副心急如焚的模样,仿佛陆招宝不是去行凶,而是被人谋害了性命。 陆招娣走到他身后,停住脚步,低头看着陆父,神色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你知道陆招宝昨天打的是喜妹吗?” 声音不大,却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在这衙门里显得格外清晰。 陆父脊背微微一僵,不接话。 陆招娣继续说:“喜妹全身没有一处好皮,后背的皮肉被竹片戳穿,腰间也被陆招宝扎了一刀,手腕更是可能废了。” 她语速很慢,喉咙发堵,说得很艰难。 她一直在等,等陆父回头,哪怕只是问一句“她现在怎么样”,她也会觉得,眼前这个当父亲的人心里,还有陆家女儿的位置。 可是没有。 陆父低下头,用袖子沾去眼泪,微微侧头低吼:“那又怎么样?阿宝的鼻子都被你打坏了!你还想怎么样!” 陆父不敢看陆招娣。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最近见到陆招娣,就感觉好像看见早年去世的姐姐。 当年他姐管他管得严,平时不打不骂,可他一做错事,姐姐就冷冷地看着他,他被盯得软了膝盖,头皮发麻,只能说自己错了,再也不犯了。 就像现在这样。 陆父刚说完,嘴还没闭上,就见陆招娣冷冷清清的目光落下来,落在他头顶上。刺得陆父膝盖发软,低了头。 他不想向陆招娣低头,于是扭过身去,不看陆招娣,继续说:“阿宝已经知道错了,你这个做姐姐的就饶过他行不行?他还小,才十一岁,过两年要说亲,要是让人知道他进过大牢,就不好说亲了。” 陆招娣听了,在心中笑话自己,陆父不是她父亲,他是什么样的人,她早在原身的记忆里看得清清楚楚,为什么还会希望陆父会变? 陆父又说起陆招宝很小的时候:“那时候阿宝才四岁,那时家里有只大白鹅,每次下的鹅蛋,你都留给阿宝,你明明是很疼阿宝的。” 提起往事,陆招娣慢慢低了头,那些曾经的回忆涌上心头。那时的陆招宝,会偷偷拿窝窝头给她和喜妹,会跟在她们后面叫姐姐妹妹,会保护喜妹。 可如今,他却变成了这副模样。 让他变成现在这副模样的,正是眼前跪着的陆父和方才在城外闹事的陆母。 陆父依旧不敢抬头,嘴唇开合,只低低狡辩:“男孩子长大了,自然与女孩子不同,他也不是与你们生分了,其他家也都一样。” 他又扯回眼下的事情:“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不能好好说的?阿宝本质上是个好孩子,只是还年轻,做事有些冲动,他是看我挨了板子,心疼我,所以才打了你和喜妹。但他向来听话,不可能一个人回陆家村的,肯定是那几个小流氓怂恿他。”话里的意思十分笃定。 只是,陆招娣不信。 “呵,”陆招娣冷笑一声,自上而下地睥睨着他,“你说这话,自己信吗?” 陆父点头:“怎么不信?阿宝那么乖巧听话,怎么会去找你们,还跟你们动手?除非……你们故意激怒他?” 陆父想抬头看陆招娣,又不敢,于是看起来就像是轻轻点了一下头。 “阿宝娘说过,你和喜妹都嫉妒阿宝不用干活,所以私底下经常针对阿宝。” 陆招娣没想到,陆母在背后居然这么说自家闺女! 陆父絮絮叨叨些“女人心眼小”、“会找事”之类的:“阿宝不是记仇的人,你与他道个歉,以后不要招惹他,这事就这么过去,我们也不会计较什么。只是阿宝的医药费,你们得付了,原本家里还有二两银子,昨天都用来给阿宝打点了,现在家里什么都没有。若是阿宝出来,还要摆个酒席,去去晦气,至少也要几百钱。” 他此时终于鼓起勇气,抬头看着陆招娣,脸上是不客气地:“听说昨天给喜妹看病,用了将近六十两,你哪里来的那些钱?是南洋人给的,还是牧大人给的?你现在攀上高枝,我们也不要你回报,只要你放过阿宝、赔偿我们的损失,行不行?” 陆招娣听他说话,心里结结实实地凉了个透。 等他闭了嘴,才开口:“你说完了?” 这样冷冰冰的神色,又让陆父想起他姐,膝盖上的冰凉又开始蔓延开,他不由得再次低下头。 陆招娣走到师爷面前递上诉状,师爷看了一眼,点点头,说收下了。 陆招娣在陆父身边停了一瞬:“陆招宝把喜妹伤成这样,我一定会让他尝到恶果!在这之前,他就在牢里待着吧!”说罢,转身离去。 “阿宝不能待在大牢!” 陆父急得转身,想抓住陆招娣。 但他在回身的同时,发现牧怀风惊人就在衙门口等着她。 陆父吓得赶紧折回身子,不敢放肆——即便他最疼陆招宝,也不敢为陆招宝拼命。 牧怀风将手伸向陆招娣过来的方向,扬声问道:“他为难你了?” 跪在衙门内继续喊冤的陆父听到,吓得一个哆嗦。 “没有。”陆招娣伸出一指,架住他伸过来的手,与牧怀风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提起南洋人的事,“我去驿站,先带麦克他们去附近转转,带他们熟悉地形。” 麦克他们还没有出过徽县,对附近还不了解。要先了解环境,他们才会大概猜到要找的药材在什么方位。 牧怀风点头:“那你去吧,我先处理陆招宝的事情,等结束之后就去陆家村看喜妹。” 陆招娣回头诚恳道:“如果牧大哥不得闲,也不用特意抽时间去的。” “我是被贬来徽县的,领的闲职,怎么会不得闲?” 牧怀风说得心无芥蒂,提起被贬,丝毫没有不得志的愤懑。 “你不好奇我为何被贬?” “牧大哥眉宇间毫无郁色,想必并非是自身原因,我猜,牧大哥是被朋友牵连?”陆招娣随口一说。 还真被她说中,他被好友牵连进文字狱,被贬来靠近南朝的这个小城。 牧怀风赞赏地看着陆招娣,越发觉得这女子不简单。 再想到她会南洋话,身上还有奇怪的叫“胶带”的东西。 她一个从未远行过的农女,真的可以会这些吗? 看着她离开的纤细背影,牧怀风轻轻皱起眉头。 第12章 落崖 当天傍晚,秦钰神色焦急地来找牧怀风。 “南洋人来报案,兄弟们发现他们的东西被偷了,现场有陆招娣的衣角!” 牧怀风大惊:“她不是和南洋人一起进山了,怎么回事?” “不知道,没人听得懂那些人说什么!看他们比划,好像是进山没多久,陆招娣和他们分开了。” “那她人呢?” 秦钰摇头:“还没找到。”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我们早上抓去衙门的孙老二,刚过晌午,那孙老二交了二十两,知县勒令他不得离开徽县,就把人给放了。” 牧怀风因为朋友文字狱被牵连,贬来徽县。 偏生徽县现任知县,正事掀起文字狱的主事者的学生,因此暗地里给牧怀风使绊子。 牧怀风不让放,他偏生按照章程放人。就算牧怀风告到九江府,那也是一句按照章程办事,谁都追究不了责任。 这两件事情凑在一起,牧怀风突然生出不安。 孙老二虽然是陆招娣的姨父,但是孙老二的女儿挑衅陆招娣在前,孙老二自己又引走吴大婶,让陆招宝来找喜妹麻烦在后,可见这孙老二与陆招娣的关系肯定不好。 秦钰也是刚知道这事,他今天在城门当值,不再衙内,知县也是钻着这空档把人放了,留意瞒着他们两人,等南阳人找来,秦钰顺嘴提了一下。 明天就要升堂审陆招宝,相关的人定是要在场,这才知道。 “你带人去抓孙老二,我带几个好手进山找陆妹妹。” 牧怀风晚饭都没吃,披着漫天血红的暮色,打马往南洋人进山的方向。 ------ 此刻,陆招娣正晕死在一个不知名的山崖下。 她醒来的时候,满天闪烁的星子,她全身无力。 她被推落山崖的时候,听到自己身体被摔断的声音,像是极薄的玻璃杯,落在地板上,“啪——”地一声脆响,之后就失去了知觉。 她全身撕裂断骨的疼痛,让她睁开眼的一瞬间,眼泪就不受控制地漫出眼眶。 系统提示音接连响起。 【检测到生肌止血膏,价值 10金,是否售卖】 【检测到人参(二十年),价值 20两,是否售卖】 【检测到人参(五年),价值 1两,是否售卖】 【检测到人参(五年),价值 1两,是否售卖】 【检测到人参(五年),价值 1两,是否售卖】 【检测到红景天(二十年),价值 10两,是否售卖】 【检测到黄精(三十年),价值 10两,是否售卖】 【检测到虎骨(五年),价值 20两,是否售卖】 【检测到五步蛇,价值 3两,是否售卖】 而后系统弹出一个红色警告提示。 【检测到危险正在靠近,宿主尽快离开原地】 陆招娣听见蛇吐着信子靠近的声音,她拉开售卖界面,选择【检测到五步蛇,价值 3两,是否售卖】,选择【是】。 吐信子的声音立刻消失。 然后陆招娣将周围能卖的东西全都卖掉,只留下生肌止血膏。 【恭喜宿主,级别提升至3级,开启药物识别功能,并开启商城系统】 陆招娣开始觉得头晕,疼痛直击她的大脑深处,她受不了地呻吟出声。 按照上次的经验,等她生命迹象微弱,系统就会扣掉她所有的钱,来回复生命。 她打开交易商城系统,微微睁大眼睛。 这商城里,什么都有,从药材原材料,到现代化制药机器,甚至还有她没听过的光子能转换压缩机。 疼痛拉回她的注意力,她想找止痛针。 她刚买好,系统就提示。 【叮!检测到宿主生命迹象微弱,是否消耗所有金钱,换取恢复生命值?】 【强制售出生肌止血膏,价值 10金】 【强制售出止痛针,价值 150文】 【……】 【强制售出斑蝥,价值 1文】 系统弹出一串强制售出信息,而后,陆招娣意识逐渐回笼。 与意识同时清晰的是全身的疼痛,骨裂以及碎片嵌入肌肉的疼痛,清晰地扎根脑海。 陆招娣咬着牙,全身因剧痛而颤抖。 她想骂系统无德! 居然把所有的东西都卖了,连刚买的止痛针都不给她留! 一张嘴只剩极力压制的、喑哑痛苦的嘶吼:“啊——” 泪水止不住地流下,额头冷汗直流,在这深秋的夜里,因疼痛而冷汗涔涔,衣衫尽湿。 她拉开系统交易界面,自己检测附近有没有能卖的东西。 她现在无比想念五步蛇。 她痛哭流涕,慢慢坐起来,慢慢往草丛方向爬过去。她要找到足够的药材,尽快凑到150文,换到止痛针。 她真的好疼! 她现在承受的是全身骨头断裂的剧痛,这疼痛折磨得她想吐,太疼了。甚至膝盖和手掌落地,都疼得她眼泪大颗大颗地落。 没有,什么都没有! 她疼得躺在地上,蜷成一团,低声呜咽。绝望也跟着袭来,她抱着自己的胳膊。 回应她的只有旷野肆虐的风。 她拉开系统的药物识别功能,挨个扫身边的植物,看看哪些能止痛,或者能让她晕过去也行。 她采来草药,用石头捣碎,敷在身上,疼痛似乎减轻一些。 她重新躺下,仰头看着星空,心里无比委屈。 她才二十一岁,刚离开校园,步入职场,就穿来这历史上不存在的朝代。 她知道古代的犯罪率高,但是不知道会这么高。 原身娘陆母,勾结隔壁村的孙老二,竟然联手将陆招娣推下山崖! 陆招娣这才想起,上个月陆母和孙老二厮混的时候,被原身撞破。 原身尚小,不懂这些事,被陆母找个借口打发走。之后,陆母表面让陆家姐妹上山打猪草,实则是希望她们最好喂狼。 甚至于陆母现在肚子里的孩子,就是孙老二的。 陆招娣暗暗发誓,回去之后一定要揭发他们两个!只是,她在这荒郊野岭,起码也要等天亮才能回去。 她突然生出一个念头——不知道牧怀风会不会来找她。 只是刚想,就否定自己。 牧怀风怎么会来找她?她与南洋人进山,即便晚上回不去也是正常。 陆母和孙老二今天没有想到,他们栽赃给陆招娣,反倒给牧怀风提供陆招娣大致方位。 他带着衙差一路找过来。 也幸好前几天他们进山来杀狼,现在山里没有什么大型野兽。 他们一路找,一路喊,嗓子都哑了,铜锣敲得震天响,林子里的鸟都惊得飞走。 忽然他们听见微弱的唤声! 几人立刻往声音来源方向奔去。 在一个深十来米的山崖下,陆招娣全身上下几乎是从血水里捞出来一般,湿淋淋地坐在深坑里。按照衙差办案的经验,她附近那些在月光下呈暗色的阴影,应该是血。 那么多血,人不可能还活着。 可陆招娣却坐在地上,还跟他们招手。 几个衙差疑心她是鬼怪,不敢上前。 牧怀风取出腰间的刀,准备爬下去:“我先下去,确认没事之后,你们再放绳子。” 牧怀风走近时才看见,陆招娣一直在哭,她全身都是血,全身都是伤口。 她看见他,扁了嘴,像是看见亲人一般,“哇!”地一声哭出来:“牧大哥!你怎么现在才来?我好疼,妈妈……” 第13章 当堂弑父 陆招娣和陆招喜两姐妹双双受伤,吴大嫂哭得差点背过气去。 “陆家那群挨千刀的!作孽啊!好好的两孩子,被折磨成这样……”说话间,已经泣不成声。 天一亮,陆家村的人都知道,陆招娣被找到时一身伤的事,全都赶去衙门,想看看陆家的案子如何了结。 和陆招宝一起打陆招喜的那几个小流氓,互相挤在一起,远远地缩在一旁,都瘦了许多,几个人垂头丧气、一言不发,全无往日的嚣张气焰。 而陆招宝气色还不错,和陆母、孙老二一起,都戴了枷,跪在堂下。 陆母不信陆招娣还活着,看见她还能站起来走动,惊得直往孙老二怀里钻。 孙老二赶紧和陆母撇清关系。 孙青莲站在堂下,不信自己的爹和陆母有苟且,可昨夜衙差是在一张床上拿下两人的,事实容不得她不认。 离升堂还有半个时辰,所有人都在等着看热闹。 陆父瞪着陆母和孙老二,只觉自己头顶冒绿光。 不一会,他就忍不住,站起来指着陆母,恶狠狠地骂道:“婊子!阿宝还在大牢里关着,你就要跟你姐姐的男人跑路!” 陆母狠狠一笑,反唇相讥:“你还有脸骂我?你又好到哪里去?要不是你在家里骂那两个赔钱货,阿宝也不会做出这……!” “啪!” 陆父一巴掌狠狠扇过去,打断陆母的话。若是让她说完,陆招宝的案子定下了。 “你给我闭嘴!” “闭嘴?凭什么!”陆母挣扎着起身,铁链哗啦啦作响,她举手去打陆父。 那腕上的铁链倒成了武器,打得陆父抱头鼠窜。 “泼妇!”陆父怒骂。 “够了!”陆招宝沉着脸大吼一声,“还不够丢人吗?赶紧想办法把我带回去!真是的,从来没听过打自己妹妹,还要被抓进大牢的!”他心里只惦记着自己。 陆父心疼陆招宝,收了手。 陆母趁机多捶了陆父两下才解气。 结果回原来位子的时候,陆母又看见陆招娣裹着一身伤,冷冷地看向自己,心想自己与陆招宝怕是难逃此劫。 本来陆母是想杀了陆招娣。 陆母以为,只要陆招娣一死,陆招宝的案子没了苦主,陆招喜性子软,好拿捏,陆父威胁几句,这案子也就不了了之了。 可万万没想到,不仅陆招娣没死,还把自己搭进去。 这一乱想,脚下没注意绊了一下。 陆母低头一看,见绊到自己的是孙老二的膝盖,当下气不打一出来,劈手就给了他一巴掌。 “都是你出的馊主意!现在钱没捞着,人还搭上了!” 油头粉面的孙老二被打得两眼冒金星,晃了下脑袋才恢复,他气得满脸通红,脸上那个肿得老高的手指印格外地红白分明。 孙老二当众被打了面子,哪还顾着往日情分,一把将陆母掀翻。 “给你三分颜色,你还开起染坊了!什么‘人搭上’,我可没把你女儿推下山崖!你自己一个人动的手,可别乱攀咬!” “你这个没良心的!我推她,还不是为了我们的儿子!” 陆父听了陆母这话,如遭雷劈,险些站不住。他抖着手,来回指着他们三人,声音都发颤:“你们的儿子?他是你们的儿子?” 孙老二故作镇定地狡辩:“你听她瞎说!她是想让我给她顶罪!陆招宝怎么可能是我的儿子?” 陆招宝也第一次听到这事,慌得一把拽住陆母,急切问道:“娘,我是谁的孩子?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孙姨父?” 孙家比陆父有钱多了,陆招宝不等陆母回答,直接抓住孙老二的衣摆,嚎啕大哭:“爹,你快点让孙家拿钱来救我们!你没有儿子,难道要眼睁睁地看着我被判刑?爹!” 孙老二吓得往外跑。 衙差一把拦住孙老二,呵斥他们四人:“吵什么吵!还不赶紧跪好!” 如果事情到此结束,那反倒好了。 可偏偏,陆父回原地的时候,路过陆招宝身边,越想越气不过,抬脚踹了陆招宝一下! 陆招宝眼睛一立,目露凶光,想都不想,回头一脚狠狠踹翻陆父。 陆父失了平衡,人往后仰,“咚”地一声倒地,一动不动,僵直躺着,半晌没动静。 衙门外看热闹的人磕了一地瓜子壳,却没料到有这一幕,突然安静下来,陆招娣赶紧上前去,探过陆父鼻息,惊叫:“快,叫大夫!” 大夫看过之后,收了药箱,慢慢站起来,朝陆招娣和衙差摇摇头。 陆招娣的心里突然空了一下,而后归于平静。 陆父最疼陆招宝,没想到最后竟是被陆招宝一脚踹死。 当堂行凶,目击证人这么多,陆招宝的罪名可想而知,肯定不轻。 然而,陆母竟然做出一个让人匪夷所思的举动。 她一头冲开衙门大门口围观的人,回头朝陆招宝尖叫:“阿宝,从这跑!赶紧跑!” 孙老二脸色都变了,一把抓住陆招宝,急道:“不能跑!跑了就罪加一等!” 陆招宝哪里听他的,还带着脚镣手铐,站起来就往外冲。 还没到门口,就被牧怀风一个擒拿手押下。 孙老二面如死灰,知道一切都完了。 这案子到这都不用审,一切都盖棺定论。 陆招宝杀人、行凶未遂,定秋后问斩; 其余在陆家村行凶的小流氓杖五十,罚银五十两,收监; 孙老二通奸、偷盗,杖八十,收监; 陆母通奸、杀人未遂,涨五十,流放。 结案后,陆招宝嚎哭不止,他不信自己被判的是问斩,被拖下去的时候,十根细长的手指,紧紧地扣住地上石砖的缝隙,连指甲翻了、血染红地砖,也不肯松手。 他一直在骂死去的陆父,说陆父要死为什么要带上他。 又骂孙老二连亲儿子都不救,活该老了没人送终! 衙差不耐烦,用力将人押下去。 这时,南洋的领头人麦克走上前来,对他们误会她的事情真诚道歉,并说以后徽县附近,都由陆招娣当向导。 陆招娣提起说,想与他们合作,用药材换南洋的特产。 麦克喜出望外! “相关的批文我们去申请,当然,我们只能交易大周允许的东西。”陆招娣先把这些限制说在前面。 麦克当然没意见:“如此太好了!” 每个国家都有自己的资源保护,若是某些药材不让交易,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但是大部分药材都是可以交易的! 想到药材运到国内将产生的巨额利润,麦克激动万分,一时激动,伸出手来要与陆招娣握手。 牧怀风见麦克那只毛茸茸的宽厚大手,直往陆招娣胸前伸,目光微冷,伸手握住麦克的手腕。 未想陆招娣已伸出小手,将指尖递进麦克手心。 牧怀风握住麦克手腕的同时,麦克握住陆招娣的指尖。 空气一瞬间凝固。 牧怀风看着麦克和陆招娣交握的手,内心突然涌出无尽的酸涩。 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种感觉,就好像满满的心,突然被挖空了一般。 麦克松开手,陆招娣赶紧和牧怀风解释,这是南洋人的礼节。 “就像大周的拱手礼一样。” 麦克丝毫没有计较刚才牧怀风的行为,反倒伸出手,要与他握手。 牧怀风犹豫着伸出手来。 麦克一把握住,摇了摇。这一摇,摇走了牧怀风心中的不痛快。 第14章 这么好吃! 上一次来,陆家院子尚且整洁有序,这一次却见院里杂草丛生,满目芜杂,怕是从未收拾过。 “停在这儿。“她指了指天井中央。 她让人将陆父的棺木抬进来,漆棺在秋阳下泛着冷光。 陆父的丧事是陆招娣亲自操持的,但她没有披麻戴孝。 他永远也不会知道,他的大女儿早在山上遇到狼的时候就摔死了。 陆招喜心软,犹豫许久,还是决定给陆父戴孝。 她身上还有伤,好不容易勉强撑过三天,又在床上躺了几天,才能下床走动。 这几天里,陆招娣带南洋人进山,采了不少药材。 陆招娣领着南洋人进山采药,她袖中那个神奇的交易系统成了最大助力——只需将药材置于界面前轻轻一扫,名称、药理等相关信息便清晰显现,比老药农的眼力还精准。 每次陆招娣照着界面显示的内容转述之后,麦克他们都会露出信赖又崇拜的目光。 这天,南洋人有事没有进山,陆招娣得空在家,收拾最近采到的药材,将贵重的药材放进交易系统的背包,准备加工后再卖个好价钱。 “要是背包再大一些就好了。”她擦着头上的汗水,自言自语道。 喜妹刚好出来晒太阳,好奇地看着她:“阿姐,你在说什么?” 院里就她们两个人,喜妹以为是在跟她说话。 “没什么。”陆招娣拍去手上、身上的尘土。 她拉起喜妹的手,看她手上的固定器有没有松。 喜妹的手腕之前被吊得太久,伤了筋骨,她在商城里买了这个固定器,问过大夫,大夫说会有帮助。还问这个固定器是从哪里来的,她只好说是南洋人送的。 没几天,大夫就找到陆招娣,让她帮忙去商量买固定器。陆招娣这个固定器货源商家,为了不露馅,只能先把固定器卖给麦克他们,然后借口舶来品值钱,让麦克他们去交易。 “阿姐,这个固定器可以用很久,你别乱花钱。我听大夫说,这个固定器要以八百文呢!” 陆招娣撇嘴:“哪有那么贵。” 这个固定器,她卖给麦克才二百文,麦克转头跟人家要八百,奸商哦! 不过他给的报酬也多,一天按时辰给钱,现在给陆招娣开的报酬已经到一个时辰3两了。算下来陆招娣在麦克手里结算的银子,就有二十几两。 加上她卖药材的钱,差不多能凑上六十两。 她想把这个粮仓买下来。 喜妹惊呆了:“阿姐,你这么厉害的吗?” 这几天她才背了不到一千个单词,已经觉得越来越吃力了。 陆招娣没敢说,喜妹才是真厉害。 一天一百个单词,有时候天没黑就背完了,还来跟她要新的。 她都想跪下来叫宗门天才。 陆招娣找麦克借了几本英文书,让喜妹先抄书,等她晚上回来再翻译。 陆招娣现在自己学英语比考试前都努力,她甚至将背包里那一本比字典还重的英文词典翻了一遍。 要不是怕暴露,她真的想把字典直接交给喜妹。 如果喜妹穿到现代,成了她的妹妹。她们未来的生活标题一定是《学渣姐姐和她的天才妹妹日常》。 陆招娣捏了捏喜妹的手,只希望这双手以后能比现在好一些。 以后她会努力,不会让喜妹做重活,但是,至少要让喜妹能拿起纸笔。 “对了,今天牧大哥休沐,我们吃顿好吃的,你想吃什么?” 喜妹抿唇笑道:“阿姐做什么都好吃。” 最近吃得好,喜妹原本干瘦的脸开始有一些肉,摸着软软的。 “那就红烧萝卜羊羔肉、蒜香烤鱼、白斩鸡、芹菜肉片、水八仙、冬菇青菜、再加个鱼丸汤?” 喜妹期待地眨眨眼:“这么多,我们吃的完吗?” “我叫上吴大叔吴大婶来一起。” “什么事啊?我正巧来了,你说什么要我和你大叔帮忙?”吴大婶挎着个小篮子过来,篮子上搭着一块藏蓝色的帕子,满脸堆笑走进来,“喜妹今天气色比昨天又好些,真好!” 这两好孩子,总算和陆家那几个剥人皮的吸血鬼断了关系,招娣又有本事,以后的日子越过越好。 吴大婶笑着将手里的篮子递给陆招娣:“家里刚做的白面馒头,还热乎的呢。” 陆招娣揭开帕子,老面馒头的香味扑鼻而来:“哇!好香!”她赶紧洗手,掰了一小半给喜妹,又递给吴大婶一半。 吴大婶推拒:“就是我蒸的,怎地还给我?” “婶子,你拿着吃嘛。”陆招娣知道,吴大婶的儿子明后天回来,今天才蒸的馒头,她自己是舍不得吃的。 将馒头塞到吴大婶手里,陆招娣咬上一大口馒头,才说晚上请吴大婶来帮忙做饭,顺便一起吃。 “还得到婶子家拿点萝卜和青菜。” “行,没问题,那婶子下午过来帮忙。” 已经入冬,天冷起来,陆招娣还想在粮仓里修个地龙。 吴大婶爽快道:“这两天顺儿回来,他在外面就是做手艺的,你先别急,等他回来我问问。” 吴大婶以为陆招娣说的做菜,就是她家平时吃的萝卜白菜,顶多带点肉沫,没想到她挎着一篮子萝卜青菜过来,看到陆招娣正在洗肉。 井水在凉意的深秋里冒着一层薄薄的雾气,陆招娣高高挽着袖子,胳膊上大大小小的伤口还结着暗色的痂,一层层地盖着旧伤。 吴大婶以为是要做腊肉,赶紧过来帮忙。 “婶子,这是今晚要吃的。” “今晚?”吴大婶一愣。她心里疑惑,今晚不是只有陆家姐妹和她家? 两人将肉捞起来,端进厨房:“牧大哥和秦大哥也来,牧大哥说他要带两壶酒过来,和吴大叔好好喝几杯。” 喜妹要来帮忙,陆招娣让她看着外面的茶:“水开了就不要添火了。” 喜妹气鼓鼓的:“阿姐,我也可以帮忙的。” 喜妹的手伤了的事情,陆招娣还没告诉她。想着等最后实在不行再说,现在看她的手指动起来没问题,说不定以后能好。 吴大婶胡乱揉揉喜妹的脑袋:“招喜,听你阿姐的,去外面看着火。” 屋里,陆招娣已经将羊羔肉下油锅过一遍,开始准备炒菜、蒸菜。 萝卜切块、芹菜切片、泡好的冬菇切片、草鱼打成肉茸。 吴大婶看陆招娣熟练的将芹菜茎里的纤维撕掉,啧啧惊奇:“衙门里的大人都吃这么精细?” 正埋头撕纤维的陆招娣手下一顿:“啊?” 这古代的芹菜和现代的芹菜不一样,这的芹菜纤维相当难嚼,第一次吃的时候,陆招娣以为自己吃的是野草。之后再吃芹菜,她都把纤维撕掉。 “啊,是!毕竟京城来的嘛!”陆招娣只能让牧怀风背锅。 “怀风,我听见他们在说我们,哈哈!”秦钰下了马,拎着两大壶酒,却见喜妹不开心地瞪着面前的茶壶。 她都看了三壶水开了,阿姐也不让她帮忙。 牧怀风和秦钰站在厨房门口,看陆招娣和吴大婶两人忙。 他们来得早了些,吴大婶刚切好所有的备菜,陆招娣系上围裙,开始炒菜。 锅上的白斩鸡已经蒸好,陆招娣端下来,要放外面晾凉。牧怀风很自然地接过去:“等会要剁开吗?” “嗯,白切鸡。”陆招娣说完就回头,准备萝卜烧羊羔肉。 起锅烧油爆香葱姜蒜,等香味出来后,倒入羊肉,炒出香味,加入调料,等羊羔肉上色以后,加水和大料、糖,盖上锅盖等水开。 这一会功夫,烤鱼也好了,陆招娣将鱼从铁盘里取出,在另一口锅里炒香酱料,然后加入豆干、菌菇、土豆、胡萝卜、藕片、芹菜,翻炒至断生后,将菜转移到铁盘中,继续烤。 外面牧怀风正在将鸡剁成小块,秦钰闻到烤鱼的酱香味,忍不住走进来,从碗柜里摸出一双筷子,弯腰折到吴大婶身边:“婶子,我来尝尝味道。” 吴大婶不是第一次见秦钰,因此也不拘谨。拿起一旁的湿抹布,抽开铁盘,让秦钰尝尝。 秦钰就这么坐在炉膛前面,一边烤一边吃,赞不绝口。 剩下的就是炒菜,芹菜肉片、水八仙、冬菇青菜,不一会儿就出了锅。秦钰将筷子往袖笼里一塞,跳出来:“我来端菜。” 这时羊肉也炖得软烂,下入切块、过水的萝卜。 第15章 别怪我翻脸 陆招娣准备下鱼丸汤,指尖在瓷勺柄上摩挲两下,忽然转头喊喜妹:“过来下个鱼丸。” 喜妹从茶壶面前忽地站起来:“来啦!” 陆招娣端着要洗刷的盘子菜板,状似不经意地出门,却回头伸长脖子去看陆招喜。 见她一手攥肉,一手拿着勺子,熟练地舀出一勺滚圆的鱼肉,稳稳下入锅中。 喜妹的手腕能做这些事,陆招娣偷偷松一口气。 牧怀风早已把白切鸡摆上桌,此刻瞥见陆招娣端着油腻的盘子菜板,袖口还沾着鱼茸,连忙大步上前接过。 “我来,你歇会。”牧怀风望着陆招娣挽起袖子时露出的伤痕,胸口像压了块石头。 暗地里,他甚至想过,若能把她安置在自家院中,寻几个妥帖人伺候,她想做什么都行,只是,别再受伤了。 秦钰在屋里围着桌上的菜转了好几圈,这会才出来,和牧怀风一起刷菜板,低声嬉笑道:“怀风,你陆妹妹做得一手好菜,你收她进房,以后有口福了。” 牧怀风心头的刺,被这一句话轻轻拨动,他眼里泛上阴翳,停下手中的动作。 他低声提醒:“别在陆妹妹面前提这事。” 秦钰诧异地抬头看他一眼,吃惊地小声问道:“难道你不喜欢她?那我可找人来提亲……” 话还没说完,就被牧怀风打断。 “不准!”牧怀风也压低声音,口头警告他,“你要是敢提亲,别怪我翻脸!” 秦钰不服气,张嘴吸了一口气,刚想骂他,又忍住:“那你不让我提亲,还能让别人也不提?你陆妹妹再过两个月就十四了,她又能挣钱,长得又标致,到时候来提亲的人排成队,你能咋地?” “陆妹妹还小。” 秦钰听了,“呵”一声:“是还小,就是不知道等她长大了,你还在不在徽县!” 说完,提起刷干净的菜板,用力甩甩水,甩得牧怀风一脸水。 吴大叔刚进院门,呵呵笑道:“今天这么热闹啊。”他带了一包酒鬼花生和一包猪肝。 陆招娣赶紧接住:“叔,赶紧屋里坐。婶子,叔回来了了!” 几个人都是熟人,在屋里坐了,端上红烧萝卜羊羔肉,馒头和鱼丸汤,再加上花生和猪肝,满满一桌菜。 牧怀风特地带了城里的糖水,陆招娣和陆招喜两人喝糖水。 大家高高兴兴地吃完,却得知圣上要过万寿节。 一时间气氛降下来。 “圣上今年六十,万寿节上肯定会大赦天下,而且牧家也会推动这件事情,让怀风早日回京。”秦钰看着牧怀风,意在提醒他,如果他不和陆招娣开口,等他离开徽县,那就缘分尽了。 “那牧大哥岂不是要回京了?恭喜!”陆招娣替牧怀风开心。 牧怀风武功高,治军从严,而且一看他的脸,就知道他即便不是主角,也是主角团的。 他回京之后,必定能成就一番事业。 “即便大赦天下,我也不一定能回京。不过,”牧怀风顿了顿,“陆招宝和他娘,都没有行刑,这几天折子递到刑部,刑部也不会去触圣上的霉头,说不定有的人会被赦免。” 原本应是下个月才举办的万圣节,谁都没想到居然会提前整整一个月。 现在周围的县郡都在重新敲定案子判决。 “是要被放出来吗?”陆招娣问。 她对古代的大赦天下印象是,会将大牢里的人全部放出来。 “不一定,很可能是罪降一等。但是陆招宝当堂弑父,应该不会被赦免,倒是他娘很可能被放出来。” 陆招娣有些气不顺。 陆母其实已经杀人了,只是陆招娣有交易系统才活下来,但这 “想这些也没有用,我们还是想想,如果陆招宝的娘回来,我们该怎么防备?” 如果陆招宝被问斩,陆母肯定不会放过陆招娣。 “陆妹妹,你和南洋人达成大笔交易,如果稳定的话,不如招些工人。人多住在一起,也好有个照应。” 牧怀风是恨不得自己住进来的,但是男女有别,他不方便开口,但是如果有工人住进来,那就不一样了。 到时候陆招娣肯定会给工人提供住宿的地方,那到时候他也能离她近些。 “是,我是有这个打算。”陆招娣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她看向吴大叔:“首先是,我想将这个粮仓买下来,然后请吴大婶来打下手,帮忙照料院子和饭菜干粮。因为要收检药材,所以至少还要雇两个长工。” 吴大叔想了一下,慢悠悠地开口:“买粮仓这事没问题,这粮仓当时建起来花了不到三十两,我回去找找账本,能平账就成,银子你不用一次性给,什么时候凑足了再给也行。不过这个长工……” 吴大婶踢了吴大叔一脚,把话接过去:“长工还得招娣自己多费心,你吴大叔也会帮你找找靠谱的人。” “婶子,啥事不让叔说?”陆招娣好奇。 吴大叔憨憨一笑:“没事,没事。” 等众人要各自回去,陆招娣转身从厨房端出个大碗,碗里堆着大块的羊肉:“婶子,”她笑着递过去,“明天顺子哥回来,这肉炖个萝卜,暖乎乎的正好。” 吴大婶还在推拒,牧怀风已经愣在院子里。 秦钰用胳膊肘猛地撞了下牧怀风,挤眉弄眼地凑近:“哟,高冷的牧大人,你管得了我,管得了人家‘顺子哥’吗?听听怎么叫的人家,再听听怎么叫的你,亲疏有别哦!” 牧怀风手里捏着一瓶新的生肌止血膏,这次没有换瓶子,那精致的白瓷瓶上,嵌着鎏金的繁复花纹。 他不想和秦钰废话,将瓶子丢给秦钰,扭头就走。 秦钰拿着瓶子,重重地叹口气,挨到陆招娣身边:“诺,你牧大哥给你的。” 陆招娣拿着瓶子就知道是那价值十两黄金的生肌止血膏,她看牧怀风气呼呼地骑马离开,不解地问秦钰:“牧大哥他怎么了?” “还能怎么了?想让你叫他‘怀风哥哥’呗。” 陆招娣听得莫名其妙:“什么?” 秦钰不好点破,只说:“你自己悟。”出门跨上马,追着牧怀风去了。 陆招娣看着两人很快消失在黑暗里,拿着手里的瓶子,眉头渐渐拧成结——他今日到底为何突然生气?那句“怀风哥哥”,真有那么重要?。 第16章 顺子哥 牧怀风给的药效果堪称神异,除了贵之外,没有其他缺点。 昨天她怕喜妹怀疑,所以和喜妹一起涂了药膏。 这一晚,伤口不疼也不痒,陆招娣睡得格外香甜。 等她醒来,牧怀风已经到院外。 离陆家村不远的牛家坳闹贼,他今天要去那边,所以顺道来看看。 陆招娣匆匆跑出来,脸上还沾着水珠,见到他十分惊喜:“牧……”她想到昨天秦钰说的话,改口,“怀风哥哥,我起晚了,进山怕赶不及,能否劳烦你顺道送我一程?” 牧怀风听她叫自己“怀风哥哥”,登时满心欢喜,翻身上马,不到半个时辰已将人送到地方。 “今天我们也会在牛家坳歇脚。” “那我在那边等你?”话一出口,牧怀风忽然觉得自己像是等夫君归来的小媳妇,话里带着期待。 他不自在地转过头,看向远处正在走来的麦克。 陆招娣欣然同意。 等快到晌午的时候,麦克他们到牛家坳,见到牧怀风。 牧怀风正要上前与他们打招呼,就见一个黑影偷偷靠近陆招娣。 牧怀风上前一把拉住陆招娣,将人护在身后,躲过那黑影。 陆招娣才看清,那黑影是个六七岁的孩子,瘦小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刮倒,浑身糊满黑泥,连五官都辨不清,只露出一双亮晶晶的眼睛,警惕地盯着众人。 “你是什么人!” 那孩子口音不是本地人,也不知道在说什么。陆招娣勉强能听懂那孩子是在找什么人。 这时有村民看见这人,指着他大叫:“就是他!大伙快来抓小偷!” 牧怀风立刻追上去,可这孩子跑得飞快,还特别擅长利用地形甩脱追兵,牧怀风都差点被甩脱。 陆招娣见他追进密林,心下有些担心。 等牧怀风背着个人,从密林里出来,陆招娣赶紧迎上去:“怀风哥哥,你没事吧?” “我没事,只是有个人受伤了。” 原来牧怀风追上那个孩子之后,发现草丛里还躺着个人,早已经昏迷了。 等把人放下,陆招娣看见那人模样,惊叫一声:“顺子哥!” ------ 吴顺醒来之后,发现自己已经在家里。吴大婶殷殷切切地望着他,早哭红了眼睛。 “娘。”他挣扎着坐起来。 小豆子已经被洗得干干净净,换了身合适的衣服,虎着一张脸,蹲在一旁的板凳上。 “娘,我怎么回来的?” 吴大娘跟他说了,正好牧怀风和陆招娣两人送晚饭过来,吴顺赶紧谢过两人。 牧怀风问起吴顺是怎么晕倒。 “说起来就有些后怕,我遇到了山精!” 小豆子在一旁也拼命点头。 “他叫小豆子,是云都的乞丐,我在云都做工时,他总跟着我,我与他有缘,就将他领回来。” 吴顺一张娃娃脸,岁数不大,可挺迷信。 “本来一路上都没什么事情,直到快到牛家坳,天色刚黑,我就想着也就半天路程,省一夜宿头的钱,还能早一天到家。 可没想到,刚走一里路,就下起大雾。 天立刻就黑得什么都看不见,然后我就被打晕了,醒来之后钱财还在,就是浑身没力气。本来想等天亮有人路过能救我,结果一整天都没有人经过!”吴顺讲到这里,惊恐地瞪大了眼睛,“一整天,我就在驿站一里地的地方,没有人经过,你们想,这可能吗? 后来我让小豆子去找附近有村子的地方,还没等他回来,我就晕倒了。” 吴顺说得唾沫横飞,时而模仿大雾中踉跄的脚步,时而瞪圆眼睛描述“一整天不见人影”的恐怖,吓得吴大嫂连连拜菩萨:“谢菩萨保佑,顺儿还能安然无恙回来。” 牧怀风问吴顺:“你被打的地方,”他指了指自己的后脑勺,明确示意他是那个地方,“还疼吗?” 吴顺拼命点头:“疼!碰都不能碰!” 回去的路上他问陆招娣:“你怎么看?” 陆招娣随意推测:“顺子哥八成是被强盗打晕,或者是发现抓错人,又或者是其他原因。最好是留意一下牛家坳附近有没有奇怪的事情发生,又或者是发现了什么东西。” 牧怀风若有所思地看着陆招娣,没有接话。 “怎么了?”陆招娣摸了一下自己的脸,以为是有什么脏东西。 牧怀风没想到陆招娣根本不信鬼怪之说,甚至一句话还提醒了他。 这样的人,别说是女子,即便是男子,也不大可能是普通人。再想到陆招娣还会南洋文,心下对她更是好奇。 他转开视线:“我突然想到,牛家坳附近,有一座古墓。不过墓在几十年前就被盗过,应该已经没有什么东西才对——明天我带人去一趟。” 晚上吴大叔回来,是跟着拉砖的驴车一起回来的,听说吴顺的事,见他现在好好的,立刻让他去干活。 “爹,我刚醒!” “小兔崽子,醒了还不麻溜起来,赶紧去干活!” 吴顺扁着嘴,修地龙的速度倒是快,不到一个时辰已经收拾得妥妥当当。 “这地龙给它晾一夜,明天做饭的时候,把气门打开,热气就能过来。” 见吴顺干活利索,手艺又好,陆招娣问他:“顺子哥,你这些年在外面,还学了什么?” 吴顺憨憨地笑了一下:“木匠、泥瓦匠、锁匠……总之什么都学过,一般的都能干。” 陆招娣眼睛倏地亮起来——这正是她需要的帮手!制瓦罐需泥瓦匠手艺,运输药材得木匠打制稳固货架,连交易系统的容器难题,或许都能靠他解决。 最近她在跑药材出口的批文,有些药材不能卖给麦克,但是加工之后的就可以。 而且麦克要坐船回国,一趟就需要个把月,时间太久,有些药品不好长期保存。 她打算制瓦罐,并准备买药材加工机器。 “瓦罐?”吴顺挠头,“我会是会,但是陶瓦易碎,在海上运输容易碎吧?” 陆招娣表示没有问题。 “我已经和麦克说过,他说只要固定住就没有问题,海上其实比陆地要平稳。” 更重要的是,她要加工一些汤药卖给交易系统,但需要一些容器。 她把家里的碗拿去交易了一些,但是被喜妹发现了。 她得找个借口掩饰一下。 第17章 血灵芝 不几日,暮色四合时分,牧怀风急匆匆勒马停在陆招娣家门口:“你知道血灵芝吗?” 他的眼神里有难掩的急切。 “什么血灵芝?” 陆招娣刚才要回来,正在整理草筐里的东西,闻言回头,一脸疑惑。 “牛家坳附近的墓里,有血灵芝!” 但牧怀风说话没头没尾,陆招娣没听懂。 此时秦钰才追过来,他神色焦灼:“怀风前几年受过重伤,至今一直使不出力气,当时御医说,需用千年血灵芝入药,但一直没有找到!方才我们在牛家坳的一处墓冢里发现血灵芝,你能确认那血灵芝的年份吗?” 如此稀有的药材,系统肯定能识别! 陆招娣当即点头:“能!” 牧怀风仿若置身黄粱一梦。他不禁怀疑:三年前他苦苦寻觅却毫无结果的药材,如今那墓冢里当真会有吗? 三人快马加鞭,疾驰进山。在一方清潭附近,有一座低矮的墓冢。 墓冢外,衙差们神情严肃地把守着。秦钰率先跃下马背,进入墓冢,牧怀风让陆招娣跟上,自己殿后。 原来,有歹人发现这墓冢里有血灵芝,妄图装神弄鬼,吓退周边的人,好独吞。不想反倒弄巧成拙,让牧怀风他们察觉。 “小心!”秦钰话音刚落,便传来“叮叮当当”一阵响,是暗器与兵器相撞的声音。 在见到暗器泛着诡异的幽蓝时,秦钰脸色骤变,立即高声提醒:“暗器有毒!” 陆招娣吓得本能地捂住耳朵,慌乱地往一旁暗处躲去。 牧怀风反应极快,脚下一旋,瞬间将陆招娣挡了个严严实实。 【检测到化骨水(剧毒),价值 300文,是否售卖】 陆招娣惊愕得目瞪口呆,这交易系统,连暗器上的毒药都收? 她毫不犹豫地迅速选择【是】,地上的暗器眨眼间消失。 此后,系统每提示一次,她都果断地选择【是】。 在这激烈打斗的混乱中,双方都没有发现,地上的暗器已消失得一个不剩! 陆招娣趴在地上捡暗器捡得开心,就这一会功夫,她已经凑到二两多银子,开心得她咧嘴傻笑。她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已暴露在危险之中。 就在这时,暗处的敌人发现了她,甩手飞出一梭暗器。 陆招娣惊恐万分,想要躲避却已来不及! 她眼睁睁地看着那致命的暗器,泛着冷光冲自己飞来。若是被射中,即便是划破皮肤,也会因剧毒导致器官衰竭死亡。 可是敌人就看着她,无法发起交易。 不过瞬息之间,那些暗器就已经近在眼前! 陆招娣绝望地闭上眼睛,心中甚至想到如果死了能回到现代,续写上班牛马打工人的命运,她默默祈祷亲爱的妈妈还记得她的宝贝女儿。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她的脑海里熟悉的系统提示音骤然响起。 【检……】 【是】! 攸关生死,陆招娣反应奇快! 系统提示音响起的瞬间,陆招娣看都不看,直接飞速选择,一秒都不犹豫! 七把暗器瞬间凭空消失! 陆招娣激动得差点哭出来,她想谢谢老天,没有人注意到她,没有人看见她,让她交易成功,死里逃生! 那敌人认为陆招娣不可能躲开,所以只错开一眼,去关注与牧怀风和秦钰交手的战况,转回目光就发现,陆招娣爬得飞快,躲进一处转角,躲得严严实实,连个衣角都藏得好好的。 敌人诧异得分了神。 牧怀风察觉到这边的动静,立刻回身,焦急地探查她是否安好。 陆招娣话都说不利索,颤着声音:“没、没事、没事。” 她刚直面死亡,这已经是她第三次差点死亡了。 区别是,前两次真死了,而这一次,她真切地感受到死亡的威胁。 她脸色惨白,刚才她闭眼的瞬间想呼救,却没能喊出来,不小心咬破自己的舌头和嘴唇,此刻鲜红的血顺着嘴角缓缓流下。 她紧紧地抱着自己的膝盖,努力让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目光呆滞地盯着自己的脚尖,一动不动。 牧怀风见她不对劲,心中焦急万分,一把抱起她,转身就往外冲:“阿钰,撤!” 出了墓穴后,牧怀风确认陆招娣安然无恙,秦钰才从墓穴中出来。 秦钰黑着脸,气冲冲地瞪了陆招娣一眼,叫了几个衙差,回身又冲进去! 那可是血灵芝!万一真有千年的血灵芝,牧怀风的伤就有治愈的希望! 秦钰气牧怀风为了陆招娣,放弃这千载难逢的机会! 他们之前进过墓穴,亲眼见过血灵芝,有好几个!其中有两个甚至大如木盆,比他们之前见到的五百年份的血灵芝大得多! 几乎可以确定,这里一定有千年血灵芝! 陆招娣知道秦钰在气牧怀风顾及自己,放弃血灵芝。于是坚定地站起来,说要再进去。 牧怀风急忙拉住她:“陆妹妹,是我考虑不周,你在外面等我,我进去。” 他苦苦寻觅这味药材已有三年,的确非常希望得到它,但他绝不能让陆招娣跟着去冒险。 他安排剩下的人保护陆招娣,自己再一次冲进墓冢。 陆招娣此时已经缓过神来,心里安定许多,脸色也缓和些。 她独自往墓冢入口走去,有两个衙差过来劝阻:“里面有敌人,功夫还不弱,陆姑娘还是在外面等吧。你这么个小姑娘进去,刀剑无眼,万一伤到你,怎么办?更何况你还有个妹妹,你若出事,你妹妹也要受苦。” 她抬头看向那衙差,轻轻摇头:“我没事了,刚才只是被吓到,现在好了。” 她坚持要进墓冢,那两个衙差无奈,只得妥协,陪她一起进去,并让她跟在后面。 墓冢里的打斗声很远,他们听到秦钰的声音:“追!别让他们跑了!” 那些敌人抢了一颗血灵芝跑了! 等陆招娣到了,秦钰冷哼一声:“幸好我回来的及时,他们没把最大的那颗抢走!”又想到还得依靠陆招娣来确认血灵芝的年份,一时间拉不下脸来。 他用手推牧怀风,示意牧怀风开口。 第18章 血灵芝2 陆招娣走上前:“我来看看。” 因为大家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系统感知到外界高度关注,不会开启自动检测功能,所以她只能手动操作。 她拉开系统界面,仔细甄别每一株血灵芝,然而,最大的那株也不过八百年份,与千年灵芝相去甚远。 她不甘心,再度俯身,在墓冢中细细搜寻,可依旧没有千年血灵芝! 牧怀风见她反复查看,第三次仍无所获,心如铅坠,重重落入谷底。 他缓缓收起手中的剑,语气低沉落寞:“是我之前太过急切了,千年血灵芝,哪是这般容易寻得的?” 秦钰先前那点气焰也消散殆尽,勉强挤出一丝笑,却比哭还难看:“陆妹妹,要不你再仔细瞧瞧?这么多血灵芝,怎会没有千年份的?只不过要千年的而已……?” 陆招娣不答话,只一味地检测,不放过任何一丝可能。 她又仔细排查了两遍,依旧没有发现。 秦钰心里难至极,二十来岁的汉子,那么高的个头,在这么多兄弟面前,竟突然哭出一声呜咽来。 他低头快步往外跑,牧怀风也跟出去。 就在所有人的目光转移的这一瞬间,系统提示音在陆招娣脑海中疯狂作响: 【检测到血灵芝(八百年),价值 150金,是否售卖】 【……】 【检测到血灵芝薄片(一千年),价值 1两,是否售卖】 陆招娣的神经被这“一千年”狠狠地刺了一下。 她立刻拉开系统界面,再次在整个墓冢里都仔仔细细搜寻一遍,可依旧没有发现千年血灵芝! 陆招娣呼吸一滞,心中慌乱:难道千年血灵芝被敌人拿走了? 这个想法刚浮现在她脑海,她的脸色就惊得煞白——难道她真的导致牧怀风与千年灵芝失之交臂! 其他的衙差看他们三个人心情大起大落,也觉得心里难受。 牧怀风和秦钰两个人虽然都是世家子弟,但平日里都把他们当兄弟。他们也听说过牧怀风少年时力能扛鼎的事情,现在也知道他是受了伤,需要千年血灵芝,并为这味药找了好几年,所以他们三人才会这么紧张。 但谁又能肯定,这些血灵芝里就有千年的呢? 有人上前关切道:“陆姑娘,要不我们先出去透透气?” 陆招娣心中失落,心知不能在这墓冢耽误下去。 她要去找牧怀风,告诉他,这墓冢之前是有千年的血灵芝,只是被歹人带走了。 刚迈出一步,她才发现自己膝盖发软,险些跌倒。 她勉力自己撑住,拒绝衙差伸来想扶她的手:“我没事。” 衙差不放心,护着陆招娣出了墓冢。 刚出墓冢时,陆招娣见秦钰蹲在不远处,牧怀风站在他身后。 她难过地深深吸一口气,往他们在的方向走去。 从墓冢出来的时候,她有些失魂落魄,所以没有关掉系统界面。 可就在这时,陆招娣忍不住瞪大眼睛! 就在那淡蓝色交易系统界面下,有两个清晰的绿色定位图标! 一个是血灵芝(一千年)薄片! 而另一个,正是血灵芝(一千年)! 陆招娣忍不住吸气,激动地心跳都要蹦出来! 她以为被歹人拿走的千年血灵芝,此刻就在秦钰手里捏着! 他手大,显得那颗灵芝特别小,几乎能被他藏在手心,所以刚才在墓冢里,陆招娣没发现他手里有东西。 陆招娣心中雀跃万分,刚想去说出这个意外的喜讯。 却见秦钰将手里极其珍贵的血灵芝,往地上狠狠一掼! 秦钰心里正气得难受,拿血灵芝撒气!扔在地上踩,砸,用手捶!因为没有灭了这颗血灵芝,他心里更气! 找不到千年血灵芝,连这一颗不知道几十年、才拳头大的也欺负他! 他气得要劈了这木头一样硬的红疙瘩,甚至已经抽出刀,高高举起准备挥下! 而牧怀风就站在他身后,静静地垂着手,失落地看着秦钰糟蹋那颗小小的血灵芝! 陆招娣吓得几乎魂飞魄散,口中高喊:“住手!” 那声音里有焦急、有迫切,更多的是惊恐! 秦钰听见她的声音,以为歹人又回来,立刻停下手中的动作,回过头想看出了什么事情。 却只见到陆招娣冲着自己跑来,提起裙摆,抬起穿着绣花鞋的脚,对着自己就是一个飞踢! 陆招娣力气虽小,但秦钰毫不设防,一下子被踹倒在地! 秦钰被踢得一脸懵,拔出的刀子差点砍掉自己的手腕!饶是他反应快,也还是割破了手背。 牧怀风见状,大惊失色,伸开双手去护住陆招娣,免得她跌撞上秦钰手中刀的刀口。 陆招娣却管不了这些,飞身一把接住那颗千年血灵芝,重重摔进牧怀风的怀里。 看着系统正中间的绿色提示,陆招娣激动得笑了。 【检测到血灵芝(一千年),价值 500金,是否售卖】 她从未觉得,原来系统冰冷的机械音如此动听。 陆招娣关闭系统,小心擦去血灵芝上的泥,将它轻轻放在牧怀风手里。她托着下巴,弯着腰,仔细地看这血灵芝的模样。 红色的灵芝边缘,泛着淡淡微光。 虽然她不信鬼神精怪,不过看着这灵芝,她确实会错觉它快要成精了。 牧怀风在陆招娣的神情里读到了这颗灵芝的价值,惊喜地瞪大了眼睛。 这颗只有拳头大的血灵芝,居然就是他们苦苦追寻而不得的千年血灵芝! 牧怀风的手激动得轻轻颤抖,差点捧不住这一点大的东西。 通明的火把下,突然响起众人的欢呼! 秦钰呆呆地看着自己流血的手背,一时间以为是自己执念太深,陷入臆想了。 这颗灵芝是敌人逃走的时候用来砸他面门的,他随手一刀劈过去,没劈开,才用手接了。 要不是敌人跑得快,他就把这颗千年!血灵芝!给砸回去了啊! 而且,牧怀风和其他人都是看见这一幕的! 现在看着这颗千年血灵芝,所有人心中都是失而复得的感动! 牧怀风落入谷底的心情,瞬间轻飘起来,在这夜色里,激动得一把抱住陆招娣,低头吻上她的发顶。 众人僵住了,牧怀风察觉到自己做了什么,也僵住了。 秦钰刚爬起来,一不小心又摔倒。 只有陆招娣,觉得发顶重了一下,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抬头依旧笑得灿烂。 第19章 决定种植橡胶 千年血灵芝必须在十二个时辰内入药。 牧怀风带着药匆匆离开之后,有一阵子没有来陆家村。 这期间,陆招娣和麦克的合作颇为顺利。 她找来村里的许寡妇、村头牛叔家的儿子牛力,帮吴大婶一起整理药材;派吴顺和小豆子出去收购药材。 现在,陆招娣不仅买下了粮仓,还在附近购置了一块空地,扩建成员工宿舍和仓库。 银钱方面毫无压力,除了麦克支付的报酬外,她自己摸索着加工的药粉和汤药,在系统里也卖了不少钱。 陆招娣在系统里看到有药方售卖,可她并非学医之人,便打算把药方转卖出去。她进行挑选了两张方子,挂在徽县的拍卖行中。 她还在门口开垦了两亩菜地,打算开春种些萝卜青菜。 她规划的菜畦比其他人家的齐整,一排排归整得横平竖直。又在菜地外围种上花丛与常青灌木,即便是冬季,也可爱得紧。 最近牧怀风不在,秦钰就天天跑来陆家村帮忙,与大家越来越亲厚。 前一日,秦钰和陆招娣说起万寿节将至,各地都开始动身往京城,牧怀风因为文字狱被牵连,相关特赦令也已经到徽县。 第二天,麦克也与陆招娣提起万寿节。 陆招娣刚交完第一批药材,一共卖了五十五两。 望着品质上乘的药材,麦克十分满意,提出要与她长期合作。 “不过我们要离开徽县了。” 他们在徽县附近停留不少时间,他们的向导身体已经大好,可以远行。 “可是要去参加万寿节?”陆招娣大胆猜测。 麦克喜欢和陆招娣这样聪慧的女子打交道。 他点头,肯定她的猜测:“我们收到大鸿胪的亲笔信,邀请我们代表南洋,前往京城参加万寿节。” 陆招娣这才知晓,麦克竟是南洋的大公,也就是南洋国王的弟弟。 麦克在南洋待得无趣,本是跟着商队出来游玩,结果一不小心就成了商队的头领。 麦克爽朗大笑:“我们明天就离开徽县,争取早点到丰京,还能在丰京附近看看有没有可以采的药材。”他忍不住拍了拍陆招娣的肩膀,给她开出相当宽松的条件,“徽县附近的药材品质都很好,你送来的药材品相更是出众,从你这收药材,我放心。” 他带陆招娣到驿站附近叫“舶来行”的店铺,说道:“这是我们商队在徽县刚开的铺子,希望你能将整个郡县的药材都收购过来,只要保证质量,我们都收,价格方面好谈。” 陆招娣看着空荡荡的铺子,一头雾水:“那我运送药材过来,要找谁接收呢?” 麦克哈哈大笑:“向导跟我们一起去京城,所以铺子里暂时没有人。”说着,他将钥匙交给陆招娣,“你来了,就直接开门就行。” 陆招娣看着手心的钥匙,满头黑线。 原来,麦克把她当成了店里的伙计。 麦克还兀自开心:“放心,我们也有钥匙,等我们回来,就算没有提前协商,我们也可以运药材走,然后把银子留在那个小盒子里。” 麦克对自己的安排十分满意。 陆招娣无奈叹口气,收下钥匙。 随后她邀请麦克去参她刚建好的作坊。 刚进陆招娣家,麦克好奇地仰着头,看着头顶的油布蓬,伸手拉动绳子,只见油布蓬可以随意展开和收拢,与船上的帆相似,但这一个拉动起来更轻松。 “主要是怕雨雪天气,有些药材又需要通风阴干,所以搭了这棚子。”还还得归功于吴顺的手巧。 麦克连声赞叹“不可思议”。 走进作坊,陆招娣提起橡胶的事情,麦克满口应下。 陆招娣轻笑:“我的意思是,我要买橡胶树。” 麦克听完,收敛笑意,放下手中的茶杯。 目前橡胶树他只在南洋的马尼拉岛见过,所以陆招娣是想让橡胶跨海,在大周扎根? “南洋的橡胶树要运到大周,可不容易。”麦克摇头否定,“况且,橡胶树在大周的气候条件下,根本存活不了。” 陆招娣抿唇笑道:“所以我没有想在大周种植橡胶树。” 在徽县的西南是云都郡,云都郡往南是河内,而河内目前是南朝的属地。 “河内可不比大周,当地多为部落制度,南朝的大臣过去,他们尚且不买账,你们的人过去,只怕会有性命之忧,更别提去种橡胶。” 陆招娣胸有成竹:“这些事情我来想办法解决,你只需考虑是否帮忙运来橡胶树。” 麦克并不奇怪陆招娣知道大周以外的地理形势,反正问了,她就会说是说书先生告诉她的。 麦克哈哈大笑:“你若是有办法,这等趣事,我当然要参与。不如我们谈谈合作?” 倘若陆招娣真能在河内成功种植橡胶树,南朝、暹罗、大周都将需要。届时橡胶应用推广出来,商机不可限量。 若进展顺利,一年内富可敌国也并非难事。 麦克虽然主营药材经销,但也颇具商业头脑,他每年从大周、南朝采购商品运往马尼拉,再销往西欧,数量颇为可观。 例如每年瓷器和丝织品,就不下于二十艘船。更何况,陆招娣无意与他争本土的生意,他自然不会对她心存敌意。 陆招娣大喜过望,立刻与麦克商定,在两个月后,将一百棵橡胶树从马尼拉运到河内。 麦克与陆招娣商定好合作分成事宜,就暂定在两个月后执行。 麦克走了之后,喜妹满是好奇:“阿姐,你为什么和那个绿眼睛的人牵手?” “那不是牵手,那叫握手,是南洋人的礼仪。” 喜妹更蹙起眉头,她在想阿姐和麦克刚才握手的细节,好学会这样的礼仪。 吴顺抱着个大冬瓜进门,见喜妹拿着笔发呆,笑道:“招喜,你发什么愣呢?” 说着就要把冬瓜递给喜妹。 陆招娣心中一惊,赶忙跑过来,一把接住冬瓜:“顺子哥,给我,正好我们今晚去宿舍一起吃饭,煮个冬瓜烧肉。” 喜妹手腕的事,她还未告诉喜妹,只说她的手在恢复期,不能拿重物。 她每天都在希望喜妹的手能早日康复,就像她们两人身上的伤痕,在慢慢消退恢复,浅到几乎看不出疤痕。 第20章 他们不见了 已是入冬,天冷起来,清晨,陆招娣和往常一样推开院门,准备去上山找些药材。 却在拉开院门之后愣住了。 是牧怀风。 面如冠玉,嘴角带着笑。 他今日特地换了最好看的衣服过来,想让她看看他如今意气风发的模样。 “今天是万寿节,要不要去城里逛逛?”他低眉看着她,眼里含着笑。 许久不见,他清瘦不少,但精神许多。 相比之下,反倒是陆招娣显得太随意,她扯了扯随意扎起来的头发,又扯了扯衣摆,颠了一下肩上空的草筐,目光飘忽,有些不自在。 “我听阿钰说,陆老板挣了不少钱,莫不是陆老板瞧不上我了?” “哪有挣多少,还不够还你的膏药。”十金可不是小数目。 大周的十金,是一千两。 牧怀风闻言,正色,恭恭敬敬给陆招娣行了个大礼:“陆妹妹可知,那血灵芝于我而言,几乎等同再造骨血,如今的我又可以重回战场!至于膏药,陆妹妹往后不要再提了。” 陆招娣往一旁侧身,一把扶住他起身:“怀风哥哥何必说这些,你若上战场,保护的也是我们这样的老百姓。” “那,你愿意和我去逛街吗?今晚没有宵禁,我们可以玩得久一些。” 牧怀风这话里意有所指。 他考虑过秦钰说的,愿意将她收入房内,京城那边,等他回去再做打算,他想在今晚问问陆招娣的意愿。 只是陆招娣却不知她的想法,回头喊了一句:“喜妹,今天有药材入库吗?怀风哥哥想带我们去城里玩。” 喜妹人还在被窝,听见声音,从窗户探出头来,红红的小脸喜笑颜开:“我要去!” 喜妹许久不见牧怀风,叽叽喳喳地讲个不停。 最后,一行人都去徽县玩。路上行人很多,牧怀风牵着马走在外侧。 一路上和大家说说笑笑,很快就到了。 吴大婶看出来牧怀风今日和往常不一样,找个借口与喜妹去别处玩。 正好陆招娣想去麦克的舶来行打个招呼,以后好来往。 挤过人群,陆招娣似乎见到了个眼熟的人,似乎是陆母。 她一抬头,见城门口贴着告示,说的是万寿节,大赦天下,死刑以下降一等。 她心生警觉,问牧怀风:“陆招宝和陆母也放出来了吗?” 牧怀风摇头:“陆母流放改判到石料矿上,陆招宝的判决还在京城,没批下来,要等下个月才可能有结果。” 可是刚才那个人的背影像极了陆母,陆招娣放心不下。 他见陆招娣蹙着眉头,问道:“是有什么不对?” 陆招娣与他说了。 牧怀风心知,陆母也可能会被放出来。 上次知县就是收了银子,就将孙老二放走,害得陆招娣受伤。这一次万寿节,这知县怕是还会明知故犯,收银子放人。 牧怀风立刻道:“我与你去衙门看看。” 到了大牢,陆招娣见人是在的,陆母背着身,躺在稻草里睡着了。陆招娣叫了两声,没有醒,只得作罢。 可是就在决定离开的时候,陆招娣觉得不对,让狱卒去看看是不是本人。那狱卒变了脸色,噗通一声跪地求饶。 “牧大人,是知县大人让我们换的人,他说没有人会知道。小的们不敢说不啊!” 陆招娣心下知道坏了! 牧怀风冷下脸,一把将陆招娣扣住,有条不紊地吩咐那狱卒:“第一,去通知衙差,立刻出去找犯人。第二,带人去陆家的宅子看看。第三,孙老二应该也被放出去了,让人去追查孙老二的行踪。” 狱卒立刻领命去了。 牧怀风带着陆招娣去找喜妹他们。 可是到灯市,只见吴大嫂他们在一起,独独不见了喜妹和小豆子。 “他们两个刚说要去茅房。”吴大嫂笑道,见他们两人神色焦急,才收敛笑意:“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两人将陆母在牢里找人调换的事说了,吴大嫂慌了手脚,赶紧跑向暗巷。 却不见两人的踪影。 吴大嫂一拍大腿,懊悔得大哭:“这两娃刚刚过来的,这一会就不见了!两孩子都机灵,不会走丢,定是被抓走了!” 牧怀风在附近也看见一些血渍,是刚落下不久的。 他看了夜色,月亮刚刚升起没多久。 今晚虽然没有宵禁,但是城门等会就关。如果是陆母抓了陆招喜和小豆子两个人,一定有帮手。 只是不知道陆母会不会留在城里。 “我猜,帮陆母抓喜妹的,应该还是孙老二。”牧怀风几乎可以肯定。 上次衙门审陆招宝的时候,陆母和孙老二有私情,现如今陆父已经死了,陆家刚搬到镇上,与其他人不熟,能帮陆母的应该只能是孙老二。 孙老二是猎户,常年在山林里,对他而言,在城外更安全。只是,今晚牧怀风在城里,城防也更严密,为了防止人贩子拐孩子,出入城门都有登记,若是与登记对不上,就会被扣留,所以陆母若是带孩子出城,肯定会被发现。 牧怀风带人去查能藏人的地方,在一处土地庙后面找到喜妹的头绳,但没见到人。 陆招娣急的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喜妹的手腕上还有伤,如果她再被捆起来怎么办!都不用做其他的,她的手就会……” 她说不出接下来的话。 她明明说过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可是喜妹一而再再而三地受伤,都是她这个做姐姐的失职。 “别着急,说不定喜妹和小豆子没事。”牧怀风安慰道。 即便他自己也清楚,陆母不可能轻易放过喜妹和小豆子。 陆招宝还在死牢,陆母绑走喜妹,无非就是想保陆招宝一条命。 可是陆招宝已经被判刑,而且陆招宝是在衙门的公堂上一脚踹死陆父,在万寿节前出现这样的案子,几乎是不可能被免刑。 所以今晚喜妹实在凶险。 陆招娣勉强让自己冷静下:“如果是陆母抓走喜妹和小豆子,那么她一定会留下什么东西。” 这时有衙差火急火燎地跑来,手里拿着一封信:“是在陆家找到的,说是要在天亮之前在陆家村的东边的山崖底,放了陆招宝。” 信里说得非常清楚,要求他们放了陆招宝之后,立刻离开。 第21章 换人 东城门突然传来骚乱,衙役们急报有牲畜发狂冲撞城门。 牧怀风和陆招娣对视一眼,心知此事定是陆母他们闹出的动静! “走!” 两人同时开口,默契地向东门飞奔而去。 城门外不远处,一头老牛倒在血泊中,脖子被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血流满地,还在冒热气。 秦钰手握朴刀,与孙老二对峙。 本来孙老二根本不是秦钰的对手,但是他手里捏着小豆子纤细的脖子。 小豆子还昏迷着,没有丝毫反抗,秦钰不好出手。 孙老二见牧怀风追来,立刻让陆母赶车离开。 陆招娣看见,在孙老二身后,正是被捆了手脚的陆招喜! 陆招娣心如刀绞,不顾一切地就要冲上去。 “别追!“秦钰一把拽住她,“小豆子在他们手里!“ 陆招娣挣脱不开,急怒攻心之下竟反手要打秦钰,却被牧怀风挡下。 她一巴掌扇在他挡来的手背,清脆的“啪”地声在空气中炸开。 那手背立刻爆红。 “你去追啊!去救他们啊!”陆招娣声音嘶哑,怒道,“你不是衙差吗?” 陆招娣恨这个年代!恨这个漏洞百出的治安!也恨自己穿来这什么都没有的古代! 她恨这个随意买卖人口、草菅人命的古代! 她抢过一匹马就要冲出去,却被牧怀风死死拉住缰绳。 “陆妹妹,你冷静点,你不会骑马!”牧怀风急切地劝阻。 陆招娣的手被缰绳磨得火辣辣的疼,可比不上她绞痛的心。 她头脑乱糟糟的一团,不知道要做什么,才能救回喜妹和小豆子。 她一个人出了城,在转身的瞬间,拉下交易系统,买了一支麻醉针放在背包里。 秦钰看她走得决绝,心里忐忑:“怀风,你跟着她,我去提陆招宝出来。” 陆母驾着马车,早已不见,陆招娣按照之前的字条上的留言,往那山崖走去。 牧怀风知道她心里难受,喜妹的手再次受了伤,极有可能会废了。 牧怀风骑马追上,向她伸出手:“招娣,我带你过去。” 陆招娣看着他,眼神里没有一丝波澜。 牧怀风瞳仁微缩——他明显感觉到陆招娣在排斥他的接近! “......我带你过去。” 陆招娣沉默良久,终于轻轻点了点头。 两人快马加鞭赶到山崖下。 远远地,陆招娣就看见喜妹和小豆子被绑在山崖突出的岩石上,在风中摇摇欲坠。 山崖垂直距离有十几米高,这个高度,如果从崖上摔下,必定会和陆招娣上次一样,粉身碎骨! 陆招娣心都提到嗓子眼,立刻跳下马,慌张跑过去。 “喜妹!小豆子!” 她大声呼喊,声音被山风撕扯得支离破碎。 “阿宝呢?”陆母站着在崖上,见只有他们两人,又惊又怒,“我的阿宝呢!你们不要这两个人的命了吗?” 这阵子陆母在大牢里也不好过,面颊早已狠狠凹下去,因为瘦得狠了,才五个月大的肚子,看着大得过分,整个人看上去既可怖又可怜。 她看见陆招娣,恨她恨得咬牙切齿,面目狰狞。 陆招娣毫不畏惧,直面她回答:“衙差去提人了,还没到。” 陆母抓着喜妹,作势往下推,威胁陆招娣:“去让他们快一点!” 喜妹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还是不受控制地滚落。 “他们已经在来的路上了!”陆招娣匆忙回答,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与他们谈条件,“放了他们两个,我过来。” “不行!”牧怀风闻言,变了脸色,一把拦着她,“你不能去,你过去,也只是送死而已!阿钰他们马上就会过来,你不要过去!” 陆母现在要的是陆招宝,但对陆招娣也是恨之入骨,陆招娣落到陆母手里,根本没有活路! 陆招娣不顾牧怀风阻拦,抬头望着陆母:“喜妹性子软,你们遇到的这些事情,都是因为我,喜妹好歹是你的女儿,你恨的是我,不如换我?” 孙老二立刻反对:“她主意大,万一出什么岔子,我们两个都得交代在这里!” 陆母怒骂:“你也是个窝囊废!如果不是她,阿宝就不会被抓,还要被砍头!你这个当爹的,连仇人就在面前,也不敢动手!她才十三岁,之前都是那个姓牧的帮她,现在她一个人过来,能有什么主意?” 陆招娣毅然决然地往前走:“你们有今天,不都是我一手造成的?你们就不想找我报仇?还是说,你们怕我?” “老子怕你个小娃!”孙老二气得跳起来,恨恨道,“换你也可以,不过只能换那个小的!”孙老二指着小豆子。 “好!”陆招娣毫不犹豫地答应。 陆招娣看向喜妹,牵强一笑:“喜妹,对不住,阿姐要来与你一起了。” 小豆子正要从崖边石头上下来,他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忽地一闪,猛地将喜妹往前一推! 眼看着喜妹往山崖下栽,孙老二一把拽住喜妹!他劈手甩小豆子一巴掌:“小兔崽子!不老实!” 这一推一拽间,喜妹扭伤了脚,登时跪在石头上,不能动弹,疼得直掉眼泪。 孙老二嫌弃喜妹成了累赘,与陆招娣重新谈条件:“等等!我们拿招喜换你!“ 陆招娣深深地看了小豆子一眼,才沉声答应:“好。” “不要!”喜妹喊得撕心裂肺,眼泪不住落下,“阿姐,你不要过来!我不要你过来!” 陆母不耐烦地一巴掌扇过去:“没用的东西!”拽着她就走,扔进一个草筐里。 陆招娣顺着他们放下的绳子往上爬,他们慢慢地往下放陆招娣。 孙老二刚拉上陆招娣,陆母突然松开绳子,任由她重重摔落,幸好牧怀风接住。 陆母劈手抓住陆招娣的头发,狠命踢打她。 陆招娣将自己蜷缩起来,牧怀风刚接住喜妹,见陆招娣在崖上被打,心急如焚:“住手!否则我们不会交出陆招宝!” “不交?”陆母掐着陆招娣的脸,几乎有些疯狂,“你对这丫头的事这么上心,怎么可能舍得!” 陆招娣全身都疼,她看向小豆子。 小豆子立刻从大石头上跳下,准备逃走,被孙老二拎着后领抓回。 正在这时,秦钰带着陆招宝过来。 见陆招娣在陆母手里,牧怀风和喜妹在崖下,他立刻明白了状况,是陆招娣去换了喜妹。 陆母看见穿着囚衣的陆招宝,哑着嗓子嘶哑喊一声:“阿宝!” 陆招宝被捆着,看见陆母,泪流满面:“娘!救我!救我!” 孙老二立刻让衙差换人。 刚松了绑,陆招宝就拉着垂在崖下的绳子,拼命往崖上爬。 陆母一脚踹倒陆招娣,恶狠狠道:“等阿宝上来,看怎么收拾你!” 陆招娣握紧拳头——她害得陆招宝被判砍头,等陆招宝上来,她难逃一死!她必须逃! 小豆子刚到一半,陆招宝就快要崖顶,小豆子猛地往陆招宝腿上扔了个什么东西。 而后,小豆子不顾危险,纵身一跃,从草筐里跳了出来,同时大喊一声:“陆姐姐!” 第22章 崖顶惊变 此时陆招宝刚爬到崖上,却突然浑身一软,像被抽走了骨头似的,一头歪倒在地。 陆母吓得魂飞魄散,一把抱住他:“阿宝!你怎么了?” 陆招娣刚听到小豆子那一声急促的呼喊,已知他得手,现在见陆招宝的模样,分明是被麻醉了。 她瞅准机会,一头撞开陆母,纵身跃下山崖! 牧怀风本是去接悬空落下的小豆子,刚扑到小豆子的衣服,就见崖顶又是衣袂翻飞! 秦钰和一众衙差惊得慌了手脚,纷纷冲向崖边,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坠落。 牧怀风风眼疾手快,奋力旋身,将小豆子抛向众人,再提一口气,纵身一跃,朝着陆招娣扑去! 山风呼啸,陆招娣在坠落的瞬间,猛地扯开衣摆。 衣服“砰”地一声,如帆般展开,借着风力,竟稍稍减缓了她坠落的速度,同时弹飞孙老二射来的弓箭! 然而,衣服却被箭矢划了口子,往一旁狠狠倾斜,她的身体重重撞上山壁。 “招娣!!!” 牧怀风的心脏被狠狠攥紧,他眼睁睁看着她在半空中翻滚,然后撞上崖壁。 陆招娣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听不见任何其他声音。 在坠落的瞬间,她拼命调整姿势,尽量让自己贴住悬崖落下,来增加摩擦力,达到降速的目的。 幸好这悬崖没有突出的利石,都是松软的泥土和碎石,她才能活着。 “阿姐!”喜妹尖叫着往崖下跑,一起响起的还有一众衙差的惊呼。 牧怀风终于在陆招娣落地前接住她,两人重重摔在厚厚的泥堆上,滚出十几米才停下。 陆招娣眼前一黑,陷入无尽的黑暗里。 “招娣……” 牧怀风慌乱起身,带着压抑的哽咽,伸出颤抖的手,想去扶起陆招娣,但是他不敢。 他回头去找秦钰,声音哽咽,带着压抑的恐惧:“阿钰,阿钰!怎么办?大夫呢?有大夫吗?” 秦钰第一次看见这样手足无措的牧怀风。 即使三年前,他筋骨受损,大夫告诉他不能再用力的时候,他也是平静地表示知道了。 秦钰不敢耽误,立刻去叫大夫过来。 当陆招娣再次睁开眼睛时,窗棂透进的阳光温柔地洒在床榻上。 牧怀风正趴在床沿上,晨光为他俊朗的侧脸镀上一层金边。他的手指紧紧攥着被角,指节都泛白了。 她刚一动,牧怀风就醒了,琥珀色的眼睛里瞬间盛满担忧。 他小心翼翼地捧起她的脸,指尖轻触她额头的温度,确认无恙后才长舒一口气。 陆招娣觉得胳膊疼得厉害,举起来一看,已经用木板固定住,就知道自己骨头断了。 “大夫说你左臂骨折,肋骨也断了两根,右手手心还有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大夫开的麻药药效已经过了,所以陆招娣是被疼醒了。 陆招娣问牧怀风:“喜妹和小豆子还好吗?” “他们还好,小豆子胳膊擦破了皮,喜妹的手目前使不上劲,但是大夫说还好,继续将养着,花点时间还能养好。” 陆招娣这才放心下来,眨了眨眼,似是突然想起什么,蹙着眉头问:“我的药呢?” 牧怀风立刻快步走向外间。 陆招娣趁机从系统里买下止痛药,利落地吞下一粒。她并不是排斥中医,只是单纯地觉得苦。 等牧怀风端着一大碗黑色药汁进屋的时候,陆招娣闻着味道就能知道那药有多苦。 她躺着一动不动,想要凭空消失。 她知道应该喝药,但是这药是真的苦。 牧怀风递给她一根麦秆,让她自己喝。 苦的药汁,配上细的麦秆,整个口腔都是苦涩味,陆招娣的脸立刻皱成一团。 牧怀风给她塞了个蜜饯,柔声哄道:“吴大婶特意给你们炖了猪蹄汤,等会喝一些。” 牧怀风问起她跳下山崖的时候,身上的奇怪衣服是怎么回事。 原来那衣服是吴顺做的,陆招娣说想要一种叫翼装飞行服的东西,为的是在采药时多一层保险。 衙差在崖上还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东西,牧怀风将东西递给陆招娣。 是金属麻醉注射器。 她到崖上的时候,陆母打她的时候,她趁机扔在地上。后来小豆子捡起来,扎在陆招宝大腿上,让陆母以为陆招宝出事了,她这才有机会逃脱。 牧怀风见这注射器精巧,看起来价格不菲,以为是她从南洋人手里买的,因此送还给她。 “只是让他们三个人逃了,不过阿钰已经带人去追,传回来的消息说,孙老二应该已经和他们分开了。” 原来,昨天晚上,陆招宝爬上山崖后却昏迷不醒。 孙老二脸色大变,拉着陆母要走:“我们是在逃命,再不走,咱们都得死!” 陆母死死抱着陆招宝,不肯松手。 “不行!不能丢下阿宝!” 孙老二咬牙切齿,最终只得带上陆招宝:“走!”? 两人慌忙驾车逃离,没逃多远,孙老二再一次让陆母丢下陆招宝。 “我们必须要在这里上山!我们有你肚子里的孩子就够了,现在带着他,我们三个人都逃不了。” 孙老二看不上陆招宝,认为陆招宝都是被陆父教成了废物。他现在跟陆母私奔,等到地方,陆母生下儿子,他可以亲自教。 陆母抱着陆招宝的头,怎么都不肯放手:“阿宝是我儿子,我不能丢下他不管!他明明好好的,他过一会就会好的!” 孙老二重重地叹口气,这样下去,根本不可能逃掉。 虽然陆母已经有他的孩子,但是他自觉自己也还年轻,不愁娶妻生子,没必要为这娘俩搭上性命。 孙老二丢下陆母,一个人悄悄进山。 陆母发觉马车慢下来,想去催促孙老二,才发现孙老二早已逃走。 陆母又急又怕,只得自己驾着马车,不敢走大路,只往小道上走。 陆招宝是在一个时辰后醒来,陆母还在没命地赶车。 “娘。” 陆母立刻停下马车,进马车查看他的伤势:“阿宝,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陆招宝茫然地环顾四周,疑惑道:“娘,爹呢?”他问的是孙老二。 陆母脸色一僵,眼泪涌了出来。? 陆招宝出马车一看,他们此时已经进山,周围只有虫鸣。 陆招宝听烦了陆母的哭声,怒道:“爹呢?娘,这山里离了爹这样的猎户,我们两个人活不下去!爹人呢?” 陆母这才哭哭啼啼地说:“他……他以为你不行了,在半道上跑了!” 陆招宝脸色瞬间煞白,一时说不出话来。 第23章 绝路逢生 马车很快就走不进山里,陆招宝和陆母只得放弃马车。 等到天亮,陆招宝已经饿得不行,他面色阴郁,低低地压着眉眼,跟在陆母身后。 马上他们就要进入密林区,那里的野兽毒虫极多,只凭他们两人是不可能穿过林区。 陆母决定绕行。 只是陆招宝却不肯再走。 他一屁股坐在地上,气急败坏地跺脚:“娘,再这样走下去,我们就先饿死了!” 陆母从包袱里翻出半块烧饼,并着手里的水囊递给他:“是我忘了,你赶紧吃点。” 陆母虽然怀着身孕,却舍不得吃,都给陆招宝留着。 陆招宝根本不管陆母,抓过烧饼就啃。 陆母看着日头,勉强推断出自己在的方位,生怕自己偏离去南国的路途。 他两人怕遇上野兽,所以每天天刚擦黑,就找地方躲起来。 这天刚两人躲在树上,入夜后来了三个人,话里说的是要去南洋卖东西。 “如果不是那帮该死的衙差,我们现在能根本不用千里迢迢去南朝卖这血灵芝!” “好了,三百金,也够我们几个人分了。” “可惜没抢到那颗最大的,不然肯定不少于五百金!” “敢坏我们的财路,等从南朝回来,我们再去找他们算账!” 陆招宝在树上,听见的只有三百金。 三百金,就是三万两!陆招宝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钱。 黑暗中,他的眼睛亮得可怕,陆母担心他做出什么事情,但是底下三个人一看就是练家子,陆母不敢弄出动静,更不敢出声。 她本想着陆招宝才十一岁,总不会如此冒险,又想着明天要赶路,不知不觉地睡着。 而树底下的三个人,其实已经察觉树上有人,但见是一对母子,又是深夜,便不想惹事。没想到等他们入睡后,陆招宝竟然从树上爬下来,翻他们的包袱。 那些歹人直接出手,一刀捅穿陆招宝的胸口。 下刀的人也没想到,他居然不会功夫。 “见过不要命的,没见过这么不要命的。他不会功夫,居然敢来偷东西?” 陆母迷迷糊糊醒过来,就见那人一脚踢开奄奄一息的陆招宝,拎起包袱,抬头向她这个方向看了一眼,而后走了。 陆母在树上不敢下来,怕被这些歹人发现。 血腥味招来了野狼,陆母眼睁睁地看着陆招宝的尸首被啃得支离破碎,实在受不了,从树上爬下来,捡了一根棍子,哭着将狼群赶跑。 有一头狼想拖走尸体,陆母紧追不放:“畜生!放开我儿子!放开我儿子!” 最后陆母抱着已经被啃得不成样子的尸首痛哭流涕。 直到树林里轻微的声响,陆母一惊,发现已是日暮时分,她看着怀里的尸骨,突然吓了一跳,扔下尸首,往树上爬。 “你怎么在这?” 她身后突然响起熟悉的声音。 是孙老二! 陆母身体一僵,而后慢慢转过身,一头扑倒在孙老二怀里。 孙老二是跟着带着徐灵芝的人来的。 陆母哭得几乎昏死过去:“那些天杀的贼人,武功高强,我不敢下来,阿宝就被他们给杀了!” 本来孙老二想跟在后面,想找机会挨个杀了。没想到那些人功夫不弱,难怪他连着跟几天,都没找到机会下手,还差点被发现。 孙老二现在手里没银子,现在他回不去大周,只能去南朝。可去南朝,没银子…… 他看着陆母,目光闪烁,抱住她,轻声安慰道:“别哭了,你肚子里还有我们的孩子,别太伤心了。” 陆母强忍着哀痛,点点头。 衙差是在两天后发现陆招宝的尸骨的,埋得浅,骨头早被野兽啃得精光。 衙差看着坟头里陆招宝的长命锁,互相看了一眼,摇摇头。 ------ 陆招娣不喜欢喝药,吴大婶托牧怀风看着她喝药。 牧怀风挑她在意的事情讲,哄她好好喝药。 “陆招宝的尸首带回来,葬在陆父旁边了。不过,再往前就是南朝的境地,衙差过不去,只能到此为止了。” 陆招娣低头喝药,一口一口苦得眼泪挂在腮边。 “明天新知县过来,我将人带来给你看看。” “噗!”陆招娣没准备,一口药呛着了,“咳咳。” 牧怀风也不帮她拍背,只在一旁笑。 陆招娣咳顺了,才笑着看着他,问:“那新知县什么来头?” “我本家的哥哥,他从文,三年前中的进士,今年才出来当官。” 牧怀风家里是武将,一等忠勇公,他哥一个进士,当知县也该在丰京附近,怎么来徽县这偏远小镇? 牧怀风有些不好意思。 万寿节他想问招娣愿不愿意和他在一起,结果她摔下悬崖,他还如何开口。 于是牧怀风就跟家里说,要在徽县再待一段时间。 此时提起来这件事情,牧怀风又起了打探的心思,问她:“招娣,你,喜欢什么样的人?” “什么?”陆招娣干了最后一口汤药,重重地放下碗,恨不得吐出来。 牧怀风吓得手一抖,有些结巴:“就是……就是,你有想过你夫君,会是什么样的?” 这些天陆招娣不能下床,他们两人相处时间多起来,话说得多,此时也不避讳这些话题。 陆招娣目光停在虚空中,想了一下。 她在大学时候,曾经模糊地喜欢过一个学长,只是还没想清楚,就偶然遇到那学长和一个背着吉他的白净妹子走在一起,她突然就不喜欢了。 她的夫君?也就是她的老公,会是什么样的人? 陆招娣回答得随意:“应该是会自娱自乐、宽宏大量、有钱但不是很多的人。” 牧怀风眼里闪过一丝错愕。 他的认知里,左右不过是文武双全、满腹经纶、文韬武略、风度翩翩之类的。 他喉结微动,正要开口,却见她转了话锋。 “怎么?你是要成亲了吗?”陆招娣眨了眨眼,促狭地问道。 原身与牧怀风相差八岁,牧怀风以二十一岁的“高龄”未婚,她不会天真地以为牧怀风连婚约都没有。 牧怀风薄唇抿成直线,神情添上几分冷峭。 他的声音骤然沉下来:“三年前,我因为受伤,从战场上退下来。那时候,家里给我订了一门亲事。” 陆招娣望着他侧脸投下的阴翳,等着他说下去。 忠勇公家是将门,儿子甚多,牧怀风已经是第七子,上面有几个极为能打仗的哥哥,家里对他并不是格外偏爱。 牧怀风站在阴影里,看着地上的阳光,语气淡淡:“我娘是祁王爷家的表亲,当时祁王爷家的安平郡主病重,我当时于牧家已无大用,于是我娘就将婚事定下来了。” 陆招娣呼吸一滞。 堂堂忠勇公府的七公子,只因为受伤,此前赫赫战功就被抹去,变成可以随意丢弃的冲喜郎君! 陆招娣咬住下唇,胸口像是压了块烧红的炭。 “那你要娶安平郡主吗?” 牧怀风静静地看着她:“不会。我来徽县前听说她的病有好转,于是给她写信,让秦钰送去。她说祁王府仍需要这门婚事维护面子,若他日我有心仪之人,再做计较。” 祁王是皇上亲叔叔,货真价实的皇亲国戚,忠勇公府不可能会为牧怀风到祁王府退婚。 既然忠勇公府如此行事,那就不怪她帮牧怀风谋划了。 “我最近要去南朝谈租地的事情,不知道怀风哥哥有没有空,陪我走一趟?” 牧怀风怔住,抬眸望进她清澈的眼底。那里没有怜悯,没有探究,只有一片坦荡的星光。 第24章 新知县 新知县牧怀瑾,也就是牧怀风的哥哥,倒是个文弱书生。 留着刘海,穿着儒衫,见牧怀风早等在十里亭外,立刻勒住马,脸上堆满笑,一路欢喜地跑过来:“怀风!” 饶是这冬日严寒,见着这暖意,都要融化几分。 牧怀风见他衣袂翻飞,待他近前,一把接住飞扑过来的人。 牧怀瑾高高跳起,扑进牧怀风怀里,两腿环在他腰间,几乎是骑在他身上:“怀风!” 虽然牧怀瑾是哥哥,但其实也就大四个月,他两人感情好得几乎就差结婚拜堂了。 “瑾哥!”牧怀风也一把抱住他,原地转了一圈,才将人放下,“一路辛苦了。” “不辛苦。” 牧怀瑾的目光在周围的人身上溜了一圈,停在陆招娣和陆招喜身上:“这两位是?” 牧怀风面色有些拘谨,又带着一些炫耀:“这是陆招娣,做药材生意。”又带着介绍了陆招喜。 牧怀瑾听出他话里的意思,有些诧异地看向他,不过立刻掩饰过去。 他刚来徽县,与牧怀风一文一武,自然有事情要谈,因此进了城就与陆招娣他们分开。 刚到后衙,牧怀瑾就一把扯住牧怀风:“你喜欢那姑娘?” 牧怀风不好意思地点头:“她是个特别的姑娘,我很喜欢。” “她是做药材生意的,那之前帮你找到千年血灵芝的,就是她?” 之前牧怀风说找到了千年血灵芝,让牧家派大夫来徽县,牧家大哥竟然不同意,说是千年血灵芝极为难得,牧怀风不一定能找到真的千年灵芝,而京城的安平郡主恰巧重病,不如让大夫去给郡主诊治。 虽然最后牧家家主两边都派了大夫,但是众人都有了不一样的心思。 牧家家主年事已高,几个儿子都有资格争一争那家主之位。 如果牧怀风废了,牧家老大自然就能少一个竞争对手。 “就因为大哥这话,二哥从手底下偷偷拨了两百家将,让我带来给你,防止有意外。” 这件事情牧怀风此前还不知道,乍一听,有些难以置信。 他与大哥是同胞兄弟,不管怎么样,大哥都不应该这么做。 牧怀风有些不信,因此问道:“大哥让大夫去给安平郡主诊治的事情,是你亲眼见到的,还是听别人说的?” “当时我还没入朝,在家无事,凑巧就在现场!”牧怀瑾凑近牧怀风,低声说,“大哥中秋后纳了个妾室,之前是安平郡主的侍女。” 他顿了顿,又道:“听说有七分神似郡主,很是我见犹怜。”他直接凑上牧怀风耳边,“我怕大哥对安平郡主动了心思!” 牧家都知道,牧怀风与安平郡主彼此都没有见过面,彼此也都无意于这桩婚事。 大哥虽然会继承忠勇公的爵位,但他已经有正妻,而且还有两个嫡子,安平郡主不大可能会嫁给他。 但是如果大哥成了牧家家主,那就大不一样了。 到时候大哥既有爵位,又掌着实权,是整个牧家的主心骨,那安平郡主勉强下嫁,也不是不可能。 牧怀风思索片刻,眉头紧锁:“大哥不是儿女情长的人,他这是想得到祁王支持?” 牧怀瑾赞赏地竖起大拇指:“不愧是天生战神,大半年不在京城,还能立刻就看出问题。” 不过,虽然大哥有自己的想法,但是二哥很不认同大哥的行事作风。 牧家子弟在成年前会到军中历练,大哥都让牧家人从马前卒做起。 马前卒历来是犯人或犯了军法的人做,上战场就几乎等于去送命,就连一般的军户都会想方设法躲开。牧家子弟参军前都是有底子在身上,即便做百户长也绰绰有余,完全没有必要折损自家子弟。 当年牧怀风初次上战场,遇到敌袭,要不是二哥正好在左翼冲锋,有随意调动的可能,牧怀风早已成那万古枯中的一具白骨。 后来牧怀风调到二哥麾下,渐渐展露头角。 家主年事已高,但身体硬朗,而牧怀风机敏好学、天生神力,重要的是有格外敏锐的洞察力,如今的牧家已经渐渐有落败之势,相较于守成,牧家更需要敢于破而后立的人。 “本来你重伤,二哥以为只能由着大哥恣意妄为,但如今大夫说你已恢复,所以二哥有意扶你上位。”牧怀瑾神色郑重,继续道,“其实上次来的大夫,是二哥的人。大夫回去之后,只说你伤势大好,勉强可以上战场。所以你伤好这件事情,其他人都还知道。” 只不过刚开始,二哥想给牧怀风多争取一些时间。 若是想争那家主之位,如今的牧怀风还远远不够,毕竟,牧怀风比大哥少了整整十五年。 “二哥说,最多五年,你定能与大哥一争锋芒!”牧怀瑾激动得满眼亮起星星,“二哥让我来当你的幕僚,我打算把我几个要好的朋友都约来徽县,到时候对酒当歌,快意人生。” 牧怀瑾虽然已经娶妻,却一心在吃喝玩乐上,若不是才智远远比过其他人,二哥根本不想搭理他。 牧怀风哈哈大笑:“你也收敛一点,当心六嫂跟你急眼。” 一提起自己媳妇,牧怀瑾有些拘谨地整理衣摆:“那是那是,也不会太出格。” 牧怀风又说陆招娣想带他去南朝走一趟。 牧怀瑾几乎是立刻就同意了。 “南朝好玩啊!”牧怀瑾站起来,背着手来回踱步,“自从前两年,嫁去南朝的大长公主去世,我们大周和南朝局势逐渐紧张,如果不出意外,五年内经常有可能动兵。南朝重商,这些年早把大周打探得一清二楚,而我们却对南朝知之甚少,既然陆妹妹也是因着你被牧家看轻,想帮你挣一口气,你就借此机会,得些消息,那是极好的。” 不等牧怀风接话,牧怀瑾就笑得眉眼弯弯:“方才在城门口见到的陆妹妹与陆小妹妹,想来这一会功夫她们定还在城内,不如我们去寻她们一起吃个午饭,也当是给我接风洗尘?” 若是这陆招娣果真有些本事,那倒要与二哥说一声。 牧怀风并不担心陆招娣,立刻出门亲自去找招娣。 第25章 高价药方 万寿节前寄售在拍卖行的方子有人出高价购走,老板让陆招娣和喜妹来取银票。 陆招娣盘算着去河内租地的事情。 河内地处热带,人口并不是很多,尤其是沿海一带,除了渔民,几乎杳无人烟。 一座百来亩的山头,五年只要一百两,十分便宜。 如今这方子卖了不止一百两,加上她存下的钱,在河内至少可以租到两个山头。 小二早得了吩咐,见她两人进门,立刻迎上来:“陆小姐,掌柜的早在里面候着呢。” 陆招娣让喜妹在外面等着:“看上什么,与我讲,我出来的时候给你买。” 喜妹乖巧点头。 陆招娣进了后院,才发现这拍卖行竟内有乾坤。 她第一次见,后院里还有招牌的店。只见“千金买骨楼”五个烫金大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楼不高,三层,只是全楼漆成黑色,廊下挂着镀金的灯笼。 小二恭敬地抬手,请她进楼。 楼内立刻迎出穿黑金衣服的小二,躬身相迎:“贵客一位——里面请——” 随后又出来满脸和气的高髻女子,轻轻将她引到三楼,推开众多房间中的一扇,请她入内:“姑娘请。” “姑娘。”内里的掌柜立刻起身,与陆招娣见礼,“姑娘请坐。” 陆招娣第一次进拍卖行,觉得这排场比电视剧里的还夸张,没想到自己也会身处这样奇幻的地方。 掌柜将早准备好的荷包递到陆招娣面前:“这些是姑娘的两张药方的成交价,拍卖价是三百两,扣除本楼的费用八十两,荷包里一共是二百二十两。” 陆招娣收了荷包,看都不看,直接起身就走。 掌柜的没想到陆招娣如此直接,赶紧“哈哈”笑一下:“姑娘别急着走啊。” 陆招娣停下脚步,好奇地回头:“掌柜的还有事?我妹妹一个人在前头,我怕她着急。” 掌柜赶紧点头:“姑娘担心妹妹,人之常情,我立刻就让人去招待她——姑娘稍坐,我有事要与姑娘商谈。” 他让人去前面领喜妹去雅间坐坐。 等回来,才开始谈:“既然姑娘着急,我就长话短说。” 陆招娣点头,示意他其实连这句废话都可以不用说。 “拍卖这两张方子的,是同一个客人,他并非大周人,而且这两张方子也不是在徽县被拍下的。” 掌柜的给陆招娣倒上茶,陆招娣疑惑地看着他:“掌柜的有话不妨直说。” “这……”掌柜的犹豫着开口,“这位客人想问问姑娘,手里是否还有其他药方,他愿意高价收购。” 陆招娣正准备去南朝租地,本是在凑钱,掌柜的这么一说,她就知道这位客人至少是财大气粗。 “只凭两张药方,怕是不足以让掌柜的您亲自来问我,还有没有其他药方。” 陆招娣平静地直视掌柜的眼睛。 见掌柜的还在犹豫,陆招娣直说:“是药方有问题,还是买家是你们的大客户?他想要的应该不是普通的药方吧?” 掌柜没想到陆招娣立刻就发现这里的关窍,索性也不再遮瞒,大方承认:“这位客人的确是本店的贵客,而且说是这药方应该至少还有十张,只是不知道姑娘手里是否有剩下的那些。” 陆招娣拉下交易系统,翻找药方。 这系统中的药方有几万张,上次陆招娣只是随手捡了两张最便宜的,现在一下子没有找到。 陆招娣这才发现,这系统的商城里居然不提供搜索功能。而且随着她交易的东西越来越多,商城里的东西也越来越多。 【检测宿主希望开通搜索功能,需要花费10金,宿主目前金额不够,已预约开启功能,从现在开始,交易所得金额将直接进入冻结状态,直至10金,请宿主努力存钱。】 陆招娣被系统提示的内容镇住了! 什么?她正准备去租地,这个系统跟她说要先存够10金? 陆招娣气得想将系统揪出来打一顿! 这哪里是交易系统,应该叫强买强卖系统! 掌柜的见陆招娣沉下脸,以为是陆招娣觉得自己被窥探隐私,立刻道:“姑娘不要误会,我们是正经做生意,不会强买强卖,若是姑娘不愿意,我照实回复那位客人就是。” 陆招娣听到“强买强卖”,眼睛一亮! 对啊!交易系统让她存到10金,眼前不就有个能提供10金的人! 她立刻扬起笑:“掌柜的宽心,这些药方我是愿意卖的,只是不知道那位客人想要哪几张?” 总不可能是有收藏癖,非要整本药方都收藏吧? 果然,掌柜见陆招娣大方询问,心知有可以谈的可能,立刻开口:“客人曾提到过这本药方里有一张叫清心引魂丸,不论什么价,他都愿意出。” “不论?”陆招娣忽地抬眼:“若他是南朝人,我便愿意卖给他。” “条件呢?”掌柜的咧嘴询问。 “没有条件,不过我还有两张药方,是辅助清心引魂丸的。清心引魂丸主治引魂归位、失忆症等,那位客人如此不计代价,要求这方子,那病人定是对那位客人十分重要,我便不与客人为难。” 掌柜的连连点头。 “另外两个方子,一个暖玉汤,固本培元;一个凝心散,可止血护心,只是不知客人是否需要。” 掌柜的心头一跳,脱口而出:“姑娘可是猜到那客人的身份?” 陆招娣摇头:“我如何得知?” 掌柜有些急迫地向前倾身,紧张地舔了一下嘴唇,才道:“那另外这两张药方,姑娘的开价是多少?” “我并非是想用药方做要挟,只不过是想图些方便——掌柜或许打听过我,我最近想在河内租地。只是租地毕竟是租来的,不大方便,如果那位客人能送我一块沿海的山头地契,并上五十金,我愿意奉上那两张药方。” “五十金可不是个小数目,再加上河内的山头,恐怕要超过百金。”掌柜的咋舌。 陆招娣起身告辞:“既然掌柜的拿不定主意,那我先告辞,以后若是有机会,我来便是。” 掌柜的心里着急,可五十金他是能做主,但是河内的山头他做不了主啊! 他眼睁睁地看着陆招娣往门外走去,立刻起身去拦。 “哦!对了!”陆招娣停下脚步,“至于清心引魂丸,我回去找找,找到之后立刻就送来。” 掌柜的着急得跟着陆招娣就出门下楼梯:“姑娘稍等,我让人去取二十金,先预定姑娘那两张药方,可行?姑娘稍等几天,我让人立刻去问,不出两日,必定有回复!” 陆招娣接过银票,看了一眼,不急不缓地应下:“既然这样,那我就等两天。不过掌柜的莫担心,不管结果如何,清心引魂丸的方子找到,我定会送过来。” 其实掌柜的还真不是怕陆招娣不给清心引魂丸的方子,而是真的在乎另外那两张。 这两张方子的名字,曾经出现在上古医书中,可是无人寻到过药方。 陆招娣轻飘飘说出这两张药方的时候,他激动得心差点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那位客人寻清心引魂丸的方子,就耗去多年,又如何会放弃另外两张方子,只是河内的山头地契,有些难。 不过,他无论如何也要帮那位客人拿到这两张药方。 就在掌柜的还在挽留陆招娣的时候,就见外面小二匆匆跑过来,附在掌柜的耳边低声说了什么,掌柜的看陆招娣一眼,大惊失色。 陆招娣心道不好,往外面连走两步,就听见有个尖锐的女声:“按住她!给我打!” 第26章 亭主为难 喜妹的声音在嘈杂里显得格外微小。 陆招娣拨开人群,见到喜妹两个粗使婆子按在地上,动弹不得。对面站着个鹅黄衫子的婢女,正高举着手,眼看就要扇下来! “住手!”陆招娣箭步上前,一把扣住那婢女的手腕,厉声责问:“你是官府的什么人!凭什么要责打喜妹?” “哼!”婢女猛地抽回手,趾高气昂道,“官府?官府算什么!我家小姐可是皇亲国戚!官府都得让三分!这丫头看见我家小姐不跪,还敢直视我家小姐,是为大不敬,当然要罚!” 陆招娣眉头拧紧,在徽县怎么会有不能直视的人?莫不是公主? 她沉着脸问:“你家小姐是何人?” “我家小姐是青溪亭主!” 陆招娣怔了怔。亭主?这封号听着耳生。不过她知道亭主的地位远比不上郡主,更不要与公主一般,普通老百姓连正眼都不能瞧。 陆招娣扶起喜妹,护在身后,怒道:“即使亭主与公主一样金贵,与我妹妹直说便是,我妹妹向来乖巧,定会避让,如何上来就打人?” 喜妹攥着陆招娣的衣角,带着哭腔辩解:“阿姐,她胡说!我在房间里待得好好的,是她家小姐带着人冲进来,把我架出来的!” 陆招娣柔声安抚:“喜妹,别怕。” 婢女闻言,大吃一惊:“喜妹?她不是陆招娣?那你是谁?” 陆招娣将喜妹挡在身后,才上前一步,冷笑:“原来这一出是给我准备的!这位青溪亭主好大的威风,连人都不认识,就上门来找麻烦!” 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有梳着双环髻的丫鬟款款而出,朝陆招娣遥遥一屈膝:“陆姑娘,我家小姐有请。” 陆招娣冷笑更甚:“你家小姐请我?请我进去,被你们按在地上扇巴掌?” 围观的人群顿时议论纷纷。 青溪亭主面上挂不住,掀开珠帘一角,戴着素白面纱缓步而出。 陆招娣不到十四岁,那青溪亭主也与她一般高。陆招娣以为她也是骄纵的闺阁小姐,几乎不想再计较。 “你就是陆招娣?”没想到青溪一开口,却是大人的声音,“小小年纪就一脸狐媚相。我原是想教训你一顿,让你知道好歹,从此收敛,没想到你竟牙尖嘴利,逼得我不得不出面,一介刁民,今日我必须得好好教训你!” 陆招娣眼睛微微收紧,语气冰冷:“亭主与民女应该是从未见过,敢问亭主,民女在何时、何地、如何得罪了您,还望说清楚,也让民女心服口服!否则,这''刁民''二字,我可担不起。” “你做的坏事太多,不记得是哪一桩了?” 陆招娣冷静反驳:“恰巧相反,民女坏事只做过一件,就是被陆招宝逼迫,不得不将他告到衙门。”陆招娣表情微凝,“亭主可是来给陆招宝报仇?” “胡搅蛮缠!”青溪厉声呵斥,这一声呵斥顿时打破她安静娴雅的气质。 陆招娣觉得她平日里定然在极力模仿某一个人,而当下生气的样子才是她本来的面目。 怒火中烧的青溪直接上手,想扇陆招娣一巴掌! 陆招娣拉着喜妹往一旁躲开后,侧身立住,冷言:“亭主想打我,总要告诉我原因吧,我一个买卖药材的,应该没有得罪您的地方。” 青溪握紧挥空的手,面子上挂不住,蹙着轻烟一般好看的眉,指尖掐进掌心,强压怒火:“你还不承认!怀风哥哥就是被你勾引,才在徽县流连不去!” 话音未落,人群突然分开。牧怀风被掌柜硬拽着挤到前排,他刚想开口叫陆招娣,却听见那句“怀风哥哥”从别的人嘴里喊出来。 牧怀风惊得魂飞魄散,恨不得跪下来,跟陆招娣解释。 陆招娣愕然地看着牧怀风,青溪也转头,先是一愣,随即绽开惊喜的笑容:“怀风哥哥!你是来接我的吗?” 牧怀风慌忙摆手否认:“瑾哥来徽县,我找招娣和喜妹,去给瑾哥一起接风。” 陆招娣如遭雷击。她下意识后退半步,面色泛白,立刻转身要走。 牧怀风与青溪相识,而且听起来两人关系还不错,那么也有可能是有心人将这消息传回京城,青溪误会了,才会来徽县找她麻烦。 只是青溪来找麻烦事小,她自己看错人才事大。 她本以为牧怀风是正人君子,对她多番照顾,所以想与他结交个朋友。没想到他竟有了未曾相见的未婚妻之后,还有别的红颜知己。 还有,他执着于那一声“怀风哥哥”,难不成是他的某种恶劣癖好? 陆招娣越想脸色越难看。 牧怀风想也知道她定是误会了。 陆招娣要走,牧怀风不敢拦她,只好拉着喜妹的胳膊,仗着陆招娣不敢动喜妹的手,将喜妹拉去醉仙楼。 青溪想要跟过去,牧怀风摇头:“还有其他人在,你一个女眷,不方便同桌。” 青溪想追问,为什么陆招娣可以去,她不可以。可最终没有问出口——她没办法将自己和一个乡下农女相提并论! 青溪的婢女上前,扶她回屋:“小姐,要不我派人去打听打听?” 她们都是外地口音,去打听消息就会被人认出来,青溪丢不起这个脸,只得忿忿地回房间。 她这次来徽县,是听说这里的拍卖行出现过失传的药方,她是趁着帮妹妹安平郡主问药方,来找陆招娣算账的。可谁知正好被牧怀风撞上! 青溪忍不住红了眼眶。 却不知牧怀风现在正头疼,如何哄好陆招娣。 “招娣,我跟青溪只是认识!她是安平郡主的庶姐。” 陆招娣心情不好,语气更差:“你不用与我解释。我还有其他事情,先走一步。” 青溪说她勾引牧怀风,也不知徽县这边到底传了什么消息回去! 牧怀风只觉得陆招娣比敌人还棘手,遇到敌人他还能想办法打回去,可面对陆招娣,他只能迂回尾随。 他远远地跟着,也不去醉仙楼。 喜妹看他那么大个,又是衙差,前后跟着实在不像话。她挎上陆招娣的胳膊,撒娇道:“阿姐,走这半天了,我们坐下来歇歇脚,好不好?” 往日里喜妹觉得喝那一文钱的茶水太贵,今日倒大方起来,主动要喝水歇脚。 牧怀风追上来,殷勤地要了糖水。 待喜妹去买包子时,他才低声解释:“我跟青溪真的只是认识……她是安平郡主的庶姐,一年也见不着几次……” 牧怀风还不知道陆招娣因为青溪与他的什么事生气,只得把自己能想到的都讲清楚。 可巧这些话还真让陆招娣有些释怀。 她面色微微缓和,捧着糖水,舀了一勺。 她忽地抬起眼,问他:“为何要突然来找我们去醉仙楼?” 第27章 暗流涌动 陆招娣再次见到牧怀瑾,心里有些感慨。 她不过是个来自现代的小小实习生,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穿越到这个陌生的世界,更料不到自己竟会要被卷入忠勇公家的族长之争这滩浑水之中。 牧怀瑾眯着眼睛,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轻声说道:“陆妹妹,若你不愿意参与其中,我们绝不会勉强,只希望你别把此事说出去。” 他眯眼的模样,让陆招娣不禁联想到那些城府极深的谋士,仿佛隐藏着无数不为人知的算计。 她警惕地看着他,没有表态。 “陆妹妹,不必如此紧张。即便你不愿参与,我也不会阻拦你与怀风交好。”他拎起茶壶,给陆招娣满上茶水,接着问道,“听说陆妹妹要去南朝租地?” 一旁的秦钰早就看牧怀瑾不顺眼了。 秦钰见陆招娣防心甚重,一把挤开牧怀瑾:“你坐旁边去。” 秦钰向来看不惯牧怀瑾,装得跟个文弱书生似的,每逢遇到事情,总是躲在别人后面,活脱脱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仿佛真的打不过旁人似的。 可实际上牧怀瑾要是真动起手来,可比一般的读书人狠辣得多。 而牧怀瑾同样对秦钰心怀不满。 秦钰是牧家挑出来,给牧怀风当小厮的。秦钰五岁开始跟着牧怀风,如今倒好,秦钰渐渐有了少爷派头,还和牧怀风称兄道弟。 两人就这么像斗鸡一样,互相瞪着眼睛,牧怀风被他们闹得脑仁生疼,将喜妹喜欢的菜挪到她面前,又给陆招娣夹菜,笑着说道:“招娣,我虽去南朝有自己的打算,但从徽县到河内,少说也有十天的路程,我与你同去,也好护你周全。” 陆招娣表情稍稍缓和,嘴角上扬,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你们想做什么,并不会影响我的决定。” 这句话说得干脆,也相当于与牧怀风划清界限。 牧怀风嘴角有些下压,不高兴地垂着眼眸。 秦钰还是头一回见两人闹僵,一愣之下,脱口而出:“怀风,你惹陆妹妹生气了?” 这时喜妹开口,小脸上还带着薄薄的怒容:“不是牧大哥,是刚才在拍卖行,有个叫青溪亭主的人,要打我和阿姐!那个人认识牧大哥,还说我家阿姐勾引牧大哥!” 秦钰惊讶地问道:“青溪?她怎么来徽县的?” 牧怀风没好气地说:“不知道,我没问。” 当时他一心只想追上陆招娣,哪有闲工夫去管青溪? 牧怀瑾知道这件事的缘由。 “祁王府听说徽县有失传的药方在拍卖,所以派人来打听有没有凝心散的方子。” 秦钰是知道陆招娣此前在拍卖行挂了两张药方,此时听陆怀瑾提起这方子,随口追问一句:“陆妹妹,有这方子吗?” 陆招娣正在低头吃牛奶桃胶,几不可察地点头。等咽下桃胶,才不紧不慢地说:“有,但是已经被预订了。” 众人都没想到陆招娣居然有这珍贵的药方! 牧怀瑾更是激动得“哗”地一下站起来,由于动作太猛,衣襟带倒面前一片碗盏,发出一阵清脆的响声。 牧怀瑾有些兴奋地抬起一只手,做了个往下压的动作:“陆妹妹,别卖了,我们拿着这药方,到祁王府谈条件!安平郡主的病有凝心散,必定能药到病除,到时候怀风娶了安平郡主,牧家家主之位非牧怀风莫属!” 陆招娣的心突然被无形的线牵动了一下,她努力忽略心头的不舒服,淡淡拒绝:“我准备拿这方子换河内的山头。” 牧怀风心头忽地一喜,以为是陆招娣不愿意他娶安平。 牧怀瑾却不解:“怀风娶了安平,你就是他的恩人,是定会纳你为妾的,到时候牧家定会给你买河内的地。” 陆招娣毫不犹豫地飞快反驳:“我不会做妾。” 她并非是要对古代的婚姻制度评头论足,只是无法接受一夫多妻。 穿越之前,她一直以为妾室相当于小老婆,只是不当家。然而,当她知道,这大周的妾室相当于是奴婢,甚至还要伺候主母起床,那一刻她才对古代的三妻四妾有了直观的感受。 除了正妻之外,其他的妻妾就如同奴婢一般,连基本的人身自由都没有。 她自问不可能因为爱一个人而自愿成为这个人的奴婢,更没想过要以一己之力去颠覆古代的制度。 陆招娣避开妻妾的话题,滚圆的眼睛看向牧怀瑾:“你们能找这位客人谈一谈吗?药方不是消耗品,等那位客人见了药方,你们抄录一份,或者你们直接买药,不行吗?” 千金买骨楼的掌柜已经将二十金定金交给她了,她不可能言而无信。 况且,急人之所急,她相信那位客人也会愿意将凝心散的药方转手卖出去。 牧怀风在“不做妾”的话里思虑,在想他此前是不是错过了什么,或者他以为的,并不是陆招娣能接受的。 听到陆招娣的话,他立刻附和道:“就照你说的办。” 这时,雅间的门突然被人推开,来人正是青溪! 她一见牧家两兄弟都在,立刻开口告状:“怀风哥哥、怀瑾哥哥,就是这个女人!就是她害我与卖药方的贵人错过!都是她胡搅蛮缠,等我找到掌柜的时候,那个人已经离开了!” 其他三人都沉默不语,青溪以为他们是在维护陆招娣,立刻拉住牧怀瑾的胳膊,轻轻地晃着,声音里带着无尽的委屈:“我千里迢迢从京城赶过来,为的就是问那卖药方的贵人,希望能求得凝心散的方子,这样妹妹还能有救,可是现在希望都泡汤了!” 她的眼睛水汪汪的,几乎要哭出来。 牧怀瑾把胳膊抽出来,故作沉吟:“但我听说,是你先找她们的麻烦。” 在他看来,如果真这么着急,就该到徽县就立刻去拍卖行找人,而不是先去找与牧怀风有关的陆招娣寻衅滋事! 青溪跺脚娇嗔道:“我那是怕怀风哥哥被她们给骗了!” 牧怀风起身,淡漠地俯视青溪:“谢谢你的关心,但是我并没有说需要你帮助。现在找不到人,也寻不到方子,可那人不是犯人,你来找衙门帮忙也没有用。” “噗!”喜妹没想到牧怀风居然说,青溪是来找衙门帮忙,被他的话逗得笑了出来。 不过也是,一个知县,两个衙差,的确是徽县的衙门班底。 被喜妹这么一笑,青溪气得说不出话来。 牧怀风抢在青溪面前先开口:“喜妹,不要幸灾乐祸。” “是。”喜妹立刻捂住自己的嘴。 牧怀风一脸正色,看着青溪:“不过,大家都认识,你从京城远道而来,又是未出阁的女子,去衙门报案找人,传出去也的确容易被误会。这样,等会我们吃完饭,帮你跑一趟衙门去查一查,你觉得如何?” “不是,我不是要找人!”青溪急切地说道。 陆招娣这个狐媚脸,一看就是极擅长勾引人的,若不能趁着她还小就打杀了,等她长开,都不知还会惹上多少青年才俊。 牧怀风脚下一动,挡住青溪不友好的目光:“那是直接找药方?” 当青溪的视线突然被挡住的时候,她心里明白,牧怀风不会让她动陆招娣。 青溪心头一转,仰头,向后退一步,恭敬退下:“那药方的事情,还烦请怀风哥哥、怀瑾哥哥多多帮忙,青溪先告辞了。” 有牧怀风在,她动不了陆招娣,可若是牧怀风不在呢?她狠厉地眯起眼睛! 第28章 同行 青溪退出去后,喜妹忍不住嘀咕:“为什么她不叫秦大哥?” 秦钰挠了挠后脑勺,露出憨厚的笑容:“其实我是你牧大哥的侍从。” 牧怀瑾轻哼一声,眼角余光瞥向秦钰时带着明显的不满。 可却并没有指责秦钰,他话锋一转:“咱们先去打听那药方的买主,若是能谈得妥,自然是最好。”说着转向陆招娣,眼神诚恳,“凝心散并非救命的药方,希望陆妹妹能帮我们周旋几日,容我们与对方谈妥。” 陆招娣略作犹豫:“千金买骨楼的掌柜跟我说就这两天……我尽量再拖两天,可还行?” 牧怀瑾如释重负:“那就多谢陆妹妹。” 待众人散去,牧怀瑾突然叫住正要离开的陆招娣:“你手里可还有其他药方?“ 陆招娣疑惑抬头:“你要什么药方?” 系统里有几万种,等回去之后,她就能拿掌柜的给她的订金,开启系统的搜索功能,只要知晓病症名称,瞬间就能调出配方。 牧怀瑾摇头:“大夫说没得治了,我总希望能有办法医治。” 原来是牧怀瑾的娘,也就是忠勇公的妾室淑娘,每到秋冬季节就咳嗽不止,身子一年比一年差,最近更是已经开始咳血,怕是命不久矣了。 陆招娣心头一紧,听这症状,怕是严重的肺疾。 她记下这些症状,看着牧怀瑾紧锁的眉头,她温言安抚:“我回去找找看。“ 牧怀风站在廊下,目光落在陆招娣单薄的背影上,心中思绪万千。 这姑娘身上总透着古怪——先前那卷神奇的胶带,以她瘦小的身板根本不可能从怀中抽出那么大卷;如今又说回家找药方,可他明明记得她住的那间茅屋空荡荡的,连本医书都不见踪影。 他不知道陆招娣藏着什么秘密,可她不说,他就不问。 他与她见的第一面,他心里有种强烈的熟悉感,似乎他们本就该认识。 所以,即使陆招娣对他有所隐瞒,他也选择信任她。 那注射针筒,和翼装飞行服,他从未听说过。后来他让人去找麦克当面问过,但麦克同样不知道翼装飞行服是什么! 所以,这些都是陆招娣自己的想法。 小小的山村姑娘,会想得出这些吗?显然不可能。 可他依旧选择相信。 甚至于她说想跨越整个南朝,去河内租地这种在旁人看来完全是异想天开的计划,他也毫不犹豫地选择支持——能帮她扫平障碍,便是他此刻唯一想做的事。 ------ 当夜,陆招娣用掌柜预付的二十金开通了系统搜索功能。 她买下清心引魂丸、暖玉汤、凝心散这三张药方,又着意挑了一张对症的、治肺病的方子,放在系统的背包。 次日清晨,她带着清心引魂丸的药方,直奔千金买骨楼。 “劳烦掌柜的将方子尽快送给那位客人,另外两张方子不着急,我等客人的回复。” 掌柜没想到陆招娣居然这么痛快,一大早就把药方送来,心里十分佩服。 他立刻让人上茶上点心,自己在一边桌上将药方用信封封好,立刻派人送出去。 而后,掌柜的满脸堆笑地看着陆招娣:“姑娘,我昨晚就已将消息送去客人那里,要不了两天,一定有回复,姑娘可万万要等我们的回复!” 昨天青溪来拍卖行打听凝心散的消息,掌柜的也去打听青溪,知道她是祁王府的庶女。 掌柜的免不得心焦—— 祁王府的嫡女安平郡主与牧怀风有婚约,而牧怀风与陆招娣交情匪浅。他是担心陆招娣会反悔,将凝心散的药方转卖给青溪。 陆招娣却没想这些,她见这楼里的点心十分精巧可爱,想着给喜妹带一份,便让人将点心包了起来。 而后才道:“实不相瞒,其实昨天掌柜的给我的定金,我已用去半数,所以您放心,只要能满足我的开价,那两张方子我不会卖给别人。而且,这几天我要去趟南朝,所以您尽管放心。” “姑娘要去南朝,可是为了河内的地?”掌柜好奇地问道。 陆招娣直言不讳:“是,有些药材必须要在河内才长,我也是不得已。所以对我而言,银钱倒是其次,重要的河内的土地,我是必须拿到手。” 掌柜的这下更放心了,拉长声音“啊——”了一声。但又在担心河内的地不是说拿到就能拿到的,便立刻闭上嘴。 陆招娣要种药材,那河内的土地定然势在必得。如果拿不到土地,那位客人也拿不到药方。 掌柜的脸上重新挂上愁容,心中叹气,默默摇头,心道此事难办。 陆招娣拎着点心,抬腿就要走。 掌柜的心里一惊,失声叫出口:“姑娘!” 陆招娣疑惑回头:“掌柜的还有什么事?” 掌柜的其实没有什么事,就是想把陆招娣留在眼皮子底下,好防止青溪与她有接触。 掌柜赔笑道:“今天晚些时候,楼里有一批货要送往南朝,押送的人都是好手,姑娘可要一起?这样的话,客人有消息传回,我也好给姑娘递消息。” 陆招娣心头一喜,立刻应下:“和我一起去的还有牧怀风,不知方不方便。” 陆招娣毫不犹豫地应下,正中掌柜的下怀,他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乐呵呵地连连点头:“方便方便,我们是做正经生意的,有牧大人在,那就更稳妥了。” 安排好行程后,陆招娣又给了牧怀瑾一张治肺病的药方,就回陆家村收拾行李。 从徽县出发,次日黄昏便能入境南朝,首站停靠桂城。 行至第三日清晨,商队突然遭遇马匪劫道。 陆招娣警惕地看着那些劫匪,牧怀风将她护在身后。 “且慢!”马匪头目打量着陆招娣,忽然与同伴交换眼神。为首的拍卖行护卫立刻上前一步,晃了晃沉甸甸的银袋:“两位贵客的过路钱,兄弟们可还满意?” 掂了掂银两的分量,马匪们哄笑一声让开道路。 待匪徒远去,护卫解释道:“这一路总有不太平,我们只当是交过路费。” 陆招娣蹙眉:“官府不管吗?” 拍卖行的人笑道:“姑娘不知道,这里的劫匪专两国交界处游荡,抓他们可不容易——南国来人,他们就躲到大周,大周来人,他们就躲到南国,除非两国联手。只是现在两国交恶,想让朝廷来管这些劫匪,恐怕是不可能了。” 第29章 生死一线 当晚,众人找了个宿头,是拍卖行向来惯常落脚的客栈。 陆招娣刚进房间,就察觉到一丝异样。 屋内烛火忽然无端摇曳一下,她警觉发现屋里有人! 她佯装回身关门,在距离门口一步远的地方,就高声喊道:“牧怀风!” 屋里的黑影无声无息地蹿出来,抬手就是一记手刀。 “呜……”陆招娣后颈一阵剧痛,闷哼一声,眼前发黑,旋即失去了知觉。 等牧怀风赶过来,房间里早已不见陆招娣的踪影。 陆招娣醒来,四周一片昏暗,她浑身酸软,手脚被绑。 “醒了?”一道低沉的男声从前方传来,带着几分戏谑。 陆招娣艰难地抬起头,视线逐渐聚焦,只见一个身着黑衣的男人坐在火堆旁。 火光映照下,他的脸庞棱角分明,却透着一股阴鸷的气息。 “你是谁?”她瞪着他,眼中满是警惕。 男人不答,只低笑一声,缓缓起身,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白天刚见过,就不认识了?陆姑娘?” 陆招娣心头一跳——这些人正是白日里遇到的劫匪! 她垂下眼眸,没有应声。 “陆姑娘不用装作不认识,本来我们不确定你是不是陆姑娘,但是有人出了高价,让我们取你性命,如此一来,我们便能确定,你就是我们要找的人。” “谁要杀我?” 男人无所谓的耸肩,随口说出那人:“是个与你差不多高的女人。” 那女人以为他们是普通的劫匪,给钱就办事。 若不是她说要杀的是陆招娣,给他们提供了线索,恐怕他们当场就杀了那样无知的人。 陆招娣没想到,要杀她的人居然是青溪!她们两人并没有深仇大恨,青溪如此心狠手辣,竟要取她性命! 男人弯下腰,伸出粗糙如砂砾的手,捏住陆招娣的下巴,迫使她抬头看向自己:“不过,我们那不是要你的命,而是你手里那张药方。” 药方??? 他们不是来杀她的,而是冲着千金买骨楼的那张清心引魂丸的方子! “哪一张药方?”她迅速冷静下来,沉着应对,“我是个卖药材的,手里不止一张药方。” 男人挑眉:“自然是清心引魂丸的方子。” 陆招娣盯着他:“你们既然想得那方子,应该知道,我前几天已经将方子交出去了?” 男人冷笑:“方子既然是你卖出去的,要再誊抄一份,对你来说总不是难事!” “我只是卖药材的,并不记得药方。”陆招娣说完,闭上眼,不再开口。 男人正要再逼问,外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他:“海龙哥,有人杀过来了!” 海龙迅速起身:“走,去看看!”临走前丢下一句:“看紧她!” 门外的两名守卫立刻应下,两人齐齐堵在洞口,防止陆招娣逃走。 陆招娣垂着眼睫,装做害怕的样子,尽量将自己缩成一团。 她拉下系统交易界面,买下大量迷药和麻醉针,放在系统的背包里备用。 “砰!” 洞外突然传来一声闷响,紧接着是金属落地的清脆声响。守卫一惊,还未及反应,一支暗箭破空而来,精准地钉入其中一名守卫的咽喉! 另一名守卫还未反应过来,一道黑影闪至身后,匕首寒光一闪。 “噗嗤!” 鲜血喷溅在石壁上,守卫软软倒地。 陆招娣吓得瞳孔骤缩,待看清来人,心头一松,几乎哭出来:“怀风哥哥!” 他迅速踢开守卫的尸体,几步上前,蹲在她面前,割断她手脚上的绳索。 “你没事吧?”他低声问,声音压得极低。 他伸出大手,在她的头顶狠狠抚了一把,借此确认眼前的人还活着。 陆招娣扯开绳子,低声道:“我没事,他们是冲着药方来的,没把我怎么样——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牧怀风迅速拉起她:“拍卖行的人知道他们大概的位置,他们在前面引开敌人,我们先离开这里!” 两人刚冲出洞穴,远处便传来这些匪徒的一阵急促的哨声——是对方的同伙在示警! “该死,他们的人不少!”牧怀风低咒一声,“跟我走!” 陆招娣被他带着在崎岖的山路上疾奔,身后追兵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已经能看见火把的光亮在黑暗中晃动,追兵的喊声已近在咫尺。 “在那边!别让他们跑了!” 牧怀风咬牙,一把将陆招娣推向旁边的一处山壁缝隙:“藏进去!” “你呢?”陆招娣急问。 “我来引开他们!”他低声道。 陆招娣一把抓住他的手臂:“不行!” 牧怀风回头看她,眼底映着火光,沉声道:“招娣,听话!” 陆招娣将一大堆药粉塞进他手里:“都是迷药!” 牧怀风怔住了,低头看着掌心的迷药瓷瓶。陆招娣趁机又往他怀里塞了十几管麻醉针:“这是麻醉针,扎到了一会就会倒!” “你在这里千万别出声。”牧怀风低声叮嘱。 陆招娣点点头,赶紧缩回山壁缝隙深处。 “砰!”洞外突然传来一声闷响,牧怀风故意弄出的声响引走追兵。 “在那边!”领头的黑衣人厉声喝道。 三名追兵举着火把追过来,当他们走近陆招娣藏身的缝隙时,牧怀风突然从阴影处暴起! “小心!”领头的黑衣人刚喊出声,牧怀风已经将一把混合药粉撒向最近的火把。 “嘭!”火把突然爆出火花,混着迷药的烟雾顿时弥漫开来。后面的追兵猝不及防,吸入大量迷药,登时走不动,歪倒在路边。 牧怀风抓住机会,将麻醉针精准地刺向另外几个追兵。只几息,那些人都倒下了。 牧怀风一把拉住陆招娣的手:“跟我走!” 两人借着烟雾的掩护,迅速向山下跑去。 跑出一段距离后,他们终于甩开了追兵。 陆招娣靠在岩壁上大口喘气,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还被牧怀风紧紧攥着。 她想轻轻抽回手。 牧怀风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反倒握紧。而后才松开手。 月光下,山涧的水流声隐约可闻。 “顺着水声走,”陆招娣边跑边说,“我们可以沿着山涧往下,甩开他们。” 牧怀风点头,两人借着月色和山涧水流声的掩护,在崎岖的山路上疾奔。 第30章 湖底逃生 身后的追兵越来越远,陆招娣跑了许久,才渐渐慢下来。她大口喘着粗气,几乎迈不开步子:“歇会……我……跑不动了!” 她撑着腰,往湖边走了几步,刚深吸一口气,突然觉得脚腕一紧,“嗵!”的一声,她整个人失去平衡,落入水中。 冰冷的湖水猛地漫过头顶,寒意如针一般刺进她的肌肤,她的腿突然抽筋,不受控制地蜷缩起来。 拉着她小腿的手并没有放开,反而拉着她往更深的地方。 陆招娣低头看过去,只见升腾起的泡泡后面,赫然是此前抓她的那个叫海龙的男人! 海龙发现陆招娣腿抽筋,伸手揉上她的小腿,陆招娣大惊失色,本能地张嘴想要呼救,却被水呛到,惊慌之下一脚狠狠蹬在海龙脸上! 海龙捂着酸涩的鼻子,鼓着脸,恶狠狠地看了手里的小姑娘一会,手上用力,将人往更深处拖去。 “招娣!“牧怀风嘶吼着。 他的声音在夜空中回荡,充满了惊恐和焦急。 在水中挣扎着的陆招娣听不见他的呼声,她拼命划拉胳膊,肺里的空气很快就要被耗尽。忽然,小腹突然一阵抽痛,她心中暗叫不好,似乎是大姨妈要来了。 这可真是倒霉透顶,第一次来大姨妈,就落入了这冰冷的湖水中。 牧怀风跟着纵身跃入湖中,却被另外两个歹人拦住去路。 这两个歹人身材高大,浑身肌肉贲张,一看就知,是常年在水里讨生活的狠角色。他们扯出狰狞的笑容,挥舞着手中的武器,朝牧怀风扑来。 陆招娣的发梢在水草间若隐若现,她在水中拼命挣扎,想要浮出水面呼吸新鲜空气。 牧怀风心里焦急,想要尽快游到陆招娣身边。 可是他毕竟是丰京来的,水性远不如这些生于江南水乡的匪徒。 牧怀风反手从腰间抽出匕首,刀刃在湖水中泛着寒光。 他憋得胸口几乎快要炸了,却还是挥舞着匕首,朝着靠近的歹人刺去。 本就是寒冬,还是在夜里,水中动作远不如岸上利落,他依旧在举刀的同时刺中一个歹人。 那人肋下中刀,动作迟钝很多,立刻向后退去,浮出水面。 海龙见状,放开陆招娣的腿,调转方向朝牧怀风逼近。 对于海龙来说,陆招娣手到擒来,难办的是这个会功夫的牧怀风。 海龙与牧怀风差不多大,早些年听过牧怀风在北方战场上,来去如入无人之境的英勇事迹,越发不肯错过这个挑战机会。 左侧的汉子挥拳袭来,牧怀风侧身闪避的同时,手中刀刃划过对方的手腕,鲜血顿时染红了湖水。 陆招娣拼命浮出水面,趁着没有人关注到她,快速检索系统,她本想买个氧气罐,却发现居然有潜水用的人造鱼鳃,她立刻买了一个。而后深吸一口气,顾不上自己的安危,奋力朝着牧怀风游去,将人造鱼腮递到他手里,示意他咬住。 牧怀风此时肺里的氧气几乎已经耗尽,在混沌中下意识咬住那个硅胶材质的呼吸器,只听“咔嗒“一声轻响,呼吸器两侧的鳃瓣自动张开,人造腮开始运作,气泡从他嘴角缓缓升起。 牧怀风立刻发现,这鱼鳃是让他能在水里呼吸的工具。 几乎是同时,海龙的匕首刺了下来——却只划破了牧怀风的衣领。 牧怀风灵活的翻身,猛地一蹬,整个人像离弦的箭般扎向湖底。 海龙也跟着他追过去! 两人扭打起来的瞬间,湖底的淤泥翻涌而起,遮蔽了视线。 海龙想要从侧面攻击他,牧怀风跟着迅速转身,匕首直取海龙的腹部。 海龙贴着湖底,变换方向,朝牧怀风扑来。牧怀风眼神中透露出冰冷和杀意,他迎着海龙冲上去,两人扭打在一起。 陆招娣游到河岸边,见先前受伤的匪徒正趴在对岸,见她浮上岸,立刻防备地瞪着她。 她无心去补刀,找到背风的地方,尽量拧干衣服。 天太黑,她只看见湖面的波纹一圈圈荡开。约莫过了二十分钟,水中还没有人浮上来。 对岸的匪徒开始担心地抬起头,甚至捂着肋下,准备下水帮忙。 陆招娣并不十分担心牧怀风。 牧怀风如今身体已经恢复,他们现在虽然在水里,但是有人造鱼鳃,牧怀风在水里是能呼吸的,所以那两个人不可能是牧怀风的对手。 这时水面突然被破开,“哗——”地一声,出来的人是牧怀风!他浑身湿漉漉的,脸上带着胜利的喜悦。 陆招娣提着的心忽地放下!她就知道!他一定能赢! 牧怀风在河边芦苇丛生的浅滩中找到陆招娣。 远处是连绵的青山,近处是茂密的灌木,将他们与湖岸隔开。 牧怀风瘫软在泥地上,大口喘息着。人造腮从他嘴里滑落,发出轻微的“啪嗒“声。 “你……还好吗?“他声音沙哑。 他看她湿漉漉的头发,抬起手,心疼得想将人搂进怀里,可发现自己也是全身湿透。 陆招娣没有回答,只是警惕地环顾四周。 牧怀风看着她沾满泥浆的脸庞,拾起地上的人造鱼鳃,突然笑了:“这也是你早就准备好的?“ 陆招娣抿着唇,犹豫片刻后说:“怀风哥哥,有些事情我不能告诉你,但是我对你没有恶意。” 牧怀风起身:“他们两人都没死,我们还是赶紧离开这里,免得再被他们缠上。” 他冰冷的手拉起陆招娣同样冰凉的小手,没有再问。 月光下,两人的身影渐行渐远,消失在茂密的芦苇丛中。 等他们走远了,海龙才从水里才冒出来,吐掉嘴里用来换气的芦苇杆:“可恶,方子没了……那个人还是人吗?在水里这么久,都不用喘气的?” 他腰侧受了伤,爬不上岸。 岸上受伤的人将他拉上岸,说:“我刚听见他们说什么鱼鳃。” 两个人都沉默了。 走了许久,海龙突然开口:“老三,你说咱要是不做劫匪,回去做老本行,那个什么鱼鳃,贵不贵?” 被称为老三的人“哧”了一声:“再贵能有南海珍珠贵?再不济还有珊瑚呢!” “要是有那鱼鳃,贡品也能交得上,我们也不至于隐姓埋名来做劫匪。” “我觉得可以找军师去谈谈,毕竟他们两人都没啥事,我们倒是伤了几个兄弟。” 黑暗里,两人商议定,匆匆赶回山寨,去找军师商量大计。 第31章 桂城谋事 拍卖行的人来得很快。牧怀风拉着陆招娣,刚走了不到半个时辰,就遇到他们骑马找过来。 牧怀风要抱陆招娣上马,陆招娣身体瞬间僵硬,死命压着他的胳膊,低声急切说道:“我来葵水了!” 一时间,牧怀风僵在原地,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好不容易想起马背上有油布,赶紧扯下,将她拦腰裹住。 等到了客栈,牧怀风换了衣服,站在陆招娣的房间门口。 拍卖行守夜的人立刻迎上来,拱手严肃道:“牧大人可是不放心?只有两个时辰天就亮了,我们一定守好。” 牧怀风一手背在身后,冷着脸:“嗯,辛苦了。我与招娣说几句话就走。” 他背着身,推开房门。 守夜的人一惊:“牧大人,您没敲门!” 牧怀风红了脸,紧张得点头:“嗯,我敲门。” 陆招娣刚准备睡觉,见他直接推门进来,却不转身,只往桌上扔了个东西,头都不回:“我请老板娘帮忙……你……保重身体!” 说完,几乎是夺门而出。 陆招娣好奇地拿起他扔下的小包袱,发现居然是月事布,顿时小脸红到耳根。 这东西由一个男子拿过来,委实有些让人害羞。 等第二天出发,两人连视线都不敢碰在一起。牧怀风又担心陆招娣身子不利索,只缀在马车后面,并不靠近。 次日黄昏,车队抵达桂城。 早有人在城外等着。 那人一身戎装,刚毅的面容十分恭敬:“在下石方,我家主人便是得陆姑娘赠送药方的人,在下特奉命来迎姑娘进城。” 陆招娣在马车里听见声音,掀开车帘客气笑道:“有劳石大哥。” 石方抬头,见到陆招娣的模样,登时一愣!继而又归拢神思,请陆招娣换乘他的马车。 石方早让人去桂城回消息。陆招娣进城,甚至没有核对路引,石方直接带着他们,大剌剌地从官兵面前走过。 陆招娣愈发好奇,买药方的主人是谁。 牧怀风隐隐有些担心,陆招娣倒一身轻松:“没事,我只是来谈生意的。” 等到了地方,陆招娣方知,买药方的客人,居然是南朝的逍遥王! 传说逍遥王权势滔天,喜怒无常,杀人全看心情。 但对于陆招娣来说,并非完全是坏事。 若是其他人,想买下河内的山头的确很难,但对于逍遥王,只是顺手的事。 前两年河内起兵造反,是逍遥王带兵平乱,如今河内正是逍遥王的属地。 难怪千金买骨楼的掌柜当时问她,是不是猜到谁买的药方。 而逍遥王给自己的妹妹清河公主买药方,区区河内的山头,他不可能不答应。 想到这里,陆招娣的心里稍稍有些放心。 但,当见到逍遥王本尊时,陆招娣觉得自己想错了。 逍遥王已过而立之年,但实际上看着只有二十出头,一顶金冠甚是张扬。虽然看着很年轻,但是眼眸晦涩,一看便知他城府极深。 他见到陆招娣,收紧眸子,而后不耐烦后仰,靠进椅背。又瞥了一眼后面的牧怀风,不悦地蹙眉。 虽然两国目前尚未开战,但是两国这一战已经无可避免,到时候他和牧家极有可能在战场上交兵。 牧怀风此时来南国,意图可不单纯。 陆招娣刚坐下,石方就递给她一封信,是徽县千金买骨楼的掌柜的写给她的,说河内的地三两天拿不下来,让她直接去逍遥王府中等结果。 陆招娣看完信,净白的小脸上满是不解:“王爷,这信里说河内的地‘三两天拿不下来’,可若是您亲自下令,谁敢不从?” 逍遥王指着他旁边靠下首的位子:“你,过来坐这!” 陆招娣上前,温言解释:“王爷,我需要河内的地,是因为有些药材只能种在河内,所以还请王爷高抬贵手,特批一块土地。” 逍遥王眯了眯眼,语气淡漠:“地,自然不是问题。但你若在河内有了立足之地,便等于有了自由出入南境的身份。而你与他……”他下巴微抬,目光淡淡扫过牧怀风,“牧家七公子颇有盛名,本王不得不防。” 陆招娣一怔,没想到最大的阻碍,竟然来自牧怀风。 可牧怀风多次救她性命,他们之间的关系,的确比一般人要亲厚。 她眉眼弯弯,无奈妥协道:“那这样,我愿在桂城住下一段时日,也让王爷确认,我并无他意。” 河内的地定不下来,暖玉汤和凝心散这两张方子她也不会给,难道逍遥王不想要这两张方子? 逍遥王似是一点都不着急,慢悠悠地转着茶杯,目光幽深:“既然要住,不如就住在本王府上。而且,河内的地,可不是谁都能种的。陆姑娘若想要,总得拿出点诚意来。” “恕我直言,我以为,此前送的清心引魂丸方子,就是最大的诚意。” 逍遥王点头:“所以我让石方亲自去接你们进府,牧家七公子安安稳稳进逍遥王府,也是我的诚意。” 陆招娣笑容未变,语气平静:“王爷想要什么?” 逍遥王抬眸,眼神微锐:“你留在桂城,帮我验半年药材。” 验药材?分明是要将她软禁在桂城! 牧怀风心头一紧,看向陆招娣。 陆招娣眸光微沉,却没有立即反驳,反而话锋一转,抬眸望向逍遥王的眼睛,轻声道:“王爷,您也在为眼睛烦心吧?” 逍遥王一怔,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恢复平静,不动声色地等着她继续说。 陆招娣嘴角微微上扬,眼中却无半分笑意:“王爷似是视力不佳,西洋有种物件,叫眼镜,或可一试。而我……恰好有门路能寻来。” 交易系统里,这些治疗近视眼的器械也都是有的。 逍遥王低沉,不悦道:“你是在跟我谈条件?” 陆招娣不慌不忙,语调轻柔却坚定:“王爷误会了,我哪敢与王爷谈条件。只不过,制作眼镜需用一种材料,而那材料,恰好只能在河内种植。” 逍遥王?眯眼,眼神锋利:“你凭什么觉得,我能答应?” 陆招娣微笑从容:“我想不到王爷您不答应的理由,只要河内还在您手中,匠人、材料,便都在掌控之中。我还可以在河内设一座镜坊,挂在您的名下,制作流程全由您监管。” 逍遥王目光微动,似在思索。 此前清心引魂丸的方子是送的,现在治疗他眼疾的眼镜更是送了一个店面。 陆招娣的手笔,绝不比河内山头的价值低。 陆招娣不给他拒绝的机会,继续道:“王爷如今是高高在上的逍遥王,要的并不是眼镜,而是不依靠别人,就能看清奏折、战场的保障。” 逍遥王眼皮一掀,有些意外一个商女,居然如此胆大包天,说出这等大逆不道的话。 陆招娣侃侃而谈:“河内本就是王爷的属地,与其让我在桂城无所事事地‘验药’,不如让我去河内,为王爷种橡胶、制眼镜,岂不更好?” 逍遥王沉默良久,终于,缓缓点头:“……好,你去河内。” 第32章 互换身份 逍遥王虽应允让陆招娣去河内,却仍让她在桂城暂留几日,待河内的山头正式划归她名下,再启程前往。 牧怀风刚要说话,被陆招娣用眼神制止。 逍遥王让人安排牧怀风去住客栈。 陆招娣转向牧怀风,压低声音道:“逍遥王现在不信任我,不会轻易放我走,但药方在我身上,他不会伤害我。倒是你……”她顿了顿,“如今你在桂城,逍遥王一定会派人监视。” “你放心,”牧怀风神色平静,“我此次来桂城,不过是想四处走走,并不会打探什么消息。” 牧怀风第一次来桂城,即便什么都不做,单是熟悉城防地形,都能获取到足够多的信息。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若有什么意外,立刻来客栈找我。” 陆招娣展颜一笑,乖巧地点头应下。 因为前一天没有休息好,陆招娣睡到午后才醒。 厨房早已歇火,但还贴心地在小厨房留了一碗面。 南朝口味清淡,陆招娣看了看寡素得毫无食欲的青菜肉丝面,走出小厨房。 灶台上早已熄了火,她就在厨房调了酱汁,又将皮肚、香菇、笋丝泡了一些,切成丝,拿来小厨房与酱汁一起炒熟,最后撒上一把蒜叶,盖在面上,还加了个荷包蛋。 香气立刻溢满小厨房! 陆招娣囫囵吃完,摸摸肚子,总算没有亏待自己。 她起身准备出门,去桂城街市看看。 陆招娣暗自盘算,日后她定会在桂城开设自己的店铺,如今逍遥王府包吃包住,趁此机会四处逛逛,再划算不过。 刚走到院门,守门的石方便迎了上来,抬手就道:“公主……” 陆招娣一愣,环顾四周:“什么公主?清河公主吗?” 原来,她今日穿着逍遥王府准备的南朝服饰。 陆招娣还不知,自己与清河公主几乎一模一样,只是陆招娣麦色皮肤,与清河公主苍白病态的肤色十分不同。 石方这才意识到自己叫错人,立刻改口:“陆姑娘,您这是要出门?” 陆招娣左右张望,并未见到清河公主的身影,只当石方口误,回答道:“嗯,去街市看看。” 石方并不拦着陆招娣。 就在她即将迈出大门时,余光瞥见一抹白色的身影。 她转头望去,只见那里一个身形瘦弱、面色苍白的小姑娘,正奋力蹬着围墙旁的梅树,一双乌黑明亮的大眼睛惊诧地望着她! 陆招娣也不禁瞪大眼睛! 这姑娘与她简直一模一样!若非衣着不同,她几乎要怀疑自己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你是?” “你是……” 两人同时脱口而出,又同时怔住。 那姑娘轻巧地从树上跳下来,一手还搭在梅树上,迟疑问道:“你就是那个送我药方的陆姑娘?” 昨天逍遥王告诉过她,陆招娣与她十分相像。 陆招娣全然不知此事,飞快地眨了两下眼睛:“你是清河公主?” 陆招娣这才恍然,难怪昨日石方和逍遥王对她的态度都透着古怪,原来她与清河公主如此相似! 两人一见如故,相谈甚欢。 陆招娣好奇:“公主,你刚才为何在翻墙?” 清河公主撅着嘴,一脸委屈:“陆姑娘,你不知道,我照你的方子吃了几天药,身子好多了。昨天趁哥哥有事,我偷偷跑出府去看戏,结果回来的时候被他发现了!他把我锁在院子里,不让我出来,还让石方哥哥守在门口!” “那你现在翻墙出了院子,又怎么出府呢?” 清河无奈地往桌上一趴:“石方哥哥守着门口,我出不去……可我想去看新来的戏班子,听说唱得极好!” 陆招娣挑眉:“王爷管得这么严?” “他总说我身体不好,不能吹风受累,”清河公主气鼓鼓地说,“可我都吃了清心引魂丸,好多了呀!” 陆招娣笑了:“要不……我陪你出去?” 清河公主眼睛一亮,随即又黯淡下去:“不行,哥哥若知道我偷跑,肯定又要罚我。” “我有个主意。”陆招娣神秘地眨了眨眼。 半炷香后,逍遥王府的后门,一个身着清河公主衣服的女子翻墙回到后院。 “陆姑娘,你真的没问题吗?”墙根下,清河公主小声问道。 陆招娣已经利落地翻下墙,隔着墙笑道:“放心,我比你更擅长‘偷溜’。” 清河公主忍俊不禁:“那你可要小心,别被哥哥抓到!” 清河公主穿着普通民女衣裙,兴奋地朝着戏园子的方向跑去。 待“陆招娣”出府,石方不放心,特地回清河公主的院子查看,亲眼见到“清河公主”推门躺在小榻午休。 等石方离开,陆招娣从榻上翻身起来,在榻上用外套和棉被布置好障眼法后,一溜烟到外墙边。 这几个月翻山采药,小小墙头根本难不住她。 只见她足尖在墙根上轻轻一踩,一手攀住高高的墙头,随后撑住墙壁,用力一跃,腰腹一拧,整个人如游鱼般贴着墙头滑了出去。 轻巧落地后,她整理好衣服,去戏院与清河公主汇合。 戏园里人声鼎沸,台上戏班子唱腔婉转,台下喝彩声此起彼伏。清河公主混在人群里,兴奋得小脸通红。 陆招娣穿着清河的衣服,带着斗笠,挤进人群里,用力拍了拍她的肩膀。 清河公主浑然不觉,正全神贯注地拍手叫好:“真好看!” 就在戏台上的戏子唱到高潮,台下一阵骚动骤然炸开—— “有刺客!” 清河公主还没反应过来,便见几个黑衣人拔刀直冲她而来! 她吓得腿一软,跌坐在地。 尖叫声、桌椅翻倒声瞬间混作一团。 “完了……”她颤抖着闭上眼,“我哥一定会打断我的腿...” 然而,那些黑衣人并非冲她而来,而是直取她身后的陆招娣! 陆招娣反应极快,反手抄起案几上的铜壶,狠狠砸向最近的黑衣人,壶中滚烫的热茶泼了对方满脸。 趁那黑衣人眯眼瞬间,陆招娣一把拽起差点被拥挤的人群踩踏到的清河往外冲。 今天来看戏的有不少达官贵人,不少侍卫正护着自家主子离开。 陆招娣扯下清河腰间玉佩,扯下清河腰间玉佩,朝一侧侍卫掷去:“还不速速保护公主!” 侍卫立刻冲出去抵挡黑衣人。 慌乱间,陆招娣的斗笠落地。 黑衣人这才发现有两个清河公主! 一个黑衣人冲清河公主甩出一枚暗器,清河公主吓得尖叫,陆招娣想都没想,一把将人护在怀中。 暗器划破陆招娣的肩膀,素白的锦衣立刻被染红一片。 陆招娣顾不得肩头伤口,拽着清河躲进戏后台,散落的戏服险些绊倒清河。 她焦急地将清河推向狭窄的楼梯:“上去!” 等再回头要挡黑衣人,已是来不及! 第33章 李代桃僵 眼看黑衣人的刀就要落下,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柄铁箭撕裂空气,带着尖锐的破空声呼啸而至! “咻——” “当!” 那箭猛地钉断黑衣人的刀刃! 竟然是牧怀风手持铁胎弓,稳稳隔开黑衣人。 正在这时,戏园门口爆发出一阵惊呼。 陆招娣探头,看见逍遥王也已带人与黑衣人交上手。 即便知道大势已去,那些黑衣人却还是拼死全部往陆招娣和清河公主这冲来! 牧怀风以弓为盾,抵挡最前面冲上来的三人。 清河公主被这血腥场面吓得连连后退,却不慎一脚踏空!她惊呼一声,眼看着就要摔下去。 陆招娣舍命跃出,一手猛地扯住悬挂的戏服,另一只手险险抓住清河的胳膊! 但楼梯不堪重负,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缓缓倾倒。 两人重重摔进戏园后的污水沟里。 等两人站起来,清河公主的衣服已糊满泥浆,陆招娣的束发玉簪不知所踪,长发湿漉漉地黏在满是擦伤的颈侧。 逍遥王阴沉着脸,骑在马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一幕。 清河像只受惊的落水猫儿一般狼狈,而陆招娣正用染血的手指,小心翼翼地帮她摘出头发里的野草。 逍遥王的气场很强,连他座下的黑色战马都纹丝不动地鄙视这两个一般高、一般模样、一般狼狈的小人儿。 逍遥王逍遥王冷冷下令:“带回去。” 牧怀风立刻横跨一步,挡在陆招娣面前。 逍遥王缓辔逼近,目光在那把黑色铁胎弓上停留片刻,微微挑眉:“雷铁匠的镇店之宝,你倒是使得好。” 这把三百石铁胎弓在桂城放了一年,说是谁拉得开弓,就送给谁,可惜一直没有人拉得动,没想到今日居然被大周的人拿走。 牧怀风没答话,目光里带着防备,搭箭的手指微微收紧。 他担心清河公主今日如此狼狈,逍遥王会将事情归咎到陆招娣头上。若是逍遥王对陆招娣不利,他拼死也要带陆招娣出桂城。 戏园突然陷入诡异的寂静。 这时,清河公主脆生生的声音响起:“哥哥,是陆姑娘救了我!” 她跌跌撞撞站出来,衣服沾满泥浆,却挺直腰板:“那些刺客...刺客本来冲着我来的!陆姑娘为了救我,肩膀都受了伤……呜……”她吸了吸鼻子,一扁嘴,突然一把抱住逍遥王的腿,“哥哥,我害怕!” 这突如其来的撒娇让在场所有人都愣住。 逍遥王还没有下马,清河的下巴贴着他的膝盖。 陆招娣看着清河标准的抱大佬大腿,心中暗喜:妥了! 逍遥王依旧板着脸,但眼神明显温和许多。他看着战马和衣服上沾上的污泥,嫌弃冷哼:“脏死了。” 清河以为逍遥王说的是她脏死了,竟埋头往逍遥王的衣摆上蹭干净脸上的泥水,然后一脸认真:“我要和陆姑娘做朋友!” 逍遥王气得闭了闭眼睛,但语气终究缓和下来:“牧七公子,清河无恙,本王自然不会怪罪陆姑娘。况且,陆姑娘手里还握着那两张药方,本王不会对她怎么样。若是牧七公子不放心,不妨一起来王府。” 在牧怀风挡在陆招娣面前的时候,他的计划就已经在脑海中成形。 石方驾着马车过来,扶清河公主和陆招娣上马车。 等换了衣服,陆招娣立刻发现,她的衣服的料子华丽许多。 “这是南朝的宫装!”牧怀风也察觉到了异样。 宫装是比较正式的衣服,虽然不是有品阶的朝服,但一般只在出入正式场合会穿,和现在的小礼服类似。 昨天给她的还是普通的南朝衣服,不过半天,就换成了宫装。逍遥王是想李代桃僵,让陆招娣假扮清河? 等清河出现,陆招娣才发现逍遥王可不止是想李代桃僵,更想混淆视听——她与清河的穿着一模一样! 陆招娣沉下眼眸:“王爷这是何意?” “想请陆姑娘帮忙,为清河探一探路。”遥王淡然。 直到踏入大殿,陆招娣才明白逍遥王的真正用意——他要她想办法帮清河悔婚! 大殿里,南蛮新任首领身形高挑,一袭黑袍,腰间配着兽型金饰,目光如鹰隼般锁定陆招娣。 陆招娣刚踏入大殿,就生生顿住脚步。 这南蛮新任首领居然是海龙,那个在客栈抓了她,又与牧怀风在湖中搏斗的匪徒! 海龙也十分错愕,没想到大周的药方持有者会出现在这里。 他缓缓起身,开口时嗓音低醇:“清河公主?” 陆招娣心中一紧,面上不动声色,微微仰头,露出疏离客气的笑:“海龙首领。” 今天下午戏园的刺客是南蛮老首领的人,为的是杀了清河公主,阻止逍遥王和南蛮联姻。 而这也是逍遥王希望陆招娣能做到的事情。 幸好牧怀风不能跟进南朝宴席,否则海龙都不用猜就知道她不是南朝的公主,而是大周的商人陆招娣。 “牧怀风呢?”海龙状似随意地问,“他怎么没有一起来?” “牧大人他与陆姑娘在一起。”陆招娣镇定自若,坚定自己就是清河公主。 海龙嗤笑一声:“姑娘何必弄虚作假?服用清心引魂丸的人身上会自带清香,而姑娘身上只有满身铜臭,何苦自欺欺人?” 陆招娣眸光一跳:“海龙首领是心仪陆姑娘?我与陆姑娘相貌相同,你如此反复提到陆姑娘,就不怕我心中介意,与南蛮解除婚约?” “解除婚约?哈哈哈!”海龙大笑,“这婚约可是要换南海诸多贡品,是南朝皇帝亲自添上的,你若是能解除婚约,我们南蛮必定供奉你为恩人!” 陆招娣不知这件事情,心中咋舌—— 清河公主是逍遥王的同胞妹妹,逍遥王出宫建府时,将年仅四岁的清河公主也带出宫。 可见逍遥王多看重清河。 但南朝皇帝居然为了南蛮的贡品,将逍遥王的掌心明珠嫁去遥远的南蛮! 更何况,那南蛮便是逍遥王属地河内的原有部族。 逍遥王打赢了南蛮,却不得不将自己的妹妹嫁给手下败将,真是讽刺! 第34章 宴席惊雷 陆招娣看向独自饮酒的逍遥王。只见他虽身处宴席中央,却无人敢近其身。 要让海龙相信自己就是清河,继而毁了这桩婚事,简直太简单了! 陆招娣踮起脚尖,偷偷走到逍遥王身后,蓦地攀住他胳膊,笑得娇俏:“哥哥,怎么一个人喝闷酒?” 放眼整个南国,也就只有清河公主敢和逍遥王如此亲昵。 若是不留意,逍遥王也有些分不清,眼前的姑娘是不是清河。他一时有些恍神,手里酒杯微倾。 他轻轻放下手里的酒杯:“怎么不去与海龙首领说话?” 陆招娣嘴角一撇,满脸不屑:“哥哥的手下败将,怎么配与我说话?” 逍遥王连眼睛都没眨,嘴角一弯,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你说的对。” 陆招娣一把拍去逍遥王的大手,鼓着腮帮子,轻轻蹙眉:“哥哥,你把我的头发都弄乱了!” 有这一番互动,海龙还真拿不准,宴会的女子到底是不是陆招娣。 毕竟,逍遥王杀人如麻,若不是清河公主,被他揉脑袋,与被他把脑袋拧下来,感觉没有什么区别。 逍遥王站起来,陆招娣立刻抓着他的胳膊不放,有意无意地躲在逍遥王身后,得意地看着海龙,一副狐假虎威、为虎作伥的模样。 “哥哥,这个叫海龙的首领,就是你的手下败将吧?我看他似乎很不服气,想与你再切磋切磋呢!” 陆招娣心中还真是咬牙切齿。 海龙之前拖她下水,和牧怀风在湖底相斗,她今晚就在这宴席上报仇雪恨了! 逍遥王不知她与海龙的过节,他本就是为了回绝清河和南蛮的婚事,因此也顺着她的话。 他的视线与海龙对上,语气冰冷:“哦?是吗?今日本王心情不错,不如让你先出手?” 海龙心中叫苦不迭,他如何是逍遥王的对手? 海龙当下脸色不好,但也知逍遥王是为清河公主出头,只得硬着头皮,抽刀劈下。 不过几十招,海龙就露出破绽,被逍遥王一脚狠狠踢飞! 海龙趴在地上,一时难以起身,脸色变了又变,终于忍不住,“哇——”地吐出一口血红。 海龙不甘心地捂着胸口。上次在湖底,他被牧怀风一脚踹中心口,受了内伤,如今还没有好。 今晚又被逍遥王踢中同样的地方,真是倒霉透顶! 陆招娣看着海龙狼狈的样子,心中十分畅快。 陆招娣生怕事情闹得不够大,从逍遥王身后跳出来,指着海龙叫嚣道:“你们南蛮是哥哥的手下败将!凭什么娶公主?应该是你们南蛮把美人送到南朝来当奴婢!” 这次的宴会是为南蛮和清河公主举办的,南朝的皇上对这次的宴会也颇为重视,特地派宫里的掌印太监德善公公来观礼。 海龙被逍遥王打得吐血,南蛮的人还没吭声,德善公公就一惊一乍地嚷起来:“逍遥王,今日这宴席,本是与南蛮缓和的大好之机,你却如此大动干戈,将海龙首领打成这般模样,这恐怕不太妥当吧?” 皇上如今对逍遥王颇为忌惮,这次让清河公主嫁去南蛮,也是存着敲打逍遥王的意思。 可现在清河公主闹着不嫁,逍遥王又打了南蛮的首领,气焰实在嚣张! “是不大妥当。”陆招娣柳眉倒竖,上前一步,一脸骄纵地看着海龙,“他这般无用,本公主如何能嫁给他!” 她话音刚落,海龙忍着胸口的疼,从地上爬起来,低头看她一眼,不屑道:“谁说你是要嫁给我?” 陆招娣错愕地仰头:“不是嫁给你?那是要嫁给谁?” “我老子。”海龙没好气地说道。 “你想让我当你小娘?!”陆招娣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尖叫道。 两个人的对话极快,德善公公几乎以为两人是排演好的。 陆招娣嗓子眼里立刻就冒出刺耳的尖叫:“哥!”她慢慢回头,惊疑不定地看着逍遥王,眼睛里蓄着满满的泪水,“我是要给你手下败将做填房吗?” 清河公主年仅十四岁,要嫁给儿子比她都大的老头子,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即便知道面前的人不是清河,但是用同样的脸做出这样可怜的表情,逍遥王心疼不已。 他怒瞪德善公公,一脚踹过去,力道之大,生生将德善公公踹得在地上滚了两圈:“怎么回事!” 他从河内班师回朝后,察觉到皇上对他多有忌惮,便没有过多参与议和之事。 当提及皇上有意让清河嫁去南蛮的时候,他自然以为婚约对象是与南蛮的新首领海龙。 可现在海龙却说是老首领! 这哪里是议和,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向南蛮求和! 清河堂堂公主,怎么可能嫁给已年过四十的鳏夫? 德善公公不敢回话,迅速调整姿势,继续埋头跪在地上,根本没了先前那架势。 陆招娣的戏却还没有演完,她面色惨白,嘴唇发抖,狠狠地瞪了一眼德善公公,抬手指着海龙骂道:“是不是你搞的鬼!就算是嫁给你,我都觉得你一把年纪,是张老树皮,更何况你爹! 你们南蛮真真是打得好算盘,我们南朝最金贵的公主,你们拿个鳏夫过来就想娶走,我告诉你!门都没有! 你们哪来的那么大脸,敢开这口?以为自己黑皮大眼,就当自己是招财蟾蜍人见人爱吗?也不自己掂量掂量自己是什么东西,敢肖想天上飞的!” 海龙被骂得憋屈,怒道:“谁倒八辈子血霉才娶你!是你们南朝要贡品,弄得我们南蛮怨声载道,还非要把你这个短命鬼送来南蛮!我们也很怕你死在半路上!” 海龙刚说一半,德善公公就想逃跑。 逍遥王都未下指示,石方就带人将德善公公拿下。 德善公公吓得一下子跪倒在地,石方“唰”地一下抽出刀,冷意森然的刀刃紧紧贴上德善公公的脖子,一丝鲜血顺着刀口滴落在地。 他满头大汗、魂不附体,只知一个劲的磕头求饶。 德善公公吓得软了腰,一下子扑在地上,牙齿打颤,哭着求饶:“王爷饶命,王爷饶命!我说!我什么都说!” 逍遥王眼神冰冷,居高临下地看着德善公公,语气阴森:“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若有一句假话,本王定不轻饶!” 整个宴会的目光都聚焦在德善公公身上,大殿内鸦雀无声,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第35章 珍珠 逍遥王挥挥手,示意清场。大殿内霎时只剩下德善公公、海龙,以及隐在阴影中的逍遥王亲卫。 德善公公伏在地上,浑身发抖,额头的冷汗滴落在地板上。 他像捣蒜一样拼命磕头,额头重重磕在青砖上:“回、回禀逍遥王,这婚事……是皇后娘娘亲自定下的!” 逍遥王眸光猛地一沉,手指收紧。 陆招娣心头一跳。 南朝皇后出身开国元勋崔氏,连当今圣上都让她三分,更遑论逍遥王?逍遥王若是直接推拒这婚事,怕是要地位不保,到时候河内的山头可就更难拿到了。 思及此,陆招娣从逍遥王身后探出头来,佯装生气:“胡言乱语!皇后娘娘日理万机,怎会关心我嫁去南蛮?” “清河公主明鉴!”德善连连磕头,“娘娘确是见南蛮进贡的珍珠浑圆似月,才在御花园提起……” 陆招娣拉开交易系统,搜索珍珠,系统里出现不少五彩缤纷的各种珍珠,只是这些珍珠都是药用的,价格的确不菲。 她嘴角微微勾起:“原来皇后娘娘喜欢珍珠,我新近认识一个新朋友,她正好送了我两颗南海珍珠,不如你帮我送给皇后娘娘,问问她能不能帮我退婚,如何?” 陆招娣说要去取珍珠,跟着丫鬟去清河的房间。 刚要到后院门口,就见牧怀风和清河两人躲在园子垂花门下,见她安然走来,脸上的焦急减少许多。 牧怀风急忙问她:“招娣,前面宴会上出了什么事情?你有没有受伤?” 清河也急着等答案,拉着陆招娣前前后后查看有没有再受伤。 “我没事。”陆招娣答道,拉住清河的手,与她解释,“原来你的婚事是因为珍珠引起的,事情一切进行得很顺利,这婚应该能退!” 陆招娣将皇后想要珍珠的事情,与他们说了。 牧怀风皱眉,将宴会前打听到的消息告诉陆招娣:“那些刺杀你的人也是南蛮人,但是这些人不希望清河活着去南蛮。 现在南蛮对南朝有三种态度,求和派愿意归附南朝,岁供十颗顶级珍珠;死硬派不愿被南朝管束;而海龙是中立,希望能与南朝再谈谈,让南朝减免一些贡品。” “那些珍珠很难弄到吗?”清河公主看着自己鞋面上的东珠,蹙眉思肘。 她也喜欢珍珠,光润可爱,很趁肤色。 陆招娣点点头:“这些深海珍珠极少被冲到浅海,能捡到这些珍珠全靠运气。如果这些珍珠被纳入贡品,那每年都要上交一定数目的珍珠,恐怕南蛮并不能保证这样的事情。” 牧怀风在思虑以后的事情:“如果我们能帮南蛮免去这些贡品,海龙或许会记你一个人情,到时候你到河内去,也会稳妥些。” 陆招娣也想到的是这件事情,她赶紧说要回屋里取个东西。 等她进屋,立刻拉下交易系统的商城界面,这些珍珠库存都不少,她只买下两颗颜色和形状都不错的珍珠。 她手里攥着两颗硕大的珍珠,一颗粉色,一颗白色,在她的手心里莹莹发亮。 清河公主见了,眼睛一下子亮起来:“这珍珠这么好看!” 陆招娣苦笑:“这两颗都是南海的珍珠,是用来入药的。我想把这两颗送去给皇后,只是不知道这样的珍珠在宫里是否寻常。” “寻常?”清河公主压低声音,小心说道,“这两颗如此圆润,比皇上帽子上的那颗还大!” 陆招娣心里有了计较,眼神坚定地点点头。 她就这么握着两颗珍珠,回到前面宴会。 德善公公还跪在地上,海龙倒是自己找了个位子坐下歇着,嘴唇有些泛白,确实不舒服。 可他在见到陆招娣手里拿着的珍珠时,不由得站起来:“这么完好品相的珍珠,你是从何而来?” 这样完美的珍珠,就是一年都找不到几颗,更何况还有一颗是极为罕见的粉色! 德善公公闻言,大着胆子抬头,在见到珍珠的瞬间,惊得目瞪口呆! 这样的珠子,在宫里一年都难得一颗,这清河公主一下子居然有两颗! 陆招娣装作不懂,翻看手里的珍珠:“这珍珠这么罕见吗?我还以为很常见……呀!”她假装手一滑,失声惊呼! 粉色的那颗珍珠从她指尖滚落! 海龙伸出去手,朝珍珠飞扑而去!却只差一点!他的手在空中遗憾握紧。 眼睁睁地看着那颗粉色的稀世珍宝砸在地上,碎了。 逍遥王以为海龙是向陆招娣发难,一把将陆招娣拽到身后。她手里的白色珍珠也飞出去。 德善公公吓得捂住眼睛:“诶哟喂!” 石方眼明手快,飞身稳稳接住! “多谢石方侍卫!” 德善公公连连道谢,一把捧过白色珍珠,再看着地上的碎几瓣的粉色珍珠,一脸心疼。 要知道,如果他能把这两颗珍珠献到皇后娘娘面前,别说这宴会被搞砸,就算是与南蛮重新开战,都不会怪罪到他头上。 陆招娣故作无知:“陆姑娘说,这些珍珠虽然难得,但也不是没有,难道南蛮没有?她说这些珍珠是从南洋送过来的。” 德善公公赶紧打听南洋的事。 陆招娣随意道:“陆姑娘与南洋的大公交情不错,这些珍珠也是他们的王室珍品。商人嘛,只要花钱就能买到,所以一年总能赶巧碰到几颗。” 德善公公听到是南洋大公,又是王室珍品,越听越爱护手中的珍珠。 陆招娣作天真无知模样,问海龙:“不过和南蛮的贡品比,这些珍珠应该比较普通吧?” 海龙摇头:“我们南蛮可能一年都摸不到一颗这样好的珍珠。” 陆招娣故作骄傲地扬起下巴:“既然这样,那本公主可更不要嫁去南蛮了!”她拽着逍遥王的衣袖,撒娇道,“哥哥,你不如和皇上说说,不要南蛮的那些贡品,我们找陆姑娘买珍珠送去宫里,如何,这样我也不用嫁到南蛮去。” 逍遥王背着手,冷声问德善公公:“本王觉得这个主意甚好,德善公公以为呢?” 德善公公也欢喜地连连说“好”。 如果一年有两颗这样的珍珠,甚至于有碎了的粉珠,那宫里的主子自然高兴,主子高兴,他自然能得好处! 海龙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们南蛮为了交贡品的事情,差点自相残杀,可这清河公主轻描淡写就将贡品抹去了? 德善公公离开的时候,将那颗碎了的粉珠也带走。他要让皇后亲眼看见,未来的那颗粉珠,应该是多好看! 第36章 再遇难题 清河退婚的消息第二日晌午便传至桂城。 王府朱漆大门前,海龙正拦着清河与陆招娣的去路,目光在二人如出一辙的面容间来回打量:“陆招娣,你该不会……也是逍遥王的妹妹吧?” 陆招娣无语,抱着胳膊:“你这是来帮我认亲?” 正好牧怀风从客栈过来找陆招娣,见海龙堵在陆招娣面前,以为南蛮被退婚,海龙失了面子,所以来找茬。 牧怀风立刻走过来,一手重重地搭在海龙肩头:“兄台,你是不是堵着路了?” 海龙见着牧怀风就觉得心口隐隐作痛。 牧怀风的拳头的确够重,难怪当年在大周,能在万军之中横行。 海龙心中生怯,讪笑着让开一步,拱手作揖:“牧兄误会,我怎么敢堵路?我是来谢过清河公主,顺便想找陆姑娘谈谈生意。” 清河公主心虚得只想拉着陆招娣赶紧跑,可一听说谈生意,陆招娣挪不开脚。 陆招娣立刻换上商贾的热情笑容,与海龙客气道:“海龙首领要买什么?还是要卖什么?” 牧怀风见陆招娣眼睛发亮,心里陡然升起警惕,抬起胳膊强硬扣住海龙的脖子:“是水底的那个?” 海龙浑然不觉脖子上的胳膊有威胁之意,惊喜地回望牧怀风:“是!” “不卖!”牧怀风斩钉截铁,“那可是有价无市,哪能轻易卖给你?你得拿东西来换。” 海龙追问:“你们想要什么?” 牧怀风目光转向陆招娣,示意她开口。 陆招娣心领神会,笑吟吟道:“我们是要去河内种树,你们南蛮部落众多,且相当排外,不如你帮我们摆平这件事情,我就卖人造鱼鳃给你们。” 海龙一脸惊喜:“真的?” 陆招娣点头:“自然。” 海龙当下一撩衣袖,一副准备大干一场的架势:“你们准备种树的地方是在河内哪里?” “我这就去找逍遥王问问。”陆招娣转身疾步回府。 清河公主拖着裙摆追了两步又讪讪停住,垮下小脸——她刚才还答应带她一起出去玩,怎么这就回去办事了啊? 她委屈巴巴地跟着陆招娣,往逍遥王书房方向走去。 海龙一把按住清河公主毛茸茸的脑袋,笑道:“公主,那个清心引魂丸的药方,要不要转卖给我?我手里有个大货,想要这个药方,我给你这个数,如何?” 清河公主看着海龙伸出来的三根手指,一脸嫌弃:“就三百两就想买那药方?你知道我病了十几年,也不过喝了三天药,就能跑能跳,那可是灵丹妙药!” 海龙龇牙一笑:“三百金!如何?够诚意吧?” “哇!”清河公主吃了一惊! 三百金,三万两! “是谁买的这方子?” “那你别问,就问卖不卖?” 清河公主狐疑地回瞪他:“你该不会是拿病人的性命威胁人家吧?” 海龙嘴角一弯:“怎么会!那人是真的在找这药方,他自己出的价。” 清河公主喜滋滋眯起眼睛:“不卖!这药方是陆姑娘送我的,我不卖!” 海龙气得龇牙:“我去找陆姑娘!” 书房里的陆招娣刚合上地图,将手里的药方交给逍遥王:“谢过王爷。不过,我还有个不情之请——我有个朋友,也想买凝心散的药方,不知道王爷可否让他们抄一张。” 逍遥王应允道:“你说的药方本就是出自你手,你并非卖给我一人,若是他人要,你自己给他即可,无需告知与我。” 陆招娣听逍遥王这么说,立刻站起来,拱手谢过:“王爷高义!” 牧怀风和清河公主在外面等着,等陆招娣一出来,他们立刻迎上去:“怎么样?” 陆招娣点了一下头,笑逐颜开:“王爷送了我凤尾山的五座山头!就在河内最靠近浪陀海湾的地方!” “什么?”站在后面的海龙惊叫一声,“浪陀海湾是海盗聚集的地方!而且那些海盗还收买了南朝的内监,成为合法的海盗,专门在沿海劫掠!” 这件事情只在河内一带流传,没有外传,所以逍遥王和陆招娣都不知道这件事情。 牧怀风了解后知道,那些海盗大概有一百多人,全都是轻舟小船,以快制胜。 他不假思索地看向海龙:“现在南朝应该不会发兵去剿匪,不过我想,你们南蛮的百姓也一定十分痛恨这帮海盗。不如我们一起联手,将那帮海盗赶走,如何?” “说得容易!我们去年就尝试过,他们有官府的文书,我们根本不敢明着来。他们那帮海盗,白日里是官府人,正大光明收保护费;到晚上就蒙面去劫路过的商船,抢完就一把火将商船烧掉,这一年里不少人死在海里。” 海龙咬牙切齿。 他们几次出兵,都折了不少兄弟,南朝的府衙还包庇这些海盗,在河内张贴他们兄弟的画像,让他们无法进入河内的范围。 牧怀风直接抛出诱饵:“事成,我们谈谈清心引魂丸的药方,如何?” 海龙生怕他反悔,脱口而出:“一言为定!” 清河站出来:“我让哥哥把那些画像撤掉!” 终于有可以帮忙的事情,她十分积极。 陆招娣轻笑:“那府衙的事就全靠你和逍遥王了。” 清河公主开心得小脸红红:“交给我们,没问题!” 陆招娣:“那我们现在就去河内。” 牧怀风附和:“海龙先回去调齐南蛮的人——我是或边境上的人,我们直接去浪陀海湾夜袭,打他们措手不及!” 海龙重重点头,立刻就启程出桂城。 陆招娣有些担心:“我们贸然过去,会不会有些托大?” 牧怀风喜欢陆招娣担心他,笑道:“无妨。这几天我被逍遥王看得紧,没有送消息回徽县,瑾哥让人来寻我们……”他压低声音,在陆招娣耳边低语,“有近一百人。” 牧怀瑾怕陆招娣和牧怀风在桂城遇到困难,所以直接让牧家的家将化整为零,来桂城见机行事,所有人都已经在桂城附近了。 如今正好借此东风,去往河内,赶走海盗,既能安顿好陆招娣,又能帮河内凤尾山附近的百姓除害,一举两得。 “可是听海龙说的,那帮海盗是有些本事的,你有几分把握?” 牧怀风胸有成竹:“现在还没有。所以我要先启程去浪陀海湾,探探那些海盗的底。” 陆招娣愕然:“你一个人?” “我一个人。”牧怀风肯定,“现在河内已经归属逍遥王,那些海盗必定也会担心局势有变。我一个人去,好便宜行事。况且,我不是南朝人,那些海盗不会防我。” 他说的也是,谁会想到,大周的将军会来南朝帮忙剿匪呢? “海龙来了之后,你与他一起。等到了凤尾山附近,就等我的消息,我自然有办法找到你们。”牧怀风交代几句之后,利落抽身。 当晚,海龙回桂城,才得知牧怀风早已奔驰河内。 第37章 凤尾山首战告捷 三日后,凤尾山附近。 “嘿哟!嘿哟!” “小心点,别让石头砸了脚!” 山上,一群人干得热火朝天。 陆招娣挽起袖子,带头搬石头、挖土,俨然一副“包工头”的架势。 她身后,山头已经被清理出一大片,几条简易的沟渠初具雏形,引着山顶的小溪缓缓穿过林场。 陆招娣带着工人来开垦山头,附近村民都好奇地过来围观。 “这附近有海盗,你们若是动静太大,他们听到风声,会来抢劫你们的。” 村民好心规劝,可陆招娣不怕。 她动静闹大,牧怀风就更容易知道她在这里。 她心里有些焦虑——两天前,牧怀风进入河内之后,他们就断了联系,连牧家的家将都联系不上他。 她只能带着一部分家将先来凤尾山,假装开地,实际上是想打听他的消息。 半个月后,凤尾山划给陆招娣的五个山头都已经规整完成。 山上沟渠纵横,水源充足。 陆招娣站在山脚下,看着几个工匠安装上林场宿舍的大门。 粗糙原木钉成的大门,虽然简陋,但十分结实。 陆招娣满意地点点头,对工匠说:“门板再加固些,晚上防野兽。” 工匠大叔连忙应声:“姑娘放心,这门我再钉上两道加固,保管结实!” 正好有家将跑来,找陆招娣:“陆姑娘,后山的山洞有人住过的痕迹,可能是海盗。” 陆招娣沉吟片刻后:“去看看。” 山洞不大,但位置隐蔽,洞口被藤蔓和杂草掩盖,若不是仔细搜寻,很难发现。 陆招娣带人进山洞,看看是否能发现线索。 蓦地,陆招娣的目光停在一处石缝,她伸手从石缝中掏出一块碎布。 “这是我们牧家的布料。”一名家将立刻认出来,“牧家的布料都是用蓝靛青黛染的,可以止血防蚊虫。这会不会是七爷留下的?” ??许久不见牧怀风,现在终于有他的线索了吗? 陆招娣按捺心头的紧张:“大家都去附近找找看,有没有其他线索。” 陆招娣在山上搜寻。 如果牧怀风在附近出现过,却没有来找她,是不是说他目前的身份不方便现身? 如果是这样,他一定留下了一些信息! 树影之间,她沿着山涧一路向上,目光锐利地搜寻着任何可能的线索。 忽然,她脚步一顿。 只见前方岩石靠近底部的地方,有几道极浅的划痕,是匕首刻意刻下的。 她眯起眼,上前查看。 她呼吸一滞,迅速用袖子擦去岩石表面的青苔,露出下方更大的刻痕。 借着火把的光亮,岩壁上赫然显现出一个阿拉伯数字,赫然就是今天的日期! 今晚海盗要来偷袭! 陆招娣猛地抬头环顾四周,见这刻痕下方是一条极窄的小路,缓缓通向群山之外,连通海岸。 陆招娣心头一紧,翻身跃下树梢,对赶来的家将沉声道:“立刻通知海龙——今晚海盗可能会来偷袭,大家做好准备!” 当晚入夜后,山风穿过密林的簌簌声里,夹杂着树叶窸窣的声音。 林场宿舍里依旧如往常一样,有几个人值夜。 海龙朝陆招娣打了个手势,示意外面有贼人在靠近。 陆招娣的心突然被提到嗓子眼。 这些海盗抢劫,向来都是鸡犬不留,如果这一次他们那守不住林场宿舍,那么他们都会命丧于此! 陆招娣无声地做个手势,表示收到。 山谷深处,有零星的火光闪烁,隐约可见更多黑影正在集结。 不一会儿,火光在靠近林场的时候全数熄灭,陆招娣隐约辨认出,黑暗里那支悄然靠近的队伍至少有五十人,个个裹着黑色头巾,腰间悬着长刀。 “是武士!”身后传来家将压低的声音,“他们腰间的都是武士刀,不是寻常水匪的短刀。” 武士与一般的水匪不同,都是习过武的人,普通的衙差都不是他们的对手,难怪这些海龙他们之前连番几次都败下阵来。 那些海盗正沿着小路蜿蜒而来,整个队伍保持着诡异的安静。 海龙的脸色愈发沉重。 这些海盗纪律相当严明,甚至比军队更甚。今晚,怕是有一场恶战。 海龙紧张地握紧了手中的短矛:“陆姑娘,要不要我们现在就撤?” “撤?”陆招娣冷笑一声,“分而治之,我们好不容易引他们来,岂能避其锋芒?”她环视四周,对家将们快速下令,“按计划行事,第一队守前门,第二队埋伏两侧,第三队跟我绕后。”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记住,先放他们进来,等我的信号再动手。” 家将们迅速散开,融入漆黑的夜色之中。 陆招娣猫腰到林场宿舍后方的高地,纵观周围形势。 领头的海盗还不知道计划已经被暴露,他挥了挥手,队伍随即分成两队,一队逼近大门,另一队则从侧面摸向后方。 陆招娣带着人,从另一侧绕到海盗后方。 在出其不意地绞杀两名放哨的海盗后,陆招娣屏息藏在树丛后,盯着黑夜里唯一光源。 海盗已开始攻打林场宿舍大门。 结实的大门支撑了大半个时辰后才轰然倒地! 那些海盗发出胜利的欢呼,手中的刀刃在火光中发出瘆人的寒光。 就在他们冲入大门,准备攻占宿舍高地时,陆招娣猛地拉响信号弹! “嗖——” 宿舍两侧树林中瞬间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呐喊声,无数箭矢破空而出。 与此同时,海盗中突然有几人摘掉黑色头巾,趁着海盗被信号弹惊住的刹那,手起刀落,眨眼间砍下几人头颅! “杀啊!”海龙的怒吼声响起,林场宿舍里埋伏的家将们手持武器冲了出来。 陆招娣这边的家将也立刻带人冲上去的阻击敌人。 战斗很快呈现一边倒的态势。 海盗们虽然武功高强,但措手不及之下被箭雨打乱阵脚,又被从正面和两侧同时夹击,很快就溃不成军。 本该可能是海盗对林场宿舍的一场屠杀,变成了海盗的安息地。 夜风带走浓重的血腥味。 牧怀风在战场里找陆招娣,他怕她受伤,他怕她像在陆家村一样,奄奄一息地倒在她怀里。 “怀风哥哥!”陆招娣从家将的保护圈中走出。 “招娣!”牧怀风一把抱住她,将人紧紧嵌在胸口。 陆招娣被他压得几乎喘不过气,可却舍不得推开他。大半个月不见,他黑了许多,身上还有很重的鱼腥味。 她慢慢抬起手,轻轻拽住他的身侧的衣襟,在牧家诸多家将的视线里,许久都没有推开他。 第38章 胜利 “喂!你们两个!”海龙气得大叫,“抱够了没有?” 牧怀风这才放开陆招娣。 陆招娣问他怎么知道阿拉伯数字的,牧怀风眉眼都带着笑意:“你之前教喜妹,我在旁边记下的。” 提起喜妹,陆招娣想到,他们来南朝快一个月,再过八天就到除夕。 “喂!你们两个!”海龙叉腰怒吼,“你们两个能不能收敛一点?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这里只是一小半的海盗,大部分还在沿海附近的船上。 海龙急得握拳:“这些海盗没有回去,船上的海盗定然会发现,到时候该怎么办?” 牧怀风这才松开手,沉声安抚:“海龙,你先别急,天亮前守住滩头,我在船上安插了人。” 半个月前,牧怀风刚进入河内地界,就遇到海盗在打劫商人。 他和几个家将假装是南朝走投无路的山匪,演了个黑吃黑,趁机放跑商人。 那几个海盗见牧怀风他们武艺高强,就想着将人拉拢过去,全然不知中了牧怀风的计。 接下来半个月,牧怀风发现,这帮劫匪其实是在岛国被排挤的一个大家族,家主在前几年死了,之后这些人就慢慢变成了劫匪。 一开始这些海盗只挑黑船下手,可这两年,只要有钱,这些海盗就心狠手辣得屠尽船上所有人。 牧怀风看着海龙:“这批海盗没有回去,船上的一部分人会帮忙拖到天亮。” 海龙立刻道:“天亮之后,我们善长水战,占上风!” 牧怀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郑重地点头:“是!我的兄弟们都是从丰京来的,水战不如你们。等天一亮,主力就是你们。”他瞥见陆招娣苍白的脸色,语气稍缓,“我会留几个人保护你,附近有一处山崖,易守难攻,等会我就让人跟你一起过去。” 牧怀风继续说:“你和工人们一起过去,你是他们的雇主,一定要顾好他们。” 陆招娣正要推辞,却见他目光扫过身后二十余名工匠——那些粗糙的手掌布满老茧,却关乎她未来千亩橡胶林的命脉。 她与工人都不会功夫的人,还是有人保护更稳妥些。 这些工人都是种树种地的老手,有足够的经验,是她能在河内种植橡胶的重要保障。 她郑重点头:“好。那你们一定要小心!” 陆招娣到达山崖下的时候,天边已经划出一道明亮的曙光。 远处海浪拍案的声音低沉有力,陆招娣的心也跟着到那海岸。 有一个工匠走上来,递上一封信,“当家的,这是昨天晚上送过来的信,我忘了交给你的,徽县来的。” 陆招娣赶紧拆开信,是吴顺代笔写的。 喜妹说了很多药材的事情。陆家村的粮仓和仓库已经不够放药材,她让人送去徽县的舶来行。麦克让人带话,说年后会来一趟徽县,希望药材能足够发货。所以喜妹和吴顺合计了一下,新添了三头牛拉货,又在村口盖了三间粮仓和仓库。 “粮仓给村里用,仓库我们放药材,这样地皮就免费给我们盖仓库。” 喜妹越来越有当家主母的架势,这些事情都她一个人定,也能游刃有余。 喜妹还说了一些村里的事情,陆母的姐姐宣姨不知为何,带着孙青莲回了陆家村,就住在陆家原来的土坯房子里。喜妹说下次打听打听。 原身的记忆里对这位宣姨的记忆十分少,印象里她是个沉默寡言的妇人,不知她来陆家村是好是坏。 陆招娣看完信,再抬头,突然对牧怀风和海龙多了许多信心,觉得他们一定能打赢那些海盗。 日头渐渐升起,陆招娣远远见那海上似乎泛起一片红。 她这才惊觉,自己竟心乱得什么都没有做。 她立刻打开交易系统界面,识别附近能止血治伤的草药,捣烂备用。 其他人见她如此,立刻自发跟着采药。 有些拿不准的草药,他们就拿给陆招娣帮忙辨认。 当他们发现陆招娣居然认识所有草药的时候,都打心里佩服。 “难怪当家的敢闯到这么遥远的河内来种树!原来这么厉害!” 有一个工人见陆招娣性格脾气都很好,犹豫许久才开口:“当家的,我能跟着你学吗?我家祖传是猎户,草药也懂一些,我以前想开个药店,但是懂得不是很多,镇上的药店不要我这样的。” 陆招娣温和点头:“你要是不嫌弃我只懂药材,当然可以啊。大家一起交流,互相进步。” 那工人立刻站起来恭敬谢道:“谢谢当家的!谢谢当家的!下次我家里送腊肉过来,我一定拿过来给您尝尝。” “等你要等到什么时候?我房间里就有一块,等会上去,我就拿出来,炒个菜,让当家的、和外面拼命的兄弟们也尝尝咱河内的熏鹿肉!” 工人一边干活,一边讨论等牧怀风和海龙他们回来,要准备吃什么。 “喂!讨论什么呢?这么热闹!”山崖上海龙回来了,他只胳膊被划了一道伤口,没有什么大碍,所以先带人回来排查林场这的危险。 确认没有海盗躲进来,才来喊陆招娣他们出来。 工人抬头,见是海龙,立刻往崖上爬去。有几个人在崖下多问一句:“怎么样?我们赢了?” 海龙得意地大笑:“那是自然!我们南蛮勇士可是十分擅长水战的,更何况还有牧七将军在!” 这一战赢得不容易,但是比之前没有牧怀风的时候,轻松太多了。 经此一役,海龙对牧怀风很是敬佩。 牧怀风的确是天生做将领的人,对战况的全局把握,以及鼓舞士气的本事,比海龙强得多。 甚至于,不过一战,南蛮的官兵都开始崇拜牧怀风、听命于牧怀风了。 虽然海龙不想承认,但是他也十分愿意听命牧怀风。 牧怀风收拾战场后,也回来了。他笑道:“海龙首领谬赞了,还多亏南蛮的兄弟骁勇善战,否则我们也不是那些海盗的对手。” 陆招娣看见牧怀风,心一下子就安稳了。 他好好的,没有受伤。 第39章 橡胶树 牧怀风见她旁边摆了不少药膏,让她赶紧上来,帮忙一起给受伤的兄弟们包扎伤口。 拉她上来的时候,他指尖不着痕迹地拂过她发间沾着的草屑。 时过午时,大家都饿了,伙房抬出两口大锅,烧上热油,炸了不少肉丸。 海龙毫无首领的架子,混在南蛮的水军人群里,挤破抢了一碗就往外跑,兴高采烈地高呼:“陆姑娘……” 在看见厨子将满满一大碗放在陆招娣面前的时候,尾声戛然而止。 “喂!我也是首领,你们能不能尊重我一下?” 厨子无所谓地耸肩:“跟首领无关,我是给我们当家拿的吃的。” 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陆招娣看着这些大部分都缠着绷带的伤兵,眼眶发热。她夹起一个金黄的肉丸,咬开酥脆的外皮,滚烫紧实的肉质,伴着鲜香味道,在嘴里瞬间迸发。 这一个月的辛苦,在这一刻都值得了。 她终于在河内稳定下来! 次日清晨,牧怀风醒来的时候,陆招娣已经带着工人去后坡。 这两天的刚在宿舍旁边开垦出一片菜地,种上青菜萝卜豆角之类的,今天要挖一个池塘,以备不时之需。 牧怀风爬上宿舍小楼高处向东边远眺,只见在亮晶晶的小溪边,陆招娣挽着袖子,正指挥工人们在山上挖土。 晨风吹起几缕碎发,贴在她脸颊边,格外素净。 牧怀风突然生出岁月静好的感慨。 他看着那抹身影,嘴角不自觉上扬。 他从小楼上一跃而下,抄近道走到陆招娣身边,开口询问:“招娣,这是要养鱼?” 陆招娣点头,掰着手指一算:“等挖好池塘、夯完土,我打算再铺一层碎石,福叔说这样不容易漏水。”她顿了顿,又指向旁边的木棚,“那是给工人歇脚的,等池塘养了鱼,木棚旁边再种些喜阴的药草。” 牧怀风望着她发亮的眼睛,心里暖得很。 这一片林场宿舍在最近已经成了附近山民聚集的地方,陆招娣甚至在门口开了个茶水铺,给大家提供免费的歇脚喝茶的地方。 恐怕用不了几年,这林场附近,就会变成一个小型村落。 陆招娣轻笑:“如果橡胶树能运过来,那这一片山脉都会变成经济开发区。” “经济开发区?”牧怀风一愣。这个词,他第一次听说。 陆招娣也愕然,牧怀风理解能力特别强,导致她一直忽略他是古人,平时说话她都没有注意到这些。之前的麻醉针、人造鱼鳃,他都没有任何疑问,没想到他也有不擅长的点。 “就是为了发展经济,通过一系列优惠政策,招揽各地商人来这个地方开设工厂、外贸区等。” 牧怀风长长的睫毛一抖:“你还想做外贸?” 陆招娣抿唇一笑,不语。 大周南洋之外,她现在只认识麦克一人,这远远不够。若是将赌注都压在他身上,风险太大。 麦克不仅仅是南洋大公,更多的是能自由行走南洋、大周的商人。 商人重利,这是无法改变的事情,她自己也是这样。在对得起自己良心的范围内,她也希望能多挣钱,所以才会千里迢迢来河内,希望能种橡胶。 麦克这次让人带话去陆家村,说的是药材,其实是想打听陆招娣有没有拿到河内的土地。 说到底,麦克和陆招娣还只是合作伙伴的关系,她现在贸然提出外贸,她自身承担的风险太大,恐怕麦克不会与她合作。 不过,虽然外贸得以后再说,橡胶树却有了消息。 麦克在打听到陆招娣去了南朝之后,才让人去南洋,送橡胶树去河内。 原本这个季节,从南洋到河内需要大半个月,大月会在半个月后到。没想到这些天风平浪静,南洋的船一路顺风顺水,足足提前了十天就到河内附近海湾。 可听说浪陀海湾附近有海盗,所以一直不敢靠近,于是派人送信给麦克,询问陆招娣的地址。 陆招娣在南朝的时候,就让人送信给麦克,告知她现在在凤尾山。 麦克的船队今天才收到信,打听清楚凤尾山的位置,扬帆起航,往浪陀海湾直行而来。 船刚出现在地平线,就有人来报给牧怀风,足足六条海船,为首的船头扬着麦克的商号旗帜,鲜红的南洋大公旗帜。 复仇号停在沙滩上的时候,陆招娣已经走到海滩上。 复仇号的船长鲍利走下船来,目光在陆招娣身上停留一阵,看向人群中,发现没有其他女子后,用蹩脚的大周话问道:“你是陆招娣?” 陆招娣用流利的英语回答:“是我,你是运橡胶的吗?” 她还没有与麦克通信,如果麦克收到消息就回信,那最快也要十天之后。 鲍利很诧异陆招娣居然会他们的语言,立刻将麦克的信递给她,并请她去船上看一看橡胶树的状况。 他们在马尼拉偷橡胶树的时候,被岛上的居民发现了。他们发现橡胶树能卖钱,于是卖给他们那许多,还送了很多其他植物。 只是,船上淡水资源不足,有一些已经开始枯萎。 鲍利带着陆招娣,刚从跳板走到第二艘船,陆招娣的系统提示音疯狂响起。 【检测到檀香(三十年),价值 3两,是否售卖】 【检测到姜黄(三十年),价值 3两,是否售卖】 【……】 【检测到砂仁(二十年),价值 500文,是否售卖】 系统提示音还没结束,鲍利回过头来,有些歉意地说:“有一些看起来是杂草,但是麦克大公从大周运回来的东西,大部分也都是杂草,对他从来不让我们扔了,总说有些是那些人不识金镶玉,所以这次马尼拉那边的百姓送的东西,我都运过来了。” 陆招娣面上不动声色,轻轻点点头:“无妨,我认识一些药材,等会看看。” 鲍利满怀感激地看了一眼陆招娣。 要知道,麦克的大公府邸,现在种满了杂草,都是麦克舍不得扔的药草。 下到船舱,陆招娣发现,居然真的全是药草! “看样子,马尼拉那的有大夫,而且还是实诚人。”陆招娣感慨卖给鲍利的人太实诚。 若是这样的人,倒是可以合作的对象。 鲍利听到陆招娣的话,也十分意外。 马尼拉那卖给她这些药草的人,是个十七八岁的男孩,他以为那男孩会掺假药骗他,还恶意狠狠还了价。 “等回程,我去补上差价。”鲍利眼里闪着愧疚,“我让人把这些药草运下去。” 见鲍利是个宽厚的人,陆招娣也放心,招呼人上船帮忙。 第40章 溪边风波 工棚附近本就是计划种植喜阴药草,陆招娣将药草分门别类,按照其生长习性,栽种到各自适宜的方位。 附近热心的山民见状,纷纷主动来帮忙,药草很快就栽种完。 陆招娣连忙吩咐人去烧白茅茶来。 “各位辛苦了,快来歇一歇,喝口茶润润。” 鲍利第一次喝到甘甜的白茅水,忍不住连连赞叹,连饮两大碗。 他们在海上虽然有淡水,但是那些淡水存放多日,虽然有水没有变质,但是喝起来总不如这山间清冽甘甜的泉水来得舒畅。众人不住夸赞,都说好喝。 欢闹着,山民中有个叫欢婶的妇人,不动声色地凑到陆招娣身边,轻轻拽她的衣服:“陆场主,你可要看紧你家男人,我瞅着那许寡妇,怕是对咱们牧将军有意思哩。” 陆招娣一口茶险些喷出来,连忙摆手否认:“欢婶,您误会了,他不是我男人,我们没什么关系的……” “哎哟,你还害羞啥?”欢婶放下茶碗,笑着拍拍她的肩膀,“大伙儿都知道,那些当兵的,背地里都称呼你‘将军夫人’呢!” 陆招娣刚知道这事,窘迫得满脸通红,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欢婶也不需要她解释,一脸郑重地拉着她的手:“那许寡妇在村里名声可不大好,与好几个男人都不清不楚的。她看上的人,就没有勾不到手的。陆场主,你年纪轻,未必清楚这些个没脸没皮的妇人会做出什么事来。你和牧将军两人,我们大家看着都觉得般配,可万万不能被别人坏了姻缘!嫂子也就多嘴提醒一句,你稍稍留意些便是。依我看,牧将军也不是那等随便的人。” 陆招娣嘴上应着,却没有放在心上。 这天,日薄西山,橡胶树都顺利种下。 劳作一整天,饶是牧家家将和南蛮的将士都累得筋疲力尽,陆招娣更是在下山的时候,靠在树边就睡着了。 牧怀风从最远的山头巡查归来,远远见陆招娣下山的身影。 他笑着与她挥手打招呼,可她并未回应。 大家陆续往山下走,牧怀风特意绕过去,却见陆招娣已经累得睡着了。 她素净的小脸虽然不算白皙,可她睡得香甜。牧怀风心疼得将人轻轻抱起来,平稳地抱回林场宿舍。 众人见了这一幕,等牧怀风走过,都无声地挤眉弄眼,互相递眼色,嘴角挂着意味深长的笑。 陆招娣醒来的时候,不记得自己在路上就睡着,更不知是被牧怀风抱回宿舍的。她只觉得,今晚,其他人离她和牧怀风两个人的距离,特别远。 因为先睡了一会,夜里她反倒没了困意。 趁着月色,陆招娣顺着小溪,缓缓走向药圃。 【检测到七叶花(三十年),价值 3两,是否售卖】 【……】 陆招娣可不打算卖这些药材。她计划将这些药材都加工成药品再售卖,如此利润更可观。 只是交易商城并没有制作药片的机器,她只好写信送回陆家村,问吴顺能不能做出压药片的机器。 前几日还泛着黄的叶子,现在已经完全恢复,此刻葱葱郁郁的叶子,在月光下舒展着,生机勃勃,煞是可爱。 陆招娣蹲下身,仔细检查这些药草。 这时候,她忽然听见一声娇柔甜腻的唤声:“牧将军~” 怎么会有女人的声音? 有鬼! 这个念头从脑海里浮出来,她后背瞬间渗出一层冷汗。 可再一想:这声音是……许寡妇! 欢婶提醒过她,她本以为不过是传言,但是现在是怎么回事? 那山坡后面是男人洗簌的地方,这林场除了她一个,暂时没有其他女子,所以她平日里都刻意避开那里。 许寡妇只是个妇道人家,是怎么进林场宿舍的? 牧怀风一个人在山坡后面? 陆招娣心中疑惑,她站起来,循着声音方向走过去,却见山坡高处趴着几个南蛮的士兵,正小声嘀咕: “牧将军应该不会上钩吧?” “没事,万一牧将军把持不住,我们立刻冲出去。” “怎么可能把持不住,我看他一颗心都在陆当家的身上,他怎么可能上别人的当?” 几个人忙着看热闹,都没发现陆招娣就站在身后。 陆招娣听到这些,又羞又窘,正想悄悄离开,就听见牧怀风的声音。 牧怀风往水里蹲下一些,沉声不悦:“姑娘还是先离开的为好。” 许寡妇是十里八乡最有姿色的,她十三岁就嫁了人,去年二十三岁死了男人,家里有个不到十岁的男娃,她平时里都不管,那孩子饿了就到山里找些吃的。 她现在一心想攀上牧怀风这棵高枝。她知道牧怀风是京城来的大官,能领兵打仗,若是能被他收做外室,那这辈子便衣食无忧了。 她缓缓褪去身上的外衣,里面竟穿着轻薄的纱裙,月光下,姣好的身形在很是惹眼。 她扭动腰肢,光着脚踩进水里,径直朝牧怀风走去。 陆招娣听见水声,才恍然牧怀风为什么迟迟没有离开小溪——他原先是在洗澡! 牧怀风其实并不在意被许寡妇看光,但是他方才似乎听到陆招娣走向药圃的脚步声,他担心她误会,所以才不敢闹出大的动静。 见许寡妇越走越近,牧怀风不耐烦地抬手弹出一滴水珠,正中许寡妇的眉心。 “如果姑娘再走近一步,就别怪我不客气。” 许寡妇终究不敢再往前,只娇笑着,伸手做出搂他脖子的动作:“牧将军,我知道你十分倾心陆场主,可陆场主年纪甚小,牧将军火气旺,不然也不会半夜来泡冷水不是?要不我与你……” 陆招娣和南蛮的几个士兵都听见这番话。陆招娣羞得恨不得就地挖个地洞钻进去,却又不敢贸然跑开,竟害羞得捂着滚烫的脸,蹲在地上不动。 远处巡夜的人见状,心里越发好奇,到底溪边发生了什么,陆场主不是应该冲进去,把许寡妇打一顿的吗? 牧怀风也没想到许寡妇会说这些轻挑的话,他没了耐心,想要离开。他的目光落在小溪对面岸上的衣服上。他在想,若是过去穿上衣服,在药圃的陆招娣会不会察觉? 正思虑间,他瞥见山坡上南蛮士兵正探着脑袋偷看! 牧怀风心道有他们在山坡上,那陆招娣应该还没有过来,否则那几个人应该会发现陆招娣。 所以他立刻起身,不愿与许寡妇距离太近。 谁知蹲在山坡上的陆招娣本就害羞,听见“哗啦”的水声,脑子里全是牧怀风要从水里站起来的画面。 尽管她根本什么都看不见,却还是被吓得尖叫一声! “啊——” 牧怀风被她这突如其来、又极近的惊叫声吓得一头闷进水里! 许寡妇也被吓得跌坐在水边。 最狼狈的是本就在山坡上偷看的南蛮士兵。声音就在他们三人身后,他们听到叫声,急忙回头,结果头头相撞,三颗头撞出四个包,互相绊倒,最后摔在地上才看见,陆招娣就蹲在他们身后不远处。 第41章 和解 火把的光映得海龙和牧怀风的脸色都不太好。 放许寡妇进来的是南蛮士兵、偷窥现场的也是南蛮士兵、三个人因为偷窥,被不懂武功的陆招娣走到身后而丝毫未察觉的还是南蛮士兵,海龙丢了面子,脸色不好是应该的。 牧怀风也面色凝重,却不是因为许寡妇。作为习武之人,赤身裸体对他来说本就是常事,被人看去他也不放心上。 他揪心的是,要怎么跟陆招娣解释这件事情。 他方才去陆招娣的宿舍房间敲门,道歉。 但是里面的陆招娣几乎是尖叫着“什么都没看见”,显然是受了打击。 牧怀风心烦意乱,焦急地在想该怎么解释。他不希望陆招娣误会他,但是现在明显是她已经听到了全程,并没有没有误会,因此受了打击。 这让他怎么解释? 越想越气,牧怀风眉眼重重一压,一脚踹飞旁边的凳子!他气自己当时怎么就疏忽了,怎么就鬼迷心窍从水里站起来! “啪!”的一声,木头钉成的凳子,立刻在许寡妇旁边摔得四分五裂! “嘤”的一声,许寡妇吓得咬住嘴唇,生怕再叫出声来,她低着头,整个人尽量趴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 另一边,陆招娣钻在被窝里,心脏还砰砰直跳,悔得肠子都青了。 她穿越之前已经活了二十多个年头,却在穿越后,仿佛变成了偷窥男人洗澡的变态! 她心中含泪哀号:一失足成千古恨!为什么不早一点离开?为什么要站在山坡上?现在该怎么办?如今牧怀风会怎么看她?会不会以为她是去偷窥他洗澡的? 陆招娣在被子里疯狂撞头,心里全是反问呐喊! 楼下的士兵被吵醒后,才知道最新的消息:牧怀风和许寡妇洗澡,被陆招娣看见了! 陆招娣和牧怀风都不知道事情已经被传得变了味。 “啊,那将军太不应该了……陆当家的手那么小,打将军的话应该打不疼吧?我们要不要送一副虎指?” “这主意不错。” 次日早上,陆招娣刚出门,就看见门口一副黑色的虎指。 她不知道是谁的,好奇地捡起来,试着带了一下。 正巧,牧怀风从楼梯转过来。见她低头看着手,而那双向来培侍药草的小手上,套着森森铸铁虎指! 他的瞳仁蓦地收紧——陆招娣是要揍他出气? 陆招娣以为这虎指是他拉下的,他现在来找,刚开口:“你……” 谁知牧怀风扭头就走,背影异常决绝! 毕竟虽然他有错,但他罪不至打断骨头。 陆招娣揍陆招宝的架势他可是远远见过,那股子狠劲,不用虎指就能把陆招宝鼻梁打断,现在再加上虎指,他不知要被揍断多少根几根骨头。 牧怀风觉得,在她气头上的时候,还是应该躲远点,免得以后双方都后悔。 陆招娣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牧怀风连虎指都不要了,扭头就逃。 她拿着虎指的手呆立在原地,内心满是荒凉。 她突然惊恐得后知后觉,怀疑自己在牧怀风眼里,是不是已经成了的变态? 良久,她回过神,往食堂走去。 一路上,大家纷纷给她投来或同情、或赞同的目光。 陆招娣更加困惑——古代人对她这个偷窥狂的态度,怎么有点不太对劲? 海龙正大口吃着包子,见她进来,连忙放下筷子,跑到她面前,表情尴尬又同情。 “陆姑娘,那个……昨晚的事情……” 陆招娣的心被提了一下,赶紧说:“我不是……我没有想……” 她想说自己没有偷窥牧怀风。 海龙连忙摆手:“不、不是的!陆姑娘,你是应该的!都是牧怀风不好!” “啊?”陆招娣没听懂他的话,发出一声疑问,将手上的虎指放在桌上,准备去拿包子。 虎指落在桌上,发出清脆铸铁相撞的声音。 食堂瞬间安静下来,连咀嚼的声音都没有。 海龙被噎到,在寂静中突然剧烈咳嗽,好容易才缓过来,他尴尬地笑了笑:“陆姑娘,你做什么,兄弟们都是支持的……这虎指你用着感觉怎么样?” 陆招娣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海龙:“这是你们的?” “不不不,现在是你的,我们送你的。牧怀风是有些不识好歹,教训一顿,以后他也就不敢了。” 陆招娣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时,食堂门口传来一阵骚动。 牧怀风站在门口,面色为难,目光在陆招娣和虎指之间来回游移。 陆招娣抬头,正对上他的目光,两人都愣住了。 沉默片刻后,牧怀风深吸一口气,迈步走了进来。 “招娣,”他走到桌前,看着陆招娣,语气复杂,“关于昨晚的事,我……” 陆招娣赶紧抢答:“怀风哥哥,你听我说,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去查看药草,谁知道会……”却在关键地方卡壳。 陆招娣是愿意认错,但不好意思在食堂这么多人的地方,明着说自己没偷看。 一时间憋红了脸。 牧怀风昨晚想过,陆招娣个子矮,应该确实没有看见,所以才会在宿舍里喊出那句话,虽然他还不确定她是想看还是不想看。 “我知道,”牧怀风神色柔和,“我都知道。是我不好,没考虑到那地方可能会被人看见。” 海龙立刻站起身来:“那个……我突然想起还有点事,你们聊,你们聊。” 生怕两个人的话题提及昨天晚上许寡妇进到林场,他没法解释南蛮士兵捉弄牧怀风的事。 海龙连忙溜走,留下牧怀风和陆招娣面对面坐着。 牧怀风看着陆招娣手边的虎指,伸手轻轻拿起一只,仔细端详:“这虎指……很合你的手。” 只要她能消气,就算被打一顿,他也认了。 甚至觉得,她若是能气他与许寡妇纠缠,也好。 陆招娣撇撇嘴:“是海龙他们送的,说要给我用来……呃……打你……” 牧怀风的手微微一顿,将虎指放回桌上——原来是他想多了。 他转回话题,郑重道:“招娣,昨晚的事,是我不好,我绝不是故意让你误会,也不是故意想惹你生气。“ 陆招娣看着牧怀风真诚的眼睛,她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其实……我也有错,我不该站在那里那么久……“ “那你现在还生气吗?”牧怀风小心翼翼地问。 陆招娣摇摇头,忍不住笑了:“我怎么会生气呢?是你不要生我的气才对。” 牧怀风愣住反问:“你昨晚也不生气,一点都不生气吗?” 其实昨晚,在听见牧怀风开口与许寡妇说话的时候,她其实是有一点生气的。 但当时牧怀风是喝令对方,她立刻就说服自己,平息心里异样的情绪,现在她早已忘了这事。 陆招娣坦然摇头:“没有生气的。” 牧怀风心中渐渐升起失落。 第42章 年关诸事 年关的风里已经开始裹着热闹的炮竹硝烟味。 山道上挑着山货的人络绎不绝,来赶集的山民摩肩接踵,将进林场的小路挤成了热闹的集市。 昨晚许寡妇闯入林场的事情传开,大家都在骂她,可巧今天欢婶背了一筐笋干过来送给陆招娣。 陆招娣正在药圃浇水,欢婶一路风风火火地冲进来。 她为陆招娣忿忿不平:“那贱蹄子是不是来勾引牧将军的?” 陆招娣没有正面回答,只睨着欢婶,嘴角牵着淡淡的笑,反问道:“嫂子,这是牧将军的事情,怎么问我呢?” 欢婶皱眉,语气有几分急切:“陆场主,你不怕她把牧将军勾走?” “我怕什么?”陆招娣依旧一脸淡定。 欢婶“啧”了一声,继续说道:“那你总看那她不顺眼吧?你只要说一句话,不要让她靠近林场,就成!” 陆招娣手里的活停了下来。 今天早上,许寡妇被赶出林场的时候,脸上的妆已经花了,却还频频回头找牧怀风,任谁看了都心生厌烦。 陆招娣好歹是这块土地的主人,放任外面的人来骚扰牧怀风,也不太合适。 于是她轻笑一声,慢悠悠地说:“好,那就不让她靠近。” 刚才生气的牧怀风,意外听见这个消息,绷着的脸上,嘴角忍不住扬起。 欢婶立刻眉开眼笑,转身就带着这个消息出去,逢人就说“陆场主不高兴让许寡妇进林场”这事,不一会,所有人都知道了。 牧怀风听到这动静,嘴角微不可察地扬起。 他早上带人在小溪四周补种一片密竹,那青翠的竹影如今已将小溪遮得严严实实。 东边的池塘挖好了,牧怀风现在带人去运石头,特意将通往小溪的路上,也铺上厚厚的碎石,人走在上面沙沙作响。 铺石头的家将边铺边笑:“将军这是被吓怕了?现在谁想靠近溪边,石子肯定被踩得哗啦响,别说是小溪这的人老远就能听见了!” 越说越乐,大家都一路小跑着往小径上背石子。 腊月二十九,林场难得放了假,让大家去最近的镇上逛逛。 海龙一大早来约陆招娣一起去玩,离这最近的镇在二十里地外,骑马不到半个时辰就到。 海龙耳朵尖通红:“而且,清河写信给我,她让我去桂城拿清心引魂丸的药方,我在想要不要去。” 清河郡主说,他帮了陆招娣,她愿意将药方卖给她,只是要求银钱一人一半。 陆招娣觉得稀奇:“你难道不想去?” “怎么可能不想!那可是一千金!”海龙立刻梗起脖子否定,“就是,之前时间紧迫,我爹不是把南蛮的位子传给我了嘛……但是当时说要娶堂叔家的妹妹。” 他搓了搓手,眼神瞟向远处的竹林。 陆招娣扬眉:“你现在想反悔?” “我也不是故意想反悔的,就是……我最近总想着清河。”话还没说完,海龙黝黑的皮肤陡然泛红。 他已经知道,在桂城的时候,宴会上的人不是清河。可病弱娇柔的清河,在不知不觉中钻进了他心里,像是花瓣一样,柔软地包裹住他。 原先见到的时候还不甚明朗,但这一个月,他见不到清河,几乎是日思夜想了。 他想尽快找清河确认一下,但首先,他要有资格和清河谈婚论嫁。 “我要回去退婚。”海龙斩钉截铁,“我昨天已经让人送信回去。” 只是,他堂叔家是在危难时候支持他上位当首领,现在危机过了,他说不娶了,这婚恐怕不好退。 海龙也知道,已经决定不管堂叔家提什么要求,只要他能做到,他都愿意。 正说着,一道清冽的声音插进来:“看你这么害怕,要不我陪你一起去?”牧怀风倚着门框边上,抱着胳膊,唇角带着笑。 “哼,不要!”海龙炸毛。 牧怀风上前,搭住他肩膀,认真道:“若是顶不住,就把我和逍遥王搬出来,我想逍遥王也很乐意给你做后盾。” 海龙立刻摇头,甩开牧怀风的胳膊,转身就走。 他若是这点事情都做不到,还说什么要求娶清河? 谁娶了清河公主,在南朝就能横着走!所以此前皇后才让清河嫁给半截入土的老头子,就是因为想毁了清河的势力。 海龙说走就走,也不提要带陆招娣去镇上集市。不到一个时辰,就带着南蛮的人离开,只留下两个人递送消息。 陆招娣总觉得牧怀风是故意激海龙赶紧离开,但是牧怀风看目送海龙,看起来十分情深义重,不像作伪。 牧怀风在小溪边移栽竹子时,砍下不少竹枝,陆招娣想用这些竹枝扎些灯笼,奈何手艺不行。 她叉着腰,无奈地看着面前一堆竹片,毛茸茸的脑袋苦恼得直摇。 牧怀风在楼上看她半天,知道她想做什么,也知道她不擅长手工。 陆家村的时候,家里的诸多东西,都是喜妹做的,如果不是喜妹伤了手,怕是家里的桌椅板凳,喜妹都能打好。 牧怀风走过来,轻巧地捡起地上的竹片,三两下扎出一个兔子灯笼的骨架。 陆招娣看着那不听话的竹条,在牧怀风手里变成乖顺的兔子。 他将骨架递给陆招娣:“你会画画吗?” 陆招娣接过骨架,手足无措地站着:“我只会画丁老头。” 牧怀风被她惹得哈哈大笑:“那你糊好彩纸,放着我来。” 他虽然不擅长诗词书画,但和牧怀瑾一起长大,画些花鸟鱼虫不在话下。 其他人见他们在糊灯笼,也过来凑热闹,不一会儿就做出两百多个油纸灯笼和一百多个手提小灯笼。 天色还没有晚,五颜六色的灯笼便挂满集市两旁的草棚摊子。 暮色四合时分,有些人从镇上回来,远远就见集市两边挂满灯笼。 “这感觉一下就过年了!” “我会打铁花,要不明晚我们闹一闹!” “那岂不是比镇上还热闹!” 众人都拿出会的手艺,要在林场好好玩几天。 陆招娣特别希望能拍照留念,可惜没有手机,于是她在前厅的桌上放了一大张空白的纸,让大家画自画像,有些画得太抽象,惹得众人笑得不停。 然而,刚到年初三,天刚蒙蒙亮,东兴县知县就骑马赶过来。 陆招娣赶紧让人去问问大伙,最近有没有跟人起纷争,尤其是和东兴县的人。 牧怀风问过后说没有。 陆招娣皱眉:“那我们归属海河县,东兴县的知县来这做什么?” 只是他们人已经到了,无法打听到底是什么事,只能先出去看看。 牧怀风拉住陆招娣:“我先去看看,你去前厅等。” 说完,就大步踏出,跃马去林场最前面。 还没有到集市,就见那些东兴县的人,穿着官袍,牵着马,在集市里东张西望,甚至还买了些腊肉,搭在马鞍上。 牧怀风当下猜,莫不是这东兴县知县是有事来商谈? 第43章 东兴来客 牧怀风翻身下马,拱手行礼:“可是东兴县的徐大人?” 徐明远去年曾因克扣军粮被御史弹劾过。 从徐明远身后转出个师爷模样的瘦子,堆着笑脸迎上来:“想必这位就是牧将军?我家老爷听闻凤尾山如今归属陆场主,特地来拜会一二。” 徐明远跟着点头:“正是正是。” 牧怀风对徐明远印象不好,声音里带着冷意:“徐大人不在东兴县理事,来这山野林场有何贵干?” 徐明远拱手,露出一丝里衣袖口,却是打了一层层的补丁。 “牧将军误会了。”他目光灼灼,“东兴县与凤尾山相邻,本官听说这里的陆场主带着山民挣钱,特地来请教请教。” 他身后的师爷立刻将徐明远挨到一边,冲牧怀风讪笑:“我家老爷说话有些直接,牧将军不要误会,我们就是想问问,有没有什么法子能带大家一起发财。” 牧怀风打量二人。 再见那瘦子师爷像个落魄书生,衣衫也是补丁连连,腋下用同色的布料补了一大片,再看那下摆似是短了些。 徐明远大年初三就带着师爷上门,开口就是来请教怎么挣钱,一句客套话都没有,也不怕得罪人,倒也干脆。 牧怀风也没想到徐明远为这个来的。 “可是你们去年克扣军粮,是为何?”牧怀风直言不讳。 徐明远正气凛然:“去年东兴县大旱,百姓没得吃,军粮充足,为何不能挪用?”他神色坦然,“就算是被御史弹劾,也不过是在今年补齐军粮而已。但是东兴县的百姓去年却勉强度过了冬天。” 牧怀风心中讶异。 南朝官员大多明哲保身,这位徐明远倒是个异数,为了百姓生计甘冒被弹劾的风险。 确认徐明远的确没有恶意,牧怀风带人到林场的前厅。 “招娣,这位是徐明远徐大人,有些事情想来问问你。” 陆招娣迎上来,见牧怀风一脸轻松,就知道徐明远不是来找事的。 牧怀风向徐明远介绍道:“这是陆场主,凤尾山如今归她管辖。” 徐明远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来之前他是知道场主是个女子,他以为她是三十多岁的妇人,但没有想到,凤尾山的场主居然是个十几岁孩子。 他眼中有明显的失望,准备随便说几句就离开。 陆招娣看见他失望的眼神,浑然不在意,礼貌问道:“徐大人远道而来,所谓何事?” 当知道是来问怎么挣钱的时候,陆招娣请他讲了现在东兴县的情况。 徐明远叹口气:“我们县因为有大片的沙漠,所以碱地较多,粮食作物极少,每年种的地勉强够当年的口粮。” 东兴县境内几乎全是沙漠,与海河县相邻的就是凤尾山,他之前想把海河县的凤尾山划入东兴县,烧山改田,多种些粮食,好填饱百姓的肚子,可折子被压下,多方打听才知道,凤尾山被逍遥王圈下,给了陆招娣。 本来是没了办法,却听说陆招娣很会经营林场,还带动周边山民挣了不少。 徐明远心动了,听到消息就立刻赶来。 此刻他看着陆招娣,希冀她能为东兴县谋一个吃饱穿暖的路子,却十分清楚,这根本是在为难陆招娣。 听了他的话,陆招娣诧异:“你是说有沙漠和碱地?” 徐明远的眉头紧紧蹙着,沉重点头:“现在的粮食作物严重不足,能不能吃饱饭,全看运气。” 陆招娣心中却十分震撼! 碱地与沙漠,这不就是制造玻璃的东西? 可她还不确定,开口说:“我需要一点时间想想,不如徐大人在林场歇息几天,我想到了就立刻告诉你。” 徐明远点头。但其实他只有三天时间,之后他就要去东兴县的邻县去借银子借开春的种子。 至于海河县,若不是因为陆招娣,徐明远都不会踏入海河县一步。 这海河县知县张喜金,就是去年揭发徐明远克扣军粮的人。 瘦子师爷站在徐明远身后,见陆招娣眼睛明暗闪了一下,立刻堆着一脸笑,问陆招娣:“陆场主可是想到什么,需要确认,若是陆场主放心我们,交于我们办即可。” 陆招娣想说造玻璃,但又怕让他们那抱有希望后又失望。 那瘦子师爷极擅长察言观色,立刻猜到陆招娣的顾忌,笑着说道:“陆场主只管说说,有需要我们的地方,我们必定全全配合。挣钱的路子嘛,不同的人去做,也不是都挣钱,陆场主若是愿意给我们句话,我们必定照做不误。”师爷的表情有些痛苦,眼眶里盈满泪水,“毕竟,今年再不做些什么,等我们老爷被停职,东兴县的百姓更没有活路了。” 陆招娣心中动容,将烧玻璃的方法告知他们,让他们去验证。 不到两天,就出了结果,徐明远是在宿舍大门拿到的东西,他看着手里透明的玻璃,几乎以为是稀世珍宝! “这就是琉璃?也就是,玻璃?” 师爷压低嗓门,问东兴县的来人:“这事,是你们偷偷办的?” 那人狠狠点头:“是,就我和祁门两人,昨天夜里就烧出来了,但这东西容易碎,我们怕夜里不注意摔了,所以今天白天才过来。” 这东西听说只有达官贵人才用得起,如果摔了,怕是他们整个衙门都赔得够呛。 徐明远看了那玻璃,蓦地转身,往山上跑:“陆场主!陆场主!” 他两眼发红,胸口被什么东西填满,心跳得厉害。 如果真的是玻璃,那这么贵重的东西,从东兴县的沙漠里诞生,东兴县从此将成为河内乃至南国的第一大县,甚至有可能达到郡县的规模,成为南朝十三郡之外的新生郡县! 徐明远几乎是手脚并用爬到半山腰,师爷才气喘吁吁地追上他,搀着他一起到山顶,找到忙着割橡胶的陆招娣。 徐明远看见陆招娣,眼泪一下子落下来,发软的膝盖再也坚持不住,走两步扑倒在地上。 陆招娣吓了一跳,手里的刀都吓得掉了,冲上去和其他人一起,将人扶起来。 徐明远却抖着唇,紧紧拽着陆招娣的手,半晌才发出一声:“成了!” 陆招娣一愣,继而眼睛一亮!玻璃成了! 这样一来,眼镜、玻璃器皿都可以大规模生产了。 前几天,她写信让吴顺来河内一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到。 就在这时候,有人跟陆招娣说,有个叫吴顺的人,来林场找陆招娣。 陆招娣一愣,吴顺来得这么快,明显是没有收到信就出发了。难道是喜妹或者陆家村的人出事了? 陆招娣撇下徐明远,往山下跑。 徐明远跑得有点岔气,捂着腹部,面色发白,眼睁睁地看着陆招娣一个人跑下山,用气音喊她:“陆场主……” 却怎么都唤不回陆招娣。 第44章 玻璃 去年徐明远刚入朝为官,怀揣一腔济世抱负。 然而当他真正踏入东兴县这片贫瘠之地,亲眼目睹百姓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惨状,才真切体会到何为“民生多艰”。 他心中焦灼,夜不能寐,只恨自己不懂商贾之道,空有一腔热血,却不知如何带领百姓脱贫致富。 此刻,他眼睁睁看着陆招娣在前方奔跑,心急如焚,却怎么也追不上。明明玻璃烧制已大功告成,她为何突然跑开? 师爷在一旁着急:“陆场主的家乡来人了,陆场主只是着急见家里人。老爷,你别急啊,你先站起来再追!” 原来徐明远急得摔倒,幸被众人一把将他架住,他这会虽然没有摔在地上,但膝盖已经触地。 他低头一看,果然如此。 众人见他急糊涂了,都哈哈大笑。 他也自嘲一笑,缓过神来,连忙在众人搀扶中站起来,去追陆招娣。 陆招娣此时也是心急如焚,只嫌自己跑得慢,恨不得脚踩风火轮。离吴顺还有好长一段路,就高声焦急问:“顺子哥,喜妹没事吧?” 吴顺见了她奔来,高兴地迎上来:“没事!没事!你慢点跑!” 原来是喜妹想着陆招娣需要手艺人,于是让吴顺来一趟,顺便带些年货。 吴顺将背篓里的东西一一拿出来,有腊肉、干果、酱鸭、熏鸭蛋。 “都是喜妹和我娘一起做的,喜妹说,以前没过过年,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这些都是她想着你会喜欢的。” 陆招娣鼻子一下子酸了,眼泪吧嗒吧嗒落下。 吴顺拍拍她的头:“哭什么?喜妹还让我看看你多高了,她最近蹿个子,说不定她比你高一些了。” “怎么可能!”陆招娣满脸不信,“我是姐姐,她怎么可能比我高!” 吴顺认真:“真的!我来南朝之前,她天天夜里腿抽筋,快到我胸口了。” 陆招娣愣住,有种做姐姐的某种权威被挑战的错觉。继而哂笑——原来这就是有年龄相近的姐妹感觉。 她心头一转,又不禁想到自己亲爱的母上大人,几乎又要哭出来,一滴眼泪挂在眼眶里,要掉不掉的,看着极为可怜。 吴顺见状,赶紧转开话题,不好意思地笑道:“我在路上看见些新奇的物件,学了三天,耽误来的时间,不然就能赶上过年了。” 看见精巧的玉石打磨物件,他就忍不住拆卸研究,不知不觉三天就过去了。 陆招娣心头一暖,激动得拉着他的手,像小海豹拍手一般,在那砂纸一样粗糙的手心里飞快地拍了拍,高兴道:“不晚不晚,来得刚刚好!” 她拉着他到前厅坐下,徐明远刚坐在凳子上,上气不接下气地喘,气还没喘匀,就着急说话:“陆……场主,一定……要教我们……怎么做!” 他迫切地看着陆招娣,生怕她拒绝。 陆招娣欢喜地看了一眼吴顺,再转头与徐明远认真道:“徐大人莫急,这玻璃的做法以及工艺,我都可以告诉你们。但是我有一个条件——未经我允许,任何其他人都不允许售卖、转赠玻璃。” 徐明远毫不犹豫,斩钉截铁:“好!” 东兴县早已是山穷水尽,眼看开春在即,农作物的秧苗都没有,全指望他这个县令去借粮借种子。 只是他也不过是个普通的进士,出身也没有比普通老百姓高多少,又能借来多少?若不是求神拜佛无用,他早就想跪在庙里烧香磕头。 他的心早已被苦涩浸透:百无一用是书生! 现在,只要陆招娣愿意帮,别说一个条件,十个他也答应。 陆招娣当即让吴顺收拾一下,去东兴县帮忙筹备玻璃烧制、加工的事情。 她将吴顺推到前头,向徐明远他们介绍:“他是我哥,最近来看我,你们就跟着他一起烧制玻璃。” 随后,陆招娣和吴顺详细讲玻璃的烧制过程,以及在现代见过的各类玻璃制品。 吴顺理解得很快,脑子里也有些想法,他想尽快验证,当即就跟着徐明远就离开林场,去往东兴县。 牧怀风从后山转出来,匆匆忙忙到前厅,才知吴顺和徐明远几人,早已离开林场。 他故作满不在意地问陆招娣:“招娣,吴顺怎么不多留一会?” 陆招娣俏脸微扬,带着几分骄傲道:“他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她故意卖个关子,在等牧怀风追问详情。 可他偏偏不问,只静静地看着她,眸光深邃。 牧怀风的心跳得很吵。 刚才他在后山,听说吴顺来了,心中十分慌乱。 他想到吴顺千里迢迢从大周来到河内,她会不会感动? 她与吴顺青梅竹马,吴顺还没有婚约! 而且吴顺还会造很多东西,陆招娣这几个月来需要用的东西,基本都是出自吴顺之手。 甚至于,吴顺还会先造一个微型的模型,给陆招娣先看看有没有哪里不对。 吴顺这人,的确是极聪颖的,任何机关、器械之类的东西,到他手里,不出三遍就能学会。 相比之下,他却什么都帮不了她。 甚至于,因为他,陆招娣还差点遇到危险。 他害怕她离开。 陆招娣被他看得不好意思,扭转开目光,小声嘟囔:“做什么这样看着我?” 牧怀风忽地开口,郑重道:“招娣,等我退婚,你嫁给我好不好?” 海龙为了清河,回南蛮去退婚,那他为什么不能? “什么?”陆招娣又羞又惊,“我才十四!” 牧怀风被她吼得一愣,愕然问道:“你不喜欢我?” 陆招娣看着牧怀风俊朗的脸,还真不好说自己不喜欢他。 这样一个阳光大男孩,救了她几次,而她的实际上本就是大学毕业的年纪,与他年龄相仿,她怎么会不喜欢? 尤其在去年击退海盗之后,他们两人的关系比之前亲密许多,甚至于“将军夫人”的名头,已经传到山民的耳朵里,这凤尾山,几乎都知道。 陆招娣脸一红,嗫嚅道:“不是不喜欢,而是我真的还小。” 在大周,姑娘家普遍都是十四岁之后开始议亲。 但是她内心不愿意这么早成亲。 “只是这个原因?”牧怀风面色平静下来,疑惑地看着她。 她点头,不敢抬头看他。 “那我等两年再提亲?” 陆招娣低着头,想着怎么和牧怀风说,她觉得过两年也嫌早,想再过两年。可是这样一来就要四年,牧怀风会不会觉得太晚了。 她极少有犹豫的事情,等抬起头来,牧怀风已经被家将叫走了。 这件事过去几天,陆招娣总觉得不好意思面对牧怀风,感觉自己像是个渣女,玩弄了牧怀风的感情。 只是这一次,她刚踏上宿舍的楼梯,就看见转角处牧怀风正在等她。 “今天初八,要不要去镇上看看?” 他问得谨慎,生怕陆招娣拒绝。 陆招娣正好要去买点种子,于是答应牧怀风,一起去镇上。 然而,刚踏进海河镇集市,就发现大部分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她觉得十分奇怪,就问路边的小贩是怎么回事。 第45章 借势 那小贩压低嗓门:“你知道我们知县的吧?” 陆招娣点头。 海河县知县姓赵,就是此前给浪陀海湾的海盗,颁发官府文书,放任海盗猖獗,甚至敢通缉南蛮官兵的那个知县! 那小贩神色紧张:“这知县的儿子,叫赵瑞,最近不知因为什么原因,从太学院回来了。他有个癖好,喜欢听女子哀嚎求饶。不过短短八天,就抢了三个良家女子,昨晚,最早被抢进府的女子,被剥了衣服扔在乱葬岗上,我去看过,那姑娘惨啊,全身上下没一处好皮,被打得皮开肉绽的。”小贩想到当时的画面,现在还吓得汗毛倒竖,额头沁出细密的汗星,“尤其是那后背的鞭痕,深得能见着骨头!” 这哪里是人,分明是恶魔! 陆招娣听得指尖发冷,胃里猛地一抽。 她下意识地攥紧拳头,声音发颤,忍不住追问:“杀人偿命,这没人管吗?” “谁管呢?”小贩只摇头,“那姓赵的爹是知县,谁敢管?跟你说,昨天晚上就是知县亲自带人的抢的女子。” 牧怀风抿着唇,没有说话,但脸色明显沉下来。 说到这,小贩面色一紧,慌张地拽住陆招娣的衣袖,声音里有些急切,“姑娘,你快把面纱带上,免得被那些丧心病狂的东西抓了去。” 陆招娣取出帕子,权做面纱,暂时先遮挡一下。 没想到,刚带好面纱,身后骤然炸开一声暴喝:“站住!” 一匹高头大马猛然横挡在她面前,拦住他们的去路。 马背上坐着个瘦高的青年,一双三角眼,眼珠灰蒙蒙的,透着股阴鸷的狠劲,嘴角挂着狞笑。 就在他身后,从街转角冲出来一堆手持兵刃的官兵,将他们两人一马团团围住。 原来陆招娣刚进集市,就被在楼上喝茶的赵瑞相中,现在再遮住面容,已经为时已晚。 牧怀风上前一步,将陆招娣掩在身后。 他质问马上的人:“你就是赵知县的儿子,赵瑞?” 赵瑞扯着嗓子怪笑:“既然知道,识相的就把这小娘子交出来,饶你不死!” 牧怀风声音像淬了冰:“凭什么!” 赵瑞像是听到天大的笑话,哈哈大笑:“凭什么?哈哈!就凭本公子看上了!”赵瑞三角眼一吊,猛地一挥手,“男的宰了!女的抓回去享用!” 官兵们齐刷刷抽出钢刀,寒光映得街市一片惨白。摊贩们尖叫着四散逃窜,柳筐翻倒,菜叶滚了满地。 牧怀风眸色骤暗,不等那些官兵冲上来,就握紧手中刀,足尖点地腾空而起。 在众人反应过来之前,已伸手将赵瑞从马上拽下来。 赵瑞从马上摔落在地的时候,闷响声中伴着骨骼断裂的脆响。 “咔嚓”一声,她以为赵瑞是摔断腿的。 没想到牧怀风紧接着动手,三声清脆的“咔嚓”声接连响起,赵瑞的惨叫声响彻整条街! 不过一眨眼,牧怀风就断了赵瑞四肢! 官府的人都惊呆了,一时间忘了冲上去救赵瑞。 他们都不知道牧怀风到底是什么人,居然比赵瑞还嚣张,当街就敢行凶。 四肢尽断,赵瑞跑不了,牧怀风缓缓抽出刀,慢慢地抵在赵瑞的脖子上,冷冷地看着他:“说!杀了多少人?” 牧怀风在丰京长大,也在战场上添血过过日子,论嚣张、论狠厉,牧怀风都没把小小海河县知县的儿子放在眼里。 他手里冷的刀就横在赵瑞的脖子上。 赵瑞抖如筛糠,手脚骨头疼得冷汗直流。 海河县的百姓见他这幅模样,都觉得心中解气。 赵瑞声音里带着抖,却还撒谎:“一……就一个……”他哭着求饶:“大侠饶命……我知道错了。” 牧怀风心知他说的话是假,手中刀往前送了送,血珠顺着赵瑞的脖颈滚落地上:“现在,把抓进府里的人送出来。” 赵瑞知道碰到了硬茬,立刻让人赶紧回去,将抓去的女子带来。 陆招娣没想到牧怀风做事这么果敢,刚想上前与他并肩,若是事后要承担后果,她也不会逃避。 可就在这时,她听见牧怀风一本正经乱说。 “一个小小海河县的知县的儿子,胆大包天,居然连逍遥王的妹妹都敢抢!我看你是九族太清闲,想要被抄一抄家、砍一砍头!” 此言一出,满街哗然:“逍遥王的妹妹?清河公主?这下赵家得罪王爷,岂不是真要砍头了!” 陆招娣上前的脚步,也陡然停住——好计谋啊,惹事的是牧怀风,承担后果的却是千里之外的逍遥王。 陆招娣本就与清河公主长相相似,牧怀风也不怕穿帮。再说,就算穿帮了,因为陆招娣救了清河公主,逍遥王也一定会认下陆招娣这个妹妹,所以牧怀风是有恃无恐。 那赵瑞本被打断手脚,此时面色惨白,本来还在想着日后报复牧怀风,但现在听到逍遥王的名号,脸上突然多了惧怕! 南朝谁人不知,逍遥王此前终于寻到能治清河公主的药方,身体大好。原来清河公主已经可以出来游玩。 牧怀风继续吓赵瑞:“她从未出过桂城,如今刚出来第一趟,你这就坏她兴致,我必定会如实禀报给王爷,并把你们送去桂城,相信王爷必定会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赵瑞听了,吓得瘫软在地,顾不得手脚已断,疼得满头冷汗,即使是趴在地上也还想逃走,被牧家家将按住,捆在一边。 恰在这时,赵知县带着被抓走的姑娘,和衙门的所有官兵,匆匆赶来。不想听见“王爷”一词,心跳几乎一停。 再看牧怀风身后,牧家家将各个体格健壮,一看就知是习武之人。 逍遥王多年领兵打仗,手下大部分都是武将,况且赵知县曾远远见过清河公主的模样,虽然看不真切,但眼前女子的身形都是极为相似的。 赵知县被唬住,以为他真是逍遥王的人,吓得腿肚子直打颤。 他再也站不住,扑通跪倒,膝行到牧怀风面前,拼命磕头:“大人饶命,小儿……小儿定是认错了人……” 牧怀风冷笑一声:“是不是认错,我说了不算,你们还是去桂城与王爷说吧!”他一声令下,“来人!把他们押解桂城!” 赵知县吓得跪倒在地,鼻涕眼泪糊了一脸,哪里还有此前在海河县作威作福的模样。 任赵知县和赵瑞两人再怎么求饶,都没有人同情。 集市上骂声不断: “活该!” “报应!” “这种人就应该千刀万剐、拖出去喂狗!” 牧怀风悄悄与陆招娣咬耳朵:“我做得如何?河内本就是他的治下,送去桂城也是合情合理。” 话里倒像是邀功一般。 陆招娣舒眉轻笑:“你这做法,反倒像是笑话他治下不严。” 牧怀风淡笑:“他若是能这么理解,我也能赞他一句孺子可教。” 第46章 筹备 再看那些衣衫褴褛的姑娘,众人才知,这赵瑞竟然抓了八个人,已经折磨死了两个! 只是这些姑娘,身心俱损,贸然送回她们家里,怕是不妥。 陆招娣看向牧怀风,询问:“可不可以在林场附近帮她们搭个屋子,先有个容身的地方,其他的事情,再做计较?” 如今林场宿舍里住着的是牧家家将和海龙的人,因此林场不方便让外人进出,况且她们都是女子,索性就在附近单独建住处。 牧怀风自然同意,让人先回去安排这些姑娘。 只是,在三天后,海河县新知县上任后,却有些让人不痛快。 新知县上任第一天,是知道牧怀风的事情,于是特地来林场,与陆招娣和牧怀风都客套一番。 只是当陆招娣问起朝廷能否给她一些优惠政策,支持她生产橡胶相关产品时,新知县笑呵呵地说要回去与衙门其他人商量商量。 之后就一直没有消息。 陆招娣派人去找,却连知县的面都见不到了。 若是其他的事情还不好办,偏偏是这件事情。没有官府的文书,陆招娣没法建厂。目前只能用小作坊,实验着制造橡胶的一些产品。 牧怀风让陆招娣去问问东兴县的徐明远。 “海河县的事情,问东兴县有用吗?”陆招娣不明白其中的弯弯绕。 做生意她还能想一想,一到朝廷政事,她就不是很懂了。 牧怀风不好提前说破,得先看徐明远的意思。 等陆招娣写好信,牧怀风说要亲自去一趟:“我顺便看看东兴县。” 他来南朝,就是来探探国情,这样的机会当然不会放过。 牧怀风信心满满:“反正这事到最后会到逍遥王那。” 陆招娣只想笑。 的确,河内现在是逍遥王的属地,最后批复的都会是逍遥王,只要地方知县把折子递上去,剩下就一定能成。 等牧怀风离开,陆招娣就开始盘算建橡胶场地的事情。 不过,她手里的银钱用得差不多,正在犹豫要不要将药材卖给交易系统,以换些银钱。 她点一下仓库有多少制好的成品药。 又转了方向,去看看前几天救下的姑娘,顺便收一些药片。 那些姑娘的住处离林场宿舍只有五分钟距离,很近,中间的小路边上移栽了苍翠的竹子,路面用伐下的木头铺平,走着极为轻快。 陆招娣来问药片的事情,只有一个叫吴梅儿的姑娘,披着发,低垂眼帘,将这几天做的药片交给陆招娣,而后一言不发地坐回自己的位子。 吴梅儿做事极为细致,药片均用油纸十个一摞裹好,不容易受潮。 陆招娣劝慰几句,她们却依旧不说话。 心病难医,陆招娣只得先回去,叮嘱说多压一些药片。 将药片卖了,陆招娣算出吴梅儿的手工钱,下午交给她。 吴梅儿握着沉甸甸的铜钱,睫毛抖了一下:“这些是我的?” 陆招娣以为她是嫌少,立刻解释:“一百片一文钱,虽然钱是少了些,可这是手工钱,高不了。你压了一千六百片,一共十六文。” 其他姑娘也看过来。 吴梅儿这才第一次抬头,看着陆招娣:“你是真的需要我们,才让我们住这里的?” 陆招娣没有点头:“也不是,虽然我也可以将你们安排在镇上,但是我怕你们出事。这边离林场近些,大家好照应。” 她们听了,眼睛都泛起亮:“不是看不起我们?” “怎么可能是看不起?几天前,你们都是普通人,你们遇到的事,是赵瑞不好。要说看不起,我只看不起姓赵的父子!” 一阵静谧之后,吴梅儿扁了扁嘴角,强忍住眼泪,才怯怯问道:“那药片,你需要多少?” 其他姑娘也都抬起头来,看着陆招娣。 见她们都振奋起来,陆招娣立刻说:“药材有多少,我就需要多少。只是药材太少了,若是你们不怕辛苦,栽种或者采山里的药材,我都是收的!” 那些姑娘一听,立刻就麻利地干起活来。 刚到傍晚,牧怀风就回来了。 陆招娣十分意外,到东兴县一来一回疾驰都要两个时辰,难道他没去查看东兴县周围的情况? “没什么要看的,太穷了,过了东兴县的城,全是沙漠,整个沙漠都被圈给东兴县了。只有一块盐碱地,就是东兴县城东一片。” 牧怀风迅速说完东兴县的情况,拉着陆招娣去前厅,告诉她:“我和徐明远商量了,他上折子哭穷,要凤尾山所有山头,海河县肯定不会给。所以又给逍遥王写信,说了你要建橡胶厂的事情,徐明远愿意全力支持你。” 陆招娣:“那接下来呢?等着吗?” 牧怀风坐下倒了杯水,喝了一大口之后才道:“我怀疑,新来的海河县知县不是逍遥王的人,怕是他政敌塞进来的。海河县靠近海湾,若是打海战,海河县里坐拥两个南朝最大的战船海湾,他的政敌不可能不塞人。” “逍遥王在朝中被忌惮,所以海河县的知县一直都不是他提的人?” “不是,徐明远说,这个新来的知县明面上是中立的,但其实他弟弟是太子党。太子最近与逍遥王有些摩擦,如果这个知县是太子党,你的事情,他一定会暂时先拖着。” 陆招娣被吊起好奇心:“太子与逍遥王有什么摩擦?” 牧怀风弯下腰,凑近说:“太子似乎有意于逍遥王。” 陆招娣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牧怀风却只是两眼含笑,看着她慢慢瞪大眼睛:“目前,还没有人敢将这件事情捅到逍遥王跟前。” 陆招娣太过惊讶,以至于说话的语速都慢下来:“太子他今年二十九,比逍遥王还小几岁,而且逍遥王是他亲叔叔!” “如果逍遥王知道这事,一定会兵压京城,让太子血溅当场。”牧怀风十分笃定。 逍遥王年轻时是因为行军打仗,误了些时日,后来就是为了给清河寻药,无暇顾及儿女情长。如今刚安生一些,肯定会打算找正妃的,要是被太子毁了名声,逍遥王定是不会放过他。 “可这事徐明远都知道了,逍遥王知道,不就是时间问题?” 牧怀风点头:“所以,海河县的知县知道你是逍遥王的人,这才一直拖着不办,想等这件事情暴露,看看逍遥王的反应。所以,只要海河县正月里拖着,凤尾山的奏折就能送到皇上案头。那到时候,凤尾山周边五十里纳入东兴县的折子就一定能批!” 牧怀风眼里全是算计:“到时候凤尾山的事情结束,我们就可以回陆家村,途中经过桂城,可以和清河公主讲讲路上的‘际遇’!” 逍遥王和太子闹翻,那南朝可就乱了。 牧怀风是大周的人,自然愿意南朝的朝廷更乱一些。 第47章 镜坊 在等折子的时间,陆招娣已经在海河县置办好铺子,开设镜坊。 铺子是海河县城里街口第一间,足足两层,雕梁画栋,非常气派。 朱红的门楣上,悬着乌木招牌,上书“镜坊”二字,苍劲飘逸。 店里当门是一整面格子柜,每一个格子里都放整齐摆放着精致的镜框。 这时候的眼镜不比现代,吴顺担心玻璃的眼镜价格太贵,所以建议先售卖单只的镜片试试看。 镜坊测试用的是视力表,吴顺已经按照视力表的不同程度,造出不同曲度的玻璃片。只等开业的时候,大张旗鼓将第一单送往桂城逍遥王府。 牧怀风也来帮忙,当看见一墙都是精致繁复花纹的镜框,震惊得立在当场。 有手持式的,细细的镀金手柄,加上精巧的蝴蝶振翅装饰,几乎与小型的却扇无二。 有单架鼻的,如半幅面罩一般的、也有精巧细致的、沉稳简约的。 还有面罩款,甚至有现代的半框的…… 这些都是陆招娣与吴顺随口一提,有些是吴顺自己想的就这么做出来的。 几百种,比姑娘家的头面花样都多! “这么多眼镜,卖得掉吗?”牧怀风不解。 陆招娣笑他:“谁说我只买眼镜的?这镜框也能卖啊。” 陆招娣随手挑了个单边银质镜框给他,入手很轻。 牧怀风左右看了一下,戴上后照镜子看了一下。 牧怀风本就眉眼深邃,戴上之后,突然透出一股虚伪读书人危险气质。 两个人的脑子里都陡然浮出一个词:斯文败类! 两人相视一笑。 陆招娣惋惜:“看样子,我不适合在店里帮忙。” 正好吴梅儿在店里帮忙,她听见动静,转过头来看了看牧怀风,而后从柜子里取出一款半幅面罩的镜框,递给牧怀风:“牧将军气质独特,不如试试这款?” 镜框上沿遮住半边眉眼,只露出高挺的鼻梁和线条分明的下颌,平添几分神秘感。 牧怀风戴上后,连陆招娣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牧怀风和陆招娣相视一笑,立刻请吴梅儿自己挑一副带着,在店里帮忙。 有这样一个极具眼光的柜姐,还愁卖不出去眼镜?陆招娣已经可以想到未来数钱的日子了。 吴梅儿有些惶恐:“可是我……” 陆招娣轻笑:“你的过往是你的伤疤,如果你介意,我不会勉强你,但是我需要你这样的一个柜姐。” 听到陆招娣恳求,吴梅儿眼眶微红,重重磕了个头:“东家不嫌弃我,我愿跟着东家。” 开业当日,镜坊上下统一服装,喜庆非常。第一单更是隆重——由陆招娣和吴顺亲自带着特制的镜片,由牧怀风护送前往桂城逍遥王府。 临行前,吴梅儿照众人描述的逍遥王模样,精心挑选数款镜框,交由伙计送去桂城。 同时,陆招娣和吴顺则带着镜片,由牧怀风护送,从东兴县出发,众人在桂城汇合。 谁料刚出城门,便有林场的家将快马追来:“当家的,海河县的知县今天一早就到林场,说东兴县想要凤尾山,他要找你谈谈,顺便再谈橡胶厂的事。” 原来是东兴县的折子到京城,消息立刻传回海河县,海河县的知县自然也就知道了。 陆招娣和林场来的家将确认:“知县大人什么时候到的?” “两个时辰前!我怕有人跟踪,特意在外面绕了一圈。” 镜坊今天开业,这么大的动静,海河县的知县怎么可能不知道? 现在刚过午时,也就是说,海河县知县是掐着时间点来拦陆招娣的,就是不想让陆招娣离开。 牧怀风:“我带人与你一起回去。现在知县在林场,我让人扣住他就是。” 徐明远眼巴巴地想拉住陆招娣的胳膊,但是又碍于男女有别,不敢碰触。 他期期艾艾地问:“陆场主,其实你不回去也可以的,拖他两天,折子就到京城了。” 可问题就是,这两天能不能拖住。 若是陆招娣不回去,等折子递到皇上面前,怕是不好说。 陆招娣摇头,开口道:“我想,今天他不会与我谈橡胶厂的事情,但我必须得回去,否则,海河县一定会拿这件事当借口,拒绝将凤尾山划给东兴县,那以后任何事情都没办法推进了。” 众人一时间都无法反驳。 牧怀风勒马,和陆招娣一起回林场,去会会那海河县的知县。 却不想,刚进海河县,远处传来整齐的马蹄声,数十名官兵佩戴朴刀,从街角迅速包抄而来,将他们团团围住。 牧怀风眼神一凛,将陆招娣护在身后。不过几十名官兵,他想带陆招娣离开,简直轻而易举。 可是陆招娣却摇头,示意他不要担心。 为首的官兵厉声喝道:“陆招娣,琉璃是贡品,不能在民间买卖。你擅自售卖琉璃,现在我们要封了你的店,你跟我们走一趟!” “各位是不是弄错了?”陆招娣眉头微皱,不解,“镜坊是衙门批准的。” 琉璃虽然是贡品,但不是所有琉璃都不能卖。这就像汝窑白瓷也是贡品,但售卖的那些并贡品,是一个道理。 那官兵支吾片刻,而后厉声道:??“少废话!陆招娣,你今日必须跟我们走!若敢抗命,休怪刀剑无眼!”? 陆招娣知道海河县知县在玩什么花招了! 知县用橡胶厂的事情骗陆招娣回来,而陆招娣却到不了林场,见不到知县,自然谈不成橡胶厂的事情。 陆招娣冷哼一声,面上显出薄怒:“知县大人真是好算计,用橡胶厂的事情引我回来,好扣住我的人,来换琉璃!” 牧怀风眸色一沉,带着家将立刻抽刀,准备带着陆招娣突出官兵的包围。 就在这时,另外有飞马一路狂奔而来:“当家的!不好了!镜坊的人在十里亭被一伙假冒官兵的山贼截住了!说是查路引,结果扣下了好些人!” 陆招娣心头一紧,看向牧怀风:??“怀风哥哥,别冲动。”?? 她转向官兵,语气坚定:??“好,我跟你们走,但你们不可为难镜坊的伙计。”? 牧怀风握剑的手青筋暴起,却被陆招娣轻轻按住。她眼中闪过一丝决然——这场局,她必须亲自破。 第48章 囚徒交易 牧怀风想要留住她,她沉默地摇摇头,让他不用担心。 只有吴顺一行人从东兴县顺利离开,到达桂城。 陆招娣被带到海河县城外一处民宅,木门“砰”地一声在身后锁死。 屋内只有一张木桌、两把椅子和一盏摇曳的油灯。 窗户被木板钉死,透不进一丝光线。 之后,外面的官兵都撤走,陆招娣被锁在屋里。 不知过了多久,门被推开一条缝,一叠纸被放在门口,随后门立刻被关上。 陆招娣冷笑——新上任的知县倒是比那缩头乌龟藏得还好!至今都还没有露面。 陆招娣缓步走到桌前,拿起那叠纸看了看,是镜坊买卖铺子契书。 看来,是逍遥王办事太隐秘了,这海河县知县根本不知道这镜坊究竟是谁的。 陆招娣将纸丢回地上,淡淡道:“我要见你们的主子。” 外面立刻响起远去的脚步声。 许是觉得陆招娣已经被控制,一盏茶后,海河县知县黄骏,笑容满面地走过来:“陆场主,初次见面。” 黄骏不过五十,白面皮,笑得极为亲和。第一次见黄骏的时候,陆招娣就错觉他是个爱民如子的好知县。 陆招娣开口问他:“镜坊的人如何了?” 黄骏微微诧异:“镜坊的人,我如何知道?不过我觉得,如果陆场主愿意签字,镜坊的人自然无恙,可若是陆场主一意孤行,那……”黄骏笑着抬手在脖子上比划了一横,“自然也能见到他们。” 不签字,他就要杀了镜坊所有人,包括陆招娣。 陆招娣脸色变了几变,抿着唇不吭声。 黄骏依旧笑得和蔼:“陆场主还是不要想着拖延时间,林场那边,我已经调人去围住那位牧将军了。” 陆招娣不信:“你一个小小知县,能有什么办法围住他?” 黄骏呵呵一笑:“我是没有办法,但是有人有办法。” 他似是十分得意,在屋里踱两步,坐下,十分惬意:“我一个‘小小知县’,也不过是听命形式,可你知道吗?五百人!”他看着自己的掌心,眼神有些痴狂,“五百士兵,都听命于我!”他猛地握住拳头,眼神有些痴狂。 没想到他竟被这一点点兵权,冲昏了头脑。 陆招娣难以置信:“你居然派五百人围住林场!你可知凤尾山的五座山头是逍遥王亲自定下、卖给我的!你这么做,就不怕逍遥王知道,拿你是问!” “逍遥王怎么会知道呢?”黄骏得意得哈哈大笑,“你以为我还会放你们走?” 陆招娣大惊失色:“你要杀了我们?” “杀你们?那不会的。”黄骏微微眯眼,“我需要你来帮我挣钱,陆招娣啊陆招娣,真没想到,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山野村妇,竟有这么大的本事!连琉璃都能做出来,那橡胶……也是好东西吧?” 说到这里,黄骏坐不住,又站起来:“林场的那些工匠,我当然是舍不得动的。不过……那位牧将军,是大周人吧?我听说,他是大周牧家的七公子,陪着你来的河内。”黄骏一耸眉头,“嗯,的确是情深义重,我会让人把他的尸首送来给你。” 陆招娣震惊地瞪大眼睛,身形一晃,几乎站不住,往后退了两步,一下子撞在桌沿上。 桌上的油灯晃了晃,屋里灯光明明暗暗地摇曳。 陆招娣撑住桌沿,艰难开口:“放了他,我就签字。” 黄骏尖声笑道:“陆招娣,你莫不是魔怔了,你的命都在我手里,你拿什么和我谈条件?” 陆招娣心中想着牧怀风的安危,已是泪流满面。她恨恨地抬头看着黄骏,咬牙一字一句怒道:“我帮你建橡胶厂!帮你挣更多的钱!” 黄骏脸上的笑意慢慢收敛,看着陆招娣:“我有镜坊的人,有他们在,你敢不说橡胶怎么挣钱?” 陆招娣狠狠擦去眼泪:“你杀一个,我就少说一些,你如何知道!” 黄骏暴起,一把攥住她的衣襟,阴狠地看着她:“你敢威胁我!” “我怎么敢!”陆招娣似乎是被吓到,转开视线,“我能挣的钱比你想的要多,我只是希望你不要伤害任何人,你可以把他们都关起来,可是不要杀了他们。” 黄骏眼里闪过痛快:“哈哈哈,那你求我啊!” 他活这么久,才体会到,手握生杀大权 “求你。”陆招娣没带一点犹豫。 黄骏一愣。 他以为陆招娣会不愿意,他还想看看她挣扎、愤怒、最后无奈妥协的屈辱模样。 可陆招娣一瞬间就答应,他一点快感都没有获得,他怀疑陆招娣是故意的。 但陆招娣正真诚地看着他,眼角还挂着泪。 黄骏实在看不出来她有哪里不对。 他悻悻地松了手,沉下眉:“我可以答应你不去追杀牧怀风,但是如果他自己送上门来,可别怪我杀他。而且,我可以向你保证,只要你听话,帮我好好挣钱,其他人的性命定然无忧。” 陆招娣轻轻点点头,又看着他:“既然知县大人如此宽仁,那可否谈谈我们的事?” 黄骏疑惑:“我们的事?你还有什么可以与我谈?” 陆招娣整了下衣服,走到一边坐下:“知县大人应该该知道,凤尾山五座山头是我与逍遥王做交易换来的,那以后,我虽然命在您手里,可利,您总得给我。” 黄骏没想到陆招娣居然跟他谈利益。 陆招娣坦然:“虽然如今我是阶下囚,可等我帮您挣了钱,您扶摇直上、平步青云,往后定然还有需要我的地方。我只是个生意人,要命,也想要利。” 黄骏讶然,而后忽的笑开:“哈哈哈,我听说陆场主最重情义,原来是因为利益不够大啊!哈哈哈!” 黄骏最喜欢看见人性的丑陋! 他的眼睛里爆射出贪婪的目光,想要陆招娣再不堪一些! 陆招娣也不负他所望,继续商量:“镜坊价值连城,你全都拿走,那橡胶厂的利钱,在挣五千万金之后,我拿货的话,利润比最低价再低一成,如何?” 此话一出,黄骏的脑子里全是五百万金。 这也太多了!有这一笔钱,他就是用这些钱去买个宰相做做,又有何不可! 怪不得之前陆招娣派人一次次地去衙门找他,原来是有这么大的利益! 黄骏不懂商道,以为到时候自己有了五百万金,就不会在意那一成利钱,当即就答应。 陆招娣立刻喜笑颜开:“那么,这些日子,还望知县大人多多看顾我们,我们都是商人,和气生财,是万万不想打打杀杀的。” 说着,她取过一旁的镜坊买卖铺子契书,翻看了一下:“那知县大人,我带着这契书,去一趟林场?我放心,您也放心不是?” 黄骏挥了挥手,不甚在意:“只要你乖乖合作,他们自然不会有事。” 陆招娣微微一笑,将契书收入袖中:“那就有劳知县大人了。” 第49章 暗夜营救 从陆招娣被带走,已经过去两个时辰,暮色四合。 林场附近死伤一片,浓重的血腥味在空气中蔓延。 遍地全是断箭残戟,满目萧然,大门早已毁去。 陆招娣呼吸一滞,快步走进林场。 黄骏立刻让人跟住她。 进了林场,陆招娣才发现,虽然地上有血迹,却没有尸首。 黄骏抄着手,脸上有些不高兴:“你也莫要伤心,这牧家七公子的确是有些本事,林场的这些人早已撤走,想来是不会管你了。不过我与你说的话定然算数,镜坊的人全都安好,你大可以把字签了。” 黄骏抬手,示意让人将镜坊的吴梅儿带上来。 “场主!”吴梅儿哭喊着扑上来,却被官兵拦住。 黄骏背着手,走了两步:“听说这女人与你亲厚,想必她说的话你是能相信的,所以才让她过来。” 陆招娣问她:“大家都还好吗?” 吴梅儿点头:“都还好,可是那些山贼不放我们走,也没有说要什么。” 她还不知道,那些山贼就是黄骏让人假扮的。 陆招娣低头不语,良久才点头:“好。” 黄骏大喜,立刻让人将契书拿来,让陆招娣赶紧签上。 只是,当他拿着契书,去官府变更镜坊所有者的时候,发现官府文册赫然印着逍遥王的朱红印章。 “她耍我!”黄骏气得摔了手里的文书。 镜坊就是逍遥王的店,逍遥王必然会知道他抢了店先给太子,而太子抢镜坊的原因,是想用眼镜讨逍遥王的欢心,那太子的那点心思,可就是太子自己暴露的。 那不管太子和逍遥王如何,太子都不会轻饶他黄骏、甚至于整个黄家,都不会善终! 黄骏气得在府衙大叫:“让人假扮山匪,趁今晚入夜,杀了她!” 陆招娣被关在林场,忽然听到外面有动静! 从黄骏拿着契书离开,到现在,刚好够从林场到镇上再回来。想来是他发现,镜坊是逍遥王的,他来找她算账了! 她立刻找地方藏起来,紧紧握住手中的麻醉针。 不过几个呼吸,外面的脚步声就已经到了门外。 “砰”的一声,门被重重撞开,陆招娣刚要甩出麻醉针。 “招娣!” 是牧怀风的声音! 陆招娣立刻从藏身处钻出来,惊喜道:“怀风哥哥!镜坊的人呢?” “兵分两路了!我们赶紧走!” 牧怀风背起陆招娣就走。 她赶紧道:“怀风哥哥,我自己走!” 牧怀风只以为陆招娣是觉得这姿势不雅,立即按住陆招娣的脑袋,急道:“都这个时候了,还要什么漂亮!别乱动!” 之前遇到海龙的时候,他就是没好意思背她,才让海龙钻了空子,拖她下水,往后,他都会将她的安全放在第一。 陆招娣被他压得乖乖伏在他背上,趁着敌人还没有赶到,他几个起跃,攀上后山,和山里的家将汇合。 其他的工匠也一起被救出。全都在焦急地等着陆招娣和牧怀风。 见他们回来,立刻拉响信号。不过一息,林场宿舍忽然响起一阵巨响! “轰——” 陆招娣气得一把拽住牧怀风:“你们用炸药!” 牧怀风捏着陆招娣的小手,立刻安抚道:“别慌,炸的不是药圃!” “哦……”陆招娣这才松手,又反应过来自己被他看透,不高兴地鼓着脸。 这一阵炸药,轰了几乎一半的敌人。 牧怀风带着人,一起冲下去。 不到一个时辰,他已经带着伤和满脸的灰回来。 十里亭那也传来信号,一切正常,两边的人往东兴县撤。 牧怀风将人送出海河县,将人交给徐明远:“徐大人,我将招娣暂时交给你了。既然拖到凤尾山的一半划入东兴县,完事就成了!” 徐明远重重地点头:“往东一里,有一条小溪,我把我能借到的马和骡子都放在那里,牧将军若是看得上,可以去那。” 徐明远毕竟是东兴县的知县,不好在海河县境内大张旗鼓地带马过来,那些马是师爷赶过去的。 牧怀风点头:“先谢过徐大人,有马自然是比没有的好,那我们去那边。” 说着带着人就走。 陆招娣想向他告别,可不知为何,嗓子突然堵了,她自问自己何德何能,能让牧怀风为了她,豁出命去为她拼? 陆招娣差点就说出愿意嫁给牧怀风了。 幸好牧怀风走得快,陆招娣还没有说出口,牧怀风已经消失在夜色里。 徐明远突然问她:“陆场主,你刚才该不会是想,当着我们这些老爷们的面,向牧将军求婚吧?” 徐明远虽然不懂人情世故,但不是不知道。刚才陆招娣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着实情深。 “我听说牧将军好像早就定亲了,还是大周祁王爷家的嫡女?”徐明远摇摇头,表示不赞同,“陆场主,祁王爷虽然不是大周最尊贵的王爷,但是牧家也不会因此悔婚。陆场主,恕我撬牧将军的墙角,你这样的姑娘,就算是配逍遥王正妃都绰绰有余,你何必因为区区出生入死而以身相许呢?” 陆招娣被他说得方才的心情都没了,悻悻转头,登上去东兴县的马车。 徐明远跟上来,不赞同道:“陆场主,我比你年长几岁,说实话,牧大人若是为你而死,那他的命是你的,”他认真地看进陆招娣的眼睛,“可若是生,他的命是牧家的、是安平郡主的,不是你的。你嫁他,只能为妾,到时候,任你有万贯家财,都是他牧怀风的!陆场主,切莫逞一时之气,断送自己一辈子。” 没想到,徐明远居然看得这么透,陆招娣也收了感动,点点头:“谢谢徐大人,我知道了。” 她庆幸自己刚才没有答应牧怀风,她不是怕嫁给牧怀风,而是怕自己落入那封建礼教制度中去,成为众多牺牲的芸芸众生中的一个。 徐明远见她从刚才的感动中走出来,点点头,缩着胳膊,头靠在马车边上,等师爷赶过来。 没一会,瘦巴巴的师爷骑着一头驴子过来,赶上车队,与徐明远说几句,徐明远点点头,随后大声让车队加快速度,进东兴县地界。 车队距离东兴县还有一两里地,远远就见到长长的一条火把组成的灯线,在静静地摇曳。 徐明远解释说:“去的时候,怕接不到人,所以把能帮忙的人都叫起来了。” 陆招娣鼻头一酸,吴梅儿和几个姑娘,已经低低地呜咽起来。 她们在海河县原本都是好人家的姑娘,前不久遇到那不堪的事情,不管家里有没有原谅、介不介意,她们都没有回去。 这一次遇到这件事情,让她们彻底明白,原来真的不是她们不对,而是君子怀璧,坏人会找上门来。 现在东兴县的火把,就像是有人在家门口,殷殷期盼她们能回来一般。 徐明远以为她们是委屈了,立刻保证道:“折子已经递上去,这一两天就有回复,说不定天亮就能有消息了。” 车队慢慢驶入东兴县地界,吴梅儿把在车门口,看着那昏黄柔和的光亮,静静地照进她的眼睛。 她喜欢东兴县。 第50章 烽火照夜 不仅仅是吴梅儿,其他姑娘也喜欢。 尤其是当众人手里被塞进一大块热乎乎的肉饼时,大家都喜欢! 村里的婶子忙着分饼:“快吃点,徐大人,你胃本来就不好,吃点,暖暖——牧将军呢?” “事情还没结呢,他要带人去打仗。” 有老人耳朵重听,立刻大声叹气:“嚯!海河县要打仗了?唉……这年头,日子真难过啊……” 徐明远手里还拿着咬了一大口的饼,一时间愣住:刚才他说的是什么? 诶?刚才那个老人说的是啥? 徐明远和师爷对视一眼,立刻明白对方的意思,师爷一拍大腿,慌道:“不好了!海河县知县勾结山匪,图谋富商财产,造反了!现在全靠林场临时组成的民兵在僵持对立!” 周围的人都惊疑不定地看着徐明远和师爷。 师爷赶紧去拿文书,和徐明远一起写,盖上东兴县大印,飞马送去邻城求助派兵! 徐明远自己叼了一张大饼,手忙脚乱地爬上马,叮嘱师爷:“你一定照顾好大家。” 陆招娣半块饼都没吃完,就看他们一顿操作猛如虎,那些个马儿扬蹄,一点不犹豫地四散奔出,不见踪影。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师爷往夜空中放了一个极亮的信号弹。 师爷笑眯眯地向陆招娣解释:“这个信号弹,整个海河县都能看见。你说,那知县看见了,会不会以为我们那是在给牧将军发信号,然后猜到你在我们东兴县?”师爷笑得贱兮兮的,“你再猜那个知县,敢不敢往东兴县杀过来?” 陆招娣面色一正:“那他们杀过来,你们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师爷眨了两下眼睛,“我们又没有武器,当然是跑啊!如果牧将军来得及时,我们可能有几个人能保住吧。” 师爷立刻指挥大家在路上堆上路障,都是些草堆、柴堆这些顶不住的东西,甚至还有板凳条。 而守着这些路障的,全是手持农具的百姓,连一个衙役都没有。 东兴县仅有的四个衙役,全都去邻县求兵去了。 此时,海河县城外,黄骏以为牧怀风在保护陆招娣,将海河县所有衙差、太子的兵力,将近有一千人全都猛攻牧怀风。 牧家家将在城外借着地势,打得十分吃力,都在勉力吃撑。所有人都紧跟着牧怀风,尽力拖着敌人。 就在这时,漆黑的夜空里,一颗明亮的小点飞速上窜,到最顶点后无声地炸成一朵耀眼的烟花。 牧怀风见那小点是从东兴县发出的,登时有些慌,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 黄骏发现牧怀风的阵型有些乱,暗自思索片刻,立刻悟到,这个信号莫不是陆招娣给他发的求救信号? 黄骏立即分出大半骑兵,去东兴县杀陆招娣,他咬牙发狠,定要让陆招娣知道,胆敢耍他的结果是怎样的! 然而,黄骏没想到的是,他此举正中东兴县的下怀。 黄骏分出来的人,大部分是太子的人。这些人本就是太子暗地里训练出来的,只认命令,不怎么看情势。 这些人冲到东兴县附近,衙门的人已经察觉不对劲。 知县与他们说的是,有山匪潜入海河县,所以连夜剿杀。 可为什么东兴县路上灯火通明,甚至东兴县的老百姓都在路口,拿着刀叉斧头草叉在路口堵着? 几个乖觉的立刻勒住马。海河县衙门的人向来做事不冒头,跟风不出尖。有人带头,其他衙役大部分心里本就忐忑,也纷纷停下。 再有没有停下的,也在接近东兴县的时候停下——没有公文,海河县的衙役是不会进入东兴县的。 但是太子的人不会停,他们得到的命令是杀了陆招娣! 师爷见骑兵跑过来,赶紧让所有人往后跑! 人往后跑,那些骑兵找不到谁是陆招娣,总不能把东兴县的人都杀了!他们也不认识这里谁是头头,只能一个一个抓住确认。 一时间,东兴县的人惨叫、哭喊声震天! 徐明远带着邻县几十个衙役奔回时,见到的就是海河县的几百个士兵,冲到东兴县来抓人! 这下,海河县造反的事,几乎是铁证如山了! 那一边,黄骏分去一半兵力,很快就发现自己打不过牧怀风,于是他害怕得后撤,想要汇合前面的骑兵。他在骑兵前面跑得太快,后面的步兵根本赶不上,很快,后面的步兵立刻被击溃。 待到牧怀风快要追上黄骏,来支援东兴县这个穷鬼的邻县衙差、知县都惊恐地发现,海河县真的朝东兴县杀来了! 徐明远跳脚哭喊道:“你们快看!海河县羡慕我们要发财了,就带兵来砍我们呐!牧将军!救救我们!” 东兴县搬来的救兵加起来才一百多人,哪里打得过黄骏几百人? 也跟着徐明远高声大喊“牧将军”,全都翘首以盼牧怀风将这些叛贼立刻拿下! 黄骏被牧怀风的家将追杀得憋屈,转眼看见前面喊“牧将军”的那些人,高矮胖瘦、良莠不齐,一看就不能打,心中立刻生出柿子捡软的捏的想法。 他咬牙切齿,整张脸都气得变形:“我打不过后面这些精锐,前面这些废物我还打不过?”他立刻下令,“往前冲!快!杀了他们!” 正想杀杀牧怀风锐气的黄骏,很快发现,那些人穿的是衙差的衣服,又慌忙喊停! 一时间阵脚大乱,自行崩溃。 牧怀风在后面已经看明白形势,带人上前,将黄骏的人尽数拿下。 在徐明远面前拱手:“徐大人。” 徐明远立刻将他扶住,虚弱地笑道:“多亏牧公子相救,幸亏牧公子是当过将军,所以才能顺利拿下这个大逆不道的反贼!只是这一役,我们东兴县百来户人家损失惨重,几乎都是倾家荡产来战斗,农具也损失不少,此事本官定要禀报朝廷,让海河县赔偿!” 东兴县拿着木头柄都开裂的草叉的精瘦老头连连点头,义愤填膺:“徐大人说得对!” 黄骏躲在人群里,吓得面无血色,连连退后,后背紧紧地靠在墙边。 浓重的血腥味充斥着他的鼻腔。牧怀风拖着刀,慢慢走过去,将黄骏一个人拖到无人的地方,轻轻问他:“镜坊不过是挣钱的东西,还没有盈利,你们就这么急着要抢,是太子缺钱,还是你们想占为己有?” 黄骏吓得说不出话。 牧怀风不耐烦地蹙眉:“杀别人的时候胆子那么大,怎么轮到自己的时候,胆子那么小?” 黄骏吓得一抖,哆哆嗦嗦地说:“是、是太子,太、太子、知道、逍遥王……眼睛不好……” “呵。”牧怀风也没想到,这太子居然还是个情种。 只是巧取豪夺,不是好事,更何况是抢逍遥王的东西,送逍遥王。 牧怀风索性没有杀黄骏,让他照计划,以太子的名义,将镜框送去桂城。 第51章 镜影惊心 等他回去将这事与陆招娣说了,陆招娣眼带责备地看着他,半晌没有说话。 牧怀风找了个借口溜出去。 陆招娣叹口气——那橡胶厂的事情,就得等东兴县了。 牧怀风去找徐明远,一拳垂在徐明远肩窝,捣得徐明远往后一个趔趄。 两个人都笑起来! 牧怀风好久没有遇到这么契合的朋友,牧家二公子让牧怀瑾来做他幕僚,但牧怀瑾在大局把控上十分谨慎,绝不会如徐明远这般无赖冒险。 徐明远也冲着牧怀风捣一拳:“以后还得你们那多照应。” 牧怀风傲娇:“照应不了,等这边事情定了,我要带招娣回大周。” 徐明远反唇相讥:“也不需要你们那人在,多照应生意就行。” 东兴县这边事情定下之后,邻县几个知县都急着回去写折子,“如实”禀告这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东兴县要凤尾山的事情,本来已经定下,海河县分一半凤尾山给东兴县。文书都写好了,结果海河县起兵攻打东兴县的折子,八百里加急送到兵部! 兵部尚书看着东兴县附近几个知县的折子都说是海河县造反,连夜进宫奏请。 逍遥王的人眼见瞒不住,也将太子想抢镜坊的事情,与逍遥王禀报了。 烛火下,逍遥王一手撑着眉骨,一脸阴沉:“太子这么缺钱?一个镜坊,虽然能挣不少,但也不应该会让他冒这么大的险,大张旗鼓地去抢,甚至派去五百精锐。” 底下的人没敢回话,而是递上一条消息,而后远远退后,靠着一根柱子跪下。 逍遥王不悦地看了那人一眼,细长的手指捏起那纸条,展开一看,勃然大怒! 他一拍桌子,嚯地站起来,净白的脸忽地泛起一片红晕,两排牙几乎能咬出火花:“龌龊!” 那茶几被拍得一条腿震得粉碎,桌子上的茶水瞬间倾倒,逍遥王一甩广袖,弹开茶水。上好的青瓷被掼在墙上,摔得粉碎! 逍遥王气得手握拳,生生将拇指上的玉扳指捏碎,他大步走出房间,扬声吩咐:“带人!去把太子府围上!” 那枚玉扳指是前几日清河公主送逍遥王的,逍遥王喜欢得连睡觉都放在床头,就这么被捏断,可见逍遥王气成什么样子。跪着的那人吓得缩了脖子,更不敢去通知清河公主。 这件事情,如果清河公主知道,她可能比逍遥王还生气! 当夜,兵部刚进宫请旨,逍遥王就拿着令牌闯宫。 这天晚上,皇上宿在中宫,逍遥王一路从桂城闯到京城皇宫的后宫门口。 他手持令牌,即便他要闯入后宫,都没人敢拦。 好在逍遥王就堵在门口,没踏入后宫。 之前兵部已经进宫,皇上已经起了,因此很快皇上就让逍遥王到中宫。 灯光下,皇上两鬓已经斑白,内侍正在给他束发。 逍遥王气冲冲地进来,冷冷看了内侍一眼,皇上示意众人退下。 等人退尽,逍遥王将手里早已揉皱的纸条丢进皇上怀里! 能让逍遥王生这么大气的,还来后宫找皇上的,只有太子的事情。 只是太子有男宠的事,皇上此前已经敲打过几次,应该不至于惹上逍遥王。 皇上展开纸条,入眼的是:太子属意逍遥王。 皇上惊得手一抖!难怪他前些年见太子府里男宠,总觉得有些眼熟。 逍遥王气得压着呼吸,看着皇上,等他说话。 两人都是生在帝王家,知道登上九五之尊之后,会做出什么事情。 逍遥王此时在等皇上废太子! “此事,容我再想想。” 逍遥王急道:“皇兄!你知我,若是太子即位,我必将被困,还望皇兄三思。” 此时皇上也知道逍遥王派人围住太子府的事情,却一言不发。 “兵部事情之后,再议。” 逍遥王抿唇,唇珠紧紧压着下唇,在烛光下,这样的逍遥王的确比后宫二八妙龄都勾人。 皇上深深叹一口气。 若不是他当年见过逍遥王的母妃,他也不好过逍遥王这关。 可惜了太子,如今的南朝,可以换太子,却不能没有逍遥王。 皇上只恨那清河公主与娘亲没有半分相似,不然倒是可以弄进宫里,想办法让太子解解相思。 现在…… 皇上拉着逍遥王的手腕,一起去前殿,提起清河公主身体是否安好。 “清河身体很好,就是大好了,一直想出去玩玩。” “哦?”皇上装作感兴趣的样子,“她想去哪里玩?” 逍遥王心里的怒火渐渐平息下去,嘴角含笑:“说是想去北方,去大周看看雪,哭着闹着说再不去,就要等年底才能看到。” “这还不简单,朕这就下旨,允她跟着使团去大周的丰京,参观花朝节就是。”皇上慢慢道,“虽然到时候丰京已经没有雪,但清河要看,上山就能等到雪,即便四月,都能看到。” 逍遥王点头称是。 只是两人都没有提,将太子从府里放出来的事情。 直到处理完兵部的事情,皇上才回中宫。 皇后已经知道太子对逍遥王的心思暴露了,逍遥王将太子府围住,皇上不闻不问。 皇后跪在皇上面前,哭得梨花带雨:“皇上,太子也是情不自禁……太子他……”皇后抓着皇上的衣服,期期艾艾地仰望着皇上,“皇上,您是知道的,太子最像您的……” 皇后说的正是当年皇上惦记逍遥王母妃的事情。 皇上勃然大怒:“她是何等容颜!逍遥王连她一半都不及,太子眼皮太薄!”而后,又压下怒火,吩咐皇后,“太子一事,给你一个月。我南朝不能没有逍遥王,你让你母族想想办法,若不然,只能换一个太子。当年朕即位,你和你母族出力不少,朕不会亏了你——你膝下领了六皇子,不行就换六皇子。” 皇后唯唯应下。 只是六皇子不是皇后亲生,她如何愿意放弃太子? 皇上刚走,她就急急让人送信去母族,商议办法。 而她还不知道,从海河县送出的镜框,在进入京城的那天,要闹出多大的动静! 第52章 返大周 吴顺是带着凤尾山全部划入东兴县的文书,回的林场。 徐明远早知道,一早就到林场,穿着浆洗得发白的衣服,翘首望着城外宣旨的公公。 吴顺从队伍后面的马车上下来,回过身来,扶车上的人下来。 一双纤纤素手,从马车里伸出来,陆招娣眼皮猛地一跳,就见清河公主从车上,一头跳出来,扑进吴顺怀里! 牧怀风猛地倒吸一口气!看向陆招娣:“我让人跟海龙说一声,但是我记得他婚已经退了。” 海龙回去就退了婚,不管南蛮的姑娘说什么,他就是铁了心地退婚。最后领了五十板子,还去南海海底摸了最大的珊瑚丛,要不是有人工鱼鳃,他那婚也就退不了了。 他现在还在南蛮养伤,但是清河已经心有所属了…… 陆招娣面不改色,上前问吴顺怎么回事。 原来是吴顺到桂城那天,把清河当陆招娣了,清河玩心重,就假装自己是陆招娣,但是失忆了,耍得吴顺团团转。 “逍遥王之后就一直戴着眼镜,很合适。只是现在都不以真面目示人。太子府还一直被围着,逍遥王每天只送些青菜米粮,存心饿着太子。” 事情闹得太大,清河都知道了,她恨不得逍遥王把太子吊起来打一顿。 “哥哥虽然不是太子党,但是这么多年来,对太子多有照拂,没想到太子竟然对哥哥有那等龌龊想法。” 陆招娣好奇:“太子不是有孩子?” 南朝的太子,似乎孩子还挺多的。 清河点头:“他有五个儿子呢!不过我不记得他家有几个女儿,至少有七个。” 若是太子没有成亲,或者对其他人没有兴趣,陆招娣还能称太子痴情,可没想到太子二十九……啊不,应该三十了,就有十几个孩子,实在不应该再去招惹逍遥王。 不过,皇后的母族为了救太子,特地向皇帝举荐了一个将才,在大殿外布兵演武的时候,逍遥王亲自下阵,一枪戳中对方的喉咙,对方都没来得及挡一下,就死在当场。皇后在位子上突然惊起,而后昏厥在地。 那一战,逍遥王停枪下马后,遥遥说了一句:“皇后头冠上的东珠的确莹白圆润。” 逍遥王的眼疾是没有明说,但众人都知道的毛病,他如今在殿前就能看见大殿上皇后头上的东珠,说明眼疾已经好了。众人更不敢得罪他,本来观望的朝臣,立刻见风使舵,站在逍遥王身后。 一时间,朝臣都在议论立哪一个皇子为太子。 皇后再醒来,太子大势已去。 现在整个南朝都在传,逍遥王在殿前戴着镜坊的面罩,手持长枪的英勇模样。 偏偏!海河县抢了镜坊的镜框,在这一天被送到桂城逍遥王府。 逍遥王不在府里,清河公主将人打入大牢,让人飞马去京城报消息。 于是,凤尾山至此成了东兴县的,还让黄骏赔东兴县百姓所有的损失。 徐明远乐不可支,已经带着东兴县的老婶子们来,给林场的众人送来饭菜吃食。 “以后大家就都是一家人了,以后大家一起发财,哈哈。”徐明远觉得以后的日子一片光明,开心得不得了。 他带东兴县的百姓,围住以后的财神爷陆招娣:“陆场主,我们那东兴县是不是也要建个玻璃厂?” 陆招娣点头:“是要建的。” 徐明远急不可耐地追问:“那是不是也要招工人?” 陆招娣继续点头:“是要招的。” 徐明远兴致勃勃:“那之前你说的那个‘经济开发区’,能不能给我们也讲讲?我们那在东兴县也建一个。” 陆招娣也不熟,但是一点都不怯场。徐明远听得认真,时不时地提出自己的问题,然后用自己的理解,与众人一起讨论。 不知不觉天已渐渐黑了下来,徐明远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陆招娣拿着橡胶厂的批准公文,内心一阵激动。 拖了这么久的橡胶厂,终于要开始了。 陆招娣将文书放进交易系统的背包里,她想先做橡胶车胎,这样能让马车更为平稳。 她去找吴顺,半道被牧怀风叫住:“招娣,去找吴顺?” 陆招娣毛茸茸的脑袋点了点。 牧怀风看她的眼神都要化成水:“他还在安顿清河公主,等会你再过去,我有事同你讲。” 陆招娣歪头看他:“怀风哥哥,你想说什么?” 牧怀风叹口气,而后无奈:“安平郡主去徽县了,瑾哥让我回去。你这还有多久,我们一起回去?” 陆招娣点头:“好,我也想喜妹和吴大娘了。” 牧怀风欣喜若狂:“那我去安排马车,过几天我们就回去。” 陆招娣:“好。那这两天我与顺子哥讲讲要做的事情。”言语之中,已决定将吴顺留在凤尾山了。 牧怀风更高兴,立刻去吩咐人收拾。 这次他要带人离开凤尾山,但是两百家将如果同时离开,肯定瞒不住逍遥王,到时候逍遥王不一定会放行。 他将人拆散,分批回大周,还从大周调来一些新人,来替一些必要的岗位。 牧怀风的事情,几天都安排不完。 陆招娣的事情就简单多了,工厂在起步阶段,玻璃厂和橡胶厂大部分都是手工作坊,只是挂个牌子,可以正大光明生产。 这天早上,吴顺说可以来看看马车减震的效果了。 陆招娣和清河两人一起上马车,来回跑了几趟,虽然减震效果不如现代,但是比之前的马车舒适很多。 清河在林场附近玩了几天,逍遥王让她回去。 于是决定与陆招娣他们一起走。 牧怀风带着陆招娣,以及二十名家将,同清河公主一路同行。 徐明远要了陆家村的地址,说要给她写信。 陆招娣殷殷切切嘱托留在林场的姑娘,一定要照顾好药材,一定要努力敲药片。 牧怀风还不知,喜妹在大周和南朝都开了陆氏药材行的商号,方便买卖收购药材。 等到了南朝京城,陆招娣指着陆氏药材行门口挂着的招牌,语调轻扬:“怀风哥哥,那招牌上的,就是咱陆家村附近独有的风信草。” 牧怀风一挑眉,不确定地问道:“那是你家的药材行?” “是啊!”陆招娣扒着马车车窗,炫耀得很。 她家妹妹果然是学霸! 突然,一个讥讽刻薄的声音从临街茶楼二楼传出:“呵,清河公主如此粗鄙了吗?” 第53章 京城初斗 牧怀风随手从南朝街边的树上,摘了一片叶子,弹指一飞,划入二楼窗户。 “呀!” 窗内传来女子的尖叫和杯盏落地的碎裂声。 “清河!”女子怒气冲冲地一把掀开窗前的帷幕,却见大街上的马车里,有两个清河在望向楼上。 “啊!”骄纵的女子惊叫一声。 陆招娣笑一声:“清河,京城的贵女都这么一惊一乍的吗?” “怎么可能,是只有绮玥公主一个人这么一惊一乍。”清河不雅地翻翻白眼。 整个过程,他们的马车甚至都没有停下。 等绮玥公主反应过来,她们已经走远。 绮玥气得脸都涨红了,带着人追上去,拦停马车:“你们两个,哪一个是清河?莫不是怕死,找了个替身?” 清河在林场天天在外面玩,晒黑不少,肤色已经与陆招娣几乎无差,如果不是熟识的人,根本分不出来。 “难不成你不怕死?”清河不屑地哼了一声,“绮玥,我哥哥在京城,小心我找哥哥把你关进大牢!” 绮玥冷哼:“你以为我怕他!他现在还围着太子府,他还有一点臣子的样子?” 太后很喜欢她,逍遥王目前还不敢得罪太后。 清河见她堵在路上不让,突然笑她:“怎么,你是在替太子抱不平?” 绮玥公主是开国功勋平南王的遗孤,被太后收在宫里长大,今年十八,喜欢太子。 绮玥被点破心思,俏脸通红,反唇相讥:“逍遥王以臣子身份,冒犯储君……” “哥哥那是在教训心怀不轨之人!”清河气得小脸通红,“太子龌龊、觊觎哥哥,你觉得他配得上吗!他一个男人,去前线打仗,他带了你回来,哥哥顶平南王的缺,击退敌军二十万,而后才有你平南王府的殊荣!说起来,哥哥也算你半个救命恩人,你就这般报恩?” 清河是理解绮玥喜欢太子的心情,当年绮玥父兄战死,她一个人在前线的平南侯府中,是太子带兵赶去前线,将她从千军万马中接回来。 而且,太子也确实一表人才,又有威严的气质,还算是绮玥的救命恩人,绮玥因此喜欢太子,也不算什么不合理的事情。 清河牙尖嘴利:“你喜欢太子,这事无可厚非,可他可曾给过你一句准话?绮玥,你已经十八,若太子于你有意,两年前太后就会给你安排婚事,偏你糊涂看不清楚!”清河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怨怒表情,“你是整个南朝唯一一个异姓公主,平南王府所有恩泽都在你一人头上,满京城的青年才俊不都是由着你挑?你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已经有太子妃,甚至还有两个侧妃,即便你再嫁过去,又能算什么?” 绮玥气得握紧拳头,回击道:“算什么也比嫁给个小木匠好!” 绮玥知道,清河喜欢小木匠的消息传来京城之后,逍遥王才命令清河回来。 提起吴顺,清河笑得眼睛都弯弯的:“那可不一定,我家的小木匠比太子好太多,起码,还没娶妻。”言语中,丝毫不在意吴顺低微,只是个木匠。 陆招娣十分意外,没想到清河居然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就将这如同定终身的话说出口。 “自甘堕落!”绮玥嫣红的唇一抿,眼中闪过一丝讥讽,“逍遥王不管着你,反倒困着太子,简直舍本逐末。” 清河挑眉,神情淡然,却带着几分揶揄:“绮玥公主,我是太子的亲姑姑,你要是想来管我的事情,也得先进皇陵、嫁给先皇。诶呀,就是不知道太后会怎么想。” 绮玥面色一变,眼中怒火骤起:“你!” “我怎样?”清河轻飘飘地一句话,“我再怎么样,喜欢的也是尚未婚配的人。倒是你,身为金枝玉叶,整日里为个有妇之夫神魂颠倒,传出去,也不怕丢了平南王府的脸面?” 敢说太子是有妇之夫,清河是第一人! 先有逍遥王关了太子,后有清河口出狂言,太子面子尽失,定是要废了! 绮玥咬紧银牙,脸色煞白,她身后的侍女变了脸色,其中一人挡着脸,在绮玥耳边说了什么,绮玥狠狠瞪了清河一眼,眼中满是怨毒!她恨恨一甩袖子,带着人离开。 陆招娣看绮玥那眼神,心中有些不安。她觉得绮玥不会这么轻易地善罢甘休。 清河缩回马车里,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开口:“招娣,我先眯一会,哥哥来接我的时候叫我。” 只是,等他们已经到驿站,还没等到逍遥王派人来接清河。 这太不寻常了! 清河也醒了,揉着眼睛,爬下马车,迷迷糊糊地问:“哥哥还没有来吗?” 正巧有个逍遥王府的内侍拎着一个食盒过来。见了清河,恭恭敬敬地打了个千:“公主,这是王爷特地吩咐奴才送来的,他还有其他事情,让您先用些点心。” 清河这才有些开心起来,拿起一块糕点,往嘴里一扔! 陆招娣觉得奇怪。 逍遥王此前从未让人送点心来给清河,为什么这么久不见清河,逍遥王会没空? 见这公公拎着食盒要离开,陆招娣赶紧开口留人:“这位公公,这点心可是宫里的?” 那内侍闻言,缓缓停下,回身答道:“回姑娘,这点心当然不是宫里的,这些是王爷在最好的茶楼点的。” 逍遥王怎么会放心让人从茶楼送点心过来,甚至都没有让石方过来? 牧怀风察觉事情不对,面色一凛,立刻一把将这内侍拦下! 就在这时,清河手里咬了一口的点心摔落地上!她一语不发,突然失去知觉,晕倒在陆招娣怀里。 陆招娣大惊失色,立刻将人扶上马车躺下。 清河这么乖的姑娘,怎么会有人想害她? “快去叫大夫!”牧怀风立刻派人去找大夫。 陆招娣想让清河把吃的东西吐出来,关上马车车帘的瞬间,交易系统自动触发提示: 【检测到化骨水(剧毒),价值 300文,是否售卖】 陆招娣慌得心跳加快,迫切地选择【是】 一切发生得太快了,陆招娣几乎不能确定这一次交易是否成功。 陆招娣紧张地看着清河周身泛起淡蓝色微光,而后那张方才瞬间苍白的脸色渐渐重新泛起红晕,但是一直没有醒来。 第54章 昏迷不醒 将清河安顿好,逍遥王也来了。 他戴着金色云纹眼罩,刚进房间,就一脚踹向跪在地上的清河的侍卫。 那侍卫被踹得滑出去,撞在墙根才停下,而后晕了过去。 陆招娣吓得往牧怀风怀里靠了靠。 逍遥王转头,见到陆招娣的脸,才转头去看床上的清河。 身后的御医立刻上前,把脉后眉头紧皱:“公主脉象平稳,并无不妥,为什么不醒,这……老夫无能……” 事情的经过,牧怀风已经派人告诉他,他看向陆招娣:“清河她什么时候能醒?” 逍遥王问得风轻云淡,陆招娣却听得后背的汗毛直竖。 她后背紧贴着牧怀风,小心地摇头:“我目前还不知道。” 只这话一出口,逍遥王眼里杀意四起! 牧怀风抬臂护住陆招娣,挡住逍遥王的目光:“清河出事,你怪其他人,那为何清河进城,你不来接她?” 逍遥王眸光渐深,他吸一口气,再重重吐出:“本王不是要对她动手。” 他不过是心中有了些怒气,这妮子就察觉了,若是他那个傻妹妹也能有陆招娣这么机敏就好了。 那边御医再三诊断,就是查不出清河不醒的原因皱着眉直抽气。 正在这时,牧家家将扛着个口袋进来:“将军,人带来了。” 陆招娣就眼睁睁地看着口袋解开后,里面露出发髻歪斜散乱、被捆住的绮玥! 逍遥王恨不得上前掐死绮玥,却被牧怀风一个错步,挡在面前。 牧怀风冷眼逼问:“你给清河下的什么毒!” 没想到逍遥王也在,绮玥眼神慌乱:“不过是一些安息散,她睡到明天就是了!” 逍遥王的眼睛忽地沉下去,他转头问御医:“是安息散吗?” 安息散无色无味,只能通过特殊的针法试出来。 御医立刻取银针探穴,等拔出银针,见银针尖头发蓝,肯定点头:“回王爷,公主是中了安息散,但安息散没有办法解,公主不能醒过来,就不知公主有没有其他不舒服的地方,所以老夫不确定公主有没有其他的毒。” 众人的目光再次聚集到绮玥身上。 绮玥吓得一抖,闭上眼睛,尽力往后躲。一张巧嘴此时无比利落,语速飞快:“我真的只洒了安息散,太后最近睡得不好,太医给她开了三天的量,我偷了两天的分量!” 她生怕自己说得慢了,被逍遥王一掌劈死。 陆招娣却阴恻恻地看着她:“可是,清河公主还中了化骨水。” 绮玥吓得从椅子上跃起,又重重摔回去,跌到地上,如同一条毛毛虫般蠕动挣扎。 她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几乎炸了毛,一双狐狸眼撇着逍遥王,就怕逍遥王靠近,嘴里怒道:“我与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为什么污蔑我!什么化骨水,我听都没听过!” 陆招娣看向牧怀风:“她这么怕逍遥王,应该不敢对清河下剧毒。” 绮玥倒在地上拼命点头:“我当然不敢的!” 她在前线的时候,见过逍遥王上战场杀敌的样子,一枪捅穿敌人的肚子,枪头上还挂着敌人鲜红的血肠,就挥枪横扫,也不管手里握住的枪杆上,还沾着淋漓的液体。 不是她一个人害怕,不管是敌人还是自己人,都怕逍遥王。 前几天他在殿前一枪捅穿对手,她才知,他这一招叫长虹贯日,枪出如龙,枪过风起,她在殿里看得心惊胆战,几乎哭出来。 绮玥实在受不了逍遥王盯着她,声音里带了啜泣:“我只是想,如果清河不醒,逍遥王明天不会上殿。” 陆招娣好奇:“明天有什么事?” 逍遥王嘴角一勾:“没什么大事,就是御史台要联名弹劾本王功高震主,希望能让本王交出兵权。” 他用命、用血拼来的功高,凭什么要交?这些文官御史该不会以为,武将没有万骨枯,就能名扬天下? 他交了兵权,靠他庇护的老残孤寡的老兵遗孤该怎么办? “无稽之谈。”牧怀风抱着胳膊,冷笑,“你们南朝的文官,比大周还有意思,为了个贪心不足的太子,要废了南朝第一武将。”他用臂膀轻轻撞了一下逍遥王,“诶,要不你交兵权吧?你交兵权,明天我就回大周,领兵南下,如何?” 逍遥王从鼻端轻哼出一声不屑。 牧怀风嘴角带笑,眉稍轻舒:“他们若是交还兵权,算我帮你一回;如果不还,我一路南下,占了桂城,也算救你于水火,你来大周,如何?” 逍遥王的眼神轻轻滑过去,落在牧怀风面上,真真是风流一顾。 偏偏牧怀风是个粗俗不通风雅的匹夫,反倒挑衅扬眉,追问:“你说话,你带着面罩,我看不清你是同意还不同意。” 逍遥王嗤笑一声:“我又没打算交。”他看着地上的绮玥,往前踏了一步。 绮玥吓得在地上拼命往后蹭:“我都说了,我没想伤害清河!” 逍遥王冷冷道:“来人,将她吊在门口。” 绮玥“哇”地一声,她以为是要被吊死在门口,给清河谢罪。 她一路哭喊求饶,直到发现自己是被拦腰捆起来,吊在廊下后,才慢慢抽抽噎噎地低下头。 她红着眼眶,想着什么人会给清河下毒。 清河体弱,一直都不怎么和人打交道,谁会要她的命呢? 绮玥吊在半空中,慢慢旋转着。 陆招娣看出逍遥王对绮玥不一样。 逍遥王解释道:“清河从小就生病,那时候就只有绮玥经常来看她,后来清河跟着本王去了桂城,她们两个才生分了。” 陆招娣这才想起一件事情,面色凝重地说:“在牛家坳那墓穴里,有些歹人用的也是化骨水,而那些歹人在年前就来了南朝,不知道这化骨水是否来自同一批人。” 逍遥王立刻命人尽快查清,化毒水是剧毒,这东西掺在绮玥让人送给清河的点心里,这一路定然有可疑之处。 等消息的时间,逍遥王一直守着清河,陆招娣出去换热水,刚到走廊,就听见有人在“嘘”她。 陆招娣转头,见绮玥被吊着,用力在半空中乱蹬腿。 她见陆招娣回头,立刻用气音说道:“我真没毒清河,不过我想了想,好像有个人挺可疑的。送点心的事情也是她提的。” 陆招娣立刻调头,将这消息告诉牧怀风和逍遥王。 第55章 算计 吊在走廊下的绮玥吓得直接装死,就怕逍遥王拿她是问。 好在,逍遥王无暇管她,立刻吩咐人去将绮玥说的这个人抓来。 “如果这个人是刚来绮玥身边半个月,就到了绮玥身边,应该是什么人安排的。”陆招娣飞快整理思路,“而这个人如果有化骨水,那么就有可能与血灵芝的那帮歹人有接触。” 逍遥王眸中陡然凌厉:“你说‘血灵芝’?” 陆招娣点头:“是。” 逍遥王面色更为严肃:“皇后先前得了一颗六百年的血灵芝。” 那基本错不了了,六百年的血灵芝已是难得,不太可能有那么巧合的事情,在同一时间出现这么多血灵芝。 应该就是那些歹人带着血灵芝来了南朝。 又或者,那些歹人本就是皇后的人。 在场的三个人都觉得第二种可能更大。 逍遥王倒是听过一些闲言碎语:“皇后一直想再要一个公主,但是她生太子的时候伤了根本,所以一直在找怀孩子的偏方。本王听说,她得了个稀罕灵芝,有望能把身体调理好。” 如果是这样,清河中毒的事情,就明了了。 皇后的人,借着绮玥的手,想毒死清河。 如果清河出事,逍遥王根本不可能再关心交不交兵权。到明天御史台弹劾,皇后必定会借此机会,拔除逍遥王。 只是,这是机会,也可能变成困住自己的陷阱。 后宫不得参政。 牧怀风提出一个想法:“皇上这么多年敬重皇后,听说是因为皇后的母族曾帮皇上一登九五,那如果现在,皇后以母族功劳邀功呢?” 如今的皇上,听到这些怎么可能再忍?到时候皇上厌弃皇后,那皇后也就歇了毕竟,对于大家族而言,失了太子已经是一大冲击,皇上已经开口说让皇后领养的六皇子当太子,皇后母族应该不会竭尽全力帮太子,毕竟谁当太子,对于皇后母族来说,皇后的地位不会变。 逍遥王慢条斯理道:“而且,皇后母族有个表小姐,今年十六岁,若是能成为六皇子正妃,太子之位由谁来坐,或许都行。”他回头看了一眼还没有醒的清河,淡淡道,“我今日没有来接清河,原因也是这件事情。” “六皇子要议婚了?”牧怀风十分意外。 六皇子才十三岁,这么小的年纪就议婚? 逍遥王目色沉沉:“是,如果六皇子要封太子,必然是要先选太子妃的。不过有一点,选定的这位表姑娘,似乎太好看了些,皇上有些忌惮。” 所以,这些重臣被叫进宫中,商议这件事情,就怕太子出了这等丑事,六皇子再沉迷美色,南朝怕是就此废了。 逍遥王不忌讳这些,当时连画像都没看。几位腐朽的老学究看了画像,又叹气又摇头,怕以后六皇子被美色迷昏头脑。 逍遥王现在想来,似乎是有些人在故意拖着事情不结束,不让他过早离开。 皇后既不能让六皇子沉迷美色,又想太子之位稳固,最直接的办法就是让逍遥王不出面。 陆招娣才知皇后心思有多深沉:“如果清河出事,王爷你定然会留在清河身边,到时候没有你在,那位表姑娘就一定不会嫁给六皇子,而你也不会再去管太子。” 牧怀风紧紧抓住问题的点:“那这么说,皇后其实和母族,有了意见分歧?” 逍遥王虽然不喜欢牧怀风发现这件事情,但现在已经瞒不住,点头道:“是。皇后母族觉得,只要表姑娘嫁给六皇子,就能牢牢把握家族地位。” 如果清河出事,怕是逍遥王什么都管不上了,包括太子。 而且,到时候,逍遥王不在,六皇子的婚事自然就搁置了。 端的是一石二鸟的好计谋。 只是皇后的算盘如今落空,明日却不知如何。 中宫,早有人将消息报给皇后。 皇后握着玉梳的手微微一抖,眼睛亮起来:“你看着清河吃下去的?” 内侍点头,斩钉截铁道:“吃了,立刻就倒下了。” 皇后惊喜道:“那逍遥王呢?” “回驿站了。”内侍眉开眼笑,“下毒的人被抓了,没多久绮玥公主就被人抓走了,到现在也没放出来!听驿站的人说,绮玥公主惹到了逍遥王,被吊在外面。” 皇后高兴得站起来,在屋里来回走动,握着手欢喜道:“这就好了,这就好了,太子有救了。” 内侍也替皇后高兴:“这样太子也平安无虞了——只是,太子如今被逍遥王这般对待,心中会不会难过?” 逍遥王派兵围住太子府之后,就没有人见过太子本人,也不知太子如今怎么样了。 皇后心中哀痛:“父亲竟让本宫放弃太子,太子这些年何曾有过大错?只因为逍遥王,就要废太子,着实无情。”说到这里,皇后更为恼火,“若不是逍遥王那般容颜,本宫的孩儿怎么会喜欢男人!” 内侍也一脸愤恨:“国舅爷也是,皇后娘娘,您这么多年为母族做了多少事,受了多少委屈,如今事情还不到绝境,他们就轻易放弃太子,实在太不应该了!”内侍低着头,轻声说,“好在现在太子和六皇子的事情终于有了眉目,娘娘终于可以安稳些了。” 皇后听了,十分受用,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下,轻轻舒一口气,眉心微微舒展:“是啊,只等明天,各位大人帮忙了。” 内侍轻笑:“有国舅爷在,定然事成。” 皇后冷笑:“就是有他,事情才不一定会成。” 皇后的母族递消息进宫,说全族现在寄希望于表姑娘,希望能趁着六皇子还小,能将他引上正途。 皇后收到消息的时候怒不可遏,现在想起来还怒气冲天:“当年若不是本宫坚持嫁给皇上,能有他们现在的荣耀?” 当年她差一点就与皇上失之交臂,若不是她在墙内扔了花出去,被皇上捡去,如今京城哪里还有她一族的跻身之地! “是啊。”内侍皱眉,“他们现如今还与娘娘您生分,实在不应该!” “放肆!”皇后大怒,“这种事什么时候轮到你这卑贱之人置喙!” 第56章 问罪 第二天一早,清河还在睡,没有醒过来。 逍遥王在她床前坐了一夜,看着她起伏均匀的胸膛,想了很多。 在阳光静静照在床沿的时候,逍遥王起身,平静地说:“清河,哥哥要带你一起,去给兄弟们讨个公道,你若是醒着,一定会赞同吧?” 陆招娣在驿站外,看着逍遥王抱着沉睡的清河出来,后面跟着石方,后面是被绑着的绮玥。 绮玥以为自己要被拉去乱葬岗,怕死得咬着门帘不放,石方也不拽她,任由她在人来人往的驿站门口丢自己的脸。 陆招娣上前:“王爷,清河还没有醒,不如交给我?” 逍遥王客气拒绝,将清河放入王府马车,而后拱手谢过陆招娣:“昨天还没有谢过你救了清河一命,这个恩情本王记下了,改日再还。” 陆招娣还礼:“清河与我如同姐妹,王爷不必与我这般客气。” 没人注意到后面绮玥被石方捏着腮帮,被迫松开嘴,被扔进后面的马车。 逍遥王深深看着陆招娣:“如若以后不会连累你,你便是本王的妹妹。” 先有清心引魂丸,后有暖玉汤和凝心散,现在又在清河中了剧毒化骨水后竟然能保清河平安,是清河的福分,也是他的恩人。 牧怀风可不乐意:“她不需要,你莫要乱攀亲戚。” 若是逍遥王成了陆招娣的哥哥,那他以后岂不是要叫他大舅哥,他可不愿意。 逍遥王从鼻端溢出一声轻笑:“你再别论。” 一个有婚约的人,未必能娶到陆招娣。 牧怀风的婚约对象是大周祁王爷家的安平郡主,贤良淑德,是个好女人,牧怀风想退婚可不容易。 牧怀风不服气地哼一声,将话题转到正事上:“我在外面守着,有事发信号。” 逍遥王点头。 牧怀风目前只有五十家将,正好可以做皇宫到太子府的接应。他们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万一出事,要冲出京城,所有人能在一盏茶的时间里撤出城,直奔桂城。 牧怀风却更希望逍遥王能一步登天:“若是你愿意……” 有些话不必说完,逍遥王也能听懂。 他眼波流转,看向皇宫的方向,心中有百般怅惘。 他十七岁上战场,此前平南王对他多有照拂,一朝平南王府被敌军铁蹄踏得满门尽灭,南朝满朝再无武将,他一夜成了南朝十万儿郎的统帅,经历无数生死,多少兄弟为了护佑他这个万军唯一将领而死。 都说他逍遥王天生将才,可他自己才知道,他算什么将才,都是生死里杀出来的决绝。 可怜南朝过了十几年,武将依旧荒芜,年轻一代不过十五,都还不足以独当一面。 逍遥王多希望牧怀风能留在南朝,他能想办法留下陆招娣。 他的目光刚落在陆招娣身上,牧怀风就立刻察觉逍遥王的想法,他咧嘴一笑,替陆招娣拒绝:“招娣不擅长朝廷争斗。” 陆招娣突然被点名,疑惑地看着他们两人。 逍遥王暗笑一声,在这一点上,陆招娣和清河倒是一样,对政治都不敏感。 他转开目光,将马车停在马车中门,让侍卫守着清河,而后带着石方,踏入前殿。 中宫的内侍早已吓得腿软,一下子跌扑进皇后的寝宫:“不好了!娘娘,逍遥王带着病重的清河,上朝了!” 皇后姣好的面容陡然扭曲起来,她怒而摔了手里的玉梳:“废物!现在才来报!” 她来不及收拾仪容,提着裙摆匆匆往前殿跑,却被迎面而来的大内侍卫拦住。 皇后厉声喝令:“让开!” 大内侍卫冷面:“娘娘,皇上命我等带您去前殿。” 皇后心中猛地漏了一拍,不可置信地确认:“你们说什么?” 侍卫重复:“皇后娘娘,皇上让我等带你去前殿。” 如果不是已经定了罪,又怎么会让大内侍卫来押皇后去前殿? 皇后面色惨白,惊叫:“是不是逍遥王!他想废了太子,还想废了本宫?本宫不去!” 她不自觉地握紧裙面,捏皱了面料。 皇上是什么人,她十分清楚,一旦皇上翻脸,就很难有转圜的余地。 到底逍遥王说了什么,能让皇上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将堂堂南朝凤后,定成一个罪人,甚至拿下? 皇后转头想跑,可是一个弱女子,怎么都不可能是大内侍卫的对手。 眨眼之间,侍卫已经将皇后拿下。 皇后被押着送进前殿,逍遥王立在当堂,与皇上遥遥相对。而国舅爷跪在地上,头贴在地上,一言不发。 逍遥王慢慢上前:“刚才国舅爷已经认罪,对清河下了毒。” 皇后的瞳孔瞬间收缩,耳中一阵刺耳的鸣音。 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哥哥居然有一天会替她顶罪,他不知道他自己是一族最荣耀的那一个吗! 她的家族完了! 皇后只觉周身冰冷,一下子瘫软,若不是侍卫还押着她,她必定软倒在地。 逍遥王看着皇后,淡淡道:“你可知,国舅爷是在帮谁顶罪?他说,他下的毒是‘化骨水’。” 在毒药的名字被说出的瞬间,皇后连呼吸都停滞。 她双眼失焦,甚至不知自己在说话:“你怎么会知道这毒的名字?” 然而没有人回答她的疑问。 皇上的眼睛里闪现出厌弃与防备。 国舅爷是制毒天才,一生都沉浸在制毒、解毒,他极少过问家族的事情。 皇后对国舅爷颇有怨怼,但她能得这一皇后之位,全都依仗他的天赋。可现在他认罪了,就是承认他会拿毒药去伤人,皇上不会放过他! 国舅爷没有抬头,他知道自己认的是什么罪。 昨天夜里,他身边的侍女被逍遥王抓了,问了才知道逍遥王在调查化骨水的事情,于是他大概猜到事情始末,可能是清河中毒,于是自己去了驿站。 被抓的那个侍女,是皇后亲自开口要走,放在绮玥身边的。 这侍女得了皇后的吩咐,在绮玥送给清河的点心里下了剧毒的化骨水。 化骨水这毒无色无味,毒发奇快,中了就会昏厥,之后器官腐烂直至死亡。 他去了驿站,第一次杀人——他见到那侍女,说了一句“对不起”,下一瞬侍女无声倒下。 看着在面前停止呼吸的人,他心中毫无波澜。他向来寡情,只对皇后这个唯一的妹妹有些亲情。 国舅爷只奇怪,这毒是他去年才发现的,他们是怎么知道这毒的名字? 而且,他在看见陆招娣的第一眼,心里似乎有些不一样的情愫,在他心中发芽。 国舅爷跪在地上,在专心想陆招娣的事情,对周围发生的事情一点都不关心。 第57章 惊变 “国舅爷已经答应本王,此生效力本王,你便自行出宫,去相国寺吧。”逍遥王摆摆手,示意侍卫将皇后带走 皇后突然疯了一般,挣脱侍卫的压制,扑向皇上,几乎疯狂:“皇上,清河是我杀的,毒是我下的,与我哥无关。当年你登基,我哥出力那么多,你不能这么眼睁睁地看着我哥认罪!” 她说得声泪俱下,希望皇上能帮国舅爷。 可却忽略了自己犯了皇上的大忌! 国舅爷擅毒,帮皇上能帮什么?除了毒死人,还能有什么? 有心人免不了会猜忌,先帝当年身体渐衰,是否是另有内情。 皇上面色丕变,一拍桌子:“皇后癔症了!来人,将皇后拉下去!” 国舅爷起身想去救皇后,被逍遥王隔空劈晕! 至于皇后,被逍遥王一把抓住衣后领,直接甩到身后。 皇后愕然地看着逍遥王,她不解。 逍遥王跪下,替皇后求情道:“皇兄,臣弟方才已经答应国舅爷,不管如何,保皇后一命,还望皇兄网开一面。” “放肆!逍遥王,你是什么意思!”公然忤逆皇上的意思,皇上气得脸红,“真当南朝非你不可吗?” 皇上要皇后今日非死不可! “臣弟不敢。”逍遥王垂首,“只是皇后已经神志不清,还请皇兄饶她一命,臣弟保证不让她多说一句。” 皇上如何肯,让大内侍卫上前围住前殿正中间的三人。 大殿里一时间杀气腾腾,气氛瞬间紧张起来。 皇上阴沉着脸,冷冷地盯着逍遥王:“逍遥王,现在将他二人交出来,我便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 逍遥王虽然不愿意,但也没有办法,一脸为难地看着地上被打晕的国舅爷,又看了看高高在上的皇上,这才不情愿地将人抱起,一副准备将人交出去的动作。 却没有想到逍遥王拉着皇后,悍然闯出前殿! 一切发生得太突然,大内侍卫被打得措手不及,一时间竟没拦住三人! 皇上大惊失色:“快抓住他们!” 他不能让皇后离开! 这些年他做的大部分事情,皇后都知道,甚至于,皇上当年篡位,也的确是让皇后给先帝下的毒药。 若是皇后走脱,这些秘密说不定会被昭告天下! 皇后也知道这些,她这时候已经缓过神来,因着前面说的话,面色惨白,已知自己必死无疑。 这一刻,她成了太子的累赘,成了母族的催命符。倒不如死了,一了百了! 她惨笑一下,而后猛然一头撞在阶前汉白玉石柱上! 鲜红的血溅在石柱上,无比瘆人。 逍遥王见皇后气息微弱,将人背在身上,夺过侍卫一把武器,一路杀出宫门。 石方从殿外飞奔过来,接应逍遥王。 两人都没想到,今日会从殿内抢了皇后出来,连信号都不敢放,只待艰难冲出包围,直奔宫门。 宫门早打起来,牧怀风带人阻止禁军关城门。 值得庆幸的是,禁军没有用弓箭。牧怀风抬头看城垛后的弓箭手,怕是逍遥王提前打过招呼,所以才有此时的一箭未发。 陆招娣焦急地看着宫内,远远见逍遥王和石方都背着人,陆招娣迎上去,快速检查额头有伤的女子,迅速准备药膏纱布止血。 “她就是皇后。” 逍遥王让人紧急撤离。 牧怀风瞪大眼睛:“你今天是去抢嫂子的?” 逍遥王一句话都没说,但手中的刀鞘已经照着牧怀风劈过去! 牧怀风凌空翻身,摸了摸鼻子:“这么开不起玩笑。” 陆招娣在马车里面色凝重。 皇后额头的伤止住了,可是失血过多,得输血。 陆招娣关上车门关上,还没有打开交易系统,脑海里就填满提示音。 【检测到万灵寂灭(剧毒),价值 500文,是否售卖】 【检测到轻烟散(剧毒),价值 300文,是否售卖】 【检测到一笑隔世(剧毒),价值 300文,是否售卖】 【……】 连绵不断的提示音,吵得陆招娣一脚将国舅爷踢出马车。 陆招娣也不知道自己做得对不对,她的手在抖。 她不是学医的人,可是不输血,皇后就一定会死。 她看着皇后惨白的脸色,测了皇后的血型,买了血袋,准备给皇后输液。 她知道是要静脉输血,可是她没扎过针,第一次扎歪了,她换了针头,深吸一口气,正准备下手,马车门突然被拉开! 陆招娣吓得一抖,针尖划破皇后的手腕。 进来的人是国舅爷。 他打量了一下马车里的情景,从陆招娣手里拿过针头,找到血管,在颠簸的马车内,稳稳扎入经脉。 陆招娣紧张地解释:“我不知道输多少。” 国舅爷习惯性地捻一下手指:“无妨,我知道。” 陆招娣一愣:“你知道?”该不会眼前这人也是穿来? “毒医一家,这点小事,不是问题。” 陆招娣松了一口气,但心里却升起浓浓的思乡之情。 如今在这架空的朝代,难道就只有她一个穿越而来的人吗? 她开口试探:“你知道手机吗?” 国舅爷毫无情感波动的眼神看向她:“不知道。” 陆招娣失望地垂下眉眼,专心看着皇后。 “你是怎么知道那毒是化骨水?”国舅爷问出压在心头的疑问。 皇后醒来的时候,就听见国舅爷在问毒药的事,她眼底难掩落寞。 未想国舅爷立刻察觉皇后已经醒了,长指扣上她的脉搏,口中说道:“我晕倒前,对皇上下了毒。当年他说过会永远敬你,可今日他要杀你。” 皇后惊惧地看着他:“哥!你怎么能?” “我昨晚破戒了,”他收了手,又捻了一下手指,“既然破戒,一个也是破,两个也不多,怎么?你心疼?” 皇后要起身,却一阵头晕。 她渴得厉害,想喝水,国舅爷却没给。 他继续说道:“太子与皇上太像,我不会让太子登基。先帝本就属意逍遥王,只是他当时年纪太小,今日不同,他会是南朝的明君。” 皇后听他这么说,心里难受。 “我会让逍遥王答应让你做太后,他后宫空虚,你划走半个后宫园子,相信他会同意的。” “哥!”皇后一开口,泪珠滚滚,“帝位更替,不是那么简单的!” 国舅爷一摊手:“毒已经下了,他若是中毒轻,也不过三日,大局已定了。” 陆招娣脸色丕变,钻出马车,将事情告诉逍遥王。 逍遥王也没想到,自己居然被赶鸭子上架。 牧怀风抱着胳膊看热闹,没想到他这次在南朝几日,正好能撞见南朝换皇帝。 逍遥王沉着脸,脑中飞快地谋划,现在的情况该怎么办。 “皇后回宫,去皇陵取回陪葬的传位诏书。”国舅爷直接给出答案,语调稀松平常,“那诏书是我当年亲手放进棺材的。” 陆招娣恨不得自己耳朵聋了,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商人,这种事情她听到了只会有害无益。 谁能知道,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大学毕业生。 就在这时,清河慢慢睁开眼睛,轻轻眨了眨眼睛,她只记得自己咬了一口点心,就失去了知觉。 “哥哥。” 国舅爷和逍遥王同时转头看过去,国舅爷看了一会清河,又转头看了一眼陆招娣,慢慢蹙起眉头:“逍遥王,另外一个是你在外面有的女儿?” 马车里瞬间陷入死寂。 第58章 定乾坤 清河环视马车,目光准确地找到逍遥王,伸手拽住他衣袖:“哥哥,我是不是睡了好久?后脑勺压得好疼。” 逍遥王周身凌厉的气势顿收,化作寻常兄长一般,抬手轻柔她的发顶,柔声问:“饿不饿?你睡了一天了。” “是有点。”清河轻轻皱着眉,嘟着嘴,看着一旁的皇后,“哥哥,我怎么和皇后在一起?绮玥呢?” 她之前好像听见绮玥的哭声。 “皇后有事在这;绮玥回宫了。”今早逍遥王只是让石方把她送回宫,并没有再为难她。 也不知石方从哪里弄来烧饼,居然还温热的,他递给清河和陆招娣,一人一块。 陆招娣要将烧饼让给清河,逍遥王眉眼温和:“你也吃吧,折腾半日,你也该饿了。” 清河倒不客气,抱着烧饼张嘴就啃,扁嘴:“还是街口的肉饼最香,石方哥哥对我真好。” “既知石方哥哥好,怎么还在外面找了个小木匠?”逍遥王还记得这事。 清河抬起头,笑得比外面大好的阳光还灿烂,咬下一大块烧饼,含糊道:“哥哥,吴顺很厉害哦,他什么机械都会!特别厉害哦!不过,还是哥哥最厉害。” 逍遥王眉眼舒展,应是对吴顺的印象不差。他曲指弹了一下清河的脑门:“这件事以后再说。眼前有件事想问问你——” 清河鼓着腮帮子抬头,大眼睛直愣愣地看着逍遥王,等着他开口。 逍遥王顿了一下才道:“如果我是皇上——” 清河飞快眨眼:“那你会给我娶好多嫂嫂吗?” “至多只有一个。”逍遥王坦然相告。 皇后在一旁无声地流泪。 她知道太子多想登上帝位。可若逍遥王有意,太子绝无可能与之争锋。 如若早知今日局面,纵使与太子决裂,她也该阻断太子那不该萌生的情愫! 可是现在一切都来不及了,现在的局面,只有逍遥王能稳得住。 清河无所谓地耸耸肩:“那你就是皇上呗,我搬到京城来住也行。” 她倒是心大。 逍遥王的薄唇慢慢抿紧,回头看向小口啃肉饼的陆招娣:“你呢,会怎么想?” “咳!”陆招娣没想到他说拿她当妹妹的话,竟是言出必行,差点被呛到。 她赶紧咽下嘴里的饼,急道:“我不怎么想,不过能不能让我在南朝经商畅通无阻?” 现在满朝文武,应该没有几个会反对逍遥王称帝。 逍遥王下车,将国舅爷唤至一旁,不多时便折返。 “毒没有解,所以皇上这几天就要驾崩了。” 皇后头上裹着厚厚的纱布,闻言已是泪涕齐下,哭得撕心裂肺。 皇后和皇上是少年夫妻,一同携手登上帝位,经历过的事情比旁人多,远非寻常可比。 偏生国舅爷不理解,用错误的方式安慰道:“你若是舍不得,哥以后给你再找一个。” 陆招娣本来就坐在皇后身边,听到这话,立刻躲开,怕皇后生气,殃及自己。 果然,皇后听了,气得扯了腕上鎏金的翡翠镯子砸他! 国舅爷眼明手快跳到一边,叹气摇头。 逍遥王看向皇后:“我不打算即位,也不会让太子继位,现在最好还是六皇子继位,你觉得如何?” 事已至此,皇后已经没有其他选择,只能答应。 太子着实是作茧自缚。 牧怀风表现出极大的失望,他重重的叹口气:“好吧,那现在南朝一切正常,六皇子尚小,你做摄政王?” 逍遥王嘴角一弯:“做摄政王比做皇上自由多了。” “你倒是不吃亏,权利和自由都要。”牧怀风摇头。 陆招娣从牧怀风身后探出头来,圆润的眼睛看向逍遥王:“那我陪皇后走一趟?” 逍遥王恭敬拱手:“辛苦了。” 牧怀风有些不放心,让陆招娣带上护心镜。 陆招娣也细声在他耳边叮嘱:“如果我快死了,一定要留我独处,这样我才可能活下来。” 牧怀风震惊地看着她。 不及细问,她已跟着皇后离开。 牧怀风想到,之前在陆家村,她被陆母推下悬崖,他找到她的时候,附近的土地都被血染红,而她安然无恙。 他惊疑不定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慢慢握紧拳头。 清河攥着半块肉饼,突然吃不下了:“哥哥,我是不是太没用了?又让招娣去顶替我。” 逍遥王的大掌按住她的头顶:“下次叫姐姐。” ------ 皇上面色惨白,躺在床上。 太子此时跪在床榻边,一语不发。不过十几天,太子瘦了不少,眼底一片乌沉,晦涩难堪。 皇上压不住胸中翻涌的腥甜,猛地翻身,“哇”地一声,吐在床头的盆里,血腥气顿时在寝宫中翻起。 皇上慢慢躺回去,舌根发苦。 刚才九门来报,说皇后和国舅爷挟持清河公主回来了。 此时,陆招娣假冒清河公主,仰头看着南朝城门。 前朝巅峰时期建成的城楼,巍峨壮观,已历经百年。 如今的南朝几乎如同那风雪中的烛火,一点风险都扛不住,连百十人的海盗都敢在河内和官府勾结,为祸乡里。 若不是横空出现一个逍遥王,这南朝早被大周大军压境了。 可太平不到十年,有些人就产生错觉,以为江山永固,想要鸟尽弓藏。 日头渐渐西斜,她们已经等了一个时辰。 皇上既没有让人抓她们,也没有让他们走,连一句回复都没有。 终于,皇宫里一个白面皮的太监走出来,见了皇后,遥遥打了个千:“娘娘,皇上宾天了。” 皇后的脸色退得苍白,哑着嗓子:“他最后都不见我!” “皇上说他不能见,”太监也看不懂怎么回事,“太子想即位,但是逍遥王已带人入宫,抢了六皇子。皇上临终前让老奴来说一声:年前,太子手里就已经有九门的兵权。” 储君手里有九门的兵权,意思就是过几年就继位。 这些,皇后完全不知道这些。 “逍遥王以为清河公主命不久矣,准备卸任给清河公主守陵。”国舅爷淡淡道,“他之前来找过我,说希望我进太医院,能重现南朝百年前的医药一绝的盛景。” 这事他们都知道。 但是太子却将这件事情瞒下来,偷偷在府里养上几个与逍遥王相似的男宠,掩耳盗铃一般不去想,南朝一朝没有逍遥王,是如何的不堪一击。 第59章 震慑九门 “那如今,太子一定会来九门调兵,我们先避开?”陆招娣是作为人质被绑着出来的,她偷偷询问皇后。 九门今日恐怕要成为朝代更迭的战场。陆招娣觉得,她们还是先避让,保命要紧。 陆招娣看向皇后,却见她目光游移不定,心中一惊,谨慎地往后退了一步。 国舅爷开口警告:“你现在动了清河公主,逍遥王不会放过你和太子。” 皇后这才惊觉自己刚才在想什么,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她低低道歉:“抱歉。”而后两人带着陆招娣准备离开。 可是却被九门的人拦住。 “皇后娘娘,国舅爷,还是留一下吧。” 国舅爷今日刚离开前殿,皇上就吐血不止。 弑君的罪名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他们不敢放人。 “我们留下,让清河公主离开。”皇后凤眸微闪。 等太子到这里,陆招娣根本没有活着的机会。 太子与逍遥王如今已经是水火不容,九门的人怎么可能放“清河公主”离开? 见守门的人不让,皇后上前逼近几步:“九门如今真是什么人都敢拦!” 就在此时,城楼上响起一声薄凉尖锐的笑声:“母后说笑了,是我让他们拦的。” “太子!”皇后惊呼! 太子站在九门城楼之上,黑衣玄甲,脸色阴翳。 皇上临死前,他就跪在榻前,皇上都没有下旨将皇位传给他。 六皇子就那么好?不过是个宫女生的孩子,文武不就,资质平平,凭什么要将皇位传给他! 他不过是对逍遥王动了心思,为什么就遭到这样的对待? 民间那些逍遥王与太子的话本故事,早就满天飞,逍遥王凭什么单单将他关在府里? 太子的目光锁在陆招娣身上。 他恨透了清河公主,若不是她,逍遥王定然会看见他有多好! 尤其是去年新年,逍遥王难得来京城,可清河公主却说不喜欢他身上的香味,整个宴会上,他都没有机会接近逍遥王! 太子俯视着陆招娣,冷冷地看着她,蓦地从一旁接过弓箭,搭箭弯弓,峥声迫近陆招娣。 “太子!”皇后慌张惊呼,“住手!” 陆招娣瞳仁紧缩,就地一滚,才堪堪躲开这一箭。 如果方才是清河公主,必定躲不开这一箭。 皇后的心被吓得扑通狂跳,没想到太子如此不顾大局! “太子!你现在杀了清河公主,逍遥王岂能饶你!”皇后将陆招娣完完全全挡在身后,斥责城楼上的太子。 “他饶我?”太子消瘦的脸逐渐扭曲,“他如今是乱党!是叛军!他凭什么饶我?父皇薨了,没有传位诏书,我是太子,我才是正统!” “谁说,你才是正统!”这话,伴随着尖锐的破空声,在九门城墙转角处响起。 太子被护卫一头撞开,才险险避开箭。 那箭精准射中太子护卫,力道大得将那护卫钉死在城墙上! “铁胎弓!”有人认出那是桂城雷家的铁胎弓。 陆招娣惊喜地看向逍遥王身后,蒙着脸的牧怀风。 逍遥王在安全的距离外停下,牧怀风却加速,搭起一只铁箭,觑准太子藏身的城垛,满弓放箭,而后迅速搭起第二只,果断射出! 第一只箭射中城垛,那城垛不堪重击,竟一下子崩塌。 太子被人扑倒在地,而那人,被紧随而来的第二支箭射穿头颅! 脑浆崩了太子满身。 太子吓得愣在当场,不知如何反应。 南朝怎么会有这么彪悍的弓箭手! 牧怀风趁机拦腰抱起陆招娣和皇后,一脚勾起国舅爷,甩到马背后,旋即调转马头,回到逍遥王身边。 接连死了两个人,太子却不敢再起身,悄悄挪了地方,让弓箭手射箭。 他眼神迷乱,嘴里胡乱说道:“射死他们!射死他们!” 九门的兵为难——逍遥王算准了距离,弓箭射不到他们。况且,对面不仅仅有逍遥王,还有皇后和国舅爷,太子连他母后都不管了吗? 可是太子的命令,他们只能执行。 一阵箭雨之后,逍遥王面色更难看。 逍遥王朗声:“太子,皇上属意六皇子继位,现封太子为宁王,封地晋安,即刻离京启程。” 太子起身,怒道:“逍遥王,你何苦相逼!” 只是,不过一瞥,他才见逍遥王,今日带着半幅遮面的云纹海潮面罩眼镜,与逍遥王相得益彰,一时间心中动摇,没有半分愤怒,只剩无尽凄苦。 见太子满脸痴情,逍遥王只觉得恶心。 牧怀风在一旁,护着陆招娣在怀里,还有心思调侃逍遥王,他稍稍弯腰询问:“要不我帮你射一箭?” 逍遥王抿着唇,没有做声。 牧怀风“呵”了一声。 此一战,逍遥王必胜。 到时候陆招娣成了南朝摄政王的妹妹,这可是极大的荣耀。 牧怀风再一次弯弓搭箭,只当是提前帮陆招娣还点人情。 太子见状,吓得一下子跪在城楼上,躲在墙下,飞快地往远处爬过去。 牧怀风估摸着地方,肌肉贲起,怕弓弦弹伤陆招娣,横弓射出。 这一次,铁箭没有射崩城墙,反而穿墙而过。 城楼上响起一阵惊呼:“太子!” 皇后一时慌张,往城楼方向跑:“太子!” 陆招娣跳下马,拉住她:“娘娘,那边危险!” 皇后却管不了这些,一把推开陆招娣,她头上还有伤,几乎一天都没有机会好好休息,本就已经体力不支,现在再受这等惊吓,如何还撑得住。 她连走路都有些踉跄,一下子跌倒,繁复的朱红裙摆铺开一地,如同绝望的朱钗摔落在地。 皇上已经死了,她只剩太子了。如果太子也死了,她该怎么办? 皇上是她哥毒死的,太子是她站的阵营的人杀死的。往后,她该怎么活! 六皇子不忍皇后跌倒在地,轻呼着“母后”,从最后的马车里跳下来,跑向皇后。 却不想此时一支冷箭,从侧方射来! 皇后瞪大眼睛,眼睁睁地看着那支箭冲着六皇子而去! 几乎是同时,牧怀风搭箭回击。却没有想到,在他身侧的陆招娣飞身扑过去,将六皇子护在身下! “招娣!”牧怀风爆喝一声,眼中血色翻涌! 哧! 箭矢没入她的肩头,鲜血瞬间浸透衣衫! 牧怀风只来得及接住她跌向地面的身体。 逍遥王怒极,猛地持枪跃马,直冲城楼! 太子节节败退的情况,陆招娣已经看不见了。 她只觉得心脏疼得厉害,牧怀风抱着她的胳膊在抖,他的眼泪滴落在她脖颈间,有点烫。 她想说话,但是说不出来,黑暗来得很快,她忽地就失去了知觉。 第60章 情愫暗生 【叮!检测到宿主生命迹象微弱,是否消耗所有金钱,换取恢复生命值?】 【扣除全部余额7859.82金,已恢复宿主全部生命值】 随着系统冰冷的提示音结束,陆招娣意识逐渐回笼。 心头的刺痛再一次清晰地袭入脑海。 “啊——” 陆招娣疼得受不了地叫出来,冷汗已打湿头发,细指抓紧身下的褥子,关节泛白,额头青筋暴起。 砰地一声,门被从外面猛地推开,门板撞在墙面上,反弹回去。 “招娣!”牧怀风冲在最前面,“招娣!” “怀风哥哥,我疼……”汗水模糊陆招娣的眼睛,她咬牙,却忍不住哭出来。 明明之前在陆家村落崖,骨头寸断更疼,可是她看见牧怀风,心里就有无尽的委屈。 身体里是穿心的痛楚,疼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那无德系统依旧没给她止疼,而且依旧留着表面的伤口! 看着红色迅速从纱布下洇出,牧怀风恨不得自己变成止血药和止痛药。 他回头找太医:“止痛药!有吗?” 太医早就备好,立刻端上一大碗。 牧怀风托起陆招娣的头,她头发早已湿透。 陆招娣眉头紧蹙,大口咽下止痛药。 清河在一旁看着她,都忍不住红了鼻头,扁嘴哭了起来。 陆招娣才觉得好些,小心呼吸,免得牵扯到伤口。 她想了一刻,才想起自己中箭的时候是白天,此时已经是深夜,屋里的蜡烛已经燃完一半,而且这屋子金碧辉煌,不像是普通的屋子。 她干涸的嘴唇轻碰,虚弱地道歉:“抱歉,护心镜没用到。” 她忘记转身,冷箭是从背后射出来的。 牧怀风眼睛通红,赤鬼一般,他低下头握着她冰冷的手,贴在手心里,低声道:“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他很确定,刚才陆招娣就要死了,他差一点就失去她了! 清河吸了吸鼻子,嘟囔道:“姐姐,刚才,牧将军把我们、都赶出去,说不让我们打扰你,我还以为你……哇……”清河说不下去,突然仰头哭出来。 太医上前把过脉,连连称奇:“脉象平稳,姑娘无碍了。” 陆招娣轻轻“嗯”了一声:“我想休息了。” 她累得很。 似乎是因为牧怀风在身边,她突然变脆弱了。 当其他人都退出去,牧怀风停在门口,一直没有离开。 他听见屋里有窸窸窣窣的声音,是陆招娣在找什么。 屋里的陆招娣开着交易系统的界面,在找能卖的东西,她想卖点钱,在交易系统买点退烧止血消炎的药。 只是找了一圈,却没有一个能卖的东西。 她打开门,见到牧怀风的同时,见他怀里有一个提示图标:妇科千金片。 那是在河内压的药片。 她第一次落了水,受了凉,第二次来月事的时候疼得不行,所以压了一些药片,他当时拿走一些。 没想到他一直带在身上。 她才想起,过几天她要来月事了。 不过,为什么牧怀风醒着,她却能通过系统看到他身上带的东西?不仅仅是药片,还有他自己用的烈性金疮药,她也能看见。 陆招娣不解地伸手,牧怀风没有任何动作,任由她的手探进他衣襟的口袋,才一把握住陆招娣的手指。 他面色发烫,低低问她:“你要找什么,我拿给你。” 他今日情绪大起大落,禁不住她这般带着暗示的动作。 陆招娣这才反应过来,低头退后,抽回手:“我想跟你借点银子。” 牧怀风立刻将荷包递给陆招娣:“说什么借,我的就是你的,你不必与我客气。” 他刚才看着陆招娣奄奄一息,痛苦得几乎要跟她一起去了。 现在陆招娣说想借银子,他恨不得把所有东西都变卖成银子,送给她。 陆招娣捏着荷包,立刻关了门,她要去买药,疼痛已经慢慢开始蔓延。 胸口的伤随着呼吸,一下又一下地牵扯她的痛觉,她吃了药,却还是睡得不安稳。 牧怀风在外面,红着眼,一直听着屋里的动静,坐了一夜。 清晨时分,陆招娣醒来。 她想起自己上次受伤,也是牧怀风在床边守了几天。 刚这么想,外面传来轻声低问:“招娣,是哪里不舒服吗?” “怀风哥哥,我没事,你快回去休息吧。” “嗯。”牧怀风随口应下。 陆招娣知道他不会离开,于是让他进屋。 外面下着雾,牧怀风额前的头发都被打湿,连睫毛都挂着水珠。 陆招娣的心,突然被柔软地戳了一下,不疼,有点痒有点暖。 她这才发现他的眼睛红了,问他是怎么回事,太医有没有看过。 牧怀风摸了一下鼻子,没有说话。 太医说他是气急攻心。 他才惊觉,自己把陆招娣放在心里,比在陆家村的时候,更舍不下了。 只是陆招娣已经说过要等两年,他不想让她烦恼。 她僵着身体,领着他进屋:“要不你在这睡一会?” 牧怀风眼睛一亮! 陆招娣留他,是不是说明,自己在她心里,与其他人不一样? 牧怀风一句话没说,陆招娣就察觉气氛不一样了。 牧怀风倒没有真的睡觉,他将陆招娣安置回床上,坐在床边凳子上,与她讲昨天她晕倒的事情。 “逍遥王将太子拿下之后,皇后去打了太子,骂太子忘恩负义,连自己的兄弟都要杀。” 原来,六皇子的母妃是宫女没错,可那宫女是皇后的亲妹妹。 太子十七岁那年,有人在宴会上刺杀皇上,太子恰好挡在路上,于是被杀手捅了一刀,是六皇子的母妃拼死救下! 所以皇后才收六皇子在身边。 而太子,竟然忘了这件事情! “皇后打太子打得极狠,连抽十来个巴掌,太子的脸都被皇后手上的戒指刮破了!” 陆招娣带着倦意听着,头发滑落下来,给她添了一些柔美。 牧怀风舍不得转开视线,又怕盯着看,惹得陆招娣不自在,只得看向陆招娣的手。 满屋子药汁的苦味,可牧怀风觉得这味道才让他稍稍安心。 他怕陆招娣累着。 只说了这几句,陆招娣就困得只直点头。 牧怀风将她放平,而后捧着她的手指,触到自己的唇。 睡得迷糊的陆招娣,感觉到指尖传来柔软,一时间,心也跟着动摇。 第61章 相聚 日头渐起,阳光盈满一室。 陆招娣醒来,牧怀风已经煮好生滚鱼肉粥过来。 “招娣。”他端了托盘,支在床上。 陆招娣喝了一口,咸鲜可口。她眯了眼:“你呢?” 牧怀风不爱吃寡淡的,倚在床尾笑道:“受伤的是你,我等宫里的御膳房传菜。” 话音还未落,外面清河的声音已经传来:“姐姐,牧大哥,早饭到啦。” 清河刚进门,逍遥王也来了。 他一脸凝重地看着众人,道:“太子杀了皇后。” 今天早上,太子要被送去晋安,皇后去大牢里送他。 但谁都不知道太子身上藏了一把刀。 “他们两人不知为了什么事情吵起来,狱卒去看的时候,皇后已经被太子压住,一刀捅穿脖子。”逍遥王重重叹一口气。 皇后知道皇上曾说过,要将皇位传给六皇子的事情。 现在皇后死了,逍遥王的政敌必定会拥立太子。 牧怀风眼睛还红着,他只管坐下吃饭。 “九门的兵权都收回来了,禁军又是你的人,那帮人怎么闹都没有用,你担心什么?” 逍遥王也忙了一夜,夹起一只锅贴就往嘴里塞。 军中的人吃饭都快,一眨眼,两人已经吃了个半饱。 逍遥王这才开口:“六皇子那边不好办。”他愁眉不展,“六皇子与皇后亲厚,现在皇后死了,他与太子关系会怎么样,现在不好说,但是他肯定恨不得杀了我。” 六皇子心地宽仁,但不代表没有脾气。 六皇子脾气上来,有够众人喝一壶的。 “绮玥和六皇子关系怎么样?”陆招娣突然开口。 在驿站那晚,绮玥特地告诉她们,可能是谁害了清河,心性是不差的。 如果绮玥和六皇子关系不错,或许能去劝劝。 逍遥王思索一番,筷子倒没有停,除了留给清河的,其他的东西和牧怀风一起吃得一干二净。 “六皇子的事情急不得,我先给招娣封个公主的名号。” 陆招娣刚想拒绝,逍遥王紧接着说:“给你开个南朝的皇商,这样你就可以自由出入南朝和皇宫了。” 陆招娣大喜:“谢过王爷。” 太子的事情太棘手,逍遥王还要去看看六皇子,匆匆起身离开。 清河要去找绮玥和太后,稍微吃了一些,也离开了。 反倒是牧怀风,知道自己是大周人,进了皇宫之后,就谨言慎行,没有随意走动,整日陪着陆招娣。 他还找家将借了些银子,送给陆招娣,弄得她哭笑不得。 几日下来,逍遥王和清河忙得不可开交。 直到这天,逍遥王和六皇子送皇上、皇后入皇陵。 当天太子带兵,和逍遥王在京郊交锋,太子落败。 逍遥王将太子关在行宫。 直到深夜,逍遥王和六皇子才回宫。 陆招娣没有想到,六皇子竟然要见她。 比陆招娣还小的六皇子,看起来很是稳重,他个头不高,走到陆招娣面前,他抬起一只手,端着些帝王的架子,淡淡开口:“清河姐姐说你救了她好几次,且与她相像,所以朕来看看。” 陆招娣行礼之后,礼貌问道:“那陛下可是还有其他事情?” 单单与清河相像,可不足以让刚即位的天子特地来一趟。 六皇子看了一眼逍遥王,见他没有反对的意思,才道:“朕的乳母最近病了,太医开了一张方子,只是药材极为难寻,不知你可能找到。” 内侍将方子呈给陆招娣,她拿着方子,打开交易系统的商城,挨个搜索,确认药材都有。 “这些药材,我是都有的,只是不知道皇上需要多少?” 六皇子身子微微前倾,语带迫切:“太医说要吃十天,不知你那的药材可够。” “够。”陆招娣点头,“那我今日就出宫,去一趟陆氏药材行。” 六皇子微微松一口气:“好。那朕待会让人将琉璃公主的文牒、印信与腰牌送来,也方便你日后出入。” 皇上的登基大典都还没有举行,她的封号倒先得了。 陆招娣赶紧谢过六皇子。 等拿到腰牌,陆招娣和牧怀风一起出宫,去药材行。 药材行的掌柜见到陆招娣,立刻留住她:“大东家,二东家给我们传信,说最近有急事找您,让我们那见到您,务必回传个消息。” 陆招娣紧张:“她有说是什么急事吗?” “这倒没有。”掌柜早就让店小二出去送消息,“二东家大约今天就能到,现在日头都偏西了,应该快到了,大东家可以稍等一会。” 掌柜的早闻见陆招娣身上的伤药味道,送来的茶点都是对受伤有益的。 如今陆招娣要被封为琉璃公主的消息,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再加上新帝登基,有不少人在猜,这个琉璃公主会不会嫁给新帝。 牧怀风刚出宫,就听到这个消息,现在跟着陆招娣跟得紧,弄得她哭笑不得。 两人在药材行的后院等了约莫大半个时辰,就听见前门传来熟悉的声音:“陆掌柜,我姐姐呢?” 陆招娣立即起身,往外跑去。 牧怀风赶紧赶上去,拦住两个就要抱在一起相亲相爱的两姐妹。他面上有些尴尬:“你姐姐身上有伤,不能有大的动作。” 喜妹大惊失色,围着陆招娣检查。 陆招娣见喜妹的确高了不少,差一点就比自己高了。 “只是小伤,倒是你,喜妹,这几个月长高不少。” 喜妹红着眼眶,拉着陆招娣手,将头轻轻靠在陆招娣肩头,鼻子发堵:“姐姐,外面太凶险了,要不要回陆家村?” 陆招娣拍拍她:“哪里都凶险,这一路多亏了怀风哥哥保护,要不然我还真不知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对了,你怎么来了,家里出了什么事吗?” 说到这个,喜妹脸色堆上心事:“家里好像遭贼了!这两个月里买卖药材的八千两银子都没不翼而飞了!” 陆招娣立刻心虚地低头,专心致志地数着地上的石阶。 “姐,都是我不好……”喜妹泫然欲泣。 陆招娣摇头:“这事可以不用查了,那银钱是我用了的。” 站在后面的牧怀风若有所思。 陆招娣受伤的那天,她也跟他借了银子。 现在想想,她那天重伤,前几日也没有出宫,她要银子做什么? 喜妹也呆呆地看着陆招娣,不明白她如果要用银子,为什么派人去陆家村,却没打一声招呼。 “反正,就是我用的!”陆招娣理不直气也壮。 喜妹擦了擦眼角的泪花,愣愣地点头:“那我回去就到官府撤掉。” 阿姐说什么,她听着就好。 第62章 空间调度 陆招娣回屋里,说拿点东西。 她一个人进了仓库,照着药方,从交易系统买好药材。 刚买完最后一个药材,系统提示音突然响起。 【恭喜宿主,级别提升至4级,开启空间调度功能】 系统突然亮起一阵淡淡的白光。 【检测到归属宿主已有陆家村、徽县、临桂、桂城、邕州、云都、东兴七处仓库,已标记】 【恭喜宿主,可以从空间标记仓库中随意调度药材,每次调度费用,按照调度物品体积计算,调度起步体积为1X1X1立方米】 在交易系统的界面上,出现仓库平面图,平面图被一个个正方形小格子覆盖。 如果要调度,就选择对应仓库,滑动选择需要调度的格子,就可以将格子对应的物品直接调度到目标仓库。 陆招娣看见界面有红色提醒图标,点开一看,发现写的是,不能调度活物药材,“活物”包括但不限于植物、动物,否则会直接按照最优炮制等方案,直接获得相应药材,并扣除相应处理金额。 陆招娣才知,为什么直接与系统做药材交易价格比较低,而加工过的药利润就比较大,原来是这样。 而且这交易系统不是不收普通常见的药材,而是因为,扣除炮制的费用,普通的药材就连一文钱都不值,所以才不收。 陆招娣在心中叹气——这系统如果是个人,一定是个精明的商人,真是一点亏都不吃。 她试着调度了一箱药材,加了一些种在盆里的药材、和活物蜈蚣之类的。她直接调度到陆家村,一平米,要用掉一百两。 看来以后做调度,得精打细算,不能随意浪费。 陆招娣不记得自己有这些钱,猛然想起,前几天牧怀风借来一笔钱,就放在她在宫里的梳妆台盒子里,扣去的应该是那笔钱。 她一拍额头,决定以后要把钱管得更清楚点,免得这个系统扣钱的时候,她都不知道扣的是什么钱。 如今她是口袋空空的人,喜妹在陆家村收购药材,也不知银怎么付。 她重重叹一口气,从仓库出来,想尽快回去陆家村,顺便看看那些传过去药材是什么样子。只是,她要先回一趟宫,将药材交给六皇子。 “喜妹,我今晚应该会回来,你先睡一觉,等我回来,我来找你。” 喜妹开心地点头,几个月不见,她有好多话和阿姐讲。 等陆招娣离开,没有人注意到,对面暗巷里有个人影匆匆离去。 牧怀风带着陆招娣进宫,陆招娣去见六皇子,牧怀风在殿外等她。 逍遥王如今已经是摄政王,一身黑金蟒袍,动若游龙。 “哟,气派不少啊。”牧怀风靠在殿前朱红的柱子上,凉飕飕地嘲讽逍遥王。 逍遥王停下脚步,偏头看过来:“你最近和招娣走得近,憋屈了?” 任谁都敢嘲讽他追不到陆招娣,牧怀风气得磨牙:“总比你连个目标都没有的好。” 逍遥王冷笑:“说不定我很快就能大婚了。” 牧怀风十分意外:“怎么?遇到真命天女了?” “差不多。”逍遥王垂手而立,“你的婚事怎么办?” 遇到喜欢的人了,逍遥王才有些理解牧怀风。 “听说,安平郡主已经到徽县了?”逍遥王目光里有些不赞同。 他如今视陆招娣如妹妹,与她有关的事也上了心。 “招娣要回陆家村,你陪招娣在外面这么久,安平郡主肯定已经知道了,到时候你怎么处理?”逍遥王追问。 牧怀风咧嘴一笑:“招娣现在是南朝的琉璃公主,安平郡主怎么敢得罪她?”他看向丰京方向,“我要回一趟牧家,祁王府的婚事,我要自己去退。” “哼!”逍遥王不屑地哼了一声,“难不成你还想着从牧家下手?牧家人最是势力,你现在手里不过区区百人,他们能支持你?” “总得试试。”牧怀风没有把握。 现在他只知道,牧家只有二哥和瑾哥两人支持他。 “你不如从祁王的死敌下手。”逍遥王直接指出明路,“你到底年轻些,不知道当年,祁王爷被礼亲王压得死死的。” “礼亲王?”牧怀风有些意外,“礼亲王许久不问朝政。” “那是因为他儿子病重了。”逍遥王揣着手,语气怅惘,“他儿子在战场上受了重伤,后来身体一直不好,多年前又死了妻子,所以一蹶不振,礼亲王带着儿子回了老家。” 逍遥王继续道:“他儿子聪慧近妖,礼亲王怕他思虑过重,所以搬进正阳山。你可以去正阳山请教请教。” 牧怀风轻笑:“怎么,他儿子跟你是至交?” “恐怕不是,”逍遥王十指交握,眼底带着一丝遗憾,“他的腿是我打断的。” 当年大周和南朝虽然没有正式开战,但是大大小小的冲突不少,他就是在那些冲突中,打伤了对方。 “那你让我去找礼亲王?就不怕他们抓了我?” “以礼亲王的为人,他不屑做这种事。”逍遥王转身,“方法我告诉你了,若是你与招娣无缘,我会帮她觅得良人,你放心就是。” 牧怀风气得冷笑。 正巧陆招娣出来,牧怀风眼神瞬间一冷——逍遥王功夫比他高,他方才是听见陆招娣走出来的脚步声,才转身入殿的。 牧怀风不服气地偷偷“哧”一声,暗自决心勤练功夫,赶上逍遥王。 等陆招娣走近,他不自觉换上柔和的表情,轻声问:“如何了?” 陆招娣往宫门走,与他说道:“药材已经交给皇上,我也说了,我会尽快回大周,皇上同意了。”她向他解释,“现在收药材给不了现银,我得回去处理这件事情。” 牧怀风刚想说他向牧家要一些,就听陆招娣说,她要放一批药方制作权出去,希望能卖个十万两。 陆招娣将之前从交易系统买下的药方,递给牧怀风,凑近问道:“你觉得哪几家医馆会愿意出大价钱买这几种药方?” 牧怀风翻看手中的药方,都是治伤的方子。 他想到礼亲王的儿子,于是翻看方子,发现有两张是医治旧伤的。 他挑出那两张,说道:“这两张我帮你去问问礼亲王,其他的,最好邀请大周能叫得上名字的医馆一起参加拍卖。千金买骨楼的名头很大,一定能请到他们,到时候我们再看。” 第63章 离别 徽县的千金买骨楼从来没有接到过这么大的单子。 整整忙了一天,才把信件通知出去。 昨晚喜妹和陆招娣聊了大半宿,知道自家阿姐最近在做什么事情。 今天一早就醒了,想着要不要在南朝的京城和桂城也开眼镜店。 陆招娣轻笑:“你倒是想得妥帖,逍遥王的产业,在他自己的地盘,定是要有铺子的。” 喜妹脸颊微红,害羞地看着陆招娣:“阿姐,逍遥王……长得真那么好看吗?” 陆招娣一愣,继而反应过来:“喜妹,你是喜欢逍遥王?” 喜妹连连摆手:“不是不是,我就是问问。我来的路上,听说……太子喜欢逍遥王,结果被逍遥王虢夺了太子之位,才由六皇子继位。所以好奇逍遥王长什么模样。” “哦,”陆招娣若有所思地应着,“他长得……”陆招娣觉得逍遥王有点像李寻欢,但是古代人没看过焦恩俊,“国民男神吧。” “他长得像神仙吗?”喜妹欢喜得站起来。 陆招娣才恍然:喜妹是不是到了追星的年纪了? 陆招娣掩不住眼中的笑意,轻描淡写地说:“要不今晚逍遥王下朝,我带你去宫门口去堵他,说不定能看见他?” “真哒!”喜妹乐得跳起来,哪里还有半分药材行东家的稳重。 陆招娣让人送消息给麦克,说过几天就能回徽县,约麦克在舶来行见面。 却在路上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但是一时间没想起是谁。 她在这京城并没有熟识的人,只当自己看错了。 牧怀风出来找她,远远就伸手过来扶她:“你这几日不舒服,身上还有伤,去哪里叫上我,反正我也无事。” 陆招娣见了他,目光都变得柔和许多,嘴角噙着笑意:“你哪里没有事?” 他最近忙着躲着逍遥王的人,偷偷在这里布置暗桩。陆招娣见他有时候忙到后半夜。 “秦大哥不来吗?”说起来这离徽县只不过三四天距离,他若是来,也能帮一帮牧怀风。 “呃……”牧怀风罕见地犹豫,“他在应付安平郡主。” 话刚说完,牧怀风就感觉到陆招娣有明显地退缩,与他保持了一个礼貌的距离。 他懊恼地抹了一把脸,越发急切地想要去找礼亲王。 只是不知道礼亲王能有什么办法,能帮他退婚。 陆招娣从未想到自己有一天会陷进这种境地。 她想了想,语气疏离:“既如此,你先回去吧,我去一趟云都。” 牧怀风心中大惊! 陆招娣此前从来没有提到过要去云都,从河内返程,她就一直想要尽早返回陆家村。 现在她提起云都,分明就是临时起意。 他嗓子发紧,声音喑哑:“招娣,你是不愿与我一起回去了?” 陆招娣抬眼,眸光清澈:“我始终是后来者,你救我多次,对我也多加照顾。”陆招娣苦笑。 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牧怀风这样不顾一切地保护她,她如何不感动? “只是,你是牧家七公子,她是祁王府的安平郡主。”陆招娣不得不直面事实。 所有人都有自己的万不得已,她不想让牧怀风背负太多。 他们两个人之间,不是身份的问题,而是他与郡主之间,是两个家族的事情。 “我只是离开一阵,郡主不可能在徽县待太久,等我去云都办完事情,就回去。”陆招娣眼神没有躲闪,直望进他的眼睛里,“若是你那时候还在徽县,我会去见你。” 这一次安平郡主来徽县,定然是祁王府有动作,安平郡主才会千里迢迢来一趟。 陆招娣轻吸一口凉气,转而看向一旁。如果牧怀风离开徽县,那就说明她与牧家七公子有缘无分。 “你要去云都,不如与我一起?”走廊转角处,突然传来一声平稳的声音。 来人居然是国舅爷! 他本来是来找陆招娣问问,她昨天拿进宫里的药材,既然她想去云都,他倒也可以去一趟。 “云都有不少毒虫毒物,你若是去云都,不如我这个做叔叔的带你去?”国舅爷年过四十,自称叔叔也不过分。 陆招娣也不过是刚见国舅爷几天,只觉得熟悉,却又说不出到底是哪里熟悉。当下并不排斥国舅爷的提议:“那我们明天就出发。” 牧怀风心中百般无奈,却没有办法。 他一个人坐在陆招娣房间的屋顶上,呆呆地坐了一整夜。 他不想离开心爱的姑娘,可是他不能让她委身做妾。她啊,值得最好的。 他若不能变成她眼中最亮的星辰,就不能与她站在一起。 可她知不知道,她早已是他心里的那一轮皎皎明月。 海龙夜里刚到京城,就打听到陆氏药材行的两位东家要去云都。 海龙摸上药材行的后院,就见牧怀风像个望妻石一样,坐在屋顶上晒月亮。 他长臂一展,攀上屋顶:“兄弟,来,喝点?” 他从怀里掏出两个小酒瓶,递一个给牧怀风。 牧怀风看他一眼,接过酒瓶:“什么时候来的?” “刚刚,”海龙喝了一口,“错过了进城的时间,费了不少银子才进来。” 牧怀风也喝一口,继续问:“来找清河?” “哪能?”海龙吸一下鼻子,舔一下嘴唇,“她又不喜欢我。” 牧怀风也沉默了。 海龙灌了一大口,才问他:“我来是找你,你不是想那啥吗?我水战在南朝也算还可以的,要不跟着你算了。” 牧怀风看他一眼,有些怀疑:“你南蛮不要了?要是让逍遥王知道,不好收场。” “我爹把我逐出家门,名字都从族谱里划掉了。”说着,海龙眼里闪起泪花。 他爹也太决绝了,打得他去掉半条命,还把他赶走,连打小一起长大的几个兄弟都不让跟他一起走。 他一个人在外漂泊,能过得好? 海龙揉揉鼻头,心里酸不溜丢:“我不就退个婚……” 想到清河还喜欢别人了,他心里更难过。 牧怀风手里的酒壶轻轻碰到海龙的酒壶:“我也不比你好,我接下来可能要拼命。” “拼呗,”海龙把眼泪憋回去,“至少陆姑娘还没喜欢别人,等她喜欢上别人,你就是一头撞死,都跟她没关系了。” “乌鸦嘴!” 海龙心里难过无比,不管牧怀风说什么,都抱着牧怀风狠狠哭一顿。 牧怀风心头也如同压着重重的磨盘,不仅重,还磨着他心底那一寸最柔软的感情。 喜妹被屋顶上突然响起的怒吼吓醒,她睁开眼,就听见有人在外面喊什么“她怎么不等等我”。 喜妹歪头抵住陆招娣的脑袋:“阿姐。” 陆招娣伸手将她抱进怀里,轻拍哄道:“没事,乖,睡吧。” 第64章 黯然 陆招娣一大早就启程,赶着城门一开,就已经登上马车。 喜妹昨天刚偷偷见过逍遥王的模样,没想到今天逍遥王也来送行,她躲在陆招娣身后,时不时地看一眼。 清河公主极为不舍地抱着陆招娣:“我们长一样,要不你留在京城,我跟国舅爷去云都,好不好?” 等她被逍遥王拽走,还拼命挣扎:“哥哥!你看姐姐多厉害,你放手,我以后也能那么厉害!” 回应她的只有逍遥王冷漠的斥责:“你少惹事。” 那边牧怀风和海龙站在一起,骑着马,一声不吭地跟在陆招娣他们的马车旁。 等走到晌午,海龙找了个树荫歇下,牧怀风还抿着唇不说话,等再走俩里地,国舅爷从马车里冒出头来,皱着眉怒道:“你是不是准备把我们送去云都?” 牧怀风示意车夫停下,低低唤一声:“招娣。” 陆招娣刚从马车里出来,他一把将人捞进怀里。 喜妹见陆招娣似乎在那一瞬间,折了腰肢,伏在牧怀风怀里,任由他揽住,纵马往前奔去。 国舅爷“啧”一声:“到底是年轻人。” 陆招娣紧紧抱着他的脖子,整个人紧紧贴进他怀里,几乎就要哭出来:“如果需要我,你让人告诉我。” 牧怀风哑了嗓子,定定地看着她:“我现在就需要你。”他顿了一下,“我不需要你为我冒险,我只想你在我身边。” 陆招娣撇开头,不肯回应。 他下巴抵着她的发顶:“招娣,我不会委屈你。” 他现在没有办法,在短期给陆招娣一个承诺。 “可我不能委屈自己!”陆招娣松开手。 马儿还在疾驰,她松了手,全凭牧怀风一只手扣着她的腰身。 “若是有一天,不管是什么原因,你松了手,我就会粉身碎骨,我会难过。”陆招娣的小手攀上牧怀风的脖子一侧,眼神缱绻,“怀风哥哥,你才二十二,可不可以等等我?” 她现在还太小,没有办法与祁王对抗。 她不会勉强牧怀风,同样,她也不会委屈自己。 牧怀风狠狠卡住她的腰,低头。 “不准在外面喜欢上别人!” 陆招娣抬起嫣红的唇,低头转开视线,红着脸点头。 牧怀风这才将她放下,策马头也不回地离开。 海龙看见他,目光凝在他破了的嘴唇上:“你……对她动粗了?” 牧怀风一个眼神都不肯给他,冷声道:“闭嘴。” 牧怀风没有回京城,直接打马去往临桂,出关南朝,一路径直回大周徽县。 喜妹渐渐发现,陆招娣不再说话,开始是不想吃饭,渐渐连水都不喝。 去云都的四天里,陆招娣只在第二天中午吃了一顿面条,在到达云都那天,吃了一碗米粉,之后就在客栈的房间里没有出过门。 喜妹担心得很,被国舅爷劝住:“让她一个人待一阵。” 南朝京城邕州的镜坊还没有定开在哪里,喜妹直接调吴梅儿过去,定邕州和桂城的镜坊店铺地址。 喜妹在街上转了一圈,发现有人跟着,一下子就紧张起来:“安叔,有人跟着我们。” 国舅爷谢承安回头看一眼,神色平淡:“是牧家那小子的人,传消息回去的,不用担心。” 从云都到徽县要十来天,现在这种情况,牧怀风怎么可能放心陆招娣走这么远? 这些人发现陆招娣留在客栈,立刻回去,送了一桌菜进房间,却见陆招娣小小的身形,倚在阴暗处,细长的十指紧紧扣着床尾的木架,垂着眼帘,目光不知落在何处。 见店家小二进屋,连头都没抬一下。 那人看了也觉得心里难受,想叫“将军夫人”,又不敢忤逆牧怀风的意思,只得低声开口:“姑娘,这是咱们店里特色的菜,鲜香可口,是照着姑娘的口味做的。” 陆招娣抬眸,眼神轻轻扫过来。 她眼里的莹亮,让那人心里打了个突:“姑娘,可是遇到什么事了?” “没事,你出去吧。”陆招娣垂眸掩下眼底透出的支离破碎。 她现在不想见任何人。她需要想想,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 那人听得心惊胆战,退出房间,慌得忙不迭往外跑,找到传消息的,让人把消息以最快的速度送回去! 却不知,此时牧怀风已经飞奔到了洪州的正阳山。 礼亲王早得了逍遥王的信,说会有后生来访。牧怀风刚进正阳山的地界,礼亲王就让人来接应,却见牧怀风满脸尘沙,海龙和秦钰跟着他一起来的,几乎崩溃。 只有牧怀风,枯瘦的脸上,一双眼睛里透着要掀翻一些事情的决心。 曾经这眼神,出现在他儿子眼中。 礼亲王有些怀念,请他们直接去厅堂。 逍遥王已经将牧怀风的事情大概告知礼亲王,礼亲王的儿子周错也在,突然笑起来:“你若和琉璃公主在一起,就不怕被定成叛国?她如今的封号可是南国的公主,而你,是大周的将军。” 牧怀风目光坦然:“那又如何?我从未做背叛大周的事。” “事实不重要,”周错的眼中全是戏谑,“你在牧家都没有一席之地,谁会听你辩解。你让开,才能有人上位。” 牧怀瑾目光陡然警醒。 礼亲王已经退出朝廷多年,没想到还一直关注着朝政。 周错察觉牧怀瑾的反应,嘴角的笑意未变,他转开轮椅,说得随意:“别紧张,我并非有意打听牧家几个儿子的事情,只是山中无事,捡了些热闹的八卦来听听——牧家老大去年中秋娶个妾,在京城闹出挺大动静,听说是八抬大轿娶回去的,还进的正门。” 周错无聊地剥瓜子,往院子里弹瓜子壳,继续说下去:“若不是有利可图,他能给一个侍女那么大的面子?” 他冷笑一声。 牧怀瑾才想起,当年在京中,周错是后起之秀,被牧家大哥打压得厉害。 要不是周错是礼亲王家的世子,恐怕也要被牧家大哥磋磨死。 牧怀风最近练武凶狠,身手凌厉许多,眼神也如同野兽一般逐渐有了侵略性。 他从凳子上站起来,就成了俯视周错:“即便如此,大哥也不会让我取消婚约。你有什么办法让祁王取消我的婚约?” 周错“哎呀”一声:“都说了有利可图啊,让安平郡主多几块封地,他自然上钩。” “不成!”牧怀瑾不同意,他一把拉住牧怀风,面带焦急,语速飞快,“怀风,如果大哥和安平郡主成了,你以后怎么办!牧家以后怎么办!” 第65章 腿伤的药方 周错“呵呵”一笑:“要不,你让后面那位秦护卫去找安平郡主试试?” “我?”秦钰那张娃娃脸上,浮起大大的问号。 “秦家小公子,也能勉强配个病美人。”周错习惯性地揉揉膝盖。 他曾无意中看见,那个病恹恹的小姑娘,顶着风雪,站在小楼的栏杆处眺望牧家七公子下学。 他那时候以为她看的是牧怀风或者牧怀瑾,如今想来,说不定是秦小公子。 只是这话,不能提前说破。 安平郡主应该也知道,秦钰是不可能配得上她,所以才一直没有提出这件事情。 安平郡主身子再差,秦钰都只是一个牧家护卫,怎么能娶得到王爷家的嫡女? 而且,对于祁王府这个空壳王府而言,与牧家联姻,也是不能轻易放弃的。 安平郡主拒绝牧怀风之后,祁王府和忠勇公牧家定然还是要联姻,只是不知道会是谁。 周错脸上始终挂着笑,是不经意的、对任何事情都不过心的散漫笑意。 牧怀风既然得了解决方式,不管有没有用,都要离开了。 他从怀里掏出两张药方:“这两张方子你看看,是我从喜欢的姑娘那拿来的。你的腿伤了好多年,自己应该想过很多办法,方子应该能看懂吧?” 接过药方后,周错脸上的笑渐渐消失,腰背挺直,看完一张后,飞快换另一张。 他寻医问药多年,没有一张有用的药方,今日居然一次就有两张! 而且这两张方子,他都在古书中见过名字,是治旧伤最有效的,其中一张他手里也只有半张。 他“哈”、“哈”、“哈”地一顿一顿笑出来,只是笑着的时候,眼泪也大颗大颗砸在衣襟面前,洇开一大片深蓝色的水渍,最后变成委屈的呜咽。 礼亲王也红了眼眶,怕失了颜面,扭头出了门,头靠在门外的柱子上,消瘦的腮帮子上浮现出清晰的咬痕。 牧怀风大概能体会到这种感觉。 此前他因为受伤,无法使出全力,以为自己此生将至此平庸,后来拿到血灵芝的那天,他的心突然变得滚烫,比最初受伤时还委屈。心中的曾经无所谓,都成了粉饰太平的油彩,轰然崩塌之后才看见,原来自己有多渴望恢复。 牧怀风轻轻咳了一声,提醒道:“她是我喜欢的姑娘,你就别喜欢了。” 他怕周错喜欢上陆招娣。 那样好的姑娘,有着独立又自由的翅膀,任谁见了,都想将她留在身边。 周错深深吸了吸鼻子,平复心情。 他抬起头来,嘴角的笑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眼底的狠厉:“既然有这方子,不如你们牧家帮我一个忙。” 牧怀瑾身体微微前倾:“不知道周世子想要我们帮什么忙?” “牧怀风登上家主之位后,要帮我报仇。” 牧怀瑾嘴角的笑意微僵:“你说的是……” 周错冷笑一声:“不是逍遥王,而是当朝太尉,不知你们敢不敢?” 当年太尉让人给周错下了药,出卖消息给南朝,让周错遭遇逍遥王,险些丢了性命。 战场上各为其主,周错不怨逍遥王,可是背后给他使绊子的人,他总不能放过。 前几年查出给他下药的是太尉,他已没了报仇的恨意。现在有了这两张方子,他的腿有恢复的可能,恨意又开始在他骨髓里疯狂生长——他要报仇! 不过,他多年不在朝中,需要一些时间梳理朝中势力。 “其他的事情可以先放放,我要先退婚。”他的事情不解决,他心里不安宁。 周错有些诧异地看向牧怀瑾:“你没跟他说过,忠勇公家主的妻子,可不是能自己挑的?” 不仅公侯不能,王爷也不能自己做主,除非如他一般,错过适婚年龄三年,否则都是等圣上赐婚。 况且,即便是圣上没有赐婚,各家也会自己请旨,请皇上批复。 牧怀风是牧家老七,所以从来没有注意到这件事情。 “你要退婚,定然是安平郡主悔婚,之后,皇上应该会为了安抚牧家,给你另外定一门婚事。”周错看向牧怀瑾,问道,“京中有哪位世家,是与安平郡主身份相当的?” 牧怀瑾将京中所有的适婚郡主名单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摇头:“没有了。几位未出阁的郡主,都已经订了亲。” “那就是与牧家有些关系,但是不亲厚,我记得定北侯的嫡长女常年经商,还没有婚配?” 牧怀风心头一跳! 那定北侯的嫡长女杜轻月比他大一岁,小时候玩在一起,经常把他打得满头包。她如今还没有婚配? 牧怀瑾一下子想起来:“没有,她三年前帮边关平定瘟疫,得了封号永泰郡主,皇上极是喜欢。” 杜轻月打小喜欢追着牧怀风跑,后来定北侯举家搬去边关,一开始杜清月还写信过来,后来牧怀风也去了战场,两边就断了联系。 牧怀风心都凉了,看着瑾哥和周错,挣扎问道:“有没有可能,南朝的琉璃公主也可以?” 周错摇头:“你也说了,南朝的公主。”但他看了看手里的药方,“这药方是琉璃公主给的?” 牧怀风点头:“除了她,可能没有别人能拿出这样的药方。”这两张他后来去查过,又是失传许久的古书里的方子。 周错若有所思,而后才确定:“我们一步一步来,先退了安平郡主的婚事。” 牧怀瑾握拳,郑重点头:“不行我们就说怀风克妻,我就不信还有人要嫁给他。” 看牧怀瑾的架势,牧怀风毫不怀疑以后自己会变成克妻的人。 秦钰被安排先回徽县,照顾还留在徽县的安平郡主。 周错送他离开的时候说:“既然牧怀风都有喜欢的人了,安平郡主身子不好,迟早要死的人,你随便说些好听的,把她骗回京城就是,不要想不开,把自己搭进去。” 秦钰心里忽地生出些愧疚。 前几次牧怀风和安平郡主通信,都是他亲自送的信。 安平郡主说话温婉,虽然经常生病,但是脾气是很好的,每次他过去送信,安平郡主都留他用茶,也不苛待下人。 明明是个很好的姑娘,可惜身子骨不好,只是……牧怀风已经喜欢上很好的陆妹妹。 秦钰心头叹息,埋头赶路。 第66章 心意难言 安平郡主现在就住在牧怀风的小院里。 和她一起的,还有青溪亭主。 青溪亭主没有想到陆招娣没有死。那群匪徒收了定金之后,就从边线上消失了。 前几天,牧怀风回来,陆招娣却没有一起回来。 她害怕陆招娣出了什么事,牧怀风知道真相,所以躲在后院没有出面。 秦钰今日回来,她想打听一下陆招娣的去向。 “姐姐,你这是要去哪里?”柔如柳丝的声音,在东厢窗口响起。 青溪脚步一顿,回身轻轻道:“妹妹,听说秦大哥回来了,我去帮你问问牧大哥什么时候回来。” “不必了。”安平郡主声音平稳如水,一袭白衣袅袅移出房间,素白的小脸在阳光下似乎有些透明,她如鸦羽的睫毛忽闪,“我自己去一趟。”说着,扶着丫鬟的手,出了院门。 安平是嫡出,在祁王府里,安平是能约束青溪这样庶出的子女。 青溪不敢忤逆安平的命令,站在院门处跺脚。 来徽县,安平第一次出院门。她刚来徽县的时候,长途奔波,一时间没有气力出门。 等身体好些,又不知道该如何去找秦钰。今天好不容易得了这个机会,她特地打扮过,也不知秦钰那只呆头鹅会不会看出她与往常不一样。 巧的是,秦钰刚特意打扮过,背负着要得安平郡主青睐的重任,在通往后院的门口低头转圈。 秦家在京城,至多算是牧家的包衣奴才。 连牧怀风都是高攀了安平郡主,他秦家一个小子,凭什么能骗到安平的垂青? 越想越没谱的秦钰,默默给自己打气,猛然扭头往后院冲,却撞了个满怀馨香。 慌乱中他抱住被撞飞的娇弱身躯,才知手里轻飘飘的人是安平! ------ 牧怀风在正阳山拖了两天才回徽县。 海龙刚下马,就见有人影一闪而过。 他扭头问牧怀风:“那个人是谁?从南朝的京城一路跟到徽县?” 牧怀风眉头都没动:“与招娣有些关系,待我问过她之后再做打算。” 牧怀瑾匆匆赶去衙门,这一路的事情,他要尽快告诉二哥。 只是刚进后院,牧怀风就突然顿住脚。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安平郡主,屋里有两个丫鬟,有青溪,有做活的婆子,安平就静静地坐在梳妆台边上,十分娴静。 如果没有陆招娣,牧怀风会喜欢安平,会成亲,然后平淡过完一生。 只是现在不能了,牧怀风是风,他喜欢陆招娣身上的自由和生机勃勃。 他在门口停下,安平立刻就回过头来,轻轻开口:“牧公子?” 她倒是见过牧怀风几次,也因此见过秦钰。 “安平郡主。”牧怀风拱手见礼,“这些时日,不知郡主是否还习惯?” 青溪亭主眼睛一亮,走过来请牧怀风进屋。 她与牧怀风故作熟稔,心底始终盼着牧怀风尽快娶了安平,这样安平香消玉殒,续弦的人就一定是她。 安平声音婉约:“你们都下去吧,我有话与牧公子说。” 牧怀风心中一惊,以为秦钰没顶住,说了实话。秦钰虽然做事大大咧咧,但心地柔软,面对安平这样的柔弱女子,怕是连骗她一句都狠不下心来。 牧怀风不动声色地坐下,问安平:“郡主有什么事情要说?” 安平开门见山:“你此前写信给我,说想要退婚。”安平顿了一下,“我想过了,我可以答应。但是我爹不会放弃和牧家联姻,你与我退婚,对你并没有好处。我听说你在徽县有个喜欢的姑娘,之前为了她,与青溪有些误会,所以我爹才让我来一趟。” 安平抬手将垂下的头发拨到耳后,水漾的眸子望向院外。 这两日秦钰在这宅子里,她一出院门就能看见他。 他什么都没有做,只是早晚来问她有没有短缺的物件,就让她想要解了束缚自己的婚约。 “不如,我们两个人合作,如何?”她清亮的目光转回来,落在牧怀风的眸中。 牧怀风身体微微后靠,问她:“你的条件呢?” 安平笑了一下,那笑转瞬即逝:“我一个将死之人,能有什么条件?” 牧怀风定定地看着她,确认她没有说话,才问:“你想怎么合作?” “本来青溪到徽县,是为了给我寻药方,但是听她说,卖药方的人已经离开徽县。”安平虽然体弱,但消息十分灵通,“但据我所知,你喜欢的那位姑娘,恰好在当天出入过千金买骨楼。” 牧怀风等她继续说下去。 “只要那位姑娘,交给我一份药方,我都会说身体大好,作为感谢,我会退婚。” “不管有没有用?”牧怀风扬眉。 安平的心脏不好,是娘胎里带出来的毛病,从小到大看了多少大夫,都无济于事。一张药方,实在不大可能会见效。 安平郡主平静点头:“是,不管有没有用。” 她站起来,走到门口:“不过我打小在京城长大,一直想看看大海,我想在临死前去看一看。” 她扭过身,回头看着牧怀风,语气淡淡:“退婚后,我就会离开徽县。不知到时候能不能请秦护卫送我去一趟海边?左右不过二十天路程,牧公子不会觉得为难吧?” 牧怀风从安平小心翼翼藏起的心思里,才感受到她多喜欢秦钰。 连接近,都要找冠冕堂皇的借口。 连喜欢,都因为习惯生离死别而胆怯到不敢开口。 牧怀风有些犹豫。 安平这样的姑娘,秦钰定是会喜欢的,那如果安平……秦钰怎么办? 见牧怀风迟迟不答应,安平猜到他忌惮的事情,细声说道:“秦护卫虽然尚未婚配,但不是轻易逾矩的人,牧公子应该放心才是。” 牧怀风也想放心,但是周错已经告诉秦钰,让秦钰来勾引安平。 现在安平同意退婚,秦钰定会将整件事情揽在自己身上。 安平能果断退婚,秦钰那个愣头青就敢上门求婚,根本不会按照安平说的,护送她去大海边。 牧怀风思索一番,才道:“秦钰保护你去看大海的事情,我需要去问问他。” 安平脸色褪得白了些,微微抬了下巴,想说什么,又闭上嘴,目送牧怀风离开。 第67章 旧时人 在云都第三天,陆招娣收到安平郡主的信。 她拿着扑着香粉的素笺,看上面写着娟秀的蝇头小楷,就知对方定然是个精致的姑娘。 只是,信上写的是,安平来求一张对心脏有益的药方。 喜妹这几天在云都和国舅爷谢承安收药材,大部分时间让陆招娣一个人在屋里待着。 见她一个人坐在桌边,手里拿着张便笺,不知在想什么。 “阿姐,你在看什么?”喜妹趴在桌上,凑过来偷看。 她以为是牧怀风写的信,却没有想到是安平郡主。 “阿姐,你认识安平郡主?”喜妹好奇,“祁王为她几乎寻遍天下名医,都说她天天泡在汤药里,才能活到现在。” “你知道她是什么病症吗?”陆招娣问喜妹。 喜妹听吴大娘提过:“好像是心口疼,听说就是心口疼,跑跳就喘不过气。”当年祁王为求医,在各地贴告示,那时候喜妹和招娣都还小,不记得这些。 陆招娣和牧怀风一起去了南朝,吴大娘偶尔会提起,说牧怀风的正妻先天不足。 所以喜妹才知道这些。 只是这些信息,对陆招娣来说,并不是好消息。 她知道的,心脏的疾病,大多是要动手术。 她蹙眉,一只手拂过眉心,苦恼地无声叹气。 国舅爷刚从外面回来,手里托着个荷叶包,站在门口探头关心:“什么事情,这么发愁?” 陆招娣闻到淡淡的腥味,疑惑:“你手里拿的什么?” “哦!”国舅爷笑道,“刚才在街口看见有杀牛的,那个杀牛的跟我赌牛心在哪边,我猜对了,他把牛心送我了。” 陆招娣顿时想到,为什么她看见国舅爷,会觉得熟悉了! 外科主刀医生! 国舅爷的气质特别像外科主刀医生,手特别稳! 她忽地站起来,低声问:“你会给人换心吗?” 国舅爷听了,眉毛挑得老高:“换过死人的。” 他的毒容易毒死人,大部分时候他会把那些尸体拉回去,切开看看毒素到什么程度,怎么蔓延,有时候还需要给尸体作假,假装没中毒,就需要换器官,清洗毒素之类的。 晚些时候,陆招娣在交易系统上买了手术刀,拿给国舅爷看看,正想教他怎么使用。 国舅爷看着手术刀,突然,他用镊子,自己安装上了手术刀片! 陆招娣看他熟稔的动作,瞳孔都在地震——国舅爷,谢承安,是现代人! 难怪他会输血! “安叔,你怎么会用这个刀?”陆招娣急切地按住他的胳膊。 他也是穿越者? 可是谢承安却很迷茫:“我也不知道,好像我本来就会。” 他也能看出来,桌上的这些精巧的东西,工匠是做不出来的,他应该从来没有用过,但他就是会用。 突然,一个念头劈进陆招娣的脑子——这个交易系统只能交易与药材、医用器械有关的东西,是不是这个系统,本来适配的是谢承安? 谢承安穿来的时候,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他为什么什么都不记得了? 【检测到宿主希望了解交易系统规则,正在提取中】 【提取成功】 【本系统宿主不得杀死主角,否则宿主意识将被抹除】 主角? 【系统提示,本次系统主角为牧怀风】 陆招娣心中大惊。 谢承安杀了谁?他为什么把主角杀了? 而且,她怀疑这个系统原本绑定的就是谢承安! 她让自己镇定下来,认真想了想,谢承安杀了的人,是谁。 谢承安原本是南朝谢家旁支庶出,放在京城非常不起眼。 可是突然有一天谢承安以毒药见血封喉,名动江湖,从此,谢承安就成了谢家的招牌。 只是,任何人想要他制毒,就必须先买解药。 陆招娣自言自语:“如此,应该没有人救不活才对。” 谢承安疑惑地看向她:“什么?” 她回头看着他,好奇地问:“你可有杀过什么人?” 谢承安放下手中的手术刀,眼神落寞:“似乎是有的,但是我不记得了。” 他知道自己忘记了一些事情,他的记忆,从十八岁开始,就有些模糊。 而且,他似乎忘记了重要的人。 他问过身边的人,可是没有人告诉他。 想知道谢承安身上发生什么事情,恐怕要问逍遥王。 她立刻写信去南朝,希望能得到答案。 至于安平郡主的事情,她认真考虑之后,从系统买了两张较为符合安平病症的方子,给谢承安看看。 谢承安捏着下巴上留着的胡子,看着方子,想了许久,让陆招娣带一个养心的药。 “她可能是先天病症,养心,就是对心做保养,会更好一些。” 陆招娣又买了两张,谢承安看着其中一张药方,疑惑:“这张药方是我的,你怎么会有?” 在谢承安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如果这个系统曾经是他的,他的东西到系统中,只有两种方式,一种是自己主动卖给系统,一种是濒死的时候系统强制出售。 陆招娣打开商城,搜索自己卖出的药片,并没有搜到。而且她此前被强制卖出的生肌止血膏,也没有出现在系统中。 现在她卖出的东西,在系统中是无法交易回来。 这些问题都毫无头绪,陆招娣恨不得逍遥王立刻就回信。 她回头看着谢承安,一把拉住他的手,不自觉用力:“你可能与我是同一个时代的人。” 谢承安应该听不懂她的话,可是奇异地,他居然听得懂! 他清楚的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他与她,和这个世界是不同的。 他们的想法是能互通的,他们没有礼教约束、人格独立,不会依附他人。 谢承安没有动作,但是心跳得有些快。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他脑海里隐隐要破壳而出。 突然,一声机械声在陆招娣脑海里响起。 【识别到系统空间归属者,是否开启空间】 陆招娣瞪大眼睛,猛地抬头看向谢承安! 诧异的话脱口而出:“还真是你!” 陆招娣抓紧谢承安的手,选择了【是】。 一道微弱的白光,轻而迅速地笼住两个人,两个人的身形在屋里瞬间消失。 第68章 误会 再睁开眼,眼前是一片亮白。 白色冰冷的手术台,泛着冷光的机械臂,照亮整个房间的无影灯。 陆招娣震惊地回头,看着呆愣在原地的谢承安,开口问他:“这是你的空间?” 谢承安不记得,但是他记得怎么使用这些器械。他知道头顶的是无影灯,知道工具盘里摆放的镊子等工具,知道另一个盘子里放的是纱布。 显然,谢承安就是这个系统之前的宿主。 只是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在系统中开辟了一个空间,做成无菌手术室。 谢承安已经被系统抹去意识,完全失去记忆,但能力还在。 从手术室退出来,谢承安蓦地开口:“安平郡主的症状,有可能是瓣膜关闭不全,可以采用抗生素治疗。” 陆招娣惊喜道:“你恢复记忆了?” 谢承安摇头:“没有全部恢复,只想起一些在IMRI全球顶尖药理研究所的一些事情。” 他作为系统宿主的记忆已经被全部抹除,不可能再恢复。 他又提起安平的病,陆招娣按照谢承安说的药,在系统上买好药,托人送去给安平。 谢承安看她一手漂亮的行楷,好奇:“你以前会写毛笔字?” 陆招娣摇头:“来了之后学的。” “跟牧家那小子学的?”恢复一部分记忆的谢承安,眼里多了沧桑,问这一句并没有揶揄的意思。 他从十八岁穿越,到现在已经过了二十三年。 他在现代本就没有家,也不会想回去的事情,他失去记忆后,在这个时代浑浑噩噩过了十六年。 如果可以,他想把系统拖出来,狠狠揍一顿。 陆招娣小脸酡红,点头:“他愿意教,我就跟着学了。” 牧怀风教得好,不过两三个月,她写的就有些像模像样。 不管在现代还是穿越之后,谢承安都是冷情的那一类人,他不愿意将时间浪费在除了毒物之外的事情上。 毒物多神奇,毒蛇不会被自己毒死,怎么会有人比这些事情更有趣呢? 不过,刚才那个手术室更有意思。 谢承安想再进入手术室空间。 他不动声色地与她套近乎,继续提起安平郡主的事情:“她的病症最好还是进行人工心脏瓣膜进行置换,小手术,不过我看刚才那个手术室没有人工心肺机之类的东西,或许你可以购置一些,放进去试试。”他面色沉静如水,根本看不出来别的心思,“我刚才试探过,这个空间是可以延伸的,相信再放几台机器也不是问题。” 若不是知道心脏手术要停止心脏跳动,陆招娣还真会以为他说的是“小手术”。 陆招娣拉开交易系统的界面,打开商城后,购置相关的器械,却发现没有钱了。 她抬头,尴尬地看着谢承安,笑:“你……有钱吗?借我点?” 谢承安立刻将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凑起来,陆招娣捧着这些东西进了里屋,卖了一百五十金,才买下一台人工心肺机。 她刚想和谢承安一起再进空间,将机器放进空间,门突然被撞开! 一个陌生的店小二,端着热水闯进来:“客官,您叫的水……” 差一点就能进手术室,居然被硬生生打断,谢承安脸色难看得很。 他一手抓着陆招娣的胳膊,衣襟大开,玉制腰带早已送给陆招娣卖给系统。 他这衣衫不整的拉着陆招娣,面色不善,似乎是想对陆招娣用强。 店小二脸色一变,一盆热水朝他脸上尽数泼下,而后铜盆“铛”的一声,敲在他的后脑勺:“姑娘快跑!” 周身全是毒粉的谢承安,第一次知道什么叫措手不及,而后陷入了黑暗。 陆招娣赶紧拦着店小二,解释说他误会了。 “我误会?那他衣服都脱了……”店小二完全不相信自己误会了,手忙脚乱地想要重现刚才那一幕。 古人的衣服好多层,陆招娣根本没觉得,解开外袍就是脱了衣服。 她只好先打发走小二,然后唤醒谢承安。 谢承安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牧家那小子的人,下手真狠。” “牧家?”陆招娣漂亮的大眼睛缓缓地眨了一下。 她都没有发现,那个店小二是牧怀风的人。 谢承安捂着有些发晕的脑袋,怒道:“那小子怕你有事,一路上都有人盯着你,那个店小二知不知道他打的人是谁!我可是江湖上出了名的毒宗,用毒的老祖宗!” 陆招娣忍住笑,扶他起来:“是是,老祖宗,你赶紧起来吧。” 谢承安面带不悦,勉强站起来。 他坐在床上,想着自己被砸了,要吃什么药。 一阵熟悉的脚步声跑过来:“安叔!” 喜妹一头冲进来,却见地上一大滩水渍,谢承安衣衫半湿,坐在床上,陆招娣站在旁边。 喜妹脸色骤变:“安叔!你想对我姐姐做什么?安叔,你都已经一把年纪了,家里孩子都和我们那差不多大了,你何必这样轻薄我阿姐!” 陆招娣“噗嗤”一声笑出来。 刚才他被店小二误会,现在又被喜妹误会,实在是可怜又可笑。 谢承安气得脸色都不大好了,他恨不得指天发誓,说自己没有错:“我都已经四十多岁了,女儿都已经出嫁,你怎么会觉得我会轻薄你姐?” 陆招娣也帮他澄清:“喜妹,你别急,安叔没有轻薄我。安叔刚才与我达成协议,以后会帮我们一起做生意,而且,他还借给我一大笔钱,作为投资。” 谢承安胡乱应下陆招娣的谎话:“是这样。” 她大大方方地伸出手,与谢承安握手,眼前的交易系统上,空间按钮再一次出现。 她朝谢承安点头:“安叔,以后多合作。” 谢承安听懂陆招娣的意思,是说可以再次进入手术室空间,心中顿时大喜:“好!” 以前他在研究所,就独自拥有一个设备齐全的手术室,如今他又可以有一个了! 这些天,陆招娣都没有一个笑脸,没想到谢承安被接连误会,她心情倒好了许多。 谢承安看着陆招娣,心里有些触动。 他想起,在现代,他有个许多年未见的妹妹。 当年爸妈离婚后,他跟着爸爸,妹妹跟着妈妈。后来他出国之前,他妹妹说谈了个男朋友,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 谢承安觉得自己是老了,才会想这些伤感的事情。 第69章 谈条件 第二天,陆招娣和谢承安说要进山一趟,并且不会带上喜妹。 喜妹的慌乱肉眼可见,她几乎想打死谢承安:“你这个老头子,跟我阿姐说什么了!阿姐为什么要和你单独进山?阿姐和牧大哥很好的,不准你破坏他们!” 女人的蛮不讲理,被喜妹发挥得淋漓尽致。 虽然喜妹小胳膊小腿,可打起人来是真的挺疼。 谢承安躲了又躲,才保住手没有被揍。 “喜妹!”陆招娣制止喜妹,正色道,“此事关系到安平郡主的性命,你千万不要声张。” 她拉住喜妹的胳膊,面色凝重:“安平郡主的病,或许安叔会治。如果安叔能成功,我们不仅能救下安平郡主,还能救更多的人。” 谢承安嗤笑一声:“我毒宗怎么可能救人?” 陆招娣回头,用眼神制止谢承安的大放厥词。 谢承安不以为意地闭上嘴。 他现在还不知道,以后他将带领一批古代的少年,将这个时空的医术,推上顶尖。 喜妹泫然欲泣地看着陆招娣:“阿姐,那你可不能喜欢安叔。” 陆招娣深深地叹一口气:“好,我绝对不喜欢安叔。” 陆招娣与谢承安找的地方,是山里废弃的石屋。 谢承安迫不及待地牵住陆招娣的手:“走吧。” 陆招娣点开手术室,下一瞬,两人到了手术室。 谢承安一进手术室,就急着去检查所有设备和器械。 他看着崭新的人工心肺机,忽地想起什么,不知道从哪里拖出来一个大型发电机! 陆招娣惊得目瞪口呆! “你还会这些?” 谢承安一脸淡然:“以前有人嫉妒我的才华,把我的手术室断电了,后来我就学会了这东西。”他接好所有电源,开启电源。 当机器嗡嗡启动时,陆招娣突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在这个冷兵器时代,她看见的是机械在运行! “你能弄到人工瓣膜吧?既然这里的机器能运行,我们去找病人来试试?”谢承安眼中浮起浓浓的狂热。 他许久没有拿手术刀了,有些迫不及待:“安平郡主在徽县,我们现在就启程回去?” 七天后,陆招娣回到徽县,才知牧怀风在两天前离开徽县。 牧家得知他退婚,让他立刻回去。 陪着安平郡主过来的是秦钰和海龙。 海龙在屋外与她说起最初他与陆招娣相识的事。 “想杀你的那个女人,就是青溪亭主,你还要救安平郡主?” 海龙刚认出青溪亭主,就去找牧怀风。 牧怀风早把青溪软禁在屋里。 只是不知道青溪用的什么办法,将消息送回京中,祁王妃为了这件事情,强硬要求牧怀风回去。 陆招娣看向海龙:“安平郡主怎么说?” “她什么都没有说,似乎不太在意青溪,应该是不会过问这件事情。” 青溪是安平的姐姐,安平不过问,其实就是不会插手。 安平越是懂事,陆招娣心中越难过。 她强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用尽量平稳的声音说道:“那就先等怀风回来。” 牧怀风被迫回去,说明牧家更多的是支持祁王府。 陆招娣有些担忧,不知牧怀风一个人回去,会不会有事。 安平见门外,陆招娣和海龙说话,似是很熟悉。 她疑惑地问秦钰:“秦护卫,那位可是陆姑娘?” 秦钰笑得爽朗:“是啊,那就是陆姑娘。她与海龙在南朝就认识了,听说在河内的时候,他们和海龙都住在林场。” 安平微微放下心。 见陆招娣进来,才发现原来陆招娣竟然是个未长开的孩子,却有着一双清澈的眼睛。 “陆姑娘请坐。”安平立刻招呼陆招娣。 她心属秦钰,对陆招娣并无不喜。 陆招娣礼貌一笑:“见过安平郡主。” 她看向谢承安,他却向她摇头,表示自己什么都没有说。 安平面上平和,淡淡开口:“我在京中已经听说,牧公子钟情陆姑娘的事情。我与牧公子的婚约,本就是王府为颜面定下的,所以,前几天陆姑娘的药方一到,我就将退婚书送去牧家,还请陆姑娘不要因为我与牧公子的过往婚约,而白白错过良人。” 陆招娣还不知此事,有些诧异,不理解安平为何如此轻易就放弃婚约。 安平温婉笑道:“陆姑娘不必觉得奇怪,我本该是早就死了的人,幸得上天垂怜,多活这几年,我既不能操劳琐事,也不能生儿育女,能得平生半日清闲,已经心满意足。” 秦钰在一旁听着,心底渐渐生出诸多不舍。 陆招娣目光微动:“不知我托人送来的药片,郡主可有服用?” 安平点头:“服用几日了,这几日心里不似平日紧蹙,舒服许多,谢过陆姑娘。” “郡主不必谢我,应该谢的是这位谢先生。”陆招娣在谢承安热切的目光中,终于准备将事情同安平说起,“这位是医毒双全的高人,我也是偶然遇见。他有把握医治你的心病,但是需要开膛。” 谢承安立刻跟上一句:“但是郡主不用担心,开完还是会缝起来的,只是会留一条漂亮的疤痕。” 站在安平身后的侍女脸色已经大变,一时间怒道:“放肆!一派胡言,郡主已经退婚,你们是不放心,还想杀了郡主吗!” 谢承安看着那侍女,作势害怕地往后稍退:“百年前,大周就有开膛补心的医术,你们难道都没有听过?还是怀疑我不能治好郡主?” 安平抬手,示意侍女退下,而后语调轻缓:“谢先生,开膛补心的事情,我们都是听过的,只是以为那是传说,从未当真。既然谢先生会开膛补心,那这么做,是否有风险?” “是有些风险。如果身体不好,恐怕也不能动手术。”谢承安无所谓地说道。 那侍女又急道:“我们郡主身子这么弱……” “弱什么?二十出头、正年轻,说什么身子弱?”谢承安也有些烦躁,反唇相讥,“我说的弱是风烛残年,一点生机都没有。你这小姑娘,怎么净说你家郡主坏话?” “我……我……”侍女被堵得无话可说。 谢承安并非是自信,而是类似这样一个小小的置换手术,他曾经做过很多。 “我帮郡主做手术,是看在招娣的面子上,至于条件,既然郡主已经和牧家那小子退婚,条件倒也好谈。” “你还要条件?”侍女又着急。 “怎么?我不能有条件?你家郡主、牧家小子、招娣,他们三个人是有关系的,可我没有啊,我做手术,总得换点银钱、换点好处吧?” 安平抬眸看去:“谢先生想要什么?” 第70章 王府的秘密 谢承安收敛笑意,眉眼压得极低:“听说,早些年,祁王爷为了给郡主治病,在府里养了一批药人,我想要这批活着的药人。” 陆招娣不知道这件事情,想开口阻止谢承安说下去,谢承安却先一步抬手,示意她坐下。 对面安平郡主脸上闪过一丝难堪。 祁王做出这样的残忍事情,完全是为了她,她实在无法开口指责祁王。 安平郡主心中羞愧,郑重地应下:“好,这没有问题。” 谢承安手指轻轻点着桌面,继续要求:“我还要通关豁免权文牒。我知道这件事情祁王办下来会有些难,但是,我为你治病,一定会带一些关口不让带的药物。当然,我也可以偷偷运进大周,但是等郡主你康复,这些事情一定会要了我的命,我是来救人,不是来送命的。这件事情不着急,我等祁王爷的回复。” 安平在心中掂量一下,觉得这件事情应该也能做到,于是应下:“好,我立刻派人回去问问。” 谢承安满意地点点头,说出最后一件事情:“最后一件嘛,我要祁王府后院东北角小院里锁着的那个人。” 安平惊得忽地站起来,失声道:“你是谁?” “哦?”谢承安眉眼微微轻挑,“原来祁王没有瞒着你。” 祁王当年还是皇子的时候,在江湖上闯荡,回丰京的时候带回一个全身白毛的东西,之后就封锁消息,没有透露出去。 自从谢承安进了手术室,穿越前的记忆就慢慢恢复,他才想起,与他一起穿越过来的,还有一只智能体机器人天姬,是专门为他制造精钢刀片等器械的。 他失忆后,将机器人遗忘在原地,被祁王带走。 天姬是他精心训练出来的智能体,系统存储的器械参数多达几万组!而且声音还是用的他妹妹录的语音包,他一定要拿回来。 安平白了脸,不敢应下:“此时,我需要问过父王。” “好,那等郡主得到答复,我再来与郡主商量治病的事情。”谢承安起身就走,还带着陆招娣一起,“招娣,我们先回去等消息。” 陆招娣看了一眼秦钰和海龙,只得起身,跟着离开。 等安平回徽县的院子,青溪得知谢承安提出的条件,立刻怒骂道:“现在父王暗中支持五皇子,军中武器都是那白毛人打造,然后暗地里从府库里出。他们把白毛人要走,父王的大计就会就此败露。没想到那陆招娣心思如此歹毒!她自己不开口,倒叫那个姓谢的老头说话。她这不仅是要你的命,更是想要我们王府阖家的命!不行,我们不能中计!” 安平愁眉不展:“可是,支持五皇子,终究不是正统……” 青溪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烦,开口嘲讽道:“妹妹,你莫不是希望父王为了你一条命,赔上阖府上下几百条命?” 祁王是什么样的人,她们都十分清楚。 祁王是喜欢安平,但是也只是在几个女儿中间,相对的最喜欢安平。 自古皇家有几个是有感情的?在权势和亲情之间,祁王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权势。 而祁王喜欢安平的原因也很简单,安平心地柔软,绝不会背叛王府。对于终日勾心斗角的祁王来说,安平的院子,是他在府中唯一能找到的安静的地方。 青溪将这个消息送回去,报信的人刚离开徽县,海龙和牧怀瑾就带人追上去,将人扣下。 牧怀瑾没想到,帮青溪递消息的人,居然是衙门的人。 青溪刚来徽县才多久,就已经有人肯为她卖命了。 海龙策马走在牧怀瑾身侧,毫无诚意地安慰他:“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也不是你的错,虽然你算是牧怀风的军师,但是好像也没什么大用。” 牧怀瑾紧抿着唇,面皮紧绷,很是不悦,却没有反唇相讥。 “不如,把人换成我南蛮的人,如何?”海龙眼中是跃跃欲试。 “你不是一个人过来?”牧怀瑾立刻听出不对,“你和怀风说,你是被家里赶出来,一个人来找他的。” “是,我是一个人被赶出来的,但是兄弟们听说我来找牧怀风,他们有些人也过来了。不多,也就二十几个,看一个青溪还是完全没问题的。现在陆等牧怀风回来,再调牧家的人过来?” 其实牧怀风已经在暗中调自己的家将过来协助牧怀瑾。 牧怀风这一次回大周,没有将所有人一起带出,牧怀风回京城,也只带了六十人。 牧怀瑾看了看远处的天空,咬牙应下:“好。” 他是军师,本来不应该相信海龙,但是一切,他都要以牧怀风为重。 牧怀瑾回到徽县的第一件事,就是将青溪关进地窖。 牧怀瑾恭恭敬敬地行礼:“等祁王府来人责问,我自会领罪。” 秦钰站在安平身后,眼睁睁地看着牧怀瑾让人把安平也看管起来。 “瑾哥,你什么意思?”秦钰难以置信。 他们本来就是在算计安平,希望安平退婚。 现在安平刚退婚,牧怀瑾就这么对待安平,实在是太过分了。 秦钰本就因为对不住安平而心怀愧疚,再加上不知不觉产生的爱恋,越发觉得委屈了安平。 牧怀瑾想着周错的话,觉得秦钰现在也不太能信得过,毕竟安平这样好,秦钰不可能不偏袒她。 牧怀瑾竟直接将秦钰也关在安平现在住的院子里:“对不住了,兄弟,等怀风回来,我再放你出来。” 秦钰大惊失色,正想翻墙出去,没想到被海龙打了回去。 秦钰气得在院里骂:“你管我可以,你好歹给我找个其他院子!” 把他和安平郡主关在一起,这不是坏她清白? 海龙在南蛮长大,不在乎这些。他和几个兄弟趴在墙头上,一笑,都是白色发亮的整齐牙齿:“放心,我们都在外面守着,你两人也不会有什么,了不起我们给你们作证。” 安平在屋里,蓦地红了脸。她低头,手里摩挲着描眉的青黛,心头百般感慨。 若是没有谢承安提起白毛人,她现在的心情应是会带上窃喜,可如今,白毛人的事情泄露,五皇子不反,祁王造反的罪名就是板上钉钉。 她本就是必死,现在再加上王府满门抄斩,倒是她配不上秦钰了。 外面海龙嘲笑犹在嘲笑秦钰:“你是牧怀风的护卫,怎么感觉他的功夫比你还厉害?” 秦钰是近身护卫,讲的是速度,当然比不上牧怀风的功夫。 安平知道秦钰有多好,可她却连此前的爱慕,都不敢露出半分了。 她看着指尖被染上的黛色,终究垂下眼帘,与一室寂静融成一体。 第71章 回村 刚登上马车,谢承安就向陆招娣解释:“我只是试探一下,我的智能体机器人是不是还在祁王府。” “你穿越的时候,还有机器人?”陆招娣极为震惊,“你是哪一年穿越来的?” 她在的年代,机器人都还没有普及。 谢承安忍不住笑:“我比你早二十年穿越过来,实验室级别的机器人,离普及到大众至少还有五十年的时间。” 说起天姬,谢承安就忍不住骄傲,连神态都放松下来:“天姬主要是打造精钢类器械,比如极易损毁的手术刀片、针头,而且还是风能、热能、太阳能混合供电,几乎不会遇到电力不足的情况。” 他忍不住轻轻拍自己的腿面,惬意地颠着脚尖。 天姬是他从超脑实验室里强行带出来的机器人,说是从他们那半偷半抢的都不为过。 是真的好用啊。 “那安叔想怎么拿回天姬?”陆招娣看他欢喜,心情也放松下来。 “先去祁王府吧——不过还得先把安平的手术做了,她开始吃药,再过两天就可以动手术了。”谢承安的脑子里迅速过了一遍手术流程。 陆招娣犹豫一下,最终还是问出心中疑惑:“安叔,你不好奇自己的过往吗?” 谢承安无所谓地挥一下手:“好奇什么,我当初一定是知道会失去记忆,还做了选择,定然是不后悔的。” 宁愿自己失去记忆,也要杀一个人,他当时是有多恨意滔天。 他记得自己醒来的地方,是在一座大山里。 他醒来那天阳光正好,露珠挂在草叶尖上,有颜色鲜艳的鸟儿,在枝头“呼”地一下飞走,那阳光就在露珠里闪出金色的光。 他在大山里走了五天,才看见人烟。 他那时候就知道,如果不是一心求死,他不会独自一人进原始森林。 他循着炊烟,走了两天,才到人家的院外,才知那是山匪的婆娘住的地方,差点被做成人肉包子。 那是他逃得最快的一次。 “黄粱一梦而已,梦里如何,醒来又如何?”他看陆招娣,始终觉得有些熟悉,他打趣她,“若是牧家那小子喜欢别人,你要不要也杀了他?这系统比忘情酒还好用。” “不要!”陆招娣捂着脑袋,她完全不想失去记忆。 况且,即便牧怀风不喜欢她,那也是有缘无分,她的一生很长,不至于要杀了牧怀风。 谢承安看陆招娣的样子,就知道这小妮子没喜欢过人。 他摸了摸空落落的心口,目光晦涩。没想到自己如此冷清,居然会遇到,宁愿失忆,也要杀人的地步,究竟他会恨一个人恨到什么程度呢? 不过现在倒也不用去想,重要的是安平郡主怎么才能答应他的条件。 “那我们现在去哪里?喜妹说,你们家就在附近,她今天早上就回去了?”谢承安掀开车帘,往外看去。 路上下起蒙蒙细雨,路边是小小蓝黄相间的小花,昭示着春天已经来了。 谢承安失去记忆之后,也在各国游历过,后来他女儿长大,他才回到南朝京城邕州。 他之前看妻子的画像,还一直奇怪,自己为什么喜欢个尼姑,头发半短不短的,好看是好看,就是不理解。恢复记忆之后才顿悟,那短发发型恐怕是自己哄了心上人剪的。 想来,能让自己动心的,必定是个奇女子。 毕竟,他是世间少有的奇才。 谢承安这样想着,觉得外面的雨丝都柔润得多。 陆招娣不知道他在想那个不记得的姑娘,只觉得他身上的不近人情突然减少许多。 马车进村,会在原来的陆家土坯房门口经过。 陆招娣见那房子被修缮过,见院里似乎有人在住,门口一张朱红的小矮凳,一半挂着雨水。 等到了家,马车还没有停下,小豆子已经冲出来,一跃跳上马车,掀开车帘,还没看见人就喊:“阿姐!” 见到谢承安,一愣,转头就跑,被谢承安眼明手快一把抱住,夹在腋下裹挟下车。 院里一下子就热闹起来。 附近邻居都过来,帮工也都赶来,院里挤着十几个人。 吴大婶现在身体好多了,气色也好多了。吴顺早来信说留在河内那,还说起过清河的事情,只是没有告诉家里,清河是南朝逍遥王的胞妹。 吴大婶喜上眉梢,问陆招娣过得怎么样,既高兴陆招娣回来,又觉得这孩子瘦了。 陆招娣还在惦记之前用空间调度回来的药材,小豆子立刻带她过去:“阿姐,那些东西是突然出现的,我早上出门的时候还没有,中午回来的时候就在了。” 谢承安也跟过去。 村里的张嫂子见了,蟞进旁边的猪圈后面。 陆招娣确认空间调度功能与自己先前想的一致,药材如果没有加工过,系统在调度过程中,会自动炮制,并且扣除炮制费用。 南朝谢家的消息网通达,陆招娣问逍遥王的消息才刚送到,借谢家递送的镜坊和凤尾山林场的药材账簿已经送到好几次了。 陆招娣怕被谢承安看见,收到信后不动声色地揣进袖囊中。 等陆招娣看完药材回来,就见吴大叔也来了,面色凝重地坐在屋里。 吴大叔见她回来,站起来打量她,欣慰地夸赞道:“不错不错,长高了,气色也好些。” “分明瘦了。”吴大婶不满地蹙眉,“招娣在外面两个月,那么辛苦。” 吴大叔也不与他争辩,让招娣与吴大婶聊聊天,自己去找谢承安。 不一会儿,张婶子晃着圆圆胖胖的腰肢过来,倚在院门上,阴阳怪气:“哟!招娣回来啦?怎么?那个京城来的小子没一起回来?哦!我听说他未婚妻到徽县了,你们知不知道这事?” 大家都知道,牧怀风前几天回京城了,但是他未婚妻还在徽县,没有离开。 而且,常与牧怀风一起的秦钰,并没有回京城。 张婶子磕着瓜子,瓜子壳乱吐,一双三角眼在谢承安身上来回看了一圈,见他身上除了料子不错,没有一件值钱的东西。忽地“哼”了一声,把鄙夷都挂在脸上:“招娣是被那大官玩过了?怎么找了这么个老男人?” “你瞎说什么!”吴大叔怒道,“我们招娣现在金贵得很,怎么可能看上这样的!” 谢承安无辜地看向吴大叔。他在南朝京城邕州,也算是个条件不错的鳏夫,就算配不上陆招娣,也只是年龄不搭。 怎么在吴大叔嘴里,就有种提不上手的错觉? 张婶子“呸”地吐出瓜子壳,不屑道:“金贵?我呸!前几天收药材,钱都付不出来,还金贵?我看是骗子吧!咱这陆家村什么时候出过金贵的人?陆家两姐妹穷得叮当响,忽然就开始收药材,我就说时间一长,就露马脚,可不,才两个月,就给不出钱来了!这事大伙可看着呢!” “但是人家遭贼了,这也没办法呀。”其他人帮陆家姐妹辩白。 张婶子拔过声音,几乎是尖叫道:“你们还不知道啊?今天早上,喜妹回来的时候,在衙门那把案子撤了!不信你问她!要不是我家嫂子的舅舅在衙门,我们那还都被蒙在鼓里呢!” 第72章 假药风波 喜妹气得手都在微微发抖。 前几个月她刚开始收药材,张嫂子也送两车药材过来,一番天花乱坠,哄得喜妹点了铜钱收下药材。 后来喜妹清点药材,发现中间夹的是野草,甚至没有办法挑拣出能用的药材。 喜妹拉着那些所谓的药材去找张嫂子理论,结果被张嫂子骂得站在路边哭了半天。 现在她居然还敢过来! 喜妹二话不说,抄起一旁的扁担,就要打过去。 可是她不过十来岁的孩子,张婶子根本不怕。 张婶子将手里的瓜子往地上一洒,眉毛一竖:“怎么?你陆家两姐妹坑大伙的钱,不仅不让说,还要打人是不是?来啊!我张翠芳还怕你不成?” 喜妹被吴大叔拦下,陆招娣已经走出来,看向门口的张婶子。 明明她个子不高,体形也不魁梧,可是那清亮的目光看过来的时候,张婶子的心里忍不住打了个突,直觉陆招娣比以前更不好惹。 陆招娣向来话就不多,做什么事都有一股狠劲,也不肯吃亏。而且犯到她头上,连亲爹亲妈亲弟都不放过。 她以前把陆招宝打得满脸是血,下手都不带留情的。 张婶子有点胆怯,心道陆招娣对自家人都心狠手辣的,更何况外人。 陆招娣轻轻握住喜妹手里的扁担,轻轻放在一旁的磨盘上。 她看向围观的众人,声音清冷:“本来这件事情我想等会吃完饭再说,既然张婶子提起,我就在这讲了。喜妹今天早上去衙门撤案,是因为我在南朝病重,急需银钱。来取银子的人着急,没和喜妹说一声,所以才误会了。至于大家的钱,至多到月底,我会尽快结给大家。” 张嫂子冷笑:“月底?月底只有三日,你这三日就能凑齐银子,为什么现在不能给?端的什么大小姐的架子?别忘了,咱陆家村,哪一家没有供过你们姐妹两一口饭吃!莫不是挣了几个臭钱,就忘了本?” 喜妹扬起头,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张婶子!我和阿姐是靠村里大家才活到现在的,可是不包括你!“ 她的声音因激动而颤抖,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磨盘边缘,指节泛白。 她继续怒骂道:“前几个月,张婶子你送来两车药材,当着全村人的面夸口说都是上等货,哄骗我收了,结果呢?我清点了整整一天!两车药材,能用的不到三成!剩下的全是假的、根本不能入药的草根!我挑了又挑,最后勉强留下一点点能用的,其余的全扔了!这事你抵赖不认,可村里的叔伯谁不知道这件事情?” 陆招娣之前不知道这件事情,此时听完,立刻看向张婶子:“我记得张婶子你腿脚不好,上不了山,你那两大车药材从哪里运来的?现在又来在我们家门口说这些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平日里大家背药材来卖,多的也是好多天、一大家人采来凑成一筐。 这张婶子平日里好吃懒做,怎么会突然有两车药材? 张婶子脸色忽地一变,面色通红,似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但她很快恢复理直气壮的表情:“诶哟,招娣,你这话什么意思?我都说了,那药材我运来是好好的,谁知道喜妹是存了什么心思来诬赖我!” 喜妹怒道:“我诬赖你!那二十两银子,你拿着不烫手吗!” 周围有人倒吸一口凉气。二十两银子,对于陆家村的村民来说,那是一大家好几年的开销。 陆招娣眼神变得凌厉:“我和喜妹是在陆家村长大的,仰仗诸位长辈照看才有今天。我不能说我现在挣到了钱,但起码是凭良心才有今日吃喝不愁、有瓦遮风挡雨的日子,能在村里收药材,也是大家抬举我们、新信任我们,我和喜妹也没有少给过乡亲们一分钱。张婶子,你欺喜妹年纪小,我家里没有做主的人,这笔账,我就与你算一算。” 陆招娣上前,扯住张婶子的手:“今天你必须说清楚,你那两车药材是怎么来的!你从来不和药材打交道,怎么知道用假药冒充的?” “我……”张婶子张口结舌,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绞尽脑汁也不知道怎么解释。 忽地,院外围着看热闹的人人群里,站出一个人:“张婶子的朋友,年前嫁给镇上赵家药材行的老板做续弦,她是用那赵家药材行的假货来蒙骗喜妹。” 张婶子慌得回头,见到那人的脸,忙道:“他陆姨,你这说的什么胡话!陆家姐妹虽然是你外甥女,但是她们弄死了招宝,你姐姐的尸体还没找到,你帮她们,对你有什么好处?” 陆姨消瘦的身形静静立在人群前面,声音平稳:“我与她们没有半点关系,我说这些,只是我亲眼所见,亲耳所闻!” 陆姨声音不大,吐字却清晰无比:“赵家药材行惯常以次充好、坑蒙拐骗,张婶子没花钱,直接在赵家药材行把假货拉走,骗了二十两银子。我之前不知道她骗了谁的银子,现在这事印证了。” “胡说八道!”张婶子尖叫起来,“她陆姨,你老糊涂了!” “哦!我想起来了!”人群里又一个汉子大声说道,“之前我确实在赵家药材行附近见过张婶子拉着两车货,我当时以为她是在帮谁家拉货!” “她进村的时候我们我们也看见,只是不知道那是药材!” “你、你们……”张婶子踉跄后退,脸色发青。 陆招娣看向张婶子,目光如刀:“你坑我们两车药材,还不知足,还要来帮赵家来挤兑我们?赵家药材行收购价只有我们的三分之一,你勾结奸商,定是拿了赵家的好处!” 张婶子没想到陆招娣全都猜中,比县衙的知县大老爷还明察秋毫,她吓得双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 陆招娣看向围观的村民,声音清冷:“各位乡亲,我陆家姐妹收购药材,童叟无欺,从未做过对不起大家的事。” “就是!”人群中有人喊道,“上次我家七岁的娃来卖药材,她们给的足斤足两算的!“ “陆家姐妹是我们看着长大的,怎么可能会做那等昧良心的事?”另一个村民附和道。 喜妹感动得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陆招娣冷冷地说:“以后也请张婶子管好自己的嘴,否则……” 她没有说完,但眼神中的警告意味已经十分明显。 张婶子灰溜溜地挤出人群,临走时回头瞪陆招娣一眼。 陆招娣不管她,转向村民们,语带歉意:“各位乡亲,我知道大家辛苦赚来的钱,都盼着能早点拿回去。最迟月底,我们一定结清所有款项!” 这时,一顶黑色绸布软轿,在院门口停下,下来的人竟是千金买骨楼的掌柜! 第73章 巨款 “啊呀,陆大老板、陆二老板,今日刚回来就这么热闹?”掌柜的只当不知道刚才张婶子来闹事的事情,笑逐颜开地上前拱手。 陆招娣也换上笑脸,拱手迎上:“掌柜的怎么亲自来一趟?有什么事情,让人带个话就是,我去楼里相谈也无好。” “岂敢岂敢。”掌柜的弯了腰,笑意加深,“陆大老板如今的身份,小人怎敢轻忽。” 琉璃公主的封号还没有正式封下来,不过千金买骨楼已经知道,公主的印信和腰牌都在陆招娣手里,逍遥王亲口认下的义妹,南朝再无的人有此殊荣。 想当年平南王满门俱灭才得来一个绮玥公主,如今陆招娣在南朝的地位尊贵,仅次于绮玥。 客套话说了许多,但掌柜的过来的主要原因是陆招娣上次在楼里竞标药方制作权有了结果。 “小老儿是知道陆大老板今日回来,所以赶过来蹭一顿饭。” 掌柜的有意与陆招娣来往,所以才特意赶过来。 他让后面的人将食盒送进屋里,都是镇上酒楼最好的菜。 这时,吴大娘出来与陆招娣说,灶上也可以上菜了。 陆招娣请掌柜的入座,与乡亲们一起吃了一顿。 饭后,掌柜的才找到机会,与陆招娣详说竞标药方制作权拍卖结果。 “一共拍了两百二十万两,一年的制作权,以及往后十年的优先竞价权。”掌柜双手奉上一块玉牌,“楼里挂了玉牌,银子去任意一家联号钱庄,凭玉牌都能取银子。” 陆招娣客气点头:“掌柜有心了。” 见陆招娣对于两百二十万两,情绪竟完全没有起伏,掌柜心中不禁佩服。 不愧是能一朝成为逍遥王义妹的人。要知道,在几个月前,陆招娣还只是一个普通的农女。 往后,陆招娣定然前途不可量。 掌柜笑呵呵:“那陆大老板往后有什么需要拍卖的,可一定要来我们楼里啊。” “好,一定。” 掌柜刚想走,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有件事情,是南朝那边楼里传回的消息,我还不知道是真还是假。” 陆招娣感兴趣地抬手:“掌柜但说无妨。” “听说有个南洋来的人,在四处收集药方,并且有来大周的意向。”掌柜补充道,“但是没有打听到,和麦克是什么关系。” 麦克前阵子进山去了,只在进山前托人带口信,说请陆招娣尽量等他。 送掌柜的离开,天色已经擦黑。陆招娣将玉牌交给喜妹。 喜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两百二十万两?” 陆招娣淡淡点头:“我应该没有听错,明天就可以将大家的药材钱结了。” 这些钱财对于她来说,也得有命花。 若是她濒死,又恰好一个人,那就都是系统的。 所以,钱对于她来说,并不能说明什么。 谢承安睫羽一掀:“这批方子是你放出来的?” 这些银子里,有八十万是他谢家贡献的。 陆招娣愕然:“你还有医馆?” “是有一些,医毒一家,况且谢家本就世代御医。”谢承安前几天刮了胡子,他喜欢抬手,摸到的是自己光溜的下巴,不习惯地又放下手,“你虽然只卖了一年的制作权,但是一年后怎么办?方子都给出去了,难不成还能收回?” 陆招娣眨了眨眼:“我有升级版的,成本更低。” 谢承安登时眼睛一亮:“我要升级版的。” 陆招娣弯了嘴角:“好。” 喜妹心里突然升起一些不确定:“阿姐,为什么安叔要什么,你就给?” 阿姐不会是喜欢上安叔了吧? “安叔和别人不一样。”他是系统前宿主,他开辟的空间手术室,也只有他才能用。 喜妹误会了,以为陆招娣喜欢上谢承安。 谢承安在计划怎么把天姬带回来,要去一趟丰京。 “要不要带牧怀风?他现在与祁王府的关系一定很微妙,说不定他顺手就能帮我们把天姬带出来。”谢承安想得很美好。 牧怀风这次回去,肯定不乐观。 安平郡主千里迢迢来徽县,却在这里退婚,牧怀风没法解释,一定会被牧家强压着去祁王府。 只要进了祁王府,说不定就能把天姬运出来。 “我们去京城之前,你再拿一些药给安平郡主,免得那小妮子撑不到我们回来。”谢承安提醒陆招娣。 只是,没想到,当天晚上,有黑衣人去刺杀安平郡主! 秦钰和海龙他们都挂了彩,黑衣人来得太多了,他们抵挡得十分辛苦。 秦钰放了信号,让牧怀瑾带衙门的人来。 黑衣人的攻势更猛,打到了屋里。 安平胡乱穿着外衣,扣子都扣错了,披散着头发。 秦钰护在安平面前,海龙气急:“快带郡主离开!” 这些黑衣人起码有一百人。 到底是什么人,与安平有这么大的仇? 秦钰扯过床上的被子,裹住安平就往外冲。 海龙边杀边退,护送他们出去。 就在这时,一支冷箭冲着秦钰呼啸而来。 安平什么都没想,一把抱紧秦钰的脖子,整个人挡在秦钰面前。 连一声惊呼都来不及,箭矢就已然射穿安平的心脏! 之前,牧怀风说过,他见到陆招娣中箭的时候,觉得世界都崩了。 秦钰当时还无法理解,现在他看着软倒在怀里的安平,脑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断了! 他抱着安平,连声音都发不出来,想去拔箭,又不敢。 见安平心口中箭,一声呼哨,黑衣人如潮水一般退去。 海龙无暇顾及敌人,飞快上前查看安平的情况。 见她口眼紧闭,已是不行了。 他赶紧让人去找陆招娣! 他知道陆招娣曾经在濒死时又活过来,或许她那还有救命的药。 但在陆招娣来之前,他不敢将这话说出口,怕给了秦钰希望,又让他失望。 陆招娣得知安平心脏中箭,慌得跑丢一只鞋,焦急地拍开谢承安的门:“快跟我走,安平出事了!” 一听说自己的病人出事了,谢承安拉着陆招娣往外跑。 在马车上,谢承安一路吩咐,让人先去维持安平的性命。 等陆招娣买好所有手术需要的东西,和谢承安到院中,见秦钰被绑了手脚扔在院里。 房间里,安平的呼吸已经极弱,衣服和身下的被单全被血染红,已无血色。 陆招娣心一惊,看向谢承安:“还来得及吗?” 谢承安心知已经来晚了,双唇紧抿,眼中是背水一战的决心,向陆招娣伸手:“走。” 第74章 平安 一个时辰过去了,海龙不放心,想进屋看看,却发现门根本推不开。 在陆招娣来之前,他们已经找大夫来看过,几个大夫都是看了一眼,摇头就走。 秦钰一把揪着大夫要打,好像是大夫决定安平的死活。 海龙挡不住秦钰,这才捆了他的手脚。 现在秦钰恢复了一些理智,已经被解开手脚,他低声问:“安平怎么样?” 海龙不敢说门推不开,只说“还在医治”。 秦钰失魂落魄地坐在台阶上,心乱如麻。 海龙在他身边坐下,劝慰道:“他们还没有出来,就说明还有希望,我们等着就是。” 屋内,淡淡的微光里一片白,连接系统的手术室,谢承安已经连续动手术一个半小时了。 带血的箭头早已取出,他现在全神贯注地在置换心脏瓣膜。 这个手术不难,马上就要结束。 他细心地一层一层缝合着伤口,线脚均匀,即便伤口愈合,留下疤痕,也应该是漂亮的。 他手下不动,歪头示意陆招娣帮他整理一下发丝。等动完手术,他要把头发剃了。 半个时辰之后,谢承安手术结束,清点完物品,靠在病床床尾休息。 看着仪器上稳定的数值与曲线折线,语带骄傲:“是不是宝刀未老?” 陆招娣不吝啬地拍马屁:“或许您年轻的时候更厉害呢?” “呵。”谢承安轻笑一声。 他有点想抽根烟,放松一下。 陆招娣不知从哪里拿出一块麦芽糖:“要吗?” 谢承安将糖扔进嘴里:“我妹妹也喜欢吃麦芽糖。” “倒是看不出来,原来皇后娘娘不仅喜欢辣的,还喜欢甜的。”从南朝离开,这是陆招娣第一次当着谢承安的面提起皇后。 顿了一下,谢承安眼角瞥向陆招娣:“不是皇后,是我穿越之前的妹妹。她小时候爱吃糖,蛀牙之后又怕疼,以为吃糖只吃一半,就不容易蛀牙了。” 陆招娣听完,鼻子忽地有些嘟囔:“跟我妈一样,她也坚信吃一半,又能吃到糖,又不容易蛀牙。” 她想母上大人了。 她的母上大人,个子不高,但可可爱爱的,有无限的热情。 两人都陷入各自的回忆中,各自无话。 等陆招娣打开房间门,天光已经大亮。 秦钰和海龙都冲过来,秦钰头发散乱,还没有开口,陆招娣点点头,他一头冲进屋里。 安平还没有醒,但是让秦钰去看一眼,对秦钰会好一些。 牧怀瑾站在台阶上,也稍稍松一口气。 只要安平没事,那祁王府还不会对牧怀风做出什么不利的事来。 “查出来是谁要杀安平吗?”陆招娣问牧怀瑾。 牧怀瑾眉头紧皱,低声说:“奇怪的点就在这里——查出来的结果,是祁王府自己动的手。” 陆招娣十分诧异:“那青溪那边呢?” 牧怀瑾摇头:“她那边一切正常,没有什么异常,也没有遇到刺杀。” 他继续道:“祁王府杀了安平,会栽到怀风头上,到时候怀风定然不好脱身,最终受益的人是大哥。” 陆招娣也猜测:“如果不是祁王府的人,那栽赃的人是希望我们以为是祁王府动的手,那就是希望你们与祁王府翻脸,到最后受益人还是你大哥?” 牧怀瑾肯定:“所以,如果能知道祁王府是否更倾向我大哥,就能知道,这次的杀手究竟是谁派来的。” 陆招娣看向他:“你要让怀风去试试?” 牧怀瑾:“嗯,怀风去京城的时候,我就已经说过了。”他目光微敛,“我觉得大哥去年中秋娶的安平郡主的侍女,似乎有些不对。” 海龙没懂:“哪里不对?” 陆招娣解释:“安平郡主是主子,她早已和牧怀风定了婚约,祁王府怎么会让一个侍女比主子先进牧家的门?” 牧怀瑾闭了一下眼睛,懊悔道:“这件事我才刚注意到,是我疏忽了。” 因为他知道安平郡主并不打算嫁给牧怀风,所以才忽略这么明显的事情。 当时牧怀风的伤还没有好,即使是现在,牧怀风的伤还瞒着京城。 或许祁王觉得牧家大公子更有实力,而选择和大公子联手。 这天傍晚,牧怀瑾收到牧怀风的信。 信里提到祁王府应该已经和大哥联手,还提到祁王爷最近已经开始明着力挺五皇子,从祁王府中运出过铠甲。 陆招娣忽地往窗外看去。 谢承安站在夕阳照着的白墙前,挺拔消瘦的身体像一截枯木,静静地立在石阶前面,一动不动,几乎和时光同时静止。 他在回忆,回忆过往的事情,以及那段被系统抹掉的时光。 陆招娣收回视线,提及天姬:“让怀风探探王府的后院,安叔有个旧识,可能被困在那里。” 牧怀瑾总觉得陆招娣和谢承安有些相似,但是又说不出来哪里像,他脑子里不由得蹦出一个词“夫妻相”。 这个词惊得他几乎接不上话来。 陆招娣见牧怀瑾没有回应,追问:“若是不方便,那就算了。” “不,是我刚才走神——当然可以,我等会就传信去京城。”牧怀瑾应下,“那现在的问题就剩下,如果祁王和五皇子准备起兵造反,那么他们的确是有依仗牧家的地方。” 陆招娣看向牧怀瑾,“怀风在京城,你大哥必定会对他出手,以保证地位稳固。” 陆招娣说的,也正是牧怀瑾担忧的。 牧家大哥本就容不得牧怀风,必定会趁牧怀风一个人的时候,想办法除掉这个最大的威胁。 “我可以去一趟丰京。”陆招娣眼神平静,“安叔也要去找故人,我和他一起去京城。安平郡主遇刺的事情,还是暂时不要散播出去。” “消息已经被封锁了。”牧怀瑾赞同,“不过那些黑衣人一定会盯着院子,想确认郡主已经死亡。这几天我会安排假象,让他们以为郡主还活着,并且被送到城外。”他眼底有流光闪过,“我在城外布置了陷阱,只等黑衣人上钩。” 这么多天过去了,牧怀风还没有调动所有家将去丰京,众人都不知他准备做什么。 牧怀瑾突然灵光一闪:“周错!” 牧怀风甚至没有写信来问下一步做什么,是不是因为他身边有个出谋划策的人。 如果是,那么这个人就可能是礼亲王世子——周错! 第75章 来访大周 陆招娣才知,牧怀风为了与安平退婚,去了一趟正阳山。 礼亲王世子周错让秦钰去勾引安平。 这一天,秦钰不吃不喝守在安平郡主的床前,实在不像是“勾引”,这分明是已经喜欢上安平了。 牧怀瑾心中戚戚然:“可惜,安平郡主天生不足,活不久,这一次受伤,恐怕更不好了。” 陆招娣没有说安平已经没有大碍,不管是箭伤还是心脏。 谢承安还打算用这个来要挟祁王府的什么人。 牧怀瑾看完信,将最后一页直接交给陆招娣:“怀风在信里问你了,你自己看吧。” 陆招娣见那信上全是让牧怀瑾多照应“弟妹”,登时面色涨红,连招呼都不打,低头跑了。 暮色四合的时候,牧怀瑾安排陷阱的别院里,来了两批黑衣人,厮杀得极为凶残,这些人被尽数押下的时候,大多已经伤得极重。 牧怀瑾才知道,黑衣人杀安平的事情的大概情况。 青溪亭主给牧家送回消息,说安平郡主被情爱冲昏头脑,不仅同意和牧怀风退婚,还将王府在偷偷做铠甲的事情告诉给了牧怀风! 偷制铠甲,以造反论罪,满门抄斩。 祁王爷收到消息,直接派人来杀安平。 而拦祁王爷派来的人,竟然是牧家大哥的人。 牧家大哥看重的是安平郡主的封地。 “安平郡主的封地,去年年底发现了一座铁矿,大哥是想挟持郡主,不管郡主是死是活,他们只要能带走郡主的尸首,郡主就一定是‘活的’。” 如果安平死了,这封地会归祁王,牧家大哥怎么舍得这铁矿? 陆招娣心中焦急,想去丰京。但现在安平郡主状况还不稳定,离不开谢承安。 见陆招娣为牧怀风着急,谢承安心中有些不悦,眯着眼:“等郡主情况稳定再走,天姬是机器人,我不着急。” 未想当天凌晨,逍遥王和清河公主已经到了徽县。 海龙一把抓住陆招娣的胳膊:“我怎么办?” 陆招娣脚下一顿,回头不解:“什么怎么办?” 海龙的喉咙都有些发紧:“我现在心里慌得很,我不知道怎么面对清河。” 陆招娣属实没想到,海龙心里还记挂着清河,她提出小小的建议:“那你跟我一起去?” 海龙还没有决定下来,门口已经响起一串欢快的脚步:“姐姐!” 一阵馨香扑了满怀,清河小脸红扑扑的,抱着陆招娣撒娇:“姐姐,我和哥哥都来了,我好想姐姐~” 清河甚至都没有注意到海龙也在。 原来南朝六皇子登基大典已过,逍遥王作为南国使臣,来大周访问。 逍遥王麾下皆是精兵,队伍所乘的全是战马,清河和逍遥王同乘一匹。从南朝京城邕州到徽县,足有千里,他们不过两日就到。 谢承安顶着鸡窝头,呵欠连天地出来,见着逍遥王杀气腾腾的眼刀,无所谓地挠挠后脑勺。 逍遥王他们这次来大周,表面上是南朝礼节性的访问,实际上却是有人请逍遥王来大周。 “没有查出来是谁,但大概率应该是五皇子。”逍遥王眉间清朗,并不在这件事情上纠结,“我来是与你说,国舅爷的事情。” 本来要回房间的国舅爷听了,脚下一转,在屋里找了个位子坐下。 逍遥王言简意赅:“他在二十年前,爱上了巫族圣女,后来圣女为救他而死,他杀了当时的大将军,也就是平南王的大哥。” 谢承安没想到就听了这点东西,面上不耐烦:“你再展开说说。” 逍遥王:“你还敢提要求?此前你说今生为我所用,我让人给你送信,你为什么不回?” 谢承安耍赖:“一开始是没空,后来也就不想回了。”他掏掏耳朵,“你这不都来了?大周五皇子要篡位,你不是更希望晋王登基?怎么都是要过来一趟的吧?” 谢家在南朝的消息网,无孔不入,不管什么消息,谢家最终都能拿到,也不知道谢家到底是做大夫,还是做间谍。 逍遥王知道牧怀风去了京城。 牧怀瑾提起祁王要杀安平郡主,嫁祸给牧怀风。 逍遥王直接跳过安平的状况:“不管是不是祁王动的手,至少现在的情况都说明了一个问题,五皇子还没有准备好。我们立刻去丰京,越早,对我们越有利。” 秦钰垂着眼帘,一句话都没有说。 陆招娣开口:“安叔没有留下照顾安平郡主,可好?” 逍遥王冷哼:“他不去是最好,看着让人心烦。” 一行人启程极快,不过一个时辰,逍遥王的队伍便再次出发。 秦钰带着陆招娣,上马前,秦钰哑着声音说“谢谢”。 陆招娣却心怀愧疚。 其实安平醒来过,但谢承安把安平药晕了,并且一脸沉重地和秦钰说,他必须要祁王府后院的那个白毛人协助,才能让安平醒过来。 一行人到得京城,鸿胪寺的官员来接着,将人迎进驿馆。 当晚,宴席上歌舞升平,五皇子、祁王、牧家大哥都在。 逍遥王席间向皇帝敬酒,提起牧怀风:“怎么不见牧家七公子?听说牧家七公子年少成名,只可惜前些年受了伤,不过,招式应该还在的,不知本王能否与这牧家七公子比试比试?” 皇帝也有意试探逍遥王如今的本领,立刻让人传召。 牧家没有料到逍遥王会提起牧怀风,立刻让人回去放人。 原来牧怀风上一封信送出之后,就被牧家反锁在石室,只说要等退婚的事情过后再放他出来。 可是石门打开,却不见人影! 牧怀风此前是被贬到徽县,大小也是个衙差,他回京城是在衙署有记录的。 如果牧怀风失踪,那牧家本就难以向朝廷交代,更何况现在是皇上召见。 牧家慌了神。 若是皇上追究起来,查到是因为与祁王引起的,该怎么办? 牧家二哥闭着眼睛,坐在阳光里。 丰京昨日刚下过雪,如今积雪还厚厚地盖在地上,阳光下闪着亮色。 牧家二哥早年在边关,眼睛受不得这些亮。 牧家二嫂担心牧怀风:“夫君,你也想想,七弟怎么会不见了?” “他那么大本事,我怎么知道?宣旨的太监不是已经回宫回话了,我们急也没有用。” 在牧家,表面上二哥并不关心牧怀风,就是为了降低其他人的警惕。 只是这一次,他也不知道牧怀风居然不在石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