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作人》 1、第1章 2006年春天，汉江的风依旧带着些许寒意。 lia拎着书包快步穿过yg娱乐的大门，空气里弥漫着初春特有的潮意。 她缩了缩脖子，试图将围巾拉高一点，遮挡住下半张脸。 手里还有未完成的练习生课程表，她边走边低头瞄了一眼——今天晚上的声乐课被临时调整到了另一间练习室。 她眨了眨眼睛，努力在脑海中勾勒出公司整体的布局，却发现自己还是一头雾水。 她才刚进入公司没多久，日常的训练大多集中在二层的固定练习室里，对于公司其他的楼层并不熟悉。 她低头叹了口气，手里的课表因为使用者的反复查看而起了褶皱。 “还好提前到了。”她心想。 进入yg的契机也不过是个偶然。 最初，她只是出于兴趣，自学了吉他，然后自己摸索着拨弄出一些简单的和弦。 一起上语言学校的朋友mina听说了以后却大为兴奋： “你知道韩国娱乐公司会招练习生吧？你长得又好看，声音也好听，说不定能出道呢！” lia起初觉得这不过是个玩笑。 她对k-pop的认知还停留在家里电视偶尔播放的韩国音乐节目，或者母亲买回来的cd上。 她会跟着旋律哼上几句，但从没想过自己会成为其中一员。 但mina却很认真，她翻出了自己的手机，凑到lia跟前：“你真的不试试？我在论坛上看过，有人就是这样被选上的！” 说着，就开始在网页上帮她查找那几个有名的娱乐公司的邮箱地址。 lia也有些心动，虽然觉得自己大概率不会被选上，但在朋友的怂恿下她忽然也有些跃跃欲试。 鬼使神差的，那天晚上，她用电脑自带的录音软件匆匆录了两首自己写的小样，附上了一封简单的自我介绍邮件，敲下“发送”键。 那封邮件发出去后，她很快就忘了这回事。 她没想到——两周后，其中一家娱乐公司yg竟然真的回信了。 她记得自己收到那封邮件时的心情。 当时一家人刚吃完晚餐，她在客厅的电脑前写作业，母亲则在厨房收拾碗筷。 电脑叮咚弹出了一封邮件提醒——“ygentertainmentauditionteam”。 “妈妈……yg给我回信了。”她不可置信地盯着电脑开口道。 母亲回头看她，脸上带着困惑：“yg？” 她干巴巴地点头：“就是那个……韩国的公司。” 母亲擦了擦手，跟着走了过来：“他们说什么？” 她匆忙点开邮件，心跳快得仿佛能从指尖跳出来。 您好，我们对您的音色和音乐表达方式很感兴趣，想邀请您来公司面试。请问您是否有时间安排来韩国？ 那一刻，客厅里突然安静下来。 “去韩国？”母亲有些担忧地看着她，“你连韩语都说不太利索，怎么去？” lia张了张嘴，想说应该还是能活下去的，却发现自己确实没考虑那么远。 但那天晚上，她第一次认真地想了想——如果这次错过了，她以后会不会后悔？ 最终，她花了整整两个月说服父母，拿着提前申请的假期，独自踏上了飞往首尔的航班。 然而，到了韩国她才意识到——练习生生活比她想象的要难太多了。 她必须兼顾学业，yg便安排她到附近的初中部插班旁听。 然而，她的韩语能力远不如自己想象得那样“能应付”。 虽然在美国时，她能用韩语和父母对话，每周也会去韩语学校上两节课，但那毕竟是简单的日常对话。 第一天去学校，她还带着些许期待。 可当老师站在讲台上，开始讲解课本知识时，她不由得就开始眼神涣散。 很好，不用说听懂了，根本没法不走神。 公司训练也并不轻松。 宿舍里其他的练习生几乎都至少练习一年以上，比起她们，她就像不小心闯进初中部的小学生一样。 “嘴型再打开一点。”声乐老师耐心地提醒她，“你喉咙太紧了，声音出不来。” 她照做了，然而唱出来的音色依旧僵硬。 她知道自己的进度远远落后，可却找不到能追赶的出口。 学业、训练和异国生活的三重压力让她身心俱疲，连一点思考的空隙都没有。 有时候，她甚至觉得自己不是在追梦，而是在被推着往前走。 lia脑子里分神想着这些事，脚下不知不觉又走到了原定的练习室。 练习室的门开着，里面传来伴奏的鼓点声。 节奏感很强，是她喜欢的风格。 她抬头望了一眼，发现练习室里已经没有其他人，只有一个男生还在加练。 他站在镜子前，单手扣着帽檐，另一只手搭在腰侧，跟着音乐走着一小段步伐。 松垮的黑色卫衣套在身上，袖口被随意地挽了一圈，露出瘦削的手腕。 他额前的碎发微微有些湿，像是已经练习了很久。 是权至龙。 刚进公司不久，lia就听过他的名字。 在练习生群体里，他几乎是传奇人物：13岁就进入yg，唱跳全能、创作能力极强，据说已经被内定为即将出道的新男团的队长。 这也不是她第一次见到他，但以往只是在走廊、食堂匆匆瞥见一眼，她还没有在练习室里见过他跳舞。 这个人的存在感很强，出于好奇，她忍不住在门口悄悄地站住了。 练习室里的人似乎没有发现自己额外多了一位观众，正专心致志地调整着动作。 他的动作不算是标准的舞蹈训练动作，而更像是一种本能的节奏调整，像是在试图找到某个音符与肢体之间最自然的连接点。 对于lia这种还在学习身体开发的菜鸟练习生来说，虽然一眼就能看出对方舞蹈实力强悍，但却说不上来具体好在哪里。 一时间，练习室里只有音乐和鞋底轻踩地面的摩擦声。 lia悄悄围观了一会儿，准备离开去找练习室。 但就在她转身的时候，权至龙却突然停下了动作，抬头望向了镜子里。 “有事？”他的声音带着练习后的喘息。 lia停下脚步，迟疑了一下：“我好像走错了。” 权至龙盯着她看了一秒，然后嘴角轻轻一勾：“那你进来都看了快两分钟了？” lia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摆出些许歉意的表情看着他。 这边，权至龙看似在认真练习，其实早就心不在焉。 新男团要出道的消息在公司里已经隐约传开，他在高强度的练习和创作中几乎没有片刻喘息。 作为预定的队长，他不仅要确保自己的练习不出错，还要兼顾团队里其他的成员。 出道名额有限，团队里无论是谁最后要离开，他心里都不好受。 时间越逼近出道的日期，他心里就越添几分烦躁不安。 因为不想在宿舍闷着，他宁愿自己泡在练习室里，练习到深夜。 身体上的疲惫，有时候可以抵消掉一部分精神上的苦恼。 不过，他还是早早就透过镜子注意到了门口站着的人。 公司里的练习生他大都认识。 他性格开朗，对后辈练习生们多有关照。 不说所有人他都熟悉，至少混个眼熟还是有的。 但今天躲在门口偷偷看他的这个，倒是第一次见。 身后的女孩穿着练习生的运动服，黑发随意扎着在脑后，额前有几缕碎发垂下。 五官还没有长开，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漂亮，但组合起来有种说不出的故事感。 像是电影里那些不经意闯入镜头的女主角。 她没有表情，只是安静地看着他练习。 他不由地想，如果她去演电影，可能比当偶像更吸引人。 “抱歉，前辈。” 她清了清嗓子说道：“我现在就走。” “你是新来的吗？” 权至龙回头看了看她。 “对，今年新来的。” 虽然有些意外他把对话进行下去，lia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到。 “是什么方向的？” 他走到播放器前，随手停下了音乐。 “作曲、编曲吧...” 虽然对方问得不太明确，但她是通过自己录的demo进公司的，这么回答应该不算有错吧。 “你怎么不说敬语呢？” 权至龙冲她挑了挑眉，看起来对回答不太满意。 lia吓了一跳。 她果然还是没有很习惯韩国的敬语文化，经常说着说着就会忘记这件事。 他应该不会认为自己是故意不遵守前后辈礼仪吧？ 看她紧张的样子，权至龙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逗你呢。” “和宝恩努那一样，是从国外来的对吧，进来呀。” 他像一个心血来潮要逗弄路边小猫的孩子，一边招呼lia，一边转回身鼓捣手边的播放器。 lia乖乖走了进来，对他接下来要做什么摸不着头脑。 下一秒，扬声器里乍然传来强烈的节奏。 那旋律熟悉又陌生，让人一时间想不起来这究竟是哪首歌的前奏。 “thislove。”他提示道，“我改编的。” lia有些意外。 练习生编曲的情况，其实很少见。 不然凭借着她简陋的demo，也不会那么快就收到yg的回复。 权至龙却好像只是提起了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他随意地耸耸肩，像在谈论今天的天气：“你是第一个听到的。” lia站在靠近门口的位置，看着他随手扯下帽子，露出一头汗湿的黑栗色发丝。 忽然觉得心脏漏跳了一拍。 * 坐在声乐课的教室里，lia盯着练习纸上的谱子发呆。 她已经盯着这行字很久了，久到旁边的练习生悄悄推了她一下，她才回过神来。 “你今天状态不太对啊。” lia愣了一秒，随即扯了扯嘴角，试图挤出一个反应：“嗯？” 她当然知道自己不对劲。 任谁听到那种程度的编曲，都会大受冲击好吗。 那家伙，根本就是个怪物。 舞蹈厉害也就算了，随手放出来的改编曲也好听得不行。 虽然对方轻描淡写的样子，好像在说路边随便抓一只蚂蚁都能上来改编一下。 但她心里非常清楚，那首改编曲的完整度、听感、层次，已经远远超出了普通练习生的能力范围。 能做到那种程度，天才和经验缺一不可。 而她呢？ 相比之下，她的“作品”忽然变得无比寒酸。 放在以前也许还能勉强夸上一句有灵气，现在却遭受到对方全方位的碾压。 lia大受打击。 她咬了咬唇，忽然非常后悔刚才说自己是编曲方向的练习生。 万一哪天让他听到自己的曲子，怕不是要笑掉大牙。 随便说个擅长英语，不比什么都强吗！ 她重重叹了一口气。 而且这该死的旋律，只是听过一遍就自动开始在她脑子里回放。 连带着对方漫不经心地询问她“怎么样”时的样子，也浮现在眼前。 “很好听”。她听见自己的回答。 语气伪装得太过平静，好像真的只是随口评价一首歌，而不是听到了某个会让自己心脏漏跳的旋律。 * 本以为这件事不过是个插曲。 可那之后，lia发现自己开始下意识留意权至龙的动态。 其他练习生聊起他，她会不自觉地听得更认真一点。 走廊里远远看到相似的身影，她的脚步会稍微顿一顿。 知道权至龙有晚上来公司编曲的习惯后，她也开始增加自己在公司练习的时间。 “你最近练习结束得挺晚啊。”有练习生随口问她。 “咳咳....”lia猛地呛了一口水，连连摆手。 “只是因为，要追赶一下大家的进度啦，啊哈哈哈...” 绝对不是在心虚！ 但是偶遇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预备出道的练习生会单独接受声乐、舞蹈和体能课程的训练，如果不是刻意蹲守，他们几乎没有重叠的行程。 自从那天在练习室碰到后，lia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他了。 2、第2章 虽然本意并不是出于勤奋才增加了晚间的练习时间，但lia的练习进度却因此提升了一大截。 某天晚上，她趁着休息的间隙下楼买水。 刚走出大门，她就留意到站在马路对面的女生。 比起公司里进进出出的练习生们，女生穿着考究，看起来明显不同。 对方显然在等人，手上还拎着个小袋子，在看到她走出来后，眼神瞬间亮了亮。 “你是练习生吗？”她快步走了过来，用不太流利的韩语问道。 lia愣了一下，点点头。 听口音，好像是个日本人。 对方松了口气，低头从袋子里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小盒子、递到她眼前。 “那个……可以帮我转交给至龙吗？权至龙西。” lia看着她，没有立刻接下。 “你认识他？”她有些好奇，随口问道。 “啊……不算认识。”对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我是日本来的粉丝。我以前去看seven演唱会的时候，他和永培一起当伴舞，那时候就注意到他了。” lia垂下眼，看着对方手里的礼物，心里也并不意外。 果然，实力强悍到他那个程度的话，哪怕只是当伴舞也会被注意到呢。 她点点头，伸手接过礼物。 “好，我会转交给他的。”她承诺道。 然后拎着那份礼物，慢慢走回了公司。 不知为何，指尖的触感有点奇怪。 像是抓住了什么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果然...很受欢迎呢。 * lia原本以为，转交礼物不过是一件小事。 但她很快发现，事情并没有她想象得那么简单。 公司最近的氛围有些不同。 练习生们开始私下讨论，公司似乎正在筹备新男团的出道企划，要录制一部关于练习生的纪录片。 yg的管理忽然变得严格了许多，有些楼层开始限制进出，练习生的活动区域被重新划分。 本来lia计划向负责练习生生活的宝珩姐打听权至龙的练习安排，然后找时间把礼物转交给他。 但她意识到眼下并不是一个好时机。 他大概在经历前所未有的忙碌。 忙着拍摄纪录片，忙着准备出道曲，忙着彻底从练习生的身份中脱离出来。 她偶尔能从其他练习生的对话中听到他的近况。 “至龙哥拿了《thislove》给前辈们听，听说完成得很好，可能会被收进专辑！” 是那首歌啊。 lia心里升起一种隐秘的喜悦。 她是第一个听到这首歌的人。 好像他们之间，分享了一个秘密。 lia最终还是把日本姐姐的礼物托付给了宝珩姐。 “日本粉丝送的，说是因为他在seven演唱会上伴舞，所以注意到他的。” 她解释得很简洁，只是交代了该交代的部分。 “你不直接给他吗？”宝珩姐接过礼物，随口问道。 lia愣了一下，虽然想要见到他，但是... “最近公司不是管得严嘛，进出不方便。” 她随口找了个理由。 他现在也顾不上这个礼物吧，大概。 她默默地在心里加了一句。 * 很快，yg娱乐要推出新男子偶像团体bigbang的消息正式放出来了。 几乎发动全公司上下一起参与的纪录片前几集也迅速剪辑出来，开始分时段在电视台上播出。 这个时代是花美男偶像团体的天下，最大势的艺人是sm公司推出的东方神起。 偶尔lia在学校里也能听到同学讨论起bigbang，但很快话题又会转向其他偶像。 “yg的新男团吗？我看了一眼，长得真不怎么样。” “虽然说是偶像，但是实力应该不错吧？” “bigbang这个名字是想做偶像的起源吗...yg果然很狂气！” lia在一旁听着，忍不住小声插话。 “你们不觉得...队长其实还挺帅的吗？” 带头讨论的女同学看起来有点疑惑，朝lia转过脸来：“是吗？” lia叹了一口气，用力点了点头。 回到宿舍后，她特意打开电脑，去论坛上搜索了bigbang。 却不想，论坛上的言论，比起学校里的讨论有过之而无不及。 “史上最丑男团，????。” “yg疯了吗？就这几个人也能出道？” “我觉得我也要去当练习生了！” “我要去看隔壁sm家的孩子洗洗眼睛...” …… lia不由有些生气。 隔着网络，人的恶意会被无限放大。 因为躲在安全的屏幕后，所以就可以口无遮拦。 真是...太令人气愤了！ 她实在没忍住，随手注册了个小号，开始在恶评底下留言。 [idlovelovegd222]： “期待队长，看起来实力真的很好！” “你们没发现其实至龙长得真的很清秀吗？” “听说bigbang创作实力也很棒呢！” 反响平平，响应她的评论寥寥无几。 恶评总是比好消息容易传播。 更何况娱乐圈的新鲜事一桩接着一桩，留意到这个团体的民众本身也不多。 所以在最开始关于长相的讨论声浪过去以后，yg新男团的热度就逐渐降下来了。 * bigbang出道的日子，公司的气氛比往常更加热烈。 所有练习生都被安排在休息室观看直播。 lia坐在人群中，手里握着水杯，视线一刻也没有离开转播屏幕。 虽然已经亲眼看见过他的实力，但练习室同舞台毕竟还是不一样。 人在紧张的状态下，有时甚至发挥不出原有水平的一半。 如果万一摔倒了，会被剪辑掉吗？ lia不由开始替他紧张，脑子里也禁不住开始胡思乱想。 不止是她，所有人都紧紧盯着屏幕。 工作人员们也都屏住了呼吸，静静等待着。 灯光亮起，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舞台中央。 bigbang五个人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延续了yg一贯的hiphop小子风格。 权至龙站在舞台正中，手握麦克风。 鼓点落下，他随着音乐开口，现场气氛瞬间被点燃。 白色的帽檐微微压低，灯光在他脸上投下深浅交错的阴影。 看不出一点紧张的情绪。 他游刃有余地和镜头互动着，仿佛已经练习了千百遍，成为刻入骨髓的惯性。 舞台上的他，和练习室里那个穿着松垮卫衣的瘦削少年，仿佛是两个世界的人。 这一天，他正式成为明星。 lia心里莫名地生出一种微妙的落差感。 * 趁着出道的热度，yg娱乐发布了bigbang组合的第一支singles专辑。 《thislove》也在其中。 专辑一经发布，就在论坛上引发了一波讨论。 “不愧是yg，这制作水准也太稳了吧！” “thislove编曲挺新潮的，这居然是新人自己做的吗？” “楼上的，就翻唱了一首maroon5的歌，编曲稍微改了改吧？这种也算创作？” “果然还是拼公司资源，yg推谁谁就有机会…” …… 虽然正面的评价和负面的评价相互掺杂，但对于刚出道的新人来说，只要有讨论度，就是好事。 lia快速浏览着评论，手上飞快敲着键盘： [idlovelovegd222]： “这个水平的制作！简直不敢相信我们队长才刚刚出道！[heart][heart]” “bigbang大发，每一首歌都超好听！！！” …… 花了一会儿功夫爬完楼，她又把音源下载到mp3里，戴上耳机反复播放。 听的次数越多，她也越发意识到： 这家伙是真的，强得离谱。 她曾经以为，大部分偶像艺人都只要在某一个方面特别突出就行了 ——要么是外貌，要么是vocal，要么是舞蹈。 用木桶理论来说，在团体里，只要短板不太明显，优势就可以弥补一切。 但权至龙，似乎是全方位的天才。 舞蹈、vocal、创作、舞台表现，他不仅具备成为偶像所必须的每一个要素，甚至能够包揽幕后的制作。 这种强悍的实力，哪怕他一个人solo出道，其实也并不过分。 所以，尽管现在bigbang的影响力还不大，lia对他的未来却莫名地有种笃定的信心。 他一定会红，而且会红到无法想象。 不过…… lia瞥了一眼歌词。 “j小姐”是谁？ 她靠在宿舍的床头，单手撑着脑袋，出神地盯着歌词界面。 按理说，她可以找个机会在练习生里打听打听。 可不知为何，她并不想这么做。 ——等他再红一点，应该就会有相关的采访了吧。 * bigbang出道后，公司开始将更多的资源投入到五个人身上。 练习生之间的竞争压力相比之前增加不少，lia的课程表排得满满当当。 因为声乐和舞蹈水平逐渐跟了上来，公司开始为她增加编曲课程、好让她能够系统性地学习音乐制作的部分。 也是在这时候，她第一次见到了teddy。 teddy是yg这几年从美国引入的几个独立制作人之一，负责公司旗下几个主要艺人的专辑制作。 其实本不该由他来给练习生上这门课程的，只是刚好那天负责上课的老师有事请假，所以拜托他帮忙临时顶替一下。 于是lia就这么晕乎乎地走进了teddy的录音室。 “之前自己学过？” teddy坐在操作台前的椅子上，手指在键盘上随意敲打出一个和弦。 lia正想点点头，不知怎么忽然想到了权至龙，又急忙改口："自己摸索过一点，不算是会。” 她之前的创作，大多是靠灵感驱动。 零碎地记录下脑中忽然浮现的旋律，或者从网站上下载免费的demo，尝试简单的编排调整。 完整的制作流程对她来说仍然模糊，她并不清楚一首歌从构思到成品究竟需要经历多少个环节。 teddy没再多问，只是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看屏幕。 lia凑近上前，映入眼帘的，是protools的编曲界面。 yg内部主要使用protools进行录音和编曲，她虽然接触过几次，但远远算不上熟练。 屏幕上是一段未完成的demo，鼓组已经铺设好，主旋律也基本清晰。 “试着改改看。”teddy随口说道，把鼠标推给她。 lia接过鼠标，对着屏幕开始快速思考。 她凭直觉把808的音量拉低，又试着削弱高频，想让声音听起来更柔和一点。 teddy没说话，静静地看着她操作。 调整完毕，lia犹豫了一下，按下播放键。 扬声器里传来的声音似乎变得更流畅了一点，但她也不确定自己到底改得对不对。 teddy微微挑眉。 “节奏感不错。”他懒洋洋地评价了一句。 lia悄悄松了口气。 teddy站起身，随手翻了翻她放在桌上的笔记本，随后侧头看向她。 “有空的时候可以过来。下次来的时候，记得带上完整的作品。” lia愣了一下，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没想到，自己竟然被允许进出teddy的录音室！ 能够真正接触制作环节的练习生屈指可数。 哪怕训练再久，如果没有制作人的认可，出道前她们几乎没有机会踏入录音室。 更何况，teddy在业内早已是十分有名的制作人，能得到他的指点，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机会。 lia努力按捺住激动的心情，用力点了点头，脸颊因为兴奋、微微发烫。 3、第3章 尽管获得了进出teddy录音室的许可，lia的练习生活却并没有太大变化。 白天她要去学校上课，公司的训练又几乎占据了剩下的所有时间，真正能去录音室的机会少之又少。 一晃几个月过去，她真正见到teddy的次数也不过两三次。 好在对方似乎真的挺欣赏她，短短几次接触，她已经受益匪浅。 另一边，bigbang出道后，lia几乎再没在公司见过他们。 出道的艺人和练习生们是两个完全不同的群体，哪怕在同一个公司训练，也似乎很难碰到彼此。 lia和同为练习生的宝恩、采琳住在同一间宿舍。 如果一切顺利，她们未来应该是要一起出道的队友。 宝恩的嗓音条件出众，虽然尚未正式出道，但已经开始参与bigbang的歌曲feat。 她和权至龙关系似乎不错，lia偶尔会从她口中听到一些关于他的近况。 “至龙最近忙疯了，他说已经连续一周都只睡两三个小时。” “那家伙，连赶通告的路上都在写歌词。” …… lia不由有些羡慕。 如果她早一点进公司，是不是也能和他一起练习呢？ 采琳比她大一岁，两个人插班在同一所学校——采琳在高中部，lia在初中部。 三个人都有海外生活的背景，所以宿舍里没人刻意讲究前后辈礼仪，lia干脆经常连“姐姐”都省了。 因为答应了爸妈不能落下功课，即使在宿舍休息，lia也经常抱着书本写写画画。 宝恩常常忍不住笑着夸奖她：“我们lia真是个努力的小孩啊！” lia自己倒没觉得。 她只是想尽力做好眼前的每一件事，仅此而已。 但随着练习时间的增加，原本肉眼可见的进步速度逐渐放缓，lia开始陷入瓶颈期。 刚开始练习声乐和舞蹈的时候，她每天都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进步。 可当她掌握了一定技巧，身体也适应了基础训练后，需要学习的东西却变得更加抽象。 她不再只是练习如何唱上高音，而是要让自己的发声更有质感； 她不再只是苦恼如何跟上动作，而是要跳出属于自己的风格。 练习生的成长，有很多部分并不是只依靠努力就能够达成的。 星味、个人魅力、对镜头的吸引力...在这一行，天赋和努力同等重要。 lia像一只漏气的气球，前一刻还充满干劲，下一秒又突然泄了气。 她的声线条件并不算特别突出，跳舞也才练了几个月，长相更不是标准的女团脸。 唯一的优势是创作。 可问题是—— 和权至龙相比，她连这一点优势都显得微不足道。 真是太难了。 她开始忍不住对自己的未来产生疑问。 * 尽管还在苦恼这些方向性的问题，lia还是每天按照课表认真完成练习生课程。 今天也不例外，舞蹈课结束后，她自觉留下来加练。 身边的练习生大多从孩童时期就开始跳舞，而她只能花数倍的时间去追赶。 终于结束最后一个律动组合的练习，lia抬头看向墙上的时钟——已经接近凌晨了。 公司大楼的大厅在深夜显得格外寂静，只有自动门偶尔滑开的声音，伴随着一阵夜风灌进来。 她一手拎着书包，一手揉着酸痛的脖子，准备离开公司，余光却瞥见了不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权至龙。 他似乎刚从外面回来，手里拿着一杯快餐店的外带咖啡，低头看着手机，像是在回消息。 lia下意识停下脚步，想鞠躬打个招呼。 可就在她犹豫的一瞬间，心里却莫名有些心虚。 她最近，好像有点过度关注他了。 虽然对方不可能知道她在论坛上挂着小号说了些什么，但她还是决定低头快步绕开。 她刚侧过身，权至龙却忽然抬起头，冲她摆了摆手： “lia。” 她脚步一顿，心脏比声音更快一步跳动起来。 ——他居然知道我的名字！ 权至龙看起来有些疲惫，但精神状态还不错。 他的眼睛很亮，头上戴着一顶黑色的毛线帽，露出了精致的五官和尖尖的下巴。 其实样子和从前没什么不同，但可能是因为已经出道的缘故，哪怕只是随意穿着简单t恤，看起来也距离感十足。 他礼貌地朝她点点头，语气随意地问道：“练习到这么晚？” 看起来就像随口关照公司后辈的哥哥一样。 lia点点头，乖乖答道：“嗯，因为进公司的时间还很短，所以要努力追上大家。” 权至龙笑了起来。 “你在teddy哥那里上课了吧？”他凑近了一些，眼神像是在认真打量她，“听说你学得很快。” lia有些惊讶：“teddy欧巴，有提起过我吗？” 难怪他知道自己的名字。 “嗯，都是好话。”权至龙冲她挑挑眉，打趣道。 想起自己停滞不前的练习进度，lia忍不住叹气：“我有数的，跟大家比还是差远了。” 她的头垂了下去，看起来很是沮丧，似乎苦恼了有一阵子了。 权至龙有点想拍拍她的头。 “不是练习时间越长就一定越好，”他出声安慰道。 “做偶像团体也不需要全能型的艺人，每个人能够负责自己擅长的部分就好了。” 负责自己擅长的部分吗？lia在心里小声重复道。 然而，在她的大脑反应过来之前，嘴巴已经先一步提问：“可是...前辈你不就是，全能型的么？” 权至龙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他神色有点得意，忍不住臭屁道：“我这个程度，很难有第二个啦。” 话音未落，就看到对面露出仿佛十分后悔夸了这一句的表情。 “而且，还有比擅长更重要的，比如热爱。”他有点心虚，摸了摸鼻子补充道。 lia安静地听着，没有出声。 虽然直觉上感到对方似乎并没有完全领会到自己的意思，但权至龙没有再说什么。 练习生时期总是最迷茫的，她虽然看起来透着一股远超实际年龄的老成，但毕竟也还只是个十几岁的小孩。 teddy哥在说起她的时候，他还是留心听了的。 聪明又勤奋，提点的部分一下就通。 虽然眼下因为年纪太小所以情感共鸣上比较单薄，但不难看出是很有灵性的孩子。 再加上她的外貌… 权至龙边想边朝对方又打量了一下：尽管看起来还有点稚嫩，但确实是一张很容易让人记住的脸。 比起漂亮，能让人记住有时候反而是一种更重要的特质。 客观来判断，她完全可以在未来yg要推出的新女团中占据一个出道位。 他只是觉得她似乎少了股劲，她的眼睛里没有燃烧着出道的野心。 情况也常常是这样，太轻易就具备一切的孩子总是不够迫切。 lia从思索中抬起头，轻轻“嗯”了一声。 她不想让自己的烦恼影响他的情绪，思考着如何转换话题。 她其实也很好奇，想问问对方出道后的生活怎么样。 但是他们才见第二次面，互相并不熟悉，她根本没法像权至龙那样自然地询问关心的话语。 脑子里飞快闪过各种问题，但最终都哽在了喉咙里。 如果这时候手边有电脑，她大概会立刻发帖询问： 碰到偶像但不敢说话怎么办！！！ 犹豫再三，她还是只干巴巴地道了声谢：“时间太晚了，我要回去了，前辈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权至龙点点头，朝她挥了挥手，很随意地道别：“练习别太拼了。” lia点点头同他道别，然后走出公司大门。 直到回到宿舍躺倒在床上，她才后知后觉地回味起刚才的对话：他刚才，是在关心我吗？ 这个念头让她刚刚还有点沮丧的心情又高兴了起来。 他们这算，正式认识了吧！ * 这场对话的后遗症在此后几天浮现了出来。 因为反复回味那天晚上的偶遇，某个瞬间，lia忽然意识到，对方好像是在提醒她。 比擅长更重要的，热爱吗… 连他都看出来，自己差劲的状态了吗？ lia忍不住开始反省自己。 直到此刻，她现在所做的一切，似乎都是惯性驱使： 顺着练习生的轨迹努力，不假思索地接受公司安排的一切课程。 她像是流水线上的一个零件，只要按照固定的节奏训练，总有一天会被安装到属于自己的位置。 她其实并没有做错什么，甚至这恰恰才是大多数人的真实状态。 只是要成为艺人，得到的和失去的远比普通人更多。 所以她更要努力想清楚，这究竟是不是自己想要的。 权至龙的那句话让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对舞台似乎并没有太强烈的渴望。 她知道渴望的眼神是什么样的。 宝恩、采琳，她身边的大家… 谈到出道，每个人的眼里都燃烧着迫切的光芒。 而她呢？ 就连最初的动机，都只不过是因为同伴极力怂恿，所以才录制了demo发送给公司。 她真的想成为站在舞台上的人吗？ 她不由地很是苦恼。 但这个问题对于眼下的她而言又实在太过难解，因而只能先放在一边。 * 2006年末，yg对练习生体系进行了一次大规模调整。 这种调整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发生：一些新的面孔加入，一些人则被淘汰，还有一部分人被调整到不同的训练方向。 调整过后，练习生宿舍也迎来了新成员：来自菲律宾的朴山达拉，以及年纪很小的舞蹈天才孔敏知。 lia几乎是一眼就看出了朴山达拉的定位 ——她实在是太漂亮了，哪怕站着不动，都能收获一大群粉丝。 她在菲律宾本身已经是个小有名气的艺人，如果新女团需要一个可以迅速吸引大众注意力的成员，那一定会是她。 敏知则是天才型练习生，虽然年纪小小，但舞蹈实力已经强得可怕。 她的舞感、动作的力度、节奏的精准度，甚至是对音乐的理解，都远超同龄人。 这显然也是新女团目前所欠缺的。 lia站在她们身旁，忽然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她不是最漂亮的那个，也不是舞蹈实力最强的那个。 尽管她比起其他练习生更早接触音乐制作，能跟着teddy学习编曲，可是...创作能力对于偶像来说只是加分项，却不是决定性的因素。 作为偶像，外貌、声线、舞蹈，这些才是决定能否出道的核心. 创作能力只是锦上添花，而不是必须的基石。 她的定位到底是什么？她真的适合成为偶像吗？ 这一次的调整虽然没有波及到她，但她仍然感到了巨大的压力。 4、第4章 周围的人或多或少看出了lia的异常。 尽管依然维持着高强度的训练，但休息的时候她总是常常走神。 或许这是每个练习生出道前都一定会经历的。 不断反复怀疑自己，既抓不住当下，也看不到未来。 大家都在尽全力向前奔跑，分不出多余的心力去照看他人。 * 日子在她的纠结中往前推移。 新年即将到来的时候，宝珩姐忽然通知练习生们周六晚上一起去梨泰院的餐厅参加公司的新年聚餐。 这是lia来到韩国的第一个新年，公司的新年聚餐，那么出道的艺人也会一起参加吧。 想到可能会在聚会上见到权至龙，和他一起倒数新年，她的沮丧情绪都好转了不少。 收到消息后她回宿舍仔细地翻了一下自己的衣柜，才发现来韩国快一年了，自己竟然一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买。 每天要么穿着校服去学校上学，要么穿着公司发的运动服去练习，周末偶尔外出也只是随便套上从家里带来的旧衣服对付一下… 她已经很久没有好好打扮过自己了。 lia决定约上宿舍里有空的人，一起去购置新年衣物。 结果宿舍里那天有空的，只有采琳一个。 于是二人挽着手，把东大门逛了个底朝天。 lia挑了一件黑色的针织上衣，和一条苏格兰毛呢半裙。 是她一贯的风格，最简单、也最经典。 采琳对lia的品味不是很赞同。 她给自己挑了一件鲜红色的小斗篷，搭配棕色的马丁靴。 对着镜子照了又照，两个人对自己的选择都十分满意。 * 到了新年聚餐那天，宿舍里的练习生们都兴奋不已。 大家纷纷起了大早，互相参考着妆容和搭配。 宝恩特意腾出手，给lia也化了个妆。 当她站在镜子前的时候，宿舍的女孩们忍不住发出了小小的惊叹。 比起刚来韩国的时候，镜子中的人逐渐褪去少女的稚嫩。 当那双沉静的眼睛望向你的时候，你总会忍不住被她吸引。 几个人说说笑笑，打闹一番，都对久违的集体活动十分期待。 等到公司的巴士把一车练习生送到餐厅的时候，天已经黑下来了。 前辈艺人们都还没到，练习生被单独分在了角落的两桌。 大家自觉错开了男女，叽叽喳喳讨论着最期待一会儿哪个前辈会来。 女生们总体分成了两派，大部分人喜欢seven前辈。 自从yg和jyp公司先后推出单人男子solo以后，两家之间就似乎在隐隐较劲。 练习生们也察觉到了这种形势，所以哪怕之前喜欢的是所属jyp的rainn前辈，这种情况下也默契十足地一起变成seven前辈的粉丝。 另一些人喜欢bigbang。 虽然才刚出道，但几人实力强劲，又有所属同一个公司的情分加成，在座的练习生们也都一致觉得是很帅气的哥哥们。 lia没有参与讨论。 她一边掏出小镜子照照脸上的妆容，一边忍不住抬头张望着门口。 想到马上就要见到权至龙，她感觉心脏快速跳动着，马上要蹦出嗓子眼。 餐厅门口传来一阵小小的骚动。 很快，bigbang跟几个经纪人走了进来。 五人虽然出道了，但因为资历尚浅，所以也来得很早，几乎是紧挨着练习生们后脚就进了餐厅。 lia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后面的权至龙。 他穿着简单的白色衬衫，似乎是刚赶完通告。 脸上还带着淡淡的妆，看起来心情很不错的样子，侧头和旁边的成员聊天。 似乎是留意到lia的视线，他忽然看了过来。 练习生这桌发出了一声小小的惊呼。 权至龙笑了笑，冲大家摆手，露出尖尖的虎牙。 bigbang其他几个人也跟练习生们打了招呼。 没人注意的时候，权至龙迅速朝lia眨了一下眼睛。 lia也冲他笑了笑，心情又愉快了几分。 * bigbang坐在了练习生附近的一桌。 很快，yg的艺人们和主要的工作人员也都陆续到来。 杨贤石社长看起来兴致不错。 还没上菜似乎就喝了好几杯，站起来致辞的时候脸上已经开始泛红。 公司监事们和元老级的艺人围坐主桌，其余艺人和工作人员们不甚规矩地混合落座在其他桌上。 大家喝酒的喝酒，吃菜的吃菜，很快圈里的八卦就在嗡嗡交谈中被传递了好几圈。 又过了一会儿，原本还坐在位置上的人纷纷开始走动交谈。 只是一晃眼，lia就不见了权至龙身影，本来坐在手边的宝恩姐姐也不知去处。 她小小地叹了口气。 对于社交她一向是很懒惰，哪怕现在是个很好的机会，能和平常接触不到的人打打交道。 犹豫了一会儿，她还是决定放弃挣扎，起身去找洗手间。 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走廊里只亮着昏黄的壁灯。 她伸手拢了拢有些松散的头发，准备回去，却在转角的地方和一个熟悉的身影撞上了视线。 权至龙靠在墙上，单手插在裤袋里，另一只手正拿着手机随意翻看着什么。 可能是听到了动静，他抬起头，目光落在她身上。 lia微微一顿，礼貌地朝他点了点头。 “前辈，好巧。”她轻声打了招呼。 难怪一眨眼功夫他人就不见了，原来是偷偷躲到这里透气。 权至龙懒懒地站直了身体，似乎并不惊讶在这里见到她。 他脸上带着漫不经心的笑意，抬手指了指她的裙子：“你今天很好看。” lia有些不好意思：“可能是因为宝恩欧尼给我化妆了吧。” 权至龙被她的话逗笑了，“我是说，平时很少见你穿这样。” 他像是随口一提，但是又莫名很有说服力，让人觉得他真的是这么想的。 lia想了想，也称赞道：“前辈今天也很帅气。” “嗯…可能是因为智恩欧尼给我化妆了吧！” 权至龙捧着脸，学着lia的神情回答道。 lia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他模仿得惟妙惟肖，原本还有点生疏的气氛一下就被打破了。 两个人短暂地对视了一下，权至龙像是忽然想起什么。 他举起手机，朝她晃了晃屏幕问道：“你电话多少？” lia一愣，没想到他会要联系方式。 “算上今天，我们是第三次见面了，可以比前后辈更亲近一点吧。”他笑眯眯地说道。 看起来并没有特别的情绪，只是随意地等待着她输入号码。 她想了想，还是接过他的手机，在通讯录里输入了自己的号码。 她的内心远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这么平静。 如果现在把听诊器放在她胸前，一定能听到她内心的小人在大声兴奋尖叫。 权至龙低头看了一眼，随手存下电话。 “回去吧，我再打个电话。” 他笑着冲lia摆摆手。 这个人好像有一种天然的亲和力，只要他想，就能轻易获得别人的喜爱。 lia有些晕乎乎地回到座位上。 一直到那天夜里回到宿舍以后她才意识到，她是留了电话没错，可是权至龙没有告诉自己他的电话号码啊！ 这算哪门子的交换电话啊！ * 当然，那天晚上，lia也没能实现和权至龙一起倒数跨年的心愿。 似乎还有其他行程要赶，晚餐后没多久，bigbang几人就钻进保姆车先行离开了。 剩下的艺人们跟着去了第二场活动，练习生们则被早早送回宿舍。 回去的路上，宝珩姐坐在了lia旁边。 车内的灯光很暗，窗外的霓虹灯偶尔闪烁，映在车窗上，模糊成一片色彩交错的光斑。 lia觉得，这似乎是一个不错的时机。 对于自己未来规划上的苦恼，她找不到解决的方法。 宝珩姐一直负责照顾练习生们的训练和起居，lia对她有一种天然的依赖。 lia轻轻拉了拉宝珩姐的衣袖，对方有些疑惑地望向她。 “宝珩姐，你觉得我…适合当偶像吗？” 李宝珩沉默了一下，没有立刻回答。 她其实早就察觉到了lia的状态，对于这个问题并不意外。 这个孩子很有天赋。 不然yg不会大老远把她从海外招进来。 她的外形条件好，人也很聪明。 尽管练习时间很短，但在某些方面已经可以追上练习了三四年的孩子了。 可她偏偏似乎，没什么野心。 选拔艺人的标准从来不只是看外貌和实力，拥有强烈的被人看见的欲望也同样重要。 只有这种野心和欲望，才能支撑他们去抵抗成名后来自四面八方的流言和压力，也才能驱使他们去创造下一个巅峰。 但lia，她像是一只很聪明的鸟，拥有足够的翅膀可以飞翔，却不确定自己是否想要飞向天空。 李宝珩想了想，语气柔和地说道：“你现在才练习不到一年，没必要这么仓促地下判断。” “我最近会和公司沟通，把你的课程稍微调整一下，留多一点时间给你学习音乐制作。” lia安静地听着，没有作声。 宝珩看着她，轻轻叹了一口气，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再练习一段时间看看，也许你会有更明确的想法？“ “至少目前，基础的体能、声乐和舞蹈课程也不要放弃，好吗？” lia的眼眶忽然有些热。 她知道，在这个竞争激烈的练习生环境里，愿意有人为她留一条后路，是多么可贵的事情。 她用力点了点头。 5、第5章 2007年就这样开始了。 不知不觉，lia已经来到韩国快一年，时间过得飞快。 宝珩姐说到做到，很快，lia的课程就发生了调整。 除了基础的声形舞蹈，她逐渐能够腾出时间出入teddy的录音室。 一开始，她以为teddy应该带有音乐人惯有的傲气，大概会对自己很冷淡。 没想到对方竟然意外得好接近。 因为teddy同样出身美国，所以在他的录音室里，大家并不需要遵守前后辈礼仪。 不用费心去管那些令人头疼的尊称，录音室渐渐成为除了宿舍之外，第二个让lia觉得舒适自在的地方。 只要一有空，她就往录音室跑。 在音乐的部分，teddy可以说知无不答，毫无藏私。 “写旋律的时候，你要想象歌词的画面感。”teddy一边调整着音轨，一边对lia说，“一个好的旋律，听到前两句就该让人脑海里浮现出故事。” lia认真点头，飞快地在手边的笔记本上记录着。 “但是灵感呢？”她看起来有些困惑：“为什么欧巴总是不断有新的灵感冒出来？” teddy失笑。 对方看起来太像课堂上认真提问的好学生，对他来说也是很新奇的体验。 “等你多谈几场恋爱，灵感就会源源不断冒出来的。” 他朝她挤挤眼睛。 lia下意识地就想到了权至龙。 他呢？他写歌的灵感也是来自恋爱吗？ 当然，teddy也并不总是有空教她。 他需要同时负责yg公司几个主要艺人的专辑制作，忙起来的时候经常顾不上吃饭，有时甚至干脆睡在录音室里。 他忙的时候，lia就安静地待在一旁，看着、听着，尽可能吸收一切。 跟她想象中的混乱不同，teddy的音乐制作可以用井然有序来形容，就像是在搭建一座稳固的房子，每一步都有明确的计划和节奏。 灵感只是其中小小的一个环节，真正支撑作品落地的，是过程中准确的判断、调整，以及一遍遍的细致打磨。 除了teddy，她也开始偶尔接触到yg其他的制作人，比如kush。 虽然音乐制作行业并没有明确的性别门槛，但在韩国，从事编曲、制作的女性仍然是极少数。 yg的制作团队更是清一色的男人。 因此，刚进录音室的那几天，lia总能感受到来自玻璃门外探头探脑的视线。 大家都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新人，能让teddy青眼有加。 kush也在其中。 大概是年纪还轻的缘故，他性格跳脱，看起来比lia大不了几岁。 yg内部对于海外背景的音乐人似乎格外偏爱，几人成长于相似的文化背景，自然更容易交流。 lia对于teddy始终维持着一份谨慎的尊敬，但面对kush，她忍不住随意了很多。 teddy不在的时候，kush偶尔会带着她听beat，让她旁观一些简单的编曲工作。 当然，这家伙的专注力很有限，大多数时候更像一个msn中毒者。 认识后不久，他就神秘兮兮地递给lia一个msn群聊邀请。 “yg最强制作人群组”，他得意地冲lia邀功，“只有够格的人才能进来，给你走个后门。” 制作人群组？ lia有些受宠若惊。 她紧张又兴奋地点开手机，脑海里浮现出制作人们你来我往讨论着音乐创作的场景。 下一秒，屏幕上弹出——k-flow邀请您加入群组： [ygsveproducers] [yg的奴隶制作人] lia沉默了一秒。 她面无表情地抬起头，看向kush。 “哒哒~”kush欢快地把手一摊，“欢迎加入奴隶大家族！” ...... 群组里拢共只有三个人：teddy，kush，和权至龙。 kush埋头快速打字，下一秒，群聊里弹出新消息提示。 k-flow：[@jiyo]快看，teddy哥新收的小徒弟！ k-flow：[@neonl]快来跟g大人打个招呼！！！ lia正犹豫要不要说点什么，屏幕上又跳出一条新消息。 jiyo：？？？ 几秒后，新的气泡框弹了出来。 jiyo：什么情况，我刚睡醒，你们又搞什么？ bigt：kush，你又拉人进来干嘛？ k-flow：介绍一下，teddy哥新收的小学徒[@neonl]。 k-flow：lia，来认识一下，我们yg最忙的艺人兼奴隶制作人——g-dragon[@jiyo]。 明明只有三个人在说话，场面却一度陷入混乱。 lia感觉自己丝毫插不上一句。 好在对面很快传来回复。 jiyo：原来是lia。teddy哥居然真的收学徒了，你好哇[笑脸.jpg] bigt：不是学徒，就是个来捡破烂的。 neonl：……？ lia盯着这句话，觉得有必要维护一下自己的尊严。 neonl：[捡破烂.jpg] 群里安静了一秒。 下一刻，kush哈哈哈哈地炸出一串长长的气泡。 k-flow：hhhhhhhh行啊，小学徒，将来一定有出息。 jiyo：不行，我也要跟着哥[@bigt]一起捡破烂[捧脸.jpg] bigt：工作都干完了？[一心工作.jpg] k-flow：用户退出群聊中… lia忍不住笑了一下，低头正要继续打字，msn右下角忽然弹出一条消息提示。 来自jiyo：好友申请 kush探头看了一眼，随口补充道：“至龙最近出道太忙，不然你早就能见到他了。” 他想了想又问道：“你们还没见过吧？” lia盯着手机，指尖轻轻敲了敲屏幕，停留在“接受”键上。 当然见过了。 只是没想到，会先在这里要到联系方式而已。 * 奴隶制作人群组并不活跃。 准确来说，只有kush一个人乐此不疲地在群里发送消息。 他看起来就像个游手好闲的无业游民，lia真不知道他究竟是从哪里挤出时间偷偷创作的。 teddy基本不在群里发言。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在lia加入之前，群里唯一会给kush捧哏的，应该就是权至龙了。 但他现在大概也被艺人行程折磨得够呛，消息经常隔了一两天才回复，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身处另一个时区。 于是，年纪最小的lia被迫成为权至龙的接班人，独自承接来自kush的消息轰炸。 所以这才是kush邀请她进群的理由吧... 什么专业的讨论，灵感的碰撞... lia感觉自己被狠狠诈骗了。 她现在就是一个免费的陪聊，全年无休的那种。 * 3月的一个晚上，lia抱着书包走进录音室。 她带了自己的编曲作业，准备交给teddy检查——他最近在教她铺设鼓组。 操作台前的转椅上，有人正以懒散的姿势仰躺着，帽子盖住了脸，指尖随着扬声器里震动的节拍轻轻敲着桌面，看起来沉浸其中。 对方的风格过于强烈，就算帽子遮住了脸，lia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是权至龙。 她下意识放轻了步伐。 这还是第一次在录音室里碰到他。 尽管加了msn好友，两人其实没在群组之外单独聊过天。 她知道作为yg的“奴隶”，权至龙也总是泡在录音室。 但bigbang现在还在出道活动期，lia也没想到这么快自己就在这里遇见他。 她不由有些紧张。 仔细想了想，她没有立刻打扰对方，而是默默走到沙发前，轻轻把书包放下。 然后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收件箱。 里面果然静静躺着一条teddy发来的消息。 “今天有急事，至龙替我^^” lia忍不住捂脸叹气。 要是早点看到消息，她说不定还能赶回宿舍洗个头再来。 一首音乐很快播放完毕。 lia走近操作台，轻轻打了个招呼：“前辈。” 权至龙摘下帽子，微微眯眼适应了一下光线。 随后懒洋洋地看向她，笑着冲她眨了一下眼：“teddy哥临时有事，今天我来检查作业。” lia愣了愣，这还是teddy第一次放她鸽子。 她有些好奇：“teddy欧巴怎么会突然有事啊？” 权至龙反应迅速，马上抓住了重点。 他对着lia皱了皱眉，语气里带着小小的抱怨：“怎么叫我‘前辈’，却叫teddy哥‘欧巴’？好歹我们也算交换过电话的关系吧！” lia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她小声地回了一句：“那算交换吗...欧巴？” 权至龙有些心虚，于是立刻转移话题，神色自若地出卖teddy道：“是女朋友，他们吵架了。” “诶？！”lia瞪大了眼睛，有些震惊，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 她没想到teddy居然会有女朋友。 大概是因为平日里在录音室，对方的形象实在过于严谨专业，lia甚至从没往这方面想过。 她忍不住关心道：“他们为什么吵架呢？” 权至龙耸耸肩：“我还没问出来呢，不过先给哥支了个招。” 他看起来胸有成竹，仿佛很有经验的样子。 lia凑近问：“什么招啊？” “买花，写歌，下跪。”权至龙一本正经地掰着手指，“总有一个能行得通。” lia被逗笑：“你是认真建议teddy欧巴下跪的吗？” “哎，小朋友不懂。”权至龙装模作样叹了口气，“女人就喜欢这样的。” ——信了才有鬼。 lia心想，她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 聊完八卦，权至龙总算想起了正题。 他随口问道：“上回跟teddy哥学了什么？” lia想了想，答道：“鼓点编排。” 权至龙有些惊讶，挑眉道：“进度挺快啊，那放给我听听？” lia上一秒还沉浸在八卦里，这会儿被点到正事，不由有些紧张。 像小学生突然被老师抽查作业一样。 她乖乖回身从书包里拿出u盘，把自己的节奏样本拷贝进录音室的电脑里，播放了出来。 扬声器里传出的节奏算不上生硬，但她自己能听出某些部分不够流畅。 她其实已经修改了好几个版本，但总觉得有些微妙的违和感，一直找不出问题出在哪里。 权至龙仔细听完，冲她点点头，夸道：“还不错。” lia点点头，然后眼巴巴地看着他，等待着后文。 她的表情实在是太认真了，权至龙忍不住笑了一下，又补充道：“比我当练习生那会儿做得好多了。” lia其实不太相信，他大概只是在自谦，但还是不由有些高兴。 她挠了挠头，主动问道：“欧巴没有觉得听起来有点怪怪的吗？” 权至龙有些意外，冲她挑了挑眉道：“哟，你自己能听出来呢？确实可以更好。” 他说着，随手拉了把椅子让lia坐下，然后轻车熟路地点开编曲软件。 他把鼓点轨道稍微往前推了一点，让底鼓的重音提前落下半拍，随后又微调了高频鼓的力度。 “试试这个。”他按下播放键。 lia惊讶地发现，整个样本的流畅度立刻变得完全不同——不仅律动更有张力，之前的违和感也消失了。 “这是groove。”权至龙说道，懒洋洋地又靠回椅背，仿佛刚才他只是随手拨弄了一下，“鼓点不一定要完全对齐拍子，稍微错开一点，会更有感觉。” lia有些震撼。 这种调整并没有严格的理论标准，而是依赖制作人本身的节奏感和制作经验。 正因如此，即便teddy已经详细教过她鼓组的铺设逻辑，她依然做不到这种程度的调整。 ——这个人，总是能随随便便就让别人惊叹啊... 她叹了口气。 然后低头认真记录下调整的步骤，准备回去后好好研究前后两段音乐的差别。 权至龙调整完后，静静坐着看她做了会儿笔记。 像是想起了什么，他随手点开一个demo，把文件拖到新的轨道上。 “要不要试试这个？”他问道。 lia抬起头看向屏幕。 文件名被小小地标注在任务栏下方。 《傻瓜》。 6、第6章 首尔的春天，窗户上凝着一层薄霜。 清晨的录音室里还带着一丝寒意。 lia静静坐在操作台前，音响里不知是第几遍重复播放着《傻瓜》的demo。 她清晰地记得几天前，权至龙把这首歌交给她时的情景。 “……《傻瓜》？” 她惊讶地抬头，声音因为兴奋微微颤抖，“是bigbang的歌吗？” “嗯，目前还没确定会不会发，先做出来看看。” 权至龙懒散地靠在椅背上，浑身像没有骨头支撑着似得，随意得仿佛在讨论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 就这样，轻描淡写地，把一首几乎完成的歌交给了她。 lia轻轻叹了口气，把思绪拉回现实。 未公开的音源是私密性极高的东西，尤其是这种已经接近成品的样本。 哪怕是teddy，也很少让她接触这种即将发布的作品。 不知道该说权至龙是太好心，还是太信任自己……如果她一个不小心泄露出去，可不是小事。 她的视线落在了电脑上，音轨波形在屏幕上静静铺开。 这几天，她特意向teddy借用了清晨5点到8点的录音室时段，想趁着yg编曲师们还没上班的空隙，来调整这个样本。 可事情远比她想象得要困难得多。 权至龙交给她的这首歌，已经近乎完整。 旋律流畅、情绪细腻，鼓点、贝斯、和声的配置都经过反复打磨，以她目前的水准，几乎看不出瑕疵。 她尝试过做一些调整，但那些技术性的改动反而破坏了歌曲原本所传达的情绪。 她抓了抓头发，沮丧地将头埋在桌面上。 一定是哪里还差了一点…… 她轻轻闭上眼，哼唱着副歌。 “我还是不懂爱情 为什么总是离我越来越远…" 就在旋律收尾的那一刻，她下意识地拖长了一点尾音——比原曲稍稍延长了一瞬，又悄然落下。 她猛地睁开眼。 指尖迅速调出音轨，在副歌收尾处加了一道极轻的假声和声，让主旋律在最后一刻稍作停留，再缓缓散去。 试听。 lia握紧鼠标，盯着屏幕，屏住了呼吸。 音乐缓缓传来，和声的余韵停留了一瞬，又消散在空气里，像一声还未彻底说尽，便消散在回忆之中的低语。 就是这个感觉。 她轻轻吐出一口气，忍不住笑了。 * 本以为很快就能将调整的版本交给权至龙，可谁知对方却陷入了繁忙的行程，一连几周不见人影。 于是样本便留在了她手边，仿佛成了她的所有物。 她甚至不觉中养成了习惯，每天练习结束后都会忍不住听上几遍。 而公司这边，练习生筛选又进入了新的一轮。 某天训练结束，她回到更衣室，发现几个练习生围坐在地上，小声议论着什么。 见lia进来，几人说话声停顿了一下，很快又继续。 “听说前几天走的那个姐姐，之前是jyp的练习生，结果待了一年就被刷掉了。” “好可怕啊。”另一人小声叹气，“我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淘汰……” lia心里有些复杂。 在录音室里度过的时间就像身处乌托邦，替她暂时隔绝了练习生世界的残酷。 但这种在安定与动荡之间游移的日子，让她产生了一种微妙的割裂感。 就像在偷窃本不属于自己的时光。 她终究不是制作人。 她和其他练习生一样，站在一条看不见的红线上，随时可能被推下去。 如果她被淘汰，就意味着彻底失去进入录音室的资格，也不得不与她喜欢的一切告别。 小小的更衣室陷入沉默，每个人心头都笼罩着一层阴霾。 “呼——”有人长长吐出一口气，勉强笑道：“想那么多也没用，赶紧回宿舍吧。” 大家默默点头，陆续散去。 lia却不想立刻回去。 她在更衣室里静静坐了一会儿，直到肚子忽然叫了一声，才意识到时间已经不早了。 脑子里乱糟糟的，好像也并不全是坏情绪，更多的，是对未来的不确定感。 不管怎么样，还是先填饱肚子吧。 她决定去附近的便利店找点吃的。 * 夜里的公司寂静无声，整层楼空荡荡的，只有她的运动鞋踩在地板上，发出细微的吱呀声。 窗外漆黑一片，玻璃上映出她单薄的身影。 正准备拐弯下楼，不远处的电梯门忽然打开，一个熟悉的身影拖着步子走了出来。 lia下意识停住脚步，眨了眨眼。 权至龙一眼就看到了她。 他嘴角扬起，懒洋洋地朝她打了个招呼调侃道：“我们lia，练习到这么晚，是准备震碎歌谣界吗？” lia忍不住被逗笑，刚才的坏心情一扫而空。 这个时候见到他，真是太好了。 权至龙走近几步，她这才看清他的模样。 黑色外套随意搭在身上，里面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短袖t恤，看起来风尘仆仆。 头发因为长时间戴帽子而压得有些扁塌，眼底泛着青黑，透出几分疲惫，似乎很久没有好好休息了。 lia忍不住先关心起他。 “最近通告很多吧，欧巴？” 权至龙耸耸肩，语气轻描淡写：“还行吧，白天拍了一整天综艺，现在才准备回公司做专辑。” 他说得随意，嘴角还带着一点笑意，可沉重的步伐却诚实地反映了他的疲惫。 lia望着他，心里不由得有些难过。 bigbang的首张专辑反响并不算好。 作为新人团体，他们的行程满满当当，通告一个接一个。 lia特意蹲守着看了他们的新人特别节目，几人在零度的室外只穿着短袖做游戏，输掉的人要跳进冰水里，逗观众开心。 他更是辛苦。 作为队长，他要承担的东西比任何人都要多。 成员们下了节目可以休息，他却不行。 哪怕已经困倦得站在这里都微微摇晃，他依然惦记着团队专辑的制作。 lia的表情不由有些悲伤，但下一秒，她的肚子却不争气地叫了一声。 咕嘟... 空气一滞，随后权至龙猛地被逗笑了，肩膀都忍不住抖了起来。 “走吧，带你去找点吃的？” lia不好意思地冲他点了点头。 * 两个人沿着yg附近的街道走了好几圈，才发现大部分餐馆都已经关门了。 权至龙单手插在口袋里，慢悠悠地晃着，半开玩笑地说：“好不容易请我们lia吃饭，该不会无功而返吧？” lia好心安慰道：“也没事啦，本来我也要控制体重的。” 权至龙皱了皱眉，像是有点不满：“小孩长身体的时候可以多吃一点，你现在已经太瘦了。” lia耸耸肩，做出个无可奈何的表情。 要面对的镜头太过苛刻，哪怕已经瘦成这样，出现在屏幕上依旧显得远远不够。 所以即便她并不是热衷美食的人，偶尔也会觉得疲惫。 终于，二人找到了一家还亮着灯的便利店。 推开玻璃门，温暖的灯光倾洒下来，空气中弥漫着食物的香气。 权至龙熟练地拿起两份泡面，撕开包装，倒入热水，动作行云流水，仿佛已经这样做过无数次。 lia坐在长桌前，泡面才吃了几口就自觉放下筷子。 成为练习生后，她逐渐习惯了饥饿的感觉，身体上的空虚会让她感觉莫名安心。 她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对面。 权至龙低头吃着，速度飞快，连咀嚼的动作都显得急促，像是已经习惯了在有限的时间里解决一切。 lia忍不住开口：“……欧巴，你平时就这样狼吞虎咽的吗？” “行程太多，习惯了。”他笑了笑，语气听起来漫不经心，筷子却没停下。 lia盯着他，心里五味杂陈。 忽然，权至龙像是想起什么，抬起头冲她比划了一下，嘴里还有没吞下去的泡面，含糊道：“你那份demo……” lia默契地理解了他的意思：“欧巴有时间听吗？” 她说着，从书包里拿出mp3递给权至龙，里面存着她调整后的demo版本。 权至龙三两口吃完泡面，随手接过mp3，拉开耳机线。 “这点时间还是有的。” 便利店里灯光暖黄，泡面残留的热气氤氲着。 他随意靠在椅背上，手指轻轻敲着桌面，闭上眼睛聆听。 lia不自觉地屏住呼吸，悄悄盯着他的表情。 … 三分钟后，音乐停止。 权至龙取下耳机，嘴角带着笑意，抬眼看向她：“我们lia，做得不错啊。” lia悄悄松了口气。 “谢谢欧巴。” 尽管可能只是一种鼓励，但她直觉对方对于自己做出的改动是认可的。 原本紧绷的肩膀悄然放松，她的脸颊因为紧张和突如其来的夸奖微微发烫。 “回去之后把工程文件存到录音室的电脑里。”权至龙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僵硬的关节，随手拍拍她的肩膀，“我会尽量用上的。” 如果能用上，那真是太好了。 尽管心里抱有这样的期待，但lia不想自己成为他额外的负担。 她认真地摇了摇头，冲他道：“能让我尝试已经非常感谢了，欧巴。” 她知道，即使权至龙能够主导专辑的制作，最终决定权也并不在他一人手里。 作为练习生，能被允许接触尚未发布的音源，已经是无数人羡慕的机会了。 她不该奢求更多。 7、第7章 lia的改动，权至龙确实很满意。 因为第二天，她就收到了他的msn私信。 凌晨，手机嗡嗡震动了两下，lia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伸手从枕头边摸过，点亮屏幕—— fromjiyo： sos [含泪.jpg] 她盯着这条消息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对面是谁，紧接着，一条音频文件弹了出来。 附件：bridge_tryout.wav lia坐起身揉了揉眼睛，尽管意识还在半梦半醒间，手已经自动解开耳机线，点开音频。 是个不到10秒的片段，大概是某一首歌的bridge部分，但明显还只停留在骨架阶段，像随手录下的灵感片段。 大概猜到了对方的意图，她探出身子，从桌上拉过midi键盘，随手按了几下，开始铺设基础和弦。 手机屏幕又亮了一下。 像是忽然意识到现在是凌晨，权至龙的下一条消息犹豫地跟了上来。 jiyo：你睡了吗？ lia：我已经动手了^^ jiyo：[星星眼.jpg]期待我们lia的神来之笔。 lia失笑，摇了摇头，把调整好的版本存好，随手回了一条消息。 lia：给我15分钟，欧巴。 * 很快，权至龙开始时不时地丢一些小任务给她。 lia慢慢意识到，权至龙的手机里，应该存放了大量这样随手录制的旋律片段。 舞台、拍摄、节目录制...灵感稍纵即逝，他只能在行程的间隙迅速用手机录下碎片化的音符。 yg有专业的编曲师团队，但以他目前的资历，并不能随时调用这些资源。 而等他终于能坐回录音室开始着手处理这些片段时，当时的灵感往往已经消散得一干二净。 大概是lia对于《傻瓜》的改编让权至龙察觉到了新的可能性—— teddy哥的小学徒，偶尔借用一下应该也没关系吧。 一开始他还带着些不好意思，拜托得诚心又客气。 但很快，teddy的小学徒就自然地就变成了他的小学徒—— jiyo：副歌尾巴听着不太对劲，试试加点假声和声？ lia：好，我先试几个版本，等你有空再听。 jiyo：bass部分是不是可以再闷一点？感觉不够厚。 lia：偏livebass吗？ jiyo：嗯，live的吧，给点弹性。 lia：ok，等我一下。 琐碎的小事也接踵而至—— jiyo：上次那个verse的和声版本存一份，发给teddy哥，拜托了~~ lia：收到，gd大人。 jiyo：[感激涕零.jpg] 对话开始越来越随意，有时甚至只是单纯地炫耀： fromjiyo： 五分钟前写的，听完记得夸我~~ 附件：041502_piano_idea.mp3 fromjiyo： 灵感之神在我头顶跳舞了...哈！哈！哈！ [沾沾自喜.jpg] fromjiyo： 你说，如果一首歌没有主旋律，只有鼓点和低音，会不会很牛？ lia实在忍不住，发送答复： 会牛到让粉丝怀疑你出道前是不是鼓手，欧巴。 * 尽管看起来似乎是lia在帮忙，但她很清楚，能够接触到这些音源，对于她来说是难得的机会。 不仅仅是单纯的经验积累，权至龙往往并不给她设置限制。 大部分制作人对于自己的作品都有强烈的控制欲，如果是刚涉足这个行业，通常只能做大量重复性的琐碎工作，比如修音、采样。 即便是在teddy的录音室里，她大多数时候也只是跟着编曲师的指示做技术上的处理。 但权至龙让她参与的，是真正的创作环节。 这些歌真的有可能会被发表，如果她成长得足够迅速，甚至有可能在正式的音源上署名。 这是她此前完全不敢想象的事。 因此，对于权至龙的拜托，lia十分上心，总是完成得又快又好。 哪怕代价是睡眠严重不足，只能靠冰美式苦撑。 然而，她的练习生生活并没有因此轻松多少。 新一轮的练习生筛选正在进行，练习生之间开始有传闻，说这一次是公司为了新女团的企划在初筛人员。 因为没有大型团的运营经验，yg即将推出的，应该也是同男团bigbang差不多规模的小型女团。 因此大家都惴惴不安，担心残酷的淘汰不知什么时候就落到自己的头上。 很快，lia收到了宝珩姐的通知—— 公司即将举办的练习生公演，时间暂定两周之后。 这不仅是一次练习成果的展示，大概更是为了新女团挑选候补成员。 lia站在练习室的公告栏前，看着最新更新的公演名单，她的名字赫然在列，下方标注着小小的“vocal&production”。 “production？”她低声念道，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这是公司对她目前的定位，其他的练习生名字下，也大都写着“dance&performance”之类的字眼。 但问题是，她的声音条件其实并不突出，技巧上目前也算不上成熟。 如果要做声乐方向的表演，她确信自己无法像宝恩一样让人印象深刻。 而制作的部分，又并不像舞蹈或演技，能直接搬到舞台上展示…… 身边的练习生们已经开始讨论选曲，多数人都会选择流行的k-pop歌曲，再加上一些简单的舞蹈编排，而她却迟迟拿不定主意。 以自己的短板去同其他人的长处竞争似乎太不明智，短时间要拿出让自己满意的舞台实在不是件容易的事。 ...... 晚上，lia独自去了teddy的录音室。 推开门时，teddy正靠在椅子上，手指随意敲打着合成器。 “你要参加公演？”他瞥了她一眼，关心道。 lia有些惊讶，“欧巴听说了？” “嗯，昨天碰到宝珩了，聊了几句。” “嗯…还没想好要表演什么。”lia苦恼地叹了口气，“我觉得胜算不大。” teddy低笑了一声，摘下耳机，“唱歌的话，确实...” 他给宝恩录过音，对练习生的实力大概知道一二。 “你不是更擅长编曲吗？不如换个方式。” “换个方式？”lia怔住。 teddy手指在键盘上敲了几下，随口说道：“把重点放在表演曲目的改编上，这样不就符合你的优势了吗？” lia的脑子嗡地一下——对啊，这不就把她的优势搬上台面了吗？ 她像弹簧一样跳了起来，急急冲teddy道了谢，脚步匆匆地退出了录音室。 回到练习室后，她立刻开始在mp3中挑选有改编空间的流行曲目。 她的手指轻快地在按键上上下滑动，眼睛一边看着屏幕，脑子里一边构想着舞台。 yg上下走的都是hip-hop路线，但如果她要做这个风格的改编，哪怕完成得再出色，恐怕也很难超过前辈们。 不如反其道行之，选择一首快节奏的hip-hop曲目，重新编排旋律的部分，把它调整成r&b风格... 她花了几个晚上练习，反复调整伴奏、编排和节奏的衔接，手中的作品逐渐成型。 * 终于，公演的日子到了。 公司在附近地下租借了场地，搭建了一个小型舞台。 台下坐着教授练习生课程的导师、已经出道的艺人前辈，以及杨贤石社长。 他们表情并不严肃，带着淡淡的笑意，偶尔轻声交谈。 但练习生们却笑不出来，他们在后台紧张地准备着，小幅度地重复着早已烂熟于心的动作。 lia站在舞台侧幕，握紧自己的手，指尖微微发凉。 她是第二位上场。 第一位练习生正在表演rap，评委们的表情波澜不惊，这加重了后台的紧张气氛。 轮到lia上台的时候，她可以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像接通了全世界的音响、在她耳边咚咚作响。 她抱着键盘站到舞台中央，调试好麦克风，然后看了一眼杨社长。 对方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但是并没有传达出亲切的情绪，像是熟练地罩了一层微笑的面具。 lia深吸一口气，对着侧台的音响老师点点头。 音乐缓缓响起，改编后的旋律流淌而出。 她选择的是jinusean和严正花前辈的名曲《告诉我》，这首歌以明快的旋律与对话式的rap，展现了男女之间互相试探的心意。 lia保留了原曲标志性的副歌片段，但重新铺设了鼓点的节奏，让整体律动更松弛。而在原本的rap部分，她编写了新的旋律，使整首歌变成了女生含蓄的独白： “告诉我吧把事实说出来 告诉我你心里真正的想法 真的爱我么有多爱我呢 让我看看你的真心” lia坐在钢琴前，指尖轻轻落在琴键上，她的嗓音干净、温柔，与琴声交融在一起。 灯光投在她的侧脸上，带着淡淡的朦胧感。 伴奏的鼓点微弱而稳定，像安静的心跳声。 她让这个舞台短暂地沉静了下来。 ...... 一曲结束，台下响起掌声。 lia没有往杨社长的方向看去，而是侧头看了看站在后面的宝珩姐，对方冲她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她悄悄松了一口气。 现场的气氛似乎不错，她至少没有把事情搞砸。 等所有练习生陆续表演结束，评委们开始发表评价。 lia的表演在曲目改编的部分下了大功夫，尽管在技巧上仍然稚嫩，但灵气与基本功兼备。 对于yg公司来说，艺人的创作力就是生命，甚至连一向严苛的杨贤石社长都在点评时提了一句：“风格不错。” * 公演的结果很快就体现了出来。 第二天练习结束的时候，女生们被陆续叫到三层的会议室里谈话。 这是lia第二次来到三层。 第一次还是刚进公司的那天，她被带去办理人事相关的手续。 公司的楼层划分就像等级森严的王国，一二层是练习生们的活动场所，而三层往上，则是公司职能人员才能出入的地方。 会议室里坐着一个中年男人。 lia隐隐觉得在哪里见过他，但一时间又想不起来。 她冲对方微微鞠躬问候，然后拉过椅子，在桌前坐了下来。 男人冲她点点头，翻开手中的资料，开门见山道：“通过这次的公演，公司会挑选一些练习生作为新女团的候补。” “成为候补的练习生分成a、b两组，a组是核心候补，b组是暂时储备的练习生。” 他顿了顿，抬头看她一眼：“你觉得自己会被分在哪一组？” lia快速思考。 虽然公演是一个契机，但男人手边的资料上大概记录着她这段时间的练习评价。 这意味着，这是一个综合性的判断。 表演得好可以加分，但并不一定占很高的权重，毕竟三分钟的舞台可以藏拙，但三个月、三年的练习评价不会说谎。 “b组吧。”她简短地回答道。 男人微微笑了一下，像是在赞赏她的敏锐。 “嗯，”他说道，“你在编曲方面有特长，但目前在声乐和舞蹈上相较于a组成员仍有差距，因此被分入b组。” “以后先跟着b组的安排训练，如果有新的变动，公司会另行通知。” lia点点头，谈话结束。 * 回到练习室，空气里弥漫着焦躁的氛围。 已经拿到评价的练习生们三三两两围坐在一起，小声交换着消息，还在等待谈话的练习生则呆呆坐着，眼神落在面前的地板上。 lia坐到宝恩身边，小声问道：“欧尼是a组吗？” 宝恩点点头，用眼神询问她：你呢？ lia微微摇头，比划了个b的手势。 宝恩凑近了一点，小声安慰道：“我听说还有人没被分组，估计连候补都没上。” lia乖乖点点头，尽管有些失落，但她对于这个结果并不意外。 成为练习生只是一个开始，等待她们的，是紧跟而来的无止境的审判。 授课导师的审判、公司企划的审判，如果真的能够出道，还有观众的审判。 实力或许是客观的，但能不能被观众喜爱，却没有明确的路径可循。 能够出道的人是万里挑一，出道后能红的人又是万里挑一。 这是一条太过拥挤的赛道，被淘汰的人远比被留下的人多得多。 但即便如此，总有人会走到终点。 她要看看，自己究竟能走多远。 8、第8章 对于lia来说，这场公演就这么结束了。 因为这批练习生中将会有一部分参与未来的新女团企划，所以这次公演额外做了录像，为将来的出道预留练习时期的影像。 她本以为，这段录像会默默存放在公司的资料库里，直到她们正式出道时被剪进宣传影片里。 结果lia的这一段录像，不知怎么地，让kush拿到了手。 此刻，[yg的奴隶制作人]群组里，这段录像正在被实时同步上传。 k-flow：宝藏练习生的公演录像来啦！快猜猜这首是谁改的？ 《告诉我》by-lia-kim.mp4（上传中……） bigt：......名字里不是写了吗？ neonl：？？？！ jiyo：哇哦，我们的lia，这是什么时候的？ neonl：...上周的公演，[@k-flow]欧巴怎么会有这个？ k-flow：哈哈，你以为公司录这个是干嘛的？当然是内部资料流通啊~ bigt：内部资料=kush到处发放 lia看着群里的消息，眼前发黑。 她有种不好的预感……这个视频，绝对不止在这个群里出现了。 她扶额，往群里发送了一个昏倒的表情包。 neonl：欧巴不能外传哦，实在太丢脸了！[含泪.jpg] jiyo：认真观看中~ k-flow：放心！只给几位发了，独家秘传！ jiyo：[拇指.jpg][拇指.jpg][拇指.jpg] ...... 权至龙在赶行程的间隙，点开了这段录像。 他原本只是随意一看，结果视频结束，又忍不住点了重播。 仔细算起来，尽管因为经常需要对方帮忙而频繁地在msn上交流，距离两人上一次见面也已经过去了好一阵子。 十几岁正是成长最快的时候，她的身量拔高了一些，五官也开始褪去稚气。 少女在视频里安静地唱着改编的歌曲，神情专注，嗓音柔和。 相比之前的时期，她的编曲开始有了一些个人风格，比如她特别喜欢的鼓组编排，就被巧妙地用在了副歌的部分。 虽然现在风格还没有完全成型，但这段时间她经常帮他做基础的片段初编，所以他轻易地分辨出了其中的熟悉感。 旁边的永培注意到他的表情，凑了过来。 “公司的练习生？” 权至龙点了点头，手指还停在视频进度条上，“嗯，之前提过的那个小学徒。” 永培跟着一起看了一会儿，似乎对这个改编颇感兴趣。他伸手指了指视频，随口问道：“这个版本真不错，能发给我听听吗？” 权至龙闻言，手指顿了一下，然后顺手把手机锁屏，随意地把它收进了口袋里。 “不给。” 永培：“？” 他愣了两秒，狐疑地盯着权至龙，“你以前……有这么小气吗？” 权至龙靠在座椅上，慢悠悠地转着手里的戒指，语气懒懒的，“嗯，以前就这样。” 永培眯了眯眼，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不过...算了。 他也懒得再追问。 * 分组结束后，lia开始跟着b组的日程训练。 宿舍里，宝恩和采琳进了a组，而敏知和朴山达拉则和lia一样，被分到了b组。 虽然不知道a组的训练情况如何，b组的日程并没有因为她们是储备练习生而有所松懈，甚至比之前更加精细。 相比之前的安排，现在的课程更侧重于放大个人特色。 成为艺人，最重要的不是没有缺点，而是优势足够突出。 只有这样，才能被观众记住。 lia的日常训练仍然包括声乐和舞蹈，但与以往不同的是，她的课程安排里正式增加了一项编曲训练。 如果说此前，公司的态度只是让她随意“试试看”，那么现在，这项课程已经成为她日程中必须认真对待的重点，她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应对。 每周，她都需要提交一份至少一分半钟的作品：可以是在现有的伴奏上填词，也可以是挑选公司废弃的demo进行改编。 这下她可真成“捡破烂”的了，lia忍不住吐槽。 起初，她还担心自己的灵感会被高强度的作业榨干，但事实证明，只要硬着头皮咬咬牙，她竟然真的也一首接着一首地交了上去。 质量如何暂且不论，单论产出速度，就已经相当惊人了。 * 与此同时，权至龙正以“极限生存模式”迎接一档热门综艺——《万元的幸福》。 这档综艺是时下的热门节目，每期有两个艺人参赛、互相竞争。 他的对手，是东方神起的金俊洙。 东方神起是眼下国内最大势的偶像团体，也许是看重了对方自带的流量，yg公司想方设法给bigbang排上了这期节目。 而规则也很残酷。 节目组只给参赛的艺人各自发放一万韩元，这笔钱需要涵盖他们一周内所有的开销，包括餐费、电话费、交通费、任务失败罚金... 更重要的是，节目组安排了摄像机24小时跟拍，因此在这期间，艺人几乎无法获得额外免费的食物。 如果最终结算花费超过一万元，就会迎来惩罚，而两人中花费最少的那个，则可以为父母赢得免费旅游的大奖。 节目组来到yg公司的时候，已经是录制的第四天。 权至龙也已经挨饿四天了。 为了赢，他以惊人的意志力少吃多劳动，这会儿正濒临神经崩断的临界点。 推开yg的大门时，他整个人处于一种兴奋而迷幻的状态。 两个摄像机一前一后跟拍着，一行人走进yg大楼。 “checkcheck！各位！这里是万元的幸福yg特辑——” 他一边走一边对着摄像头说话，语速飞快，活泼得有点吓人。 “现在我们马上来到yg公司！这座音乐的殿堂！hip-hop的摇篮！梦想诞生的地方！” 跟拍pd默默侧头：“……他这是，饿疯了吧？” 摄像大哥头皮一紧，赶忙跟了上去。 录制组一路推进，跟着参观了yg的练习室和食堂，最后停在了teddy的录音室门口。 推开门的瞬间，权至龙兴奋地往里一探头—— 录音室里居然只有lia一个人。 他兴奋地扬起声音，“啊！不小心公开了我们yg的练习生，大家！” 摄像头立刻跟着他的视线对准了操作台前回头的lia，给了她一个大特写。 lia：“？” 她抬起头，看着门口涌进来的摄制组，手指还停在键盘上，神情有点茫然。 她大概知道权至龙最近要拍摄《万元的幸福》，因为对方早在一个月前就兴奋地宣布了这个新闻。 但最近她正因为编曲作业焦头烂额，竟没留意到，原来就是今天。 脑子里飞快地想着，lia迅速站起身，冲摄像头和制作组各自鞠躬，打了个招呼。 权至龙兴奋地跳到她身边，冲着镜头介绍道：“这位是我们的练习生liakim，以后可能会成为bigbang的师妹，请大家多多关心噢！” 说着在她身旁做了个欢迎出场的手势，然后探头看了看电脑屏幕，整个人背过身去遮住。 “是非常有才华的朋友，这位朋友就在写歌，什么歌...现在还是秘密，嘘...” lia一时间不知道该配合他做什么，只能笑着站在一旁，有点不知所措。 不仅是因为突如其来的拍摄，她更觉得权至龙今天的状态有点异常。 ——像是彻底兴奋过头了。 * 为了增加节目效果，也可能是真的担心他下一秒就要饿晕在录音室，录制组临时给权至龙安排了一个游戏任务。 规则很简单：猜音效。 pd轮流播放五种音效，二人谁先答对三个，就能赢得一杯热腾腾的豆浆。 “这是生存游戏啊...”他两眼放光地盯着那杯豆浆，口中喃喃道。 lia坐在了权至龙对面，支着下巴看着他，眼神平静，像是完全没把这个比赛放在心上。 “欧巴，你要是输了，我可以帮你喝掉这杯豆浆哦。” 权至龙猛地转头盯着她，目光震惊，“居然这么无情吗？！” lia笑而不语。 pd拍了拍手，示意游戏开始。 【第一题：钢琴和弦音】 lia：“amaj7。” pd：“正确！” 权至龙：“？？？”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lia，“你刚刚是不是连听都没听就直接答了？” lia微微一笑，冲他摇摇头：“因为晚上吃饱了，所以脑子转得很快，欧巴。” 权至龙：“……” 【第二题：门把手旋转声】 lia慢悠悠地张了张嘴，假装要开口。 但就在她即将出声的一瞬间，权至龙猛地喊道：“录音室的门？！” pd：“正确！” lia叹了口气，看起来似乎很遗憾的样子。 【第三题：打火机啪嗒声】 权至龙毫不犹豫：“打火机！” pd：“正确！” 权至龙瞬间得意了，“你刚刚是不是连嘴都没张开？” lia眨了眨眼，恭维他道：“因为欧巴你反应太快了。” 权至龙：忽然觉得有哪里不对... 【第四题：录音界面倒计时】 lia：“倒计时！” pd：“正确！” 权至龙懊恼地拍了拍头，“这不是我最熟悉的声音吗...！！” 【第五题：塑料包装纸的撕开声】 权至龙一脸纠结。 lia咳了一声，小声提醒，“欧巴，你要赢的话，这题必须答对哦。” 权至龙皱着眉思考了一秒，艰难地开口：“……泡面的包装？” pd：“正确！” ——豆浆奖励成功入手。 权至龙激动地端起豆浆，像是捧着宝物一样珍贵，眼神里满是感激。 他深吸一口气，含泪看向lia，“谢谢你，neonl前辈。” lia轻轻笑了一下，趁着摄像头不注意，迅速从口袋里摸出一块巧克力，悄悄塞进他手里。 权至龙眨了眨眼，反应极快，立刻把手塞进口袋里，他的最爱！巧克力！ 镜头外，lia竖起食指，冲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嘴角带着一点笑意。 权至龙冲她挤了挤眼，像是默契地达成了某种地下交易。 跟拍的pd和摄像大哥眼观鼻鼻观心：他们什么也没有看见。 真的把艺人饿昏过去可不是他们节目的本意。 * 节目播出后，网上迅速掀起了一波讨论。 当然，大部分观众一开始都是冲着东方神起的俊洙来的，只是顺便看了权至龙的部分。 但yg趁势买了一波宣传，导致论坛上讨论两人的声量竟一时间不相上下。 随后果不其然，粉丝们开始互相掐架： “yg真不要脸，出道艺人蹭我们家孩子热度就算了，练习生也放出来蹭？？？” “楼上的谁蹭了，各看各的不行吗？？” “安排在同一期，说不是蹭谁信吗hhh” 也有普通观众，单纯关心节目的： “这集好好笑，权至龙感觉真的快饿晕了哈哈哈哈。” “那个练习生是谁？挺好看的啊。” “我求求你们去看权至龙有多惨，他真的是这一季花钱最少的。” “女生的小动作……是不是偷偷塞给他吃的？？” 还有为数不多的几个bigbang的粉丝，开始敏锐地察觉到某种不对劲： “练习生和艺人都这么熟的吗？不会偷偷谈恋爱吧......” “至龙欧巴，不要靠近其他女生，哈几麻...” “只有我觉得他们有点什么吗？” “楼上的，只有你觉得[微笑.jpg]” ...... lia刷着论坛，默默地喝了一口冰美式。 虽然早就知道出镜就意味着有可能挨骂，但她确实没料到，这次讨论的人竟然这么多。 当然，这多少还是托了金俊洙前辈的福。如果不是有他参加，这期节目大概不会有这么多观众。 她翻了翻评论区，挑着关于权至龙和自己的部分看了一些。 夸她的有，骂她的也有，还有人执着于她的小动作，试图判断她到底有没有偷偷塞给权至龙吃的东西。 ——她确实塞了，不过那群人在截图里来回分析半天，依旧没有找到确凿证据。 lia忍不住弯了弯嘴角，这种悬案一样的热烈讨论，反而让她有点好笑。 就在她准备退出页面的时候，msn的消息弹了出来。 fromjiyo： 抱歉啊lia，因为我，你被骂了。 fromjiyo： 那天饿昏了，没想那么多... lia点开手机，看着这句话，眨了眨眼。 她没想到，权至龙会把这件事揽到自己身上。 说实话，对她而言，只要能够获得关注度，那就是利大于弊。 非要说起来，她反而得谢谢他给了自己这样一个出镜的机会。 可现在，他居然先道歉了？ lia叹了一口气。 接触越多，她越觉得，权至龙身上有一种跟他的聪明相矛盾的理想化。 有时候甚至有点天真。 不管是随手把未公开音源交给她，还是这次因为几条恶评而认真道歉。 他总是下意识地先考虑别人的处境，但...她其实没有那么脆弱。 lia放下咖啡，低头敲了几行字： 没事，曝光对我和公司来说都是好事。 她想了想，翻回论坛，又把夸她漂亮的评论截图，一并附了过去： [截图.jpg]欧巴你看，我还有粉丝了^^ 权至龙盯着那条截图看了好几秒，嘴角不自觉地弯了弯。 fromjiyo： [感动.jpg]我们lia出道的时候，我一定站c位应援！ 9、第9章 《万元的幸福》的余韵很快就散去了。 就像一颗石子投入水面，泛起几圈涟漪，最终还是归于平静。 但在宿舍里，这件事显然还没有彻底过去。 几人对lia刚巧碰上拍摄的运气都羡慕不已，这几天的话题几乎全围绕着节目展开。 “我又重看了一遍那个游戏！”采琳兴奋地抓住lia的胳膊，“你是不是故意让至龙前辈赢的？” “……嗯？”lia一时没反应过来。 “就是那个音效猜谜游戏。”宝恩在一旁补充。 她凑近了一点，饶有兴趣地盯着lia：“所以呢，是真的放水了吧？” lia抿了抿唇，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无辜一点：“没有啦，对着镜头我紧张了，真的...” 众人：“……” 采琳轻轻哼了一声，伸手戳了戳她的手臂：“别装了，我可是全程盯着看的。” lia被戳得缩了缩肩膀，笑着躲开，心里忍不住松了口气。 真好。 大家对她上节目的反应只是单纯的好奇和羡慕，并没有其他不好的想法。 比起网上的恶评，她更害怕身边的朋友因此对她产生疏远和误解。 “不过话说回来，欧尼……” 敏知托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上节目是什么感觉？你不会真的被至龙前辈吓到了吧？他当时的表情看起来真的快饿疯了。” “噗嗤...”采琳笑出了声。 众人脑海里都浮现出权至龙两眼放光，盯着豆浆的场面。 “...啊哈哈...”lia干咳一声，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正常一点，“就是...跟我们平时拍的考核作业也差不多，反正都是对着镜头。” 她倒是没有说谎。 那场拍摄太过突然，她根本没时间反应，只能凭本能跟着节奏晕乎乎地配合着对方。 “哎呀，不管怎么说，我觉得你们那段真的超好笑。” 敏知笑眯眯地总结道：“如果有下一次的话，我也想上节目！” 宝恩闻言附和：“对对对！最好是一起去的那种！” “嗯！” lia看着几人说笑，心下泛起一股暖意。 外面的风浪终究会过去，身边这些人，才是她最珍惜的。 ...... 而公司这边，似乎也尝到了甜头。 《万元的幸福》播出后，yg的企划组内部开了一次简短的讨论会。 “练习生在节目里的表现，比预期的要好。” “节目播出后，论坛上的讨论度意外很高，比之前宝恩单纯地只参与feat看起来效果要好很多。” “如果让练习生直接和前辈艺人捆绑互动呢？” 话音一落，会议室里众人陷入短暂的思考。 事实证明，在同样的曝光条件下，lia的那段录制比一般的feat更能引起讨论度。 比起一首歌里陌生的声音，观众更容易记住一个出现在节目里，有表情、有互动、有性格的人。 坐在长桌角落的一位戴眼镜的工作人员试探性地提议：“bigbang这边的曝光本来就不少，如果新女团的练习生可以在出道前参与他们的活动，是不是能借势拉一波关注？” 其余工作人闻言，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企划组组长听着下属的讨论，陷入沉思。 ...... 很快，经过调整的新女团宣传提案被提交到了杨贤石的办公桌上。 他随手翻开第一页，眼神落在标题上，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跟bigbang一起拍综艺？” 站在办公桌前的企划组组长低头道：“是的，社长。男女偶像一起活动会增加观众的关注度，也能让练习生在正式出道前就积累一定的粉丝基础。” 杨贤石翻阅着提案，手指轻轻叩着桌面，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他的视线扫过某个页面，停留在提案里的数据分析上，漫不经心道：“是因为前几天至龙的那个综艺吧？” “......是。”企划组组长如实回答。 《万元的幸福》播出后，权至龙的部分流量远远超过了团队的其他行程。 虽然跟同期参加的东方神起有脱不开的关系，但如果他的部分不够精彩，观众同样可以选择跳过。 不仅如此，练习生lia的短暂出镜，也让论坛上出现了不少关于yg新女团的猜测。 虽然正面和负面的声音参半，但无疑是一次成功的曝光。 杨贤石敲了敲桌面，沉思片刻，合上文件。 “男女偶像一起活动可能会引发关注，但也可能引起粉丝反感......”，他沉吟。 “是有这种可能...”对面小心应道。 “我考虑一下。”他的语气依旧平淡，但目光已经从文件上移开，“你先下去吧。” “是...” 企划组组长应了一声，恭敬地鞠躬后退出了办公室。 企划文件静静地躺在桌上，封面上的标题清晰可见。 * 6月的天气逐渐炎热，空气里的蝉鸣仿佛没完没了，让人心生倦意。 16日，lia迎来了自己的生日。 晚上，她接到了跨洋的电话。 电话那头，母亲的声音温柔而熟悉：“最近练习怎么样？” “还不错。”她语气轻快地答道，“就是课程比以前更紧了。” “那就好。”母亲微微一顿，随即问道，“那…公司有说，大概什么时候能出道吗？” lia握着手机的手微微一紧。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告诉妈妈，自己现在被划分在了b组。 新年同宝珩姐的对话仿佛还在眼前，她的困惑并没有消失、只是被压在了心底。 训练的日程像一把剑一样，每日悬在她头上，她已经很久都没有想起过这个问题了。 lia回过神，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 她挑了一些轻松的日常来说，直到母亲在电话那头笑着叮嘱她要照顾好自己，才挂断了电话。 房门急促地被敲了三下，随后猛地被宝恩推开—— “走，欧尼带你去庆祝生日！” 她神秘兮兮地冲lia眨了眨眼睛，就要把她拉出宿舍。 lia有些意外。 她其实并不重视过生日这件事情，因此也没想到宝恩会惦记着她的生日。 lia被她兴致冲冲地拽着，二人一路直奔宿舍附近的练歌房。 练歌房里早已坐满叽叽喳喳的练习生，都是平常同lia关系还不错的。 桌上摆满了外送的食物，其中有她喜欢的什锦杂菜。 “生日快乐！！” 朴山达拉从外面走进来，手里捧着一个小小的蛋糕，上面插着一根粉色的蜡烛，写着数字16。 蜡烛的火焰跳动着，映在了所有人的眼睛里，lia忽然觉得鼻子酸酸的。 “快，我们来唱生日歌，lia要准备许愿噢！” 采琳跳到朴山达拉身边，带头起了个调子，一群人嘻嘻哈哈地跟着唱起来。 lia拍着手，轻轻把蜡烛吹灭，然后闭上眼睛。 好希望大家都能顺利出道。 好希望我们能一直在一起。 ...... 许愿完毕，众人嬉笑着散开，有坐在角落里埋头吃东西的，有拿起麦克风抢着点歌的。 宝恩眼泪汪汪地盯着眼前的锅包肉，咬着吸管一脸纠结。 她是易胖体质，吃这种油炸食物对她来说简直就是犯罪。 lia觉得她这个样子可爱极了，忍不住拿出手机给她拍了一张照片。 然而，下一秒，宝恩突然一拍脑袋，“对了！” 她匆匆翻开自己的包，从里面掏出一个纸袋子，然后神秘兮兮地递了过来：“给你的，至龙托我转交。” lia怔了一下，接过袋子。 随手捏了捏纸袋的边缘，她有点意外。 自从上次《万元的幸福》节目录制结束，她已经有好一阵子没见到他了。 对方似乎忙得不可开交，连msn上的消息都少了许多。 她知道宝恩给bigbang做过专辑的feat，两人关系不错，平时有联系并不奇怪。 但自己从来没有对录音室的人说过生日的事，甚至连teddy都不知道... lia思索着，低头拆开纸袋，拿出里面的黑色纸盒。 盒子不大，沉甸甸的，透着些许类似金属光泽的冷感。 她犹豫了一下，才缓缓揭开盖子。 一本皮质笔记本，静静地躺在其中。 黑色封皮覆着一层细腻的银光，她指腹轻轻摩挲着表面，手下触感细腻。 本子的封面上没有任何logo或标记，但在扉页的底部，一行小小的英文映入眼帘—— “writewithoutfear.” “无畏地去创作。” 个性十足的手写字，一看就出自权至龙的手笔。 lia盯着这句话，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她在bigbang的出道纪录片里看到的那个画面： 在小小的房间里，权至龙抱着自己的歌词本，对着镜头说那是他的宝物一号。 他一直把本子视作最重要的东西之一，如今，他挑了一本送给自己。 她忍不住往后翻了翻，想看看后面是不是也写了什么。 书页之间，忽然掉出了一张折叠的a4纸。 lia下意识地接住，展开，视线落在上面的字体上。 下一秒，她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creditlist 《傻瓜》 lyricsby:g-dragon  posedby:g-dragon,teddy arrangedby:g-dragon,teddy,lia 她的名字，赫然印在编曲名单里。 和权至龙、teddy并列。 她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不可置信：“……怎么会有这个？” “什么？”一旁的宝恩探头看了一眼，眨眨眼，笑着说道：“哦，你说那个制作人名单啊？” “嗯...”她听见自己发紧的声音从喉咙里传来：“...我没有注册作曲家协会，也不是正式制作人，怎么会...” “那个啊，我帮你问了，”宝恩想了想，语气轻快地补充：“至龙拜托宝珩姐帮你注册了。” lia愣住。 ……注册了？ 她心跳仿佛在耳畔轰鸣。 作曲家协会的注册流程并不复杂，但练习生通常不会轻易被注册为正式的音乐著作权持有者。 除非公司同意，或者某位制作人特别申请。 她的目光落在那张薄薄的纸页上，仿佛突然才意识到，这并不是一张简单的名单。 这是一份正式的版权归属证明。 这意味着，从这一刻开始，她的名字将成为这首歌制作人名单中的一部分。 不仅仅是某个练习生偷偷在录音室里做了一些改动，而是以官方身份，作为正式的编曲人之一，被记录下来。 她就像一个意外得到巨额零花钱的小孩，明明大喜过望，看起来却像冷静过了头。 “之前我去录音的时候，至龙就偷偷问你生日，没想到居然是这个程度。”宝恩忍不住感叹道。 lia看着手里的纸页，一时思绪翻涌。 她轻轻摩挲着最后那一行字...... 几秒后，宝恩突然一拍脑袋，“啊！不过......” 她看向lia，一脸“你完蛋了”的表情：“等8月他过生日了，你要怎么办啊？” ？？？ lia的大脑一片空白。 她还没从自己居然正式拥有了一首歌的编曲版权这个震撼中缓过来，大脑仿佛无力加载更多信息，猛然宕机。 “我、我......”lia嘴巴张了张，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啧啧啧。”宝恩摇头，语气仿佛看破了一切，“你不行啊。” lia：“......” 她怎么就不行了？？ 宝恩继续添油加醋：“你看看，他都偷偷去问你的生日了，还这么用心地挑礼物，你要是到时候随便敷衍一下，是不是有点太没诚意？” lia思绪被牵着走，忍不住跟着点了点头。 因为本身并不是重视仪式感的人，所以她确实没想过，要送权至龙礼物这件事。 可是…… 要送什么？ 香水么？实在太过普通了。 衣服？他肯定有很多更好的。 手链、帽子这些？ ...... 她头疼地抱住脑袋，轻轻撞了撞桌面。 “你真的要想清楚啊。”宝恩一边悠哉地咬着吸管，一边慢悠悠地补充：“你要是送得太随便，就显得不够用心；送得太有心，又容易被多想。” lia猛地抬头，眼神茫然：“什么叫容易被多想？” 宝恩歪着脑袋，看起来一脸无辜：“就是提醒你考虑周全啦！” lia：“……” 她完蛋了。 ...... 10、第10章 从练歌房回来后，lia抱着笔记本，坐在桌前发呆。 窗外夜色沉沉，六月的风带着淡淡的夏意，拂过窗帘，悄无声息地溜进来。 她的指尖在笔记本的封皮上轻轻摩挲，脑中思绪万千。 细腻的触感，熟悉的字迹，和制作人名单里那个属于她的名字。 writewithoutfear. ...... 半晌，她拿起手机，犹豫着在msn的聊天框里输入了一行字： “谢谢，礼物我很喜欢。” 短短一句话，她反复修改，删删减减，然后点下发送键。 屏幕那头迟迟没有回应。 大概在忙吧。 lia小声叹气，把手机放到一旁，视线重新落到桌面的笔记本上。 心里涌起某种说不清的情绪，像一股柔软的风，在胸口翻卷。 她伸手打开笔记本，指尖落在空白的纸页上。 然后，握紧了笔。 ...... 她从旋律开始。 是一段轻盈却带着点朦胧质感的旋律，音符流畅而克制，没有太多起伏，像风吹过水面，泛起一层层浅淡的涟漪。 她的字迹一贯清隽，每一个音符、每一个和弦的标注都精确到位，没有丝毫潦草或犹豫。 她闭上眼，轻轻哼唱着旋律...... 手中轻轻转动笔杆，思索了一会儿，片刻，又低头在纸上写下歌词： thecitysalive,butmythoughtsruntoyou tracingtheechoesofthingsleftunsaid maybeitssilly,maybeitsnew maybe,justmaybe,immissingyou 城市喧嚣，我心念你 拾起余音，未曾言语 或许天真，或许初生 也许，也许，我开始想念你 sidewaysgnces,aflicker,aspark thespacesbetweenusdontfeellthatfar ifisayitaloud,wouldyoufeelittoo ormaybe,justmaybe,immissingyou 侧目一瞬，悸动怦然 你我之间，似远还近 若我开口，你可察觉 也许，也许，我总是想念你 ...... lia停下笔，盯着纸上的歌词，指尖缓缓抚过字句。 “thoughtsruntoyou...” “我心念你...” 像是不假思索的坦白，又像是心意溢出了边界，不小心流到了纸上。 她轻轻敲了敲纸面，忽然有些羞赧。 ——她这是在写什么啊？ 她咬着笔尾，盯着这行字好一会儿，最终轻轻划去，重新写下： “butimlostinadream” “迷失梦境” 她放下笔，怔怔地盯着纸上的新词，半晌，轻轻叹了口气。 ...... 就这么删删改改，夜渐渐深了... 一旁随手放着的手机弹出消息： “生日快乐，永远开心，lia。” 权至龙的回复轻轻亮起，然后熄灭。 * 几天来，lia一直心神不宁。 尽管已经改过歌词，但一想到要将它作为礼物送出，她就莫名开始心虚。 要不要送，要怎么送... 脑子里不停闪过宝恩的那句“送得太有心，又容易被多想”...... 她万万没想到，这礼物还没送出，就成了烫手山芋。 于是她吃饭在想，训练在想，睡觉也在想。 宿舍的几人见她魂不守舍，都觉得奇怪。 只有宝恩似乎知道点内情，以为她还在为送什么礼物而苦恼，安慰她8月还远着呢。 lia苦笑着点了点头。 是啊，时间还早...... 既然暂时想不通，那就先不管了吧。 * 晚上，lia结束编曲课程，独自走进公司附近的便利店。 她站在饮品区，目光停留在一排果蔬汁上。 本来是来买这个的。 按照练习生的饮食控制，她每天的晚餐大多是低热量的流食。 但不知是不是因为最近脑子里时刻都在构思那份“生日大礼”，她似乎比平常更轻易感到饥饿。 今天...真的很想吃点热乎的...... 她的目光悄悄地往旁边的泡面货架飘了几眼，又迅速移开。 泡面这种东西，绝对不该出现在她的食谱里！ ......不行。 她用力摇摇头，试图垂死挣扎。 然而，脑子里还在天人交战，脚却早已不由自主地往一旁的货架走去。 她含泪站在了速食区前，伸手在不同口味的泡面跟前来回游移。 要吃的话...选哪个口味呢... 好不容易吃一次，该选个最喜欢的吧... 终于，她在红烧口味的包装前停下手指，咬了咬牙，认命地伸手—— 旁边同时也伸出了一只手。 指尖几乎是擦着划过的距离，两人的动作不约而同地顿住。 lia下意识地侧头，视线撞上了对方的眼睛—— 是个和她差不多年纪的男生，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身形瘦削，黑发柔软。 他有一双明亮的眼睛，因为眉眼之间的距离很近，看起来格外深邃。 不是锋芒毕露的长相，倒是带着点旧时代银幕里少年演员的质感。 一瞬间，lia觉得他有点眼熟，却又想不起在哪见过。 对方似乎也有同样的感觉，盯着她看了一秒，微微眨了眨眼。 两人不约而同地收回了手。 愣怔一秒，lia回神，重新伸手把货架上的泡面拿了下来。 冲他礼貌地点了点头，她转身走向柜台。 身后的人站在原地，目光跟着她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收银台附近，才重新伸手，拿起了一桶泡面。 空气里突兀地传来水果手机的默认铃声。 ——“喂？” 他单手拿着泡面，另一只手从裤兜里摸出手机，夹在耳侧。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中年男声：“回家了吗？” “刚到楼下，”他走到柜台前，放下泡面，随口应道，“顺路买点吃的。” 对方沉默了一秒，然后叹了口气：“是不是又没顾上吃饭？” “嗯...”他应着，冲店员比了一下手势，多要了一瓶水，“没什么时间。” 电话那头似乎在斟酌着什么，半晌才开口：“拍得还顺利吗？” 他低笑了一声，神色里流露出一丝少年的稚气，手指无意识地敲了敲柜台桌面：“还行吧...拍了一整天，快饿死了，先让我吃上饭吧？” 对方的语气缓和了一点，像是默认了他的“正当需求”，但还是叮嘱了一句：“少吃点太油的。” “知道了。”他随口应着，挂断了电话。 收银员是个三十来岁的男人，见他放下电话，忍不住搭话：“您最近不是在拍戏吗？今天怎么有空回来了？” “刚收工。”他点了点头，露出点笑意，声音低低的，透着些许疲倦，“再拍几天就结束了。” 店员笑了笑，把找零递过去：“辛苦啊，我家那口子一直追着看，说您小小年纪，演得真好。” 男生似乎常常听到这样的夸奖，并不感意外，只是弯了弯眼睛，朝对方微微颔首：“谢谢。” 拿起泡面，他把手机换到另一只手里，朝店员摆了摆手道别，转身走出便利店。 夜晚的空气带着微凉，他拎着泡面慢悠悠地往前走，一边若有所思地想—— 刚才那个女生……到底在哪见过呢？ * 回到宿舍时，采琳正趴在客厅的茶几上专心地缝着什么。 “在做什么？”lia好奇地靠过去看了一眼。 “手工娃娃！”采琳抬头，“想送给前辈，感谢他上次帮忙。” “……手工娃娃？”lia愣了一下。 “嗯，毛毡小人，我上次在手工店看到材料包就买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用针线认真地缝合着手里的东西—— 似乎已经在收尾阶段，毛毡小人针脚工整、形态可爱，看上去像是精致的纪念品。 lia盯着那只小人，忽然灵光一闪—— 她也可以做个娃娃！ 她要做一个gd小人！ 有采琳的娃娃在前，她的小人可不就顺理成章了！ 也不会有人注意到小人附带的“使用说明”吧！ 她一拍脑袋，忍不住为自己的机灵沾沾自喜。 于是兴奋地问采琳要了手工店地址，第二天便去买了材料包。 ...... 但事实证明，手工制作远比她想得困难。 lia坐在沙发前，神情专注，低头缝着手里那个看起来像是某种生物，但辨识度堪忧的小东西。 在采琳手里乖乖听话的毛毡，到了她手里就像扶不上墙的烂泥。 花了好几天时间，手上的这个才终于堪堪要收尾。 她盯着手中的半成品，陷入沉思。 会有人因为送的礼物太丑被报警抓走吗？ 甚至...这已经是她第三次尝试了... 小东西穿着一件蓝色的小夹克，戴着一顶毛毡制成的小帽子，黑黑的眼睛圆溜溜的。 肚子上因为填充棉塞得太满，缝线隐隐崩开，像是马上要霍出个大洞。 她甚至努力地在帽子上绣了一个小小的“g”。 ...... “哇哦，居然真的做出来了！”采琳端详着那个东西，啧啧称奇。 围观的宿舍众人也忍不住点头如捣蒜，表示赞同。 目睹了lia这几天的努力，大家都很心疼她手里的毛毡布。 “应该能看出来...是他吧？” lia期待地看向对面的几人，试图寻求支持。 “......” 沉默。 再伟大的友情都没法让她们说出称赞的话语。 宝恩同情地拍了拍她的头，表示安慰。 lia忍不住哀嚎一声，趴在了沙发上。 尽管很想重做一个，但……她真的不想再戳自己手指了。 而且下一个也不一定会更好...... 她把头埋进沙发，苦恼地想—— 算了，反正也没有人规定必须做得像，她的用心才是重点，对吧...... 拿起那只潦草的毛毡小人看了又看，她忍不住皱起眉头。 “didi……”她喃喃道，“嗯，你就叫didi吧。” * 回到房间，lia拿出提前准备好的卡纸，认真地写下“使用说明”： 名字：didi 职业：gd大人的专属伴读 工作内容： -陪你熬夜 -帮你找丢掉的和弦 -监督你别再拖歌词 -绝对不会背叛你（除非你自己丢了它） 注意事项： -请善待它，手工制品，易破损 -禁止水洗（你不会想看它泡水后的样子） -它有一点魔力，可能会带来灵感 -附送旋律一条 她在卡纸背面，重新抄写了一遍旋律和调整后的歌词。 那段旋律她早已记得滚瓜烂熟，闭着眼都能写出来。 然后在最下方的角落里，画了一个和毛毡小人同款的小小q版gd。 ...... 大功告成。 放下笔，她轻轻呼了一口气，盯着纸面怔了几秒，而后目光落在桌上摊开的笔记本上—— 那是她唯一的一份原稿。 页面的右下方标注了小小的日期：[2007/06/17(sun)02:15am]。 盯着那几行字沉默片刻，她像是忽然下定了某种决心，伸手把那页纸整齐地撕了下来，折叠成小小的一块。 然后随手拿过毛毡小人，拆开了肚子上的缝线，把纸块塞进了小人的肚子里。 在填充棉的保护下，她真正的“作品”被牢牢地藏在小人的身体里。 她盯着那只毛毡小人看了几秒，随即拿起针线，将它仔细地缝合起来。 就这样，didi变成了一个真正的“心事容器”。 她轻轻拍了拍小人，不自觉地笑了一下。 “你可要坚强点啊，didi。” 然后把那张“使用说明”卡仔细叠好，和小人一起装进一个纸盒里。 盒子是浅灰色的，没什么特别的图案，只贴了一张小小的标签： “forinspiration.” 11、第11章 除了训练和偷偷准备的生日大礼，lia最近还在忙另一件头疼的事——升学。 “准备出道的话，其实是可以插班就读艺术高中的。这样手续比较简单，课业压力也会轻松很多。”宝珩姐建议。 这也是大部分练习生会选择的道路：把时间留给出道准备，同时又能获得基本的学历资格。 “嗯，我知道...”lia沉默了一会儿，应道，“但我还是想和普通学生一样，完成高中的学业。”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能参加高考。” 这不仅是父母的要求，她自己也不希望错失基础教育。 仅仅局限于练习生的生活太过孤注一掷，这种单一的体系无法支持她长远的发展。 取舍掉这一项或许会过得更轻松，但未来的她，一定会对此感到后悔。 宝珩姐看着她，点了点头，眼神里有赞许，也有一丝担忧： “这样，大概会很辛苦的，lia。” “嗯！我知道的，欧尼。但只要更努力就可以了吧，我很聪明的！” 她说着，冲对方甜甜笑开。 她很清楚，宝珩姐对她们这些练习生的关照，远远超出了工作的范畴。从生活起居到未来规划，她不遗余力地照看着她们。 “谢谢欧尼。” lia认真地说道。 ...... “啊......” 深夜，lia趴在桌前，对着申请书抱头哀鸣。 虽然当时是对宝珩姐夸下海口说“努力就可以”，但万万没想到，还没进入高中，自己就已经被入学手续打倒。 她是外国籍学生，初三才插班进入韩国的教育系统，要想升入普通高中，必须以“特别招生”的身份提交申请。 公司虽然帮她协调了一部分手续，但真正需要准备的内容，远比她想象中复杂。 初中毕业证明、在韩资格、居住登记、公证翻译、健康证明、面试材料…… 她一边训练，一边在学校和出入境事务所之间来回奔波，晚上甚至还要抽时间恶补topik等级考试。 再加上编曲课的作业堆积如山，这段时间她几乎没有真正休息过。 练习生活的节奏本就紧凑，她却在这段时间里又强行挤进了一条“普通学生”的升学赛道。 如果有麦格教授给的时间转换器就好了。 她就可以不停重复过去的时间，把每件事都做好。 她忍不住叹了口气。 * 虽然升学手续进展不顺利，但lia也没有忘记她的生日大礼。 临近7月底的时候，她开始假装不经意地向录音室众人打听bigbang的行程。 然而她很快发现——这群男人的友情，真的太粗糙了...... 根本就没有人关心权至龙接下来到底有什么行程！ “反正想问什么的话，随时都能发消息嘛。”kush挠挠头。 不知为何，他觉得对面投来的目光让他莫名有点心虚。 lia重重叹了口气。 难道她真的要直接发信息问他“8月18日那天来不来公司”吗？ 这跟直接告诉对方“我给你准备了生日礼物噢！”有什么区别？！ 最终，她只能回宿舍求助宝恩。 宝恩丝毫不介意暴露自己的目的，反正她打算随手送个潮牌帽子之类的东西——毕竟，她又不是收到版权署名的人么。 于是，她单刀直入发送了信息： “gdnim，8月有什么行程安排吗？” 权至龙回得很快，大概是刚好在待机中。 “应该要发专辑，已经在拍mv了，努那。” 似乎觉得有些奇怪，他紧跟着又问了一句—— “怎么忽然关心起我了？[笑脸.jpg]” 宝恩冲lia比了个口型：“他超忙。”然后又低头打字。 lia在一旁看着，有点犹豫。 她要不要提醒欧尼......她是在发信息，可以大声说话啊...... ...... 还好，宝恩的打探很快有了成效。 因为计划要发行第一张迷你专辑，所以整个8月份，lia都未必能在公司见到权至龙。 如果她想亲手送出这份礼物，那大概要提前不少。 只是没想到，送礼的时机很快就来了。 这天，她正在录音室帮teddy整理音轨，权至龙推门而入。 似乎是想拷贝一份文件，他递出一个硬盘，请lia帮忙插到电脑上。 lia接过硬盘，熟练地插到电脑接口，屏幕跳出了文件夹窗口。 权至龙懒散地靠在椅背上，一边点着鼠标，一边随意关心道： “我们lia最近在忙什么？” lia心跳微微一顿……现在送吗？ “忙着训练，然后9月份马上就要升高中，所以也在为开学做些准备。” 脑子里琢磨着送礼的事，她心不在焉地答道。 “哦对，都快开学了！”权至龙语气有些兴奋，“马上就是高中生啦！” “嗯...欧巴呢？最近很忙吗？好像很久没在公司见到你了。” 权至龙点点头，叹了口气：“嗯，最近真的超忙的，今天也是临时回来拿个文件，待会儿就得走了。” “呜呜┭┮﹏┭┮...”说着，还转过头冲lia做了个哭丧的表情。 “噗嗤...”lia忍不住被逗笑了。 她下意识地摩挲了一下衣角，心里快速权衡着：如果错过今天，再想亲手送出这份礼物就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提前半个月送的话...应该也不会太奇怪吧...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去拿那份一直被她妥善安放在包里的礼物。 “欧巴。”她把盒子放在他面前，语气里带着点不太自然的轻快，“因为8月份可能见不到，所以提前祝你生日快乐。” 权至龙微微一怔，目光落在她手中的灰色盒子上，随即露出一个夸张又开心的表情，伸手兴奋地接过礼物： “真是太幸福了，谢谢我们lia~~” 见他作势要拆，lia赶忙伸手制止：“等等！！回去后再看！” 她语气有些急促，眼神也忍不住有些躲闪。 权至龙倒也不忍再逗她，于是笑着点点头，轻轻晃了晃手中的礼物盒，然后放在桌上：“那先谢谢我们可爱的lia啦，等我回去就拆。” “嗯！”lia乖乖点头。 然而，kush这时推门进来。 他一眼瞥见桌上的盒子，顿时睁大了眼睛。 “？？？这是什么！为什么我没有？” 他一脸震惊，像是撞破了什么秘密交易，目光控诉地盯着lia。 lia本就心虚，这下更是有点慌张，她结结巴巴地应道：“因......因为欧巴给我署名了，所以......” “署名？什么署名？” kush更震惊了，语气高了八度。 lia觉得自己的脸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红过。 如果她有超能力，那第一个被她封印的一定是kush的嘴巴。 权至龙见状无奈摇头，替她解围：“lia帮我调整了《傻瓜》的编曲，所以制作人名单上给她署名了。” lia磕磕巴巴补充：“对...因为想感谢欧巴的好心...” “不是好心哦。” 权至龙转过头看她，语气意外地认真，似乎是怕她误解。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个打火机，单手把玩着：“你不觉得你的改动很重要吗？” lia一怔，“......可是，也不是非要加上不可的部分。” “但它让这首歌变得更好了。”他慢悠悠地说道，“哪怕只是0.01%的改动，那也是一部分。” 啪嗒—— 打火机被他轻轻合上。 他顿了一下，接着补充：“而且，不是我一个人决定的。teddy哥也觉得你的编曲有价值，才提交上去的。” lia捏着手指，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明明是想送他礼物的，可此刻，她却感觉自己才是被赠予的人。 ...... kush觉得天塌了。 他居然是最后一个知道这件事的人！ 明明大家都在一个群里，怎么唯独他被蒙在鼓里？！ 甚至连teddy哥都参与了...... 他气鼓鼓地坐在一旁，开始打量那个礼物。 “gd大人，快，拆一拆礼物吧！” 他可怜兮兮地望着二人，大有“这都不让我参与那就太过分了”之意。 lia看着他八卦的眼神，忍不住扶额。 本来她也只是害羞，可现在如果再阻止，反而会让事情变得更奇怪。 于是，她只能点点头，示意自己没问题。 权至龙原本也有些好奇，看到送礼人首肯，便笑着伸手打开了礼物盒子—— 一个......？ 他顿了一下，轻轻拿起那个不明物体，捏了捏它毛茸茸的头部。 lia盯着他，紧张地等着他的反应。 kush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哇，这是什么？毛毡小怪兽吗？” lia：...... 今天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想让他闭嘴了。 权至龙低低地笑了一声，看见了缝在帽子上的那个“g”。 他拎起娃娃，在手心里晃了晃：“是neonl牌gd小人吗？” lia心虚：“......算是吧？还是能看出是个小人娃娃的吧......” kush顿时笑翻在沙发上，权至龙本也快憋不住，但念及送礼人的自尊心，还是堪堪打住了。 “这是你做的吗？”他问。 kush忍不住腹诽：如果这东西是买的，那真的可以报警了。 “嗯...”lia点点头，一边狠狠瞪了kush一眼。 “做了多久？” “...一个星期。”她心虚地缩缩脖子。 权至龙笑了：“很可爱，我很喜欢，谢谢lia。” lia怔了一下。 她本来已经做好他会嫌弃的心理准备，结果…… 他居然说“可爱”？ “这个我要挂在车钥匙上！”权至龙说着，高高兴兴开始摆弄手上的小人。 kush看着他手上的东西，不甘寂寞地凑过来，随手拿起放在盒子底部的使用说明看了看—— “哇！居然有歌！！！” 他这下彻底累了。 自己辛辛苦苦带的小学徒，居然被别人拱走了... 虽然本来也是teddy的小学徒...但是不管！他也带了的！ 权至龙愣了一下，从kush手里接过卡纸。 didi伴读的说明被一本正经地写在纸上。 他轻笑一声，似乎很是喜欢。 随手翻到背面，lia工整抄写的歌词映入眼帘，右下角是一个q版手绘小人。 小人情态可爱，冲着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 他眼睫微微一颤，沉默地注视着手里的纸页。 “咚咚......咚咚......” lia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在安静的录音室里轰鸣。 “这是...把你的作品送给我吗，lia？” 权至龙抬起头，轻声问她。 他的尾音带着小小朝上的声调，听不出情绪，但又莫名让人感觉亲昵。 lia乖乖点点头，有些不安地望着他。 宝恩的那句“容易被多想”不知怎的，又跳上了她心头。 权至龙盯着她看了几秒，眼里闪过笑意：“所以，我可以免费发表吗？” lia又点点头。 ...... 权至龙放下卡纸，随手从一旁拿过笔，在歌词底部添了一行字—— “g-dragon,ownsneonlsmusic.” （g-dragon，拥有neonl的音乐。） 然后，他又在gd小人的旁边画了一个同款的q版lia，lia小人抱着键盘，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 他刻意模仿了lia的画风，两个小人并排站在一起，好像从一开始就是这样。 lia呆呆地看着他写写画画，胸腔里仿佛有一只鼓胀的气球，下一秒就要炸开。 权至龙低笑，随手合上卡纸，抬眼看她： “谢谢，neonl。” 12、第12章 8月，bigbang迷你一辑发布。 尽管并非正规专辑，但收录的曲目整体制作精良。 其中，由权至龙负责作词作曲的《谎言》一经发行，就迅速占领了各大音源榜单的一位。 与当时流行的抒情歌不同，《谎言》以钢琴旋律开场，迅速引入强烈的鼓点与口白式的rap，呈现出鲜明的节奏感。 尽管旋律轻快，但歌词讲述的却是充满痛苦的爱情。 它不仅是一首好听的歌，更是一种突破。 bigbang迅速从几乎查无此团的小透明，变成席卷韩国乐坛的大势团体。 从公司楼下的咖啡厅到学校门口的汤饭馆，无论走到哪里，都能听到这首歌。 论坛上的风向也彻底变了—— “这歌真的疯了，我朋友昨天去音像店买专辑，结果所有货架全空了，店员说补货都来不及......” “yg真的懂挑主打，这首歌会成为国民级别的歌曲吧！” “啊啊啊！gd是天才！” “我说bigbang是最伟大的男团没人有意见吧！” “但我真的很好奇......《谎言》这么强，为什么不当出道曲？” …… lia浏览着论坛，耳机里循环播放着《谎言》，心情有些复杂。 她记得，副歌部分的旋律，权至龙在某个凌晨曾洋洋得意地发给她。 “灵感之神在我头顶跳舞了...哈！哈！哈！” 她当时困得睁不开眼，迷迷糊糊听了一遍，敷衍道：“......旋律很好。” “是吧？”他语气骄傲，“我觉得可以用作solo出道曲。” 她脑袋昏沉，没细想这个决定的现实性，只是随口应了声：“嗯...会震碎歌坛的，欧巴。” 结果，几个月后，她听到了完整的歌曲。 “作为团队的歌发布了么？” 她喃喃道，手指在桌上跟着节奏，轻轻敲了敲。 ...... 《谎言》爆红以后，bigbang前所未有地忙碌起来。 虽然以前就听权至龙抱怨过公司排的杀人行程，但lia没想到，这次更夸张。 从晨间电台到深夜录制，从音乐节目到综艺录影，明面上可以看到的物料源源不断地冒出来，可想而知几人背后的工作强度。 她原本以为，至少偶尔还能在录音室碰见权至龙，可现实是，自从专辑发布后，她再也没有在yg楼里见过他。 有时候她去录音室帮teddy整理音轨，偶尔听到其他制作人闲聊： “那群小子，这下是真的红了。” “上周是不是飞去釜山了？” “不止釜山，大邱、光州...全国几乎都跑遍了。” “看来要趁热打铁推下一张专辑了。” “嗯，公司大概不会让他们歇太久，年底之前应该就要着手下一张。” ...... lia默默听着，没有加入话题。 她回到练习室，习惯性地点开msn，权至龙的头像仍然是灰色的。 她的指尖悬在聊天框上方，最后还是没有发出信息。 [jiyo(离线)] 最后的消息停留在三个星期前。 jiyo：录音室里全是烟味，我怀疑teddy哥把肺抽坏了...... neonl：不是不让抽烟吗？ jiyo：录完就溜出去抽了，但衣服上的烟味能熏死人[含泪.jpg] neonl：欧巴也是烟味的来源之一吧... jiyo：诶，我戒了！！！ neonl：每次都说要戒烟[怀疑.jpg] jiyo：这次真的！等我这阵子忙完，找你出来吃饭庆祝！ 她盯着这条消息看了几秒，忽然有点恍惚。 这阵子，恐怕是不会忙完了吧。 她轻轻叹了口气。 * 经过密集的资料准备与申请，八月末的某个傍晚，lia终于拿到了那份盖章通过的入学通知书。 那时她坐在便利店角落的小桌前，窗外的天光正一点点变暗，空气里还带着蝉鸣未歇的余热。 她轻轻呼了口气，低头喝了一口冰美式。 很快，她就要以“普通学生”的身份正式踏进高中校门了。 在同公司商议后，她的训练课程也做了调整，大部分放在周末。 至于平日的练习，就只能靠她压缩睡眠时间来补足。 9月，lia正式进入高中。 新学期刚开始，她就认识了一个新朋友——李夏青。 准确来说，并不是她去结识对方，而是李夏青主动找上了她。 某天午休，lia刚端着餐盘走到座位上，就被一个兴奋的声音从背后喊住—— “是你吧！《万元的幸福》里那个练习生！” 她愣了一下，回头看去，一个留着齐肩短发的女生正睁大眼睛，兴奋地看着她。 见lia回头，对方一脸激动，快步追上来一把拉开椅子，毫不客气地在她对面坐下。 “天哪，我居然能在学校里遇到你！你本人比电视上还要好看！” lia还是第一次被人认出来，有些不知所措。 她礼貌地冲对方笑了笑，放下餐盘：“呃...谢谢...你好？” “你好你好！我是李夏青！我是《万元的幸福》的忠实观众！” “啊......你好，我是lia...”没想到这个节目的影响力这么持久，lia有点意外，随即点点头：“原来你看过那期？” “当然看过了！”李夏青高高兴兴接话，“我是东方神起的狂粉！为了看他们，我把那期节目刷了好几遍！结果——” 说着，她凑近了一点，眯起眼睛：“每次我都注意到你。” lia：“......” 该不会是要问她有没有放水吧，lia预判。 “你...是不是在跟gd谈恋爱啊？？” lia：“？？？！” 她嘴里的汤还没咽下去，险些呛到自己：“......你从哪里得出的结论？！” “你们在节目里的互动啊！”李夏青理直气壮，“而且gd欧巴那天真的太惨了，感觉你比粉丝还心疼他。” lia：...... 她觉得自己要是现在否认得太用力，反而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 于是她尽量平静地说道：“......我只是个练习生啦，和艺人们的关系也就是普通的前后辈。” “真的吗？”李夏青盯着她看了两秒，语气里透着点遗憾：“哎......要是你们真的在谈恋爱就好了。” lia不解：“为什么？” “因为这样的话，我说不定可以拿到东方神起的签名诶！” 她捧着脸蛋，眼睛湿润地看着lia，像是抱着巨大的期待。 lia不忍心打破对方的期望，但还是摇摇头道：“...我们是yg公司的，不是sm公司。” “哎，是啦！我也只是随口说说。”李夏青撇了撇嘴，摆摆手道，“不过，你们会和其他艺人谈恋爱吗？” lia叹了口气，对面的好奇心让她很有些招架不住。 “不会啦，我现在也不准备谈恋爱。” “哎？”李夏青有点惊讶，“练习生不能谈恋爱吗？” lia耸耸肩：“不是不能，只是我自己不想。” 对于这一点，yg公司确实没有明确的规定。 据她所知，宿舍里有不少练习生就正在谈恋爱，只要不是影响到训练，公司也不会管得太严。 李夏青挠挠头：“可是...你都没有一点喜欢的人吗？” lia顿了一下。 她没有立刻否认，只是若有所思地摆弄着汤碗里的勺子，然后打断对方的提问：“快吃饭吧，午休时间要结束啦。” * 对于李夏青的接近，lia其实是感到开心的。 尽管初三插班就读的时候，她基本也保证每日按时上课，但却没有结交到学校里的朋友。 她不是主动的性格，加上一开始韩语也并不流利，在学校里几乎就像透明人一样。 李夏青是第一个主动同她说话的人。 本来，李夏青以为练习生们都是很少来学校的，如果来了，那大概也只是装装样子、凑个学分。 但她很快就发现，自己新交的这个朋友，不仅每天全勤上学，甚至成绩居然很不错。 课间休息的时候，也不像她想象中那样不跟大家说话，反而很喜欢同她一样在粉丝论坛上爬楼。 只不过，她爬的是东方神起，而lia爬的是bigbang。 “现在我是真的相信你和gd不熟了。” 李夏青感叹道，“怎么堂堂一个练习生，和我们这些普通粉丝一样天天趴在论坛上看他们啊？！” 她很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仿佛恨不得自己去替lia当这个练习生，结识一众艺人明星。 lia哽了一下。 她其实，也没有那么不熟。 在论坛爬楼，只是从前留下的习惯而已，她还保留着那个idlovelovegd222的小号，偶尔发一些安利帖。 大概是因为她的帖子里多少不自觉带了点专业角度的分析，时间一长，竟然变成粉丝论坛里的加精贴。有时候还会有眼熟的小粉丝在论坛里私信，问她什么时候更新。 渐渐地，在论坛里和大家一起讨论专辑、舞台，对她来说变成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对于bigbang的粉丝群体，她有一种莫名的归属感。 但似乎已经错过了自白的好时机，lia张了张嘴，还是没有说什么。 夏青倒是没在意她的答复，转而又发出羡慕的叹息：“真好，bigbang都在国内活动，不像我们家在衷欧巴，已经被李绣满大人送去日本好久了。” lia听着，也跟着叹了口气。 bigbang是在国内活动没错，但这对她来说有什么区别呢？ 他们的行程排得那么满，哪怕天天在韩国，她也根本见不到权至龙。 “不过...不说这个了，”李夏青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兴奋地又凑了过来：“李正恒的生日聚会，你真的不去吗！” lia看着对方八卦的神色，忍不住有点犹豫... 这家伙真是... 尽管初三插班的时候，她还是无人在意的小透明，但升上高中后，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学校里开始陆续有男生向她示好。 十几岁的少女，正是抽条的年纪。 yg对她的外貌评价一直不算突出，但那是以偶像的标准来判断。在普通高中里，她的颜值还是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周围几个学校都在传，景泰高中的校花是一个从美国来的练习生。偶尔会有外校的学生趁着课间溜进学校，趴在窗户外偷偷看她，甚至还会有胆子大的男生，直接在放学后拦住她告白。 李夏青口中的李正恒，就是其中一个对她示好的人。 他是校篮球队的成员，个子高，家境也不错，算是学校里风评很好的男生。 夏青对这件事特别兴奋，总是时不时在她耳边提起—— “上次那个3班的李正恒啊，我看他就很不错，人长得帅，功课也不赖！” 她掰着手指头数着对方的优点，“啊对了！听说家里也很有钱呢，住在江南很有名的小区里。” “如果是我的话，肯定当场就同意了！” 她看起来很惋惜的样子，好像恨不得自己替lia上场。 lia无奈地看着她，伸手拍了一下她的额头，吐槽道：“现在不是应该好好学习吗？而且......我也没有觉得他很帅啊......” “？？？” 李夏青瞪大了双眼，一脸震惊：“拜托！李正恒还不帅吗！如果要和艺人比是没有那么厉害啦，可是我们只是高中生诶...” lia无奈地揉了揉额角，堵住了她的嘴，“反正现在我就是没有准备谈恋爱啦！” ......要和艺人比吗？ 脑海忽然跳出一个画面—— 某人坐在录音室的角落里，捏着她送的毛毡娃娃，神色认真地端详着。 lia顿了一下，果断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想把这个形象甩出去。 这时，教室里忽然泛起一阵小小的骚动。 她一开始没太在意，只以为是哪位老师提前进了教室，直到感觉到周围的窃窃私语越来越密集—— “是他吧？” “好像是…” “哇，本人比电视上还帅……” “天哪？居然是同学吗！” lia微微皱眉，顺着大家的视线望向教室后排。 角落里原本空着的位置，此刻正有个男生伏在桌上。他一只手垫着额头，姿态看起来有些疲惫，侧脸隐在臂弯后，只能看到一截微乱的黑发。 就在她疑惑的时候，李夏青已经风风火火地从教室另一头打了个来回，脸上写满了“打听到大事”的兴奋。 她一屁股坐到lia旁边，小声道： “你知道那是谁吗？！” lia配合地摇摇头。 “是俞承浩啊！！”夏青兴奋得语调都拔高了几分，“国民弟弟！演过《人狗奇缘》的那个！” lia依旧一脸茫然：“……哪一部？” “你没看过也没关系！”夏青急急地挥了挥手，对lia这种侨胞的无知表示谅解，“总之就是，在我们国家超级有名的童星啦！” “那他怎么会在我们班？”lia更困惑了。 “听说他本来就计划要读高中，”夏青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但因为拍戏请了长假，前几周都在剧组，所以才刚回来。” lia点点头，转头又看了一眼后方。还没来得及消化完这些信息，上课铃声响了。 趴在桌上的男生像是才被铃声唤醒般，动了一下，缓缓抬起了头。 阳光从窗边照进来，洒在他的侧脸上，透过窗外的树叶，有光影在他脸上跳动。 lia下意识地望过去—— 视线在空气中短暂地交汇了一瞬。 她怔住。 深邃的眼睛，柔顺的黑发，还有他盯着她看的那种若有所思的神情—— 是在便利店里碰到的那个男生。 对方似乎也认出了她，目光一顿，神情有一瞬的停滞，随后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 没有点头，没有打招呼。 lia眨了眨眼，有点意外，又有点好笑。 她轻轻呼了口气，把目光收了回来，翻开了课本。 夏青凑过来：“欸欸欸，他刚刚是不是看了你一眼？！” lia平静道：“是吗？我没注意。” …… 原来是同班同学啊。 13、第13章 bigbang爆红后，所有人的行程都满到了极限。 从清晨的广播电台，到深夜的综艺录制，成员们几乎连喘息的时间都没有。 经纪人像赶鸭子一样，催促着五人不间断从一个行程赶往下一个。 唯一能休息的地方，只有车上。 于是，每次一上保姆车，几个人都自觉戴上眼罩，倒头就睡。 除了权至龙。 他总是睡不安稳。 一边想着下一张专辑的概念，一边在脑子里构思舞台，有时灵感忽然来了，又要掏出笔记本写写画画。 这天，结束了最后一档电台通告，车上气氛难得轻松了些。 大昇戴着耳机刷手机，其余几人各自瘫着，表情都很疲惫。 永培搓了搓脸，打了个哈欠，语气昏昏沉沉：“终于...这周五可以休息了。” “哥要干嘛？”大晟摘下耳机，兴奋地问。 永培：“睡一天。” 崔塔：“睡一天。” 大晟：“......”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哥哥们：“拜托，难得放假，出去玩啊！” 永培用帽子盖住脸，语气模糊：“不行，太累了...” “哥，你呢！”大晟不甘心，转头望向权至龙。 “睡一天...” 后方传来毫无生气的答复。 “噗嗤...”副驾的经纪人忍不住笑了一声。 权至龙终于从他的本子上抬起头，又慢悠悠地补了一句：“晚上去录音室。” 大晟：“......” 工作狂没救了。 “啊...”他猛然又想起了什么，转头问权至龙：“哥女朋友呢，休息日不见面吗？” 权至龙的手指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手里的笔在本子上划出一道痕迹。 永培和崔塔原本已经靠着车窗闭目养神，这会儿也悄悄睁开了眼，耳朵高高竖起。 ！！！ 绝对不是在八卦，只是正直地关心队友的情感生活而已。 沉默半晌，后座没有传来回答。 “哇，你这家伙...”永培摇了摇头，“以前可不是这个样子的。” “对啊，刚在一起那会儿，整天魂不守舍呢...还说人家是你的muse。”崔塔接话。 大晟立刻来了兴趣。 “诶？？哥以前这么认真的吗？” 权至龙的这个女朋友是出道前就开始交往的，成员里只有崔塔和永裴见过，其余二人一直都只闻其名不见其人。 等大晟听到消息的时候，这段恋情已经是半死不活的状态了。 见权至龙不作声装死，永培又补充：“当然了，我们那会儿都以为，世景小姐是终结者呢。” 他边说边比了个抹脖子的手势，冲几人幸灾乐祸地挤挤眼。 “哈......”大晟忍不住笑出声，啧啧道，“然后呢？” “然后就出道了。”崔塔应声。 车内瞬间沉默了几秒。 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地“嗯”了一声。 bigbang出道后的行程有多疯，他们比任何人都清楚。 “难怪哥最近总是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大晟感慨。 “话也不能这么说……”永培顿了顿，“真的想见面的话，还是有办法的吧？” 副驾的经纪人插不上话，闻言认同地点点头。 虽然是杀人行程没错，但是也不是完全没法见面啦。 分明就是新鲜感过了嘛。 大晟看热闹不嫌事大，又冲着权至龙拱了拱：“哥，世景小姐知道你明天休息吗？” “……” 这群家伙…… 权至龙沉着脸收起笔记本，冲大晟挑眉，示意对方适可而止。然后一手撑着额角，低头翻看手机。 大晟缩回脖子，做了个闭嘴告饶的手势。 “那个......” 前排忽然传来经纪人微弱的声音，听起来很有些心虚。 “昨天世景小姐问我行程，我...跟她说至龙周五休息了...” 嘶...... 车厢里陷入短暂的沉默。 众人还来不及反应，下一秒，权至龙的手机震动起来—— 【世景来电】 ...... 四人齐刷刷探头，眼里闪着兴奋的光。 权至龙忍不住扶额：“……你们几个，能不能别这么八卦。” 冲众人比了个安静的手势，他接起电话，语气放软：“喂？” “嗯......” “...好...我去。” ...... 对面似乎是在交代什么，权至龙只是乖乖地应答着，语气带着恋人之间特有的亲昵。 众人竖起耳朵听了半晌，也没听出个所以然，不禁都有些失望。 放下电话，看着眼前四双巴巴望着自己的眼睛，权至龙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周五陪她去保龄球馆。” “哦！！！——” 四人心满意足，边起哄边收回探出的脑袋。 恋爱果然还是要看别人谈才有意思！ 一桩心事落下，刚才强行按下的困意重又袭来。 不一会儿，车里又陷入安静。 * 周五下午，lia刚从教室出来，就被李夏青一把拽住胳膊。 “走吧，走吧！” “去哪？”lia疑惑地看着她。 “不是说了嘛，李正恒过生日，今天大家一起去保龄球馆玩！” lia顿了一下，脸上露出一丝犹豫：“呃……可我本来没答应要去啊？” “哎呀，这不是帮你安排好了吗？我那天问你，你可说今天不用回公司训练的！” 夏青笑嘻嘻地推着她往前走，完全不给她拒绝的机会。 “都跟正恒说了你会来，你要是不去，我们多没面子！而且这么多人一起玩，也不会怎么样啦！” lia被拽着往校门口走，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 这家伙，到底是站在谁的一边啊！ 虽然这么想着，她也没有再拒绝。 十几岁的少女，哪怕再怎么老成，也还是有贪玩的时候。 她还从来没有去过保龄球馆呢。 ...... 保龄球馆内—— 灯光明亮，气氛轻松，环场馆音响里放着时下流行的k-pop热曲。 几个同学已经提前到了，围在球道旁热火朝天地讨论着，彼此吹嘘着自己的投球技巧有多么厉害。 lia一进门，就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大家的目光似乎都在她和李正恒之间游移。 李正恒笑着迎了上来。他穿着简单的t恤和牛仔裤，眼神明亮，像是早就等着她出现。 “lia，你来了！”他递给她一瓶矿泉水，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期待。 lia接过水，礼貌地笑了笑：“谢谢。” “之前玩过保龄球吗？” “没有呢。”lia随口答道。 她总不能说自己每天都在公司里练习，根本没时间出来玩吧。 lia无奈。 “那正好，我教你。”李正恒冲她招手，话说得自然，语气也很绅士。 lia倒也没拒绝，既然来了，就当是放松一下吧。 如果她扭扭捏捏，反倒真像有什么关系似的。 夏青已经默默站在一旁吃瓜许久，这会儿见她配合度这么高，也忍不住同身旁的同学兴奋对视一眼。 有戏！ lia选了一颗重量合适的球，在李正恒的指导下站到球道前，调整姿势、准备投球。 旁边的同学不时地起哄，一时间竟然都围在了他们身后，没有人再去其他球道投球。 李正恒倒是没什么出格的举动，只是跟在她身后，细心地教她调节握球的姿势。 lia学东西一向很快，保龄球也不例外。 刚开始她还不太适应球的重量，投出去的球不是偏左就是偏右，光顾了球道两侧的沟槽好几次。 但很快，她就掌握了要领，击倒的球瓶一次比一次多。 “砰——” 球直直地滚了出去，稳稳地撞上了球瓶—— 九瓶全倒。 “哦哦哦！！！” “进步超快啊！” “也不看是谁教的~~” 周围的同学一阵起哄，有人甚至吹起了口哨。 李正恒有点诧异，忍不住开玩笑：“你...真的是第一次玩吗？” lia也忍不住心情大好，冲他笑了笑，眼睛里透着狡黠的光：“我是国家选手。” 她说得很随意，手指不自觉地在掌心里揉了揉。 刚刚的球有点重，投出去的时候带起了些许冲力，让她的虎口微微发麻。 她有些兴奋地看着球道尽头被击倒的瓶子。 ——确实挺好玩的。 “再来一局吧！”她转身，目光亮亮的，带着点跃跃欲试的兴奋。 “好啊！”李正恒笑着把一颗球递给她。 不远处，几个同学小声嘀咕着：“怎么感觉李正恒更喜欢她了？” 夏青凑过来：“废话，长得好看，又聪明，还是练习生，你不喜欢吗！” 她与有荣焉，看着前方二人投球的背影兴奋不已。 ...... 保龄球馆二楼，独立vip包间里，暖黄色的光晕浅浅落在墙面，正中央的桌上摆着几杯酒水饮料。 权至龙坐在沙发上，听着世景和朋友们聊天，单手转着手机，思绪放空。 “至龙，来打一局吧！”朋友喊他。 “算了，我不想动。”他懒洋洋地摆摆手。 世景转过头，单手撑着下巴，打量着他的神色：“怎么不去玩呢？” “有点累，最近几乎没怎么睡。” 世景看了他一眼，语气带着点撒娇：“难得有时间，不然陪我玩一局吧？” 他叹了口气，似乎是有点为难，但还是笑着点点头：“好。” 说着就准备起身。 世景见他神色疲惫，又改了口：“算啦，你好好休息吧，我也没什么兴趣。” 权至龙应声，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又懒散地靠回沙发。 世景的眼神黯了一下，但没再说什么，转头继续和朋友们说笑去了。 “哇！！！——” 楼下又传来一阵欢呼，带着中学生特有的生气。 权至龙揉了揉眉心，借口接电话，起身往外走去。 ——想透透气。 他站在二楼的走廊，随意扫视着球馆大厅，手指轻轻地敲击着身前的栏杆。 从刚才起就一直发出喧闹动静的，大概是附近刚放学的学生。 少男少女们穿着蓝白色的校服，一小群一小群聚集在一起，权至龙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忽然，他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lia？ 女生站在球道上，双手握着保龄球，目光专注，轻轻甩了一下手腕。 球滚了出去—— “哇！”身后有人欢呼，“lia，好球！” 权至龙的动作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学校的朋友吗？ 他静静看了一会儿，然后收回视线，随手翻开手机联系人，迈步往楼下走去。 14、第14章 lia站在球道上，眉头微皱，专注地瞄准目标。 砰—— “lia，好球！” 身后的同学欢呼。 她得意地回头，兴奋地冲围观的人眨了一下眼。 李正恒站在一旁笑着鼓掌，眼神里透着不加掩饰的欣赏。 校服口袋里，手机震动了一下。 lia随手拿出，低头看了一眼： 【gd】 她愣了一下。 虽然相互存着对方的号码，但他们一般只通过msn联系。这是权至龙第一次直接打电话给自己。 压下心里的疑惑，她对着李正恒扬了扬手机，示意自己去接个电话。然后往球道旁走了几步，按下接听。 “喂？” “在干嘛？”电话那头，权至龙语气懒懒的，带着点笑意。 lia莫名有点心虚...像偷溜出来玩结果被人抓包了似的。 “和同学们一起聚会，欧巴。”她老老实实答道。 周围的同学还沉浸在游戏和玩笑里，没注意到她神色变化。 她正准备询问对方为何来电，身后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 “不请我一起玩吗？” lia猛地转回头。 权至龙站在不远处，笑着冲她扬了扬手里的电话。 他穿着一件休闲的帽衫，单手插兜，懒懒地倚在楼梯口，头发柔顺地垂在眉眼间。 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一秒。 紧接着—— “哇啊啊啊啊！！！” “是bigbang的g-dragon？！” “真的假的！天啊！” “居然真的见到艺人了？” 学生们的惊呼声此起彼伏。 “前辈？”lia一时间有些发懵。 这家伙，也太乱来了吧。 bigbang现在是大势团体，他真的可以这么随意就出现在公共场合吗？ “路过，下来看看。”权至龙随口胡诌了一句，语气听起来像是真的刚巧经过。 他随意地朝周围的学生们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然后走近。 围观的少年少女们又是一阵骚动，兴奋地互相攥紧彼此的手。 “啊，我们lia…还会打保龄球？”他目光落在她手里的保龄球上，脸上带着一丝新奇，冲她挑眉。 “就…随便玩玩...” 一时间，周围所有人的目光似乎都集中在自己身上，lia耳朵微微有些发热。 “嗯…”权至龙点头，凑近轻声说：“结束了给我发信息，请你吃饭。” 然后不等lia答复，又懒懒地朝学生们挥了挥手，转身上楼。 下一秒—— 整个保龄球馆沸腾了。 “诶？？？” “好帅啊！！！！” “你认识gd？！” “等等，他刚刚说请你吃饭？？” lia扶额。 这是，扔下核弹以后自己跑路了吗...... “所以……”一个女生艰难地开口，“你们是什么关系啊？” “呃……”lia努力组织了一下语言，干巴巴地解释：“是同公司的前辈，对我比较照顾。” 一旁的夏青已经震惊到完全说不出话，只能呆呆地看着她。 李正恒的表情微变，沉默地站在她身后，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回到楼上包间，世景正和她的朋友们聊得热火朝天，似乎没有察觉他短暂的离开。 权至龙走过去，俯身在她耳边低声说道：“我晚上还有工作，得先走了。” 世景的笑容一滞，转头看他：“现在就走吗？不能再待一会儿？” 她的手指轻轻地握住他的手腕，力道不重，带着一点撒娇的意味。 权至龙摇头，安抚地捏了捏她的手指：“录音室有工作，忙完给你打电话，好吗？” 世景抿了抿嘴，虽然有些失落，但还是乖乖点头，松开了他的手。 他顺势揉了揉她的头发，在她的额角轻轻落下一吻。 一旁的朋友看到这一幕，立刻起哄： “哎哟，看看我们小情侣，谈个恋爱就是不一样啊。” “太腻了吧，你们是不是该去单独找个地方？” 世景嗔了身旁的朋友一眼，故作轻松地笑了笑，没有作声。 权至龙笑着摆摆手：“抱歉各位，今天我买单。” “哦！！！——” 朋友们欢呼。 他轻轻拍了拍世景的头，转身走出包厢。 * 这顿饭，夏青死活要跟来。 等她终于回过神来，权至龙早就没影了。 夏青整个人像刚通上电，死死抓着lia的手臂，兴奋尖叫：“你不是说和bigbang的哥哥们不熟吗！这算什么！” lia被她晃得头晕，叹气：“真的只是前辈关系。” 夏青却完全不信，她的兴奋简直要从眼里溢出来：“那我也要去！” lia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顿时感觉头疼：“这顿饭……” “没关系啦！”夏青眨巴着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她，“就带上我吧，多个人更热闹！对吧？” 她说着，转头看向李正恒，试图寻求对方的支持。 lia的眉心微不可察地跳了一下。 李正恒一直站在旁边没说话，直到这时才抬起头，目光扫过lia，又看向夏青。 “嗯，”他语气淡淡的，脸上带着不易察觉的情绪，朝lia和夏青笑了笑，“你们玩得开心。” lia迟疑了一下，点点头：“谢谢，那回头再见。” 李正恒应了一声，没有再多说什么。 ...... 气氛，好像有点奇怪。 但夏青根本没心思去思考这些，她的注意力全放在即将要去跟权至龙吃饭这件事上了。 她兴奋地搂住lia的胳膊：“走吧走吧！不要迟到啦！” lia拗不过她，无奈地点头同意。 等她们根据权至龙发来的地址到达餐厅的时候，时间已经不早了。 权至龙订的是一间安静的韩式餐厅。 店里装修简单，木质的桌椅整齐地摆放在大厅内。 包厢里的墙壁上挂着一幅简约的水墨画，空气中弥漫着炖牛骨汤的香气。 看到夏青的时候，他显然有些惊讶。 “前辈您好！我是lia的朋友夏青！”夏青兴奋地自我介绍，边说边朝对面鞠了一躬。 lia跟在她身后走进来，冲权至龙耸耸肩、做了个无奈的表情。 权至龙点点头，笑着冲夏青打了个招呼。 “坐吧，想吃什么？”，他招呼道，把菜单推到桌上，让她们点菜。 “我都可以”，lia翻了翻菜单，随口应道。 她在控制饮食，所以吃什么对她来说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反正只能吃一点。 “前辈有喜欢的菜么？”她抬头，看向权至龙。 前辈？ 权至龙微微挑眉，疑问地看了她一眼。 lia眨眨眼，眼神透着一点狡黠。 自从上回在节目上被抓包，她可就学乖了。 人前还是叫前辈才好。 权至龙忍不住笑了一下，轻轻点头，算是配合她的表演。 “夏青呢？想吃什么？”他把问题又抛给对面的人。 夏青已经完全沉浸在粉红泡泡里了。 她的注意力全程只停留在对面那张精致漂亮的脸上，连对方在说什么都没听清。 虽然lia也很好看，但是已经出道的艺人身上似乎有星光，哪怕只是简单地坐在对面，看起来也气质非凡。 lia扶额，轻轻踢了她一下。 “啊？”夏青这才回神，脸微微泛红，慌忙摆手，“都可以，都可以！” 权至龙轻笑了一下，像是已经很习惯这种反应。他想了想说：“牛骨汤怎么样，是这家的招牌，吃了长身体。” “好啊！”夏青立刻点头，眼睛亮晶晶的。 权至龙点头，招呼来服务员，又随口报了几道菜，似乎对这家店很熟悉。 夏青看起来幸福得快要昏过去了。 对不起了在衷欧巴，我先爬墙一会儿。gd大人也好帅啊！！！ 她暗暗在心里咆哮，趁着权至龙点菜的功夫疯狂同lia交换眼色。 lia忍不住冲她摆了个问号脸。 这家伙，该不会这么会儿功夫就见异思迁了吧！ ...... 饭菜很快上桌，热腾腾的牛骨汤咕噜咕噜地冒着泡，散发着馋人的香气。 权至龙贴心地给她们一人点了一杯果汁，夏青小口地用吸管喝着杯子里的桑葚水，一边害羞又好奇地不停提问。 虽然真爱是东方神起，但bigbang最近实在是太红了，她不小心还是知道了不少关于他们的信息。 权至龙笑着，耐心解答着她的问题。 他不时说一点玩笑话，饭桌上的气氛恰到好处。 lia安静地小口吃饭，看着二人互动，只偶尔插一两句话。 真是天生艺人啊。 她忍不住感叹。 不仅在台上闪闪发光，就连台下的fanservice也到位得令人咋舌。 等到夏青终于问累了，lia也吃了个半饱。 三个人里有两个人都在专注说话，不要说夏青了，连权至龙也没吃上几口。 正想着，对面的人不经意地将话题转到了她身上：“高中生活还适应吗？” 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什么忽然关心学校的事，lia还是乖乖点头答道：“挺好的，比起练习，学校生活很轻松。” “轻松啊...”权至龙轻轻敲了敲桌面，若有所思地看着她，“谈恋爱的话，不会影响学习吗？” lia被这话噎了一下，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是和同学一起出来玩...” 她干巴巴地辩解了一句，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心虚。 夏青坐在两个人中间，眼睛左瞧瞧右瞄瞄，总觉得气氛不太对劲。 “……” “噗嗤……” 权至龙忍不住笑出了声。 “逗你的，当作是今晚的餐费。”他说着，冲lia咧嘴，一脸恶作剧得逞的得意。 lia额角跳了跳，把刚到嘴边的解释又都咽了下去。 ...... 晚餐结束，权至龙主动提出送她们回去。 上车的时候，lia看了一眼他手里拿着的钥匙。 只是简单地把几把钥匙串在了一起，没有任何装饰。 似乎是注意到她的目光，权至龙低声解释：“这是经纪人的，didi在家里。” 讶异于对方的敏锐，lia轻轻应了一声，不知该说什么。 夏青这顿饭吃得太过幸福，完全没有留意到二人的对话。她兴奋地坐上后排位置，一路上说个不停。 权至龙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lia靠着副驾的窗，安静地听他们说话。 窗外的街景飞速倒退，昏黄的路灯映在玻璃上，街道两旁的店铺招牌闪烁着温暖的灯光，晚间的城市喧嚣而生动。 等到车子在夏青家楼下停稳，权至龙轻轻按了一下喇叭，提醒她下车。 “谢谢gd前辈送我回来！”夏青依依不舍地道别，又转头对lia招呼，“下周见！” “下周见。”lia冲她摆摆手。 随着车门合上，夏青欢快的身影消失在楼道里，车内忽然安静下来。 lia调整了一下坐姿，莫名有点不自在。 之前在餐厅里，因为夏青滔滔不绝，所以她没什么感觉。 可现在，车里只剩下她和权至龙，气氛忽然安静得……有些不自然。 连带着呼吸声，都清晰地落在这片寂静里。 她侧头偷偷看了权至龙一眼。 对方单手搭在方向盘上，垂着眸看着前方的道路，似乎也没有急着启动车子。 暖黄色的路灯映在他的侧脸上，鼻梁的线条被光影勾勒得更深，神色看上去有点疲惫。 lia微微抿了抿唇，试图打破这份沉默。 “欧巴...最近的行程，是不是很多？”她轻声问道。 权至龙闻言，偏过头来看了她一眼，调侃道：“这会儿不是前辈了？” lia吐了吐舌头，笑着耸肩：“吃一堑长一智么。” 权至龙轻笑了一声，回答了她的问题：“算是吧，比之前还要忙一点。” lia点点头，没有追问。 她在公司里偶尔能听到他们的消息，他们这阵子的行程远比他说的“忙一点”更夸张。 “所以，今天怎么有空去保龄球馆？”她换了个话题。 权至龙手指轻轻敲了敲方向盘，像是在思考。 过了两秒，他抿了一下唇，随口回道：“嗯…难得休息，出来放松一下。” lia偏头看着他，微微挑了挑眉。 “一会儿该不会还要去公司吧？” 权至龙皱了皱鼻子，扮了一个可怜的表情：“嗯，录音室还有点事，要去。” 所以这么忙，干嘛还要专门请她吃饭啊。 她忍不住有些埋怨，但如果话真这么说出口，就显得自己太不知好歹了。 于是也只能轻轻叹了口气，安慰道：“越红才越忙呢。” 权至龙轻轻笑了声，没再多说什么，启动车子，缓缓驶向lia宿舍的方向。 lia靠在座椅上，眼睛盯着窗外的街景。 夜晚的城市像是一条缓慢流动的光河，车水马龙，霓虹交错。 她没有再找话题，权至龙也没再开口，只有车载广播里传来低声播放的音乐。 lia靠在椅背上，渐渐觉得有些困了。 等到车子停稳，她才意识到已经到宿舍楼下。 她眨了眨眼，回过神，手指轻轻解开安全带，转头看向权至龙，小声道谢：“谢谢…欧巴，送我回来。” “不用。”他靠在座椅上，侧头含笑看着她。 lia推开车门，下车后转身朝他挥了挥手：“那……晚安？” 权至龙也摆了摆手。 “晚安，lia。” lia轻轻关上车门，转身走向宿舍的入口。 她的身影在门口稍微顿了一下，然后抬步走了进去，消失在楼道里。 权至龙盯着她的背影看了几秒，收回目光。 他轻轻吸了一口气，转动方向盘，缓缓驶离。 15、第15章 夏青坐在教室里，手藏在课桌下方，偷偷握着手机。 屏幕上播放着从电脑里下载下来的bigbang最新打歌舞台视频，她的目光紧紧追随着屏幕中央的那个身影，连国文老师走到她身边都没有察觉。 “咳——”老师大声清了清嗓子。 夏青猛地回过神，连忙把手机藏进书包里，动作干脆得像演练过一样。 她偷偷瞥了一眼隔着一条过道的lia。对方正埋头做笔记，神色专注，根本没注意到她的小动作。 “呼——” 夏青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自那顿饭之后，她就像是换了个人。 原本她的“唯一的爱”是东方神起，贴海报、刷视频、写repo，每天乐此不疲。可自打线下见了权至龙之后，就忍不住就偷偷换了阵营。 起初她还心虚地瞒着lia，偷偷翻物料、点进fancam，看打歌舞台。 但追星这种事，一上头就控制不住，不知不觉间，她就成了全班最积极的“自来水”—— “gd真的超有才华！” “本人比电视上还帅，眼睛会发光的那种！” “我昨天梦见他给我签名了！” “啊真是，早知道那天就要个签名了tt” 她甚至悄悄加了bigbang的粉丝后援会，注册名“gd是我心头的糖”。 lia第一次看到这个id差点笑死，一时也没想起自己有个论坛小号叫“lovelovegd222”。 半斤八两，谁也别笑谁。 当然，最直观的变化，是夏青不再拉着她去参加李正恒组织的活动了。 李正恒在高中生里绝对算很优秀的存在，长相帅气、学习优异、家境优越，但这种优秀只局限于“高中范围”。 当夏青开始沉迷于权至龙的天才创作和舞台魅力后，她就再也看不上高中生之间的小打小闹了。 “lia啊，李正恒虽然不错，但现实里见过哥哥以后，就平平无奇了。”她捧着脸，一副幡然醒悟的模样。 lia哭笑不得，倒也没说什么。 至少，她不再撮合自己和李正恒了，这也算省了一桩麻烦。 李正恒其实也很快就察觉到了这种变化。自从保龄球馆那天之后，他越来越明显地感觉到，lia总是在有意无意地与他保持距离。 她的态度不算冷淡，却也从未向前。他们之间像有一道天然的界限，无论他怎样靠近，也始终无法真正跨过去。 他不是迟钝的人。希望不大，他很快便退场了。 lia对此心知肚明，也隐隐有些歉疚。 但有些距离，是她下意识就画下的，连自己都无法逾越。 ...... 课间休息的时候，夏青一脸兴奋地趴到lia桌前，脸蛋上泛着红晕。 “我上周末...去见gd欧巴了！” lia一时没反应过来：“谁？” “权至龙啊！”夏青压低声音，“我去了音乐节目现场，早上四点起床，跟vip们一起排队！” lia震惊地看着她：“你不是说你周末要补习吗？” 夏青哽了一下，随即一本正经地甩甩手：“那是原计划好吗？抽中了现场还补什么习，当然是先赴人生大约！” 她越说越激动：“你知道吗！欧巴从舞台上走下来的时候，我就站在最边上——他看到我了！” “他还冲我眨眼了！！！” “旁边的人还以为他是在对她饭撒呢！”她双手捧脸陶醉，“其实是我！是我！！！” lia哭笑不得：“他不是单独和你吃过饭么？只是眨一下眼至于这么激动么？” “这怎么能一样！上回那是沾你的光，这次我可是正经作为粉丝被独家饭撒诶！” “那你现在见他的次数，比我还多了。”lia吐吐舌头。 夏青得意地点头：“当然，我现在是粉头！” lia失笑，这家伙，总是想一出是一出，不知道这回能坚持多久。 “lia——”前排一群女生忽然凑了过来。 “我们想跳《tellme》，你要不要一起？” lia一愣，转头看向夏青。 “就是新年汇演啦！”夏青拍了一下她的手，“昨天赵老学头说的那个。” lia恍然。 夏青说的赵老学头，是她们的班主任。 因为爱讲“学习乃人生第一要事”，学生们干脆给他取了个谐音的外号“学你个头”。 年底将近，学校开始筹备新年汇演。这是高中部一年一度的大事，因为直接关系到班级评优排名，所以就连老师们也格外上心。 “听说bigbang会和wondergirls联动表演年末舞台！”其中一个女生兴奋地怂恿，“我们也想做个呼应的合作舞台！” 如果说bigbang是眼下的大势团体，那wondergirls也不逞多让。 哪怕lia几乎没有时间关注其他偶像团体，在学校的走廊里也常常能听见课间广播循环播放着她们刚刚发行的《tellme》的副歌—— “tellmetellmete-te-te-te-te-te-tellme...” 她光听都听得快背下来了。 夏青一听，也来劲了：“那咱们得去！我表哥有单反，到时候我在台下给你拍出大明星级别的舞台！” lia哭笑不得，这家伙，这算哪门子的“咱们”。 她有些犹豫。 训练时间排得满，功课也不轻松，她不确定自己能不能腾出这么多时间来配合大家练习。 大概看出了她的为难，夏青又立马替她打圆场：“当然啦，我们lia平常可忙了，要去公司练习。但她学得快，有时候不能来也没关系的，对吧？” 几个女生齐刷刷点头。 lia感激地看了一眼夏青，对大家道：“是的，我可能不能每天都来排练，但......可以自己练好动作，然后尽量多参与。” “太好了！”女生们几乎跳了起来。 “对了对了，”其中一个忽然想起什么，“lia，现在我们的男生人选也还没定，你能不能问问......俞承浩？他要是愿意一起，那我们就稳了！” “......哈？”lia有点错愕，“为什么是我？” “你是练习生...跟他应该，更好沟通吧...？” 女生说着，声音因为底气不足也弱了下去，只能可怜巴巴地望着lia。 lia挠了挠头，想了想，倒也没有一口回绝：“我可以帮忙问问...但是他答不答应，我不保证的。” “当然当然！——” 众人纷纷点头，生怕她下一秒就后悔。 lia倒是不至于后悔，只是对于这事能成的可能性丝毫不乐观。 除了便利店那次偶遇，她是真的同俞承浩毫无交集。 不同于lia这种半吊子练习生，他是出道多年的正式演员。全国上下大概除了lia这种无知侨胞，一大半的国民就算说不出他的名字、也眼熟他的长相。 大多数时间，他都请假在剧组，偶尔回来，也只是默默坐在教室最后一排。 他似乎总是很累，眼下泛青，睫毛低垂，看上去随时都能睡过去。 没人会去打扰他，连老师也默许他的状态。 他也从不主动融入集体。哪怕背着“国民弟弟”的称号，在班上却像个安静的影子。 刚入学那会儿，女生们为他颜值很是疯狂了一阵。可后来发现他不是常缺席就是在睡觉，很快就也失了热度。 lia有些苦恼。 她本就不擅长搭话，对方看起来更不是好接近的类型。 她该不会......自己送上门去碰钉子吧。 “啊——” 她埋头苦叹。 ...... 很快，机会就来了。 周五上学，lia留意到后排那个身影，出现了。 往常她并不怎么在意他在不在，但这天她格外留心，毕竟有事相托。 她发现，他其实并不像印象中那样总在睡觉。 除了下课时间，他上课时确实睁着眼看着黑板，虽然姿态散漫，也没认真做笔记，但......并不是真的放空。 “所以也并不总是在睡觉啊...” lia悄悄地转头观察，结果正撞上对方的目光。 他反应极快，眼神直直回望过来。 她慌忙转回去，随手拿起笔，胡乱在课本上写了几句字，很有点做贼心虚的意思。 一节课很快就过去了。 罕见的，讲台上老师讲了什么，她一个字也没听进去，脑子里胡乱想着什么，但又全无计划。 等下课铃响，她再回头看时，发现他也正看着自己。 他轻轻歪了歪头，表情有点疑惑，像是在无声询问：你找我？ lia给自己打气，从座位上挪了过去。 “......打扰一下，有件事想拜托你。” “什么事？” 她吸了口气：“学校的新年汇演，我们班准备跳wondergirls的《tellme》，想做一个男女合作舞台。就想问问你......有没有可能一起？” 俞承浩微微挑了下眉，像是真的有些意外。 他低头想了想，语气不重，却听得出犹豫：“谢谢...但我可能不太合适。” lia点点头：“是因为行程太紧吗？” “也有这个原因。”他抬起头，眼神坦率，“而且我没学过舞蹈，怕会拖大家后腿。” 他的话说得得体，语气也不算冷漠，只是带着一种疲惫的疏离感。 lia没觉得意外，甚至有点松了口气。 “我明白，我会转达给大家的。”她冲他笑了笑，没再多说，转身准备回座位。 刚走出两步，背后忽然传来他低低的一句：“谢谢你来问我。” lia顿住脚步，回头看他。 午后的阳光斜斜落在他侧脸上，他靠在椅背里，眼神依旧淡淡的，神色却意外地郑重。 lia笑着点了点头：“不客气。” 她回到座位，把俞承浩的答复如实转告了前排的几个女生。 “啊——果然是这样吗......”有人失落地嘟囔。 “没关系，那就干脆全女生阵容啦。”另一个女生说得倒是轻快，“我们排得也更方便。” “夏青真的不参加吗？”lia随口问。 “她说自己跳舞像机器人，还不如去排队看权至龙。” lia扑哧一声笑了，这家伙，也太有自知之明了。 ...... 这天晚上，公司的训练比平时早一些结束。 lia回到宿舍，洗了澡，换好睡衣，坐在床边擦头发。 她刚拿起手机准备看两眼新闻，一通电话就打了进来—— 是妈妈。 她有点意外。这个时间点，爸妈很少会打电话过来。 “妈妈？” “宝贝，你现在方便说话吗？”母亲的声音依旧柔和。 “方便的，怎么了？” “我和你爸爸商量了一下，还是希望你新年之前回来一趟。”她顿了顿，“我们可以顺便把社保和学区登记也更新一下。” “学区登记？”lia有些困惑。 “嗯......这样以后如果你要转回美国读书，手续会简单很多。” lia握着手机，没说话。 她当然听懂了母亲话里的意思。爸妈对她在韩国做练习生这件事，一直是既支持又担心。支持她追梦，担心她没退路。 “嗯...我知道的。”她轻声道，“我问一下公司有没有空档，如果可以，就回来一趟。” “好。”母亲顿了顿，语气更柔了一些，“我们都挺想你的。” lia看着房间里暗下来的灯光，许久，才轻轻应了一声：“我也想你们。” 挂掉电话后，她把手机反扣在枕边，整个人靠进床头。 窗外天很黑，星星稀疏地挂在天上，宿舍楼下隐约传来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她闭上眼，脑海里缓缓浮现出家里熟悉的画面：客厅那张软软的米色沙发，厨房的木地板，院子里那株玫瑰花，妈妈早起时剪枝的样子。 她好像很久没回家了。 不知不觉间，真的有点想家了。 ...... 第二天，她去找了宝珩姐，说明了请假的理由。 宝珩姐倒是很干脆：“行啊，我去和公司报一下。” “不过......”她顿了顿，“年底bigbang会有演唱会，公司原本打算安排你们去现场观摩。如果你回美国了，可能就赶不上了。” “啊......”lia顿了一下，低头，“那就......可惜啦。” 她笑了笑，装作轻松，“只能下次再看了。” 演唱会嘛，总会有机会的。 只是说出口的时候，心里那点小小的失落还是没能藏住。 几天后，返美的时间敲定，一个月后出发。 提前同学校请了假，公司训练也协调妥当，她还特地跑了一趟录音室，和teddy单独告假。 那天晚上，lia关了灯，躺在床上，手机屏幕映着淡淡的光。 她给妈妈发了一条短信： 【妈妈，我计划12月16号出发，学校和公司都请好假了。】 “呼——” 她盯着那条发出去的文字看了几秒，轻轻吐了口气。 夜色沉沉，静得仿佛能听见天上的星星在远处闪烁。 她闭上眼，把自己慢慢埋进被子里。 16、第16章 距离返美还有一个月。 学校和练习的生活照常，只是她在本就紧凑的日程里，又努力挤出了一点时间来参与汇演节目的排练。 学生们借用了学校的活动室当排练厅。活动室空间不大、落地镜略显陈旧，木地板踩上去时还会发出轻微的咯吱声。 lia站在镜子前，利落地把头发扎成马尾。她一边跟着音乐试跳，一边用余光留意着其他几位女生的动作。 《tellme》的舞蹈她几乎一眼就能记下来，动作不算复杂，节奏也规整明快，整体在她的舒适区内。 但她没有因此懈怠。 越是简单的舞蹈，越需要用强烈的个人风格去填补其中的留白。 她的舞风干净利落，节奏踩点精准，但整体又呈现出一种独有的松弛感，很有yg公司一贯的嘻哈味。 但《tellme》本身是首轻快娇俏的流行舞曲，她不能跳得太硬，也不能太街头。 她需要既保留这首歌呈现出的味道，又不失掉自己原有的风格。 参加排练之前，她就利用在公司训练的间隙对着镜子练习过几次。 那段标志性的手势舞，她选择把动作略微收紧：手腕角度打得更直，指尖收得更利，但同时脸上保留自然率真的可爱表情。 不主动讨喜，但也不抗拒表达。 表情与动作之间和谐与反差并存，看起来反而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吸引力。 旁边的同学们也在一遍遍对拍练习。 她们比lia参与排练的次数更多，几乎每天放学都会一起排演，因此虽然没有舞蹈功底，但还是顺利记住了全部动作。 lia梳理完动作，又静静在一旁观看了一会儿。 “这里手要再快一点，动作才不会黏着。”她走上前，轻轻扶了一下旁边女孩的手臂，示意对方调整发力的方向，“旋转的时候别急着走，先卡一下拍子，会更稳一点。” 她语速不疾不徐，声音轻柔，指点也点到即止。 那女生点点头，照着她的话调整了一下姿态，动作立竿见影地流畅了许多。 “哇……你不说我都没意识到欸！”女生忍不住感叹。 “lia真的好厉害……” “难怪能进yg！” 大家七嘴八舌地感叹。 lia连忙摆摆手：“也没有啦，我也还在学。只是每周要录舞蹈考核，练习得多就有点经验了。” 她嘴上这么说，手却没停，又挨个帮几人调整了动作发力。 虽然lia不是健谈的人，但她的专业和耐心很快赢得了大家的尊重。 她不仅动作掌握得快，还根据舞台大小设计了简洁有效的队形走位，甚至在午休时，主动借用学校的广播设备，调试了一下现场混响。 夏青偶尔会来围观排练，忍不住揶揄她：”怎么这么认真，这是要参加出道生存战吗？” lia笑着摇头：“我只是习惯了这么练。付出了多少，舞台就会回报多少。” 虽然不能每次都来，她仍旧会把自己练习的视频剪好发到群里，并附上详细的动作笔记，连从哪一拍该调整重心都标得清清楚楚。 靠着稳定的输出，她很快融进了这支临时组建的小小“舞团”。 ...... 排练结束后，lia同女生们告别，拎着书包准备赶去公司。 刚打开手机，msn跳出几十条消息。 不用看也知道是谁。 果不其然，是[yg的奴隶制作人]们。 k-flow：为什么我写的beat被teddy说像泡面广告bgm（爆哭.jpg） bigt：...那你就把泡面做出风味来，说不定还能卖版权给三养。 k-flow：哥你怎么这样对待一个努力活着的制作人！ lia忍不住笑出声。 kush最近创作卡壳得厉害，几乎每两天就在群里上演一次“制作人的眼泪”。 这时，新气泡又弹了出来： jiyo：我也正在努力活着（附图：密密麻麻的通告日程表） k-flow：gd大人你不是在筹备演唱会？还能上线？ jiyo：真的要死了，哥，还有专辑要做（猫猫哭泣.jpg） k-flow：不是说有bonus消息？说吧说吧！[@jiyo] jiyo：啊对！ jiyo：嘻嘻，偷偷跟你说[@neonl]，年末练习生可以去演唱会现场观摩啦～ lia原本只是安静地看着他们插科打诨，现在忽然被点到名，才又想起自己和演唱会冲突的归国安排。 啊...演唱会...... lia哭丧着脸打字。 neonl：欸，我听宝珩姐说了...可是我年底要回美国，大概赶不上了... neonl：只能下次再看t^t k-flow：呜呜呜太遗憾了 jiyo：真的假的？你逃票？？ jiyo：那你就看不到我在台上发光了唉！ k-flow：......你是灯泡吗？ lia无奈摇头。 这两个家伙，有时候真的幼稚得像小学生。 到底谁才是这个群的忙内啊？ 她是真的觉得很可惜，不能亲眼见到他在舞台上的样子。 但她不是任性的人，比起来她小小的私心，还有很多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兼顾。 她轻轻叹气，又往群里回复了一个哭泣的表情。 * 周六下午，结束声乐课后，她像往常一样去录音室帮忙。 teddy正在处理混音，让她帮忙把上周的录音资料分类存档。 她坐在电脑前，塞着耳机认真分段编号，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咔哒。” 门被人推开，权至龙探头探脑地走进来。 他穿了件深灰色外套，搭配了浅色高领毛衣，头发软软地搭着，像一只想来偷点心的小狐狸。 他轻轻戳了戳lia的肩膀，示意她摘下耳机：“走啦，带你去个地方。” “啊？去哪？”lia没反应过来。 “带你提前观演。” “观演？” “彩排现场啊！你不是想看吗？”他挑挑眉，一脸“夸我快”的神气。 lia下意识看了眼teddy。 权至龙已经主动请假：“哥，我带她出去一趟。” teddy连头都没抬：“去吧，别被保安拦了。” “拦我？那哥你回头记得来交保释金赎我。”他笑着比了个手势，转头对lia扬扬下巴，“走吧。” lia一时间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只晕乎乎地跟了上去。 ...... 彩排场地在一个封闭的多功能馆内，设备已基本就绪。灯光吊臂高悬，场控人员正在场地里测试走位节奏。 bigbang的其他成员已经先到了现场，权至龙领着她穿过后台，低声提醒：“等会儿他们说话你别太当真，打个招呼就好。” lia轻轻点头，不自觉放慢了脚步。 她在公司里偶尔远远见过这些成员，这还是第一次上前问候。 “我去，哥带人来了？”大晟第一个留意到这边的动静，扭头有些兴奋地打了声招呼。 其余几人也好奇地看过来。 大概是因为陌生，几人相互之间都有些拘谨。 权至龙搭着lia的肩，懒洋洋地冲成员们介绍：“lia，teddy哥的小学徒，过来参观一下。” “bigbang的前辈们，应该都知道吧？”他问lia。 lia老老实实点头，冲几人鞠了一躬，问候道：“前辈们好。” 崔塔点点头，朝她微笑：“你好啊，lia。” 一直站在一旁没说话的永培，忽然开口：“lia？” 几人都愣了一下，转头看他。 “啊，没什么，好像有点眼熟。”永培说着，慢条斯理地收起手里的麦克风，看了一眼权至龙。 如果没记错的话，应该是上次他在车上看的那个视频里的练习生。 “哥是在公司里碰到过吧？”大晟猜测。 “嗯...”永培朝lia点了点头，不置可否。 lia站在原地，有点发懵。 她能感觉到，对方那一眼，有点像是…某种确认。 “好了，我先带她去台前，马上来。”权至龙拍拍手，打断对话。 他随手向工作人员要了一杯冰美式塞给lia，然后带着她走进观众席。 “坐这儿看吧，今天是完整排演，得要一会儿。” 他冲她眨眨眼，交代道。 lia接过咖啡，乖乖地点了点头。 她没想到，自己会成为bigbang演唱会场地彩排的唯一观众。 ...... 很快，灯光骤亮，音乐响起，彩排开始。 她抱着咖啡坐在台下，看着权至龙站在麦前，低头戴好耳返。 她第一次以这样的角度看他。 不是前辈，也不是群聊里插科打诨的哥哥。 他站在真正属于他的地方，那个巨大到让人屏息的舞台中心。 聚光灯在他身上落下时，她仿佛看见某种不可言说的光，悄然从他身上漫出来。 她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 一轮彩排后，成员们下台与导演组确认流程。 lia揉了揉僵硬的脖子。她坐得太久了，注意力也太过集中，以至于脊背都有些发麻。 忽然，大屏幕亮起。 画面一闪，是演出短片的测试播放：《咖啡王子2号店》翻拍ver。 lia原本只想随意看看，结果下一秒就被眼前的画面冲击—— 昏黄的路灯下，权至龙穿着合身的黑色小马甲，娇俏地依偎着崔塔。 旁白里，他用一种黏糊的语气念着台词： “如果是结拜兄弟的话......你会更爱我吗？” “就算是当个弟弟，我也想...留在这个人身边......” lia微微张开嘴。 她，她倒是知道《咖啡王子1号店》这个电视剧啦。 权至龙，是在扮演女主角吧？？ 来不及等她震惊，屏幕上，剧情开始飞快推进。 短短几分钟，“女主角”就义无反顾地陷入了爱河。 lia不觉间也投入了进去，几度因为权至龙夸张的演技差点笑出声，只能一边想着伤心事一边观看。 暧昧的气氛随着剧情推进不断升温，大屏幕上，两人对视、对视、再对视...... 眼看要亲上了。 lia正想低头避一避.... 一股香气忽然靠近。 是淡淡的柑橘香，混着一点绿茶的皂感，干净又清爽。 下一秒，一只手从右侧伸出，轻轻地，盖住了她的眼睛。 “少儿不宜,少儿不宜...”权至龙嘟囔着，像是全然忘记了彩排会有短片测试的环节。 他一边确认着遮挡的角度，一边低声询问：“我遮住了吗？你没看到吧？” ——啪嗒。 lia觉得自己的脑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悄然断掉了。 短片里夸张的旁白声忽然淡了下去。 他的指腹冰凉，正好碰在她睫毛上。 “没看到啦。”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镇定地漂浮在空气中。 屏幕里，亲吻的戏码大概是演完了，遮盖在眼睛上的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松开。 而她，仍然坐在观众席第一排，睫毛静静地颤了颤。 权至龙瘫坐在一旁的椅子里，因为一路小跑回来而小声喘着气。他有些懊恼地辩白：“我明明想演男主的啊，他们非要投票让我演女生……” “我看起来不会真的像变态吧...啊！完蛋了！” lia呆呆看着他，耳边是他半认真半开玩笑的抱怨。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掌心。 那里什么也没有，但她刚刚好像，确实抓住了点什么。 17、第17章 房间的门“咔哒”一声合上，lia才意识到这一天终于结束了。 她没有开大灯，只拉亮了书桌边那盏小台灯。暖黄的光晕散下来，轻轻地笼罩在墙壁、桌面和她的指尖上。 她脱下外套，顺手搭在椅背上。 脑子里还留着彩排现场的画面。 那段短片原本只是用来烘托演出气氛、逗粉丝一笑的，剧情和画面切换得很快，并不算多精良的制作。 屏幕上的人做着夸张的表情，和在她面前漫不经心的样子大相径庭，却又慢慢重叠起来。 冰凉的指尖触感仿佛还残留在肌肤上，她下意识屏气，生怕呼吸之间泄露了心事。 她坐下，拉出抽屉，从最底层翻出一本黑色封皮的笔记本—— 是他送的生日礼物。 笔记本的第一页被整齐地撕掉，只留下截断的痕迹。那页撕下来的纸，如今正好好地藏在毛毡小人的身体里。 她随手往后翻了几页。 纸张被钢笔划过的地方轻轻鼓起，字迹斜斜地铺陈在纸上，夹杂着便签、涂鸦和一些半成品旋律。 ——没有章法，不成体系，却分明能看出其中反复提到的某种心绪。 她并不是有意识地在写关于“他”的歌。 只是每当某种情绪难以说出口时，她便下意识地把它丢进这个本子里。 此刻再翻看，她忽然意识到，这个本子，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已经不像是创作笔记了。 更像是……她的日记。 只是她用旋律、节拍、对话残句，藏起了想说的话。 她抿着唇，拿起笔，在空白页写下一段旋律。 她的力度很轻，像是怕惊动什么。 写了一会儿，她停下笔，手指在纸面点了点，又将某个音符改掉。 她写完那段旋律，没有配词。 闭着眼在脑中回放了一次，又低头看了一会儿，在右下角写下一个小小的时间标记。 柑橘调的香气仿佛还萦绕在空气里，酸酸涩涩的，又泛着一丝甜味。 lia轻轻合上本子，低头将它重新放回抽屉，压在最底层。 夜渐渐深了...... * 期末临近，学校的氛围也变得愈发紧绷。教室里，就连平时最懒散的男生都开始低头翻书。 课间的空隙里，没有人再讨论新剧或选秀，走廊上的打闹声也少了许多，连新年汇演的排练也因此暂时中断了。 lia也尽量增加了学习时间。 经过一个学期的努力，她已经适应了韩国高中的学习节奏，每天的课堂内容，她尽量在当堂就消化掉，课后再利用练习的空隙随时复习。 再加上英语这一门她几乎不需要额外花时间，所以尽管时间上并不充裕，竟然也将成绩维持在了中游的水平。 她不是那种特别焦虑的人，有了平时的积累，眼下再努努力，成绩总不会太难看。 “欸......我这次可真的完蛋了......”她身旁，夏青长叹一口气。 “怎么就完蛋了？”lia侧头问。 “我妈说了，期末每门如果都能考上80分，就让我去看演唱会。80啊......” 她哀嚎一声，把头埋进桌面，又是一声叹息。 自从bigbang官宣年末要举办演唱会后，夏青就早早掏出压岁钱抢了票。 可惜临到头还是被家里的大人发现，现在演出门票被牢牢锁进了保险柜里，等着她用期末成绩单去交换。 lia同情地看了她一眼。 这家伙，平时对学习一百个不上心，现在哪怕临时抱佛脚，大概也很难一下子有长进。 “我说，你真的太变态了。”夏青一边说，一边气鼓鼓地瞪着她，“明明没什么时间学习，为什么还能学得这么好啊...” “考试的时候请上小人的身吧，lia大人！”说着，她又像模像样地对着lia作揖，把lia逗得直笑。 “你先从认真听课开始努力吧。”lia拍拍她的脑袋，语气温和。 “没事，反正总还有后面那位垫底呢！”夏青回头看了眼后排，像是找到定心丸般，顿时又安心了起来。 lia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她口中垫底的“那位”，果然，正趴在桌上睡觉。 说起忙碌，lia还远远比不上俞承浩。 练习生的日程可以压缩在放学后，但演员一进组就是一两个月起跳。 一个学期下来，俞承浩出现在学校的日子屈指可数。 他似乎也不太在意成绩，基本上每次都只是堪堪维持在及格线上。当然，以他那微乎其微的学习频率来说，这样的成绩已经很惊人了。 或许是察觉到lia的视线，他慢慢抬起头，朝她的方向看了看。 lia冲他点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 与此同时，yg公司大楼里，年末会议正在三层的会议室召开。 会议室不大，十几人围坐一圈，桌上摆着文件夹、打印纸，还有一壶凉了的咖啡。 年末会议通常不太轻松，因为要敲定来年整体的经营方向，节奏快，容不得废话。 圆桌上首坐着社长杨贤石，他刚从仁川机场赶回，神情略显疲惫。 “直入正题吧。”他清了清嗓子开口，“企划组先。” “是。”企划组组长应声，绕桌一圈分发了提前准备好的企划书，“明年预计跟进五组艺人的活动——” “首先是gummy，目前签了两部影视ost，还有三部正在洽谈中。seven这边，明年计划前往美国接受语言和音乐培训，如果顺利的话同期会开始筹备在美发行的专辑...” 杨贤石静静听着，表情不置可否。 成熟艺人的运作模式基本已经定型，只要大方向不错，他通常不会过多干涉。 “第三组是bigbang，明年除了国内的常规活动外，计划推出一张正规专辑。目前至龙已经在准备曲目，相关概念和mv拍摄会进一步和他沟通。...” “让至龙找个时间来一趟，我想确认一下专辑概念和进度。”杨贤石简要地插了一句。 bigbang目前是公司最重要的艺人之一，如果发展的好，有可能会成为yg的王牌。 至龙虽然表现出色，但年纪尚小，他自然会格外费心一些。 “是，社长。”企划组组长恭敬地应下，见他没有再继续，便又接着说： “第四组是bigbang成员永培，明年将推出组合中的第一个solo专辑。” “专辑概念和主打曲已基本敲定，现在在沟通mv拍摄档期与整体视觉设计。” “嗯...主打曲的概念是‘坏男人’，对吧？”杨贤石沉吟。 “是的，这是永培自己定下来的。” “这个概念......不是更适合至龙吗？”杨贤石看向企划组组长。 “呃......”对方一时拿不准他的意思，只得模糊应了一句。 “接着说吧。”杨贤石没有深究，只点了点头。 “最后，也是我们明年的重点——新女团的企划节目。目前设想会采用类似bigbang出道生存战的形式，但是之前的节目主要集中于bigbang的日常训练和生活方面，新女团这边我们准备筹划成pk节目的形式。” “相比男团，女团对死忠粉的吸引力较弱，所以生存战越残酷，粉丝粘性越高......” 组长一边说，一边偷偷扫了圈众人的反应，见有人点头赞同，又稍稍安下了心。 相关企划其实几个月前他就递交过，一开始本来是想直接和bigbang绑定活动的。 但社长迟迟未批，大概是对这种捆绑有所疑虑，因此他们又重新修改了企划，这次会议上提出，他心里也不免紧张。 “节目的投放预计安排在第二季度，原定的a、b组继续推进外，今年会再追加一次补选——从整体练习生库里再筛一轮，重点评估近几个月的训练表现。” “如果顺利的话，一月初就需要开始拍摄第一期预热素材，包括练习生个人影像、采访剪辑，还有demo收录。” “收视率保证呢？”杨贤石问得很直接。 仅靠“yg公司”这个名头，显然还远远不够。 虽然成功推出了seven、bigbang这些艺人，但眼下yg这个招牌，对于公众的动员力远不足以支撑起一档节目的收视率。 组长早有准备，这会儿倒是胸有成竹：“练习生里有一些是已经在大众面前出现过的，比如宝恩、lia，我们会提前买一些通稿做预热。” “此外，节目设定上，我们会协调其他公司艺人作为导师或评审参与节目，为节目引流。必要时也会安排一些男女互动环节，前期处理得模糊一些，有了热度再以‘前后辈关系’对外澄清。” “嗯。”杨贤石罕见地点了点头，“之前的企划案我也看了，现在定的这个方向更好，就按这个推进吧。” “是。”企划组组长心下一松。 “对了，永培的mv拍摄，让他从练习生里挑一个。” “欸？啊，是，是......”组长有些讶异，虽然前一个方案被否，但看来社长在某些方面也是个激进派。 会议继续推进。资金组、市场组、人力组依次汇报...... 艺人的运作固然围绕企划组展开，但后备支持每个环节都不可或缺。 这场会议持续了将近五个小时，所有人都在为来年的版图勾勒最后的细节。 ...... 很快，永培就收到了一份练习生名单。 “社长说让你自己挑一个合适的。”工作人员往他手中递了一份薄薄的文件，“因为至龙之前的综艺效果不错，所以这次打算做些联动，对你专辑宣传、新女团节目也都有帮助。” 永培靠在椅背上，没吭声，只低头翻着名单。 这份名单是经过初筛的，只保留了外貌、实力与话题性兼备的练习生。 十多页资料排列整齐，每个名字后都有照片、训练时长和特长标签。 他的手指在其中一栏停顿了一下。 ——liakim。练习时长一年半，编曲方向，语言备注：英、韩。 果然，她也在名单上。 “你先看看，我一会儿再发练习视频......” 工作人员还在说着，永培却已经抽出那页纸，往桌边推了推。 “她。”他说，“就这个吧。” “呃...不用再看一下练习视频，确认一下吗？” 工作人员一愣，探出头来看了一下他手指点着的位置：“欸...lia？？” “嗯，怎么了，有问题吗？”永培抬头看他。 “也不是有问题啦，”对方挠挠头，“就是至龙之前的综艺也跟她一组，虽然说是巧合......” “所以啊，更有话题性，不是吗？”永培笑了笑，“应该会很有意思吧。” “倒...倒也是，那我去和组长汇报一下，如果没问题，就和练习生管理组那边协调时间。” “好，辛苦你了。”永培拍拍他的肩，表示感谢，手上慢悠悠地把名单收了起来。 到时候，那家伙会有什么反应呢。 他，非常期待啊。 18、第18章 洛杉矶的冬天不冷。 飞机落地时是上午十点半，天光清朗，阳光透过舷窗洒在lia的睫毛上，折出一层轻薄的金色。 她戴着口罩和棒球帽，随着人流走下舷梯。耳边是熟悉的英文广播，偶尔混进几句带着墨西哥口音的西语。 空气中混杂着汽油味、阳光和远处港口吹来的咸湿气息，熟悉得像是一种久违的幻觉。 从首尔飞往洛杉矶的航程将近十个小时，她只睡了不到一半。 剩下的时间里，她挑选了一部香港的老电影，断断续续地观看。 stephenchow在小小的屏幕上漫不经心地逗人发笑，让她不觉就打发掉了难熬的机上时间。 机场航站楼没有太大变化，依旧干净、高效、明亮，和她记忆中的一模一样。唯一变的，是她自己。 lia走到行李转盘前，第一眼就看到自己的箱子：黑色的外壳上绑了一圈粉红色的织带，方便辨认。 那是出国前母亲特意帮她加上的，说“黑色的箱子出门在外很容易被混淆，系个有颜色的东西好分辨”。 那时候她不以为意，如今却忽然意识到，原来自己一直被这样的关心悄悄包裹着。 入关手续办得比她预想中顺利。出站时，她一眼就看到母亲站在人群之外，穿着米色大衣，朝她挥手。 “你瘦了，宝贝。”母亲张开手迎向她，目光细细打量，“在韩国吃得不好吗？” lia浅浅地拥抱了她，乖乖应声：“上镜需要瘦一点，所以稍微控制了一下。” 她没有提“训练太辛苦”或“根本没空吃饭”，对于家人，她一向报喜不报忧。 况且，那些疲惫也很难准确描述——不是睡一觉就能缓解的那种累，是身体能动、脑子也清醒，可情绪却像被关在暗室里，不见天日。 母亲接过行李，把保温杯递过来，“喝点热的，姜枣茶。” 车子停在机场停车楼的角落。驶出机场的时候，车载广播里正放着80年代的老歌。 “这两天你先好好休息，手续我定在周一。”母亲一边打方向盘，一边转头看她，“社保和学区的资料我都准备好了，你不用操心。” “嗯。”lia应了一声，把保温杯捧在掌心里，手指一点点恢复温度。 阳光斜斜地从窗外照进来，她的影子落在后座车门上。 车子驶上高速，熟悉的景色一一掠过，她靠着车窗，听着母亲闲聊家里的近况，久违地放松了下来。 ...... 周一一早，母亲就带她跑了几个地方：社保局、学区办事处，还有她小时候最讨厌的“家庭医师体检中心”。 尽管她一再解释，公司每年都会给练习生安排定期体检，母亲还是坚持让她去“全面检查一下”。 流程比想象中要快，手续全办妥也不过下午两点。她坐在副驾，把文件袋放在膝盖上，指尖无意识地沿着塑料封套的边缘摩挲。 窗外是熟悉的路口、加油站和连锁超市，红绿灯下停着皮卡和邮政车。一切都好像没变，又仿佛全都变了。 “还记得我们以前在这边上语言学校的事吗？”母亲忽然开口。 “记得。”lia侧头看她，“那时候我的韩语比现在差多了。” “但英文说得比现在利索。”母亲打趣。 lia笑了：“可能吧。” “那时候你和mina放学都不回家，老是去吃那个春饼一样的墨西哥塔可，还骗我说是‘文化体验’。” “妈妈，你居然还记得这个……” “我当然记得，你是我女儿。”母亲笑着道。 车里静了一会儿，母亲忽然换了个语气：“所以，在韩国待了这么久，下定决心要当艺人了吗？” lia低头摆弄手指，没有立刻作答。 母亲接着说：“这次回来，也不是非得要你做决定。你一直有自己的想法，只要你不后悔，我都支持。” lia盯着前方的车尾灯，看着红色的刹车灯一点点亮起来。 “我只是......”她终于开口，声音低而微哑，“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欢。” 母亲没有插话，只是微微点头，等她继续说。 “不是说我不愿意努力，我每天都在练功、写歌、录视频。可是身边那些练习生，还有已经出道的前辈，他们都......真的很热爱舞台。” “越是被人期待、被人看见，就越得确认自己能不能回应那种期待，否则就像欺骗。”她顿了顿，“我怕自己回应不了。” 她像是突然泄了气，把那些沉在心底的疑问一股脑倒了出来。 比起谩骂，她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爱意和期待。前者不必理会，但后者意味着责任和反馈，而她并不确定自己是否有足够的信念走完这条路。 她见过那个人的舞台，所以她更清楚，那不是“努力就行”的问题。 参杂了真心与爱意的注视，是需要舞台上的人以更热烈、更闪耀的光芒来回应的。 红灯倒数，母亲伸手轻轻拍拍她的头：“那你就等到真的想清楚了再往前走。不要为了沉没成本不敢停下，也别为了害怕放弃不敢继续。” “你不欠任何人的期待。” lia的眼眶有些发热。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 第二天，mina约了她在市区见面。 她们约在语言学校附近一家开了多年的甜品店，店里装潢几乎没变，红红绿绿的圣诞装饰已经早早挂上了。 mina穿着一件皮夹克，染了栗红色的头发，远远就张开双臂扑了上来。 “我可想死你了！在韩国怎么样？有没有交男朋友？” lia被她撞得往后踉跄一步，无奈笑道：“当然没有，不然早告诉你了。” 自她去了韩国，二人联系就变少了。 练习、功课两头忙，她只能偶尔通过msn回几条消息。 “你新交的那个男朋友呢？现在怎么样？” “分了！”mina大咧咧地摆手，“本来要发信息告诉你的，可离我说‘恋爱啦’才不到一个月，太丢脸了，想想还是等你回来再说。” “欸，为什么啊？” “别提了，长得帅但超无聊，每天拉我去图书馆背单词……我高中生活可不是这么打算的！” 她边抱怨边拉着lia找了靠窗的座位坐下。 lia撑着下巴：“我看...也没有多帅吧。” “你是在艺人堆里待惯了，审美严重虚浮！”mina瞪了她一眼，“说起来，你身边那些帅哥们呢？yg里那么多大明星，就算不出道，也可以谈谈恋爱吧？” “我...都说了没有准备恋爱啦！”lia举手投降，“公司也不是你想的那么浪漫啦，我每天都关在练习室里上课呢。” “你骗人。”mina不信，“我记得你跟我提过的——gd前辈？” “你很少说哪个男生的事欸，之前那个综艺我也看了，你看他的眼神，明明就很不一样。” lia低头胡乱搅着饮料，有些慌乱。 她下意识想否认，却一时间什么都说不出口。 “所以，真的喜欢他啊？”mina敏锐地捕捉到她的沉默，追问。 “没有啦......”lia抬头，声音有点虚。 “他是挺帅的，”mina托腮，“虽然bigbang里我最喜欢永培啦，但要论气质，gd真的独一档。” “嗯......”lia闷闷地应声，“我其实也不太清楚......” 究竟是把他当做偶像、哥哥，还是喜欢的男生。 “那他呢？你觉得他喜欢你吗？”mina又问。 “我不知道...”lia顿了一下，才说，“就是......他有时候说一句话，我会回头想很久。” “但又觉得，哪有可能呢？他本来就是......那样的人。” lia随手用叉子摆弄着盘里的蛋糕，神色有些迷茫。 比起身边的同龄男生，他显得难以捉摸。 在她有限的经验里，男生的喜欢是最遮掩不住的东西。 不管是信件、巧克力，还是课间挤眉弄眼的起哄，哪怕迟钝如她，也能清晰接收到这些信号。 但权至龙不一样。 他一直对她很好。 照顾她，请她吃饭、教她写歌，也会随手发来一些好笑的消息。 但那种亲昵更像是一个成熟的前辈，对晚辈天然的照顾与关切。 让她偶尔会忍不住产生一种“我很特殊”的错觉。 “他可能只是把我当妹妹吧。”她轻轻放下手中的叉子，“他对我……很好，但不是‘那种喜欢’的好。” “那至少，我们能确定你是喜欢他了。”mina歪头看她：“只有真喜欢一个人才会花时间想这么多，如果只是哥哥或者偶像，谁会去分清这些？” lia怔住了，低头又喝了一口饮料。 “而且现在不代表以后。”mina轻声说，“他也许现在真的只当你是妹妹，可谁知道以后呢？” “反正只要在同一个公司，总会有机会的，没准你很快又喜欢别人了呢！”mina冲她挤挤眼，宽慰道。 lia笑了笑，点点头，努力忽略掉心里那点小小的期待。 以后吗…… 窗外天色渐暗，玻璃上映出她的倒影——那张脸，和一年前，也已经不太一样了。 19、第19章 不知不觉，回到洛杉矶已经快一周时间。 首尔奥林匹克体操竞技场，bigbang如期举办了名为“thegreat”的演唱会。 灯光熄灭的瞬间，整个场馆被点燃了。 万千皇冠灯汇成一片璀璨的金色海洋，歌迷的欢呼像潮水般汹涌而至，震耳欲聋的音浪一波接一波，席卷全场。 夏青如愿以偿去了现场。 虽然期末成绩并不达标，但家里还是在她的再三央求下，把门票取了出来。 这几天，lia的msn几乎被她的消息刷屏： 从场馆外排队的人群，到入场的票根，再到大屏幕上权至龙的脸部特写——几乎每一张都配了带感叹号的说明： “真的帅爆了！！！” “我宣布gd就是我的神！！！” “开场的时候他踩着干冰升起来超级无敌梦幻！！你居然不在！！！” “真的真的真的超帅！！大屏都配不上的美貌啊啊啊啊啊！！！” ...... lia一边看一边笑，虽然身在地球另一端，却仿佛也被牵着走进那个夜晚的灯光里。 采琳也发来了消息。 她并没有比夏青镇定多少。 宝恩受邀参与了演唱会的合作舞台，现场演唱了《webelongtogether》。 采琳偷偷录制了那一段现场的视频，背景里充满她兴奋的尖叫声。 宝恩卷着精致的头发，嗓音甜蜜而稳定，看起来已经颇有出道艺人的风范。 但lia的视线却牢牢被另一个身影占据。 权至龙穿着棕色的外套入场，头发被精心打理过，额角的碎发随动作轻微晃动。 他神情松弛，带着少年特有的意气，嘴里唱着爱情的歌词： “heybabygirl 你向我走来今天的你依旧魅力四射 看到她了吗sayhimysweetlover 我还是很害羞看到你心脏还是会扑通扑通跳 如果我们不能在一起那我会变成何种模样呢 ......” 与说话时的语调不同，他的rap像是带着节奏的叙事，但声音里又多了一种舞台才有的张力。 即使是最严苛的观众，也无法对这样的表演说出否定的评价。 采琳还发来了几张后台照。演唱会结束后，练习生们被带去后台打招呼。 模糊的照片里，权至龙正在和工作人员交谈，耳麦还挂在脖子上。 这时的他与舞台上截然不同，表情严肃，看起来有些疏离。 如果不是被镜头捕捉，观众大概很难想象，那个台前阳光生动的少年，也有如此专业的一面。 lia反复看了几遍视频，又将照片一一保存下来。 尽管她提前在彩排时看过全流程，但当这些瞬间真正发生，仍然显得格外不同。 她轻轻叹了口气，放下手机。 屋外传来母亲敲门的声响，晚餐已经准备好了。 回家的日子意外地轻松。 也许是因为她瘦了不少，这几天家里早午晚都变着花样做她爱吃的菜。 lia也暂时放下了控制体重的心思，难得听话地把饭吃干净，然后窝在院子里那张小时候常坐的藤椅上晒太阳。 没有练习、没有镜头、没有时刻需要保持的“状态感”，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松弛地生活了。 她忽然有些分不清，究竟哪一种生活，才是她一直以来所习惯的。 …… 12月25日，圣诞节。 洛杉矶的空气比首尔干燥，凌晨的天还未亮，街道两旁挂满节日彩灯，橱窗里的塑料圣诞树闪烁着温暖的金红色。 lia窝在房间里，电脑屏幕的白光映在她脸上，空气中漂着刚泡好的热可可香气。 韩国那边已经接近午夜。 歌谣界最盛大的mama颁奖典礼正在举行，作为今年最大势的男子团体，bigbang是年度大赏的热门候补。 lia的浏览器同时开着三个页面：粉丝论坛的直播帖、门户网站的新闻滚动栏，以及msn消息窗口。 电视台的生放在美国接收不到，她只能靠不断刷新论坛里的“现场图文转播帖”来确认颁奖礼进度。 她咬着吸管，手指机械地按下刷新。 论坛的帖子混乱杂多，大多数粉丝忙着观看直播，只有零散的片段信息在更新。 “音源部门颁完了...” “到年度大赏！” “bigbang提名！” “出来了出来了！！！” 她的心跳渐渐加快，像是被吊在半空。 就在她放空的那一刻，页面刷出一张模糊截图—— bigbang五人站在领奖台上，永培手里高举奖杯，图下是一行大写加粗的字体： 【现场图】bigbang获得2007mama年度大赏！！！ 她怔住了，屏幕的光晕在眼睛里晃了几下。 下一次刷新，论坛首页已被“恭喜”、“哭了”、“他们做到了”刷屏。 她猛地坐直身体，心如擂鼓，仿佛在和现场的人群一起欢呼。 鼠标握在手里一动不动，只有眼眶里慢慢涌上的热意，提醒她：这是真的——他真的做到了。 屏幕右下角，msn弹出新消息。 k-flow：！！！！！！！！！！！！！！！！！ k-flow：我疯了！！疯了疯了疯了！！！！！！！！！！！！！！！！！！！！！！！！！！ k-flow：[@neonl]！！！你看了吗！！！是大赏！！！！！ bigt：现在是美国凌晨...... k-flow：tt太可惜了呜呜呜，这么重要的时刻lia居然没看到！！！ k-flow：哥你不是去现场了，拍张照看看！！！！！！！ lia看着那一连串用力过头的感叹号，忍不住笑出声。 她敲下回复。 neonl：我在看论坛，美国没有直播。 neonl：真是太好了！（撒花.jpg） 权至龙没有说话。 她猜他这时正被人群包围，接受采访，拍照，被簇拥祝贺。 teddy往群里发了一张后台照。 镜头有些抖，背景混乱，奖杯被高高地放在桌上，权至龙坐在角落，微笑看着身边的成员。 他妆容未卸，额角挂着汗，栗色的头发微湿，琥珀色的眼睛里透着笑意。 lia盯着那张照片看了一会儿。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觉得那眼神里藏着一丝极小极小的放松—— 像是经历了漫长的征途，他终于可以稍微松一口气。 她忽然很想说点什么。 不是为了聊天，也不是为了凑热闹，只是那一刻，有种不说出口就难受的冲动—— 像是必须让对方知道的心意。 她点开通话。 国际信号有些延迟，嘟声响了几下，lia开始有些后悔，正要挂断。 “喂？” 电话接通，他的声音带着笑意传来，背景声嘈杂。 她坐直身体，心跳倏然加快。 “……是我。” “我知道。”他轻笑了一声，“你那边现在几点？” “凌晨五点。” “怎么没睡？”他问。 “我等这个。”她轻声说，“欧巴，祝贺你。” 电话那头顿了一下。 她知道他听懂了。 然后他说：“谢谢你，lia。” lia垂下眼睛，声音更轻了些：“你们...真的很棒。” 话出口之后，她忽然有些哽住。 她想说的不止这些。 想说，她在电脑前等了几个小时，只为了看见这条消息。 想说，他真的做得很好、很棒。 也想说，虽然不在现场，但她比谁都感到骄傲。 可想说的话太多，反而一句都说不出口。 他笑了笑，声音里带着掩不住的轻快：“我到现在还没有实感呢。等你回来，我们找时间庆祝吧，和teddy哥、kush一起。” “嗯！”她答应下来，也被他的快乐感染。 电话里，微弱的电流声在静静流淌，将他的声音与身后的喧闹隔绝。 她的心因为喜悦而怦怦作响。 “至龙，这边...” 有人在叫他。 “欧巴你先去忙吧，真的祝贺你们。” “嗯......”对面沉默了片刻，“lia，圣诞快乐。” 她怔了一下，轻轻应声：“你也是。” 电话挂断后，她盯着黑掉的屏幕坐了很久。 msn群组里，kush还在兴奋地刷图，代表着群组的头像一下接着一下闪动，她却没有再点开。 她靠在椅背上，窗外街道空无一人，橱窗里的圣诞树还在闪着光。 她忽然很想快点回去，回到和他呼吸同一片空气的首尔。 * 返程的日子临近，lia准备去给大家挑些礼物。 在韩国时她攒了一点生活费，虽然不算多，但用来表达心意也够了。 母亲也提出想资助她：”录音室的哥哥们照顾你很多，妈妈也想表达一下感谢。” 她犹豫几番，最终还是接受了。 这个钱，她可以以后慢慢攒着还回去——那样，也还是她的心意。 母亲带她去了市中心的几家店。 她早早写好了一张清单，纸张几经翻看，已经有些褶皱，角落还有几个铅笔圈圈改改的名字。 宿舍里的练习生朋友们，她挑了几盒包装可爱的手工巧克力；宝珩姐冬天总是手冻得厉害，她选了一套香气柔和的护手霜。 teddy哥那份，是一本黑白封面的艺术画册，书脊写着“losangelesurbanphotography1997–2007”。 kush的礼物她几乎一眼就选定——一家本地有名的滑板品牌出的限量印花袜子，还附送一张涂鸦贴纸，一看就很有他的风格。 “你还挺了解他们的。”妈妈笑着感叹。 “嗯......相处久了，大概会注意到吧。”她轻声回答。 至于权至龙那份，她思索了很久。 清单上，他的名字后面迟迟没有写下礼物的名称。 她在数码区来来回回走了三圈，最后停在了录音设备的展示架前。 她挑了一个外形简洁的便携型录音笔，哑黑磨砂质地，边缘圆润，指腹一碰就能感到细腻的工艺。 体积不过一支口红大小，顶部是可收纳式的高感度麦克风，轻轻一拨便能弹出。 他好像总在路上写歌——这个，大概用得上。 她把录音笔放进购物篮，在清单上划去了他名字旁的空白。 妈妈看她划掉最后一项，忽然提醒：“要不要多准备两份？有时候难免会落下谁，到时想起来了，就能补上。” lia想了想，点点头。 她进了隔壁的精品区，又拿了两盒巧克力，和一个木制小摆件。 摆件是个小小的音乐盒，打开后里面是个精巧的木头房子，轻轻转动，会播放《moonriver》的旋律。 是奥黛丽·赫本在《蒂凡尼的早餐》里，抱着吉他靠在窗边唱的那首。 音乐盒的音质远不如专业设备，却意外带着一点老电影里才会有的浪漫，柔和的，像月光洒在了木地板上。 走出商店，袋子装得满满当当。 她回头看了一眼落日时分的街景，心里有种奇异的平静。 她好像，正在另一个国度，慢慢找到了归属。 20、第20章 凌晨一点四十，仁川机场到达大厅灯光明亮，人却稀稀落落。 Lia戴着帽子和口罩，拉着黑色的行李箱走向的士接驳点。 她打开手机，给母亲发去平安落地的短信，对面很快回复—— “好的，到宿舍再说一声”。 尽管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独自往返两国，母亲还是会担心她的安全。这个时间点大概就是守在手机旁，一直等她的消息。 走出机场，冷风裹着湿气扑面而来，Lia收紧外套领口，招手拦下一辆的士。 后座车窗上挂着一层薄薄的水雾，司机大叔话不多，确认目的地后便一路沉默地开车。 车厢内暖气开得很足，Lia靠在车窗上，不知不觉生出困意。 她向来在飞机上休息不好，因此每次落地后才会真正感觉到疲惫袭来。 半梦半醒之间，她察觉到车速减缓，紧接着听见司机低声嘟囔：“这破车，又出问题了……” 她睁开眼，车辆停在一条看不清路名的岔路上，前方是一小片工地，路灯昏黄，照不到太远。 “车子抛锚了，我打个电话叫救援，你等一下。”司机回过头，语气里带着歉意。 Lia晃了晃头，从困倦中打起精神：“大叔，救援大概多久能到？” 司机咂摸了一下时间：“估计得半个小时。现在太晚了，这一带再叫车也不容易。” Lia点点头。 她扫了一眼周围的地形，忽然意识到这里其实离宿舍不远，直走一段再穿过一条小巷就到了，步行大概十五分钟的距离。 她犹豫片刻，还是推开车门准备下车：“我先走吧，这里不远，我走回去就好。” 司机见她身形利落，且目的地确实不远，便也没多劝，只下车帮她从后备箱取出行李，嘱咐她小心。 夜风更冷了些，昏黄的灯光忽明忽灭，在路面上拖出长长的影子。 Lia裹紧外套，拖着行李箱快步穿过工地。 刚拐进那条熟悉的小巷，就听到身后传来隐约的脚步声。 她回头，巷口站着一个醉醺醺的男人。 那人踉跄着走过来，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什么。Lia下意识往旁边让了一步，却被他一把抓住行李箱的拉杆。 “这什么啊……送我点？”他笑得恶意，酒气扑鼻。 Lia猛地一拽，拉回行李箱，脸色沉了下来。 “放开。”她冷声道，心跳砰砰作响。 醉汉反倒像被激起了兴趣，歪着头想靠近她。 Lia快速扫了一眼周围，四下无人。 她微微后退，手指紧紧攥着箱子拉杆，估量拉着行李箱逃脱的可能性。 “喂——” 一道男声从巷口响起。 声音不高，在安静的夜晚却格外清晰。 那醉汉一顿，转头看去。 一个穿着黑色长羽绒外套的少年正站在不远处，单肩背着背包，额前的碎发被风吹得微微晃动。 “你干嘛呢？”他朝这边走了几步，目光一直落在那男人身上。 “哪来的小兔崽子……多管闲事……” 醉汉上下打量了一下少年，声量渐渐低了下去。 扭头又不情不愿地瞪了Lia一眼，骂骂咧咧地走远了。 ——得救了！ Lia猛然松了口气。 她倏地蹲下身，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腿软了。 “你没事吧？”少年走近，俯身站到她面前。 他背着光，脸上露出一丝担忧。 Lia愣了愣：“……俞承浩？” “啊是你啊。”对方也才认出了她，语气带着几分惊讶，“怎么这么晚一个人？” “刚从机场回来，搭乘的车半路坏了。”Lia尽量平复语气，让自己的声音不要颤抖。 可她现在的模样，怎么看都像强装镇定。 “我送你吧。”看她神色惊慌，俞承浩思索片刻，提议。 Lia感激地冲他点点头。 后怕此刻才慢慢袭来，如果他不说要送她，她恐怕也得自己开口请求了。 她撑着行李箱站起来，两人并肩往宿舍方向走去。 冬夜的风吹得她耳朵通红，俞承浩迁就着她的速度，放慢了脚步。 沉默了一小段路后，Lia开口：“真的谢谢你啊，刚才……” “没事。”他侧头看她一眼，“大半夜的，你一个人拉着箱子挺危险的，这一带醉汉不少。” “之前练习的时候偶尔也会这么晚回来，没想到今天会碰上……” “那你之前运气还挺好。”他开了句玩笑。 Lia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所以，你怎么会刚好在这附近？”她问，忽然想起第一次遇到他，也是在附近的便利店。 “我就住这附近。今天剧组收工晚了点。” “哦，难怪……” 几分钟后，两人抵达YG宿舍楼下。 “以后尽量别一个人走夜路了。”俞承浩还是提醒了一句。 “嗯！”Lia认真点头。 “噢，对了！”她忽然想起什么，“你等一下。” 说着，她“砰”的一声放下行李箱，拉开拉链，然后整个人扑上去，手忙脚乱地翻找起来。 俞承浩本准备道别，被她这番举动搞得有些发愣，只能站在原地等她。 她弯腰翻了一会儿，先拿出一盒巧克力，递给他。 然后想了想，又从侧袋里拿出一个小方盒子，一起塞到他怀里。 “这些，给你，谢谢你今晚帮我！” 他看着她塞过来的东西，有点反应不过来。 “太多了吧。”他挑眉。 “不多不多，我的命比较值钱。”她一边胡乱把剩下的东西塞回行李箱，一边开玩笑。 俞承浩扑哧一声笑了。 还能开玩笑，看来是真缓过劲了。 “那个是洛杉矶很有名的巧克力，你回去尝尝，很好吃的。”她语气轻快，不自觉带出几分亲近。 他看她一副不容拒绝的样子，最终还是笑了笑：“好，那我收下了。” “嗯！”Lia笑着点点头，和他挥手道别，拖着箱子进了宿舍。 …… 俞承浩提着礼物回到住处。 他住在附近的公寓，几周没住人，屋里冷得像冰窖。 他打开灯，把礼物随手放在茶几上，然后换下外套，走进厨房倒了杯热水。 冻红的指尖渐渐回暖，屋里静得只剩他一个人的响动。 刚才那人的说话声在耳边还没散去，衬得此刻的寂静格外明显。 他走回客厅，茶几上，小方盒子静静地躺在那里。 他犹豫了一下，伸手打开。 精巧的木质音乐盒静静躺在包装盒里，翻开盖子，柔和的旋律缓缓流淌出来。 他靠着沙发背闭上眼，静静听了几秒。 木质发条的声响混在旋律里，有点旧电影的味道。 他忽然想起她刚才手忙脚乱翻包的样子——和平时在学校冷静淡定的模样完全不同。 象是终于看到了她这个年纪该有的一点慌乱与可爱。 他轻轻笑了。 “MoonRiver啊”他低声道。 然后又听了一遍。 * 第二天是周日。 Lia一早醒来，尽管身体疲惫，但时差未倒，反而格外清醒。 昨晚的事她没和母亲提，回到宿舍后简单地报了平安便去洗漱休息。 虽然给了俞承浩谢礼，但那毕竟是母亲准备的通用礼物，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还是不够。 可眼下也一时想不到其他办法，便也只能先放到一旁。 她起床，将给宿舍几人的礼物从行李箱中一一取出，整齐摆在客厅茶几上。 每份包装上都贴了写有名字的小标签。 她在MSN群组里留言： NeonL：我放了些小礼物在客厅茶几，大家起床后记得领取：） 随后，她简单洗漱一番，又将给宝珩姐和录音室众人的礼物放入背包，出门前往公司。 她提前约好了和宝珩姐的见面，一进公司就遇上了前台姐姐。 “新年好，回来了？”对方笑着打招呼。 “新年好。”Lia也笑着回应，“凌晨刚到。” 距离约定时间还有一些，她先去了录音室。 录音室里空无一人。 制作人大都是昼伏夜出的作息，Lia并不意外。 她把礼物放在角落的桌上，同样贴上名字，然后在奴隶制作人群组里留了信息—— NeonL：我在录音室放了礼物，名字贴好啦，大家收的时候别拿错了：） 再去找宝珩姐时，正好碰上她从茶水间泡咖啡回来。 “你来得正好，我正要找你。” Lia跟着她进了一间小会议室，宝珩放下咖啡，又起身出去取了几份文件回来。 “这是什么？”她看着桌上的袋子。 “新年快乐，宝珩姐，是从家里带来的礼物。”Lia答道。 宝珩有些意外，打开袋子一看，是护手霜，一盒三支，简单雅致。 她收起袋子，笑意浮上眼角：“谢谢你，Lia，新年快乐。” Lia乖乖点点头，应了一声。 “来，我跟你说一下新年安排。” 宝珩转回正题，将一份资料推到她面前。 “今年二月公司会启动新女团企划节目，你在录制名单里。” “形式上是出道生存战，会有小组和个人竞赛。你是少数能自己编曲作词的人，公司希望你能承担一点内容上的亮点，之后应该日常和练习室的素材也会比别人多一些。” Lia静静听着，翻看着手里的资料。 “还有一个MV的拍摄。Bigbang的永培会在今年推出solo专辑，他点名要你做女主角。”宝珩快速说着，随手又将另一份文件递给她。 “点名我？”Lia愣了下。 她和Bigbang的其他成员几乎没有私下接触，唯一一次对话，也不过是上次彩排现场匆匆几句。 “嗯，社长的意思是让他从练习生里挑一个，刚好为新女团节目预热。”宝珩解释，“他应该是看了练习录像觉得合适，所以选了你。” “这样” “歌曲叫《只看着我》，这是分镜和场景概要，你回去稍微看看。”宝珩指着文件，“下周你要上两节演技课，下下周拍摄，一天棚拍，一天外景，不复杂。” Lia翻着文件，沉默了片刻。 “宝珩姐……”她抬头，“我这次回家，和妈妈聊了很多。” “其实……我现在还不是特别确定自己要不要出道。” 空气象是静了一瞬。 “不是突然起的念头，您也知道的，去年新年我就提过。只是那时候我自己都没太弄清楚，这次回去，我渐渐想得更明白了一些。” “我不是不想努力，只是……我不确定自己有没有足够坚定的信念，能一直站在舞台上。” 她鼓起勇气，一口气说完，目光注视着宝珩。 宝珩没有立刻回应，只是轻轻喝了一口咖啡。 “所以，”Lia继续，“我想确认一下，公司是否考虑更换MV人选？这样，如果我最后决定不出道，也不会影响整体安排。” 宝珩沉吟许久，终于开口： “我理解你，Lia。但MV拍摄周期很紧，现在临时换人也有难度。我会和企划组沟通，要不要换，到时再定。” “好。”Lia点头。 “另外，新女团的部分也一样。虽然你现在还有疑虑，但节目已经准备启动，你还是在核心名单上。所以从今天起，日常行踪和个人形象都要注意一下。” Lia“嗯”了一声。 沉默了一会儿，她忽然想起什么：“对了，宝珩姐，学校马上要办新年汇演，我被拉去跳舞，这个会有影响吗？” “啊，那个啊。”宝珩舒展了眉头，笑着冲她眨了下眼，“那个没事，努力呈现得漂亮一点就行。” 20-30 第21章 学校附近的小店里，暖气开得很足，靠窗的位置晃着几缕午后的阳光。 Lia坐在小圆桌前，面前放着一杯柚子茶。 她把包拉开，从里面取出一盒包装精致的巧克力，递给坐在对面的夏青。 “给你的，新年快乐。” “哇——这是从洛杉矶带回来的？也太可爱了吧！我太爱你啦！”夏青一边兴奋地拆礼物，一边嘴上不停：“你这次回美国多久来着？三个星期？我可太想你了！” “嗯，差不多吧。” “你没去成演唱会真的太可惜了！你不知道，现场真的无敌了！可惜我没拍几张照片，回来以后就跟失忆了一样。呜呜呜…” 她一边说，一边掏出手机，找出几张现场图来给Lia看。 “明明拍得也不少嘛。”Lia接过手机，“你之前在MSN上也发了不少，我差不多已经把你拍的图当成现场完整记录看完了。” “才没有！我就应该偷偷把我哥的单反带进去录像！现场的staff根本就没在管！”夏青一副追悔莫及的样子。 “啊，对了！”她猛地一拍脑袋，“说到单反，我这次可是正经借来了，就等着晚上你表演的时候来个高清直拍！点我都提前踩好了！” 她说着，邀功似的冲Lia指了指身侧的包，里面鼓鼓囊囊地塞着她特意借出来的相机。 Lia被她逗笑：“那我可要好好期待一下了。” “包在我身上！”夏青信誓旦旦保证。 原以为，这场演出会在学期结束前顺利举行。 但由于学校体育馆的设备维修一再拖延，新年汇演被推迟到了寒假刚开始的这个周末。于是最近这几天，Lia不得不频繁往返于学校和宿舍，参与最后的彩排。 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她随手拿起。 [YG的奴隶制作人]群组里跳出一条消息—— K-Flow：认证照！[@NeonL] K-Flow：我宣布小Lia送我的礼物全场最佳！！！（爱心发射biubiubiu.jpg） 附图是他穿着那双印花袜子，双脚比V的搞怪自拍。 很快又有新的信息弹了出来。 JiYo：确实和你很配，哥（点赞.jpg） BigT：我比较喜欢我的。 K-Flow：[@JiYo]怎么听着像在骂我？ JiYo：（点赞.jpg）X2 Lia点开图片，忍不住轻笑出声。 夏青好奇地探头：“谁呀？” “录音室的哥哥们，我也给他们带了礼物。” “也有我们GD大人吗？！”夏青一听，顿时兴奋起来。 “嗯，有的。我买了录音笔，感觉他赶通告的时候写歌能用上。” “啊，这该死的才华。…要我说，MAMA的奖应该打包全部颁给我们哥哥…”夏青捧着脸陶醉，“我已经在期待下一张专辑了。” Lia笑着点头：“我也很期待。” 夏青感慨完，看了一眼时间：“咱们是不是差不多该走了？你得提前去后台准备吧。” “嗯。” Lia应了一声，放下手中的柚子茶 学校体育馆里，喇叭声响起，指引观众陆续入座。 后台，参演人员换好演出服装，有人围在镜子前补妆，有人拎着水瓶小声排练，气氛喧闹又紧张。 帮忙化妆的女同学在人群里来回穿梭，给演出的女生们做最后的整理。 Lia站在侧台，轻轻活动着手腕。 她换上了统一准备的银色亮片吊带和短裙，头发临时用卷发棒卷成了小波浪，眼线略向上挑，看起来复古又时髦。 她们的节目排在倒数第二场。 “我不紧张，不紧张” 身旁的女生低声给自己打气。 Lia朝她安抚地笑了笑：“我们已经练习这么久了，不会有问题的。” “嗯！”女生用力点点头。 很快，耳边响起主持人的报幕声—— “。…下面，让我们掌声有请高一三班带来舞蹈表演——WonderGirls的《TellMe》。” 灯光暗下，Lia深吸一口气，跟着其他人走上舞台。 音乐响起，复古感十足的电子合成音伴着节拍跳动。 灯光打在舞台中央，服装上的银色亮片在光线下跳动着细碎的光芒。 “ 生怕你会不喜欢我 你可不知我独自一人有多焦急 但是你竟然喜欢我 天呐请再说一次试试看 Tellmetellme Telltelltelltelltellme” Lia睁眼，表情灵动，带着一丝自然的俏皮，随着节奏投入舞蹈。 她的动作线条干净漂亮，节奏清晰，不见一丝多余。 舞台不算宽敞，灯光也远谈不上专业，但她象是自带聚光，在那一方空间中格外吸引目光 观众席的角落里，俞承浩静静地坐着。 身边是观众兴奋的尖叫—— “Lia最棒！！！” “《TellMe》最高！！！！” “啊！！！！我要死了” 他原本没打算来，甚至连汇演这件事，也是之前在走廊无意间听班上同学提起的。 “Lia也会上台跳舞，YG练习生表演JYP的歌，期待啊” 鬼使神差地，他还是在演出当天走进了体育馆，坐到了角落的观众席。 她出场时，他的目光下意识一顿。 灯光并不明亮，舞台布景简陋，远远比不上他参加过的任何一个典礼。 但他一眼就在人群中看到了她。 他不是没看过好看的女孩。在这个行业待得越久，就越对“漂亮”这件事免疫。 但她身上有一种奇特的矛盾感。 明明跳着可爱的舞蹈，却散发着一股游刃有余掌控着节奏的气场。 歌曲的俏皮和她的沉静气质产生了强烈的反差，最终呈现出一种奇妙的张力。 她站在光里，却让人联想到深水 表演结束，后台一阵混乱。 夏青第一个冲了上来，脸上全是激动的红晕。她手里举着那台借来的单反，镜头盖还没来得及盖上。 “完全疯了！！！”她一边拉着Lia转圈一边叫，“你刚才是不是看我镜头了！！！” Lia还没有平复呼吸，碎发垂在眼前，额角微微出汗。她笑着伸手，帮夏青盖上镜头：“哪有那么夸张？你小心点，别磕坏了相机。” “有的有的有的！我录了全程，等会儿要传学校论坛的！”她边说边手忙脚乱地翻出数据线，“我跟你说，我这个角度太好了！你脸和动作都拍得超清楚！” Lia吐了吐舌头：“那我就期待大作啦！”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夏青用力拍了拍胸脯，向她保证 视频很快传上了学校论坛。 夏青给它取了一个浮夸的标题—— 《隐藏Ace爆改舞台！高一三班TellMe现场版！》 说是高一三班的表演现场其实有失偏颇，视频的镜头几乎全程都围绕着Lia。 虽然拍摄角度偶有晃动，但她的表情管理、动作张力都意外清晰地被记录下来——甚至有几个画面还精准抓住了她与镜头互动的瞬间。 她的表现成熟得象是已经出道的idol，却又带着一丝青涩的灵气。 不到十分钟，帖子底下的评论就迅速破百。 “中间长卷发那个女生是谁？？？” “校花啊楼上的。” “听说是YG练习生” “完全就是idol级别的表情管理啊……” “卧槽！她看我了！！！” “公司给她拍的吗？好看好看！！” “手抖成这样，应该不是公司拍的吧” 视频很快被转到了外部论坛——Bestiz的匿名贴子里，YG新练习生的帖子陆续冒了出来。 有人在评论区贴出了《万元的幸福》的截图对照，Lia的名字又一次被翻了出来。 * 宝珩是在公司群组里看到转发的帖子的。 YG公司会议室里，企划组临时召开了一场小型会议。 “所以，Lia那边有变数？”企划组组长开口询问。 “她不是前几天刚回来？宝珩说她还有些犹豫，可能未必会参与全程。”一人答道，视线看向宝珩。 “她要退？现在？”另一人皱眉。 “……她还没确认，只是表达了想法。”宝珩坐在角落，沉声纠正。 片刻沉默，有人忽然敲了敲键盘：“不过，她在学校跳舞的视频现在在论坛上挺热的。” “哪个论坛？” “好像是一个校内账号发的，但已经被转到Bestiz上了——底下有人认出来她之前跟至龙上过综艺，所以现在讨论挺多的。” 说着，他把帖子链接转发到了群组里。 会议室众人迅速浏览了评论，有人边看边念：“‘比想象中还会跳舞’、‘脸也是完成时’、‘不愧是YG’……” “虽然不是爆，但热度够用了。”他迅速作出判断。 企划组组长跳着看完视频，思索片刻：“MV不用换了，节目也让她录。她现在是热度突破口，别浪费。” “她不是还在犹豫吗？”宝珩看了他一眼。 “你去和她谈，想退可以，但前期部分必须参与。”他快速下了结论，语气冷静而果断，“中途要退也可以，到时候再炒一次退赛热度。” “对了，”他又顿了顿，“提前通知导演组，如果她退，我们要提前备好她的素材剪辑版本。” 宝珩没有立刻答应，只把笔记本合上，轻轻皱了皱眉。 她知道，从数据和节目角度来说，这是最“合理”的方案。 但作为练习生的负责人，她也清楚，这种安排对一个年纪尚轻、还未出道的练习生来说意味着什么。 如果中途退出—— 即使安排再体面，舆论也绝不会宽容。 “还有问题吗？”组长抬头，察觉她迟疑，声音压低了些。 “这样，对练习生本人，是不是不太好？”宝珩还是忍不住，出声询问。 组长看了她一眼：“公司已经在她身上投了那么多，现在合约还没结束。我们只能请她配合。” 话语间没有责备的意思，仿佛只是做了一个再合理不过的决策。 “就这样，散会吧。” 他合上会议记录，拍拍手，起身离开。 宝珩坐了一会儿，没动，只轻轻叹了口气。 第22章 “所以，事情就是这样” 宝珩坐在练习室的地板上，简要地向Lia传达了公司的决定。 “好，我知道了。”Lia点点头，神色镇定。 “只是……如果到时候你中途退出，民众的评论可能不会太好……” 宝珩犹豫了一下，还是委婉地提醒道。 虽然Lia一向表现出远超同龄人的成熟，但她毕竟还只是十几岁的孩子。 站上台前，可能要面对的舆论压力，即便提早做好了心理预设，也未必能真正能够承受。 “我明白的谢谢你，宝珩姐。”Lia冲她露出一个感激的笑，“MV我会认真拍，节目也会尽力参与。如果后续有变动，我也会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见她条理清晰，宝珩点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宝珩走后，Lia叹了口气，从包里取出MV拍摄脚本。 虽然先前还没确定是否参与拍摄，但她早已把这份文件反复翻阅了数十遍，纸张边角都有了轻微磨损的痕迹。 ——《只看着我》 大纲： “男主（永培）在咖啡厅和朋友见面时，意外发现女友同时与其他四个男人也保持亲密关系。 感情破裂边缘，男主陷入自我怀疑与迷惘。 结尾醒来，发现一切只是梦境，女友安静地坐在对面，冲他微笑。” 她重新扫了一遍剧情，还是觉得—— 离谱。 第一次看的时候，她甚至从头到尾读了三遍，才确认自己没有理解错误。 没错，就是“五个男人一个女友”的设定。 离谱到她忍不住怀疑，永培前辈本人是不是还没看过剧本，才会点头同意拍摄。 “呼——” 她视线放空，长叹一口气。 虽然面对宝珩姐时答应得干脆，但说完全不担心舆论，肯定是假的。 她原本是想等自己真正做好准备再决定要不要出道，但现在，却莫名其妙被推着往前走了好几步。 她感到无力，却找不到破局的方法。 “先把拍摄做好吧”她小声为自己打气，目光重新落回剧本。 “……” “到底是谁想出来这种剧情啊”她扶额。 看来，她要好好酝酿一下“演员的信念感”了 演技和舞台表演看起来尽管有相通之处，但实际执行起来却天差地别。 尽管YG给练习生安排的常规课程里也有演技相关的内容，但这种练习更多偏向舞台上的“表情管理”，而非实际演技。 ——成为idol需要的，是能在舞台上抓住镜头、制造氛围的能力，这和真正意义上的“对戏”是两码事。 因此公司为她额外安排了两节演技课。 “最难的是什么？”老师一边调整她的动作，一边问。 “忽视镜头。”Lia如实回答。 “很好，说明你知道问题出在哪。”老师点头，“在舞台上，你们要时时知道镜头在哪；但拍戏时，最重要的反而是假装它不存在。” “忽略掉镜头，只有这样，你的观众才能入戏。” Lia认真点头，脑海里快速消化着这些内容。 第一节课结束后，她花了很久才逐渐克服“找镜头”的职业习惯。 从前她习惯于对着机位给出“恰当”的表情；可在镜头前，这样的“恰当”却变成了“做作”。 她开始练习在镜头前“无视镜头”，去看、去听，去对着空气反应。 好在练习成果不错， 第二节课结束时，老师拍拍她的肩：“不错，适应得挺快。” Lia如释重负，弯了弯眼睛：“谢谢老师。” 虽然对剧本内容依旧不适应，但她不想把任何一项摆在眼前的工作搞砸。 更何况，是永培前辈亲自点名要她出演——她心怀感激，自然更该准备充分。 * 拍摄当天一大早，Lia便提前抵达片场。 摄影棚设在城郊的一个工业区，场景搭建了整整三天才完工：咖啡厅、教室，甚至还有一处布置成酒吧的场景，全都为这支MV服务。 她换上剧组事前准备好的衣服，外头套了一件厚羽绒服，乖乖坐在镜前，让化妆师在她脸上摆弄。 化妆师手上一边忙活，一边跟身旁的造型助理嘀咕：“她气质有点太冷了，妆感得加点暖色……一会儿给她搭个毛线帽。” “好”助理点头，回身去找配饰。 不一会儿，永培走进棚里。 依次跟现场的工作人员打过招呼后，他走上前，站到Lia身后。 “Lia，又见面了。” “前辈您好。” Lia被化妆师摁在椅子上，只能歉意地点点头，“谢谢您让我出演这支MV。” “放轻松，今天你可是主角。”永培笑眯眯地摆摆手。 Lia吐吐舌头：是“问题女友”才对吧。 “对了，”永培似乎想起什么，凑近一步，“等会儿其他成员也会来，至龙知道你今天来拍摄吗？” “欸？？？”Lia震惊，“其他成员？？？” “不是有五个‘男朋友’嘛，”永培耸耸肩，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除了我，他们刚好一人一个。” 刚好一人一个 Lia满头黑线。 对方理直气壮的样子，一时让她觉得不正常的不是剧情，而是自己。 她瞬间只想挖个洞钻进去。再怎么说，她也没准备好在权至龙面前演这么离谱的剧情。 偏偏这时，棚外传来动静。 大晟率先进门，手里还捧着咖啡，其余成员紧随其后。 几人大概已经提前去美容室做了妆造，看起来状态都很不错。 权至龙穿着简单的黑色T恤，头发往后抓起，用定型喷雾随意固定着，露出光洁的额头。 他戴着一副无镜片的黑框眼镜，象是为了拍摄造型加上去的，看起来清爽又痞气。 Lia盯着他看了两秒，脑海里冒出一个词—— 斯文败类。 权至龙一眼就看到了Lia。 他眉头轻挑，显然没料到会在这里碰到她。 目光扫向永培，后者耸耸肩，表情欠揍：surprise～～ 化妆师已经快速打理好Lia的脸蛋，从造型助理手中接过一顶粗针钩织的花色线帽，扣在了她头上。 蓬松的毛线贴住额头，衬得她的下巴纤细。 “前辈们好。” Lia起身回头，朝几人鞠躬。 “哇，居然是Lia！”大晟笑着走近，打了招呼后，回头对永培抱怨，“哥保密措施也做得太好了，我一直在猜女主角是谁呢。” 说着，又偷偷看了一眼权至龙。 权至龙也走近了。 Lia有些紧张地看着他。 她很少以这种打扮出现在他面前，忽然就有些局促。 他不知从哪里掏出一个暖宝宝，随手递给她。 “很好看。”他笑着称赞。 * 拍摄很快进入正轨。 第一场戏是Lia与大晟的教室片段，两人并肩坐在课桌前，一起翻看笔记本。 她表情自然俏皮，几乎无需演绎，就是真实的女高中生模样。 导演只喊了一次“再来”，就点头通过。 第二场切换到昏暗的“酒吧”布景。 Lia换上黑色吊带裙，高跟靴配上挽起的长发，站在崔塔对面，随着节奏缓缓舞动。 暧昧的灯光下，她意外地契合这种风格，神情专注又有点疏离，竟有几分神秘感与吸引力 不知不觉，时间到了下午，已经拍完和四位“男友”的棚内戏份。 只剩下最后一个场景——和权至龙。 这场戏设定在咖啡厅。 她坐在靠窗的位置，双手端着一杯热饮，低头搅拌杯中的液体。 其他几场她都能自然进入角色，唯独这一场，站在布景外的那十分钟，她反复确认妆发、走位，甚至连咖啡杯的位置都挪了好几次。 权至龙看出了她的紧张。 他一脸搞怪，冲她挤眉弄眼：“别担心，等会儿要是出错了我背锅。” Lia被他逗笑，感激地冲他点点头。 这个段落的剧本很简单： 二人正在咖啡厅约会，永培突然推门而入，看到这一幕，神情僵住，随后转身离开。 没有特别复杂的走位或对话，只需要展现出“亲昵”即可。 场外一切就绪，摄像灯亮起。 导演高喊： “Action——” Lia翻着菜单，一边询问：“要吃松饼吗？” 权至龙偏头看着她，声音低低的：“你点就好。” Lia笑着点点头。 下一秒—— 他做了一个剧本上没有的动作。 他伸出手，轻轻牵住她放在桌上的手指。 他的掌心温热，指腹贴着她的指节，没放太多力道，只是温柔地触碰。 那一瞬间，她原本记得清清楚楚的台词，全飞了。 咖啡机在远处嗡嗡运转，摄影机滚动着，现场一片安静。 她下意识抬头，正好撞进他的视线里。 他神色平静，看向她的琥珀色瞳孔里流露出一丝宠溺。 他用一种极自然的语气接着说：“反正，不管你点什么，我都吃。” 好像他们真的是相互钟情已久的恋人。 时间仿佛被按了暂停。 就在这时，永培推门而入。 他愣了一下，随即完美地配合剧本做出反应——神情顿住，转身离开。 “卡——” 权至龙收回手。 “怎么样？！”他冲Lia得意地眨眼，深沉的样子一扫而空，一脸“又被自己帅到”的心满意足。 导演满意地拍拍手：“这一场OK，气氛非常好。至龙刚才那一下牵手不错，保留。” “嗯…欧巴演技大发。” Lia配合地称赞，而后起身朝帮忙收场的工作人员鞠躬。 没有人看出她的异常 还剩下一些单人镜头需要补拍，她被化妆师拉去补妆。 棚外风有点冷，她坐在椅子上，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有些愣怔。 Bigbang其余几人的拍摄戏份均已完成，这会儿正围在角落闲聊。 “好了，我去叫一下永培，他也要补妆。” 化妆师拍拍手，又给Lia整理了一下头发。 “我去吧，欧尼。”Lia回过神，主动起身。 作为片场里年纪最小的人，她总该多跑跑腿。 她走近那群人时，大晟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 “不是我好奇…我只是关心一下哈……” “跟世景努那新年也没有见面吗？” “嗯……” “所以那天在保龄球馆，哥是和她吵架了吗？” “当时没有吵架” “所以……你们到底分没分？”崔塔耐不住性子，单刀直入。 Lia停住了脚步。 “没有……就是冷战……” 权至龙的声音比平时低一点。 手指微微一顿。 她不是有意偷听，可心脏好像忽然冻住，每一下跳动都变得沉重。 所以那天在保龄球馆，是去见女朋友。 所以他有女朋友 脑子里乱糟糟的，似乎很快就弄懂了对话，但又似乎什么都没有想。 她慢慢走了回去，耳边的声音渐远。 手中，暖宝宝的余热退去，她忽然觉得有点冷。 “永培呢？” 化妆师见她又独自回来，有些疑惑。 “噢前辈去洗手间了，我等会儿再过去叫他。” 她听见自己笑着回答。 第23章 她象是将自己切割成了两个部分。 一个站在镜头前，神情恰到好处地完成每一个动作；另一个藏在身后，机械地维持着这具身体的运转。 她一向很擅长这种状态——安静的、理智的、不露声色的。 “卡——” 导演高喊。 补拍的镜头不多，导演给出的指令简洁明了，她几乎不需要重复，便顺利地完成了所有段落。 她的状态甚至比之前更好，象是突然挣脱了禁锢，整个人沉入了剧情里。 “可以啊，表现不错。”摄影师收起机器，朝她竖起大拇指。 Lia笑着躬身表示感谢。 场务开始收拾片场，人声嘈杂、脚步纷乱。 她在人群间穿梭，鞠躬，微笑，再鞠躬，再微笑…… 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第二天的拍摄也结束了。 永培拍完最后一组舞蹈镜头，顺手拿起桌上的水瓶，走到她身边。 “辛苦啦。”他笑着说，递过水。 “谢谢，前辈您也是。”她接过水瓶，轻声道谢。 “今天状态很好呢？看起来比昨天自然不少。” “可能是熟悉镜头了吧。” “专辑正式发布可能要两三个月以后，但是成片剪辑出来的话，会先给你看的。” “嗯，真的很感谢您让我参与拍摄。”她发自内心地说。 “对了，”永培忽然想起什么，“出道节目，快要开始拍了吧？” 新女团筹备的消息已经在公司传开，哪怕他们行程多到几乎没有回去，也对这事有所耳闻。 “嗯马上就要集中管理了。节目拍摄的话，应该就在这一两周启动。”Lia乖乖应答，“所以，前辈到时候也会参加吗？” “这个嘛……还不太确定。我听说公司还在协调行程，我们上半年的通告已经快排满了。”永培无奈地笑了笑。 Lia点点头，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远处，经纪人冲永培招手，示意他该走了。 永培有些歉意地看着她：“后面还有行程要赶，就不能送你回公司了。” “没关系的，公司有安排接送车。前辈快去吧。”她笑着摆摆手。 “对了，你有MSN吗？”他一边掏手机一边问，“要是有花絮照片，到时候发给你。” Lia愣了下，然后点头，取出手机与他互加好友。 “以后有机会，再一起合作吧。”永培语气温和。 “嗯，谢谢前辈。”她笑着点头。 “不用这么客气，就像对至龙一样，跟我也亲近一些吧。”他笑眯眯地冲她摆手道别。 就像对至龙一样 她低头。 是啊，就像对至龙一样。 都是前辈。 Lia有些恍惚 回到宿舍时，天已经黑了。 宿舍里弥漫着一股微妙的焦躁气息。 采琳正坐在地上打包行李，客厅角落里，衣物和生活用品胡乱地堆叠在一起。 “回来了？”她从混乱的战场中抬头，看了Lia一眼， “嗯。”Lia脱下外套，随手放在沙发上。 “今天拍摄顺利吗？” “挺顺利的，我的部分不多。” “你这几天也太忙了，又要拍MV又要收拾行李的，怎么刚好都赶上一块儿了。”采琳低声抱怨，手上不停地在衣物堆里挑来找去。 “啊真的要完蛋了，根本收拾不完。”她又哀叹一声，瘫倒在地上。 “其他人呢？怎么就你在宿舍？”Lia走过去坐在她旁边，想给她搭把手。但那一堆东西实在太过混乱，她一时不知道该从何下手，遂又作罢。 “敏知回家一趟，宝恩欧尼跟朋友去大吃一顿——她说马上要控制体重了，所以要抓紧最后自由的机会。” Lia轻笑了一下，没有接话。 公司通知下得很突然，前脚刚刚公布出道候补名单，后脚就要她们搬入新宿舍，方便集中管理与拍摄。 甚至还请了营养师来做身体评估—— 除了朴山达拉，其他所有人都要在上镜前紧急减重。 出现在偶像生存节目里，好看上镜的脸蛋甚至是比实力更重要的门槛。 “不过没想到Anne居然没选上，她在公司待了这么多年，我还以为，至少会给她一次机会的”采琳低声说。 最终参与节目的练习生只有八位。 七位从原定的AB组人员中选出，另外一位，是刚入社不到三个月的新练习生——恩静。 “不知道新来的那位有什么特殊，才练习了没多久吧”采琳小声抱怨。 “大概是，很有才能吧。”Lia猜测。 仿佛一夜之间，情势天翻地转。 被选上的人，既心有余悸，又开始担忧起节目中的生存压力。 “你说，最后到底会选几个人出道啊……”采琳神色忧郁地望向她。 “如果还是小型团的话，应该四五个吧”Lia沉吟。 “嗯我也这么觉得。” “别想那么多了，”Lia安慰地拍拍她的肩，“快收拾吧，宝珩姐不是说明早就会有人来帮忙搬东西吗？” “好”采琳答应着，又埋头在混乱中翻找。 Lia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指针走到了9点。 她起身走回房间，拉出自己的行李箱。 她的东西基本都打包好了。除了生活必需，她几乎没添置什么新东西——一个小小的行李箱，就能装下她在韩国的全部。 贵重物品被她单独收在了随身的背包里。 拉开抽屉，黑色的笔记本静静躺在底部。 Lia愣怔了一会儿，将它轻轻收进包里，转身走出房门。 “诶？你怎么又出门？”采琳见她拿起外套，有些讶异。 “我去一趟公司。Teddy哥那边还有点收尾工作。”Lia摆摆手，拉开门走了出去。 * 录音室里，Teddy正坐在控制台前，戴着耳机调轨。 Kush窝在沙发上鼓捣着手机，见她进来，立刻笑嘻嘻朝她打了个招呼。 Lia放下背包，坐到Teddy身边，等他调整完音轨，才开始逐项汇报—— “我这边的demo和音轨标记都处理好了，等下会一起备份。现在还不太清楚节目拍摄是什么情况，可能这段时间都不会过来。” Teddy点点头，视线顺着鼠标的光标确认着文件信息。 “咔嚓——” Kush忽然举起手机，偷拍了一张照片。 “干嘛啦？”Lia回头，有些无奈。 “留念啊。”他笑嘻嘻地打开MSN群组，把照片发了进去： K-Flow：以后只能在电视上看到的我们Lia大人，呜呜呜呜 Teddy侧头看了他一眼：“人不是都在这吗？” “这不是还有至龙不在呢嘛！”Kush振振有词，“看吧，他回我了——” JiYo：都在公司？ K-Flow：三缺一，快来快来（快乐小狗.jpg） JiYo：好 “不会吧，居然真来啊”Kush一把坐起，瞪大眼睛看向Lia，“该不会是来看你的吧？” “欧巴，我又不是去服兵役”Lia忍不住吐槽。 “差不多啦。按我的经验，这种节目一拍就是半年” “别管他，先把剩下的处理完，早点回去休息吧。”Teddy淡淡开口，打断二人对话。 等Kush废话讲完，小朋友今晚也别休息了 备份处理起来比她想象中要更花时间。 等把所有音轨导出、文件打包完毕，时间已经跳到了凌晨一点多。 Teddy还在对着电脑工作，Kush不知什么时候也悄悄坐了起来，在键盘前忙活着什么。 “咔哒——” 门被推开，权至龙走了进来。 “都还在呢？”他有些惊讶。 Lia回头。 他戴着鸭舌帽，脸被严严实实地捂在宽大的口罩后。 明明昨天才在片场见过，她却忽然觉得有些陌生。 Kush一蹬转椅，立刻从录音室另一头飞到了权至龙跟前：“等Lia收尾呢～” 他说着，朝Lia努了努嘴，邀功。 Lia有些讶异。 她还以为Kush只是在录音室打发时间，没想到还有这层心思。 Lia哭笑不得，朝他比了个爱心，后者伸手，姿态夸张地做出接住的动作。 权志龙笑了笑，顺手摘下口罩：“你们吃过了吗？” “没啊。”Kush瞬间坐直，“大明星要请客吗？” Teddy摘下耳机，转过椅子：“你下午不是刚吃完炸鸡？” “那是下午。”Kush理直气壮地比出三根手指，“我现在想吃A家的生鱼片，B家的烤肉，再加C家的生啤酒，完美套餐。” “你不如把自己端上来。”Teddy吐槽。 “扑哧——” Lia没忍住，笑出声来。 “我请客吧，难得大家都在。”权志龙笑着接话。 “呀呼——”Kush欢呼。 “都吃的话烤肉和生啤酒应该还能点外送，”Teddy看了眼表，“但生鱼片那家不送。” “可惜了我心心念念的小章鱼拼盘……”Kush哀叹。 “我去买吧。”Lia起身，很有忙内的自觉。 她伸手摸了摸口袋，防狼喷雾还在，安下心来。 自从那日在巷子里遇到醉汉，她就开始随身携带这东西。 “我一起吧，夜路不安全。”权至龙开口，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Lia一怔，望向他：“可以去吗？” 万一被拍到 “没事，我遮严实点，”他拉下帽檐，重新又戴好口罩。 “都快凌晨两点了，这会儿路上应该没人啦！”Kush笑嘻嘻地跳回沙发，“小的谢谢大人们，卜嘤卜嘤～” Lia：想在线撤回一个跑腿。 她无奈地看了权志龙一眼，他笑着冲她点点头，率先推门出去。 Lia收紧外套，快步跟了上去。 第24章 夜风凉薄，街道空无一人，路灯昏黄。 两人并肩而行，影子长长地拖在身后，沉默蔓延了一段距离。 不知为何，一时间无人说话。 Lia努力让自己显得自然些，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节目快开始录制了吧？”权至龙终于出声。 “嗯。”Lia点头。 “感觉紧张吗？” “有一点，还没什么实感。”她老实回答，“永培前辈说，你们不一定会参加……” “永培前辈……看来跟他还不是很熟嘛。”权至龙语带调侃。 “还是熟悉了一些的。”Lia小声回答。 “确实不一定会参加，”他挑了挑眉，有些得意，“毕竟我们现在很红。” “所以，趁着大前辈就在你身旁，难道没有什么想问的吗？” Lia嘴角微动，却没有立刻接话。 她真正的问题，并不在于节目本身。 她想说的话，也并不能说出口。 见她迟迟未回，权志龙讶异，歪头看她—— “什么问题都没有吗？比如节目机制啊，比如怎么获得人气啊……机会难得，快问我嘛～～” “我很红的——” 尽管大半张脸都被口罩遮挡，他亮晶晶的眼神还是准确传达了期待。 “那……”Lia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配合道：“那欧巴有什么……内部消息吗？关于节目？” “当然——” 他一个大喘气，“——没有啦哈哈哈哈哈。” Lia面无表情地看向他。 她刚才在纠结什么？忽然无法共情一分钟前的自己呢。 沉默的气氛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过节目的话，大差不差吧。”权至龙见好就收，又恢复了认真的神情，“温情一点，就记录练习生活；残忍一点，就做生存竞赛；最常见的是，两者兼有。” 这是娱乐公司一贯的套路。 粉丝与偶像之间最早期的情感连结，往往建立在两种机制之上：因为有趣而产生好奇，或因为痛苦而感到心疼。 “节目本身是什么机制，其实并不重要。”他顿了顿，偏头看了她一眼，慢慢道，“重要的是——你得让观众看到，只属于你的‘魅力’。” “只属于我的魅力……”Lia低声重复。 这是她很少去思考的问题。 公司的训练体系让她产生了惯性，考核评价的是实力——唱功、舞感、稳定性。 所以一直以来，她理所当然地认为，只要成为全A练习生就行了。 “跳舞好的孩子有很多啊，为什么偏偏喜欢你呢？”权至龙语气轻快，仿佛只是随口在说“明天要吃什么”这样简单的话。 这并不是多新鲜的问题。 只是当局者迷。在一遍遍机械重复练习中，人很容易看不清自己。到底是在靠近某个目标，还只是在原地打转？ “呐——”他忽然笑了一下，看起来饶有兴致，“既然都知道是生存节目了，让我们来猜猜看。如果你是制作人，第一期会怎么设计？” “诶？” Lia有些讶异。 从制作人的角度去想节目吗？ 她沉思片刻，顺着他的逻辑：“我会……想办法让每个练习生有自我介绍的时间吧。” “嗯。”他点点头，耐心十足，“继续。” “那就……安排每人一个短节目，展示自己？”她试探性地说。 “不错。”他笑着打了个响指，“形式上可能会有差异，但本质上都是对练习生形象的树立。舞台演出穿插成长背景介绍，这样明线暗线就都有了！” Lia垂眸回忆自己看过的节目—— 确实如他所言，最开始……都是这个模式。 “出题思路有了，”他说，“那解题思路呢？” Lia仰头看着他，眉眼微动。 她的头脑忽然变得无比明晰。 “所以……我得先意识到自己要展示什么，才能被观众记住……吗？” “嗯哼，真不愧是我们Lia。”他伸手，赞许地摸了摸她的头。 一点就通。 艺人要展示的面貌，一定经过反复雕琢。 这与真实并不相悖，只是无限放大了某一些特质而已。 如果自己尚且模糊不清，又怎么能指望观众发现？ “那……如果要我准备一个短节目……”Lia说着，停在半句。 她下意识想到的是弹唱自己的自作曲。 创作，这是她的特长。 可正如他所言，魅力不全然等同于实力。 单纯成为节目里唱歌好、跳舞好的孩子，是远远不够的。 不经筛选的展示，只能留下面目模糊的印象。 但如果跳出这个定式思维 她犹豫了。 见她陷入沉思，权至龙也没再说话，只是静静地走在她身边，和她保持着一个舒服的距离 A家出餐很快。 兴许是工作日的原因，店里的食客不多，没人留意到悄悄进店的二人。 厨师飞快地片好鱼片，整齐地码进精致的食盒里，关切地叮嘱一定要尽快享用。 回程一路无人，二人都不由放松了精神，脚步松散。 “这个时间外出，确实不用担心被狗仔拍到。”Lia开玩笑道。 “那也不一定，”权至龙一边摘下口罩，随口接话，“没有狗仔，说不定有私生呢。” 不知道该不该夸他这张嘴，灵得像是开过光。 Lia还没来得及笑，下一秒便感觉到他忽然停住了脚步。 她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 一个身形瘦削的女孩站在不远处的建筑物阴影里，静静盯着他们。 她穿着深色的外套，头戴一顶鸭舌帽，如果不仔细看，几乎和阴影融为一体。 Lia微微一怔，立刻意识到，那个女孩，就是他口中的“私生”。 她对这个群体并不陌生。 在论坛上，她看过不少关于私生饭的帖子；练习生前辈们也私下聊过这个话题，说起来总带着一种复杂的情绪——嘲讽、厌烦，或者无奈。 有些人会在艺人家门口蹲守一整夜，甚至翻墙闯入，窥探他们的一切私生活。 比起普通的粉丝，私生的存在更像是一种令人不安的执念，早已偏离了喜欢的初衷。 她听过不少传闻，却从未亲眼见过。 直到今晚。 而权至龙显然是再熟悉不过了。 他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是不动声色地往她这边走了半步，恰好挡住了她的身形。 刚才还像邻家哥哥般轻松开玩笑的人，此刻却忽然变得极其安静，周身散发着强烈的生人勿近的气场。 Lia抿紧了唇，没再开口。 就在这僵持气氛中，一道男人的身影从巷子口浮现。 他看了二人一眼，朝女孩快步走去。 “你就打算一直这样？你到底还要追多久？”他压低声音，语气却透着明显的怒气。 女孩也朝这边又看了一眼，似乎是不想让二人看到这一幕，小声回应：“你管不着。” “我管不着？我是你男朋友，他是什么！” “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根本不是在喜欢他，你是疯了！” 男人被激怒，情绪愈发激烈。 Lia呆立在原地，有些茫然。 她下意识地看向权至龙，却发现他的脸色变得极为冷淡，眼神里不见一丝温度。 他似乎是短暂地思考了几秒，将手中食盒递给她，语气轻得几乎听不见：“站这等我。” Lia乖乖点了点头。 他转身，走向那对争执中的男女，轻轻伸手，把女孩挡到了身后。 “我是她男朋友！”男人咬牙叫嚷，语气不甘。 权至龙没理他，回头，低声问身后的女孩：“你要跟他回去吗？” 女孩低着头沉默了一会儿，摇了摇头。 男人见状怒气更盛：“她整天不回家，就在这鬼地方蹲着！这是粉丝该干的事吗！” 他试图越过权至龙，同女孩对话：“你不觉得自己有点过分吗？” “所以我才说了分手！”女孩抬起头，瞪着他，语气不甘示弱。 权至龙皱了皱眉。 “先走吧，我送她打车。”他道。 “呵，你送她”男人冷笑一声，神色嫉妒，冲着女孩叫嚷，“这下你该满意了吧！” 女孩下意识后退半步。 权至龙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静静看着他。 空气一度凝固。 最终，男人狠狠瞪了他们一眼，甩手离开。 “走吧，送你去打车。” 权至龙回头，语气轻了些，目光落在女孩脸上，“没拍照吧？” “嗯……” 她犹豫了一下，低低应了一声。 “以后这么晚别来了。” 没有怜悯，也没有厌恶。 只有一种平静的疲惫。 女孩低着头站了一会儿，轻轻点头 目送计程车离去，权至龙站了一会儿，才回转身来。 他神情平静得近乎冷漠，Lia有些愣怔。 这不是她熟悉的模样。 不是群聊里插科打诨的JiYo，也不是刚才笑着逗她的前辈。 “是……一直跟着我的私生饭。”他低声说。 仿佛意识到只剩他们两人，他的神色慢慢缓和下来。 Lia点头，没有说话。 两人默默走了一段，风吹起她的发梢，夜晚的寒气忽然袭来。 “即便这样……也觉得，当偶像，很好吗？”她终于询问。 他停顿了一下。 “嗯。很好。” “为什么？” “因为有更多的人在爱我。” 那些被爱的瞬间，足以抵御黑暗。 第25章 3月15日，YG女团出道生存节目《ProjectA》正式放送。 节目的片头响起标志性的音效，伴随快速切换的画面，标题浮现： 【YGFamily——从未止步的音乐颠覆之路】 随即，一连串镜头闪过，记录着YG历代艺人的高光时刻： Jinusean——《A-Yo》，大韩民国初代Hiphop代表，金曲制造机； Seven——eBacktoMe》，唱跳兼备，无数少女的梦； Gummy：《MemoryLoss》，国民Vocal，抒情歌曲的灵魂； Bigbang：《谎言》，最强男团，撼动歌谣界； 紧接着，字幕闪现： 【2008，YG新女团——】 “是延续了YG一贯的风格色彩，规格更上一层楼的女子组合。” 杨贤石出现在短片中，面对镜头微笑介绍，语气自信。 “是Bigbang之后YG的又一野心制作，我相信YG的练习生，会给观众朋友带来最大的惊喜。” 随着他的话语，镜头切换至练习生们事前拍摄的舞蹈短片，每个人的特写逐一闪现。 【向着出道，YG8名练习生炽热的战争——】 【她是谁？】 【朴宝恩（ParkBom）：天赐嗓音，音色担当】 【朴山达拉（SandaraPark）：超强力维他命美貌】 【李采琳（CLLee）：全能Ace，舞台统治】 【金梨亚（LiaKim）：超凡魅力创作少女】 【金恩静（EunjingKim）：艺能有望主】 【朴宝娜（BonaPark）：甜蜜主唱】 【李灿恩（ChaneunLee）：PrettyRapstar】 【孔敏知（MinzyKong）：霸气忙内，最强舞蹈机器】 大屏熄灭，片头结束。 镜头从黑暗中亮起，舞台缓缓展开。布景奢华、灯光四射，正式录制的场馆首次曝光。 聚光灯追踪着正中央缓步走入的身影—— 杨贤石登场。 他站定舞台中央，面向八位第一次参与正式拍摄的练习生们。 “欢迎大家，来到YG女团出道生存节目——《ProjectA》。” 镜头开始在练习生之间依次扫过，每个人的表情或紧张、或兴奋、或拘谨。 Lia穿着简单的黑色背心与宽松长裤，站在角落，因为节目前的体重管理，看上去消瘦不少。 她面上神色如常，但不觉间手心已经微微出汗。 杨贤石轻轻颔首，开口继续： “这里，是我们接下来半年节目的主要拍摄场地。” “节目将会分六期录制，每个月放送一期。你们将在此接受专业评审与观众投票的双重考验，最终——即将在这里，诞生出YG公司下一组正式出道的女子团体。” “而第一期，我们要做的只有一个任务——” 屏幕切换，打出任务标题： 【MakeYourColor｜创造属于你的色彩】 “每位练习生将拥有一分钟，来展示定义你自己的节目——内容不设限制，形式不设标准。” “各位要做的，不仅是打动我，更是打动电视机前的观众朋友们。要让大家在一分钟之内记住你，才算赢得这一期的比赛。”杨贤石笑眯眯地介绍，“相信大家在过去的两周里都很好地准备了这个主题，有信心吗？” “有——” 舞台另一端响起参差不齐的回应。 “宝恩，没有信心吗？”他忽然点名。 “啊！我有信心！”宝恩一个激灵，连忙挺直身体，大声回答。 Lia被逗笑，想起镜头正在拍摄，又赶忙收敛了表情。 “很好。”杨贤石笑了笑，“那我们正式开始今天的舞台。” * 第一位登场的是Lia。 要在短短一分钟内让观众记住自己，并不是容易的事。 尽管那天凌晨，权至龙已经引导她思考了这个问题，但接到任务后，她还是苦恼了很久。 既要能代表她，又要吸引观众。 她走入场中央，站定，冲镜头微笑。然后低下头，开始调试面前的设备。 她确认好loop的节拍，按下第一轨：“Illmakesomethingnew.” 她要现场改编的，是徐太志和孩子们的名曲eBackHome》。 因为知道评委是杨社长，所以曲目的选择上，她也存了取巧的心思。 评审席上，杨贤石露出一丝惊讶又饶有兴致的神情。 表演开始。 镜头特写，Lia手指灵活地敲击着面前的MIDI打击垫。她快速拆解原曲的旋律与节奏，又将它们像拼图一样重新排列。 底鼓低沉地扫过，bass线沉稳推进，她反复叠入这首歌标志性的英文唱段： “Where‘shome，ifnotapce?” “Youmusebackhome.” 她几乎没有移动，甚至几乎不看向镜头，只是专注在手下的每一次敲击和采样。 没有花哨技巧，却有完整的结构与自成逻辑的叙述，起承转合都在里面。 一分钟内，她搭建出了一段清晰明快的loop结构。 音乐戛然而止。 她抬头，看向评审席上的杨贤石。 尽管看起来似乎波澜不惊，其实她的心紧张得怦怦乱跳。 无论练习多少次，真正站在镜头下被审视的感觉，永远是不同的。 “嗯”杨贤石拿起话筒，缓缓开口，“我们Lia，进公司多久了？” “差不多快两年。” “选了我没有想到的方式啊，”他笑了一下，“以后是想往制作人的方向发展吗？” Lia犹豫了一下，小声回答：“还不太清楚只是思考了很久，觉得这个形式既有观赏性，也能代表我自己。” “嗯很新鲜，很有意思——” “我很满意。” 杨贤石罕见地直接给出正面评价。 “谢谢社长。”Lia松了一口气，弯腰鞠躬。 后台的练习生不由自主地绷紧了肩膀。她们也不清楚，这份出人意料的好评，会不会延续到自己头上。 下一位登场的是采琳。 她选择的是碧昂丝的《CrazyinLove》。 在练习生评价中，她一贯是全A成绩，唱跳兼备、几乎没有短板。 一分钟的舞台，她气场全开，唱跳同步，卡点精准，台风远超年龄的成熟。 表演结束后，现场响起了零星的惊叹。 Lia在一旁观看，眼神中带着欣赏。虽然生活里迷糊，但上台之后，采琳就是全场焦点。 毫无疑问，采琳也得到了杨贤石的高度评价。 第三位出场的是宝恩。 灯光暗下，只剩下一束聚光打在她身上。 她几乎不动，清唱惠特尼休斯顿的《IWillAlwaysLoveYou》。 她的嗓音仿佛自带混响，干净、笃定，又极其具有冲击力。 这是天赋与技巧共同打磨出的结果。她不需要伴奏，只需要开口清唱，就能让人屏息 练习生们相继登场。 灿恩选择了严正花前辈的《Poison》，她改写了Rap的桥段，气场强烈，台风凌厉。 朴山达拉带来的是李孝利前辈的《10Minutes》，尽管实力并不突出、但胜在表情管理可爱灵动，整体十分具有观赏性。 敏知展示的是一段强烈的舞蹈，她的舞蹈实力，即便不与同龄人比较，也是破格的存在。 宝娜则演唱了宝儿前辈的《No.1》，她嗓音甜蜜，但因为紧张、音准并不稳定。 最后一个表演的是恩静。 新加入的她选择了完全不同的表演方式——YG艺人模仿秀。 她模仿了杨贤石讲话的语气、Gummy的唱腔，甚至还模仿了Jinusean的rap。 她巧妙地规避了自己唱跳基础不强的这个短板，准确地抓住了“节目感”，逗得杨贤石哈哈大笑。 舞台展示结束，杨贤石一一点评。 大部分练习生得到的评价都不算好，延续了他一贯的冷静严苛。 但或许也不失为一种节目策略，对练习生越苛刻，观众就更是怜爱。 很快，大屏跳转，到了评价揭晓环节—— 【1.李采琳（CLLee）】 【2.金梨亚（LiaKim）】 【3.朴宝恩（BomPark）】 【4.金恩静（EunjingKim）】 【5.孔敏知（MinzyKong）】 【6.李灿恩（ChaneunLee）】 【7.朴山达拉（SandaraPark）】 【8.朴宝娜（BonaPark）】 毫无悬念，采琳排名第一。 而Lia凭借创意与完成度并存的表演，排名第二。 宝娜排在最后的原因很分明，她的演唱有失音准，但更重要的是，缺乏个性。 她难掩失落，眼眶微红。 Lia看着排名，想起了权至龙所说的“魅力”。 ——全让他猜到了，不管是出题方式、还是解题思路。 Lia垂眸。 杨贤石再次站上舞台。 “今天评价排名靠后的练习生们，也不要灰心，这仅代表我个人的取向和判断。” “节目播出后会开启观众实时投票，届时，大众的选择会同样重要。” “如果只有我喜欢，但观众朋友不喜欢的话，也不能出道哦。” 他淡淡地总结，嘴里说着不知是安慰还是残酷的话。而后迅速切入新的环节： “下一个任务发表——” 舞台四周灯光暗下，聚光灯重新聚焦在杨贤石身上。 “根据初舞台评价顺序，依次在YG旗下艺人已发表的四组歌曲中，选择你最喜欢的一首，进行二次创作舞台表演，两两PK。” “大屏幕将展示YG代表艺人的作品。” 大屏幕迅速掠过： 【Seven：eBacktoMe》】 【1TYM：《HOT》】 【Gummy：《如果你回来》】 【Bigbang：《谎言》】 镜头推进到女孩们的脸上。 恩静恰如其分地展示出惊喜的表情。 Lia静静看着大屏，神情专注。 短片播放结束，画面定格在四组艺人代表作上。 “接下来，选择时间——” 杨贤石朝着按名次排开的练习生微微点头示意。 采琳举起话筒，很快下了决定：“我选择，Bigbang前辈的《谎言》。” 话筒传给Lia，镜头切换到她。 她垂眸沉思。 《谎言》的编曲结构丰富，可改编空间很大，不久前又获得了MAMA大赏，正是眼下最受欢迎的热门曲目。 但也正因如此，原曲被喜爱的程度越高，改编的风险就越大。 此外，如果一直单一地重复展示创作的能力，观众大概也很快会产生审美疲劳 她犹豫了片刻，举起话筒：“我选择，Gummy前辈的《如果你回来》。” 宝恩有些诧异地看向Lia，她也准备选这首歌，因为可以充分展示她的vocal技巧。 但Lia并不以声乐见长，她对于这个选择有些意外。 恩静第四个做选择。 她举起话筒，笑眯眯地看向镜头：“我选择，Bigbang前辈们的《谎言》。我是Bigbang的粉丝，希望这次可以好好表现。” Lia微微侧头看了她一眼。 剩下的几人陆续做了选择。 敏知和朴山达拉选择了Seven前辈的eBacktoMe》，宝娜和灿恩则进入《Hot》组。 “本期节目投票通道将在3月15日-18日开放——” 屏幕下方呈现出投票方式指引。 “请观众们多多关心支持我们的《ProjectA》，究竟谁能够获得同前辈们交流的机会呢，让我们拭目以待！” 杨贤石微笑对着镜头念出手稿上的结束语。 ——第一期，结束。 第26章 节目第一期播出结束的那个晚上，宿舍的灯光明亮得不像话。 练习生们分散在宿舍不同的角落里，有的趴在床边聊天，有的对着摄像头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 为了方便管理，也为了避免练习生们受到舆论的影响，大家的手机已经被统一收走。 只剩下客厅一台公用的电脑，可以在特定时段供八人使用。 “你好哇，我是宝恩——” 宝恩站在镜头前，手在空中比划着，声音透着一股娇憨。 节目期间，练习和宿舍生活都会被全天候拍摄作为素材使用，所以大家渐渐也习惯了屋里这些藏在角落或天花板上的摄像机。 感应到宝恩的动作，摄像机缓缓摇动，镜头跟着她绕了一圈。 她凑近镜头，笑眯眯地眨眼。 “这是傻瓜宝恩欧尼——” 恩静笑嘻嘻地凑过来，指着宝恩，冲镜头开玩笑。 二人一边做着鬼脸，一边相互嬉笑，释放着上一个舞台的压力。 采琳坐在沙发上，翻看着自己的练习笔记。她眉头轻蹙，思考下一场演出的方向。 她的每一场考核舞台，都会记录下来反复复盘。全A练习生的评价，不是仅仅只靠天赋就能维持的。 她身旁，Lia拆开茶包，手边摊着一本教材。 虽然宝珩姐已经替她向学校申请了高一下学期的临时休学，但她还是把课本带来了宿舍。哪怕她心里清楚，在这样高强度的拍摄下，想认真学习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她翻到数列那一章，刚看两行，就察觉客厅另一头的摄像头缓缓转了过来。 她下意识坐正，对镜头点了下头，算是打了个招呼，随即又低下头去。 即使节目已经播出了一期，她还是不太适应“生活在镜头下”这件事。 录节目是一回事，过日子是另一回事。 被无死角拍摄的24小时生活，象是住进了一个透明屋子——她面上装得若无其事，内心却始终难以放松下来，更不用说像宝恩那样，自如地去同摄像头互动了。 热水壶咕嘟咕嘟地响着。 她走到餐桌边，拿起水壶，小心地将热水倒进杯中。 一缕热气升腾而起，模糊放置在餐桌上的镜头。 “你这样超有画面感欸。”采琳看着她，忽然笑了。 “什么画面？” “那种日剧女主角，冬天下雪的时候，一个人窝在房间里吃泡面的样子。” Lia笑了：“夏天都快来了，而且，我是在泡茶。” 她自己都想不起来，上次吃泡面是什么时候了。 “嗯反正就是，看起来有点忧郁啦。”采琳耸耸肩。 “可能是，太饿了吧”Lia叹气。 屋里灯光太亮，背后摄像机目光灼灼，确实让人有点喘不过气。 …… 第二日凌晨，YG开设的《ProjectA》投票官网正式上线。 练习生们的头像整齐排列在投票页面上，鼠标悬停，会自动播放她们在第一期节目中的舞台片段。 页面右上角是留言栏，观众可以为喜欢的选手留言，也可以在论坛中自由发帖讨论节目内容。 短短几天内，参与投票的人数不断刷新，评论更新的速度飞快。 “新人的实力好恐怖，不愧是YG！” “本来只是想随便看看的，现在决定追更了！下一集怎么还要等一个月！！” “VIP，路过～～” “期待下一个舞台！” “没理解错的话，如果选《谎言》的练习生投票前三，下期节目就可以看见Bigbang吗？” “晕，大发～” “楼上的，Bigbang应该不会都来，又不是抠脚艺人，他们行程很多啊。” “奶后辈不也算一个行程吗？” “GD来就行了吧，反正《谎言》是他写的” “楼上的几个都补药吵架啊！不是Family吗TT” 因为存了引流的心思，第一期节目，Lia的放送分量占了大半。 一时间，评论区也迅速涌入了大量喜爱她的观众—— “Lia宝真的太萌了！！” “不像idol，更像演员，其实。” “讲英文的时候气场完全不一样欸，瞬间御姐了” “对啊，说韩语慢吞吞的，超好笑” “谁懂那个舞台，我进度条拉回来五百遍了，又好听又好看！” “我因为她的改编还去把徐太志和孩子们的歌又翻出来听了” “我也是！徐太志前辈要不考虑版权分一分啊～～” “我连夜考古，还翻出来她学校表演的视频，超级漂亮！” “求分享！” “链接：[隐藏Ace爆改舞台！高一三班TellMe现场版！]，拿去不谢～” “看完回来认证，是我的人生视频！” 也有一些好奇的路人点进来，不小心卷入了粉丝间的战争—— “路人好奇，她为什么不选《谎言》？之前综艺不是跟GD很熟吗？” “哪那么多好奇，抱走我龙。” “熟就要选了吗？我宝只选自己喜欢的！” “还没出道就有脑残粉了吗不愧是YG。” “楼上说熟的，不要倒贴，只是普通前后辈而已。” “我真路人啊，看之前的综艺，私交应该不错吧” “奶后辈就算了，还要被这么倒贴，真的替我龙感到心塞” 好坏姑且不论，如节目组所愿，第一期流量算是带起来了。 网站里有一半的讨论都同Lia相关。 虽然制作组有意通过剪辑多给了她镜头，但眼下这种局面，还是超出了他们的预期。 三天投票很快结束，第四日凌晨零点，《ProjectA》官网更新投票排名： 1.金梨亚（LiaKim） 2.金恩静（EunjingKim） 3.朴山达拉（SandaraPark） 4.朴宝恩（ParkBom） 5.李采琳（CLLee） 6.孔敏知（MinzyKong） 7.朴宝娜（BonaPark） 8.李灿恩（ChaneunLee） 宿舍里，练习生们都还没睡，聚在客厅公用的电脑前等待更新。 结果一出，屋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几人心思各异。 “Lia排第一欸。”宝恩打破沉默，盯着投票界面，小声感叹。 “真的太厉害了”恩静拍拍Lia的肩。 “你也很棒，排第二。”Lia也称赞道。 “耶——”恩静回身，冲着摄像头比耶，“Bigbang前辈们，是不是马上就要见到了，好期待！” 排名靠后的几人，心里都不好受。 灿恩舞台考核排名靠前，起码说明实力不算太差。 但宝娜，无论节目内评分还是观众投票都垫底，这对她而言无疑是双重打击。 她眼圈发红，低头转身走回房间。 采琳跟在大家后头，凑过去看了一眼投票结果，然后默默回到沙发上。 没有人预料到她会跌出前三。 练习生的考核虽然残酷，但评判标准清晰可见。唱跳不行可以练，身材不够好可以控制，只要努力就有改善的余地。 在公司的评价体系里，她一直遥遥领先。 可观众缘不一样。 它是一种说不清、也难以预测的东西。美貌、性格、气质、语言有时候，只是一个表情或一句话，就可能成为观众喜爱的理由。 这种喜爱可以突然出现，也可以瞬间消散。 今天被高高捧上神坛，明天也可能成为众矢之的。 Lia看她有些失落，不知该怎么安慰，只能默默坐到她身旁，捏了捏她的手。 采琳轻轻靠在Lia身上。 这个夜，格外漫长。 …… 第二天下午，工作人员通知Lia将进行一段外出录影。 “是真的会去见Gummy前辈吗？”Lia边走边轻声询问。 摄像机跟在一旁，捕捉着她的表情。 “当然。”工作人员笑着回应，“她特意把今天的时间空出来了，就等你和宝恩其中一个过去。” “哇” Lia配合地做出反应。 她很清楚，节目需要内容支撑，想在剪辑中留下足够分量，就必须适时展现出足够的“情绪”。 所以每当只有自己一个人对着镜头时，她总会尽量让表情看起来更丰富些。 她还记得上一次见到Gummy，是在新年聚餐上。 那天对方坐在艺人主桌，虽然一直在微笑，但看起来并不好接近。 她忽然感到有些紧张，手指下意识地摩挲着指节，脑中飞快地复盘着自己关于这首歌所准备的内容 公司录音室里，Gummy坐在沙发上，长发及肩，气质温柔。 她笑着对Lia打招呼：“你好Lia，初舞台我都有看，表现得很棒。” “前辈好，谢谢前辈！” Lia鞠躬，随后在工作人员指引下坐到她对面的椅子上。 两个摄像机一前一后架在二人周围，镜头缓缓推近。 “所以为什么会选择《如果你回来》这首歌呢？”Gummy微微向前倾身，语气温和。 Lia思索片刻：“我很喜欢这首歌曲传达的情感，想借它来向观众展示不同的一面。” “你觉得它讲的是什么？” Lia抿了抿嘴唇，略显忐忑：“我觉得，是期待。” “哦？”Gummy有些意外。 这首歌，讲的是失去、是后悔与怀念。她第一次听到有人用“期待”来形容它。 “不是悲伤的等待，是期待能再次相遇。”Lia顿了顿，悄悄确认了一下她的神情，“正在相爱的人会害怕分离，但没有在一起的人，却可以期待再一次的相遇。” Gummy认真听着，面上浮现出思索的神情。 Lia轻声继续：“所以比起同恋人分手后的悲伤，我更想理解成——在想念他的每一个瞬间里，都会产生新的期待。” “能再次再次和你相爱吗 今天遇见你的话有许多话要说 想再次再次和你相爱 如果你回来的话” 她轻轻唱出歌词。 “就是这种心情。”她收回声音，看向Gummy。 这种期待本身，有时候比真正见到对方更让人心动。 Gummy沉默了片刻，然后轻轻点头，笑了。 “是很有意思的解读。”她说，“忽然很期待你的表演了。” …… 另一边，恩静也正在进行外出录影。 “前辈您好，请多关照！”她站在练习室门口，拘谨地鞠了一躬。 比起在宿舍里的兴奋，此刻的她，才更像一个紧张的粉丝。 权至龙穿着休闲衬衫，半坐在YG练习室的地板上，身子斜靠着镜面墙。 “你好啊，恩静。”他微笑着打招呼，“初舞台做得不错。” “谢谢前辈，是我取巧了。”恩静连忙摆手。 “来，坐吧。”权至龙指了指自己身前的空地，招手示意她过去，“所以你选了《谎言》？” “是的！” “为什么？” “因为我是前辈的粉丝，真的很喜欢这首歌。”恩静面上带着羞怯的笑意，认真答复。 “只是因为喜欢吗？”权至龙挑眉，“要做成舞台的话，需要考虑的东西会更多哦。” “嗯我明白前辈的意思。”她点头，从随身的袋子里掏出一本笔记，打开递到他面前，“前辈有什么建议吗？” 打开的页面上，贴着《ProjectA》的贴纸，底下密密麻麻，写满了她对这次舞台的构想。 “嗯准备得很细。”权至龙伸手接过，单手托着下巴，快速扫了一眼。 “选了我的话，不会让你输的。”他抬头冲她笑了一下。 恩静下意识绷住呼吸。 她说自己是Bigbang粉丝，绝不是场面话。她当初之所以向YG递交练习生申请，就是因为眼前这个人。 没想到才进公司没多久，就能坐在他的面前，对话、请教、被鼓励——甚至被指导。 摄像头拉近，精准捕捉着两人的互动。 权至龙简明扼要地点出了笔记里需要改善的部分，专业的、一针见血的。 恩静仔细听着，心下暗叹。 从专业的角度来看，才更能体会到他的强大。 “怎么样？”一番交流，他靠回墙边，懒洋洋地问，“觉得自己能赢吗？” “能！”恩静眼神坚定地点头。 “嗯，不能输给Gummy努那那组哦～”他挑起嘴角，语气里带着半开玩笑的挑衅。 “嗯！——欸……欸？？？” 她先是条件反射地应了一声，下一秒才意识到不对。 这次是组内PK，不是组间对抗啊。 恩静一脸困惑，皱眉望向对方。 前辈……是不是搞错规则了？ 【作者有话说】 龙：居然不选我！ 第27章 舞台录制当晚。 第二期的评审请来了Seven和Gummy，因为另有行程，1TYM和Bigbang成员没有到现场。 Lia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深色长裤，头发松松地挽起。 为了配合表演曲目的氛围，造型组为她打造了相较平时更成熟的妆容。 加上这段时间高强度的拍摄与体重控制，她脸上的婴儿肥开始逐渐消退，轮廓显得更分明，有种介于少女和女人之间的美。 她没有对《如果你回来》做太多改编。 这一次，她将重心放在了歌曲的演唱上，只在开头加入了一点自己的旋律处理。 毕竟，这是女团出道节目，不是在挑选制作人。 练习时，她反复琢磨自己的音色、咬字和情感段落的处理方式。 虽然不懂爱情，但关于“期待”的情绪，她有很多。 从第一次见面开始，那种持续而克制的心情，就一直存在。 她的声音不如宝恩那样浑厚，音色也不算完美，却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叙事性。 象是有个人，静静地坐下来，把一个动人的故事讲给你听。 评委席上，杨贤石讶异地挑眉。 Gummy低头，嘴角轻轻扬起。 同一组的宝恩，表演也非常精彩。 她唱功扎实，情绪饱满，副歌部分的高音控制得游刃有余。 对她而言，这是舒适区，也是统治区。 演出结束后，评审开始投票。 “很难选啊。”Seven挠头，看上去颇为苦恼，“两种完全不同的呈现方式。” “技巧上宝恩明显成熟许多，声音条件也很突出。”Gummy评价。 “宝恩唱得好我不意外，但Lia今天真的让我有点惊讶——’这孩子，原来也很会唱歌啊‘，我今天第一次这么想。”杨贤石饶有兴致地补充。 “我很喜欢Lia的感情传达。让人很有代入感，很心动。”Gummy赞许地冲Lia点点头。 最终，Gummy投给了Lia。 杨贤石与Seven，则都将票投给了宝恩。 …… 其余三组的舞台也陆续展开。 朴山达拉与敏知选择了eBacktoMe》，走的是明快青春路线。 朴山达拉以甜美的外貌与俏皮的表情管理吸引目光，敏知则在舞蹈编排上下足功夫，舞台感染力极强。 《HOT》组，宝娜尝试性感风路线、配合强烈的鼓点展示了一段独舞，看起来比上一期自信许多。灿恩则继续发挥Rap优势，对原曲桥段进行重新编排，火力全开。 最后登场的是《谎言》组。 采琳与恩静的舞台无疑是全场最受期待的表演之一。 采琳稳健如常，重新演绎了导入段的Rap和副歌高潮，不仅保留了原曲的精髓，也展现了她自身的舞台统治力。 恩静则在权至龙的建议下，以一段短小精妙的情景演绎导入，情感层次分明，创意十足。 两人风格截然不同，却各具看点。 Seven看得津津有味。 “啊真的很羡慕社长，可以一直坐在评委席上观看这样的演出啊。”评审时，他半似真心地发出感叹。 “那我们Sevennim，下了这期节目后会准时收看《ProjectA》吗？”Gummy调侃。 “当然！”Seven赶紧摆手澄清，“我没来当评审之前就已经是忠实观众了！” 说着，表情真挚地对着台下的练习生们比了个加油的手势，引得一片轻笑。 现场气氛轻松下来，随即，灯光再度集中，节目进入下一个环节。 在热烈的掌声中，Seven登上舞台中央。 他手持话筒，语气郑重又不失亲切：“第二轮演出就到这里告一段落啦，本期的观众投票将于4月15日至4月18日开放，请观众朋友多多支持我们的练习生，敬请期待她们接下来的精彩演出哦！” 他顿了顿，看向镜头。 “接下来，由我来代替社长大人宣布下一期的节目机制——” “下一期，是我本人期待已久的小组对抗，主题是——二次创作Bigbang的热门曲目！” 话音落下，大屏幕随即滚动，依次跳出两首曲目的名称： 1.《傻瓜》 2.《最后的问候》 练习生席间立刻响起一阵窃窃私语。 Seven笑了笑，继续说道：“节目放送后，实时投票排名前两位的练习生，将担任下一期的小组队长，并分别选择成员进行组队。” “而担任下一期特别指导嘉宾的——” 他稍稍停顿，卖了个关子：“是我们YG公司的代表艺人，也是我非常喜欢与疼爱的弟弟们——Bigbang成员，至龙与永培！” 镜头迅速切到台下，女孩们脸上都流露出惊喜的神色。 就在这时，大屏幕画面一转，切入事先录制好的短片。 镜头中，东永培与权至龙一前一后站在YG练习室的标志墙前。 “各位练习生们，大家好呀～” 永培笑眯眯地扬起手，向镜头挥了挥。他身后，权至龙神色淡淡，轻轻朝镜头点头示意。 现场又是一阵惊呼。 “请大家慎重地从屏幕上这两首歌曲中，排出自己的第一、第二志愿，”永培继续说，“我和至龙也会各自选择其中一首作为我们关注的曲目。” “当然啦，节目投票排名前两位的成员所选择的歌曲，就会成为她所在的小组最终PK曲目。到时候，我们也就自动对应成为两队的导师啦～” 永培简单地介绍了规则，眨了眨眼。 Lia静静注视着屏幕，心念微动。 恩静忍不住悄声询问身旁的宝娜：“你说他们会怎么选？” “不知道”宝娜微微侧过身，“这对我来说没什么区别，反正我排不到前面，最后也是被队长挑选的分啦。” “也是啦，不知道这次投票我能不能排上”恩静叹了一口气，小声补充，“GD前辈应该会选《最后的问候》吧？” “为什么？”一旁的敏知也有些好奇，探头询问。 “就，这首更新一点嘛，好像在哪个采访里他说过，对刚写出来的歌记忆会更深的”恩静也不是很确定，“反正就是猜的啦。” “好嘛。”敏知缩回脑袋。 “那么，现在请大家依次上台，在纸上写下你们志愿曲目，排好先后，并放入投票箱中。”Seven指了指舞台一侧已经准备好的透明箱子，“节目组会在投票排名揭晓后，统一公布你们各自的选择。” 练习生们依次起身，走向舞台。 Lia思索片刻，写下两行字，投入箱中。 即便知道最终的选择权掌握在两位队长手中，练习生们仍认真地写下了自己内心的偏好。 “那么，本期节目就到此结束啦——” Seven转回身，微笑地看向镜头： “观众朋友们，请继续关注并喜爱《ProjectA》，让我们和练习生一起，共同迎接火热的夏天吧！” …… 因为有前辈艺人的参与，这期节目播出之后，《ProjectA》官网评论热度飙升。 不少路人开始留意这个节目—— “路过看一下，结果越看越上头” “快要入坑了～～～” “Gummy女神真的好美，跟练习生交流也好温柔！” “卧槽下一期有GD和永培，好期待！” “说真的，最后会出道几个啊？不会投来投去八个全出道吧” “也不是不行我每一个都挺喜欢的。” “别那跟遛观众有什么区别” 因为剪辑相较于第一期更为平均，加之还有宿舍生活片段的导入，练习生们也普遍收获了更多的关注： “朴山达拉完全，惊人的美貌。” “真的，一点都不像YG的孩子。” “楼上的，笑死，你这么说其他人怎么办。” “对啊，我觉得节目里这几个都不丑吧？” “漂亮的很多啊，哪里只是不丑。” “实力真的超规格，敏知跳舞我颤抖。” “采琳看排名时我真的怜爱一秒，实力强的孩子不该是这个待遇呜呜。” “这期大家状态都提升了，宝娜也自信了很多，期待下一期～～～” 当然，关于Lia的讨论还是最多，两期节目她的表现都可圈可点，意外地很有观众缘—— “没想到唱歌也很好。” “宿舍镜头好少，节目组是不是恶剪了？” “不是吧，我看Lia宝本身就不太爱在摄像头前晃。” “只有我注意到她在角落写作业了吗？好努力啊我宝。” “评审居然不选Lia，我最喜欢她的版本了，单曲循环X1000。” “对对对，她的解读好动人啊！少女心事谁懂TT” “我宝那时候眼睛亮晶晶的，是不是有在暗恋谁！！！” “梦一个GD，双担狂喜！” “楼上的别带前辈，会被骂的。” “真的，球球别带。没看女鹅避嫌都没选他的歌吗？” “不过说真的，我宝没选《谎言》，GD是不是气到了，忽然来句’不能输给Gummy组‘，我真的笑死！” “啊你一说，真有点那味” “人均柯南啊卧槽！他前面专业得一批，那里忽然就神志不清了。” “别磕了楼里专注Lia，还有很多前辈粉在，别到时候又吵架啊” “只有我好奇我宝下期选什么歌吗？” “卧槽！！！我刚才随手搜了一下！《傻瓜》编曲三作是LiaKim啊！！！” “是我们正在讨论的这个LiaKim的LiaKim吗？？？” “？！！！！！” …… * 且不管论坛乱作一团，YG企划组内部也召开了会议。 “永培的solo专辑五月马上要发了，我们考虑直接提前先发布《只看着我》的音源和MV，在《ProjectA》第三期节目播出前同步上线。趁着节目热度，刚好相互引流。” 企划组组长翻看着手里的报告：“嗯还有吗？” “还有一点，还在和艺人还有制作组沟通，如果引流效果好，考虑到时候把永培的打歌舞台也纳入节目一环，让投票排名靠前的练习生参与舞台演出。”组员低声汇报。 “嗯，整体没什么问题。”组长点点头。 “不过……现在的人气结构好像有些不太理想。”坐在会议室角落的眼镜男小声提出。 根据最新的投票结果，Lia依然稳居第一。 虽然整体热度上升了不少，但她与第二名之间的票数差，竟然拉开了整整三万票。 其他练习生之间的差距反倒缩小了。 采琳凭借本期出色的舞台跃升至第二，恩静位列第三。 “Lia之前不是说过可能会退赛？”组长看向宝珩，“现在怎么样了？” “目前没有异常。”宝珩摇头，平静回应。 组长沉吟片刻，转头交代：“跟制作组沟通一下吧。下期她的镜头分量可以适当调低。” 人气过于不均，也不是公司想看到的结果。 更何况，还是个不稳定的成员。 第28章 官网上，粉丝的发现掀起了一波的讨论。 虽然仅仅是三作，《傻瓜》也并不算Bigbang的大热曲目，但练习生署名这件事还是给公众留下了想象的空间。 再加上《ProjectA》正值热播，话题度水涨船高——“LiaKim-《傻瓜》”的词条直接冲上热搜榜。 YG公关部也第一时间留意到了这个动态，节目放送后第二日，便召开紧急会议。 “要干预吗？”圆桌会议上，有人抛出问题。 “目前整体评价都还偏正面，我们倾向于引导，让它持续发酵。”另一人答复。 “企划组怎么说？” “他们没异议。认为对节目关注度是利好，建议发一些通稿，但内容要模糊掉练习生个人，聚焦在整体。” “模糊掉个人？”主管皱了皱眉。 “嗯。怕练习生之间热度差距太大。” “行。那就通稿和评论引导一起做，主题就围绕’YG练习生创作能力‘，记得和艺人组对下口径。” “是。” 节目播出后第四日，凌晨。 《ProjectA》官网更新了第二轮观众投票的结果： 1.金梨亚（LiaKim） 2.朴宝恩（ParkBom） 3.李采琳（CLLee） 4.金恩静（EunjingKim） 5.朴山达拉（SandaraPark） 6.孔敏知（MinzyKong） 7.朴宝娜（BonaPark） 8.李灿恩（ChaneunLee） 熬夜没睡等着排名的粉丝兴奋地刷着评论—— “Lia稳得离谱，真的稳坐第一欸。” “投票差三万多票？这是什么人气断层……” “宝恩欧尼上来了！！宿舍镜头真的太可爱了，四次元小天才！” “恩静感觉在一期一期往下掉欸” “实力还不够吧，巧思那么多，实力不足也不行啊。” 紧接着，节目组公布了两位队长在第二期投票结束前提交的志愿曲目。 【Lia】：《最后的问候》 【宝恩】：《傻瓜》 瞬间，评论区炸开了锅—— “？？？我宝不选《傻瓜》吗” “我开始怀疑她是不是在避嫌GD……” “避嫌什么啊，两首歌一作都是GD啊楼上的” “别乱带关系，就是单纯想挑战不同风格吧。” “我还挺想看GD带Lia组的” “宝恩和GD合作也多啊，以前就feat过。” “这么一说也是YG确实很爱这么奶后辈” “别酸，练习生本身有实力也才能奶得动吧。” 同一天，YG官方频道同步释出了东永培的Solo曲《只看着我》的MV。 一时间，热搜词条上挂满了YG的艺人，连带着之前在《ProjectA》节目里出现的相关歌曲，音源排名都猛然往上窜—— #《只看着我》 #LiaKim《傻瓜》 #ProjectA #YG练习生创作能力 …… 很快，第三期节目录制日。 练习室内气氛微妙，Lia和宝恩站在镜头前，按照节目机制，轮流选择组员。 票数第一的Lia拥有先手权。 她环顾一圈，先开口问道：“第一志愿是《最后的问候》的，可以举个手吗？” 几只手举了起来，其中包括敏知与灿恩。 Lia点点头，很快做出选择：“第一位，我选——敏知。” 宝恩一秒不犹豫：“那我选——采琳。” “第二轮，我选……灿恩。” “我选达拉～” “那我最后选恩静。” “我来来来——宝娜。” 最终，组队结果如下： Lia组：Lia、敏知、灿恩、恩静 宝恩组：宝恩、采琳、朴山达拉、宝娜 组队结束，两组分别前往各自练习室。 敏知三人围坐在地上，眼巴巴地看着Lia。 《最后的问候》是一首节奏鲜明、鼓点强烈的曲目。Lia选择这首歌的时候，是准备将舞台的重点放在舞蹈编排上的。 《傻瓜》的编曲她虽然很熟悉，但其实改编空间不大，如果要在和声的部分下功夫的话，同她在第二期展示给观众的区别不大。 如果这是她个人的节目，那么此刻她就可以着手开始编排舞蹈了。 但眼下是组队PK，成员们的意见也同样重要。 这次挑选，她优先尊重了大家的第一志愿，所以，每个人心里应该都会有自己的打算。 Lia沉吟片刻，轻声提问：“大家，选这首歌的时候，对舞台有什么打算吗？” 灿恩和恩静互看一眼，实话实说：“我们没太多规划，只是觉得这首更适合自己。” “我我是打算跳舞的。”敏知犹豫了一下，小声开口。 Lia眼睛一亮。 “太好了，我也是想做舞蹈舞台。”她顿了顿，“其实我们这几个人里，除了敏知，都还没有在舞台上展示过舞蹈。如果这一次能呈现出来的话，对于观众而言会很有新鲜感。” 灿恩认真听着，赞同地点了点头。 “如果大家都觉得OK的话，我想把编舞的主导拜托给敏知，你是我们组里舞蹈实力最强的。” Lia看向敏知，做出拜托的手势。 敏知有些受宠若惊。 她年纪最小，虽然实力不俗，但从来没有被推到主导的位置上。 “嗯我会尽最大的努力的！”她认真点头，眼睛亮晶晶的。 “我们三个就一起辅助编排、协助敏知，可以吗？”Lia转头，征询另外二人的意见。 “没问题。”灿恩和恩静点头。 练习室里，实力为王。这一点，她们心照不宣。 大家配合度极高，任务很快分配下去，几人立刻投入编排。 而另一边的宝恩组，气氛截然不同。 她们选择的曲目是《傻瓜》。 这首歌最大的亮点在于情绪推进与多声部的和声编排。 “我们从副歌直接切入怎么样？”采琳提议。 “行，但我觉得前奏也要保留。”宝娜补充，“那个口白其实很抓人。” 朴山达拉翻看歌词，点头：“那我们前段就用两声部，副歌之后再开始叠三声部。” “那主旋律谁来唱？”采琳抛出关键问题。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空气安静下来。 选择这首歌的四人，都是对vocal有所野心的。虽然表面平静，心里其实都希望能担纲主唱。 “要不我们先各自准备一下，等前辈来了再让他决定？” 这是最公平的方式。 如果队内投票，难免有私心掺杂。 “好——” 众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 一周后，导师指导的日子如约而至。 Lia组如常练舞。 中场休息时，恩静站在镜子前找定位，敏知捧着笔记本比对节奏，Lia和灿恩坐在角落，神色微滞。 练习强度太大，为了控制体重大家又吃得很少，跳舞时还能靠肾上腺素撑住，一停下来，体力的消耗就显而易见。 就像整个人都被掏空了一样。 二人看着地板发愣，门忽然被推开。 一双浅灰色的球鞋轻巧踏入。 权至龙站在门口，微笑着打招呼： “大家好呀，在中场休息吗？” Lia下意识站起身来，身体比意识先一步作出反应。 其他人也纷纷起身，有些拘谨地站成一排：“前辈好——” 权至龙走近，目光在几人身上扫过：“所以大家都选了《最后的问候》这首歌作为第一志愿吗？” “嗯——”几人异口同声。 托Lia的福，她们确实都如愿选到了第一志愿。 “哇呜，我们很有默契嘛！”权至龙笑着扬了扬手，语气轻快。 孩子们的紧张感略微缓解了一些。 恩静轻轻摩挲着裤缝，心里还是有些忐忑。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已经是第二次见面了，可面对前辈的时候，还是觉得难以靠近。 虽然他表现得很亲和，但就是有种天然的距离感。 “那，直接开始表演吧？”权至龙已经走到音响台前，手指扶上开关，“先看一遍，才知道有没有要改进的地方。” Lia点头，朝众人比了个眼神。 几人分散站开，排成预定队形。 空气顿时安静下来。 音乐响起—— 鼓点重击、几人动作整齐划一，每个节奏点上都藏着训练的痕迹。 视觉中心是敏知。 尽管编排的时候她尽量平均分配了分量，但很多动作她做出来最好看，站在中心效果就最佳。 在绝对实力面前，再大的野心也需要让步。 这就是团队。 Lia和灿恩跳得也很不错。 Lia舞感好，律动流畅，尽管力量稍显不足、但因为肢体修长、看起来有种独到的线条美。 灿恩的基本功扎实，动作干净，只是缺乏一些个人风格，在团队中完全不突兀。 唯一有问题的，是恩静。 她的练习时长太短，能跟上节奏已属不易，更遑论动作的完成度。 在前两期节目中，她巧妙地避开了舞蹈短板的暴露。 但在这个成员整体实力均衡的团队里，她的落差被明显放大了。 权至龙静静看完，眉头微皱。 “恩静……你自己也知道问题在哪，对吧？”他直截了当地开口。 “是”恩静垂头，小声回答。 “嗯”，权至龙沉声，“离舞台还有一周，要做好一周内还跟不上的预案。” “Lia是队长吗？”他抬眼，看向Lia。 “对，我是。” “队长不仅要关照练习进度，还要比成员们多考虑一步。”权至龙意有所指，“目前的编排没有太大的问题，但如果呈现不出预期的结果，要怎么办？” Lia脸色微暗，点了点头。 她确实没考虑那么远。 为了照顾每一个成员的心情，反而忽略了整组的舞台呈现。 “我明白了，我们会再讨论调整，谢谢前辈。”她认真回答。 权至龙点点头，又针对编排中的细节给出建议。 他的建议简洁干脆，却能精准指出问题所在，调整方式也切实可行。 众人不禁重新望向他。 Bigbang的编舞大都比较简单，人们提起“跳舞”，往往也会先想到永培。 但真正了解过后才知道—— 权至龙的舞蹈实力一点也不差，只是他擅长的东西太多，反而没人特意去强调这点罢了。 他的建议一针见血，又很好地照顾了几人的实力差距。哪怕练习生们常年接受专业导师的训练，这样的指点也仍然难能可贵。 成长为这样的艺人，天赋、经验与努力，缺一不可。 Lia安静听着，陷入沉思。 第29章 回到宿舍时已是深夜。 走廊感应灯依次亮起又熄灭，练习室的气味仿佛还缠绕在发梢，久散不去。 恩静走在最前头，一进门便毫无声息地扑倒在沙发，脸朝下，一动不动。 Lia原本准备直接进浴室，见她这样，脚步在沙发旁停下。 “还好吗？”她关心道。 “……还好。”对方闷声应着，隔了两秒，又低声补了一句，“心情不太好。” 客厅只开了小灯，光线不算明亮，恩静的脸埋在臂弯里，看不清神情。 “需要我遮住摄像头吗？”Lia轻声询问。 24小时受到镜头的“关照”，练习生们也逐渐掌握了保留有一点隐私的诀窍——在不想被镜头记录的时刻，就偷偷用东西遮挡住镜头。 她不确定恩静是否希望这个时刻被记录下来。 “嗯”恩静闷声点头。 Lia拿起纸巾，盖住了周围的几个摄像头，在沙发上找了个位置坐下。 “你今天已经很棒了。”她说，“练习时间这么短就能跟上大家，本来就已经很不容易。” 恩静没动：“我是不是让前辈失望了？” Lia没有立刻回答。 那一瞬间，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对恩静其实一无所知。 哪怕已经朝夕共处三个月，哪怕每天一起训练。 她一直以为对方是那种能快速调节自己情绪的人。至少镜头里总是这样。 “不会的。”她终于开口，语速不快，“前辈只是就舞台说问题，不是对你这个人失望。” 她停顿了下，又补了一句：“今天的他，是以导师的身份出现的。” 那才是他面对舞台的样子——专业的，严肃的，认真的。 恩静轻轻地嗯了一声，随后又叹了口气：“但还是觉得他好难接近啊。” 明明已经见过两次了，可是完全没有变亲近。 Lia听着，忍不住侧头看了她一眼。 “所以，你真的是粉丝啊？” “真的啊，你不会以为我在节目里乱说的吧？”恩静坐起身，“完全，超级大粉丝！” Lia一时没接话。 “我是真的从他出道就开始喜欢了，”恩静低声道，“觉得他才华惊人——虽然也有觉得他很帅啦” Lia轻咳一声。 刚才她们，明明还是在讨论舞台的吧 “不过，我听其他人说，你经常会去录音室，怎么也没有和前辈变熟一些啊？” 刚才在练习室里，两人完全不像认识的样子。 “没有很不熟吧？”Lia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哎所以是真的很难接近吧”恩静兀自下了结论。 Lia忍不住顺着她的话回想了一下。 在练习室里，他们确实交流不多。 但不知为何她却很清楚地意识到，对方只是切换到了节目录制的状态，并不觉有异。 更何况，她其实挺喜欢在练习室里的那种相处模式的。在那个场景下，她需要公允有效的指导，而非某些特殊的关照。 不过，既然恩静已经担心起这个问题，就说明她已经从沮丧的情绪里恢复过来了。 “嗯要不还是先担心担心下一期的考核评价吧？” Lia起身去拿洗漱包，留下一句。 “哎——” 恩静哀叹一声，重新扑倒在沙发上。 浴室门轻轻合上，屋里重新归于安静。 * 一周后，第三次公演录制。 后台走廊灯光冷白，空气中漂浮着香水和定型喷雾的气味。工作人员脚步匆匆，舞台监督的耳麦传来断断续续的倒数声。 Lia组坐在候场区，围成一圈，最后一次核对走位和节奏。 恩静的动线略作了调整，减少了关键节奏点的动作。 她自己知道，也接受了，没有提出异议。 舞台上的布景不复杂，一切以更好地展示出练习生自身的表演而设计。 音乐响起那一刻，Lia深吸一口气。 舞台中央是敏知。 她的动作干脆利落，力量控制得恰到好处。 经过改编的舞蹈节奏快而紧密，但她丝毫不显吃力，甚至还能游刃有余地做出表情管理、同镜头互动。 Lia在左侧，动作流畅，比排练时控制得更好些。尽管力量输出还不到极致，但她知道该如何呈现出美观的画面。 灿恩在右侧，她动作准确，没有拖沓节奏，也没有多余的表演，一贯的稳定可靠。 而恩静——她没有出错。 这就够了。 她没有抢戏，也没有退缩，只是在自己的定位上尽全力完成动作。 整支舞结束时，四人几乎同时松了一口气。 灯光暗下，掌声随之响起。 评审席上，作为本期特别评审的Jinusean和Bigbang另外三位成员都轻轻点头，面上带着赞许的笑意。 ——团队整体在水准之上，敏知更是亮点。 宝恩组在她们之后登场。 歌曲是《傻瓜》，四名成员一字排开，在立式话筒前站定，从导入到副歌，层层推进。 宝恩和采琳主唱，这是永培听过后下的决定。 二人声音条件都很突出，质感不同，他也难以取舍，于是便定位共同主唱。 宝娜和朴山达拉承担中低频声部的支撑，二人以音色取胜，放在这个位置恰到好处。 表演没有花哨的编排，但不同人声的技巧与配合准确地传达了歌曲的情感，一曲结束，听者久久不能回神。 如果说Lia组的表现对于练习生这个身份来说已经十分优异，那么宝恩组的这次演唱，完全达到、甚至超越了出道艺人的水准。 表演结束后，至龙和永培各自带队，重新站上舞台。 “完全不同的表演呢。”Jinusean的两位前辈先行点评，“所以，至龙觉得哪一组表现得更好？” “我吗？”权至龙拿起话筒，脸上挂着漫不经心的笑意，“让我评价的话，当然是我们队了。” 他今天穿了一件粉色的棉质衬衫、搭配浅灰色的西装裤，戴了一副斯文的墨镜，看起来与平日格外不同。 完全是“导师”的概念。 摄影师似乎也偏爱他，即便不说话的时候，镜头里也给了好几个大特写。 “永培呢？”Jinusean前辈转头，看向站在另一组的永培。 “我啊我和至龙一样，都看好自己带的一队。”永培笑眯眯地接话。 “胳膊肘真是都往里拐啊。”前辈笑着调侃，席间传来一阵轻笑。 氛围一时竟有些其乐融融。 “啊真的很苦恼啊。”大升挠了挠头，“都是在水准之上的演出，选哪一组好像都会对另一组觉得很可惜。” Jinusean前辈赞同地点头。 杨贤石笑着接话：“虽然真的很困难，但不管怎么样，大家根据自己的个人喜好投票吧。” 几人点头，开始在面前的白板上写下自己心仪的队伍。 结果很快出炉—— 2对4。 宝恩组获胜。 看着大屏上公布出的结果，权至龙挑着眉点了点头，举起话筒：“到现在为止，我带队还没赢过永培呢——看来以后要更努力才行啊。” 他语气轻松，象是在自我调侃。 “虽然作为导师的我失误了，但大家已经很棒了，”他侧过身，看向身旁的女孩们，笑着安慰，“所以不要灰心噢。” Lia站在一旁，静静看着他。 在场的所有人其实都心知肚明—— 如果不是他的指导，这一次的比分只会更加悬殊。 他来练习室的次数，远不止镜头拍摄捕捉到的那几次；这场表演，对他而言从来不是一次“节目流程内”的义务。 从舞蹈编排，到舞台灯光的调整；从走位节奏，到表情细节—— 他几乎每一处都亲自过问，亲自修改。 付出远远超过了一位“客座导师”应当承诺的分量。 只是两组的实力差距客观存在，短短几周，并非他一人可以逆转。 可他却说，是自己作为导师的失误，而不是她们的演出不够好。 Lia忽然觉得心口有点酸。 像有什么柔软又细密的情绪，正悄悄地生长出来 评价结束，练习生们走下舞台。 由留在台上的两位导师公布下一期任务。 “下一期，我们会迎来和JYP练习生的对决——” 永培念着手稿，大屏幕上快速切换出“YGVSJYP”公司的标题。 “本期投票通道会在5月15日-5月18日开放。从这一期起，观众投票将不作为额外的奖励依据，而是直接累积计入总票池，直到节目最后一集。” 台下，练习生们面面相觑。 “所以意思是，从这一期开始，票数会跟我们是否出道完全相关了吗？”敏知小声转向Lia。 “嗯，我觉得是这个意思。” “请观众朋友们多多关心喜爱《ProjectA》，我们下期再见——” 后台。 权至龙神色匆匆——Bigbang还有其他通告要赶。 他走到练习生们跟前：“大家都做得很棒，不要丧气哦。” “嗯，谢谢前辈——” “如果我来投票的话，一定会选你们的。”他补充道，目光看向Lia。 镜头不在，他看起来放松了一些，和在练习室里那个难以靠近的前辈截然不同。 语气象是一贯的他，话却显得格外私人。 恩静站在一旁，有些意外地看了过来。 不知道是不是她多心。 这句话，说的是“你们”，但好像，只看向了Lia。 * 这一期节目播出后，投票排名没有太大变动。 Lia依然断层第一。 节目中的评审结果同观众的选择常常不同。 经过三期播放，《ProjectA》积累了一批忠实观众。 除了本身对练习生本身感兴趣的粉丝，每期引入不同前辈艺人的设计，也持续带来了新的流量。 这一期的评论区，就被Bigbang和JYP的粉丝占领了—— “下一期有JYP练习生！好像之前还没公开过！好期待啊～～～” “大发，YG和JYP好像是有PK传统的。” “对，我看以前有提，GD和永培也去PK过。” “我龙带队PK就输是什么定式吗，呜呜” “没办法吧，又不是他自己上台，他也不是神仙。” “其实Lia她们组表现也很好啊，只是另一组实力太变态了。” “是，其实实力都很超规格了，只是对内比较又会有差异” 也有观众敏锐地意识到放送分量的问题—— “没有人觉得Lia的分量一期比一期少了吗” “笑死，原先以为是皇族，又拍MV又上综艺的。这期都快一剪梅了。” “我本来期待她和GD有更多专业上的交流的，就这？” “所以前面说有关系的，有什么关系啊，简直零互动啊！” 放送分量的减少并没有如愿压低Lia的关注度，反而引发了观众的逆反心理。 本意是降温，反而成了话题。 舆论是最难掌控的，它从来不会只听话地按既定方向走。 一旦试图引导，就可能被反噬。 正面的声音可以被推成热潮，但风向一旦变了，也能被反手掀翻。 * 但Lia却没空关注这些。 此刻，她靠在宿舍床上，宝珩拉了把椅子、坐到对面。 “对这个有什么头绪吗？”宝珩点亮手机屏幕，递给她。 Lia接过，屏幕上是一个在《ProjectA》官网上发布的帖子，标题清晰可见—— 《知名男团成员和YG女练习生恋情公布——三日后发表》 帖子没有指名道姓，但正文处附了一张打了马赛克的照片—— 熟悉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是Lia。 是YG公司发布过的练习生宣传照。 Lia抬头，神色困惑：“为什么会有这种内容？” 宝珩有些犹豫，不知道该怎么说明。 她要说，因为你热度太高，所以才会出现这种信息吗？ 见宝珩没有回答，Lia又低头，仔细看了照片里的内容。 “帖子还有其他照片吗？”半晌，她开口问。 “暂时还没有，”宝珩叹了口气，“不排除是对手公司恶意投放的内容。” “嗯，宝珩姐，”Lia认真看向对面的人，“我没有恋爱，一直都没有。” “好，你也别太担心，技术部门已经在排查发帖人，事情应该很快会得到解决。” “如果你能想起来什么线索的话，也及时告诉我。” “节目现在正在放送期，不管内容是不是真的，都有可能引发舆论危机” 宝珩细细交代着，声音在耳边环绕，Lia的神思却渐渐飘远了。 明明从昨天下午开始就只喝了美式，她却觉得胃里有什么东西在翻滚。 好恶心。 好想吐。 第30章 5月19日下午，YG公关部。 会议室里，挤挤挨挨坐着公关部几乎所有人。 墙上的时钟刚过两点，惨白的灯光投射在桌面上，屋内气压低沉，仿佛连呼吸都变得滞重。 帖子的发布时间是在凌晨，彼时公关部无人值守，技术部门也早早休息。 等到他们层层上报、跟进、将帖子从官网上删除，已经是接近中午的时间。 这个滞后，足够话题在熬夜等节目组公布排名的粉丝之中，一轮又一轮发酵。 尽管照片打了马赛克，但每天投票打榜的粉丝，对那张脸早已熟得不能再熟—— “是Lia的宣传照吧？” “嗯？什么情况？拿着个大头照就开始造谣了？” “怎么又有刁民想害我宝！” “是不是看她排名高，专门搞破坏啊” “希望Lia不要被影响啊。” “狗YG快删帖啊啊！！！” 尽管不乏这种“相信Lia”的声量，但仅凭一张打了马赛克的宣传照就相信爆料的人也不在少数。 “无风不起浪”，又一次被巧妙地安放在每一个捕风捉影的消息上—— “为什么要等三天后啊，不能现在就公布吗？” “真的假的，我都快入坑了给我来这一下” “这算爱豆失格了吧。” “别出道了吧，反正也不是正式艺人。” “知名男团，哪个知名男团啊？谁来盘盘线索？” “这比节目好看，我要追更！” 好事不传，坏事千里。 没过多久，相关词条便挂上了Naver热搜榜。 ——#YG女练习生恋爱曝光—— 这一刻，曾经费尽心思宣传的节目内容，全部被这短短一句话所掩盖。 会议室内，沉默有如实质。 公关部部长是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常年疲于应付突发事件，眉头间有深深的皱纹。 他按了按太阳穴，语气低沉。 “叫上宝珩了吗？” “来了——”玻璃门应声推开，宝珩快步走进会议室，略点了下头。 “嗯，那我们开始吧。”男人扫视一圈，目光停在她身上，“练习生那边现在什么情况？” “除了节目录制，其他时间都在宿舍，没有外出。”宝珩选了个角落坐下，简单汇报，“我早上刚见过她，据我所知，她没有恋爱。” “据你所知？”男人眉头又皱了一下，“现在不是凭感觉说话的时候。练习生一面之词不可靠，我要的是确凿证据。” “……嗯。”宝珩低头思索，片刻后抬眼，“会不会是别家公司搞事？下半年有好几组女团要出道。” “不排除这种可能，”男人点头，看向另一侧，“技术部门怎么说，查到发帖人了吗？” “暂时只能查到注册邮箱，是用的最常见的公共域名。IP地址不在国内，应该是用了代理，显示定位是马来西亚。” 汇报的声音逐渐变得小心翼翼，男人面色不变，但目光更沉。他靠在椅背上，指尖敲着桌面。 情况比预期要棘手。 如果能顺利锁定发帖人，公关策略还能采取更直接的路线。可眼下，连最基础的身份都无法确认。 “还需要多久？”他沉声问。 “保守估计，两三天。” 会议室里再度陷入短暂的沉默。 “现在的舆论情况呢？” “不太妙。”另一人接话，“粉丝这边声量偏弱，反倒是路人和黑粉引导的话题传播得更快，已经挂上热搜了。” 说完，他打开手机点了几下，递过去。 男人扫了几眼，冷哼一声，没有评价。 “要不要联系Naver，把热搜撤下来？”下属试探发问。 “暂时不用。” 预算有限，目前，还不到那个程度。 他转向宝珩：“宝珩，麻烦你明早带练习生本人来一趟，我亲自和她谈。” “好的，我去安排。” * 似乎是担心这场风波还不够热闹，第二天凌晨，又一条帖子出现了。 换了个ID，标题、语气、排版，却和前一天如出一辙——象是早就准备好了一整套剧本，只等着按顺序丢出来。 这一次贴出的，是一张模糊却更具杀伤力的照片。 凌晨的街道，路灯昏黄，画面中的两人并肩而行。 男生的影像被重度处理，只剩下一个身形轮廓。女孩的侧影虽模糊，细看之下，却不难分辨出正是Lia。 她微微仰头，正看着身侧的人，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远也不近。 没有时间标记，也没有地点说明。可熟悉YG公司周边地形的人很快就认出—— 那是公司大楼旁，通往主街的那条巷子。 如果说上一个帖子还是捕风捉影，那这张照片，其真实性就有待考量了。 评论区瞬间沦陷。 这一次，没有多少人再谈“等实锤”了，评论里充斥着的是按头盖章的失望与攻击—— “练习生出道前就恋爱了？” “所以男方是谁？打码这么狠？” “不要从海外招练习生了，根本水土不服啊” “赶紧滚出娱乐圈吧。” 偶尔也有几条冷静的留言，诸如，“照片也没什么亲密动作吧？”，但并未掀起什么水花，很快就被更多情绪性的发言淹没。 帖子可以删，但评论区的回声却像杂草般滋生不尽。 压不住、盖不掉，等到公关部反应过来，舆论早已失控。 * Lia死死盯着屏幕。 ——是她和权志龙外出买生鱼片的那晚。 “什么情况？” 公关部部长开口。两天之内，事态发展已经远远超出他的预期。 他声音冷淡平静，看过来的目光像在审视一件商品，没有一点温度。 宝珩坐在一旁，脸色凝重。 Lia脸色苍白，瘦削的肩膀隐在宽大的外套里，像一根拉到极限的弦。 “旁边的人是谁？”见她没有回答，男人沉声追问，“你现在不说，我们只能被动等对方进一步曝光，到时候情况会更无法回转。” 空气仿佛凝固了三秒钟。 她手心湿冷，外套贴在后背上，仿佛有千斤重。 玻璃墙上映出她苍白的脸，像这场闹剧中唯一的异类——被推上台，又无权自辩。 “是志龙前辈。” 她开口，喉咙干涩得几乎发不出声音 话音落下，空气也一起沉了下来，只剩下空调出风口发出呜呜的低响。 “拍摄时间、地点能确认吗？” “节目集中管理前一天晚上，公司楼下附近……大概一点多。” 她的语速很慢，像在用尽全部力气回忆那晚的细节。 明明没过去多久，但记忆却仿佛凝固住。 “所以，你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沉默。 会议室里安静得仿佛掉落一根针都可以听见。 “我们没有恋爱。”她抬起头，声音终于清晰起来，“那天在录音室工作到很晚，大家肚子饿了，刚好前辈也在，就一起下楼买点吃的。” 她顿了顿：“Teddy哥和Kush哥当时也在公司。” 男人点了点头，转向屏幕：“把照片放大。” 模糊的像素中，她的侧脸依稀可辨，而站在她身旁、身形瘦削、穿着黑色外套的人被厚厚地打了马赛克。 “目前释放出来的照片暂时没有亲密行为，但不确定对方手中是否还有留存其他照片。”下属手上轻点鼠标，补充。 “确认没有其他亲密行为吗？” Lia沉默。 怎么算亲密行为？ 整个事件的性质可以被几个捕风捉影的瞬间盖棺定性吗？ 她忽然觉得自己一贯以来的标尺，在这一刻被彻底推翻。 她像一件商品，人人可以发表意见，人人都可以指指点点。 见她不语，男人皱了皱眉，视线看向宝珩：“艺人那边呢？现在人在哪里？” “至龙昨天飞日本了，去录专辑。” “嗯”他敲了敲桌面，很快理出一套思路。 “第一，媒体部分我们先冷处理，现在没有切实的证据，擅自回应反而会陷入被动。” “几个主要论坛上的大帖，联系后台交涉删掉，另外，目前热搜上的这组照片想办法撤下来。” “艺人方面，请他配合统一口径，目前不要发声。” 最后，他朝Lia点了点下巴，看向宝珩：“她的节目部分，继续拍摄，但是暂时不要再有单人镜头了。” “需要到这一步吗？”宝珩犹豫。 “嗯，她不参与采访，不录制个人片段，不主动发言。”他说得平静，“舞台该准备的还是要准备，我们会和节目组沟通，请他们做好后期剪辑。” “如果情况稳定，我们再酌情恢复分量。” Lia抬眼，看着对方毫无温度的侧脸。 她又成了旁观者，一切决定都由他人下达。 连作为弃子的尊严，也要被利用到最后。 简单，干脆，冷漠至极。 她忽然觉得自己从未如此清醒。 * 会议结束还不到两个小时，公司技术组就传来消息。 “发帖的账号追踪难度很高，IP信息处理得很干净。”下属脸色凝重，“目前没有太大突破，已经交给外包团队做进一步解析。” “嗯”男人眉头紧锁，靠向椅背。 就在这时，一通电话打了进来—— 是《ProjectA》节目组的联络人。 对方语气里带着几分迟疑：“我们这边，节目官方账号收到一条私信你们要不要看一下？” 消息很快传到了宝珩手里。 几分钟后，Lia再次被带回会议室。 短短一天内两次踏进这个空间，她忽然生出一种诡异的错觉——仿佛自己是个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需要整个公司上下这么大动干戈。 大屏幕上显示着联络人转发过来的私信。内容不多，只有短短一行： “Lia，如果你能看见的话，对不起，不是你的问题。很抱歉那天偷偷拍摄了照片，却欺骗了GD欧巴，没有删除。” Lia没有说话。 她盯着那句话，眼睛一瞬不瞬。 她知道是谁。 不需要分析，不需要推断。 她记得那张脸——夜晚、阴影、巷口，那双闪着惊慌却执拗的眼睛，一直刻在她脑子里。只是她以为，再不会有交集。 结果却是以这样的方式。 “账号已经锁定了。”负责对接技术组的人员发言，“因为时间紧张，所以我们动用了一些手段。” 相较于爆料账号，这个发私信的账号几乎没有任何隐匿处理，很快，便追查到了登录记录和设备信息。 “登陆设备的私密相册里存有其他照片，推测会被用于后续爆料发布的内容——” 大屏幕上，几张图片接连显示出来。 拍摄于相同的时间，还是她和权至龙。 只是动作看起来更加亲密，他低头看她，轻轻摸她的头。 “真不愧是我们Lia。” 她记得他当时是这么说的，语气带着点骄傲与笑意。 “设备有异地登录的记录，初步判断是他人盗取照片后匿名发布。目前我们已锁定照片泄露者身份，会以非法传播未授权肖像资料为由，对她发出正式警告。” “另外，外包团队也正在通过异地登录记录，追查盗图方的身份，应该很快就能出结果。” Lia望着屏幕，耳边回响着汇报人的声音。 整个会议室就像一个被密封的罐头，她在里面，意识清醒，却呼吸困难。 仿佛氧气一点一点被抽离。 一切好像可以圆满解决——始作俑者找到了、照片拦截了、公司开始公关了。 但事情却又已经全然发生——被看到、被讨论、被误解。 “至龙改了机票，准备提前回来。”宝珩开口，“预计明天凌晨到，要通知他不用赶了吗？” “嗯。照片如果拦截成功，后续问题不大。”男人答得平静，“他不用回来，冷处理就好。” “好。” Lia站起身，宝珩下意识扶了一下她的手臂。 她轻轻点头，示意自己没事：“我去一下洗手间。” 她轻轻走出会议室，脚步像踩在空气里，飘忽不定。 走廊灯光明亮，她却眼前发灰。 明明眼前的一切真实发生着，却又令人觉得荒谬。 不是因为照片存在，而是因为这个世界上有太多瞬间——她来不及确认，就已经成了别人手里的证据。 她什么都没做。 但她也什么都不能解释。 30-40 第31章 第三日凌晨，照片还是曝光了。 不是那几张被公关部成功拦截的内容，而是最早那张——那张发在帖子里、被打上马赛克模糊处理的图片。 有人修复了画质、清除了马赛克的遮挡。 这一次，照片直接挂上了Bestiz论坛。 发帖的依旧是一个小号，ID是一串乱码数字。帖子的最上方引用了原爆料帖的截图，接着上传了修复后的图片，外加一行直接的文字： “给还在自欺欺人的人，这下脸都对得上了吧？” 原帖积累的热度此刻彻底爆发。 尽管画质仍算不上完美，但已足够清晰，足够具备指认力。 不到十分钟，评论区便涌入数百条留言—— “卧槽，是GD？！！！！！！！” “侧脸、鼻子、下颌线、外套，完全一致（附对比图）。” “我是真服了，这年头谈个恋爱都搞得像间谍战，我在节目官网底下蹲半天，还以为没有后续了。” “节目里都没什么互动，我说怎么回事呢，原来是在避嫌” “什么时候谈的啊？不会之前那个综艺就已经在一起了吧？” “什么综艺？除了《ProjectA》还有其他同框吗？” “《万元的幸福》啊，看的时候就觉得挺好品的。” “西八欧巴不要恋爱！！！” “心碎，再见了，我们龙啊。” 很快，就有网友整理出权至龙近三个月的公开行程，与照片细节逐一比对： “这张是2月的饭拍，他那一阵经常穿这件外套。”（附图） “应该是《ProjectA》开拍前的照片，节目拍摄中女方估计就不能随便外出了。” “所以时间可能在2-3月之间。” “凌晨出现在公司附近，不会就是粉丝拍到接机后连夜回去的这天吧？”（附视频链接） “所以他一季度几乎每天都有通告啊，这样也有时间恋爱吗？” “魔鬼行程。他超爱。” “” 比对图、时间轴、日程安排。 哪怕没有确切时间点，线索也仍旧一点点拼接出来。 半小时后，Naver热搜榜更新： #GD恋爱曝光 #Bigbang恋爱说 #YG练习生GD #练习生Lia是谁 #ProjectA恋爱风波 话题迅速涌入前十，形成铺天盖地的舆论浪潮。 这一次，YG的反应也快了许多。 天刚蒙蒙亮，公关部便紧急启动会议程序。 第三次踏入这个会议室，Lia竟生出几分“轻车熟路”的荒谬感。 熟悉的桌面、熟悉的玻璃墙、熟悉的时钟与惨白的灯光，唯一变了的，是坐在这里的她。 如果说前两次她尚且惊慌失措，那么眼下便只剩倦怠。 像一个迟迟下不了场的演员，在布景倾塌前，继续履行着“配合”的义务。 这一次，技术部门也列席会议。 “这一次的发布者确实不是我们昨天锁定的账号。”技术负责人开口，“最新的帖子里挂的这张照片，是截取原帖图片后，由第三方软件进行了画面增强处理。” “目前无法追踪源发布人？”公关部部长皱眉。 “是。这次帖子并非发布在节目官网上，能获取的用户信息非常有限。我们已经向Bestiz后台申请调取用户登录记录，目前暂时没有得到回复。从ID判断，更象是临时用于投放的一次性账号。” “对，应该不是之前的发帖人，”公关部人员补充，“昨天晚上已经发函警告过原贴发帖人，他目前的社交账号都在实时监控中，暂时不会有其他动作。” “也就是说——”部长将笔轻轻放回桌面，语气平稳，“这次我们面对的是一个无意沟通、只想曝光的人。” 众人一时无言。 Lia静静地扫视着会议桌前的人们。 各色面孔上写满了疲惫与麻木，偶尔夹杂漫不经心。 没有人真的在乎事件的走向。 所有人只希望这场无休无止的闹剧赶快结束。 “行。”部长顿了顿，“那就按既定公关预案走。” “统一口径为前后辈关系，地点为公司楼下，强调工作往来。艺人不回应，练习生不发声，所有发言由公司统一发布。” “艺人相关热搜词条全部撤下。” Lia抬起眼，看着那张冷静到近乎冰冷的脸。 她第一次意识到，“回应”这个词，在他们嘴里，从来不是“解释”，而是“处置”。 如果她争取呢？结果会有所不同吗？ 敏锐地察觉到她的视线，部长看了过来。 “有什么想法吗，Lia？” Lia有些诧异。 三天过去，对方居然记住了她的名字。 可在应对方案中，她依然只是“练习生”而已。 Lia缓缓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稳定而清晰：“我想提供一些时间线证明。” 众人微愣。 部长看着她，微微点头，示意她继续。 她的声音不高，但语速平稳： “被偷拍那天，我在录音室工作到很晚。Teddy哥录音室的电脑可以调取工程文件的操作记录，我大概从晚上十点多开始工作，一直到凌晨一点多才结束。” “那之后才是和至龙前辈下楼买吃的。” “我们的MSN群聊里还有Kush哥发送的照片，有我们在操作台前工作的，还有后来大家一起吃东西的。” 她看向男人：“这些记录可以证明当晚我和前辈并非二人约会、更没有不当行为，只是正常的工作来往而已。” 冷静，条理清晰。 她陈述完毕，安静地等着对方回应。 “你梳理得很好。”部长点头，“但我们不会采用。” 她怔了一瞬。 “不是不相信你。”他看着她，语气不带情绪，“但你要明白，我们不是在处理一个事实问题，而是在控制一个传播事件。” “回应本身，就是一次二次传播。” “我们必须优先考虑整体的公关风险。你还不算公众人物，而GD这种层级的艺人，一旦牵扯进感情相关议题，就会被反复解读、持续放大。” “公司出面回应，只会刺激新的讨论发酵。对他，对团队，对所有代言和品牌合作，都有弊无利。” 他顿了顿，目光落回Lia身上。 “我知道你可能觉得不公平。但对你来说，这同样是一种保护。” “我们不能让你成为一个’需要被说明的人物‘。解释越多，关注越多，那才是对你最危险的局面。” 部长罕见地生出几分耐心，额外又解释了几句。 Lia的指节不自觉地收紧。 她理解这个逻辑。如果她站在对方的位置上，大概也会做出同样选择。 但理解，不代表可以毫无芥蒂地接受。 她垂下视线，没有再说话。 会议仍在继续。 她静静地听着他们用着精准冷静的措辞，布置下一步的计划。 仿佛置身一台高速运转的机器之中，齿轮精准咬合，哪怕碾过人，也不会有一丝阻滞 不知进行了多久，会议室的门忽然被推开。 一个穿着黑色帽衫的身影走了进来。 讨论声戛然而止，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门口。 “至龙？”宝珩惊讶，“不是说不用你提前回来的吗？” “嗯，不太放心。”他淡淡回答，目光落在Lia身上。 她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他形容疲倦，下巴上还留有淡青色的胡茬。 象是误入闹剧现场的观众，带着一身不合时宜的风尘，试图从坍塌的布景中，把她拉出来。 “我看了照片，”他冲坐在上首的男人点点头，“是我提议外出，又不够谨慎、没察觉到跟拍。抱歉给大家添麻烦了。” 他走过去，拉过一张椅子坐下：“如果需要人负责，我可以出面声明。” 会议室里静得出奇，有人低低吸气。 Lia忽然觉得眼睛一阵发酸。 压抑了很久的委屈像忽然找到了宣泄口，倏然涌了上来。 她低下头，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 “眼下，你是最重要的。”部长开口，语气如常，“当前最重要的是保住你的形象。” “保住我的形象？”他微微侧头，语气听不出情绪，象是在确认。 “嗯。我们已经拟好对策，由公司出面发布通稿，只说明是前后辈关系，其余部分不作解释。” “所以，她连澄清的机会都没有吗？”他看着部长，语气里带上了罕见的锋利。 空气像瞬间凝住。 “我们理解你的立场。”部长答道，“但从公司角度看，这是代价最小的处理方式。” “她目前不是艺人，官方解释越多，反而会让她再次陷入舆论中心。” “理性一点，你应该明白。” “” 权至龙没有再说话，只是靠回椅背，眼神沉下去，象是认下了这场讨论的结局。 Lia看着他，忽然松了口气。 明明他到来之前，她还忍不住自怨自艾——无权为自己发声，也不知如何应对这场舆论。 可他来了，不但没有避嫌，反而当着所有人的面揽下责任，甚至试图替她出面。 这件事对他并不是毫无代价。他才是最容易被放大的那一个。 她忽然就希望上首的那个男人说的是真的。 如果这样对他影响最小，如果他不用被影响，那真是……太好了。 察觉到她的视线，他侧头，朝她露出一个歉意的笑。 “没关系的。” 她轻轻点头，无声回应 会议继续推进。 媒体通稿、节目剪辑、舆情应对，一一落地： “公司经确认，两人当晚确有外出购买餐食行为，系练习生执行公司指派任务，期间并无不当举动。” “后续节目暂不安排练习生个人镜头，弱化存在感。” “平台热搜词条申请删除中，非官方词汇尽量降权。” “” 会议散场时，权至龙走到Lia身边。 他不再有方才会议中那股力不从心的气息，反而神情轻松了一些，象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对不起。”他说。 她摇头。 他停顿一下，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头，像以往那样。 “别担心，会过去的。” Lia点了点头。 明明有许多话想说，却终究一句也没能出口。 会议室角落，有职员悄悄交换眼神。 宝珩站在门口等待，手里还握着刚刚下发的通告草案。 做久了这份工作，早已习惯艺人的“身不由己”。 可眼前这两个孩子，是她一路看着长大的。 当他们为了所谓的“最小损失”而让渡尊严时，她心里依然难以释怀。 【作者有话说】 YG：看起来什么都没说，其实开了很多会哦[狗头] 第32章 YG的官方通告发布于清晨七点整。 措辞简洁，克制，毫无温度： “经公司确认，两人当晚确有外出购买餐食行为，系练习生执行公司指派任务，期间并无不当举动。请勿散布未经证实之不实信息。” 与此同时，Naver热搜榜也悄然调整。 “#GD恋爱曝光”、“#练习生Lia是谁”等关键词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批毫无关联的娱乐新闻和广告词条。 就像一场悄无声息的搜索引擎魔术，把关于“他们”的痕迹一点点地从公众视野中抹去。 只是，这样的回应并未平息舆论。 “又是这一套。” “’行程繁忙‘、’不知情‘、’只是前后辈‘，公关老三样。” “我对YG的公关文已经能倒背如流了。” “不如别发了，说了跟没说一样。” “哇，果然是这个反应，连Naver也买通了吗？” 粉丝间的反应更为激烈： “没有就是没有啊！” “抱走我龙！说了是前后辈你们又不信，是想让他说什么？” “你看他行程表一眼，哪来的时间谈恋爱？他连吃饭时间都快没了。” “说实话，不像真的在谈，GD这种人谈恋爱是不会出这么低级的错误的。” “Lia宝能不能出来发声啊……你说的我都信。” “狗YG别捂啦，放我宝出来说话！！” 这些声音，Lia并未听见。 事件发生后，宿舍客厅里唯一一台联网电脑就被搬走了。 就像生活在一个单向度的玻璃罩里。 她们可以被外界清晰地看见，被镜头捕捉、被观众评判，却无法触及玻璃之外真实发生的一切。 宿舍里的其他人并不知道Lia身上发生了什么。 残酷的生存战当前，大家都无暇顾及其他。哪怕她比平日沉默，也并非怪事。 除了在镜头前，没人能发自内心地笑出来。 新一期的节目录制照常进行。 与上一期的内部小组战不同，这次是对外比拼—— 公司安排了一场与JYP练习生的联合拍摄对决，节目组大费周章地将其包装成“YGvsJYP”的特辑，提前许久就开始发布宣传物料吸引关注。 JYP派出了两组练习生，甚至带来了自家的舞蹈指导与声乐老师随队支援。 YG这边，不知是否因舆情处理牵扯过多精力，反倒准备得略显仓促。 小组排练时间被压缩至短短一周，来不及对指定曲目做更多改编，只能在框架内一遍遍打磨。 不需要有人额外交代，Lia自动站到了边角的位置。 节目组心照不宣地跳过了她的单人镜头与采访，投入在JYP练习生身上的资源甚至远胜于这位曾经的“热门一位”。 她没有争取，也没有提出异议，只是默默背动作、记节奏、反复确认走位。 她的训练习惯一向稳定。 再小的细节也会反复打磨，哪怕知道这一期的节目里没有任何属于她的镜头 拍摄结束后，Lia在后台找到了宝珩。 大概是不放心她的状态，整期拍摄，宝珩都站在场边观看。 “宝珩姐，我想退出。”她低声说。 二人站在后台逼仄的过道里，身旁是来来往往的工作人员。 宝珩看着她，神色复杂。 她的眼神比以往更明亮，看起来并没有被压垮，反而象是终于想通了什么。 “是因为这次的爆料？”宝珩问，尽管心里已有猜测，却还是点出最明显的原因。 “不是，”Lia摇摇头，“这次的事，只是个契机。’啊，果然我对于这份职业的热爱，还不足以支撑往后的路‘，多亏了这件事，第一次，这个念头变得非常清晰。” 她轻笑了一下：“毕竟我从一开始，就不像其他人那么坚定。” “那以后呢？” “不出道也可以做音乐吧？或者，说不定以后我也有其他感兴趣的事呢。” 她的脸上还带着舞台上的妆，厚重的粉底像一个面具，罩在她的脸上。 但那双眼睛，却异常清明。 “我理解你的心情。”过了很久，宝珩终于开口，“但现在不是好时机。眼下讨论度太高，如果这个时候退赛，反而会引发更多猜测。” “嗯，我知道。”Lia神情平静，“但我不想再等别人替我做决定了。” 宝珩沉默片刻。 “我会和公司沟通。”她最后说，“你真的想清楚了吗？” “嗯。”Lia点头，语气坚定。 * 节目播出当晚，热度出奇地高。 常规宣传远不如一则绯闻来得有效。 那场三天三夜、反复发酵的爆料事件，让不少原本对YG新女团毫无兴趣的观众第一次打开电视准时蹲守放送。 ——Lia是谁？ ——和GD恋爱的那个练习生长什么样？ 带着疑问，大量观众收看了这一期节目。 不出意外，她的镜头真空引发了热烈的讨论： “所以到底哪个是Lia？” “画面太少了吧？好像是站在后面那个长卷发的，节目组连名字都没打。” “不是说是皇族吗哈哈哈哈，这么’皇‘吗？” “和GD还挺配的，这是可以说的吗？” “不可以，闭嘴。” “YG要放弃她了？” “不至于吧？公司不是澄清过了吗？她是出道大热门。” “对女生太苛刻了吧，男艺人劣迹斑斑照样混得开。” “突然有点心疼卧槽。” 舆论总是出人意料地反转。 人气选手一夜之间镜头被剪光，在外界看来，这无疑是公司对练习生的单方面打压。 吃瓜群众本是看热闹的，但被剪到全篇加起来不过五分钟，就让人不禁心生同情。 更不用说粉丝了。 虽然出道前就卷入绯闻难免让人失望，但公司否认了，所谓“证据”也不过是张并肩而行的照片、并无亲密举动。 说是前后辈，也未尝不可。 因为一场莫须有的绯闻，就将她彻底雪藏，受害者反倒变成了Lia。 经此一出，留下的粉丝反而更加怜爱她。 “不管怎么说，相信官方的声明，期待她出道的那天！” “她肯定不是这么拎不清的人。” “反正黑红也是红，这就是star体质。” “就是，就说没出道的练习生里哪个有这种知名度吧，嘻嘻～” 于是，出乎所有人意料，尽管这一期她的镜头几乎为零，投票却依然断层第一 与此同时，网络上的局势，正在悄然转变。 MSN上，Kush更新了状态： “StudioNight.” 配图是一张食物照——生鱼片、烤肉、还有几个一次性纸杯。 背景是熟悉的YG录音室，照片边角隐约露出半截贴在墙上的旧海报。 几分钟后，Teddy也跟着更新。 他没写任何文字，只上传了两张图片： 一张是操作台后台工程文件截图，编辑时间清晰显示为2008年2月18日凌晨1：23。 另一张，是他同Lia的同框照。Lia坐在操作台前的椅子上，微微回头看向镜头，神情带着一丝茫然。她身旁，Teddy正背对着镜头调试设备。 Tag：#HardWorkingGirl 很快，照片就被搬运到了Bestiz论坛。 一篇标题为《GD恋爱风波疑点：你们真的看清了吗？》的长帖赫然挂上首页。 作者ID：peace0818，头像是一只戴着太阳眼镜的笑脸猫，注册时间不到一周，发帖数仅此一篇。 但贴文却不像第一次发帖的新手可以写出来的，全篇内容详略得当、排布清晰，让人不禁怀疑是某位资深大粉新开的小号。 开篇就是经典的“自证粉籍”： “作为一个从07年追到现在的老V.I.P，说一句：你们也太容易被带节奏了吧？GD要是真恋爱了，会否认得这么干脆吗？” 紧接着是一段图文并茂的时间线分析： “来看图： 2月17日晚，GD结束某商演行程，从机场返回公司，时间接近凌晨。 ——图（来源：GDForever站）为粉丝站拍摄的接机图，穿的就是那件黑色外套。 Teddy的MSN动态上传了录音室工程文件操作记录截图，时间显示为2月18日凌晨1：23。 同期动态中还出现了一张他和Lia同在操作台前的照片，说明此时录音室里至少有三个人在工作：Teddy、Lia和拍照者X。 ——图②③（来源：Teddy个人账号）。 几乎同一时间，Kush也更新了状态，上传的照片为生鱼片、烤肉、还有四个一次性杯子。推测这时候应该是工作结束，四人聚餐：Teddy、Kush、GD、Lia。 ——图④（来源：Kush个人账号）。 偷拍的照片放大看，GD手上拎着的盒子，是A家的生鱼片，正好和Kush发布的食物照片对应上了。 ——图⑤（来源：原爆料帖）。 结合这些来看，应该当晚Teddy、Kush、Lia在录音室加班，GD从机场返回后加入。结束后四人深夜聚餐，因为要吃生鱼片所以GD与Lia作为“跑腿”外出，才被偷拍。 YG如果真有隐情，通常会用’无法确认‘来拖延，而这次却直接否认，说明事情本身并不复杂。” 结论写得斩钉截铁： “有图有时间，逻辑闭环，加班加到凌晨不说，还要被冤枉恋爱？” “那个爆料最多只能证明—— 1.GD努力，跑完通告还回来写歌； 2.Lia牛逼，还没出道就能进录音室工作； 3.二人尊老爱幼，不让前辈出门买消夜。” “以上。” 帖子发出不到两小时便爬上了论坛热榜，评论区刷新得飞快—— “分析太强……同担吃瓜都这么敬业的吗？” “一瞬间感觉之前被骗了。” “GD这波纯属飞来横祸，加班还要被泼脏水……” “是最近太红，被哪家公司盯上了吗？” “不管真假，Lia真的不该被这样对待。” “她原本就是大热，凭实力走到这一步的。” “节目组是不是故意在冷处理她啊？” “如果是真的，那真的太冤枉了，本来是一路顺风的人气出道位，被活活骂了这么久。” “说到底就是有人跟拍拍到一半，自己脑补了情况吧” “其实我也觉得GD不至于会把练习生带出去私约……” “分析得很有道理，但是这帖子是不是夹带私货啊，一个没落下都夸上了。” “笑死，真的，连吃带拿的。” YG公司内部察觉到事态变化，是在帖文发布的次日。 公关部晨会比往常提前了半小时。 负责此次事件舆情监测的职员将提前打印好的资料发至每人桌前，文件用回形针整齐地别住，封面写着：《近期论坛热帖追踪&转发趋势统计》。 “这篇帖子是昨天下午三点左右挂上的。”他翻开第一页，指着图表，“账号是新注册小号，短时间内被粉丝论坛、MSN、门户新闻评论区广泛搬运，统计下来引用已超过120处，热度仍在持续增长。” “跟前两天不同的是——”他翻到第二页，“这是正面讨论声量首次超越负面关键词的时间点，凌晨三点四十。” “从现在的趋势来看，大部分留言不再倾向揣测，而是转向同情、支持与舆论纠偏。” 会议室气氛微妙。 他们折腾一遭，反而不如一个民间发布的“粉丝帖”管用。 但这正是舆论传播的特性。 越是官方，就越让人怀疑。 反倒是“自己人”发出的声音，更容易获得信任。 有人小声嘀咕：“她运气倒是真的不差。” 部长没有表态，只是用笔轻轻敲了敲报告上的折线图。 “技术组那边有查出小号IP吗？” “还没，但初步看，是首尔内网用户。” “算了，不用查了，反正对我们是好事。”他收起报告，“整理得不错，发一份给节目组备查。” “另外——”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会议桌，“准备启动B案吧。练习生方面提出要退赛，可以开始提前布置了。” “第五期不拍了吗？”有人问。 “拍，但拍完这一期就安排退场。让她录一段退赛声明吧，临近出道总选，她这个节点离开，也能带动节目后半段的热度。” 众人点头。 所有人都早已习惯这样的逻辑—— 公众人物的喜怒哀乐、一举一动，最终都会被归档、量化、利用。 第33章 第五期拍摄计划敲定后，宝珩再次找到Lia。 “公司同意你退赛。”她说，“但他们希望你完成这期的拍摄。” Lia点点头，没有意外。 她原本预计自己也许要配合拍摄完全部内容，然后再被“合理淘汰”。 眼下这样的结果，竟比她预期的还要好些。 “我会配合拍摄的，宝珩姐。” “嗯。另外，到时候需要配合节目组拍一个退赛声明，具体细节他们会和你沟通。” “好。” “还有”宝珩顿了顿，又开口，“你的合约问题” Lia微微点头，示意自己在认真听。 “你的合约还有一年多才到期，公司暂时不会解约。” 似乎是怕她不明白其中含义，宝珩又补充道：“哪怕不以艺人身份出道，公司也有意和你在其他方向继续合作” 声音越说越轻。 她心里明白，这对于Lia来说并不公平。 明面上是希望继续合作，其实只是断绝了她在其他公司出道的可能。 Lia怔了怔，然后点点头：“没问题，我其实，考虑过这个问题。” 宝珩微微一愣。 对面的女孩神情平静，甚至带着一丝超越年龄的沉稳。 “我有想过退赛以后自己要做什么——我喜欢音乐，也喜欢在录音室工作。如果可以的话，我想申请将练习生的合约转换成制作支援方向为主的见习合约。” “我目前还没有太多经验，所以在合约权益上不会要求太多，只希望公司能保留我的住宿，另外留给我考大学的时间。” “如果公司愿意给我机会，我会努力成长为一个真正的制作人。” 短短几周，她就从舆论的压力中恢复过来，重新焕发生机，甚至比之前更加茁壮。 宝珩忽然觉得——无论置身何种环境，对面的人，都能成长得很好。 “好，合约的事我会和其他部门再做沟通。之后的一段时间公司大概会忙于新女团出道，反馈不一定有那么及时。下一期录制完后，住宿问题我会先帮你安排好。” “嗯，谢谢宝珩姐，我等通知。”Lia认真道谢 回到宿舍，已经是凌晨一点多。 Lia轻手轻脚地换鞋进门，走廊尽头，客厅的小灯还亮着。 她原以为大家都已经睡了，却看到采琳坐在沙发上，膝上放着记录练习用的笔记本，视线虚无地落在前方的某个点上发呆。 “怎么还醒着？”Lia走近，轻声问。 采琳抬起头，眼神有些空洞：“啊……我也不知道。” 沉默了一下，她把本子往前推了推，拍拍沙发边：“过来坐吧。” 宿舍里很安静，其他房间门都关着，只能听到微弱的风声穿过窗缝。 她们坐了一会儿，气氛有些压抑。 最终是采琳先开了口：“最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你总是不在，公司又派人把电脑搬走了。” “嗯出了点事。”Lia沉默片刻，才缓声答道。 她看向采琳，对方面上浮起一丝忧虑。 “不是什么大事啦，”她拍拍采琳的手背，“只是，我应该不会出道了。” “” 沉默。 采琳低下头，盯着前方的地面，语气低低的：“我猜到了。” “欸，这么明显吗？”Lia有些惊讶。 “不算明显吧，除了宝恩欧尼和我，其他人都没有察觉。” Lia点点头，见对方表情沮丧，又安慰：“不要这么苦大仇深的样子啦，我没有解约，以后，应该还是会常常见面的。” 采琳抬起头：“不解约？” 她有些不理解眼下的状况。 “嗯”Lia苦恼地挠了挠头，“具体其实我也不太清楚，还要等公司决定。如果我之后要做音乐相关的工作的话，应该还是会留在公司，大概是这个意思吧。” “这样吗？”采琳皱眉。 在她们之前的练习生中，一旦失去出道资格，不管是主动还是被动，几乎都会离开公司。 但Lia的情况，似乎有些不同。 “说不定以后，我会变成你的制作人呢。”Lia语气轻快地说，象是在开玩笑。 “真的吗？” “嗯，当然。不过——”Lia眨眨眼，“如果你不够红的话，我也不一定” “呀——” 采琳终于笑了。 笑着笑着，又低下头：“不过，我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留下来” 出道的焦虑，像一座大山，压在每个人肩上。 “你会的。”Lia认真地看着她，“你是我见过最棒的Ace，以后，一定会有非常非常非常多人喜欢你的。” 为了增加说服力，她一口气说了很多个“非常”。 采琳笑出声，压抑的气氛顿时消散了一些。 “所以，这是下一个舞台的计划吗？”Lia凑上前，瞥了一眼她膝上的笔记。 “嗯，但是这个风格，大家好像都不太擅长”采琳点头，神色苦恼，“一看果然还是《Now》比较适合我们吧？” “确实”Lia叹了口气。 第五期的主题是组合概念展示。 节目组提供了两组不同的概念，A组是强调女性力量的《Now》，B组是复古甜美的《ToMyBoyfriend》。 选曲均出自Fin.K.L的经典曲目，由练习生们抽签决定舞台。 这个舞台既是对风格适应能力的考察，也是在为后续组合形象定调做准备。 不同于此前只需要表演，这一次，无论是歌曲编排还是舞台提案，都需要练习生自己完成。 宝恩、采琳、Lia和敏知被分到了B组。 以嘻哈起家的YG公司，培养出来的练习生风格大多帅气强悍。这一次节目组安排复古甜美风作为选项之一、大抵是受了WonderGirls大势的影响。 只苦了抽到这首歌的几人，明显都有些消化不良。 “我来想想，”Lia拿过笔记本，冲采琳眨眼，“之前学校的新年汇演，我做过类似的。脑子里大概有些构想了，等我整理一下，明天找你们讨论。” 采琳如释重负。 太好了，这活儿她真干不了。 “没有你我可怎么办。”她泪汪汪地看着Lia。 “好啦，快去睡吧，太晚了。”Lia起身，笑着把她从沙发上拉起来 洗漱过后，Lia坐回桌前，开了盏小灯。 橘色的灯光柔柔洒下来，夜色寂静。 她拉开抽屉，指尖在翻阅间停住。 黑色笔记本静静躺在那里，象是在等待被重新打开。 她犹豫了一瞬，将它抽了出来。 这大概是她的最后一个舞台了。 这样重要的时刻，应该好好记录下来。 她翻开新的一页，笔在指间转了转，落下第一笔。 ——《ToMyBoyfriend》 “看看吧就一次看看我吧 称赞我现在很美丽 说实话我为了迷住你 今生第一次穿上了裙子 说爱你说出这句话还是有点尴尬 在你的心里什么时候也可以变得成熟 我的爱情” 她轻声哼着旋律，脑海中逐渐浮现出画面。 夏天的光，像细碎浮动的金子一样铺展开来。 广播台响起跳跃的旋律，男生们在球场上奔跑，女生们坐在看台边吃冰。 阳光穿过教室的玻璃窗，空气里漂浮着粉笔灰和橘子味汽水的气息。 她在本子上画了一个小小的操场轮廓，中央放着一台老式广播设备，启动时会发出沙沙的电流声。 舞台主色调也很快浮现出来——轻快的蓝白色，配以点缀的奶油黄。 服装以牛仔蓝为底，再搭配明亮的芥末黄小配饰，既复古又明快，呼应原曲的甜美感。 她认真地在本子上勾出几道走向，把四人的站位大致标注出来。 然后低头，一点点拆解歌曲的节奏和旋律。 引入部分的电子鼓机轻盈又动感，她打算保留。 背景音可以叠加一层沙沙的电流声，模拟收音机启动时的杂音，配合原曲的沙锤声，制造出一种旧时光回忆感。 原曲大量的和声堆叠是最大亮点，她在笔记里标记了每个段落的重点，打算根据四人的音色重新编排。 思绪翻涌，她认真地在本子上写下一个又一个细节，构思逐渐成型。 不知过了多久，夜色愈深，窗外的风声也停了 第二天上午。 因为作息时间不同，B组四人直接在练习室集合。 见到Lia，宝恩走上前，用力抱了抱她。 “欧尼也知道了？”Lia低声问。 “嗯——”宝恩闷闷地应着。 Lia拍拍她的背，笑着调侃：“要是抢面包的时候也这么温柔就好了。” 宝恩松开手，气鼓鼓地瞪了她一眼：“那不行，我最爱面包了。” Lia轻笑。 几人围坐下来，Lia从包里掏出笔记本，把昨晚画好的草图摊开在他们面前。 “简单来说——我想把这首歌的氛围，做成校园广播剧的感觉。”她边说边指着草图，“场景是学校操场、广播台。走位上，我们一开始在各自的位置，慢慢聚到一起。” 采琳有些讶异。 虽然知道Lia擅长编曲，但没想到仅一晚，就构思出了如此完整的表演方案。 宝恩和敏知没怎么说话，只是在一旁默默听着，偶尔应声。 “所以，如何？”Lia说完，抬头看着她们。 “我很喜欢，听欧尼们的。”敏知第一个笑着表态。 这次舞台重在氛围营造，并不强调复杂的舞蹈动作，所以她没有额外的建议。 宝恩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心思并不全在排练上。 采琳翻了翻笔记，过了好一会儿才低声说：“那我们就按你说的来吧。” 敏知看着几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异样，但一时又说不上来。 排练的过程并不轻松。 编曲要改，和声要重新磨合。道具不足，只能自己动手制作。连摄影机走位，也要自己在练习室地板上画线模拟。 地下练习室经年不见阳光，她们就这样在这个已经练习了上万次的地方，一遍又一遍重复着。 ——这是她们为数不多能够主宰的部分。 * 节目录制当天。 舞台布置完毕，真正的顺位排名直到正式拍摄才对练习生们公布。 因为公共电脑被收走，她们第一次在毫无预知的情况下等候结果。 舞台中央，聚光灯洒下。 Lia站在队伍最边上，垂眸凝视着地板上跳动的光斑。 虽然已经决定要退赛，但此刻，她仍止不住心下忐忑。 大屏幕逐一公布排名。 数字翻动，空气像凝固了一般。 “砰、砰、砰——” 她听见自己的心脏，一下一下，有力地敲击着胸腔。 然后，她看见自己的名字。 第一名。 现场一瞬间静默。 采琳下意识转头看她，眼里情绪复杂，既有惊讶，也有替她高兴的喜悦。 她自己也愣住了。 并非完全没有期待过这种可能，但真正降临时，反而产生了一种不真实感。 心口象是被一团温热柔软的东西包裹住了。 然后，某种微妙的情绪缓缓浮现。 ——原来，这才是，被看见的感觉 节目录制结束后，每人都要单独接受一次采访，作为后期剪辑穿插进舞台表演的素材。 采访区搭在临时布景棚里，白布挡着背景，灯光柔和。 Lia坐在折叠椅上，耳麦刚贴好，镜头就对准她。 工作人员有些迟疑。 不同于其他人的采访，他被交代，Lia要录的，是退赛声明。 “这段是你自己说就好，还是，我们也可以帮你写个稿子？”他试探地问。 她还穿着舞台表演用的牛仔色短裙，眼角贴着亮晶晶的小闪片，看起来活泼又俏皮。 全然不像一个即将退赛的人。 Lia笑了笑，点头：“我自己来吧。” 她提前准备好了要说的话。 但此刻，心境又和原本设想时有些微妙的不同。 “准备好了的话，我们开始。” “好。” 摄像灯亮起，她看向镜头，神色温和，声音清晰。 “大家好，我是Lia。” “这段时间，谢谢大家的支持。特别是在这样的时刻里，这对我来说意义非凡。” “每个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路。我大概不太适合在镜头前表达自己，所以我决定不继续参与之后的节目了。” “离开节目，并不意味着一切的终结，音乐会一直在我身边，只是换一种方式。” “未来，也许还会见到我吧。如果那时候也能为我应援，就太好了。” 她抿了抿唇，微笑着补了一句： “谢谢，也对不起。” 说完，她轻轻低下了头。 采访灯暗了下来。 这个短暂的，属于她的练习生阶段，也终于走到了终章。 第34章 Lia搬出宿舍的事定得很快。 第五期节目录制结束后的第二天，宝珩就带她去看了房间。 因为不再是出道预备役，她不便重新住回原来的练习生宿舍。公司额外提供了附近的一间单人公寓给她。 房间不大，属于公司自有资产，长期闲置，只偶尔安排工作人员短住。 屋里简单打扫过，家具很少——白墙、木地板、一张单人床、一个书桌、一盏落地灯。 出乎Lia意料的是，书桌上还放着一台计算机。 “偶尔会有异地的工作人员借住，为了方便才放的。”宝珩简短地解释，“不介意的话，你可以直接使用。” Lia点点头，在房里四处打量。 房间的窗子朝南，阳光充足，但因为层高较低，窗外正对着另一栋建筑的防火梯，没什么风景。 “时间比较赶，只让阿姨简单打扫了一下。你住进去以后，如果还有需要整理的地方，告诉我。”宝珩叮嘱。 Lia乖乖应下。 她对这个新住所十分满意——干净、明亮，离公司和原宿舍也不远，不需要额外花时间适应周边的环境。 想到以后要一个人生活，她心里甚至升腾起一点隐隐的兴奋。 书桌可以移到窗边，放上几盆绿植；落地灯下可以铺一块小地毯，旁边摆个小书架，弄成一个小小的角。 “我很喜欢，谢谢你，宝珩姐。”她笑着道谢，眼睛亮亮的，藏不住新鲜感。 宝珩被她的反应逗笑了，心情也轻松几分：“到时候可以请我吃温居饭吗？” “当然可以！您提前点菜，我来负责！”Lia干脆地一口答应。 宝珩忍不住笑：“对了，合约的事还在商定，应该还要等一阵子才有定论。” 练习生合约变更涉及多个部门协调，不仅是练习生管理部，还需要A&R、企划部一同审核。 眼下公司所有资源几乎都倾斜到了新女团出道上，饶是宝珩多番推动，事情也迟迟没有进展。 “这段时间你尽量不要外出。”她补充，“等节目播放结束，热度下来之后再说。” 顿了顿，又叮嘱：“宿舍煮饭的阿姨会每天给你带一份餐食，如果有其他需要，也随时联系我。” Lia点头：“明白了。” 她没问这个禁闭需要关多久——在公司下达指令的时候，问再多也没有用。 趁这个时间正好可以补补落下的功课，也算不上坏事。 “还有，这个也还给你。”宝珩说着，递给她一个东西。 Lia接过。 是拍摄前统一上交的手机。 她用的是三星的旧款翻盖机。当初来韩国时，从家里带来的诺基亚因为网络制式不兼容，不得不临时在工作人员陪同下又买了这一台。 手机保存得很好，边缘几乎没有磨损，银色的机身在日光下泛着柔和的光。 “我先回公司一趟，一会儿会有人过来帮你搬家，你在这儿等等。”宝珩交待。 Lia点点头，目送她离开。 然后坐到床沿，接上充电器，等了两分钟，屏幕亮起。 她先拨了电话回家。 大洋彼岸的家人们，对韩国这边的动态并不敏感，只是每月固定收看节目放送。 “今年的生日快乐还没和你说呢，祝贺我的宝贝女儿又长大一岁。” 电话接通，母亲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 Lia鼻子一酸，低低应了一声。 六月中旬，她正因为那场风波身心俱疲，竟然连生日都忘了。 “节目组怎么提前把手机还给你了？”母亲有些疑惑。 “我退赛了，妈妈。” 她尽量轻描淡写地回答。 她简单交代了自己的决定——跳过其间的周折，只说自己不太适合站在镜头前。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母亲温和的答复：“不做偶像也好。不管怎样，我们都支持你的选择。” 顿了顿，又问：“如果不出道的话，要回来上学吗？” 比起她的音乐前程，母亲显然更在意学业问题。 “如果想做音乐的话，我在韩国的机会要大得多。”Lia轻声解释。 这是实话。 如果还想在音乐领域继续深耕，YG无疑仍然是她最好的选择。 母亲沉吟片刻，最终还是答应了：“好，你自己安排。有需要随时联系家里。” 挂掉电话后，Lia打开了MSN。 消息如潮水般涌进来。 因为节目拍摄前手机收得仓促，，她只来得及和最亲近的几个人简单告了别。 此刻重新连上网络，消息通知直接堆到了屏幕上限。 她先点开[奴隶制作人]群组。 最后一条消息来自Kush： K-Flow：怪我，非要吃什么生鱼片TT（小人跪地忏悔.jpg） Lia忍不住笑出声。 脑补了一下对方泪流满面的表情，下一秒又连忙甩头，把脑子里那个可怕的画面甩掉。 继续往上翻，群里大都是Kush单机自嗨发送的信息—— 有给她投票的认证照、吃到好吃的分享，中间夹杂着一小点工作进展。 一通划拉下来，Lia基本掌握了这段时间他的生活动态。 Teddy一贯惜字如金，只在和Lia应援相关的部分偶尔响应两句。 至于权至龙。 群里他的信息寥寥无几，显然忙得不可开交。 只有在Kush实在无人响应、疯狂@他的时候，才迟迟回上两句。 Lia继续往上翻。 忽然看到一条—— JiYo：生日快乐（小蛋糕.jpg）@NeonL 她怔了一下。 时间显示是6月16日。 因为当时手机上交，所以这条消息孤零零地躺在群记录里，没有回应。 底下还有Teddy和Kush的补充祝福。 Lia想了想，引用了这条消息，答复： NeonL：谢谢谢谢～我回来啦！（闪亮登场.jpg） 然后犹豫了一下，没有再发其他，退出了群聊。 朋友们也发了不少消息。 夏青的最多，简直堆成了小山。 她因为提前知晓手机要上交的事，所以消息发得并不急促，大多是学校里的八卦。但最近几条，却透着明显的焦躁： “有人要爆料你谈恋爱，要不是我知道情况，差点都要信了。” “居然真的有照片卧槽卧槽卧槽，这事不对劲啊！！！” “不对，我刚才又仔细看了一下照片，那个不会是GD欧巴吧！！！！！” “歪，贵司公关有在工作吗？就这么水灵灵地爆出来了？？？？” “你还好吧？最近先别上网了，我骂不过那群疯子，离谱。” “啊西，要不是知道你不能用手机，我都要报警了” “有救了有救了！！！” 这家伙。 Lia失笑，讲话没头没尾的。 她飞快敲下回复： “我没事，刚拿到手机。爆料是假的。” “什么有救了？” 然后又退出对话框，继续确认其他消息。 几位学校里的朋友，也陆续发来消息。 有人说看到节目播了，觉得她舞台很厉害；有人关心她是不是已经准备出道。 她耐心地按照时间顺序，一一回了过去。 拉到最后，是一条来自JiYo的消息。 时间是3月18日，因为发送得很早，所以被压到了消息列表的最下方。 她点开。 是一张照片。 他穿着宽松的T恤，微弓着背坐在酒店床尾，面前的电视屏幕上，正播放着《ProjectA》第一期。 画面里，正好是她的镜头。 照片上贴着彩虹色的涂鸦字—— “祝贺我们Liadebut一日！” 下面附了一条文字备注： ps：因为太忙所以拍摄于初放送三日后TT Lia盯着照片看了好一会儿，然后弯了弯嘴角。 她把照片单独保存到手机里，点开对话框，输入“谢谢”。 手指悬停在发送键上，犹豫了一下，又默默删掉。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总是想对他说“谢谢”。 可是，这句话说得太多，好像也变得陌生起来。 她一时想不出更好的措辞，只好先放下手机。 这时，夏青的消息又蹦了出来： “！！！！！！放出来了？！！！！！” Lia哭笑不得。 “嗯，放出来了。” “你都不知道！！前两周我快急疯了！！还好有那个澄清帖！不然你可太冤了！！” 一连串叹号在屏幕上蹦个不停。 澄清帖？ Lia敏锐地捕捉到关键词：“什么澄清帖？” 夏青一下来劲了，下一秒直接打了个电话过来。 她接通，对面的声音像连珠炮一样传来： “你还不知道啊？之前爆料说你和GD欧巴恋爱的时候，不是几乎全网都信了吗？那时候你都开始有anti了，我骂都骂不过来！” “你们公司的公关真的一点用都没有，澄清了跟没澄清一样。” “我当时真的要急死，结果没过几天，就突然冒出来个帖子，把整件事前后捋了一遍！” “你猜怎么着——！” Lia忍住笑，乖乖配合：“怎么着？” “爆了！发帖的估计也是GD欧巴的饭，超级专业，有理有据三两下就把整个时间线疏通了，说你们就是加班完出门买消夜，啪啪啪啪甩了一堆图上来。” “然后骂你的人就少多了！” 夏青讲得眉飞色舞，隔着电话都能感受到她的兴奋。 Lia也有些好奇了：“那帖子还能找到吗？” “当然！我这就发你！” 说着，夏青忽然顿住。 “欸不对，你拍完节目了？！” “嗯事情有点复杂，算是拍完了吧。” 夏青语气一滞，显然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Lia犹豫片刻，还是诚实地回答：“我决定不出道了。” 电话那头静了三秒钟。 然后—— “！！！！！！！！！” 传来一声不可置信的惊叫。 Lia把电话稍稍拿远了点。 “说起来太复杂了。等开学见面，我再慢慢和你说。” “现在不能见面吗？明天？后天？”夏青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最近可能都不能出门。”Lia叹了口气。 “啊也是，现在你可是红人了。”夏青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也行也行，我先发帖子给你！你先看看！” 她火急火燎地挂了电话。 Lia正要放下手机，视线忽然瞥到短信收件箱上方亮着一个小小的数字提醒。 她微微歪头。 几乎没人会给她发短信，尤其是亲近的家人和朋友，大多都通过MSN同自己联系 她好奇地点开。 ——一个没有备注的号码。 短信内容简单得不能再简单： “还好吗？” 她盯着屏幕看了几秒。 数字陌生，没有任何记忆。 应该是因为那场爆料的缘故，在关心她的人？ 她想了想，还是点开输入框，回了过去： “我很好，谢谢关心。” 然后，顺手将联系人备注成“待确认”，准备等以后有机会再慢慢求证对方身份。 处理完这些，Lia打开电脑，登录账号，点开夏青发来的链接。 页面缓慢加载着，片刻后跳出标题醒目的帖子： ——《GD恋爱风波疑点：你们真的看清了吗？》 夏青一点也没有夸张。 帖子浏览量和转发量高得惊人，评论区几乎一面倒地感叹“逻辑严谨”、“证据充足”。 Lia静静看着那一条条图文并茂的分析。 鼠标无意识地往下滚动，心里却泛起一丝异样。 发帖人推测之准确，几乎每一个细节都踩在实际发生的位置上。 太像了。 仿佛亲眼所见一般。 回过神时，鼠标已经点进了发帖人的主页。 账号名叫[peace0818]，头像是一只戴墨镜的笑脸猫。 资料页空空如也，只有注册时间和这一条发帖记录。 8月18日——权至龙的生日。 看来是他的粉丝。 Lia忍不住轻轻叹气。 虽然发帖人本意是为了澄清权至龙，但实际上，也确实救了自己。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开私信，发送了一条简短的消息过去： “谢谢你的分析。真的帮到了我。” 发送出去的瞬间，她抬眼看了一眼聊天框。 下一秒，整个人顿住了。 聊天界面上方，清清楚楚地显示着自己的小号ID： ——lovelovegd222 Lia一脸黑线。 忘记切号了。 她盯着聊天框看了好一会儿，脑子一片空白。 转念一想，又松了口气。 这么大的帖子，一天能收到多少私信？ 自己的这条，大概也会悄无声息地淹没在消息堆里吧。 她猜得没错——但那是几周前的情况。 眼下帖子的热度已经渐渐过去，因此她这条私信毫无阻碍地，在发帖人的手机上弹了出来—— “lovelovegd？” 保姆车内，权至龙皱眉，低声念出屏幕上的名字。 Bigbang刚结束完一场通告，此时正坐上车准备休息。 自从发布了那篇帖子，他就给这个账号开通了特别提醒。 因为并不确定帖子发出后反馈如何，所以这段时间，只要有空，他几乎是逐条查看留言和私信。 所幸事情的发展和他预期差不多，最近热度也渐渐降了下去。 公司不能做的事，他来做。 旁边的大晟探头过来，好奇问道：“哥，什么消息？” 权至龙这副神秘兮兮的样子已经好一阵了。 之前因为匿名爆料贴，他连续低气压了好几天，谁也不敢招惹。 后来情况有所回转，他又开始狂刷手机。大晟实在忍不住，又起了好奇心。 权至龙挑了挑眉，带着一丝得意：“没什么，一个小粉丝。” “小粉丝？”大晟更疑惑了。 什么粉丝让他这么上心？ “这个嘛，我也还不太清楚。” 他笑而不答，明显无意多说。 见状，大晟只好撇撇嘴，悻悻地缩了回去。 权至龙低头，点开了那条新私信。 “谢谢你的分析。真的帮到了我。” 短短一句话。 语气礼貌而平静，却又带着一点微妙的违和感。 看ID，分明是他的粉丝。 但内容却不像普通粉丝那样—— “大大分析得太好了，我们哥哥果然不会谈恋爱TT” 他这几周已经读过上千条类似的私信，对这种口吻了如指掌。 如果是平时，他大概不会在意。 私信的人是谁，对他来说并无区别。 但今天闲着无事，他鬼使神差地点进了发信人的资料页。 资料页面很简单。 头像是一棵柠檬树，背景是一片美式庭院的草坪，象是随手拍的照片。 没有个人简介。 账号注册于两年前，发帖量不多，内容也极为统一——全是Bigbang相关。 他随手点进一篇帖子。 ——[分析向]Bigbang《谎言》细节笔记。 帖子不长，短短几段，却从乐器、编曲结构到歌词布局，都做了清晰又专业的拆解。 发帖人不仅懂音乐理论，甚至点出了几个当初他自己创作时纠结过的细节。 权至龙挑了挑眉，兴致被勾了起来。 他又点开了几篇旧帖。 每一篇都是围绕Bigbang歌曲进行的分析，按照专辑发布的时间顺序排列。 帖子的量和转发量也很可观，评论区大都是“求听某首歌”的留言。 帖主偶尔会回复： “加入清单！” “等我有空了就安排！” “对不起大家TT最近实在太忙了” 看得出来，这个账号的主人不仅专业，还很热心。 也是真的在认真喜欢着他们的音乐。 权至龙忍不住轻笑了一声，随手点了个关注。 下次发歌的时候，也确认一下对方的评价吧。 他满意地退出页面，手机在指间打了几个转。 窗外暮色渐沉，城市的灯火逐渐亮了起来。 车厢内安静下来，只剩下播放器里低低的背景乐声。 第35章 自从搬到单人公寓，Lia过上了前所未有的规律生活。 她每天睡到自然醒，宿舍的阿姨会准时送来午餐和晚餐。 没有排练、没有镜头，她终于拥有一整块属于自己的时间，可以安静地把落下的课程一一补上。 时值盛夏，阳光从窗口斜斜照进来，蝉鸣不绝于耳，空气里都是热气蒸腾的暑意。 大概是心境变化，时间仿佛变得不紧不慢，让人恍惚间产生错觉，眼下与她刚来韩国的那个夏天并无分别。 Lia坐在窗前，指尖夹着一支铅笔，轻轻旋转着，发出“刷刷”的声响。 她的基础不错，尽管整整落下一个学期的课程，但凭着手边的辅导教材和自律的作息，也足以赶回大致的进度。 国文和社会科学主要靠记忆，理解难度不大，只是量多了些。她粗略算了算，如果每天稳定学习几个小时，暑假结束前应该能补完。 真正让她犯难的是数学。即便有参考资料，有些公式和概念还是难以独立消化。 问夏青那个家伙吧，她也只是一知半解。 Lia苦恼地叹了口气，目光扫过桌上的课本，又有些犹豫起来—— 是不是该找个补习班？哪怕她向来头脑灵光，有老师的引导总归轻松不少。 “还有啊，开学就要选科啦，在文科、理科和艺术体育学科里选一个，得提前做好决定。不过你是海外身份，应该可以走特别招生通道吧？” 夏青的消息里是这么说的。 “听说海外身份，连上首尔大都有可能，羡慕呜呜” 如果不是夏青提起，她还并不曾想过这些问题。 不再考虑出道以后，未来的路径一下子变得完全不同。 要学什么科目、考什么专业、申请哪所大学…… 就像忽然从拥挤的独木桥上下来，站到开阔的地面上，四面通达、却不知该往哪走。 她甩甩头，从书架上拿下专门记录待办事项的本子，又增加了两条—— “确认分科事宜” “咨询高考-海外特别招生通道” 盯着这两行字犹豫片刻，她又补了一个小小的批注： 【紧急】。 合上本子，铅笔在手里转了转，她缓缓吐了口气。 这些事情写起来很简单，真正要去面对时，才会感觉陌生又无从下手。 她需要找个时间，好好了解一下相关信息了。 * 第五期节目播出的那个晚上，Lia有些焦虑。 尽管对于亲近的人，她已经一一告知自己退赛的考量。 抛开Kush一贯的大惊小怪不谈，其余人对这件事似乎都接受良好。 拿到手机那天，Lia犹豫再三，还是编辑了一条长消息，回复权至龙。 “谢谢欧巴。 我决定退赛了。 不是因为那个爆料帖，是我个人下的决定，所以请不要太在意这件事” 她简要地解释了自己的动机，也表达了感谢。 长长的消息接在他发送过来的应援照下方，看起来有几分荒谬。 没想到，对方直接打了电话过来。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呢？”他开口问。 “先准备高考吧？”Lia有些迟疑，“我已经请宝珩姐帮忙沟通合约的事了。如果可以的话，也许还能留在公司。” 她其实也不太确定，“如果可以”的可能性到底有多大。 听筒那头安静了几秒。 “不要放弃音乐，Lia。” 她微微一怔。 “你很有天赋。不然Teddy哥也不会愿意让你一直待在他的录音室。你知道的，他很严格。” “做音乐和成为偶像，是可以分开的。”他声音压低了，似乎是旁边还有其他人，“如果你想留下来做幕后，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也可以随时告诉我。” 他少有地用了这样严肃的语气，对她说了这么长的一段话。 “嗯，”Lia轻轻应了一声：“我会争取留下来的。” 闻言，对面象是松了口气，语气带着点笑意：“我的下一张专辑，说不定还需要你帮忙。” “欸？！”Lia瞪大了眼睛。 她还没自大到觉得自己能参与他的专辑制作，不禁脱口而出：“不用这么鼓励我也可以啦。” 权至龙被她逗笑，语气里真带了几分苦恼：“我是认真的。你知道，新女团要出道的话，公司上下能帮我的人就不多了。” 他说的是实话。 眼下的YG娱乐，说是成熟的娱乐公司，但凭借现有的资源想同时运作几个团体，还是有些勉强。 Lia终于开始认真考虑这句话的意思：“是Bigbang的专辑吗？” “我的个人专辑。备选曲目很多，所以” ——工作量会很大。 听懂了对方的言下之意，Lia也忍不住笑了。 “好。如果我能留下来的话，一定。” 她认真地承诺。 电话那头传来其他人在叫他的声音。 “马上——” 他声音模糊，大概是用手捂住了听筒。 “去忙吧，欧巴。我只是想道谢，没有别的事。”Lia佯装轻松，催促他挂断。 “嗯，有需要随时找我。”他想了想，又补充，“如果联系不上，也可以先找Teddy哥。我上通告的时候经常不看手机。” “好。” 她乖乖应下，然后挂断电话。 很奇怪。 收到这样的关心，她却并不觉得喜悦。 明明只有亲近的人，才会给出“随时联系”这样的承诺，但他们之间，却好像逐渐被一层透明的墙分隔开。 她知道，这大抵是她自己的问题。 从前只需要远远地仰望就足够了，如今真正靠近，她却反而觉得离他越远。 ——她变成了那个不断受他帮助的人。 她不喜欢这种不对等。 这并不是她想要的。 所以即便知道他说的是真的，她也不会去麻烦他。 那通电话结束后，Lia沉默了很久。 好像有什么在悄悄改变，但她看不清楚 Lia拉回思绪。 尽管身边亲近的人早已知情她退赛的决定，但说一点也不担心舆论的反应，那肯定是谎话。 今晚的节目放送后，她的退赛想必又会掀起一番讨论。 她长叹一口气。 名气的福分没怎么享受到，倒是苦头吃了不少。 电脑就摆在桌面上，像个潘多拉的盒子，一直低声细语地诱惑她：“来看看我吧，来看看我吧” “啪——” 她用力抓起一件衣服，盖在了电脑上。 明明已经接近一个月没有出门了，但今天，是第一次觉得有些难以忍受。 不过十平方大小的空间，她实在找不到能分散注意力的事情。 就这么辗转了好一阵，时钟指向9点的时候，她终于忍不住了。 她要出门。 换了身黑色的运动装，戴上黑色的鸭舌帽，她甚至在口罩上额外架上了一个棕色的框架眼镜—— 这样应该没人能认出她吧。 全副武装完毕，她鬼鬼祟祟地下了楼。 确实没人认出她。 这个时间点，主街上的行人已经不多了。 她漫无目的地在周边游荡。虽然隔着口罩，但外面的空气果然比室内好得多。 待在没有天花板的地方会让人暂时忘却烦恼，她绕着公寓附近转了整整一圈，肚子也有些饿了。 不用再顾虑镜头，不用维持身材的好处终于显现出来—— 可以吃零食了！ 时隔一个月，Lia头一次意识到这件事。 按捺着激动的心情，她脚步轻快地走向便利店。 “欢迎光临——” 店员熟练地重复着招呼，埋头在收银台前忙着什么。 此时已近晚上十点，店里没有第二个顾客。 她熟门熟路地冲向零食区，脚下生风。 这个便利店她常来，就在公司附近。 以前她只敢在这里买果蔬汁——练习结束以后作为当日的晚餐。 现在不一样了。 今非昔比。 她很有点“穷人乍富”的快感，在货架前晃着脑袋大肆扫荡。 “欢迎光临——” 店员又招呼了一声。 她怀抱一兜零食，转头同刚进来的人视线对了个正着。 Lia愣了一下。 是俞承浩。又在便利店碰上了。 “晚上好，居然又碰到了。”她笑眯眯地打招呼，心情颇好。 对方显然也有些惊讶，眉头轻轻挑起：“不是在拍节目？可以外出吗？” “啊——”Lia有些苦恼，真是一针见血啊。 她凑近了一些，压低声音：“我退赛啦。” “” 她的语气太过轻松，反而叫对方一时反应不过来她说了什么。 顾不上对面一时语塞，Lia觉得自己抱着零食的手已经酸得不行。于是用下巴点了点收银台的方向，示意自己要先去结账 没想到他忽然走上前，顺手接过她怀里的零食。 “？” Lia有些惊讶。 不等她反应，俞承浩已经先一步走到了收银台前。 “您好，结账。” 收银员还是那个中年大叔。 他抬头，一下就认出了对面的人，热情招呼：“您来啦——” 下一秒看到对方丁零当啷往柜台上放了一堆零食，也有些诧异：“头一次见您买这么多吃的呢。” 俞承浩摇头，回头朝她示意了一下：“是她的。” Lia从他身后探出一点头：“嗯，对，是我的。” 然后又默默缩回去。 最好还是谨慎一点，万一大叔看节目就糟了。 好在店员没有多问，只是点点头，略带好奇地看了两人一眼，便低头迅速结账。 等到Lia付完款，走出便利店大门的时候，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的零食正拎在另一个人手上。 “你刚才去便利店是要买什么？”她问。 一瞬间，她感觉对方的神色闪过一丝慌张。 “你要回宿舍吗？我送你吧。”他转移了话题。 “可能会被拍到欸。”Lia笑着说，但脚步已经向前迈了出去。 “没什么人拍我。” “欸？我以为你会有很多狗仔跟着。”她转头看了他一眼。 俞承浩摇摇头。 演员和偶像不太一样，至少对演员来说，作品的权重要远大于个人本身。 “所以，是因为那件事退赛的吗？”他忽然问。 Lia叹了口气：“所以，班上的同学是不是都看到了，我那些乱七八糟的新闻？” 想到马上开学要回学校，她就头皮发紧。 “应该是吧？我也很久没回去了。” “也是，我都忘了，你才是大忙人。”Lia耸耸肩。 对方轻笑一声。 “不是因为那个新闻，只是我本来也不算喜欢做偶像这件事。”她简短地回答，然后反问，“你呢？你喜欢做演员吗？” 他愣了一下。 “不算喜欢吧。” “那为什么还要继续？” “很小就进这行了，所以……也没多想过。”他说得很平淡。 Lia看了他一眼。 他的眉眼很深，但神色却很淡，仿佛并不关心自己的人生会走向哪里。 二人一时无话。 夜风轻轻拂过，吹散了一丝热意。 “下学期，你会报什么科？”他忽然问。 Lia有些意外地抬头看他。 他的表情不动声色，但声音里似乎有点迟疑。 “下学期我的拍摄不多，准备好好学习。”他又补了一句，象是在解释自己的关心。 Lia“扑哧”一声笑了。 “嗯，我应该会报文科吧。”她点点头。 她其实并不偏科，除英文作为母语略强，其余科目都很均衡。 只是目前直觉上更喜欢文科相关的课程。 “不过，上学期的课都落下了，现在根本补不完。”她有点头大。 要把三四个月的课程压缩到短短几周来学，果然还是太勉强了。 “学校有课后补习——” 俞承浩说着，看Lia神色不像知道这件事，又补充：“是自愿报名的，如果学习进度落下很多的话。” 重视成绩的学生往往会额外去校外报单独的补习班来提高成绩，学校公设的这种查缺补漏型的，反而选修的人不多。 “没想到，你人没怎么到学校，知道的倒是比我都多嘛。”Lia调侃。 “嗯，刚进校的时候，教务处怕我学时不够，额外提过。” Lia忽然觉得很有意思。 明明长了一张冷淡的脸，结果居然是这种问一答一的诚实类型。 意外地很好接近。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就这么走到了公寓楼下。 似乎不是上一次送她回来的地点，俞承浩抬头看了看建筑。 “因为已经不算练习生了，所以公司给我另外安排了住所，”Lia解释道，“和之前的宿舍离得不远。” 俞承浩点点头，将手里的袋子递给她。 “你喜欢吃甜的吗？” 她低头在袋子里翻了翻，问道。 “不喜欢。” “” 她默默把手里的巧克力派放回去，又抓出一包虾条。 “呐——这个给你。咸的，好吃。” 这个画面似曾相识，俞承浩轻笑一声，接过虾条。 “谢谢你送我回来，开学见！” Lia冲他挥了挥手，转身走进楼道。 “嗯，开学见。” 俞承浩低头看着手里的虾条，又抬头看了看她消失的方向。 好像每次，他都会带走点什么。 他轻轻笑了一声。 第36章 回到公寓，Lia洗完澡，穿着宽松的T恤坐在地毯上。 地毯是拜托宝珩姐帮忙挑选的，波西米亚风格的编织图案意外地与深色木地板相得益彰。 落地风扇发出低低的嗡鸣，吹动着桌上的便签纸。便利店买来的零食还堆放在桌上，来不及收拾。 她犹豫了一下，坐到桌前，打开了《ProjectA》的官网—— 果然，投票页面上只剩下五个头像。 她深吸一口气，点开论坛。 《！！！Lia突然退赛，是早有预兆吗？》 置顶的标题用红色字体加粗，几个前置的感叹号醒目又打眼。 她点进去，主帖内容其实很简单，只贴了她退赛声明的视频截图，附加一行短短的文字： “本来以为YG只是冷处理，没想到这期居然直接退赛了。大家觉得这是Lia的个人意愿，还是公司的决定啊？” 评论区在飞快刷新： “我宝怎么就退赛了呜呜呜呜呜呜” “有没有可能反转啊？” “应该没有了，投票通道也没她了，后面只剩一期，还反转个啥？” “所以是公司逼的吗？” “应该不是，她是大热门，目前人气最高啊。” “我也觉得不是YG，她现在话题度和人气都有，出道没准是大top。” “其实我懂她的选择。…虽然是血雨腥风体质，但是看起来就不是很爱表现的类型。” “因为爆料吗？” “视频里说未来可能也会见面，以后是有什么安排吗？” “啊我做了一些应援物料，本来准备最后一期公布出道人选的时候线下发放的TT” “楼上看看我，想要！！” “以后作为独立音乐人出道也可以吧？” “狗比爆料，西八” 评论一行行跳动着，出现在屏幕上。 Lia静静坐着看了很久，心里浮上了一种难以言说的情绪。 比起她预想中的质疑与责难，评论区的氛围友善又温暖。 这些素未谋面的朋友，在关心她的未来。 忽然，一条长评跳了出来—— “其实原先看到她在初舞台做Loop采样的时候，就觉得她根本不属于idol这条路。比起在镜头前唱跳，她更适合做自己喜欢的音乐吧。希望有一天还能听到她写的歌。” “谢谢。”她弯了弯眼睛，隔着屏幕轻声道谢。 谢谢大家。 她拿起桌上的气泡水，喝了一口。酸涩的液体带着一丝甜味，顺着喉咙滑了下去。 评论里又跳出一张截图。 “最喜欢的Lia照片，送给大家——” 图片里，她撑着下巴坐在练习室的角落，穿着简单的T恤和牛仔裤，头发随意扎起。 镜头里光影柔和，她神色专注。 她看着画面里那个熟悉却又陌生的自己，忽然有些出神。 这一切，似乎真的结束了。 节目很快也将迎来最终章，新的话题、新的面孔会接踵而至。 她人生的这个夏天，就这样悄然走过了半程。 Lia关掉电脑，望向窗外。 夜色浓重，偶尔有晚归的车灯扫过窗玻璃，投下斑驳的光影。 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自由。 也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 * 第六期节目放送的时候，宝珩那边也带来了好消息。 “合约的事情谈好了，公司同意转为半制作人方向。”电话那头，宝珩的声音里带着轻松与喜悦。 Lia眨了眨眼，一时没反应过来。 “真的吗？” “嗯，”那边笑了一下，“杨社长亲自点头的，他对你印象不错。” “现阶段会暂时以’内容创作合作约‘的形式执行，不过具体合约细节还需要进一步确定。到时候也需要请监护人签署同意书，等你成年之后，再补签正式的独立合同。” Lia轻轻舒了口气。 “那我还是一样，在Teddy欧巴那里工作吗？” “嗯，我跟Teddy沟通过了，你会以制作助理的身份挂靠在他那儿。”宝珩笑着说，“他挺喜欢你的，留在他的录音室，你的时间也会更灵活，不会耽误学业。” Lia一时不知该如何表达感谢，只能一遍遍说着“谢谢”。 她知道，公司没有为她安排别的发展方向，只是出于资源投放的考虑才保留合约。 如果不是宝珩姐为她争取，她甚至连留在录音室的机会都不会有。 “真的，谢谢你，宝珩姐。” “别这么客气，以后我们就是半个同事啦。”宝珩笑着打趣。 耳边的风声温柔地拂过，好像整个夏天也因此变得不那么闷热了。 “我大概，什么时候可以过去呢？”她想了想，又问。 “下周一吧。”宝珩回道，“我周末难得休息，下周一带你去办手续。” “嗯！”Lia用力点头 周一的傍晚，Lia背着双肩包，重新推开了那扇熟悉的录音室门。 Kush第一个扑上来，张开双臂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哟——我们的NeonL回来了！” Lia被他晃得一个趔趄，忍不住笑了出来。 “小心点，她可经不住你这么撞。”Teddy从操作台前回头，语气中带着笑意。 Lia朝他鞠了一躬，“Teddy欧巴，麻烦你了。” “不麻烦。”Teddy摆摆手，“签了合同可就要给我卖命了。” Kush在旁边起哄：“完了，落到黑心资本家手里了。” Lia摇摇头，弯起了眼睛。 几个月不见，大家都没有变。 她忽然觉得心底那一点不安，也慢慢溶解了。 “对了，至龙虽然没来，但他托我说恭喜你哦。”Kush凑过来，神秘兮兮地说。 “欧巴他也知道了吗？” Lia有些惊讶。 合约刚刚敲定，她原以为只有Teddy会知情。 “我知道了他还能不知道？我可是YG情报局。”Kush洋洋得意。 Lia无言。 刚刚感动的心情，忽然有点消失了呢。 “不过，他虽然嘴上不说，但真的很关心你。”玩笑一番，Kush收敛起笑意，认真道。 Lia看着他。 “之前那件事……我们虽然都很生气，但还是等公司安排。结果公司只发了个屁用没有的公告。”Kush挠了挠头，语气中带着些歉意。 “谁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那样。”Lia摇摇头，“这跟你没关系，欧巴。” “嗯，说是这么说……不过还好后来他出了个主意，我们偷偷放了点反击的线索。” Lia一怔。 “就是我拍的那几张照片，”Kush满脸邀功，“发出去不久就有人分析转发了！一下子’chuachua‘，舆论大逆转！” Lia想起了那个帖子。 “就是你不出道，真的挺可惜的” 说到最后，Kush声音又低了下去。 他是真的惋惜。 这一批练习生里，他最熟悉也最看好的就是Lia，难免偏心。 “我其实更喜欢幕后制作，这也算歪打正着吧。”Lia笑着安慰。 第六期节目公布了出道名单。剩下的七个人里最终只保留了四个人选—— 宝恩、朴山达拉、采琳和敏知。 从配置上来说，这确实是最合理的组合，大主唱、大主舞、Ace与门面，一应俱全。 即便她留下，也未必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定位。 “行吧，反正以后你就跟着哥哥们混了。”Kush拍拍她肩膀，开始大包大揽。 Lia被他逗笑。 在她还不知道的时候，就已经有这么多人站在她身后了。 她垂下眼，心里无比安定。 “对了，”她忽然想起，“今天是欧巴生日吧？” “嗯？” 话题转换得太快，Kush被问得一愣。 “今天是18号。”Lia正色。 ——8月18号，权至龙的生日。 “啊，这个。”Kush一拍脑袋，反应过来，“早问过了，他们刚发了迷你专，最近忙着打歌呢。别想着给他庆祝了，以后找时间再补吧。” “这样啊”Lia垂眸。 下一秒—— “迷你专？！！！” 她震惊地抬起头。 “我说你最近怎么都不在群里说话，在家当山顶洞人呢？”Kush嫌弃地摇头，“那家伙现在，红爆了。” “红爆了？” 见Lia跟个复读机似的，只知道重复，Kush也不由觉得有些好笑。 “嗯，这次的专辑我们参与的不多，主要是在日本录的。”他想了想，又感叹，“日本人是有点东西。” Lia忽然想起那次照片曝光，他似乎就是从日本赶回来的。 “你这一趟节目拍的，都与世隔绝了，赶紧上网补补。”Kush摇摇头，调侃。 Lia扶额，一时也无法反驳。 她沉浸在自己的事件里，竟然连Bigbang回归都错过了。 心里不由升腾起一丝愧疚 回到家，她打开粉丝论坛。 时隔许久重新访问这个网址，她不由产生了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结束节目拍摄以后，她似乎是刻意避开了这个圈子的消息，再加上很久没有出门，竟然真的就错过了这桩大事。 网页缓缓加载，熟悉的版块一一展开，一条条帖子的标题刷刷映入眼帘—— 【置顶公告】Bigbang迷你三辑《StandUp》正式发行！ 【MV】《一天一天》公开！ 【音源成绩】Melon、Dosirak、、Bugs——ALLKILL！ 【LIVE】《StandUp》回归打歌舞台合集（高清版） ——铺天盖地，全是他们的消息。 热烈得仿佛要从屏幕里扑出来。 虽然Kush一贯爱夸张，但这个成绩用“红爆了”来形容，也不算言过其实。 鼠标悬停在《一天一天》MV的链接上，指尖微微用力，点了进去。 短暂的黑屏后，画面亮起。 温柔的钢琴声响起—— finallyIrealize Imnothingwithoutyou Lia不自觉屏住了呼吸。 不知过了多久，音乐落下、画面自动跳转到下一个视频推荐。 她这才缓慢眨了眨眼，发现自己手心已经微微出汗。 她将歌名输入搜索框，找到制作人栏—— 词曲一位都是他。 虽然早有预感，但亲眼确认这个信息，她心头仍是一震。 在高强度的行程间隙保持高质量的创作——没有经历过的人，大概无法理解这有多难。 更何况，是这种程度的作品。 Lia垂眸。 每一次确认，他都走得更远。 她仿佛用尽全力也无法追上。 她不确定这是什么心情。 当然有为他的成就感到喜悦，可不知为何，心里却隐约泛起一丝酸涩。 象是从漫长的冬眠中醒来，她终于意识到—— 对方的世界，早已滚烫而迅疾地向前了。 第37章 开学当天，天还没亮透，Lia就醒了。 穿着校服、背着书包，她站在镜子前，看着镜子里有点陌生的自己。 为了节目减掉的体重还没有增长回来，在镜头里看起来刚好的身形，在宽大的校服里就显得有些晃荡。 她深吸一口气，推开门，迎着清晨略带凉意的风，走向学校。 校门口照例人声鼎沸，同学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聊着暑假的见闻。 她低着头，默默穿过人群，走进教学楼。 推开教室门的一瞬间，耳边的喧闹声仿佛顿了一拍。 然后，立刻恢复正常。 只是偶尔有人偷偷看过来，又飞快别开眼。 没有预想中的指指点点，没有恶意的窃笑。 只有夏青，像个小炮仗一样从座位上蹦起来，冲到她面前，差点把她撞个跟头。 “啊啊啊啊——你终于回来啦！” Lia笑着稳住她：“小声点啦，丢死人了。” 夏青一脸感动地握着她的手：“没事没事，全班都知道你超厉害的！节目上那么帅！” 她哭笑不得地拍了拍夏青的肩，“打住打住。” 她抬头，看了一眼周围。 立刻又有视线假装不经意地移开。 朝夕相处的同学休学去拍摄节目，一夜之间大火，紧接着又和当红男偶像爆出绯闻，最后猝不及防宣布退圈。 这一通操作下来，任谁都会忍不住好奇吧。 见大家都忍得很辛苦的样子，Lia一时竟觉得有些好笑。 夏青挽着她的手，二人一起走到座位上。 身后又传来一阵骚动。 Lia回头，俞承浩单肩挎着书包也懒懒走了进来。 他出现在班级里的次数实在太少，所以每次时隔一阵他再出现，众人都会产生一种“啊，原来我们跟他是同学吗”的非真实感。 班上的大家趁着俞承浩和Lia不在的时候也悄悄讨论过，他们是什么运气才能一下子开出两个艺人。 Lia冲他弯了弯眼睛，打了个招呼，对方轻轻点头回应。 临近上课，教室里的人渐渐坐好。 第一节是班会课。 一个学期没见，赵老学头倒是一点都没变。 见到俞承浩和Lia同时出现在班级里，他有些惊奇地打趣：“今天倒是个好日子。” 引来学生们一阵哄堂大笑。 Lia也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点名到她的时候，他特意交代：“欢迎回来。今天找时间去趟教务室，有需要补办的手续。” “好，谢谢老师。”Lia乖乖应声。 班会重点讲了分科的事项。 高二开学的第一周需要提交分科志愿，这会决定学生们未来高考的方向。 “从这个学期开始，按照大家的分科方向，部分课程会分组上课，但班级不变。” 赵老学头边说，边分发手上的志愿表—— “今天放学前，大家把填好的志愿表留下，班委统一收到我办公室去。” “分科之前我会找时间逐一和大家谈话。” “请大家继续一起努力吧。” Lia认真听着，笔在本子上快速记录着。 关于分科的事，有了夏青告知在先，她已经花了一些时间做了决定，眼下倒并不觉得突然。 她看了夏青一眼。 对方冲她扬了扬手里的志愿表，挤眉弄眼了一番。 Lia失笑。 这家伙，真是一点都没变呢 下午，趁着课间休息，她去了趟教务室。 负责接待的是个年轻老师，态度亲切。 “听班主任说你之前因为节目拍摄请了长假？”老师翻着登记表，“目前成绩上是没问题的，就是上学期的课程有些缺课记录。” Lia点点头，“我想补上，可以吗？” “当然可以。学校这学期开了课后补习班，针对数学、国文、社会科学这几门。自愿报名，人不多，基本上是针对想追上进度的学生。” “我可以报名吗？” 老师笑了笑，“当然可以。我这边帮你记下来。” “不过，你是海外身份吧？”对方想了想，又问了一句。 “嗯，对。” “海外身份可以走特别招生通道的，不一定要参加高考。”老师好心建议。 拥有海外身份的学生如果不是对未来大学专业有极高的要求，通常都不会和国内的考生一起竞争高考这条赛道。 一来特别招生竞争者少，二来只需要提交高中成绩、推荐信，通过面试就有比较高的几率被好学校录取。 “我知道的，谢谢您。”Lia点点头，“但特别招生的专业有限，如果我想要有更大的选择空间，最好还是做两手准备。” 老师有些惊讶。 现在的小孩，想得倒是很长。 “确实有一小部分人会这么选择，”他赞许地点点头，“只是这样的话要花费的时间反而会比一般考生还要更多。” 海外招生通道和普通高考的机制完全不同，如果两头都要准备的话，反而有可能顾此失彼，因此除了少部分学业优异的海外生，大部分人都不会这么选择。 见Lia似乎是听进去了，他又好心补了一句：“过几周会请校外的专家来做高考商谈，虽然大部分是高三的同学去参加，但你也可以去听听看，说不定会有收获。” “好，谢谢老师。” Lia听着，若有所思。 这正是她眼下需要的。 家里对于国内的升学机制并不熟悉，隔着大洋，能帮助她的地方也很有限。 她需要自己多留心这些咨询。 快速在登记表上填了名字，她恭敬地对对方道谢，心里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 走出教务处的时候，天色已经有点暗了。 夕阳把教学楼的影子拉得老长，蝉鸣一声接一声，远处的操场上还有人在打球，嬉闹声断断续续地传来。 Lia站在走廊上，深吸了一口带着草木气息的晚风。 她的生活终于慢慢步入了一个新的节奏。 * “所以你真的要去课后补习啊？”夏青趴在Lia旁边的桌上，伸手戳了戳她。 “嗯，我报名了。要一起吗？”Lia点点头。 “我周末已经有单独的补习班了，”夏青皱眉，“如果课后也去的话，学习时间也太长了吧。” Lia停下手中的笔，侧头看她：“我去课后补习班也只是要查缺补漏啦。高一下的内容虽然自己学了一遍，但总觉得不够扎实，没有太大的把握。” 夏青吐了吐舌头。 她说“没有把握”，可真是太谦虚了。 原以为Lia一个学期没来上课，应该多少有点吃力，结果现实却是——老老实实上了一学期的自己，居然还得反过来请教她问题。 “你现在既要上课，又要补习，还得去录音室，时间排得过来吗？” 夏青说着才意识到，Lia的行程表已经满到了令人咂舌的程度。 “还行吧，补习班一周只有三天，录音室那边我周末下午到晚上在就行，平时再抽出一两天，上学前过去整理一下文件——” Lia回忆了一下安排，总结道： “比之前轻松多了。” “” 夏青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这个行程，她自己过一天就会疯掉，无法想象有人会用这么轻描淡写的语气评价“还行”。 但Lia确实没有夸大。 眼下的生活比她还要兼顾练习生身份时轻松了不少，她感到充实又安心。 “下个月会有高考商谈会，到时候和我一起去听吧。”看了看笔记上的日程表，她对夏青提议。 比起高一时的懒散，如今夏青对于学习的事也自觉了不少，甚至偶尔还会跟着Lia上图书馆自习。 “好好好，请快带我飞升吧，学神大人。”她作势比划了个叩拜的动作，引得一旁的同学哄笑。 Lia失笑，无奈摇了摇头。 夏青坐直身子，目光飘向教室后排：“不过，现在班上的情况可真是神奇。你回来就不说了，连后面那位，居然也每天出勤呢。” 她一边说着，一边偷偷又朝后排看了一眼。 Lia跟着回头。 夏青说的，是俞承浩。 她确实也没有想到，开学到现在，他竟然真的每天都准时出现在教室里。 虽然现在已经文理分科，但国文、英语、基础数学这些科目还保留了原来行政班的模式，因此见到他的时间竟然比高一还要多。 不知道为什么，在学校里，他显得有些冷淡。 便利店那次见面后，Lia原以为他们已经算是熟悉的同学了。但除了开学那天打了个招呼，两人就再没说过一句话。 “真帅啊当同学这么久了，还是没习惯后排有张这么帅的脸。”夏青小声感叹。 偶像和素人之间有壁，演员就更不用说了。 大荧幕检验过的脸，总显得和周围的人像是两个图层。 他眉眼很深，骨相干净，哪怕穿着普通的校服，在人群中也格外显眼。 听夏青这么感慨，Lia倒是忽然想起了什么。 “你不对劲。”她凑近夏青，仔细打量。 “欸——什什么不对劲？？？”夏青被打断，神色有些慌张。 “嗯”Lia思索，“你好像很久没说追星的事了。” 尤其是Bigbang前不久才刚发新专辑，照理说，这家伙早该满世界宣传了。 夏青四处张望，看天又看地。 “所以，到底怎么了？”Lia挑眉。 “就——你有没有听说2PM？” “？” “果然，你最近都没上网吧，除了上学也不出门。”夏青忍不住吐槽，“是JYP新出的男团啦！” “所以你又喜欢上了？”Lia失笑。 “还不算吧，只是有一点点感兴趣——”说着，她用手比了个“一点点”。 顿了顿，又补了一句：“GD欧巴现在太红了，我线下活动一个也排不到，心很累。” 随着官咖粉丝数量的激增，线下抽选的中率比原来低了不知多少，年底的演唱会大概也一票难求。 追星总是伴随着这种微妙的情绪。 刚开始总希望他能红一点、再红一点，只有最大的名气才能配得上他的努力。 可等他真的红到万人皆知，心里又会有点落差—— 明明是我最先发现的。 说出来有点矫情，但总归有一种“我的宝藏也被别人发现了”的失落。 “反正不管怎么说，我还是有在为他们应援的。”夏青总结，“只是现在也要找点其他的乐趣，来平衡一下。” 比如，追追新团。 Lia点头，若有所思。 《一天一天》发布以后，Bigbang的人气已经不能用火爆来形容了。 一开始她还没什么实感，但就连学校的课间广播里都不断循环播放他们的歌曲。 与人气成反比的，是权至龙的MSN在线频率。 [奴隶制作人]群组里，几乎查无此人。 Kush不止一次抱怨过，不如他和Lia单独拉个群算了，反正剩下的两人一个寡言、一个失踪。 “两个人怎么拉群？”Lia好笑，反问道。 Kush语塞 放学后，Lia背着书包，走进补习专用的教室。 她回忆了一下拿到的课表：今天是自习，但会有数学和英语科目的老师流动巡视指导。 教室里人不多，零零星星散坐着，偶有纸页翻动声。 她仔细看了看，居然一个认识的人也没有。 果然如夏青说的，大部分人都选择了校外的辅导班。 这种公设补习虽然也安排老师指导，但更多还是靠学生自觉，对于有些人来说，效果未必会好。 她找了个靠窗的角落坐下，取出数学课本。 她知道海外招生渠道要比参加高考简单，但可以选择的专业也更有限。 有得必有失，在还没确定未来方向之前，她不打算落下当前的课业。 六点，参加补习班的同学陆续到齐，Lia敏感地察觉到几道好奇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她已经渐渐习惯这样的状况了。 刚开始大家总有些好奇，但时间一长，也就变得稀松平常了。 她装作没有发现，继续在草稿纸上演算。 过了一会儿，教室里忽然起了小小的骚动，不少同学转过头来。 Lia回头—— 俞承浩从后门走了进来。 后排角落早被占完，Lia看了看自己旁边的空位，冲他挥了挥手。 “这里。” 她用口型比了比。 俞承浩点点头，走了过来。 趁他拉椅子的功夫，Lia好奇地问：“怎么有空来上补习课？” 其实她是想问对方，怎么突然开始关心学习了。 他的成绩一贯在及格线边缘徘徊，高一为了拍戏更是频频缺课，实在不像会出现在补习班的人。 但两人还不算熟，这么问未免失礼。 “离下一次进组还有一个月左右的空档。”他简单回答。 大概是察觉她眼里的惊讶，他偏开视线，耳根微微泛红。 Lia点了点头。 他取出课本，坐了下来，对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视若无睹。 很快，巡视的老师走了进来，教室里安静下来，响起了沙沙的翻书声。 假期时，Lia已经自行将休学时期的数学知识点自学了一遍。 高一下的数学主要涵盖了基础代数、基础几何和简单的概率统计，这其中的大部分内容，她通过自己做题已经能掌握个大概。 但几何题里涉及到空间关系的部分，她意外地有些薄弱。 二元平面的关系可以依靠画图辅助解题，但三维空间则需要一定的想象力和直觉。 她整理了一下自己构建的知识点框架，把其中不太理解的环节单独标注出来，打算请教老师。 知识点之间往往是相通的。 自学时一旦某一环卡住，后面的内容就很难推进；但一旦疏通开来，便能顺藤摸瓜、豁然贯通。 巡视的老师对此也感到有些惊讶。 一个小小的课后补习班，一下来了两个艺人也就罢了，居然还是认认真真学习的。 Lia逻辑清晰，提问也有针对性。 有一句话不是这么说幺——最怕的是学生连自己哪里不会都不知道。 聪明的学生，首先是一个好的提问者。一旦明确了自己的薄弱点，查缺补漏就能事半功倍。 等Lia请教完问题，不知不觉，时针也走到了八点半。 她确认了一下待办事项，今天的学习任务差不多完成了。 深吸一口气，她合上课本，揉了揉脖子。 余光瞥见隔壁的人，面前整整齐齐地摊着一本笔记，上面—— 嗯？？？？ 那是乌龟？？ 几只小乌龟活灵活现地趴在笔记本空白页上，有四仰八叉的、有慢吞吞往前爬的 而底下压着的那本英文书，倒象是几乎没翻过。 Lia想了想，撕了一小张便签，快速写了一行字，朝旁边丢了过去。 啪—— 纸团精准地落在其中一只乌龟身上。 俞承浩抬头朝她看了一眼，慢吞吞地打开了纸条—— “需要帮忙吗？” 虽然不确定对方现在是什么状况，但既然来了补习班，总还是想学点东西的吧。 Lia这样推测。 因为曾救过自己，俞承浩对她来说，并不完全是“普通同学”。 如果有能帮上他的地方，那再好不过了。 他拿着纸条看了一会儿，然后提笔写了几字，又轻轻放了回来。 他动作不大，但人靠得太近，引得周围几个同学纷纷回头张望。 Lia慌忙拿书遮住纸条，心里有点慌张。 隔壁传来一声轻笑。 Lia瞪了他一眼，下一秒自己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打开纸条，她的那行问句下，工整地写着答复： “嗯，谢谢。” 字迹出乎意料的漂亮，象是专门练过。 Lia点了点头。 补习课还有不到半小时，她想，趁这个时间先了解一下对方的弱项吧。 她想了想，又在便签上写道： “你觉得自己哪里最不懂？” 几秒后，纸条被推了回来。 上面简单地列了两条—— “数学，英语。” 后面还补了一句小字：“国文和社会还行。” Lia扫了一眼，心下了然。 国文和社会学科，靠的是量和理解能力，他拍戏的时候经常接触各种剧本和历史背景，耳濡目染，自然不会太差。 但数学和英语这种需要长期系统训练的学科，要靠临时抱佛脚，终归还是有点吃力。 这个问题短期内难以解决，只能先找时间了解对方的程度，再对症下药。 她思索片刻，又在纸上写道： “有空的话，可以先抽时间，一起整理一下学习内容。” “——有问题也可以用MSN找我。” 最后附上了自己的账号。 俞承浩低头看了一眼，嘴角微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点了点头。 短信联系确实不够方便，他心想。完全没意识到，对方可能并没有自己的手机号。 毕竟，在班级联络簿上，两个人的名字就隔了不到十行的距离。 “好，谢谢。” 他轻声说。 第38章 “seungho＿y”申请添加您为好友。 回到公寓，手机上弹出一条申请。 Lia点开提示，点击了“接受”。 资料页很简单，除了MSN的默认设置外、几乎没有其他信息，动态也是全空。 她随手点开头像，发现连头像也是系统自带的其中之一。 ——看起来像个完全不用MSN的人。 “所以是完全老派吗？” Lia弯了弯嘴角，关掉了手机。 开学两周，她已经逐渐适应了当前的生活节奏。 除了需要额外抽出时间去录音室工作外，她和其他学生没有什么不同。 她甚至在高中紧凑的课业中感到一丝轻松。 暂且不论专业选择，至少眼下的学习是一条有着明确路径的事。 所付出的时间，都能在成绩中得到确认。 这一点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 放下书包，洗漱过后，她没有立刻上床。 时间刚刚过了10点，她坐到桌前，打开电脑。 桌面上存着一份名为《<一天一天>——分析rv2》的文稿。 距离Bigbang的迷你三辑发布已经过去两个月了，这篇分析显然已经错过了发布的最佳时机。 内容是她在休息间隙陆续整理完成的。 这首歌的时长高达四分多钟，构成丰富，饶是她一段一段拆解，也花了不少时间。 眼下分析的部分已经基本完成，她又重新花了一些时间，调整了文稿里的措辞。 等她最后一次确认完内容，时间已不知不觉过去了两个小时。 Lia伸了个懒腰。 接下来只需要发布到论坛上就好了。 她活动了一下手指，重新放上鼠标。 登录论坛后，她迅速将文稿内容分段复制粘贴到文本框中，标题—— 《<一天一天>音乐分析》。 帖子的内容写得十分用心，标题却极为草率。 她实在没有起名的天赋，于是几乎所有的帖子都采用了类似的标题格式。 点击发送。 论坛上方的消息提示不断闪烁跳动，她点开，快速浏览。 这个账号早期是用来混粉丝论坛的，随着她发布的Bigbang音乐分析帖受到越来越多人的关注，她就逐渐减少了其他的发言，只用来查看相关资讯。 虽然更新频率很低，但每次Bigbang发布专辑，她的帖子都会作为科普帖之一被元老粉丝们推荐出去。 于是，陆陆续续关注这个账号的人也逐渐多了起来。 每次登录，她都会认真查看粉丝留言，有感谢科普的、也有请求分析某一首歌曲的。 一开始留言的人数不多，她会尽量逐条回复，后来读者变多，她便只能挑选其中一些进行答复。 快速确认完列表上方的信息后，她点开了最后的一条提示—— 新增18位关注者。 视线快速扫过这些账号，下一秒—— “！” Lia眨了眨眼，又确认了一遍。 没错，是那个“peace0818”的账号。 她心跳微微加速，不知为何有些心虚。 鼠标又点进对方的头像，漫无目的地在主页上查看了一番—— 内容和上一次看到的一样，没有任何更新。 她撇了撇嘴，退出了页面。 大概也是个小号吧。 不管怎么说，她的这个账号没有暴露过任何个人信息，所以任谁来看也只是一个普通粉丝而已。 这么想着，她安下心来。 * “比我预想的要好呢。” Lia放下笔，点点头。 对面，夏青偷偷抬起头，左看看、右看看，视线忙得不亦乐乎。 周六上午，她和Lia一起来图书馆自习。 图书馆二楼设有几个用于讨论的小隔间，木质隔音门关上后，外头自习区的低语和翻书声便被阻隔在外，形成一个独立的小天地。 虽然光线不如窗边明亮，但如果不特别在意环境，是个不错的学习地点。 没想到她们刚坐下没一会儿，隔间门又被推开。 “！！！” 一张帅气的脸毫无征兆地出现。 Lia抬头，看到夏青脸上的表情，才猛然想到自己没和她说—— “忘记跟你说，”她指了指俞承浩，有些心虚地解释，“前两天在补习班碰到他，所以约了一起学习。” “？？！！！” 夏青张了张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不知道俞承浩去上补习班，和他现在来图书馆自习，哪个更让她震惊。 俞承浩走近，放下书包，在Lia旁边坐下。 “不好意思，打扰了。” 他礼貌地对夏青打了个招呼，然后从包里取出课本。 “啊，没事没事，有什么问题随时问她！” 夏青反应过来，忽然又生出了点地主之谊，用手往Lia的方向比划了一下。 再惊讶她也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学习辅导什么的，她教不了，真的教不了。 于是眼下的局面是： 像画报一样漂亮的孩子们端端正正地坐在她对面——学习。 Lia花了一些时间确认对方的学习进度，没想到竟比预期要好得多。 其他不说，至少初中阶段的知识掌握得还算扎实。 “公司之前请过老师，在剧组里给我上课。”俞承浩低声解释。 “那事情就简单多了，高一数学我假期整理过，先把整体框架给你。”Lia说着，从书包里翻出一本笔记，“先花点时间把整体的内容过一遍，然后再针对困难的部分一起学习。” 她说着，翻开笔记，在刚才提到的内容上做了个标记。 “至于英语” 她有些为难。 她完全是靠着直觉在考试的。 作为母语者，她对语法并不敏感，经常是知道答案正确，却说不清为什么选它。 “就，感觉是它。” 她通常是这么解释的。 夏青对此深受其害——试过两次后就再也不向她提问英语相关的问题了。 “那个”夏青弱弱地举起手。 对面二人一起看了过来。 太养眼了。 夏青忍不住暗自感叹。 “补习班里用的这本英语辅导资料还不错，要不要试试？”她指了指手边那本黄色封面的小册子。 Lia伸手接过，翻了翻。 ——确实不错。 不同于常规按课本顺序编排的辅导书，这本小册子仅划分了词汇和语法两个部分。 词汇部分用的是词根＋词缀的方式拆解记忆，辅以形象的例句和插图，理解起来比死记硬背轻松不少。 语法模块则是用树状图的方式归纳总结，每种用途配合实际例句和常见错误提示，结构清晰。 “这个是基础的部分，老师说等积累到一定程度，和写作就手到擒来！”夏青信心十足地补充。 虽然这个“一定程度”具体是到什么程度，她自己也还不太清楚。 Lia笑着点头：“我觉得很好，可以先用这一本。我也会一起看一下，到时候一起。” “？” 偏心！ 夏青用控诉的眼神看了她一眼，嘴里无声地做着口型。 她学的时候怎么没有这种待遇！ Lia吐了吐舌头。 她是在报答对方的恩情，不一样啦。 俞承浩假装没有看见两人的小动作，只点了点头，认真记下教材的名字。 不知不觉，时间飞快过去。 时针走向12点的时候，Lia满意地合上书本—— 比她想象中要好太多了。 俞承浩基础不差，头脑也十分聪明。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演员常需要记台词的缘故，上午二人刚梳理完数学框架，他就已经能记个大概。 暂不论理解层面，至少他对后续需要掌握的知识内容已有所了解。 如果保持这个进度，她并不需要花费太多心思，只要稍加引导，他的成绩就会有很大提升。 她一边想着，一边拿起笔在书上圈了几个地方—— “这几个部分，你回去先自己学习，下一次我们把难点单独拎出来讲。” “好。”他乖乖点头。 “我差不多要去录音室了，你们呢？” 交代完学习任务，Lia抬头看向二人。 夏青也开始忙着收拾课本：“我也走了，下午还有补习。” 除了Lia这种自学都能考高分的怪物，大部分学生周末基本都有几门补习课。 特别是近高三的这种时期。 “我留下来再学一会儿吧。”俞承浩简单回答，“下午没什么安排。” Lia点点头，看夏青也收拾得差不多了，准备起身离开。 “对了——” 身旁，俞承浩忽然拿过书包：“这个给你们。” 他从包里取出两盒包装精致的巧克力，分别递给二人。 “我也有吗？” 夏青有些受宠若惊，犹豫着要不要伸手去接。 “嗯，前不久去日本参加电影节，一起的工作人员多带了几盒。”他有些不自在地解释，“是东京限定口味。” “哇，谢谢。”Lia高兴接过，仔细看了看包装。 是东京限定的一款知名巧克力，长条形的盒子外头包着樱花粉的细腻纸封，正中是一枚烫金的徽标，边角还有微微浮起的压纹图案，看起来既讲究又充满春日气息。 夏青见状，也伸手接过。 不太对劲。 明明之前看起来也不象是会在周末来图书馆学习的人，现在又有工作人员“顺便”带回来的巧克力。 要说的话，这个套路，高一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用过了。 只是缺了对方这张帅脸，效果自然就差了很多。 夏青一边想着，一边在两人之间来回打量。 俞承浩已经恢复了淡淡的表情，手里无意义地翻着课本，不再看她们。 Lia倒是毫无察觉，正拉开书包把巧克力放进去。 夏青更困惑了。 这是演员的基本操守吗？ 怎么感觉似是而非的。 她不由皱起眉，脑子飞快转着。 “走吧。”Lia合上书包，抬头见夏青还呆呆地拿着巧克力没有动，有些疑惑。 “走吗？”她伸手，在对方眼前晃了晃。 “走，走。”夏青连忙回神答应。 “我们先走了，有问题的话随时MSN发给我。”Lia冲俞承浩点点头，率先打开门，走了出去。 “？！！！” MSN？！！！ 来不及确认自己听到的消息，夏青只来得及朝俞承浩丢了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就拎起书包追了上去。 二人身后，俞承浩低头专心看书。 耳朵却不觉微微泛红。 第39章 “你们俩是什么情况啊？” 快走出校门的时候，夏青还是没忍住，开口问道。 “什么？” Lia回头，不太确定她在说什么。 夏青冲她扬了扬手里的巧克力：“这个。” “他不是说了，工作人员多带的吗？” 夏青翻了个白眼：“这话也就你信。” 明白了对方的问题，Lia思索片刻：“不会吧？我感觉不像。” 她多少也收过一些情书，如果对方有传达那方面的好感，她大概能察觉。 “他有表现得异常吗？” “这倒是没有啦。”她这么一问，夏青也开始拿不准了。 对方全程都在专心学习，要说有什么特别的举动，似乎也真的说不上来。 至少，上高中以来和Lia表达过好感的男生不少，确实都多少有点迹象。 俞承浩今天的举动，除了那盒巧克力，其余都只是正常同学交往的范畴而已。 “所以啊，别多想啦。我也只是顺手帮忙而已。”Lia耸耸肩，“你该不会今天都没学习，光顾着看我们了吧？” “没有啦！”夏青连连摆手。 只是多留了个心眼而已。 其他时间她还是认真做题了的 和夏青道别后，Lia随手在便利店买了个三明治，咬着就进了公司。 周末的下午到晚上，她需要在Teddy的录音室工作。 公司计划在上半年正式推出新女团，眼下正是专辑筹备的高峰期。 自她退出节目后，除了偶尔在MSN上聊天，她和采琳她们的联系一下少了许多。 她忙于课业，她们忙于出道准备。 就象是在两条截然不同的道路上前行。 反倒是恩静，离开公司前还约她在宿舍附近吃了个饭。 “虽然可以理解，但是你放弃的选择，不知道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 恩静神色坦然，但眼里藏着一点点失落。 “我知道。虽然看起来好像很轻松，但我也考虑了很久。”Lia顿了顿，“每个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路。” “嗯。”恩静咬着吸管，视线落在远处。 “所以之后有什么打算吗？”Lia问。 “有几家小一点的企划社联系我，我可能会选其中一家继续练习。” Lia点头。 饭后，她们一路走回公司宿舍，直到路灯亮起，两人才道别。 Lia站在原地看着恩静离开的背影，风从巷子吹过，一时间有些发怔。 她知道自己选对了，但总归有些不舍。 即使曾经同路，也终究会走向不同的方向。 她要尽早适应才好 推开录音室的大门，时间也不过下午一点。 习惯熬夜工作的音乐人们都还没到。 Lia放下书包，打开电脑。 眼下还在专辑项目立项期，需要大量筛选备选曲目的片段。 每周Teddy都会留下大量的制作笔记和音频素材，她要做的就是分类归档这些素材片段、loop包和音轨。 她对流程早已熟悉，跟着Teddy工作得久，也逐渐掌握了他的工作习惯，效率反倒比别人还高。 连Kush都忍不住有些羡慕，五次三番询问Teddy要不要转卖小学徒—— “高价收购。” 他煞有介事地冲Teddy开价。 “啪——” Lia朝他丢了个废纸团。 “想得美。”她无声地比了个口型。 她收敛心神，继续埋头整理电脑里的文档。 等到Teddy进门的时候，时间已经过了晚餐饭点。 他手里拎着一袋鲫鱼烧，“啪嗒”一声放在桌上。 “来吃点？” Lia点点头，快速将手上的工作收尾，起身走到桌前。 “Kush推荐的，说全国能排前三。今天刚好路过，就买了几个。”Teddy解释，把一次性手套递给她。 金灿灿的鲫鱼烧鼓鼓囊囊地装着红豆内馅躺在袋中，因为出炉的时间不长，此时甚至微微冒着热气，走近就能闻到诱人的香味。 Lia戴上手套，随手拿起一个咬了一口。 “！！！” 嘴里塞满了鲫鱼烧，她惊艳得说不出话，只睁圆了眼睛。 Teddy被她的表情逗笑：“刚出炉的时候更香，现在有点凉了。” 他说着，坐到操作台前，调出Lia整理好的文件。 “准备工作基本差不多了，下周就开始录Demo。”他边看边说，“这阶段录的是听审素材。” 听审是专辑立项的一个重要环节，由制作团队提交候选Demo，公司高层、A&R部门还有艺人本身共同选取最终收录专辑的歌曲。 尤其这还是出道第一张专辑。 Lia点点头，往嘴里塞完最后一口鲫鱼烧，又快速咽下肚子：“有清单吗？我会提前调试好设备、把音轨一起准备好。” “有，我晚点发给你，另外录制也需要你参与。” Lia有些惊讶。 “现在只是初步试音，把旋律和情感传达出来就行。等选定曲目后，再由采琳她们分段正式录制。”Teddy见状，又补充了一句。 “好。”Lia答应下来。 这对她来说并不算难事。 评审阶段的Demo对于录音者本身的要求并不算高，她受过系统声乐训练，又熟悉这些音轨，反倒比初听的人更能精准表达。 从这个层面来说，由她参与录制确实事半功倍。 “对了，还有这个。” Teddy点了几下，又打开一个文件。 “这首歌，至龙觉得可以收进这次的专辑，让我问问。”Teddy难得有些好奇，“他说是你写的？” Lia盯着屏幕—— 是那首歌。 是去年她送给权至龙的生日礼物。 她送出的并不是完整的歌曲结构，Teddy现在打开的这份，导入和桥的部分都做了补充。 歌词的部分也做了调整。 她填的是全英文词。眼前的这份不但改写成了韩文，其中精妙的文字游戏，一看就出自他的手笔。 她有些愣怔。 “他做了点改编，我听了，很不错。”Teddy说，“如果你不介意，下周也一起录个Demo。” “我不介意，本来就是送给他的。”Lia垂下眼。 何止是不介意，这对于她来说，简直是天大的好事。 如果能发表，她甚至能以创作者署名。 试问有几人能得到这样的机会？ 如果这首歌里没有她的私心掺杂，她大概是要万分感谢才对。 只是，他这么公允无私地将歌曲推荐出来，原本属于他的生日礼物，现在要分享给所有人。 她无法全然感到高兴罢了。 脑子里乱糟糟的。不想让Teddy看出自己的异常，她又低声道谢。 “不用谢我，谢谢至龙吧。我看他挺上心的。”Teddy摆摆手。 “嗯。”Lia点点头。 想了想，她打开手机，给权至龙发了一条“谢谢”。 这么一看，他们好像很久没聊天了。 上一次，还是她发送的那则长长的“退赛解释”。 不知道是不是她太敏感，从偷拍事件以后，两人的关系不觉中疏远了许多。 等了一会儿，对方没有答复。Lia放下手机，继续工作。 等她再抬头的时候，时间已近深夜。 Teddy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的，她太专注，竟没察觉。 Lia揉了揉脖子，也准备收拾东西离开。 录音室的出勤没有严格的时间限制，她又一贯自觉，因此出入要比练习时自由不少。 “嘎吱——” 门轻轻被推开。 她回头，以为是Teddy。 “哟～” 权至龙走进来，鸭舌帽严严实实地遮住了上半张脸，只露出一个尖尖的下巴。 “好久不见了。”他走近，冲Lia晃了晃手里的手机，“谢谢就在这里说吗？” “好久不见，欧巴。”Lia呆呆打了个招呼，又急忙解释，“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见面，所以” 她一时也说不出所以然，不由涨红了脸。 “虽然好久没见了，但还是这么不亲近啊。我开玩笑的。”权至龙半似抱怨半似玩笑，一边说，一边把手里的纸袋放到沙发上，然后走到Lia跟前。 他弯下腰，仔细看她一眼。 “嗯，生疏了。” 确认完毕，他叹了口气，站直了身子。 Lia不由被他逗笑：“才没有。” “真的吗？” “真的。” “那我可就信了。”他说着摊开手，“Teddy哥有跟你说吗，发歌的事？” Lia点点头：“说了，下周录Demo。” “怎么看起来不太高兴？”他忽然问。 Lia愣住。 他敏锐得让她心惊。 明明她还带着笑，对方却立刻察觉到了情绪的偏差。 “没有。我很感谢你记得那首歌，欧巴。” 这也是她的心情之一。 不算说谎。 “我猜猜看，因为不是收在我的专辑里，所以有点失落？” 权至龙随手拉了把椅子坐下，开始猜测。 Lia失笑。 “嗯，被你这么一说，好像也有点。” “哎，完蛋。”权志龙装模作样地扶额，一脸“失策”的表情。 Lia笑了出来，气氛一下轻快许多。 “不过说真的，”他收回玩笑的语气，“那首歌我很喜欢。但比起我一个人用，我觉得它更适合新女团。如果能收进去，也不坏。” “我明白。” “那不生气了？” “我没有生气啦。”Lia摇头。 明明就是送给他的礼物，他甚至花了时间帮忙调整，此刻却还要小心翼翼请求她的许可。 她反而为自己前一刻的沮丧感到一丝愧疚。 “谢谢。”她又认真地说。 “你这么严肃，我有点害怕。”权至龙连连摆手，后退了一些。 “啊，对了。”他象是想起了什么，“Teddy哥有没有说这张专辑什么时候能做完？” “没有，但下周才开始录听审会用的Demo，怎么说也要到明年上半年吧。”Lia推测。 “嗯，那我明年要借用你一下。”他靠在椅背上，懒洋洋地说。 “借用我？” “我要出新专辑，公司没给我配人。” 他没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清楚。 Lia有些震惊。 公司没给他配人？ 就算是这样，直接用她吗？ 她充其量不过是个见习学徒而已。 大概是她脸上的惊讶太过明显，权至龙又解释：“大家都忙新女团的事去了，再说，你不是会跟完这张吗？到时候……” 到时候就是成熟劳动力了，这个方案简直无懈可击。 他的表情太过有说服力，Lia也忍不住跟着呆呆点了点头。 这个理由……好像还真挺合理。 “好了，快回去吧，时间不早了。” 说完正事，权至龙开始催促她回家。 刚进门那会儿她手里就拽着书包袋子了，他有心想多聊几句，才耽误了这么一会。 “欧巴呢？”Lia问。 “我等Teddy哥，谈点事。” 她点头，背起书包离开。 一天之内发生了太多事，她也需要一些时间慢慢消化。 第40章 “老师，副歌的这几句我再录一遍。” 听完录制回放，Lia沉吟片刻，又朝隔音玻璃外的录音师说道。 “好——” 不满意。 尽管知道只是Demo录制，但一想到要在听审会上播放，她还是忍不住反复。 今天录制的是权至龙改编过的那首歌。 歌曲还没有正式命名，暂时保留了他发送给Teddy的那一版原始文件名：《2007＿08＿18＿Lia》。 大概是出于记忆上的便利，所以把收到这首歌的时机和原作者的名字简单拼到了一起。 Lia盯着标题，又不免有些分心。 备选曲目的录制已经过半。 一开始，Teddy还守着录制，认真在录音室听了两天。 但一来Demo的录制对于细节的要求没那么高，二来Lia本身就足够上心。 往往Teddy觉得已经可以了，她还坚持要再试几遍。 一来二去，他就逐渐放松了精神，干脆当起了甩手掌柜。 专辑制作压力本就不小，偶尔放松一下，也是人之常情。 于是今天也是——录制过半，Teddy还没有出现在录音室。 倒是Kush溜溜达达路过录音室时围观了半晌，还偷偷录了个视频，发到了[奴隶制作人]群组里。 等Lia终于完成录制，时间已经过去了好几个小时。Kush也早已不见踪影。 放下耳机、走出录音棚时，Lia对录音老师认真道谢。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常年和Teddy合作，尽管是土生土长的韩国人，但这位录音师并不太在意大小辈分。 不然也不会由着Lia独自主导Demo录制的全过程。 仔细和录音师确认完需要保留的片段后，Lia取出手机，查看消息。 她一进录音棚就是大半天，MSN里已经多了不少未读留言。 她先点开最上面的[奴隶制作人]群组。 K-Flow：我们可歌可泣的童工@NeonL（附件：视频） 画面里，Lia正皱着眉确认录音结果。 如果不是被拍下来，她根本想象不到自己会露出这样严肃的表情。 视频底下跟着权至龙的回复。 他大概难得有空，消息和Kush的那条前后间隔不到一分钟。 JiYo：保护童工，人人有责[加油.jpg] K-Flow：老板，工作这么辛苦，快请我们吃饭@Big-T Big-T：没问题，请Lia吃饭 K-Flow：？？？我呢？ JiYo：？？？我呢？ Big-T：Lia辛苦，跟你俩什么关系[再见.jpg] Lia失笑。 她点开表情包，挑了个“谢谢老板”发出去，然后退出群聊。 她已经深谙这个群组的生存之道——别人话多她话少，别人话少她再适时接话。 详略得当。 下拉列表，Teddy还单独发来了私信。 “下周听审会，暂定周三，如果有空也一起参加吧？” 听审会是专辑选曲的重要环节，除了制作团队外，公司高层、A&R部门、还有艺人都会参与。 这是一场从候选曲目的艺术性、市场性、适配性等多方面来综合考量的会议。 往常Teddy都会优先考虑她的课业，周中开展的事务一律先交由他人处理。 但这场听审会对她来说是一次很重要的学习机会，因此他特意单独征询她的意见。 Lia没有犹豫，迅速回复：“好的，我会参加。” 学校的课每天都能上，但听审会这种事，错过就很难再等到了。 这么想着，她决定下周一就去和学校请假。 列表拉到最后，是一条夏青的留言： “今晚7点，别忘了！” 对了。 还有学业商谈会。 虽然每年学校都会专门请校外专家来为高三同学做专业咨询，但对未来上心的高一高二学生们也有不少要参加的。 毕竟早点想清楚未来的规划，就早一分时间来做准备。 “记得，我已经录完了，晚点收拾一下就出发。”Lia简单交代，“记得帮我占个座。” 答复完消息，她忽然想下楼透透气。 “我去买个水，您需要吗？”出门前，她问还在整理录音文件的录音师。 “不用了，快去吧。”录音师笑着摆摆手。 走出公司大门的时候，空气里已经有了些许寒意。 傍晚天光渐淡，天色被橘灰的霞光染上一层朦胧。 街道边的银杏叶已泛黄，风吹过时飘飘扬扬地落下，在人行道上积了一层薄薄的落叶。 时间过得真快，她记忆里，盛夏也不过是几天前的事。 Lia裹紧外套，快步去便利店买了水，然后往回走。 公司楼下零星围了几个人，大概是粉丝在等候哪个艺人。 她没太在意，正准备往里走。 有个男孩忽然朝她走了过来。 意识到对方可能有话要说，Lia停住了脚步。 节目刚结束的时候，她出门都会习惯性戴着口罩。 但和她预期的不同，除了零星的目光，大多数人其实并不认识她。 女团选秀节目终归是面向一部分观众，节目热度过去后，大家的注意力很快又会被其他内容吸引。 所以她很少遇到这种情况。 男孩眉眼清秀，年纪不大，如果蓄长头发、说是女孩也不过分。 他穿了一身过于宽大的T恤，瘦小的身子在衣服里晃荡，个子刚到她肩膀。 他站到她面前，有些拘谨地开口：“……Lia努那，你好。” Lia笑着点头：“你好。” 他轻轻吸了口气，把手上的袋子递给她：“这个是给你的。我看了《ProjectA》，真的很喜欢你。” 袋子不大，是精品店里常见的手提袋，鼓鼓的，象是装了不少小东西。 包装虽然简单，却很干净，边角也仔细地叠好，看得出他很是花了些心思。 Lia愣了一下。 她以为，对方大概是前来请她转交礼物给某位艺人的，没想到居然是她的粉丝。 虽然在网络上看到不少支持自己的留言，但现实生活中遇到，还是头一回。 她接过袋子，冲他弯了弯眼睛，温声道谢：“谢谢你。” 见她收下礼物，男孩悄悄松了口气。 Lia一走出公司他就看到了，他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才上前，生怕自己被拒绝。 犹豫了一下，他又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本子：“努那，可以给我签个名吗？” “可以的，”Lia接过笔，“但是我没有练习过，你不介意吧？” 这是实话，她还没练过签名体。之前是太忙，后来是不再需要了。 “当然不介意！”男孩连连摆手，“我叫帝源，郑帝源，努那。” 他小心翼翼又补了一句。 想要个To签，应该不过分吧。 Lia笑了笑，接收到了他的小心思。 “To帝源， 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LIAKIM” 他努力辨认她到底写了什么。 等终于看懂“好好学习”的时候，刚才还喜滋滋的脸不由自主垮了下来。 Lia快速签完字，正好看到这一幕。 “小学生就不喜欢学习了吗？”她佯装惊讶，一边把本子递过去。 “努那，我是初中生了”对面的表情有些裂开。 这下Lia是真的尴尬了。 青春期的男生会在一夜之间长高，昨天还像个小朋友、明天可能就和你视线齐平。 眼前的这位，看样子还没开始“发育”。 “——阿哈哈，哈哈” 她不由自主干笑了几声。 郑帝源仰起脸看她，神情认真：“我会快点长高的，以后我也会一直支持努那。” 他眼睛亮晶晶的，头发在傍晚阳光里泛着点金棕色，看起来毛茸茸的，让人忍不住想摸一把。 Lia犹豫了一秒，还是没忍住，轻轻摸了一下他圆滚滚的脑袋：“谢谢帝源。那我会更加努力的。” 他显然没想到她会有这样的举动，一时像被冻住了一样，脸上的表情僵在兴奋和不可置信之间，样子看起来有点滑稽。 Lia忍不住笑出声。 “努那最棒了！” 他小声快速说完，深深鞠了一躬，就连蹦带跳地回到了人群中。 Lia低头看了眼手里的袋子，又抬头望了一眼他离开的方向，忽然觉得心里充满了力量。 “谢谢。” 她轻声答了一句。 风吹过，几片银杏叶无声落在脚边的地砖上。 她转身，推开了公司大楼的门。 * 等Lia偷偷溜进学校礼堂时，商谈会已经快要开始了。 礼堂灯光昏黄，座位几乎坐满，人声嘈杂。 她站在入口过道处四下张望，夏青在前排早早占好了座，此刻正回头朝她用力挥手。 “这里！”夏青大声招呼。 但四下都是人来人往，Lia并没有听见。 正准备往里面再走走，身后传来俞承浩的声音： “在前面。” Lia回头，他戴着鸭舌帽，一身黑色运动服，只露出了精致的下半张脸。 倒是一身足够隐蔽的装扮，如果他的气质可以更低调一些的话。 星味真的是一种很神奇的东西。 在娱乐公司这两年，她见过无数练习生和艺人——星味是一种复合的结果，既源自先天，又由后天众多场合共同淬炼。 观众的偏爱，专业的积累，舞台的反馈……共同催化出这种特殊的星光，穿着反倒在其次。 就像眼前这个人。 哪怕礼堂光线暗淡、衣着再普通，也仍旧会吸引注意。 她默默想着，对方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前面，于是只好脚步乖乖地跟在他身后。 礼堂的过道并不算狭窄，但参加商谈会的人实在太多。除了已经落座的，还有不少人正穿行其间，来来往往，把本就有限的空间挤得更加逼仄。 要想抵达前排的座位，还得费上一番功夫。 Lia在拥挤的人群中缓慢前行，艰难地挤着，心里不由得有些懊悔。 要不是自己临时起意又重新录了一遍Demo，也不至于拖到这个点才赶来。 “小心——” 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她脚下一滑，身子一个踉跄，险些飞扑出去。 走在前方的人像是背后长了眼睛，瞬间回头，一手扶住她的胳膊，一手护在她头侧，及时稳住了她的身形，避免她直直撞上别人。 “呼——”Lia长舒一口气，慌忙站直身子，“……谢谢，谢谢。” 果然，走路还是得专心。 她心有余悸地庆幸自己没有在大庭广众之下摔个狗吃屎，又连声道谢。 “没事。” 俞承浩淡淡应了一声，收回手，转身继续往前走。 这一次，他的脚步明显慢了些。 人群依旧嘈杂，脚步声和交谈声混杂在一起，但空气中仿佛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香气。 是一种清爽的味道。 象是薄荷味的洗发水。 他想着，目光微垂。 等二人终于抵达座位，商谈会也正式开始了。 主持人在台上介绍着与会的嘉宾教授，礼堂里的灯光已经调暗，只留下舞台前的聚光灯洒在台上。 台下座位排得满满当当，学生们大多安静了下来，偶尔还有低声细语的讨论声隐约传来。 因为学校是首尔市内排名靠前的公立高中，对于高三考生的升学率一向颇为重视，因此这次商谈会邀请的嘉宾也是重量级人物。 包括延世大学的人文社会科学教授、成均馆大学的招生办负责人，以及一位正在首尔大学工科学院就读的优秀校友。无论是从学校声望、学科领域，还是嘉宾构成来看，这场讲座的规格都可谓用心良苦，覆盖全面。 “不是说早就准备好了嘛，怎么才来？” 趁着介绍环节尚未结束，夏青压低声音向Lia问道。 “临时决定多录一遍Demo，就耽误了，迟到的也不止我一个嘛。”Lia同样轻声回答。 “你说小俞吗？”夏青挑了挑眉毛，有些惊讶。 自从几次在图书馆一起学习之后，夏青便开始这么叫他，而他本人倒也没有表示不悦。 Lia对夏青这类处理人际关系的天赋向来尊敬。 “对啊，我们不是一起进来的幺？”Lia朝身旁另一侧瞥了一眼。俞承浩此时正神色专注地看着台上，似乎并未注意她们的窃窃私语。 “他来了一会儿了，刚刚说要’出去一趟‘，然后才和你前后脚进来的。”夏青低声更正。 她猜测，可能是眼看讲座快开始了Lia还没来，他便主动出去接人，只是嘴上不肯明说。 但她也没敢贸然点破。 毕竟那位虽然看着温和，但骨子里却是个不爱显露情绪的人。 虽说如今大家熟络不少，可在这种事上，她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不能乱开玩笑的界限。 于是她识趣地吞下了后半句话，没说自己的猜测。 “这样。”Lia点点头。 台上嘉宾已经开始发言。 舞台上的灯光缓缓转动，Lia和夏青也各自收敛神思，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在讲座上。 此时天色已彻底暗了下来，街道的霓虹灯透过礼堂高高的玻璃窗，投下一层微弱的光晕。 偶尔有几片银杏叶被风卷起，擦过窗外玻璃，又悄无声息地落下。 40-50 第41章 “社会科学其实是在研究人的存在以及人类社会的运行方式。你可以理解为，我们在试图理解’人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选择‘，’一个社会是怎么组织起来的‘，还有’这个世界的问题能不能被解决‘。” “比如社会学会研究：为什么在同一座城市里，不同群体的生活方式差异那么大；政治学会研究：民主制度是怎么演变的，以及它为什么重要；国际关系会关注：国际冲突背后的结构性原因。” “如果你对人、社会、政治、文化这些东西感兴趣，经常会忍不住追问’为什么‘，或者你喜欢新闻、观察他人，那你可能就适合社会科学。” “学社会科学，不代表未来只能当公务员或记者。其实无论是企业企划、政策分析、市场研究、非营利组织，甚至创意行业，都非常需要社会科学的思维和逻辑。” “社会科学强调的是’提问‘和’思辨‘。你不需要一开始就有答案，但要习惯不断反思和讨论。我们希望你能养成一种能看清表象、挖掘逻辑的能力。” 商谈会会程已过半，嘉宾中压轴发言的，是来自延世大学人文社会科学院的郑教授。 Lia认真做着笔记，神色专注。 会上对各个学科都有或详细或简略的介绍，而工科与社会科学的篇幅尤其被着重安排。 每位发言的教授都带着各自对学科的热情，而这种热情也确实感染了现场的学生，激发了他们对未来所学领域的好奇与想象。 Lia也一样。 在这之前，她只是模模糊糊地感觉自己偏好文科类学科，却说不出具体理由。甚至因为在理科上也不差，这种倾向反倒显得不够坚定。 可当教授讲到社会结构、历史因果，甚至哲学中关于人类本质的问题时，她会不由自主地想要知道更多，不想放过任何一个信息点。 这种感觉和做对一道题目的成就感不一样，它更象是一种连接——一种和更大的世界发生联系的奇妙体验。 她低头，在笔记本的一角写下：“社会科学。” 商谈会的下半场是观众提问环节。 全场灯光亮起，主持人的手在人群中徘徊。 当Lia被点到时，她还微微发愣——明明举手的人这么多，主持人居然第一个就看到了她。 “哇，我们景泰高中的学生都这么漂亮吗？可以直接去当艺人了。”主持人开着玩笑，想活跃一下气氛。 底下立刻传来一阵起哄：“就是艺人啊——” “欸，难怪，有点眼熟呢。”主持人笑着，顺势接话，“那我要反过来做一下就业咨询了！” 学生们哄堂大笑。 “抱歉啊同学，请别介意我这个小小的玩笑。”主持人笑着收场，“请自我介绍一下吧，然后说说你的问题。” “没关系。”Lia礼貌地笑了笑，等现场的交谈声稍落，方才发言。 “我是高二三班的金梨亚，我想请问郑教授——” 她举着话筒，语气平稳清晰：“如果我既对一些理论层面的内容感兴趣，比如哲学里关于人的存在、本质这些问题；对于更具体的社会运作、结构机制，比如政治、经济、传播学等方向也觉得很有趣那在社会科学的不同学科中，该如何判断自己更适合哪一块？有没有什么建议，可以帮助我们厘清这些兴趣之间的区别，或者说做出更明确的选择呢？” 她说完轻轻颔首，示意自己提问结束，眼神落在舞台右侧的教授身上。 坐在一旁的夏青深吸了一口气。 大家明明上的是一样的学，这种问题她怎么就问不出来。 她正准备和俞承浩对个眼色，寻求一下普通学生的共感，却发现他正专注地看着Lia。 他的神情看起来并无异样，但帽檐下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 像一潭平静的深水，暗潮涌动。 夏青象是突然撞破了什么秘密，心跳噌地快了几拍，悄悄收回视线。 ——这次她是真的看明白了。 台上，郑教授点点头，接过话筒，语气不疾不徐： “这是个非常好的问题，而且我相信不只是你，很多同学也都会有类似的困惑。因为在我们这个年纪，对世界感兴趣的方式往往是杂糅的。” 他环视全场，继续道： “哲学问的是根本的问题，比如’我是谁‘，’世界是什么‘，’人为什么会行动‘；而社会科学——比如政治学、经济学、社会学、心理学——则尝试在现实中追问这些问题的具体表现，比如’人是如何在社会中互动的‘，’权力如何运作‘，’制度如何影响选择‘。 “一个是仰望星空，一个是脚踏土地，但两者其实从来都不是对立的。” 他顿了一下，微笑着补充： “我个人的建议是，不要急着为兴趣贴标签。你可以从一个你真正关心的议题出发，看看不同学科是如何切入它的。” “比如，关于“个人意识”这个议题，你可以试着去关于’自我‘的哲学论文、关于’身份认同‘的社会学研究，再看看心理学是怎么解释’自我意识‘形成的。在交叉的观察中，你会逐渐发现自己更偏向哪种思维方式。” “所谓选择，其实不是一次性的决定，而是逐步靠近。你允许自己不确定，反而能走得更远。” 他笑着望向她：“不知道梨亚同学，满不满意这个答案？” Lia点头：“非常感谢您的回答，对我很有启发。” 不仅仅是在专业选择上——这更象是一种沉淀下来的人生智慧。 在她总是匆忙着做无数计划与选择的人生里，第一次有人告诉她：允许不确定，是一种能力。 后续其他人的提问，她似乎是入了耳、又有一部分恍惚着滑了过去。等到散场的时候，她的脑子里都还是方才郑教授的那一番话。 “本来我真没指望这个商谈会能讲点什么有用的，”夏青一边蹦跳着走在前头，一边开心地说，“反正听完也不会直接提高成绩，但没想到请来的老师们都这么厉害，我感觉我脑子一下子变清晰了！” “所以你有想好之后的学科方向了吗？”Lia笑着问。 “虽然还没有很明确吧，但我至少现在知道自己对工科和社会科学都不感兴趣啦。” “啊？？？——” Lia差点笑出声。 真是出乎意料的答案。 “理工科的东西我是一贯不喜欢的。”夏青理直气壮，“至于人嘛——” 她停顿了一下，似乎是不知道要怎么表达。 “反正就是，我对那些抽象的理论兴趣不大。我更关心我和别人之间具体的交往怎么样。”她摊摊手，语气轻松地总结。 能从交往中给予他人能量，也从他人身上汲取力量——那就足够了。 Lia失笑。 这倒是很符合夏青的性格，她有一种奇异的亲和力，总能很快拉近和他人的距离。 比如眼下走在二人身旁的“小俞”。 虽然一开始是Lia带着他一起自习的，但也不过两三次，夏青就已经和他熟稔了起来。 俞承浩话少，但对“小俞”这个称呼倒也没有表示反对，大概是接受了。 此刻，他安静地走在一旁，听着她们俩的对话。露出的半张脸引得周围的同学频频侧目。 “那这样排除下来，也没剩几个了。”Lia笑着总结。 “对啊，我回去再对着专业目录研究研究，问题不大！”夏青兴奋地摇着脑袋。 三人很快走到校门口。 夏青回家的方向不同，和两人道别后便独自去了公交站台。 Lia的公寓离学校不远，走路不过二十分钟，如果不赶时间，她通常都选择步行回家。 “走回去吗？”她抬头看了眼俞承浩，轻声问道。 二人住处离得不远，正好可以一起回去。 “嗯。”他点点头。 夜色渐凉，道路两侧，昏黄的路灯在二人身后拖出长长的影子。 街角的摊位前，卖鱼饼和炒年糕的姨母正忙着打包。她的生意因为临近初冬反而更好了，一旁还站着几个学生等着点单。 “所以，你有什么想法吗？”沉默片刻，Lia起了话头。 “没有。”俞承浩想了想，淡声回答。 Lia愣了一下。 她原以为他虽然沉默，但多半也有自己的倾向，没想到会是一个如此干脆的“没有”。 “上大学是为了找工作，”他解释，“我已经有工作了。” Lia点点头。 确实，他现在挣的钱，大概已经比大部分普通职业一辈子的收入都高。 “但是，除了功利的角度，上大学也可能有别的意义。” 她的语气平缓，象是在慢慢确认某种想法。 “比如，有些知识可能一辈子都派不上用场，但在学习的过程中，你会慢慢知道自己是谁，想成为什么样的人。” 她顿了顿，又笑了：“当然，我也还没想得太清楚。” 俞承浩侧过脸看她一眼，没有说话。半晌，他才轻轻应了一声：“嗯。” Lia忽然觉得自己刚才那番话，可能听起来有点说教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她连忙补充，“我只是想说，有些事情，不一定是为了工作，也值得去想想。” 旁边的人轻笑了一声。 “没事，”他语气温和，“我知道。” “只是……我很小的时候就开始拍戏了，所以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去想问题了。” 穷人家的小孩，很早关心的就是生计。 比起来“存在”这种哲学问题，“生存”才是更需要关心的。 时间久了，真正想要什么，也就不太记得了。 他说得很平淡，却让她一下子觉得有点难过。 他几乎从不提起自己的童年，她便一直理所当然地以为，他和自己一样，是在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里长大的。 她总是看到他“演员”的一面，却忽略了在那背后，或许还有一段从未被提起的成长经历。 “不是什么大事。”他似乎察觉到她神色的变化，连忙补了一句，“也不算奔波，拍戏的时候，大家都很照顾我。” 他一边说着一边摆手，象是想赶快跳过这个话题。 Lia看着他，不由又觉得这个场景有点好笑。 几分钟之内，两个人的角色好像一下子交换了位置。 明明一开始是她说错了话，这会儿慌张的倒变成对方了。 她没忍住，笑出了声。 俞承浩愣了一下，不太明白她笑什么，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她平常的表情很冷淡，此刻笑起来竟然有点孩子气，鼻尖有小小的皱纹，眼尾弯弯的。 Lia笑了一会儿，慢慢停下。她余光瞥见他还在望着自己，眼里带着一点笑意。 她忽然想起了夏青之前的猜测。 心跳不自觉地快了几分。 风吹过街边的树叶，发出细碎的响动。 白天还是金灿灿的银杏叶，在路灯的照射下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有一种朦胧的美感。 两人各有所思，一时沉默。 “啊！我到了！”快走到宿舍楼下时，Lia忽然抬头。 “再见！回家注意安全！” 不等他回应，她就小跑着进了楼道。 几乎是落荒而逃。 只留下俞承浩站在离大楼还有二三十米的地方，望着她的背影。 她跑得匆忙，象是在掩饰什么。 他低头笑了一下，若有所思。 第42章 “你不对劲。” 课间，Lia趴在桌上，耳边传来夏青狐疑的声音。 “这么明显吗？”Lia懒懒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 “超级。”夏青点头，“我以为天塌下来你都会认真听课的。” 结果居然走神到被老师点名。 “公司出事了？”夏青试探。 Lia摇头。 “家里有事？” “没休息好？” 对面接连丢来一连串问题，Lia只是不断摇头。 “我去……”眼见她始终不说，夏青忽然灵光一闪，倒吸一口凉气，“不会是因为小俞这两天没来吧？？！” 夏青声音不小，这一声惹得周围打闹的同学纷纷侧目。 Lia赶紧跳起来，捂住她的嘴：“小点声……” “唔唔唔”夏青挣扎着扒开她的手，“真的是他啊？” Lia连忙摇头。 “信你才有鬼。”夏青翻了个白眼，“不是说他进剧组了吗？拍历史剧。” “嗯。”Lia闷闷应了一声。 那天她落荒而逃，根本没给对方说话的机会。这个消息，还是他后来在MSN上告诉她的。 每周末一起去图书馆学习的事自然也暂时搁置了。 “所以，那天我走以后，你们说什么了？”夏青问。 “没说什么。” 他确实什么都没说。 反倒是她，回去后辗转难眠——一会儿觉得是自己多心，一会儿又觉得那不可能是错觉。 见她不肯多说，夏青耸耸肩，正准备换话题。 不料Lia忽然开口：“你说” “？”夏青等了半天没下文，有点着急，“我说什么？” Lia咬咬牙：“我有一个朋友，总觉得她同学看她的眼神不太一样但又怕是自己想太多。” 夏青沉默了两秒。 上学太努力，果然人会变傻。 “你没听过那句话吗？喜欢这种事，就算捂住嘴巴，也会从眼睛里跑出来的。”她叹了口气。 “是吗” “所以，谁喜欢你？”夏青凑近，一脸八卦。 “不不是我啦！”Lia疯狂摆手。 “好好好，是你朋友。”夏青摊手，一副“你说是就是”的神色，心下却有了猜测。 ——看来是小俞。 Lia象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又问：“也会有不被发现的情况吧？” “不被发现？”夏青一愣，“你是说暗恋？” “嗯我是说假如，”Lia吞了下口水，“我这个朋友，她暗恋一个学长，但是对方好像完全没有察觉是不是说明她藏得很好？” 夏青皱眉。 学长又是谁？？？ 按捺下心头的疑惑，她思索片刻：“那个学长谈过恋爱吗？” “这和他谈没谈过恋爱有什么关系？”Lia不解。 “谈过的话，一般对这种事很敏感的。如果恋爱经验丰富但却好像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 夏青止住了话头。 Lia眼巴巴地看着她，一副虚心求教的样子。 “那就说明这个学长对你没意思。”夏青总结。 “可是他很照顾我——我朋友的。”Lia不小心被带进去，又慌忙改口。 “那更糟糕了。”夏青摇摇头，“一边装傻一边又做一些似是而非的事——” 简直是大烂人。 她原本只是说得起劲，没想到这一句像戳中了什么。 Lia脸色一变，神情怔怔的：“似是而非？” 象是被打击到了。 夏青见状，连忙找补：“我说的也不一定都对啦，偶尔也会有例外嘛。你朋友的那个学长，说不定就是例外呢。” Lia有些愣怔。 夏青的话像一根小小的刺，在她心上扎了一下。 是例外吗？ 迟钝如她，都能察觉到其他人的好感—— 那个人真的会发现不了吗？ 看她陷入沉思，夏青也忍不住有些困惑。 对话的前半段，听起来象是小俞。 可后半段又像另一个人。 她一个不小心，居然还听出多条情感线索。 空气静了下来，气氛一时有些僵。 Lia最先回神，晃了晃头，把杂乱的思绪甩开：“一会儿不和你吃饭了，下午要去公司。” “好好好，知道了，大忙人。”夏青撇嘴。 这种事，她也不好多说什么。局中人没想明白，旁人说再多也没用。 这时，班长抱着一叠问卷走了过来。 “期末考试后年段要组织修学旅行，自愿报名的，今天放学前记得填一下这张表。” 说着，他在桌上放下两张报名表。 “去吗？”夏青拿起问卷看了一眼。 是首尔周边一个靠海的小镇，老师之前提过，说是和那边的学校有合作项目，也是高三前最后一次放松的机会。 “我挺想去的。”Lia点头，“来韩国后还没出过首尔呢。” “也不算出首尔吧，”夏青笑，“就是附近一个乡下。不过靠海，风景应该不错。” 她老家就在乡下，对这类行程兴趣寥寥。 这跟回老家有什么区别。 “反正你去的话，我也去。”夏青拍拍手，总结。 “那一起报名吧。” “要问问小俞吗？他不在，不知道班长会不会单独通知。” 她话刚说完，就见Lia一愣。 “嗯，我晚点问问他吧。”Lia犹豫了一下，开口。 如果能维持现状就好了。 维持这种，微妙的平衡。 * 下午三点是听审会。 Lia提前请好假，比预定时间提早一小时来到了公司。 她先将背包放到录音室，然后带着提前打印好的资料和移动硬盘，走进会议室。 会议室里空无一人，冷白的灯光打在墙面上，空气里带着一丝干燥的消毒水味。 她熟练地调试好试听设备，将Demo片段按顺序标记。这份资料是她提前交给Teddy审过的，包括Demo清单、曲目信息卡、歌词本影印件等。 会议室外，隐约传来脚步声。 最先抵达的是摄影团队。 和以往的会议不同，这次听审会的内容可能会剪进女团出道的纪录片里，所以除了常规的参会人员，公司还特意安排了摄制团队参与。 Kush也跟着走了进来。 他明显没睡够，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朝Lia打招呼：“来了？” “嗯。”Lia点头。 摄像团队正在调试设备。 一台中型摄像机稳稳架在会议室后排，镜头对准主位。不远处，还有一个人扛着稳定器，在低角度试拍。 “效率真高。”Kush啧了一声，随手从文件堆中抽出一份Demo列表，低头翻看。 不久，Teddy也到了。他难得穿了一身黑色衬衫，看起来比平时更正式严肃。 他的到来仿佛成了信号，十几分钟内，会议室渐渐坐满了人。 A&R部门的负责人已经到场，坐在Teddy旁边，不时低声与他交谈。 宝珩带着采琳四人走了进来。 几个月不见，大概是已经接受了身材管理和仪态训练，再加上今天做了简单妆造，几人看起来已经有了些艺人的模样。 采琳和宝恩一眼就看到坐在后排的Lia，纷纷兴奋地向她挥手。 Lia笑着握拳，做了个加油的手势。 几人在宝珩的带领下，拘谨地向会议室里已经到场的人员问好。 在这个场合，还没有出道的小艺人才是食物链的最底层，一切都得仰仗公司的资源与决策。 没过多久，公司高层陆续抵达，其中也包括社长杨贤石。 “下午好啊。”他边走边扫视全场，最后目光在坐在后方的Lia身上略作停留。 席间响起稀稀拉拉的问候声。 “今天是个关键节点，”杨贤石在主位坐下，说道，“大家都知道我们现在推出的口号是’女版Bigbang‘，这几个孩子也不是走’漂亮‘路线的——” Lia轻轻皱了皱眉。 采琳的神情里也闪过一丝受伤。 其余人则或低头做着笔记，或悄悄打量坐在一侧的那四位练习生。 “所以第一张专辑的歌曲质量至关重要。”杨贤石顿了顿，“我的设想是打造一个强悍的hiphop女战士风格，这个信息Teddy也已经充分掌握了。今天我们就看看，都准备了些什么样的作品。” 他说着，看向Teddy。 Teddy点点头，走上前，打开了连接投影仪的电脑。 摄影机悄悄对准他，镜头拉近。 “这还不是最终定曲，但会极大影响专辑的整体走向。请大家从艺人定位、市场策略和音乐性多个维度去考量。” 他说完，轻轻按下遥控器。 屏幕上跳出一个简洁的封面：《NewGirlGroupProject：DemoReview–PhaseI》 “目前准备了12首Demo，预计从中筛出8首作为正式收录曲。”Teddy顿了顿，“播放顺序是按类型和节奏编排的，大家边听边看资料，后面会留出时间讨论。” 音乐响起。 第一首是节奏感强烈的电子舞曲，低音合成器和断裂式鼓点叠加出利落的动感。 接下来的几首风格各异，但都色彩鲜明：整个Demo播放过程象是在快速翻阅一本风格粗粝、态度鲜明的视觉志。 播放到最后一首时，Teddy开口：“接下来这一首，是Lia作词作曲，至龙改编的，目前还没有确定的正式名称。” 会议室里隐隐有些骚动。 杨贤石抬头看向屏幕，眉头略微挑起。 音乐响起，前奏是少见的混合采样——贝斯与古典弦乐交织，旋律层层递进。 Lia坐得笔直，双手交握在腿上，没有任何动作。 她已经听过这首Demo无数次，但这是第一次在公司内部正式场合播放。 她的声音缓缓流出，如同安静的叙事，与此前强烈的舞曲节奏形成鲜明对比。 不同的歌曲，对演唱者情绪的传达方式也不同。 而这一首，显然是她更彻底、更真挚的表达。 一曲结束，会议室陷入短暂的沉默。 “这首歌——”杨贤石率先开口，“歌曲本身不错，但风格上和其他曲目有些割裂。” A&R部门主管点头：“质量确实很好，特别是副歌的抓耳程度。但如果整体主题是’女性力量‘，这首稍微偏情感流了点。” “可一张专辑也不能全是强烈的曲子，”Teddy回应道，“我个人认为，加入这种相对柔和的表达反而能拉开层次。” 有几位点头，表示认同。 “风格偏抒情，有点像主打歌之后的延续线。”另一位也补充道。 杨贤石没有立即表态，只是问：“这首是谁推荐的？” “至龙推荐的，词他简单改过。”Teddy答。 “嗯。”杨贤石点点头，笑了笑，“倒是还有空关心这边。” Lia微微抬头，不太明白这句话的含义。 “Bigbang最近有什么安排？”他问。 “正在筹备年末的颁奖典礼表演和演唱会，穿插一些通告。”宝珩回答。 “他发消息来找我要人做专辑。”杨贤石撑着下巴，“我说现在人都集中在女团这边，没给他。” 众人一时沉默，不知他此话意欲何为。 “先这样吧。这首歌他动过，先保留。词的部分再调整一下。”他最后总结，“作为收录曲是很合格的。” 会议结束时，Lia还有些晕乎乎的。 “选上了。”Teddy拍拍她肩，“做得好，Lia。” “谢谢Teddy欧巴。” “发个消息给至龙吧。” “好。” 独自留下收拾好会议室，Lia取出手机。 “欧巴，听审会结束了，歌曲会收录到专辑里。” 不出意外的话。 “谢谢。” Lia点击发送。 “aza！不请我吃饭吗？” 对面很快来了回复。 Lia犹豫了一下：“下次有机会的话，请你吃饭。” 这句话并不完全是客套，但她心里清楚，以他的行程，“下次”是什么时候，谁也说不准。 “不要下次，就今天吧。” Lia睁大眼。 对方似乎不喜欢发短信，紧接着电话打了过来。 “喂——” 尾音微微拖着，听起来心情不错，语气里带着淡淡的笑意。 “今天不忙吗？”Lia有些意外。 “嗯，晚点就会回公司。有想吃的吗？”他问。 “不是说我请客吗？欧巴有想吃的吗？” “反应很快呢。”权至龙轻笑，“那我先买，回来找你报销。” “好。” “真的没想吃的吗？” “没有，”Lia摇摇头。现在不用再控制饮食，她想吃的都吃过了，对吃没什么特别的执念。 “那我就看着买了。” “嗯。” 电话挂断，Lia还有些恍惚。 更乱了。 他究竟知道吗？ 她一贯思路清晰，唯独在这件事上，总是乱了分寸。 明明只是再普通不过的一通电话、一顿饭，她却控制不住去揣测背后的意味。 分不清哪一层是真，哪一层是她自己的妄想。 她垂下眼睫，轻轻吐了口气。 第43章 “哥在和谁打电话？” 大晟有些好奇地探过头。 Bigbang刚结束地方的通告，保姆车正驶回首尔。 难得今晚没有安排，车里一片昏昏欲睡的氛围，大家都准备回宿舍补觉。 “Lia。” 权至龙简短回答。 前段时间一起拍过MV，又偶尔在Teddy录音室里碰面，几人对Lia或多或少都有印象，此时不由竖起了耳朵。 “哥要回公司吗？”大晟又问。 永培悄悄睁开一只眼。 “嗯，”权至龙往前探了探身，对司机道，“一会儿先去宿舍附近那家寿司店，然后再回公司。” 车内几人交换了一下眼神—— 队长今天心情，好得有点不对劲。 他们都知道，权至龙不久前分了手。 这事并不算秘密。他和世景交往多年，朋友圈子里的人多少都听说过些风声。 虽然是被甩的一方，权至龙提起来也只是简单将分手的原因归咎为那一起偷拍事件。但身边人都清楚，那不过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两人本就处在冷战期，那点爆料只是让原本就千疮百孔的关系提前走到终点。 热恋容易，平淡才是真正的考验。 喜欢和想念已经说了无数次，还能靠什么维系新鲜感？ 比起其他人，永培知道得更多些。 他偶尔会听权至龙说起关系上令人困扰的部分：其实并没有原则性的问题，伤害感情的，不过都是一桩桩最不起眼的小事罢了。 据他所知，这一次世景也并非完全想要分手的，只是这家伙一直拖着不去见面，才有了这样的结果。 “今天是为什么这么高兴？” 永培忍不住开口。 虽然不至于乌云罩顶，但除了镜头前，这段时间权至龙鲜有情绪高涨的时候。 “哦——那孩子送我的歌，可能要发表了。” 权至龙转着手机，语气里带着几分炫耀。 活像专门等人问他。 “送你的歌？”永培挑眉。 送歌这种事，说来并不算罕见，但也没有那么常见。 至少他就没收到。 “嗯，去年的生日礼物。”权至龙点头，“新女团出来就能听到了。” 永培看着他，皱了皱眉。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这家伙脸上的表情，很臭屁。 他拉下眼罩，干脆退出对话。 ——早知道不问了。 大晟正在旁边听得津津有味，见永培不问了，只好自己接话：“哥能拿到Demo吗？我也想听听。” “嗯——”权至龙装模作样地想了想，“能是能，不过你还是等着听正式版吧。” “” 这下，大晟也感受到那股子臭屁劲了。 他缩回脑袋。 ——早知道他也不问了。 * 晚上六点多，权至龙提着寿司回到公司。 Lia正在操作台前整理听审会的资料。 下午确定了新女团专辑的收录曲目，需要将各首Demo文件归档，以便后续编曲工作的展开。 Teddy晚上有约，权至龙推门进来的时候，录音室里就只有Lia一个。 “去食堂的包厢吃吧？”他将纸袋放在桌上，走上前看了一眼屏幕。 “好，我马上整理一下。”Lia手上不停，又顺口解释，“刚才问过其他人，Teddy欧巴约会去了，Kush这会儿也还在忙。” “那刚好，我们也约会。”身后传来权至龙漫不经心的答复。 Lia身子一僵。 “好了。”她关上电脑，顺手将资料收好，转头看向身后。 对方好像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神色自若地拿起装着寿司的纸袋，笑着冲她扬了扬：“走吧。” Lia起身跟上。 大概只是没什么意味的打趣而已。 这个时间正是公司食堂最热闹的时段，所幸员工们大都使用大厅里的开放式餐桌，包厢还有空余。 权至龙挑了一间角落里的小包间，推门进去，将寿司放在桌上。 暖黄色的灯光洒在桌面，木质的纹理清晰可见。 盒盖打开的一瞬间，空气里浮出一股清爽的酱油和芥末香气。 食盒里一半是晶莹透亮的生鱼片——三文鱼、鲷鱼、金枪鱼，色泽明亮，像刚切开的果肉；一半是炙烤后的熟食——鳗鱼、玉子烧、照烧鸡肉，表面略焦，泛着柔和的油光，让人看了食指大动。 Lia其实不太吃生食。 不知是不是注意到了这一点，权至龙将熟食那一半，顺手摆在了她的那一侧。 他慢悠悠地把酱油和芥末分别倒进小碟，神色专注，像在完成什么艺术创作。 大抵是控制饮食的习惯使然，两人吃得都不快。 Lia不太专心，随手夹了块鳗鱼寿司送进嘴里。 鳗鱼三两下入腹，她找话开口：“那首歌社长说还需要再改一下，和整体调性不太搭。” “概念问题吗？”权至龙放下筷子。 Lia点头。 “不急，先等其他歌定下来再看看。”他语气平淡，“既然已经确定收录，说明歌本身没问题。如果为迎合概念而大改，反而会失去它本身的意味。” “嗯。”Lia慢吞吞夹起一块玉子烧。 其实Teddy也说过类似的话。 她也并非真的在问这首歌的去留——制作人是Teddy，决断权理所当然在他那里。 只是找个话题罢了。 “最近很忙吗？” 她又问。 “老样子，”权至龙点头，“发专辑，宣传，准备年底的颁奖典礼和演唱会。” 都是一样的行程。 二人又陷入沉默。 Lia干巴巴嚼着嘴里的寿司，食不知味。 她知道自己状态不太对，但一时间也想不到更好的话题来转移注意。 放在桌上的手机忽然响了一声。 她像抓住什么似的，赶紧拿起手机。 “我看看，可能是学校的消息。”她自言自语。 ——是俞承浩的回复。 大概是剧组拍摄告一段落，他回了她之前问“要不要报名修学旅行”的那条信息。 “目前还不确定，要看剧组档期，我会尽量去的。” Lia讪讪放下手机。 她拿起筷子，有些坐立不安。 “夏青吗？”权至龙慢条斯理地夹起一片三文鱼，在酱油碟里轻轻蘸了蘸，却并不急着吃。 Lia有些惊讶。 没想到他还记得夏青。 “不是，”她摇摇头，“是其他同学。” 他点了点头，象是有些兴趣，示意她继续。 “也是艺人欧巴知道俞承浩吗？他演过《人狗奇缘》。” 按夏青的说法，大韩民国就没有不知道这部电影的人。 “嗯，很有名。”他象是回忆了一下，“你不是在普通高中吗？怎么有当演员的孩子来上学。” “他住在附近，可能方便些吧。” “很亲近吗？” 连住在哪里都知道。 Lia顿了下，低头把刚才夹起的玉子烧放回碟子里：“嗯，是关系不错的朋友。” “哦。”他淡淡应了一声，语气听不出情绪。 桌面静了几秒。 “我小时候也演过电影。”他忽然说。 “什么电影？”虽不明白话题为什么转向这里，Lia还是配合地开口。 “倒不是什么有名的电影。” 似乎是对这个话题又失去了兴趣，他的语气淡了下来。 筷子上夹着的生鱼片在芥末上蘸了又蘸，就是不放进嘴里。 “不用回消息吗。”他抬头，视线朝手机的方向又看了一眼。 “刚才已经回完了。”Lia老老实实回答。 她回了个“好的”，大概动作太快，他没注意到。 权至龙看着她，象是还在等她继续。 “我问他去不去修学旅行，他说不确定”Lia低声又补了一句。 “……” “——什么修学旅行？”不等权至龙说话，Kush推门走了进来。 他一屁股坐到权至龙身边，毫不客气地一口叼走他筷子上的生鱼片—— “！！！！！” 好多芥末！！！！ 他脸涨得通红，生理性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Lia连忙给他倒了一杯茶水，递了过去。 “——谋害亲同事啊！” 好容易缓过劲来，Kush喘着气，控诉地看向始作俑者。 “我喜欢吃辣的。”权至龙一脸无辜。 你最好是！ Kush愤愤不平。 “对了，刚才说到哪了？”他倒是还没忘刚才的话题，“什么修学旅行？” Lia从食袋里又取出一双筷子，递给他：“学校组织的活动，期末考试结束后去。” Kush夹起一块金枪鱼，往嘴里一塞：“那有男同学吗？” Lia扶额。 就知道他嘴里没什么好话。 “如果有喜欢的，得抓紧。”Kush三两下吞下那块金枪鱼，冲Lia挤眉弄眼，“这种集体活动最容易有点什么了。” “是吗？”权至龙挑眉。 “当然！”Kush信誓旦旦，“你想啊，十七八岁的小孩一起出去玩个两天一夜的，在海边散散心、做做游戏” Kush一边说着，一边露出意味深长的笑。 Lia正端起杯子喝水，这下呛了个正着。 “咳咳——哪有这么夸张”她捂着嘴，边咳嗽边小声反驳。 “真的。”Kush一本正经，“你仔细观察，到时候回来，八成会多好几对小情侣。” 权至龙低头喝茶，不置一词。 “反正呢，你要是有满意的，就带回来给哥哥们把把关。”Kush嘴上一刻没停，边吃边交代，“咱们看人还是唔唔——” “先好好学习。”权至龙说着，顺手往Kush嘴里塞了块玉子烧。 Kush嘴里塞满了食物，嘟囔着含糊不清的回应：“也是也是，我都不反对” Lia叹气。 对面像演小品似的，她半句话也插不上，只好默默又夹起一块寿司。 明明吃得不多，但她觉得自己有些消化不良。 吃完已是一个小时后。 等回到宿舍时，她才想起来，说好今天她请客的。 结果，从头到尾，还是权至龙买的单。 第44章 那顿饭之后，一切似乎又恢复到原来的样子。 Bigbang在年末通告与演唱会之间辗转奔波，Lia也回到了期末考试和专辑制作的日程中。 编曲工作已经接近尾声，她开始逐渐承担起更大的分量，不再只是做一些基本的文件归档。 她创作的那首收录曲，Teddy甚至给了她极大的自主权，全权负责编曲的环节。 她恨不得分出好几个自己，在不同的轨道上奔波。上一秒还在自习室里复习，下一秒就出现在录音室里校对音轨。 期末考试的那几天，她为了节约路上的时间，甚至直接在公司过夜，睡几个小时就又匆匆赶去学校。 所幸结果不差。 期末考试的成绩出乎意料得好，新女团的第一张专辑制作顺利进入了最后阶段。 而年段的修学旅行，也终于来了。 * 大巴车在狭窄的乡间道路上颠簸前行，车轮碾过碎石，带起些微尘土。 两侧是收割后的空田，褐色的泥地一望无际，稀稀拉拉的稻茬在冷风里晃动，偶尔还能看见几只黑色的鸟从田埂边飞起。 空气里混着寒气和泥土的味道，Lia摇下半扇窗户，一股冷风扑了进来。 车厢里热闹非凡。 学生们吵吵嚷嚷，比划着谁带了什么零食、谁提前查了天气预报、谁偷偷带了扑克牌——期末考试的紧张压抑一扫而空。 “孩子们，Cheese！”坐在Lia前排的女生回头拍照，笑着招呼。 夏青立刻伸手，在Lia头上比了个兔耳朵。 “咔嚓——” 画面定格。 “在听什么？” Lia靠在窗边，视线落在前方车厢里自带的小电视上，耳朵里挂着耳机。 夏青凑近，想看清她手机上播放的曲目。 “英语听力。”Lia挑眉。 “？！！！” 身旁的人一脸震撼。 Lia笑了，伸手摘下耳机。 “逗你的，什么也没听。” 电视上正在回播年末的MAMA大赏，台上的艺人在卖力表演，导播偶尔会切到台下的反应。 Bigbang是今年的大红人，大赏里大半奖项都颁给了他们，舞台表演的时长和规格也远超其他艺人。 权至龙似乎对修学旅行很感兴趣，那天一起吃晚饭后，隔了几天又特意发来消息，询问她出发的时间。 “我还没去过修学旅行。” “多拍点照片回来。” 他是这么说的。 尽管已经知道MAMA的获奖结果，Lia还是津津有味地看着录像。 这种时刻变得越来越多——在电视里看到他，会让她觉得安心。 距离够远的时候，她就不用去猜测他的某句话是什么意思，他此刻又在想着什么。 夏青跟着看了几眼，又兴趣缺缺地转过头。 电视太小，从她们的位置只能看到有小人在舞台上活动。 “之前不是说小俞也会来吗？”她从包里取出两个棒棒糖，递给Lia一根。 “剧组里临时有变动。”Lia接过，拆开糖纸。 清甜的草莓味在口腔里炸开，尾调带着一点莓果特有的酸涩。 俞承浩没有来。 剧组的拍摄临时延期，刚好撞上了修学旅行的日程。 他只匆匆参加了期末考，然后又赶了回去。 “你考得好我不奇怪，没想到小俞也考这么好。”夏青叹气，“明明我才是每个周末勤勤恳恳去上补习班的人。” 学习这事，大概也要看天赋。 Lia勤奋，期末成绩稳居前列。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整个学期后半几乎都在剧组的俞承浩，居然也考到了中上的水平。 “你不是比他还高些吗？” “那不一样，我课上课下可花了不少时间。”夏青皱着脸，有些丧气。 从前没努力，成绩多差她也不伤心。但这个学期，她确实努力过，就难免生出落差。 “他比你想的更努力。”Lia侧头，“在剧组的时候也没有落下。” 有一段时间，她甚至每天早上起床就习惯性查看MSN消息，里面常常有他熬夜学习留下的问题。 “跟你们这些学习好的人拼了！”夏青咬着棒棒糖，作势来闹。 Lia笑着求饶。 车窗外，灰白色的田野快速掠过。 * 下午的时候，大巴终于在乡下学校门口停下。 这所学校和首尔的校园风格截然不同，教学楼只有两层高，操场像个稍微大点的门前空地。后山种着几排竹子，风吹过时簌簌作响。 在这里上学的学生不多，每个年级不过十来个人。家境稍富裕些的，大多就近被送到镇上的学校。 宿舍在教学楼后方，是一栋破旧小楼，灰白的外墙饱经风霜，部分墙皮剥落，露出底下的砖石结构。 学生们被分批安排住了进去。 校方提前准备好了过夜用的被褥，但由于当地学生多住在村子里，这栋宿舍已空置多时，房间内落满灰尘。 带队的老师组织众人打来清水，开始了一场大扫除。 Lia和夏青、另两个女生被分在了一楼的一间房里。 “高三的学姐说要自己打扫，我还不信。”夏青吭哧吭哧提来一桶水，往地上重重一放。 Lia接过另一个女生递来的抹布，开始擦起灰来。 大家平时在家都少做这些家务，这会儿倒觉得新鲜。一时间，整栋小楼里回荡着学生们的笑闹声。 很快就到了晚饭时间。 老师通知学生们整理好，准备去村口会堂用餐。 “村委会说要给大家接风，早就开始准备了。”班主任在走廊边喊着，边催促大家下楼。 乡下天黑得早，六点刚过天色就沉了下来。 街道上挂着昏黄的路灯，村民们早早在会堂前摆好了长桌，桌上是热气腾腾的家常菜，几口柴火灶上，还有锅子在咕嘟咕嘟地炖着汤。 “哇——是炸南瓜饼吗？” “这是什么菜？好香啊！” 学生们一边打量，一边惊叹，几位笑呵呵的奶奶在一旁招呼：“饿了吧，快来吃！” Lia排在后面，跟夏青坐到角落的一张桌子边。 饭菜味道朴素，但不知是不是因为下午劳动了一番，竟出奇地好吃。 锅巴饭、萝卜炖牛肉、酱焖鱼……全是她平时难得尝到的味道。 她一连吃了两碗米饭才停下。 夏青也吃得不少，放下碗的时候甚至打了个响亮的饱嗝。 “要是天天都能吃上这种大灶煮出来的饭就好了，真香！”她拍拍肚子，感慨道。 Lia意犹未尽地看着空碗，点了点头。 晚饭后，学生分成两拨，一半回宿舍整理，另一半留下来帮忙收拾。 Lia端着一个村民家里借来的塑料盆，动作生疏地收拾碗筷。 “放着我来吧。” 一位弓着身子的奶奶走过来，想接过她手中的盆子。 Lia急忙一躲，连声谦让：“不不不，您放着别动，我们来就好。” 已经吃了人家一顿饱饭，哪里还能让老人来洗碗。 奶奶笑眯眯地站在一旁，倒也不争执，只递过来一双橡胶手套：“那这个戴上，别伤了手。” Lia接过手套，继续把碗筷往盆里归拢。 奶奶站在她身边，弓着背，语气和善：“做得挺利落的嘛，不象是头一回的样子。” “真的是第一次。”Lia笑笑，“在家也不太做这些。” “现在的孩子都聪明。”奶奶弯腰捡起落在一边的汤匙，又随口说，“我家孙子在这儿住的时候，也不让我干活。饭一吃完就抢着洗碗，说我腰不好。” Lia轻声应道：“他人真好。” “是挺乖的。”奶奶笑了笑，“现在也尽量有空就回来看看我——不过也忙嘛，工作，哪能一直在身边。” 她一边说着，一边把洗好的碗筷慢慢收拾好。 Lia点了点头 晚上，女生们都聚在了宿舍最大的一间房间里。 不过八点，外面的天就已经全黑了。 因为不允许外出，十几人挤挤挨挨全围成了一圈。 床垫搬成了环形，抱枕、零食、扑克牌堆在中间。吹头发的、贴面膜的、刷手机的，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吵吵嚷嚷，谁都不想早睡。 夏青拉着Lia，一人抱了一个枕头挤在人群里凑热闹。 “不如，玩个真心话大冒险吧！”有人提议。 大家立刻附和。 游戏规则也简单——抽扑克牌，抽到最大牌的人接受惩罚，最小牌的人决定惩罚内容。 第一轮，抽到最大牌的是夏青。 坐在离她不远位置的一个女生轻轻举起手：“我是最小的。” “来吧！我选大冒险！”夏青视死如归。 女生眼睛一转，来了主意。 “给你通讯录里第一个男生发消息，就发——’你喜欢我吗？” “哇！！——” 众人惊呼。 Lia瞪大了眼。 玩这么大的吗！ “做人留一线啊”夏青苦着脸取出手机，点开通讯录。 一旁有女生探过头来，不放心地监督着屏幕。 “得救了！”夏青松了口气，“是我堂哥！” “唉——”女生们发出一阵嘘声。 夏青欢天喜地地发送了信息，下一秒就收到了回复—— “疯了吗？” 众人哄笑一片。 第一轮开了个好头，大家都不敢掉以轻心。 大冒险怕是不会再有什么“扮鬼脸”这种轻松任务了，于是第二轮中奖的女生小心翼翼选择了真心话。 “班上的男生里，有理想型吗？” “噢噢噢——” 起哄声又起。 女生脸涨得通红：“班班长吧？” “！！！！” “我喜欢学习好的！”她豁出去，引来又一阵爆笑 Lia偏头，朝夏青使了个眼色。 尿遁吧？ 再玩下去，怕不是下一个就是自己了。 夏青会意地点头。两人正准备悄悄溜走。 “先说好了，今天不能中途逃走哦！”刚才抽到最小牌的女生补了一句。 “当然当然，不然前面输的人岂不是太惨。”其他人纷纷附和。 Lia眼前一黑。 又硬着头皮玩了两轮，果不其然，第五轮，她抽到了黑桃K。 她弱弱地举起手中的牌：“我选大冒险。” 总比被问“喜欢谁”要好。 “快，谁是最小的？” “是我……”夏青一脸懵地举起手里的红心三。 大家一阵起哄：“任务！任务！” “不能放水哦！”有人喊。 夏青露出为难的神色，心里代表友情的小人和代表游戏正义的小人疯狂打架。 “给你通讯录里第一个人发消息，就发——‘救救我’。” “噢对了，五分钟之内不能回消息！”她又补充。 “欸——” “什么啊，这也太简单了！” 众人嘘声四起。 “总比那些‘你喜欢我吗’‘想我了吗’强吧，我这是创新！”夏青理直气壮。 Lia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取出手机。 “对了，我改改，还是三分钟不能回消息吧，别闹出什么事。”想了想，夏青又道。 众人这下倒是一齐点了点头。 只是玩个游戏而已，谁也不想出什么岔子。 Lia点开通讯录，里面人不多，第一个是—— “待确认？”旁边的女生念出了声，“这谁啊？” “” Lia有些愣怔。 她自己也忘了是谁。 对方在爆料事件后发来了信息，她当时特意修改了备注，想着找个时间确认。但之后的生活太过忙乱，她转头便忘记了这一桩事情。 消息页面还留着对话记录： “还好吗？” “我很好，谢谢关心。” 这可倒好，真成大冒险了。 ——“救救我” 她点下发送键，心下忐忑。 众人缩回脑袋，准备开始下一轮。 “叮——” 消息回了。 “怎么这么快？”有人凑过来。 “三分钟哦！”夏青一边洗着扑克，一边笑嘻嘻地提醒。 Lia点点头，正打算放下手机。 下一秒，电话响了。 她下意识看了夏青一眼。 规则是不能回消息，但没说不能接电话吧？ 夏青点头：“接吧？怎么这么急。” ——三分钟都等不了。 “喂？” “出什么事了？” 听筒里传来一丝焦急的声音。 “小俞？” 刚才还吵吵闹闹的女生们一瞬间安静下来，十几双眼睛齐刷刷地盯过来。 对面似乎也一下被问懵了，隔了许久，才闷闷应了一声“嗯。” 第45章 “我不知道这是你的电话。” “嗯。” Lia套上了外套，站在宿舍外的空地，手里握着手机。 身后的窗户上趴着几个脑袋，三两个叠罗汉似地脖子伸得老长，试图听到点什么。 市郊的气温比城市低了一两度，又是夜晚，冷风带着寒意吹乱了她的发丝。 “对不起，”Lia低声道，“刚才在和大家玩大冒险。” “玩得开心吗？” 对面的人也松了口气，语气里不自觉卸下了方才那一丝紧绷。 “嗯，很有意思。” Lia点头。 沉吟片刻，她还是问出了心里的疑惑：“你怎么会有我的电话？” 俞承浩沉默了几秒。 “班级联络簿，在上面找到的。”他低声说。 所以才会理所当然地以为，她也留存了自己的号码。 Lia恍然。 联络簿一直就挂在教室后方的墙上，只是她从来没有认真看过。 这一瞬间，她忽然生出歉意。 听筒里传来一阵细碎的背景声，他似乎低声和谁说了句话，然后很快又安静下来。一时间，只剩他的呼吸声，在耳边轻轻回荡。 “晚上还要拍戏吗？”Lia低头，踢着脚边的石子。 拍戏这件事对她来说很陌生，比起在录音室的工作，剧组的自由度似乎要小得多。 他偶尔提到过，拍摄要配合天气、光线，还有其他演员的状态，影响进度的因素数不胜数。 “已经结束了。” 声音忽然从两个方向传来。 一个是手机的听筒，另一个—— Lia猛地抬头。 他笑着站在离她不到五米的距离，低头挂断电话 宿舍里显然已经乱了套。 本就无心继续游戏的女生们，最初只是想偷偷听听看Lia在讲什么，那个“小俞”是不是大家心里想的那个人。 结果倒好，正主直接现身。 站在最前面的女生没忍住，发出一声惊呼。 夏青眼疾手快，一把捂住她的嘴，只剩戛然而止的尾音从指缝里漏了出来。 女生扒拉开夏青的手，一脸震惊：“什么情况啊？？？？” 不是“待确认”吗！！！ 夏青收回手，叹了口气。 她要是知道，还用得着在这里眼巴巴地看吗？ 这小子也真行。以为他进度条是零，结果人家偷偷开了后门。 * 走在海边时，Lia还有些恍惚。 老师们已经下了“晚上不许外出”的禁令，但听到他说“要不要去海边走走”，她还是鬼使神差地点了头。 晚上的海风更凉了些，咸咸的气息混着潮湿的雾气。 Lia穿着外套，双手揣在口袋里，跟着俞承浩沿着海边的沙滩慢慢走着。 夜色沉静，海面宽阔如墨。 远处有渔船亮着探照用的灯带，在潮水浮动间忽明忽暗，和天上的月光一道，遥遥洒落在海面上。 光线被水波揉碎，碎银般闪动，一层一层推向岸边。 一开始谁都没说话，就这么并肩走了一会儿。 “不是说来不了吗？”Lia开口。 “嗯，拍摄进度比预期快了一点，所以多了半天时间。” “半天？” 从首尔过来的路至少要两个多小时，来回都算上，这“半天”几乎全耗在了路上。 “嗯。”他简短地应了一声，语气里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自然，“顺便来看望奶奶。” Lia抬头，有些惊讶：“这里？” “嗯。听说要来这里，挺意外的。”他点头，“五岁之前我都住在这儿，跟奶奶一起。” “我还以为你在首尔长大。” 俞承浩摇了摇头。 “因为要拍戏，后来才搬到首尔的。小时候真的，很不喜欢首尔。” 他笑了一下。 Lia忽然想起他曾说过，并不算喜欢当演员。 “一下子搬到大城市，确实挺难适应的吧。” “嗯。”他象是在回忆，“搬去首尔以后，就在不同的剧组辗转。” 对他来说，真正能称作“童年”的时光，大概也就只有那五年。 五岁之后，他就鲜有和同龄人一起相处的机会。好像就是一瞬间的事，他变成一个游走在成年人之间、习惯察言观色的“大人”。 他很少主动提起从前的事。 但此刻，却忽然有了一种渴望——想被人看见，想让谁真正了解他。 Lia看着他。 成为艺人似乎是一件割裂的事。 被人所熟知的那个“你”，会随着时间被一层又一层东西包裹。 当然不全是伪装。久而久之，那些外壳甚至会渗入血肉，直到你分不清，哪一部分才是真正的自己。 于是即使一直面对镜头，被成千上万的人注视着，心里却总还会生出一种小小的声音，在最安静的时候悄悄发酵—— 看看我吧。 她仿佛听见他这么说。 哪怕不是永远。在这个夜晚、在这一瞬间—— 看到我吧。 没有人说话。 海浪一下又一下，拍打着礁石。 但在沉默中，仿佛一切未尽之语都被准确地传达了。 他静静看着她，象是犹豫了一下，才开口： “你呢？” “我也在海边长大。”Lia笑了笑，“但我怕水。” 这是她第一次，以这种方式对别人提起自己的童年。 “小时候在姑妈家的泳池里呛过水，所以虽然洛杉矶的海滩很有名，但我都尽量避开。” 俞承浩笑出了声：“完全看不出来。” “嗯，这是秘密。”Lia抬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俞承浩煞有介事地点点头：“那作为交换，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 她低头踢了一下脚边的小石子，看它咕噜噜地滚了一段，又停下来。 “这里是我最喜欢的地方。”他说。 * 第二天，大巴抵达首尔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半。 白天，学校简单组织学生们在村子里做了一些活动。 俞承浩没有参与第二天的行程。他回家过了一夜，又匆匆赶回首尔拍戏。 夏青趁着活动的间隙，脸上写满了欲言又止。 昨晚Lia回到宿舍已经很晚，大家早已熄灯睡下。于是她一肚子问题，憋到第二天。 可白天人多，一时也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就这么一路憋回了首尔。 大巴穿过灯火通明的高架桥，城市重新亮起熟悉的光带。 车流如织，街角的便利店透出恒常不变的暖光，仿佛这座城市从未真正入睡。 Lia背着包，跟着大家匆匆下车，几分钟后与夏青在路口分开，各自打车回家。 “回家记得看消息！”分别前，夏青指了指手机。 可憋死她了。 深夜十点，Lia终于踏进公寓。 窗门紧闭，窗帘也拉得严严实实，公寓里比外头还要暖和些。 椅子上还搭着出发前匆匆换下的毛衣，一切都安安静静地等着她归来。 洗漱完，她擦着头发坐回书桌前，打开了电脑。 MSN的消息闪烁着，点开后，最上方是[奴隶制作人]群组的留言。 因为权至龙发了消息说想看照片，她索性在群组里发了几张集体合照。 NeonL： [上传3张照片] 这是昨天村口拍的，还有晚饭前大家的合照。 底下很快跟上了Kush的留言。 K-Flow： 呜呜呜年轻真好TT 我也要去修学旅行！！（星星眼.jpg） JiYo：全员照吗？ K-Flow：神探出没！让我看看有没有早恋的苗头！ JiYo： 果然，有Kush在的地方就有混乱。 Lia想了想，手上快速回复： NeonL：抓到了吗？教导主任。@K-Flow 权至龙那条消息似乎意有所指，但她又不确定。 思索片刻，她又回了一条： NeonL：对，全员合照。@JiYo 退出群聊，第二条果然是夏青的留言。 她大概在回去的路上就迫不及待地发了消息。 “昨晚小俞和你说什么了？他怎么突然就回来了？” Lia垂眸。 “没说什么，他回家看望奶奶。” 都是真话。 但她知道自己绕过了夏青的问题。 夏青很快回了消息： “吓死我了。” Lia心里一顿。 夏青的话似乎没有说完，却突兀地停在了这里。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像一层透明的窗户纸横亘在中间，谁都看得见，却没有人真的伸手去戳破。 鬼使神差，她打开了网页，在搜索框里输入： “俞承浩” 页面加载了一会儿，很快弹出不少资料。 最上方是一条百科信息，下面是新闻、影评，还有几篇粉丝整理的“人物演艺小传”。 Lia随手点开其中一条—— 《国民弟弟俞承浩：从童星到实力派，他的成长不止一面》 页面排版工整，从附图来看，并非近期的报道，但内容意外详实： 他第一次拍摄是在六岁，是一部公益广告。 后来被导演推荐出演电视剧，在畅销改编的短剧《刺鱼》中饰演白血病患者。 从那以后，几乎每年都有新作品。 最初是“可爱的小男孩”，后来是“善良的弟弟”，再后来开始出演少年主角。 她注意到，有几年的作品密集得近乎夸张，一年拍了三部剧、两部电影，还参与教育节目与纪录片配音。 “因为家境贫寒，小小年纪便踏入演艺圈，为家里分担开支。母亲陪着他辗转剧组，几乎是半个经纪人。” Lia盯着这句话看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他说自己小时候“总是在剧组辗转”的样子。 语气平淡，仿佛在说“小时候经常去游乐场”一样。 她接着往下滑，看到一条最近的访谈链接。 封面截图里，他穿着一件简单的灰色毛衣，正微笑着和主持人寒暄。 她点开视频。 开场是一段剪辑：从少年时期在电视剧中流泪，到打戏里紧咬牙关，再到法庭戏中低声控诉的镜头，高光时刻被快速串联进短短不到三十秒。 Lia上过演技课，她知道什么是好演员： 好演员，是能把角色演出来的人。 但一个真正出色的演员——会让你忘了他是演员，让你相信、他就是那个人。 俞承浩，显然是后者。 虽然说着“其实并不算喜欢演戏”，但分明是一个非常出色的演员。 视频继续播放。 “虽然入行很早，但有没有想过，如果不当演员，自己会做什么？”主持人问。 “如果能重来一次，想从事警察或消防员这样的职业吧。”他笑了笑，“像普通的孩子那样。” 主持人调侃：“如果能重来一次，我想过俞承浩的人生，有帅气的脸蛋，还演技了得。” 他礼貌地笑着，目光微垂，若有所思。 “现在既要拍戏，又要上学，压力应该很大吧？” 他点头。 “那平时怎么调剂压力呢？” “平常会听歌。”他说，“也没有觉得很辛苦，对于拍摄的日程适应了。” 主持人点点头：“替好奇的观众朋友们问一下，最近在听什么歌呢？” 他想了想，认真回答： “最近在听《MoonRiver》。” “欸，那是很老的歌啊，我还以为是我们那个年代才听的。”主持人笑，“是喜欢奥黛丽·赫本吗？” 他点头：“嗯，也喜欢赫本。” Lia坐在电脑前，指尖慢慢放开鼠标。 其实她都已经忘了，如果不是这个采访提到。 她作为谢礼随手送给他的八音盒。 她又打开一个页面，搜索：MoonRiver。 音乐缓缓响起。 她戴上耳机，闭上眼。 吉他在前奏里缓缓拨响，低沉的弦音像从遥远的地方传来，每个音符都裹上了时间的颗粒。 海浪声似乎又回来了。 她就这样，沉入夜里。 第46章 2009年3月，YG发布新人女子团体2NE1与Bigbang合作的广告曲《Lollipop》。 2NE1正式出道。 歌曲上线后迅速引发讨论。 彼时，Bigbang已是全国炙手可热的男团，仅凭他们的名字，就足以为这首广告曲带来极高关注度。 音源配合广告同步发行，MV一经发布便成为话题焦点。 镜头中，四个女孩身穿亮色尼龙夹克与荧光球鞋，在糖果色布景中与Bigbang共舞。 虽然只是广告曲，但歌曲延续了Teddy一贯的高水准制作，歌词简单反复、节奏鲜明，兼具音乐性与传播力，听上一两遍就让人轻易记住。 YG趁热打铁，打出“女版Bigbang”的旗号，安排多项捆绑式活动：广告拍摄花絮释出、Bigbang成员在采访中轮番提及2NE1、以及共同参与无线台春季企划节目等。 几乎每一场活动，都有意无意地将两组艺人紧密绑定在一起。 有了《ProjectA》选秀节目积累的初步关注，加上这波密集曝光，2NE1一时风头无两。 不论是正面评价，还是争议。 而这，仅仅是热身。 很快，YG又宣布制作2NE1TV，并释出第一集预告，内容包括成员介绍、宿舍生活、练习日常以及出道专辑的筹备过程。 放出的预告里，宿舍生活部分延续了《ProjectA》中温情搞笑的氛围，而在练习与专辑制作环节，又展现出区别于传统偶像团体的高度参与和专业度。 从企划层面来看，这一系列操作堪称教科书级的宣传范本。 至此，2NE1尚未正式发布专辑，便已积累了大量泛路人关注与粉丝基础，相关论坛早已盖起高楼。 “YG出品，粉就完了。” “《ProjectA》时期追过来的，终于出道啦，撒花！” “宝恩的声音，一年没听甚是想念！！” “YG能不能给个好点的造型，朴山达拉的脸都禁不住这么造啊” “噗，楼上搞笑吗？YG走的不就是实力派路线，怪造型干嘛。” “本来长得就也没有SM家孩子好看，跟Bigbang一样把歌做好就行了。” “VIP路过，大棒奶后辈怎么还要被骂” “你才实力派，你全家都实力派！凸！” “我说实力派是夸的意思” “说真的，公司不能好好打造新女团的卖点吗？非要搞什么‘女版Bigbang’，这不是摆明了要引战？” “同意＋1” “别挑挑拣拣了，能出道就不容易了，更别说之前核心成员还退赛了。” “路过吃瓜，什么核心成员退赛？” “LiaKim，可以自己去搜一下。之前出道大热门，节目播出的时候热度断层的。” “只有我注意到了吗，专辑筹备那个部分的预告，好像有Lia？？？” “（截图.jpg）” “卧槽！真的有！在画面角落里！！” “什么情况，还在YG吗？？？” “忽然好期待！！！摩多摩多！！！！YG最好给我一刀不剪地放出来！！！” …… * 论坛上天翻地覆不说，公司内部依旧一切照常。 此时，Lia正抱着一个纸盒，站在权至龙专用的录音室门口。 盒子里装着她为数不多放在公司的个人用品。 2NE1专辑制作接近尾声的阶段，权至龙便开始频繁骚扰Teddy，三天两头要“借用”她。 “哥，我今年计划要发专辑，真的很缺人。” 他语气诚恳，表情可怜，大有借不到人自己就要断送职业生涯之势。 倒也不是夸张。 公司上下几乎都投入到2NE1的出道企划，能临时抽调出来支援的人寥寥无几。 再加上Bigbang今年还要兼顾日本活动，哪怕他真有本事一个人完成整张专辑，也未必有足够的时间。 Teddy经不住他软磨硬泡，最终还是松了口。 这是她第一次踏进Teddy以外其他制作人的录音室。 Kush和权至龙都各自有独立的房间，只是两人经常出现在Teddy那里鸠占鹊巢，久而久之，反倒让人误以为那是公司默认的公共工作间。 为了方便之后的工作，Lia特意将平常要用的东西也一起带了过来。 她腾出一只手，敲了敲，然后推门而入。 一股混合着咖啡、烟草和电子设备过热后的气味扑面而来。 屋里没开空调，空气不算流通，带着一点封闭空间特有的静滞感。 工作间本就不大，桌上几支没盖笔帽的马克笔、一瓶喝了一半的维他命水、拆开的烟盒，还有一叠皱巴巴的稿纸，随意散落着。 墙边放着的白板上画着时间轴，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制作计划和一堆旁人看不懂的缩略词。 沙发上扔着外套和毛线帽，还有一只来历不明的粉色玩偶，歪歪斜斜地挂在扶手边。 “啊，来了？” 权至龙坐在主控台后，手上转着一支笔，象是刚刚从电脑屏幕前回过神来。 他的头发微微凌乱，身上穿着一件宽大的卫衣，眼神有些倦意。 Lia站在门口，愣了一下。 下一秒，她默默退了出去，关上门，在走廊里深吸了几口气，重新挂上微笑，又再度走了进去。 ——没错，她马上要在这个仿佛被原子弹炸过的地方工作了。 Teddy的工作室总是井井有条、安排清晰。权至龙的空间——不能说毫无关联，只能说完全相反。 看她这么一进一出折腾了一番，权至龙倒是像醒了点神。 “欧巴是刚起床吗？” 如果她没看错，他的脸色比平时沉了一些。 象是起床气。 Lia看了眼墙上的时钟——下午三点。 他摇摇头，伸了个懒腰：“不是刚醒，是还没睡。” Lia把纸盒放下，看着凌乱的桌面，一时不知该把自己的东西安放在哪里。 权至龙起身，把桌上的稿纸一把往旁边扫了扫：“就放这儿吧。” Lia连忙伸手想拦：“不会乱掉吗？” 他就那么随手一收，本来散落在桌上的稿纸此刻皱巴巴地堆在了桌角。 “啊没关系，”权至龙不在意地摆摆手，“要用的时候自然知道在哪。” Lia沉默了一下。 忽然有种不太妙的预感。 “我写了点东西，”他揉了揉眼睛，重新坐回主控台，声音还带着点沙哑，“但都还没挑出来。” Lia点点头，从盒子里拿出笔记本，走上前。 他调出电脑里的项目文件夹。 ——混乱。 文件夹里，音轨命名不规律地从“track01”跳到“track46”，中间还夹着一些难以辨识的文件名，比如“随便改的”、“11月ver2.0”、“停车场新增”。 Lia看着屏幕，语气有些迟疑：“欧巴……都是这样命名的？” 权至龙点头，神色自然：“还有一些在笔记本和草稿上，还没来得及传上来。灵感来得太快，没空整理。” 他说着，朝桌上那堆稿纸点了点。 “这样不会弄丢吗？” “不会啦。”他一边摆手，理直气壮，“我的东西，要用的时候就能知道在哪。” 她一时语塞。 “那现在，是想让我帮忙整理吗？” “嗯，专辑的整体概念我现在已经有方向了。”他说着，拿出一本笔记本，翻开一页，放到她面前。 “概念核心是一个苹果。”他煞有介事地在纸上画了个缺了一口的苹果。 Lia低头看了一眼。 寥寥几笔，苹果的形状跃然纸上，又带着几分抽象。 “苹果是指诱惑吗？”她问。 “不只是，”权至龙咬着指甲，思索着开口，“不是非得是伊甸园、禁果那套。” 他顿了顿，像在组织语言。 “你看，一颗苹果放在那里，你不会想太多。就是个苹果，对吧？但如果它被咬了一口，你就会开始琢磨——是谁咬的？为什么没吃完？” 他看起来有些苦恼，不确定自己表达得是否清楚。 Lia却一下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苹果原本只是一个中性的物体，但一旦被咬了一口，就带上了痕迹和行为指向。 ——变得有了“个体性”。 “对于这个被咬过的苹果，不同的人会看到不同的东西。”他想了想，又补充，“我不想给它太明确的定义。” 留白，也是艺术表达的一种。 Lia看向他。 他的肤色比常人更要苍白，眼下泛着一圈浅浅的青黑，下巴上的胡茬微微发青，大概是一夜未眠后长出来的痕迹。认真思考的时候，眼神里带着一股凝神的锐意。 “嗯，我大概可以理解。赋予这个苹果意义的，是人的视角。” 创作者的诠释，与观赏者的投射。 他是咬下苹果的人，也是观赏苹果的人之一。 “所以……这张专辑其实没有传统意义上的‘故事’或‘立意’，”他继续说，“如果一定要说概念，那就是‘我’。” 是权至龙，或者说GD，作为个体艺术家的自我表达。 每一首歌，都是他的存在切片，是他在某个时刻的情绪和想法。 Lia抿了抿唇，确认他的意思：“所以，我要把这些片段，串联成，‘你’？” 权至龙点头，笑了：“对，就是这个意思。” 她这才明白，他为什么无人可用。 这张专辑要表达的东西太私人，而他的灵感又太磅礴。 大多数人能处理的，是作品，不是他这个人。 而他想要的，是有人能接住那些被他拆开的、未经包装的碎片。 Lia低头看了眼笔记本，上面凌乱地记录了他所表述的概念。 她忽然意识到，他不仅是在拜托自己参与专辑制作，更是把一部分的自己，袒露给她看。 “很难办吗？” 见她迟迟没回应，权至龙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嗯，很难办。” Lia老实回答。 “拜托，我没有别人可以请求了。”他摆出可怜的神态，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头发，眼睛却没有从她脸上移开。 配合上他苍白的脸色，倒是很有说服力。 Lia一怔。 他脸上带着惯常的笑意，半是真心、半是调笑。 总是这样。 她笑了笑：“我要双倍工资，欧巴。” 【作者有话说】 后续的文涉及到专辑和活动的部分，不保证和现实完全一致哈，会有记错的部分、也会有衍生的理解。 大家就当不重要的背景来看就好～[让我康康] 第47章 把手搭上鼠标，Lia认命地点开文件夹。 前一刻还在可怜兮兮拜托她帮忙的正主，在她答应之后就立刻宣布自己要先补觉。 “已经超过24小时没睡了。”像一下子被抽干了精力，他长长叹了一口气。 眼下，除了国内的活动，Bigbang还在进军日本市场。 从年初到现在不过两三个月，他们就已经往返日本近十次。 这张Solo专辑，他完全是挤压出组合活动间隙的休息时间来构思的。 “去休息吧，我先整理一下现在有的文件。”Lia点头。 “如果没有我们Lia可怎么办？” 权至龙冲她送了个飞吻，然后摇摇晃晃地走到工作室后方的沙发上—— “扑腾”一声，直接倒了下去。 “？？？？” 原以为他要回家睡觉，看样子竟是要在沙发上对付一下。 “在这能休息得好吗？”Lia忍不住，还是关心了一句。 “我还想再写一段，半小时就起，一会儿叫我一下。”他不知从哪里扒拉出一个小毯子，盖住了头，声音闷闷地从里面传出。 “撑得住吗？” “嗯还没到极限。”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很快就响起了规律的呼吸声。 他说得轻巧，但身体诚实地强制关机了。 Lia知道他为什么舍不得睡去。 很多时候，创作这件事并不由创作者主动打开，而是被灵感牵引着往前走。 ——身体在耗尽的边缘，灵感却源源不断地冒出来。 她静静注视着沙发上的人。 毯子下露出一截手腕，几条银色的手链松松垮垮地绕着，微微折射出一点冷光。 他比她记忆中还要瘦。 她收回目光，轻轻转身回到主控台前。 屏幕停留在刚才打开的文件上。 她要做的，是从这些“灵光乍现却未成型”的素材中，挑出可能有用的雏形，然后倒推出整张专辑的核心骨架。 比起从零开始的创作，这种“拆开重组”的过程同样困难。 它不仅要求精准的听感判断与结构意识，更需要对创作者本人——特别是他的艺术人格——有足够深的理解。 尤其是当这张专辑的主题，是“自我意识”这样抽象又私人的概念。 Lia戴上耳机，一个个点开文件。 ——大都只是基本的loop和主旋律架构，甚至还有不少只是人声哼唱或键盘即兴。 她打开笔记本，开始记录： track02：R&B，迷幻 track05：强鼓点，电子，舞曲 track07：重金属，怪诞，病态，迷恋 track09：纯人声，蓝调 …… 半小时很快过去，Lia不过堪堪听了六个片段，笔记却已写满整整两页纸。 她看了眼时间，犹豫片刻，还是起身走向沙发。 虽然很想让他多睡一会儿，但她并非那种“为他好所以不叫醒他”的擅作主张的类型。 “欧巴，醒醒——” 她蹲下身，轻轻拍了拍他的手。 权至龙睡得很浅，轻轻一碰就醒了。 “时间到了？” 他扯下毯子，还没完全从睡梦中回神，眼神还带着涣散。 “嗯，半个小时了。” 他随手抓了一把乱糟糟的头发，从沙发上坐起。 ——脸色好臭。 虽然早听说他有起床气，但这还是她第一次亲眼见识。 他似乎还没戴上自己的社交面具，整个人都散发着“没睡够”的怨气。 “啊真的要死了。”权至龙揉了揉眼睛，一口气站起身，走到主控台前。 Lia还没来得及收起桌上的笔记，他顺手拿起，翻了一翻。 “这么快？”他略显惊讶。 笔记不仅准确记录了每个片段的结构特征，甚至附加了概念方向的解读。 如果不是对他、对他的创作习惯足够熟悉，半小时内几乎不可能做到这种程度。 他上一次觉得自己被这样准确理解，还是在论坛上读到那个粉丝写的分析贴时。 Lia上前，有些不自然地将本子抽回来。 “还只是草稿，等全部听完我会整理成表格的。” 权至龙轻笑一声，点了点头。 “这些你写了多久？”Lia忽然问。 已经听过的片段里，尽管大多不超过三十秒，但她几乎能想象它们被扩写成完整曲目的样子。 “去年年初到现在吧。”他说，“不是专门写的，就是巡演、拍广告、在车上、或者睡前随手记的。” 给组合的创作和给自己的创作，他区分得很清楚。 给组合的歌，他有明确的标准，要考虑成员声音、团队结构和市场接受度。 给自己的歌，则更象是一种记录。 像日记一样。 Lia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一时间有些沉默。 与“日记”的主人同处一室，自己手上还握着这本“日记”的观后感。 “等会儿有事吗？要不要一起吃晚饭？” 权至龙起身倒了两杯水，其中一杯递给她。 Lia接过水杯。 “今晚不行，我一会儿要去趟学校。” 今年下半年，不同大学的海外特别招生通道就会陆续开放，时间比高考要早上大半年。 “约了同学吗？” “不是，”Lia摇头，“去教务处，准备升学的事。” “忙得过来吗？” 他神色有些歉然。 “小问题。”Lia语气轻松，“我脑子很好用，欧巴。” 当然没有她说得轻松。 但她一开始就清楚，梦想和学业要同时抓，绝不会是一件容易的事。 权至龙被她逗笑：“我会比Teddy哥做得更好的。学习上的事，也可以问我。” Lia点头。 她知道，权至龙成绩一向不错，是艺人里少有的学业和事业都能兼顾的人。 他一贯如此，每件事都做得很极致。 “那今天先到这吧，”他说，“晚点我会给你发一个大概的时间表，按着进度来就行。” “好。” Lia收起笔记本，扫了一眼桌上的纸盒。 “我的这些东西可以先放这儿吗？” “当然。”他答，“这个位子是你的。” 说着，他象是突然想起什么，弯腰拉开主控台下方的抽屉。 “这个也给你。”他递过来一把钥匙，冲她眨眼，“尊贵的VIP。” Lia接过。 她也有Teddy录音室的钥匙。 但不知为何，心情有些奇妙。 “欧巴，”她笑了一下，“下一次，把文件名写清楚吧。” * 等Lia赶到教务处，时间刚过七点。 学校里拥有海外身份的学生不多，教务处的老师特意安排了课外时间，进行一对一确认。 最新的招生政策尚未公布，但每年变化不大，提前准备也可参照前一年标准。 “成绩很好。” 教务处的男老师翻看着资料，点了点头。 Lia对他有印象。 高一入学时，就是他建议她可以考虑走海外招生渠道的。 “有目标的大学或学科方向吗？”他问。 “有，首尔大。”Lia简洁地回答，“学科上对哲学、社会科学相关的专业比较感兴趣。” 男老师抬眼，仔细看了她一眼。 “我听说你已经在YG公司做音乐了，不考虑音乐相关的专业吗？” “嗯，”Lia点头，“音乐制作的部分，我想通过实践学习。” 她调研过，流行音乐制作类的专业，在她意向的几所大学里并不突出。 与其进入音乐强校却放弃社科方向，她更愿意用大学四年积累系统性的理论与结构性思维。 技巧只是手段，真正支撑创作的，是持续的输入和反思。 “哲学和社会科学？”男老师重复了一遍，象是在确认。 “对。上学期听过商谈会后，我对这个方向很感兴趣。” 老师没有立刻回应，低头在资料上做了几笔记录。 “首尔大的哲学和社会学很强，课程要求高，整体偏理论研究导向——但哲学系几乎不开放海外招生名额。”他解释，“如果你最想读哲学系，就得考虑走一般正规入学，也就是参加高考。” Lia点点头，神情平静：“我知道。” 她查过近几年的简章。哲学是她最想进的系，也是最难进的之一。 老师停顿了一下，又补充：“我建议你多准备几个方案。比如延世大学的社会学，综合来看也很强，课程设置更偏向实践。” 他翻了下桌上的资料：“还有成均馆大学，近几年在文化与社会创新方向发展得不错。” 申请最忌孤注一掷。 即便作为保底，也要尽可能多投几所学校与专业。 “谢谢老师，我准备申请三到四所学校，之后也会参加高考。这边的申请相当于是预备方案。” “嗯，现在申请哲社方向的学生不多。”他说，“你目前的成绩如果维持稳定，申请首尔大有希望，但也得看课外活动和自我陈述。” Lia点头。 “材料方面你清楚吧？学业成绩、语言成绩、自我陈述和推荐信。”老师翻到下一页，“你现在高二下，可以在今年夏天前完成初稿，秋季递交。” “是。”Lia应了一声。 “那就先这样吧。准备过程中有什么不清楚的，可以随时来找我。”老师将一部分资料递还给她，“申请期间，平时的成绩也别落下。” “好的。” 走出教务室时，天已经黑透。 Lia拉了拉背包带，沿着楼梯往下走。 楼道里传来楼梯清洁车的轻响，天边浮现出几点稀疏的星光。 她想要的很多。 所以每一步，都必须比别人更努力才行。 【作者有话说】 来了来了！[垂耳兔头] 第48章 “最近看起来也太疲惫了吧？” 夏青看着趴在桌上写作业的Lia, 担忧地拍了拍她的头。 虽然知道她一直在公司和学校两边奔波，但累成这样，还是头一回见。 Lia有气无力地哼了一声, 笔却没停。 夏青忍不住追问：“不是说专辑已经收尾了吗？怎么还这么忙？” Lia抬起头, 面无表情：“换老板了。” “谁？？？” “GD大人。” 虽然开玩笑说要双倍工资, 但现实只给了她双倍工作量。 如果说在Teddy录音室工作是朝九晚五，准时打卡、按计划做好自己分内的工作就行，那么在权至龙手下干活 ——就像二十四小时待机的地主家的长工。 尽管坊间一直流传有他的“美谈”, 但直到共事Lia才发现，他的完美主义到了近乎严苛的程度。 首先是返工。无穷无尽的返工。 光是帮他整理灵感片段，她就出了不下十个版本的初稿。 ——每一稿都撑不过三天。 “这段不要, 完全想不起来写它的时候在想什么。” “这段先放着。” “这段是我写的吗？” “” 他的眉头总是皱着，像在和什么看不见的东西较劲。 Demo的录制也一样。 Teddy通常会在确定收录曲目之后, 才开始对Demo做调整。 权至龙不是。 他改稿的频率高得惊人, 几乎每一次都是大刀阔斧地重构。 有时候改着改着，又返回最初的版本。 再不然，干脆整首弃用。 最夸张的是录制。 哪怕只是试音，他也经常一个人关在录音棚里几个小时，反反复复只唱同一段歌词。 录制的音轨在电脑上拉出满满一屏幕, Lia甚至忍不住怀疑录到最后他自己也分不清哪个是哪个。 她还有幸旁观过一次Bigbang的团体录制。 一首广告曲，四个成员轮番上阵, 人均被折磨三小时起。 不满意的时候，他就盯着屏幕。 再一遍。 又一遍。 所幸成员们看起来早已习惯——毕竟，大家都想把歌做好。 完美主义也就算了。 问题是, 这人还兼具超绝拖延症。 对他来说, deadline是自己定的, deadline最大的敌人……也是自己。 白板上的制作时间表改了又改。 最初看着清清楚楚的进度条, 现在已经进入第五个版本。 然后——如预料般——在deadline前几天，整个录音室的工作强度突然暴涨。 最大受害者就是Lia。 “Lia，这段太单调了。” “Lia，感觉缺点什么，不对。” “Lia，给Kush打电话，让他来救场。” Lia，Lia，Lia 一天下来，余音绕梁，梦里都仿佛有人在叫她 “累吐了。” 写完作业的最后一个字，Lia停下笔，长叹一口气。 夏青摇摇头。 能把卷王累吐的人，她还是头一回见。 “那这张专辑到底要做多久啊？” Lia瘫着脸：“才刚起头。” 何止刚起头，她甚至担心权至龙某天醒来，忽然觉得哪里不满意，要全盘推翻。 “那要不偶尔也偷点懒？”夏青劝她，“再这么干下去，人都要累死” “他不是一直有灵感的。”Lia叹气。 她能理解这种随时随地就开始工作的状态。 只是最近他又捡回了以前的坏习惯。 不仅习惯随时随地给她发消息，而且大都在凌晨。 “不管怎么说，我学到了很多。”她还是忍不住，为他辩解了一句。 在Teddy那，她主要负责技术执行；而在权至龙这里，他似乎更愿意把她当作“共创者”。 虽然也因此大量扼杀了她的创作 “行吧。”夏青无奈地揉了揉她的头，“反正你自己记得休息。” Lia点了点头。 “对了，下午小俞是不是会回来？”夏青忽然想到。 Lia一怔：“嗯，他发了消息，大概放学就到。” 自修学旅行后，他就一直待在剧组，除了偶尔在MSN上联系，两人竟再没见过。 这次回来，还是为了配合学校拍宣传片，特意挤出了一天时间。 “他最近拍的那部剧超火，我看了几集，确实挺好看。”夏青说。 俞承浩在拍的《善德女王》是MBC年初开播的大河剧，背景设定在新罗王朝，讲的是朝鲜半岛历史上首位女王的成长与权力斗争。 他演的是少年贵族金春秋，聪明早慧，沉稳老练。 “虽然以前也看过他的戏，但这次感觉不太一样。”夏青感慨。 同班同学出现在热播剧里——有种错位的非现实感。 “嗯”Lia应了一声，没有多说。 她最近几乎没什么空闲，但还是找了他的片段看了一遍。 电视里的他，跟她认识的俞承浩不太一样，也不是MSN上偶尔发来消息的那个“小俞”。 是一个更遥远的他。 像隔着屏幕，重新认识了一次。 * 放学铃声刚响，教学楼前已经聚起不少人。 摄影机、反光板、轨道、脚架校门口停着一辆贴着MBC标志的小车，还有一辆明显是随行的商务车。 “大发！”夏青探头朝操场方向看了一眼，“居然是MBC？” 电视台的团队自然不是学校请来的。 学校宣传片的拍摄原本只是交给一家小型制作团队，场景也简单——教学楼外景，加一场模拟课堂。 出镜的学生约莫十来个，Lia和俞承浩是事先就定好的“主角”：一个成绩优异，一个形象出众。 电视台这边，是专程为俞承浩来做采访的。 他行程太满，经纪公司索性就把采访安排在这次宣传片拍摄期间，一并处理。 校方倒是乐见其成。 哪怕只是几个镜头，如果能在电视台的片子里提到学校名字，也算额外的宣传了。 “欸！看到小俞了！”夏青忽然兴奋地朝操场方向挥手。 Lia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瞥见人群中那个穿校服的背影。 他似乎长高了一点，正偏头和身旁的中年男人说着话，并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走吧，孩子们。”负责组织的老师从后方走过，招呼道，“去多媒体教室集合化妆。” “走走走，去化妆！”夏青一听，立刻放下手，兴冲冲地拉着Lia快步跟上。 ——很快她就失望了。 学校大概把预算全花在摄影团队上了，根本没请专业化妆师。 多媒体教室里，几位女老师拿出自己的化妆品，自愿帮出镜学生简单化妆。 每个人五分钟，扑扑把脸打白，再随手扫上点腮红和唇彩，完事。 夏青顶着一张煞白的脸，苦笑着冲Lia扮了个鬼脸。 ——这下好了，高清黑历史。 Lia无奈。 她也顶着面具似的妆容，粉感厚重又毫无修饰，全靠过硬的底子强撑着。 很快，众人化好妆，跟随指引前往教学楼前。 俞承浩刚拍完MBC的几个画面，正站在操场边上等人。 他脸上没什么妆感，只是简单均匀了肤色，五官本身就出挑，看上去和平时差别不大。 Lia走在人群最后。 “好久不见。”她开口时有点局促。 不知道是因为脸上奇怪的妆容，还是因为太久没有见面。 “好久不见。” 他笑着回应。 “刚才在楼上，老师们帮忙化的。”Lia没来由，又干巴巴冒出一句解释。 说实话，素颜都比现在强。 “嗯，很可爱。”他说。 “诶诶诶——”夏青凑上前，“说谎要吞针的！这你都夸得出来。” 俞承浩笑出了声。 Lia一脸黑线。 ——真不愧是演员，原来是在骗她。 站在他身后的中年男人把手插在口袋里，静静看了她一眼。 目光不算冒犯，倒像在打量什么。 Lia回望回去。 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俞承浩微微回头，朝那男人皱了皱眉。 男人收回视线。 “是我的经纪人。”他说，“可能是觉得好奇。我平时……不怎么交朋友。” Lia点点头。 学生们到齐后，拍摄很快开始。 俞承浩是专业演员，拍摄对他来说就像喝水一样自然。 Lia接受过基本的演技指导，这种程度的镜头对于她来说也并不困难。 其他同学多少也都有过校内演出的经验，在老师的调度下简单走了几遍位，教学楼外的场景便顺利拍了下来。 拍摄间歇，MBC的团队见缝插针地抓拍现场画面，随机采访了几位学生。 Lia也被请去录制了一小段。 “我眼中的俞承浩吗？”她想了想。 “虽然很安静，但是让人觉得安心的存在。” PD眼睛一亮。 连着抓了几个学生，都说不太熟，只能夸点帅啊演技好的。 ——正愁没素材。 “你们私下关系很好吗？” Lia点点头。 “是很好的朋友。” “那他私下和镜头前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吗？”PD继续追问，“有趣的事也行。” “趣事吗？”Lia歪了下头，“他很会画乌龟，算吗？” “？” PD一脸困惑。 Lia自己也笑了。 “那换一个。他其实是个很正义的人。我们还不认识的时候，就路见不平救过我。” PD和摄影师对视一眼—— 意外之喜啊！ 正准备追问，一旁的经纪人忽然走上前，凑到PD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这样啊”PD挠挠头，面上有些失落，“那我们今天的采访就先到这。” 他拍拍手：“感谢这位同学接受我们的采访。您的名字是？” “梨亚，金梨亚。” 收工时分，太阳逐渐落下，光线从教学楼背后斜斜洒落。 俞承浩一个人站在走廊尽头，望着天边浅金色的云。 Lia走近几步：“晚上回剧组吗？” 他转头，笑了笑：“嗯，明天有通告，得回去。” Lia点点头。 “等下要不要一起吃饭？”他忽然问。 Lia犹豫了一下，心里飞快算了算时间。 “……不行。”她有些抱歉地说，“我要赶回公司。GD前辈最近在做专辑，我得去帮忙。” “好，那下次吧。”他说。 “你什么时候回来上课？” “下个月。” 电视剧结束后，会有几周空档。 “嗯……” 一时沉默。 接受采访的时候，她侃侃而谈，站在他面前，却忽然找不到话说。 “那我先走了？”她侧头看了他一眼。 “嗯，下个月见。” 她点点头，转身走向校门。 身后，他站在原地，低头望着脚边的影子。 “GD前辈……” 他轻声重复了一句。 浓密的睫毛低垂，在眼下投下一道淡淡的阴影。 【作者有话说】 周五快乐[撒花][撒花] 谢谢小可爱们浇水留言嘿嘿嘿嘿 这周末咕咕要出趟门，周日就不更新啦，大家不用等我哈~ 第49章 Bestiz论坛上, 最近很热闹。 三月以来，话题不断：李孝利时隔两年回归准备中、少女时代凭《Gee》爆红连霸音乐榜单，Wonder Girls刚结束美国训练回国, 2NE1也正式发布迷你一辑, 宣布出道。 而其中最受关注的, 是近来新开的“道听途说”版块。 这个版块起初只是各家饭圈投稿的小道消息，用来浑水摸鱼、消磨时间。 后来逐渐有各种ID顶着“某某会社工作人员”“某大社造型师”等身份出来爆料，消息真真假假, 偶有几条撞上了真实情况，也就逐渐带起了热度。 最近置顶的是个三万浏览的大帖，标题简单直接： 《道听途说 | 恋爱说整理——近期艺人恋爱线索合集》 正文列了几条关于当红艺人的恋爱猜测。 一则是演员李准基的。 有人称在清潭洞某日式餐厅偶遇李准基与一位高挑女生共进晚餐, 二人全程低调行事但互动亲密。 贴主附上了当晚该餐厅停车场的模糊偷拍图，车牌虽未拍清, 但车身颜色与李准基之前购入的座驾基本相符。 第二则是关于演员姜东元和韩孝周的。 据传两人合作电影后一直保持联络, 并同时出现在某场朋友婚礼的非公开宾客名单中。 但这一则配图就略显敷衍，仅有一张真实性存疑的手机挂饰图，既看不出是谁的手机，也无从判断是否真的与二人有关。 第三则，也是热度最高的一则, 是关于权至龙机场时尚的“新角色”。 看得出帖主把宝压在了这一条上。不同于前两则各只配图一张，这部分的正文内容可谓图文并茂, 花了大量篇幅进行分析。 首先，帖主上传了3月以来GD的机场图合集，并重点标出了他背包上挂着的一只蓝色戴帽、正体不明的毛毡玩偶。 分析部分指出：某些图片放大后, 隐约可见玩偶帽子上的“G”字母。但市面上并无类似款式, 因此推测为手工制作。 关键是, 这个公仔此前从未出现在他的其他行程中, 只从今年三月初开始挂上。不管换了几个包，大大小小近十次机场照里都有它的身影。 因此帖主合理推测，GD目前正在恋爱，或至少有一个关系稳定发展的暧昧对象，亲手做了这个玩偶送给他。 帖子一出，论坛立刻炸锅。 尽管正文并未点出任何具体对象，但评论区的侦探们迅速补上了详实可信的推测。 1L（手工置顶）： 我抛砖引玉先说几个可能人选哈： 1号：Wonder Girls 昭熙——去年年底刚合作过，表面互动不多，但时间线对得上，避嫌也是有可能的。 2号：2NE1 朴山达拉——组合刚出道，虽然不排除是YG炒绯闻，但目前《2NE1 TV》里暗戳戳的互动很多。 3号：YG前练习生 Lia Kim——以前就爆出过同框，2NE1最近出的专辑里还有她和GD的共同作曲，说明后续也有持续接触。如果真的谈恋爱了也不奇怪。 4号：日本X——人物暂时存疑，但Bigbang今年开始正式进军日本，有大量时间在日本活动，不排除在当地认识圈内外人士的可能。 2L：我站昭熙，土狗爱吃强强联合。 3L：不是，挂个玩偶而已，怎么就喘上了？不能是他自己做的吗？ 4L：虽然不想相信，但我同意帖主的猜测，这个玩偶看起来太私人了，而且他之前机场照很少短时间高频率出现某个单品。 5L：朴山达拉也在候选里？她和GD看着就像前后辈吧？反倒是宝恩互动多一点。 6L：我们公司对接Bigbang日本活动的，4号人选我知道的有两个，一个模特一个设计师，都是时尚圈的。 7L： ！！！楼上细说！！！ 8L：人在日本，参加过一次after party，6L说的属实。 9L：补药日本人……我要哭死了。 10L：没人猜3号吗？3号在我这儿铁板钉钉啊。 11L： Lia？她不是早辟谣了吗？怎么还被拉出来说。 12L：那个……其实我也吃这一口。辟谣之后我还失落了一阵……10L你展开说说？ 13L：看不太出来吧，《2NE1 TV》里GD跟师妹的关系都挺好的，非要说的话总不能每个都在暧昧吧？ 14L：就……感觉这波分析有点强行拉郎，虽然我也好奇是谁做的玩偶，但不至于就直接实锤恋爱了吧？说不定是粉丝送的呢？ 15L：说实话我一开始也不信，但你看那个“G”字母。我也给男朋友送过类似的东西。 16L：同意楼上，而且普通粉丝送的不至于这个程度吧，肯定意义不同。 17L：不是粉丝，也有可能是家里人吧……比如姐姐、妈妈什么的……GD又不是没说过他和姐姐关系超好。 18L：楼上洗得好干净，你自己信吗？姐姐做的会挂快两个月？还每天换包都不落下？ 19L：我倒觉得不是重点在“谁送的”，而是GD为什么现在愿意持续挂着这个……这么明目张胆，有点反常。 20L：其实你们记不记得，去年年末他不是还被传过一次跟素人女友分手？按圈内说法，他从来都没真正单过。 21L： ？？谁传的？当时不是说是假的？ 顺便问一句，“圈内说法”到底谁说的啊…… 22L：我听到的版本是分了，但时间点挺微妙的，刚好就在今年三月他突然开始挂玩偶前后。懂的都懂。 23L： ……所以这就不是普通的暧昧，是“无缝接轨”？ 24L：也别瞎说了，三月份又不是啥特别的点，说不定人家就是收到礼物才挂挂看的。 25L：所以才更象是恋爱期的行为……一边不明说，一边又默默秀恩爱。节目里的互动大概率是炒作，这种藏不住的才是真的。 26L：我有个猜测……有可能是暧昧期宣誓主权……因为我自己干过这种事。 27L：所以说来说去都没实锤，全靠脑补。 28L：那个……我歪个楼，和Lia Kim谈的不是另有其人吗？ 29L： ？？？ 30L： ？？？？？？ 31L：我弟跟她一个学校，吃过点瓜。应该还没谈，但快了。 32L：谁啊？学校同学？？？话别说一半啊…… 33L： （图片.jpg） 我弟在图书馆偷拍的，一起学习呢。 34L：卧槽卧槽卧槽！！！ 35L：俞承浩？？！！！！ 36L：不对吧……我次元壁破了，这两个人怎么同框了？ 37L：啊不是，我们弟弟不要恋爱啊 T T 38L：吃瓜吃到自家门口……插个楼，请大家多多关注正在播出的《善德女王》~ 39L：楼上笑死我了。 40L：所以这俩才是一对？ 41L： 链接1：景泰高中2009年度宣传片 链接2：俞承浩MBC单人受访——学校生活篇 自己看吧。 42L：我去…… 43L：校友 +1。我也感觉他们有点什么，俞承浩虽然来学校不多，但只要出现基本都和女生一起。 44L：不要顶着校友的名头就乱说话好吗？不是还有其他人吗？你哪只眼睛看到他们单独在一起了？ 45L：楼上这么激动干嘛，你是那个“其他人”吗？ 46L： MBC那个采访，Lia虽然只说了一句，但看得出来关系真的很好啊。 47L：不止一句。我当时也在场，剩下的估计是剪掉了，还说了一些别的。 48L：这楼是炸了景泰高中校友群吗，到处都是熟人？ 49L： 47L，还说了啥啊？话怎么都说一半，急死我了…… 50L：谁还记得……我们一开始不是在讨论GD的那个包挂吗？ 51L：我去，《2NE1 TV》第二集刚播，你们看了吗？ 52L：别吵，讨论包挂呢 53L：别吵，讨论包挂呢 +1 54L：不是！我是说里面有同框！（截图.jpg，截图.jpg，截图.jpg） 55L： ？你是鹰眼吗，这么糊也能看出来？ 56L：什么鬼，GD和Lia两个人在录音室？ 57L：嗯，估计是镜头不小心带到的，就角落一小块。 58L：我去…… 59L：龙啊，不能回到Teddy怀里了吗？ 60L：奶新人？ 61L：奶个鬼啊，女生根本就不出道。 62L：惺惺相惜也说得通吧…… 63L： （截图.jpg）我画了两条辅助线作参考——男方身体明显偏向女方，至少是有好感才会这样。 64L：别说了，心碎，求删。 65L：我突然有个大胆的猜测…… 66L：你别猜。 67L：会不会两个人都对她有好感？证据都不够实锤，但又都成立一点点。 68L：笑死，你以为这是电视剧？宇宙中心是金Lia？ 69L： ……我有个很古早的爆料。刚上高中的时候和女生去打保龄球，在球馆遇到GD，他还专门下来打招呼。 70L： Lia Kim是不是没有公开社交账号？不然就能扒扒有没有暗戳戳时间线了。 71L：俞承浩也没有吧。 72L：对，他们两个都没公开账号，完全扒不到……从这点上来说也挺配的。 73L： GD：你在说我显眼包？ 74L：这楼已经从“GD包挂”变成“Lia修罗场”了，笑死。 75L：只有我想get同款吗？还挺可爱的…… 76L： +1，GD一用我就想买。 77L：补一个细节：GD的那个公仔是蓝+灰配色——和Lia她们学校的校服配色一毛一样！！ 78L：楼上也别太牵强了……谁会把校服颜色往上缝…… 79L：不管了，我决定站GD×Lia了，就算不是真的，也请他们原地HE，谢谢。 80L：那我站GD×昭熙，小可爱配小可爱~~~ 81L（理性楼主回归）： 本帖原意是汇总近期几条恋爱猜测，没想到意外带火“包挂事件”，感谢大家踊跃补充。 目前GD的这几条线索都不明朗，但饭圈侦探依旧在线。无论是哪一对，都还有观察空间。 欢迎持续跟帖更新，我们继续考古——走过路过不要错过，点个关注，无时差get偶像最新绯闻！ 82L：楼主我爱你，理性归纳大赏（鼓掌鼓掌） 83L：真的蛮有意思，虽然没实证，但每条都能讲通。关键是GD不会解释，更有意思了（思考.jpg） 84L：我也来放个话：谁送的那个公仔我不知道，但我三天内一定要买到同款！ 85L：今天是为爱上岗的一天，明天继续蹲Lia线。 86L：谢谢这帖让我知道，原来饭圈才是真正的悬疑片编剧团。 87L：撒花～～ 【作者有话说】 插播一个论坛体[狗头] 剧情进展的话，我好像有点很爱铺垫的坏习惯，最后铺垫也未必用得上[捂脸笑哭]大家也可以攒攒再看，可能这样会顺一点～ 第50章 下午四点，录音室的门被推开时，Lia正趴在电脑前写作业。 她没有回头。 手里的笔在纸上沙沙作响，数字和推导公式密密麻麻地布满草稿纸，看得出是刚演算到一半的数列题。 桌上还摊着厚厚一叠学习资料，电脑屏幕上是未保存的工程文件——显然，她试图在工作和学习之间反复横跳，连脚步声都未能引起注意。 直到耳边响起熟悉的嗓音：“开小差？” Lia猛地抬头。 权至龙一身便装，戴着红色棒球帽，肩上松散地搭着一件薄外套，看起来是刚从外头赶回来。 她略微怔住：“怎么突然回来了？” Bigbang上半年基本都在日本活动，按行程，他应该明天才回来。 “日本那边活动提前结束了。”他晃了晃手机，“来跟视觉部确认些东西，顺便看看你。” 视觉设计的部分按理说与她无关。只是这段时间他常让她旁听会议——一来她确实好奇，二来他也有意让她多接触不同部门的工作流程。 他的想法很超前。为了追上进度，她额外也花了好些功夫去了解艺术界的讯息，包括画作、文学。 毕竟艺术总是相通的。 新专辑的制作已推进至中期，主打曲与大部分收录曲目已基本确定，目前正集中进行编曲细化和整体音色方向的确认。 权至龙的习惯是早早介入整体概念的构建。 这段时间他虽然人在日本，仍时常深夜远程连线。 Lia此前大多跟着Teddy处理基础工程，因此能明显感觉到——最近他的指令越来越频繁，有几次甚至绕过了其他人，直接把修改交给她。 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正把更多核心部分交到她手里。 只是，也正因如此，她最近鲜少能抽出时间专心复习。今天是难得的空档，索性带了题来公司趁间隙做几道。 她飞快把手边的纸收起来，有些抱歉：“对不起” 权至龙笑了一声，不以为意地走近几步：“数学？” “嗯，高二课程，快期末了。” 他饶有兴致地低头看她桌上那道题。 “数列？” Lia点头。 “比赛吧？”他说，“我也来解，赢的人有奖励。” 说罢，他随手抽了张乐谱翻到背面，找了支铅笔，就开始在上面写起来。 “？？？” “噢对了，你2分钟后开始，我后到的。”他头也不抬，又补了一句。 ——竞赛开始。 十分钟后，Lia先写完，停下了笔。 她侧头看他那页纸。 本以为会是空白，没想到竟然也已算到了最后一步，只是卡在一处变项换元。 虽然字体潦草，但看得出步骤清晰、逻辑严谨，甚至公式的写法都保留了规范训练的痕迹。 “哇”她不自觉发出了一声感叹。 “干嘛，我认真学习过的。”权至龙随手放下笔，坐直身子。 “糟糕，输了。”他耸了耸肩。 他似乎并不怎么在意输赢，更象是在借口调节气氛。 Lia笑了笑，取过他面前的稿纸，认真将最后一步修订上去。 “我现在非常尊敬你，欧巴。” 不仅是六边形艺人，连学习也没落下。 权至龙得意地挑眉：“走吧。” “去哪？” “给你奖励。” * 四十分钟后，二人抵达一家隐蔽的西式餐厅。 这是江南区常见的独栋庭院餐厅，室内陈设复古精致，音响里放着节奏舒缓的爵士。 “李柱赫，小时候一起玩的朋友，今天生日。”权至龙一边带她往里走，一边介绍。 他走在前面，脚步轻快，看得出心情很好。 进门后，聚会已经开始。 餐厅里大约二三十人，三三两两围着沙发或高脚桌聊天饮酒。 这些人大多穿着不俗，虽然风格各异，但都颇为讲究。 Lia勉强辨认出几张面孔，似乎是时尚圈有些名气的模特和设计师。 生日的主人公正坐在正中间的沙发上，身材高挑，眼神安静，面容分明。 他见到权至龙时，笑着起身迎上来，两人简单碰拳。 “来了？”李柱赫点点头，视线落在Lia身上。 权至龙侧身，对Lia介绍：“李柱赫，模特。” Lia等了等，见他没有要介绍自己的意思，只好自己补上：“您好，我是Lia，现在在YG学习专辑制作。” 李柱赫低低笑了一声：“嗯，我知道。” 他似乎还想接着说什么，话没出口，权至龙就先一步看了他一眼。 “走吧，我带你去认识几个人。” 他说，语气自然，却不由分说地推着Lia往另一个方向走。 Lia有些摸不着头脑，只得匆忙对他点点头，顺着权至龙的力道往前走。 李柱赫站在原地，神情闲散，象是看到了什么有意思的场面，嘴角挂着一抹饶有兴味的笑。 接下来，权至龙又领着Lia和几位朋友打了招呼。 其中一个是Yohann，一个新锐设计师，最近刚成为某品牌联名企划的视觉主理，看起来性格爽朗，说话间总带着笑。 另一个是知名模特Soojoo，头发染得很浅，面部平整、五官锐利，但说话却出奇地安静，只是礼貌地冲Lia点了点头。 还有一位是DJKento，常驻弘大某家俱乐部，是圈内小有名气的派对DJ。 看得出，权至龙和几人都颇为熟络。 他在他们中间明显放松不少，语速比平时快了一些，不时开几句玩笑，引来一阵笑声。 不远处的角落里，崔塔坐在吧台边。 他也看见了Lia，眉头挑了挑，没有说话。 打完招呼，又有人来找权至龙碰杯。 他回头看向Lia。 “坐那儿等我一下？”他拍拍她的头，指了指不远处的沙发，“我很快回来。” Lia点点头。 他没有很快回来。 一轮又一轮的社交开始了。 Lia坐在沙发边沿，手里握着一杯苹果汁，静静观察着聚会上的人。 权至龙看起来心情很好。 大概所到都是亲近的朋友，他在人群里显得格外自然。 他换上了平日少有的松弛神情，说笑、碰杯、偶尔低头和人耳语，间或往她这边关照看上一眼。 李柱赫反而不像聚会的主人公。 他安静地坐在沙发上，看着众人交谈，偶尔和她对上视线，礼貌一笑。 除了他，Lia敏锐地察觉到时不时有人投来好奇的视线。 她尽量无视这些目光，专注地喝着手上的果汁。 “Lia你好。”一个清润的声音突然响起。 她抬头。 站在面前的是个戴帽子的青年，二十出头，眉目温和，穿着简单，气质温吞。 “我叫柳权泽，是柱赫的朋友。”他礼貌地伸出手，“你应该不认识我，我是拍摄独立电影的。” Lia一怔，随即回握他伸出的手。 “您好。” 对方坐到她对面，落座前礼貌地征询了一下意见。 “我其实不是来找你打招呼的。”他开门见山，“我是想通过您联系一下俞承浩演员。” “俞承浩？”Lia没想到会在这里听到他的名字。 柳权泽笑笑：“是，我最近想拍一部小成本的独立电影，剧本快写完了。其中有个角色我很想请他出演，但没有资源——经纪公司那边也不看我们的提案。” 他抿了一口水，语气倒是很平静。 “我知道你们是朋友，我在MBC的采访中看见过你。” Lia没有立刻接话。 对方倒是罕见地坦诚，直接道明来意。 只是这并不是她能随意插手的事，她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回应。 “如果可以，我只是想找个机会，让他自己看一眼本子。”看出了Lia的犹豫，他又道，“您不需要帮我充当说客，我对自己的本子很有信心。” 虽然从商业价值来说，这部电影未必能激起什么水花，但是他有自信，这部电影的艺术价值一定能被人看到。 “这是我目前拍摄过的电影清单，”他说着，从随身携带的包中取出一份文件，“虽然还不算有名气，但我还是尽量把每一部都做得认真。” Lia有些意外。 他准备充分得不象是来参加一个生日聚会，更象是来面试。 “因为有可能会碰上圈子里的人，所以我一般都随身携带这些东西。”柳权泽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 Lia点点头，接过那份清单，低头扫了一眼。 纸张上列着三部作品的名称与基础信息——拍摄年份、内容、参演演员、上映渠道一应俱全，末尾还附了一个网站链接。 他没有再说什么，只静静等着她看完。 Lia抬起头，看了他一会儿，象是在重新打量这个人。他语气平和，说话也算得体，直觉上并不是一个不靠谱的人。 她思索片刻，才开口道：“我不能答应您什么。但如果您愿意，我可以帮您转交剧本。” “谢谢，真是太感谢了。”他松了口气，表情中带出一丝由衷的轻松。 “我只是帮忙转交，之后的事情，得看他自己的决定。”她补充了一句。 “当然。”他说，“这样已经很够了。” 两人刚说完，不远处，权至龙的目光正好扫了过来。 他和身前的人说了几句，举起酒杯碰了一下，随即朝这边走来。 柳权泽注意到他的动作，没有再多做停留。剧本装在一只棕色文件夹里，他双手递给Lia，语气平稳地道了声谢，便礼貌起身告辞。 “他说什么了？”权至龙走到她身边，低声问。 Lia略微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将方才的对话简要讲了一遍，包括对方的身份、来意，以及她答应转交剧本的事。 他听完没有立刻表态，神色未变，只是端着酒杯轻轻晃了晃杯中液体。 “我不认识他。”他语气淡淡的，“李柱赫净带些不认识的人过来。” 他说得轻描淡写，像在随口抱怨，但Lia敏锐地察觉出一丝别扭。 她没有接茬，轻轻转了个话题：“刚才在聊什么呢？” “噢。”他象是想了想，“Kento家那只狗快要生了，在说这事。” “什么品种？” “沙皮吧。”他喝了一口酒，语气带着点嫌弃，“怪丑的。” “欸，很可爱啊。”Lia笑起来，语气认真。 她在美国住的时候，邻居就养了一只沙皮，小时候常常去看它洗澡、放风。 时间长了，那皱巴巴的一团也硬是看顺眼了。 “你喜欢？”他看了她一眼，恢复了一些精神。 “嗯，我喜欢狗。我是坚定的狗派！”她点点头。 比起猫来说，狗通常要更亲人一些，会让人觉得自己被需要、被依赖。 权至龙低低笑了。 “有空可以去看看，”他说，“Kento那边还挺欢迎人去玩。” “嗯。”Lia应了一声，语气轻快。 “是不是有点无聊？”他问。 “不会，难得出来放风，挺有意思的。”Lia摇头。 她是真的觉得还好。 虽然这类聚会并不属于她习惯的环境，但她也并不排斥——尤其是他在身边的时候。 权至龙歪了歪头，象是在辨认真伪。 “那就好。”他说着，抬手替她理了下垂落的发丝。 Lia怔了一下，但并未避开。 四周的喧闹声依旧，酒杯碰撞、笑声、音乐，像水波一样在耳边荡开。 他低头看了她一眼，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笑了一下。 “走吧，”他说，“吃点甜的去。” “还有甜点？” “当然有，”他抬下巴示意前方，“今天是生日聚会啊。” 他率先走了几步，象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回头朝她伸出手。 “走吧，狗派小朋友。” 50-60 第51章 六月中旬，天气闷热得像层罩子，压在城市头顶。 Lia从便利店出来，迎面扑来的热浪把室内残存的凉意瞬间蒸发了。 她抬手捋了捋额前的碎发，把背包换到另一边肩上，加快脚步钻进楼道。 书包很沉。 除了当天的课本和练习册，还有几份刚在便利店打印的申请材料副本。 最近几所意向高校陆续开放海外招生通道。虽然只是初轮申请，但每一份材料都要求详细的成绩单、获奖记录和语言证明，一点都不能马虎。 更别说，期末考试也近在眼前。 她进门，顺手把书包放在地上，反手打开空调。 手机这时震了一下——是夏青的电话。 “你到家没？我在楼下！” Lia一愣：“你不是说要去补习班？” “骗你的，生日当然要过啊，Surprise！” Lia笑出声。 今天是她十八岁生日。 本来以为夏青没空，她也就打算像往常一样一个人写写作业吃顿便饭。没想到对方突然杀个回马枪。 她匆匆关了空调，从书包侧兜里摸出钥匙就下了楼。 楼道门刚打开，就看到夏青站在路边树荫下，手里拎着一个粉色小袋子。 “你不是说没空吗？” “一上来就说有空你能这么惊喜吗？”夏青一脸得意，“来，生日礼物。” 她把袋子一把塞进Lia怀里。 “好好好，那走吧，我请你吃饭。”Lia笑着接过袋子，顺手挽住她的胳膊。 “这是什么？”夏青忽然盯着她手里的钥匙。 一只小挂件垂在钥匙圈上，灰白色布料，边缘缝着红线，上面绣着几行日文，看起来做工精致。 “这个？”Lia低头看了一眼，“这是日本的平安符。” “笨蛋！”夏青翻了个白眼，“我当然知道是个符啦，我是问这是谁送的！” Lia顿了一下，有些犹豫。 “GD欧巴。”想了想，她还是如实招供，“他最近在日本活动，顺便带了一个给我，说是保佑学业顺利的。” 夏青“哦”了一声，没说什么，却盯着那挂件多看了两秒。 Lia察觉到她的微妙神情，侧头问：“怎么了？” 夏青摇摇头：“没事。” “真的？” “假的。”夏青忽然凑近了点，“你们两个，不会在谈恋爱吧？” “当然当然没有！”Lia连连摆手，脸一下红了。 夏青倒是没有追问，只是眼底露出一点迟疑。 两人沿着街道慢慢往外走。傍晚的天还没完全黑，晚霞烧红了西边的天，远处传来零星的蝉鸣声。 最后进了附近一家意大利餐厅。 店不大，装修简洁。老板是个地道意大利人，靠一台老式窑炉烤出来的披萨，口碑一直不错，不少住在首尔的意大利人都会专门前来找家乡味道。 Lia知道这家店，是因为Kush推荐过。 平日晚餐高峰还没到，店里人不多，两人轻松找到靠窗的位置。 点餐时，夏青随口说：“对了，小俞一会儿可能也会来。” “他也知道？”Lia微讶。 “你是真一点心思没往那儿放。”夏青叹了口气。 Lia刚抿一口水，被她这句话呛得咳了两声。 “咳咳，别乱说啊。” “我是说真的，”夏青干脆放下菜单，“我觉得小俞表现得挺明显的。” Lia一时怔住。 “是吗？” “嗯。”夏青点点头，“虽然他没明说，但你也十八了，不考虑一下吗？” 她语气随意，却盯着Lia桌前那个平安符又看了一眼。 Lia顺着她目光看过去，叹了口气：“你是不是还有别的想说？” 夏青喝了口水，视线回到她脸上，停了一会儿。 “我不知道他怎么想的，”她努了努嘴，“但我总觉得，他对你来说，可能太复杂了。” Lia抬头，看着她的表情。 “你觉得他喜欢你吗？”夏青问。 她不是在说俞承浩。 “我不知道。”Lia垂眸，低声回答。 他们最近见得少。 专辑的主要录音工作已基本完成，她请了两周假，专心准备考试。 她也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他们确实花了很长时间相处。并肩工作、参与企划、一起试错这些堆叠的细节，加起来本身就很容易让人产生错觉。 他有时候会对她很好——好到让人无法忽视。 但有时候他又会忽然消失。 就像昨晚，她其实隐隐有些期待。 今天是她的生日，或许凌晨时分他会祝她生日快乐。 她握着手机，屏幕亮了又灭。 唯独没有他的消息。 这才是她真正感到困惑的地方—— 他对她的好，总是掺杂着玩笑和真心。某些瞬间，她会觉得自己离他很近，可仔细看去，又像隔着一层水雾。 “我可能想多了。”夏青语气温和下来，“但是我之前当饭的时候就知道，他太容易让人心动了。从出道开始，绯闻几乎就没断过。” “我知道。”Lia轻声回答。 气氛静了几秒。 餐点陆续上了三道，夏青的手机响了一下。 “小俞到了，我出去接他。” 她站起身，走向门口。 不一会儿，门口传来开合的动静。 俞承浩跟在夏青身后走了进来。 他穿着一件白色T恤，帽檐压得低低的，额前几缕碎发随意地垂着。 脸上没什么表情，眼下有淡淡地青黑，象是连轴转了好几天，刚从通宵拍摄现场脱身出来。 “不是说最近很忙吗？”Lia起身。 “今天比较顺利，刚好今晚没夜戏。” 他眼神在她身上停了一瞬。 “生日快乐。”他说。 夏青起身把座位让出来，自己坐到一边：“大忙人，学校见不着，只有在餐厅里能见着。” 俞承浩轻笑：“对不起，那今晚我请客。” “不用，我请客。”Lia递给他菜单，“看看还有没有想点的。” 他把包放下，接过菜单，动作间透出几分疲惫。 Lia看得出来他是赶场来的。但他轻描淡写地带过了，她便也没有再说什么。 她忽然想起一件事，转向他：“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嗯？” “上次我不是跟你提过，有人在聚会上提起你吗？” “记得。” “他托我转交一个剧本，说想请你演一个角色。” 俞承浩沉默了一会儿：“你觉得本子怎么样？” “我没看。”她老实回答，“因为是给你的，我没有拆开。那人说得还挺认真，我没好意思拒绝。” “嗯。”他点头，笑了一下，“我可以看看。” Lia松了口气，想从包里取出剧本，却忽然意识到——她什么都没带。 “我放在家里了。”她有些尴尬地挠挠头，“你明早回剧组吗？” 俞承浩摇摇头：“今晚回，明早六点有场外景。” 想了想，他道：“吃完饭，我送你回去吧，顺便去拿。” Lia点点头。 * 回程时，两人并肩走着，没说太多话。 街道上风有些凉，晚饭时下过一阵小雨，空气带着点潮气。 Lia步子轻快，也许是甜点起了作用，整个人难得轻松。 俞承浩拉开几步走在她右边，肩上的包斜斜背着。 “最近忙吗？”他问。 “嗯。”Lia点头，“开始申请学校了，时间有点不够用。” “你呢？”她抬头看他，“还打算回学校吗？” 他没立刻回答。 前方一盏路灯的光映在地上，微黄的灯影把两人的影子拉得细长。 “本来是想的。”他顿了一下，“但这几个月，拍戏的档期赶在一起，腾不出时间。” 她静静听着。 “有时候觉得挺矛盾的。”他笑了笑，“虽然想兼顾两边，但没有心力。” 每一件事都只是顺势而为，每一件事都没有非做不可的理由。 Lia抬头看向他。 他眉骨分明、眼神沉静，但她分明读出了一丝“困惑”。 “不要用这么担心的眼神看着我。”他忽然笑了，“不是什么大问题。” Lia没出声，只是点了点头。 未来是个太大的议题，谁也没有正确答案。 回到公寓楼下，她快步上楼取了剧本。 她将柳权泽给她的那一份棕色文件夹交到俞承浩手里：“他让我转交的。你不想看也没关系，我只是没好意思拒绝。” “好。”他点头。 “那，再见？早点回去休息。”Lia看向他，略微侧了侧身，准备上楼。 “等等。” 他拉开背包拉链，从里头取出一个浅灰色的盒子。 “生日礼物。”他说。 Lia怔住。 她确实没想到他会准备礼物——最近他几乎都泡在剧组，连睡觉的时间都压得紧，更别说有空专程去挑这些。 她抬手接过：“谢谢我可以拆开吗？” “回去再拆吧。”他耳根有些泛红。 Lia轻笑：“好。” 他点点头，迟疑了一瞬，最终还是伸出手，拍了拍她的头。 “我先走了。” “嗯，”Lia不由脸上有些发烫，“再见。” 她站在原地，直到他身影彻底没入夜色中，这才转身准备上楼。 刚迈出两步，街角方向忽然亮起一道车灯。 她下意识回头。 一辆熟悉的SUV停在路边阴影处，车窗缓缓降下。 驾驶座上，权至龙倚在椅背里，戴着帽子，光线昏暗，看不清表情。 【作者有话说】 18岁可以喝酒了[眼镜] 第52章 车窗缓缓升起，街口最后一抹灯光也被隔绝在外。 车内只剩下寂静。 Lia把门轻轻带上，还未坐稳，一声问话从驾驶座传来。 “玩得开心吗？” 语气不咸不淡，象是在谈论天气。 Lia怔了一瞬，下意识看向说话的人。 他整个人懒懒地倚在椅背上，帽檐低垂，侧脸隐在昏黄灯光与夜色交界处，看不清表情。 指尖在方向盘上轻轻敲着，一下，两下。 那是他在操作台前的习惯。 “嗯。” 不知道要说什么，她干巴巴地应了一声。 “朋友？” Lia抿了抿唇，轻轻点头。 “嗯。” 他嘴角弯了一下，但笑意很淡。 “挺周到的。” Lia偏头看了他一眼。 他却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望着前方，帽檐压得很低，嘴唇紧紧抿着。 气氛像薄冰，一触即碎。 她别开视线，试图找个话题缓解尴尬。 “最近很忙吧？” 搜肠刮肚，她问出一句没什么意义的话。 “嗯，比演员忙。” “头发”她语无伦次，赶紧又换了个话题，“头发颜色很好看。” 没有被帽子遮挡的部分，浅金色的发丝露了出来，在昏黄灯光下泛出微微的光泽。 “刚染的，后天要拍MV。” 他语气平平，依旧是一问一答。 车内又陷入沉默。 就在她以为这尴尬的情形会持续下去的时候，忽然，后座传来一声轻微的“呜呜”声。 Lia一惊，几乎下意识地回头。 “什么声音？” 只见后座放着一个黑色的宠物固定箱，箱门半掩。里面一团毛绒绒的东西动了动，象是刚从睡梦中醒来。 下一秒，一颗小小的、皱巴巴的脑袋从包裹着的毛巾里探了出来—— 是只小狗。 一只还没睁开眼睛的小沙皮，全身灰棕色，皱得像个刚蒸熟的包子，软软趴在垫布上，鼻子湿漉漉地动了一下，发出轻轻的呼吸声。 Lia瞪大了眼睛。 “狗？” “嗯。”权至龙有些别扭地应了一声，“Kento家的狗刚生了几只，我去看了一眼，他就硬塞给我了。” 看起来很不情愿的样子。 她猛然想起，之前在聚会上他提到过这事。没想到这么快，他就有了一只小狗。 Lia有些兴奋。 她转身探向后座，把宠物箱门推开，小心地将小狗抱了出来。 小东西软软的，热乎乎的，还带着一点奶味。 身体还在微微发抖，一动不动地蜷在她掌心里，小鼻子皱着，不时轻轻抽动。 她忍不住轻声“啊”了一下。 ——可！爱！死！了！ 她内心发出尖叫，下意识用脸轻轻蹭了蹭狗耳朵。 真软，像团会呼吸的布丁。 “好丑”权至龙侧头看了一眼，嫌弃地“啧”了一声。 Lia瞪了他一眼，赶紧捂住小狗的耳朵：“不要听不要听，是恶评。” 小狗小声呜咽了一下，象是在抗议。 “欧巴你要养它吗？”她抱着狗，抬眼期待地看他。 “嗯”他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先养着吧，要是忙不过来再请爸妈帮忙。” 她眼底浮起一丝笑意：“我们的小狗叫什么名字呀？” “我们的？”他立即抓住重点，慢悠悠地反问。 Lia腾地一下脸红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 权至龙轻笑一声，心情似乎明显好了些。 “还没有名字，你来起吧。” 她低头看着怀里缩成一团的小狗，想了想：“那就叫家虎吧？” “家虎？”他挑了下眉。 “长得很像老虎啊，小老虎。”她认真地解释，伸手比划了一下它身上的纹路，“又是家里的宝贝，就叫家虎。” “好，那就叫家虎。”他答应得很干脆。 她低下头，小心抚了抚家虎的背。小狗轻轻抽了抽鼻子，象是在适应新气味。 “以后我可以经常来看它吗？” “那这就算今年的生日礼物了。”他说。 “什么生日礼物？” “探视权。”他冲着小狗点了点下巴，“家虎的。” Lia忍不住笑出声。 “好，我会充分行使探视权的。” 气氛明显缓和了下来，空气仿佛被什么轻轻拨动，吹散了方才的凉意。 她把家虎重新放进后座的宠物箱里，细致地扣好固定扣，确认它窝得安稳，才收回手。 权至龙从中控台的抽屉里取出一个黑色的绒布袋，递给她。 “这个给你。” Lia愣了一下，伸手接过。 袋子不大，手感却略沉。她轻轻拉开抽绳，里面是一条银手链。 不是那种市面上常见的亮银，而是经过氧化处理后略显钝色的材质，链节厚实、线条简洁。 她指尖轻轻摩挲过链节，一行哥特体的“ChromeHearts”藏在扣环背后，配着一枚细致的十字花纹和“.925”的银标。 而银块正面，只刻着两个字母：“LK”。 ——LiaKim。 她指尖顿住，抬眼看他。 他有些别扭地看向窗外，语气尽量随意：“之前去日本的时候，找Verbal哥帮忙联络了一下克罗心那边托他们工坊做的。” “这还能找人定做？”Lia有些意外。 “普通人不行吧。”他耸了耸肩，语气平淡，“Verbal跟他们家熟，刚好我想试着自己做点东西，他就帮我牵了线。” 说着，他抬起左手，指了指自己无名指上的一枚银戒。 戒指和手链是同一个系列。 银块的位置、比例几乎一样，仔细看可以发现也是手工打制的，只是上面刻着的字母变成了“JY”。 “这才是生日礼物。”他轻轻一笑，“生日快乐，Lia。” 她看着手链，掌心忽然有些发烫。 “谢谢。”她声音很轻，却没有犹豫，“我很喜欢。” “要戴上吗？”他问。 Lia一怔。 他似乎当她默许了，便伸手从她掌心中取过手链，安静地看着她。 她像被下了蛊，呆呆地伸出了手。 他认真地给她戴上，浅金色的碎发垂落几缕。 灯光昏暗，他微微低着头，脸几乎贴近她的手腕。 他的指节修长，手指从她手腕边缘滑过时，动作轻得几乎没有重量。 “咔哒”—— 银扣合上。 他没有立刻松手，垂眸又静静看了片刻。 一辆车驶过，灯光扫过他的侧脸，勾出眉骨的线条，睫毛在眼下投出深深的影。 他的神情没有什么起伏，却安静得不像平常的他。 砰砰——砰砰—— Lia一动不动，心跳一下一下撞在胸腔里，仿佛要冲破车厢的安静。 他终于抬起头。 “合适吗？”他声音很低，像压着某种情绪。 她点了点头，喉咙发干：“合适。” 他的嘴角终于微微翘起。 “那就好。” 他松开她的手，靠回椅背。 “别摘下来。”他说。 * 回到家时，天已经全黑了。 Lia轻手轻脚地推开门，借着窗外微弱的路灯光，把鞋换下，放进鞋柜。 她没有开灯。打开空调后，径直走到客厅地毯边，坐了下来。 屋子很安静，安静得能听见空调出风口里偶尔传来“哒”的一声。 她低头看着手腕上的银链，在昏暗中泛出一圈柔和的光。 链节贴着皮肤的地方微微发热，象是还留有余温。 她抬起手，仔细看了好一会儿。 那颗银块不大，边缘留着打磨的痕迹，刻字很深，带着点他一贯的审美——张扬，又独特。 她不由得想起他低头帮她扣链时的神情。 Lia轻轻吐了口气，把手垂下，靠回墙边。 目光落在身侧那只灰色小盒子上。 她迟疑了一下，伸手将它拿起来。 盒子不大，包装简洁，盖子上绕了一圈灰白同色的细绳，在中央打了一个小小的蝴蝶结。 她解开细绳，轻轻掀开盖子。 ——里面是一部富士NaturaCssica。 是2000年代日本限定的胶卷相机。 银灰色金属外壳，小巧纤薄，镜头上方印着“FujinonLens28mmF2.8”的字样。 它沉默地躺在那里，像一件被时光打磨过的旧物，静静地牵引人去想象关于它的、那些未曾显影的画面。 盒子里没有字条，也没有说明。 她拿起相机，在掌心里翻看了一阵。拨轮轻响，快门尚在。 “咔嚓——” 她抬手，对着窗外摁下快门。 窗外是城市沉睡时的模样，灯影零落，楼宇模糊。她没有特意对焦，也不知道是否留得下什么。 又轻轻将相机放回盒子。 然后站起身，走到书桌前，拉开抽屉，把小盒子收进最深的一格，缓缓合上。 “啪嗒。” 锁住。 她重新坐回椅子上，支着额头，望着桌面被窗外光线投下的斑驳影子，任由思绪慢慢沉下去。 夜色沉静。 窗外有风吹过，带着夏夜尾声的温度，拂过她的侧脸，也轻轻掠过半掩的窗帘一角。 【作者有话说】 Kento：最好是我硬塞给你的[化了] （周日大概没有加更，宝们不用等我哈[狗头]） 第53章 清晨七点，日本富士电视台。 伴随着轻快的片头曲，《MezamashiTV》准时播出。 这档家喻户晓的晨间资讯节目，以轻松明快的节奏、丰富多元的采访内容广受欢迎。不仅时常邀请演艺圈新星参与特别环节，对韩流偶像也格外友好。 对日本观众来说，这既是一日之始，也是一扇窥见流行趋势的窗口。 这一期特别企划，是《MezamashiTV》首次拜访韩流偶像的日本住处——镜头跟随主持人一路来到东京市区一栋小巧的住宅门前。 画面缓缓推进，一扇木质拉门轻轻滑开，露出屋内柔和的灯光。 “请多多关照，我是《MezamashiTV》的皆藤爱子！”主持人笑容灿烂地出现在镜头中央。 随着她的声音，一道身影笑着迎出来，穿着简单的T恤和运动裤，头戴一顶鸭舌帽。 “这是我们第一次在宿舍接待节目组有点不好意思呢。”永培笑着对镜头打招呼，不难听出他的日语略有生疏。 为配合日本出道行程，Bigbang成员们不久前刚搬入这间不大的宿舍，位于东京市中心一条安静的街区。 “可以进来看看吗？”爱子举着麦克风，语气轻快。 “当然！”永培侧身让出通道，“请进。” 镜头随即滑入室内—— 是简约的日式装修风格，木地板、纸拉门、低矮茶几，玄关处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几双鞋。 成员们已在客厅落座，镜头逐一扫过。最后一个是权至龙，他穿着宽大的格子衬衫，冲着镜头淡淡一笑。 “大清早打扰各位，真的非常感谢配合我们节目的拍摄。”爱子向他们鞠了一躬。 “不会不会，我们很荣幸参与录制，大家都是《MezamashiTV》的忠实观众呢。”永培连忙回礼。 其他成员也赶紧跟着鞠躬。 “刚才我注意到——”爱子笑着指向客厅一角，“屋里摆了好多日语漫画呢？” 镜头顺着她的指尖缓缓移动，一排漫画整齐地码在低矮的书架上，其中有几本被单独抽出、有翻动的痕迹。 大晟笑着点头：“事实上，我们最近正在努力学习日语。” 他说着，举起一本《海贼王》，冲镜头扬了扬。 “所以这些漫画是您买的吗？”爱子好奇地问。 “嗯可以这么说吧。我最喜欢看，其他成员有时也会跟着看。”他笑着挠了挠头。 “啊！”爱子灵机一动，“那可不可以请成员们展示一下自己带到宿舍的私人物品呢？” “当然了！”永培配合地站起身，将镜头引到客厅正前方。 电视柜上整齐摆着一叠唱片——全是日本流行音乐CD，有安室奈美惠、宇多田光、彩虹乐团LArcenCiel，甚至还有几张淘来的中古黑胶。 “从小的时候开始就听了很多日本的音乐。”永培取出几张，展示给镜头，“所以这次来日本住这么长时间，忍不住买了很多。” “哇！”爱子露出惊叹表情，“可以问一下，永培桑最喜欢的日本歌手是谁吗？” 永培略一犹豫，腼腆地笑道：“是安室奈美惠前辈。” “真巧啊，也是我最喜欢的歌手呢！”爱子兴奋地和他击掌。 随后镜头转向崔塔。 他正站在一个开放式收纳柜前，柜子里整齐排列着各种玩偶，颜色款式各不相同，像一个迷你展览馆。 “这个是？”爱子小心地指着其中一只问道。 “这是积木熊Bearbrick，我正在收集不同的系列。”崔塔拿起一只戴墨镜的限定款，“觉得它很可爱，就一只一只开始收集了。” “哇，是日本非常有人气的玩偶呢！”爱子点点头，“不好意思，不过我平时没怎么注意这些，所以一时间没认出来。” “好像反而是作为韩国人的我更熟悉日本的玩偶。”崔塔笑着调侃。 爱子不好意思地笑出声。 “那么，GD桑要给我们展示什么呢？” 镜头转向权至龙。 他原本靠在沙发上，这会儿听到主持人点名，便走回房间取出一本日历，递给爱子。 “噢！苍井优桑！”爱子一眼认出封面人物，惊呼出声。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轻轻将日历摊开给镜头看。 “是粉丝送的礼物。我在某个节目上说了苍井优桑是理想型以后，歌迷们就送了这个礼物。” “啊，原来如此。”爱子饶有兴致地翻了两页，忽然抬头笑问：“那GD桑现在的理想型有改变吗？” 他看了她一眼，眉梢微挑：“欸，这么突然吗？” “真的很想知道呢！”爱子促狭地笑着，“可以透露一点点吗？我相信观众朋友们也很好奇。” “可能吧，”他顿了顿，嘴角略弯：“不过保密。” “欸——”成员们起哄。 他低头看了眼日历，半开玩笑地补了一句：“今年宿舍里有这一份日历就够了。” 现场笑声一片。 随后大家围坐在茶几边，主持人与成员们边喝茶边闲聊。 “这次要发布的新曲《MyHeaven》，请向观众朋友们介绍一下吧。”爱子看向几人。 “《MyHeaven》是Bibgang在日本发行的第一张单曲。”永培开口，“其实是我们《Standup》这张韩语专辑里收录曲的再录制版本，是一首想念久别恋人的伤感歌曲。” “哇听起来就很凄美呢。歌词也是重新创作的吗？”爱子问。 “是的，歌词部分请到藤林圣子老师来制作，”永培点点头，“曲子是DaishiDance前辈和GD桑的共同创作。” 镜头转向坐在他身旁的权至龙。 “之前就和Daishi桑一起做过《一天一天》这首歌，”权至龙接话，“所以这次能再度合作，我也感到非常荣幸和开心。” “原来如此！”爱子轻轻感叹，“已经知道这两位老师和GD桑的创作实力，忽然更期待这首歌了。” “希望大家多多期待。”永培笑着点头。 “是的，这首单曲将在6月24日正式发行，请观众朋友们一定要关注哦！”爱子说着，朝镜头比了个V。 “啊，对了，还有个我个人很好奇的问题。”她忽然问道，“除了日本的活动，Bigbang最近都在忙些什么呢？” “永培桑不久前推出了自己的单曲《WeddingDress》，其他成员也分别都在参与影视剧和综艺活动的拍摄，”权至龙简要回答，“我目前在制作自己的solo专辑，计划会在近期发行。” “哇，真的是超乎想象的忙碌呢！那么私下时间呢？大家怎么放松？”爱子笑着问。 “说到这里，我有个爆料！”大晟突然坐直身体，举手打断，眼神飞快瞟了权至龙一眼。 镜头立刻识趣地拉了个特写，捕捉二人的反应。 “最近，GD哥真的很沉迷一部电视剧。”他说。 “欸——是什么电视剧呢？”爱子立刻接话。 权至龙看了他一眼。 “不能作弊噢！”爱子笑着阻挡了他的眼神，转头鼓励大晟，“为了观众朋友们，不可以害怕队长哦！” 大晟轻咳一声：“哥最近真的很喜欢《善德女王》，我们国家的一部历史剧。赶行程的间隙都在看。” “真的假的？”爱子掩嘴笑了起来，“完全没想到GD桑会看历史剧呢。” “嗯，是一部非常有魅力的剧。”权至龙轻轻笑了笑。 他说完就不再多说。 节目组也识趣地没有继续追问，保持了那点点到为止的分寸感。 * 录制结束时天色已暗，摄制组收拾好设备陆续离开。宿舍重新归于安静。 崔塔靠在沙发上摆弄着手机，忽然问：“一会儿要不要一起去个party？” “哪儿的？”权至龙问。 “涩谷那边，一个画家朋友的展览开幕酒会。”崔塔抬眼看他，“时尚圈和艺术圈的人都会去一些。” 权至龙点了点头：“去吧。” 大晟放下手中的漫画书，探头：“哥怎么不问我？” 崔塔看了他一眼：“那我现在问，你去吗？” “我不去。”大晟老实摇头。 “”崔塔无语地瞪了他一眼，忍住不朝他后脑勺来一下。 展览现场是一间极简白盒风格的画廊，灯光打在涂鸦风格的画布上，色彩斑驳，像被击碎又拼凑起来的迷幻梦境。 他们抵达时，场内已有不少人三三两两在观展，复古爵士乐作为背景音缓缓流淌。 崔塔熟门熟路地和主办人拥抱，不一会儿就被人拉去另一边。 权至龙一个人站在展墙前，单手插在裤袋里，目光淡淡地扫过那些作品。 他今天没有喝酒，只拿着一杯气泡水，偶尔点头回应几句搭话。 大约半小时后，他开始觉得有点无趣，正想找个角落坐下，却听见身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 “你好，GD桑。”是清亮的日语。 他转过身。 一个齐肩短发的女孩站在光影交界处，一手托着酒杯，朝他微笑。 她穿着简单的短上衣和牛仔裤，身形修长，大大的银色耳环在发梢轻晃，像少女杂志上的封面模特。 “我是Kiko。”她朝他伸出手。 【作者有话说】 [绿心][青心][蓝心][紫心][粉心][红心][橙心][黄心] 谢谢小可爱们投雷浇水，muamua[比心][比心][比心] （关于年龄的部分，咕含泪没算清楚，在改大纲了，嘤） 没有存稿但忍不住要发[狗头]六一快乐！ 第54章 夜风扫过街角，出租车缓缓停在公寓楼下。 司机在后视镜里瞥了一眼后座的乘客：“到了。” 崔塔拉开车门，先下车。 权至龙紧跟着，把手插进兜里，步伐不紧不慢地走进楼道。 霓虹光在玻璃门外一闪一闪，空气里还残留着刚刚派对上的香水味。 刚进电梯，崔塔靠着墙打了个哈欠，随口问：“晚上和Kiko说什么呢？” “哥也认识她？” “嗯，以前在聚会上见过几次，日本时尚圈子就那么大。”崔塔点点头，“合作品牌和模特之间走动也多，她性格不错。” 权至龙按下楼层键，电梯开始缓缓上升。 “没说什么，”他转着手机，“稍微聊了几句，留了联系方式。” “谁信呢。”崔塔瞥了他一眼，“不是整个晚上都在聊天吗？” 权至龙轻笑一声：“真的想不起来了。就说如果以后她来韩国，我招待她玩。” 崔塔挑了挑眉。 对方似乎是权至龙会喜欢的类型。 他沉默了两秒，意有所指：“谨慎一点吧。” “只是刚认识的朋友而已。”权至龙看他一眼，语气平静。 “好好好。”崔塔两手一摊，“只是朋友。” 电梯“叮”的一声开了，走廊静悄悄的。 “咔哒——” 钥匙插进门锁，轻轻转开。客厅空无一人，只留了一盏暖黄色的小灯，照亮一隅。 成员们都已经各自回房休息。永培和大晟一贯作息规律，通常早早就洗漱上床了。 权至龙换鞋，正要往里走，忽然问了一句：“对了，8月17号和18号这两天，哥能空出时间吗？” 崔塔拉开冰箱门，拿了瓶水，头也不抬地回答：“18号有空。17号你要干嘛？” “啊”权至龙挑眉，“生日会我想连着两天一起办。” 说完，他没再多解释，转身坐到沙发上，摆弄起手机。 崔塔咕哝了一句：“专辑发布和生日party一起？” “差不多。” “那我看看好了。”崔塔拧开瓶盖，喝了一口水，“17号可能来不了。如果你要连着办，也得问问其他人。公司这边应该都把空档留在18号了。” “嗯。”权至龙应声，低头打字。 崔塔的余光扫到他的手机屏幕，对话框上方，显示的聊天对象备注：NeonL。 正准备收回目光，权至龙的手机又“叮咚”一声亮了起来。 一条英文短信弹了出来： FromKiko：今晚很开心，期待下次见面。 附图：合照请帮忙一起发给崔桑。 权至龙随手点开照片。 ——是派对结束前所有人一起拍的合影，Kiko站在他身侧，表情搞怪，手上举着半杯的粉色起泡酒。 他盯着照片看了几秒，指尖点了转发键，把图丢给崔塔，然后想了想，重新打开聊天框，回复了一句： 谢谢，照片很好看^^。 发送成功。 他将手机屏幕倒扣在茶几上，背靠着沙发，闭目养神。 * 首尔大学社会科学院楼外，阳光斜斜洒在地砖上，空气里沸腾着夏天的热气。 Lia从大楼门口走出来，背包背在身侧，脖子上挂着面试卡，手里抱着一叠厚厚的资料。 一出校门，她就看到等候在路边咖啡厅里的夏青。 “这里！” 夏青遥遥冲她招了招手，无声地张嘴。 “感觉怎么样？”一见她进门，夏青立刻起身，接过她手里的资料。 “不算太好。” Lia摇摇头。 她接连参加了四场面试，首尔大学的是最后一场。 也是最困难的一场。 尽管有所准备，也针对教授的研究方向写了一篇论文，但她在学科方面的知识储备并不足够。 “哪里不顺利？”夏青一边帮她点了一杯美式，一边轻声询问。 Lia在座位上坐下，拉开脖子上的面试卡，垂眸想了想，说：“教授们提问很细，挺多答不上来的。” “不会啦，肯定是你对自己要求太高了。”夏青安慰。 “郑教授问了我关于文化资本在代际流动中的影响。”Lia情绪有些低落，“我事先准备过PierreBourdieu的部分理论，但他追问到跨文化适应过程里的心理机制，我就回答不上来了。” 夏青挠头：“你不是说准备了那方面的论文吗？” “嗯，但是准备得不够深入。” 侍应生上了一杯冰美式，Lia插入吸管，喝了一大口。 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方才还躁动的暑意总算消散了一些。 她捏了捏吸管，缓缓搅拌着杯子里的冰块：“有点高估自己了。” “你太苛刻了吧。”夏青皱了下眉，“已经很厉害了。这个什么皮皮什么的理论，我都念不出全名。” 短短时间内同时准备四所学校的申请资料和面试，她想不出有第二个人能应对这种强度的日程。 “那，还有希望吗？”沉默片刻，夏青又问。 “看运气吧。”Lia低声说。 她很清楚首尔大的社科系对学术能力的要求远高于其他学校，尤其是面对海外特殊通道入学的面试生时，考官往往会更加严厉。 她不是没有竞争力，但也称不上拔尖。 对首尔大这种学校来说，“不错”远远不够。 她低头又喝了一口咖啡，眼底浮起一丝疲倦。 “先别想这么多了，暑假就剩下没几天，你也偶尔休息一下吧。” “嗯，”Lia点头，“现在开始就算休息了。” “休息到什么时候为止？”夏青忽然有不祥的预感。 “今晚。”Lia笑了笑，“一会儿回去写感谢信。” “哈？什么感谢信？” “面试结束之后给教授发感谢信啊。”Lia轻轻拍了一下她的头，“就算没上，也是一种礼貌。” “说，你是不是什么异世界的灵魂？！”夏青正色。 Lia歪了歪头：“什么意思？” “根本不像一个十八岁的少女！”夏青愤愤。 “什么呀。”Lia失笑。 但夏青其实说得没错——她活得太紧绷了。 来到韩国以后一直在不停歇地向前奔跑，眼下，积累的疲惫感终于后知后觉地浮现出来。 身边的人都太过优秀，她有心追赶，但难免觉得力有不逮。 不再说话，她点开手机，开始逐一确认消息。 MSN里静静地躺着两条来自权至龙的留言，是今天凌晨发送的。 “8月17到18号这两天能不能空出时间？” “专辑发布，还有我生日聚会。” Lia面上不由浮现笑意。 “嗯，有空的。”她立刻回复。 家里给的生活费她节约着花，省下了不少。 从存钱到托Kush套话确认鞋码、风格、最近在关注的品牌，她花了不少时间才买到那双限量款的NikeAirForce1Low“Kaws”。 她从没买过这么贵的鞋，但想到要送他礼物，心里的快乐就忍不住要溢出来。 “GDnim？”夏青咬着吸管，随口问。 “嗯。”Lia点点头。 “你不会在他面前也顶着这个表情吧？” “什么表情？”Lia不解。 “就是把喜欢都写在脸上的表情。”夏青叹气。 “有，有吗？？”Lia有些堂皇。 “嗯，超明显。”夏青忍不住摇头。 好友的技能点好像都点在其他地方了，在这方面简直无知到离谱。 “你不能表现得这么明显，”夏青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又道，“如果很容易就得到的话，他会失去兴趣的。” Lia听了这话，没立刻反驳，视线落在杯中渐渐融化的冰块上。 浮浮沉沉。 “你是说，要假装我不在意吗？”她抬起头，“故意忽冷忽热、忽远忽近？” “不是让你演戏啦。”夏青皱眉，“我是说要拿捏分寸，保持点神秘感。你现在这样……太直接了。” Lia垂着眼，思考了一会儿。 “可我不太喜欢那样。”她语气缓慢，却很清晰，“那不是我。” “但这世界很多人都靠这个在谈恋爱。”夏青说。 “那就不谈。”Lia顿了顿，“如果对方因此不喜欢我，那也并不值得挽回。” 夏青张了张嘴，一时间接不上话。 明明前一刻看起来还喜欢得要命，下一刻就能冷淡地放弃。 好像在某些方面是位很残忍的朋友。 “你真的好奇怪。”她最后嘟囔了一句。 Lia笑了笑，没有反驳。 “算了，不说这个，小俞的呢？” Lia一怔。 对啊。 她竟然忘了。 他的生日是8月17号，就在她答应要给权至龙预留的那段时间里。 脸上的血色象是被一盆水泼掉，她整个人愣在原地。 “你不会忘记准备礼物了吧？”夏青睁大眼睛。 “不是，礼物我准备了。”Lia咬了咬下唇，“但是时间上有点冲突。” 她抱住头：“刚刚才答应的欧巴，8月17号到18号预留给他。” “他要那么久干嘛？”夏青不解，“他不是18号那一天生日吗？” “可能是要连着专辑发布，还有一些准备工作。” “专辑不是早做出来了？”夏青皱了皱眉。 Lia垂头，面露难色。 愧疚像一滴墨落进水中，慢慢晕染开。 “我先问问他那天有没有空吧，”夏青低头翻手机，“说不定他压根抽不出时间。” Lia默默点头。 气氛一时间有点沉。夏青开始给俞承浩发讯息，打字速度飞快。 不到两分钟，手机提示音响起。 俞承浩回了消息： 17号白天要拍戏，晚上也有通告，可能赶不回来。 二人对视一眼。 Lia几乎是下意识地松了口气。 她低头喝了口冰咖啡，苦味和凉意同时涌了上来。 第55章 片场搭在城郊的一块空地，临时围起的木栅栏和仿旧的灰土地砖勾勒出一隅简易的“宫城”。 灯架高高挂在棚顶，白布遮挡着阳光。临时化妆间里传来助理奔走的脚步声，空气中混着发蜡和石灰土的气息。 俞承浩穿着宽大的深青色古装，头戴束发冠，腰间系着缎带，脸上已画好淡妆。 他低头看着剧本，嘴唇微动，默背台词。 “该上场了。”副导演轻声提醒。 “好的。”他起身，将剧本放在一旁，调整了一下头饰，快步走上拍摄现场。 镜头设在大殿内。 剧情已经进展过半，他饰演的春秋也从最初那个沉默寡言、隐忍退让的少年，渐渐展露出更深沉的心思与谋算。 对戏的是两位年长演员，饰演陛下与王后，这一场要拍摄的是与王后相认—— 表面是“母子重逢”，实际是春秋以示弱换取信任、谋局未来。 场记举板：“第139场，第1次。” 导演在监视器后扬声：“Action——” 镜头起始于大殿正门，远景拉出全景结构，然后一步步推进至殿中央。 少年春秋单膝跪地，眉眼低垂，手按在膝上，身姿端正得近乎僵硬。 他嗓音不大，字句沉静清晰，仿佛早已在心中演练多次。 “陛下和王后该是心疾过甚。” 话音落下，殿内一片死寂。 王后愣了一瞬，随即颤声开口：“春秋，是春秋吗？” 她眼中渐起泪意，掩不住颤抖的情绪，踉跄上前一步。 “都长成这么大了啊。” 她伸手扶住他肩头，手指微颤，似不敢确定，又似生怕梦醒。 春秋轻轻点头应允。 他眼神微敛，只淡淡落在对方的金饰衣摆上。 镜头拉近，落在他微垂的眼睫与敛眉之间，特写捕捉到他眼底微不可查的波动。 一丝不动声色的计算。 “Cut——” 一片静默后，导演笑着点头：“好，承浩这个镜头可以了！” 俞承浩点头，一时间还没从角色中抽离出来。 接过工作人员递来的水，他走到监视器前，和导演一同确认拍摄画面。 “这里再补一个侧面的镜头就行，这句。” 导演指着画面，对俞承浩交代。 “好。”他神色严肃，认真应答 等待下一场拍摄的间隙，俞承浩坐在布景外，一边喝水，一边由着化妆师在他脸上补妆。 “努那——”他忽然出声。 化妆师手上没停，用粉扑蘸取着散粉，一边应声：“怎么了？” “努那是Bigbang的粉丝吗？” 化妆师有些惊讶：“是啊，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停下手。 在剧组里她一向收敛，最多也只是休息时间小声地放点歌而已。 “啊，听朋友提起过，有些好奇。”他低头笑了笑，“努那最喜欢谁呢？” “GD，他是天才。”化妆师眨了眨眼，毫不犹豫。 “这样啊” “你朋友也喜欢Bigbang吗？” “可能吧。”他顿了顿，“她在做音乐，多少有些关系。” “写歌吗？”化妆师眼神顿时亮了些，“如果是音乐人的话，应该更能看出GD的厉害吧，惺惺相惜。” “嗯。” 他低低应了一声。 “对了，今天不是过生日吗？有什么安排？”化妆师挤了挤眼睛。 俞承浩摇摇头：“晚上有通告。” 化妆师忍不住叹了口气。 现在的小孩都成熟得不像话。 不再说话，他垂眸摆弄着手里的手机。 摁亮，熄灭。 摁亮，又熄灭。 没有新的消息进来。 他重新点进对话框，注视着凌晨的那一行消息： NeonL：生日快乐！等你回来了补上生日礼物！ 后面跟着他简单的回复。 “好，谢谢。” 重新扣上手机。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答复夏青没有时间的，也是他自己。 下一秒，电话忽然又响了起来。 “喂——” 只见他低低应了两声，忽然提高了一点声音：“您到了？” 化妆师停下了手，默默给他留下说话的空间。 “今天穿什么衣服？” “” 对面不知回了什么，他低低应了几句。 “您就在1号出站口找个地方坐着，我找人去接您。”他皱了皱眉，挂断电话。 “怎么了？”经纪人迎了上来。 “奶奶来了。” “啊？不是跟老太太说今天有通告，别来了吗？”经纪人愣了愣。 “拗不过。”俞承浩摇摇头。 “她在哪？”经纪人问。 “首尔站一号出口。她说下车了。” 经纪人皱了皱眉：“片场到市区来回要四个多小时，实在太赶了，我让公司在市里的人过去一趟吧。” 说着，他已经拿出手机准备拨号。 俞承浩却忽然抬手拦了一下：“哥，先别。” “嗯？” 他没急着解释，低头划开通讯录，视线落在固定置顶的那个电话上。 【Lia】 盯着这个名字看了一会儿，象是斟酌什么，然后点下通话键。 电话很快接通了。 “喂？” 是她的声音，语气里带着些微的惊讶。 “Lia。” “怎么了？”她象是刚出门，背景里有电梯门关合的声音。 他顿了顿，语气低下来：“你在市里吗？” “嗯，在家，有点事正准备出去一趟。”她应得平静，“怎么了吗？” 他呼了口气，轻声说：“我奶奶来了。今天……她从乡下坐车来给我过生日，但我临时走不开，经纪人也不在市里。” 电话那头静了两秒。 “她一个人来的吗？” “嗯。但是她忘记怎么去我家了。” 他的声音微微发涩。 Lia没出声，似乎在思索什么。 “你现在在拍摄？”她问。 “对，晚上还有一个通告，可能要到九点多。” “她在哪？” “首尔站，一号出站口。” “我去接她吧。” Lia语气干脆，不假思索。 “事情不会耽误了吗？”他低声问。 对面沉默了几秒：“不会，这件事比较紧急。” “……谢谢。”他轻轻说了一句，声音低到几乎听不见。 电话那头又传来她的声音：“一会儿你把地址和她照片发我一下，还有穿的衣服颜色。我接到人了会发信息给你。” “好。” 他点头，低头打开相册，从上次回家的照片里挑出一张奶奶穿着灰蓝色外套、拎着菜篮站在屋前的合照，附带文字发了过去。 “这是最近的照片，穿得和照片一样，头发扎起来，拿个蓝白格子的布袋。我让她在一号口附近找个地方坐着，应该离得不远。” “她的电话：010-3523-8010，但是她听力不太好，如果打电话可能要大点声。” “好，没问题。”对面很快发来答复。 他低头，坐在原地，手指缓缓摩挲着手机边缘，静静地看着屏幕上的消息。 他知道她会答应的。 她总是这样，干脆、妥帖。 他只是有点不安。 所以动了点心思。 他垂眸，长长的睫毛落下一道淡淡的影，嘴唇紧紧地抿在了一起。 * Lia在地铁上看着窗外飞逝的站牌，确认自己还有三站就能抵达首尔站。 接到电话的时候，她正准备出门前往公司。 权至龙反复和她确认过今天要到，虽然似乎并没有什么需要她“帮忙”的事项，但她还是吃过午饭就出了门。 随身携带的大包里装了两份礼物——一份是原本就带着的，要送给他的球鞋。还有一份，是她拜托Mina从美国邮寄过来的《导演的笔记》。 书不厚，是法国导演布列松的随笔集，记录了他几十年创作过程中的片段思考。 本来准备等开学后再送出这份礼物，不想刚巧又有了这样的交集。 接到电话后她立刻又返回家中，把这份礼物一并带上了。 粗浅估算了时间，从家往返首尔站大约只要一个多小时，并不耽误其他的安排。 列车很快进展，她看了一眼站内的路标，跟着人流往出口的方向走去。 阳光落在站前广场，人群熙攘。 Lia在人流中定定站住，一眼就看见那位身形瘦小的老人——灰蓝色外套，头发利落地束在脑后，拎着沉甸甸的布袋站在人行道边，眼神里带着一点不安的张望。 她深吸一口气，走上前：“您好，请问是俞承浩的奶奶吗？” 老人一愣，随即点点头，语气有些迟疑：“你是……？” Lia微笑着自我介绍：“我是他的朋友，今天过来接您。他在片场，还在拍摄。” 说着，她轻轻接过老人手里的布袋，明显感觉到分量不轻，里面应该是一些亲手做的小菜或土特产。 “一路过来，辛苦您了，奶奶。”她微微弯腰。 “哎呀，不辛苦不辛苦……”老人连连摆手，眼神终于安定下来，又细细打量了Lia一眼，“你是不是……之前去我们村里住过？” Lia也愣了一下，随即也想了起来。 是休学旅行时，陪她洗碗的那个奶奶！ “是您！”她不由露出惊讶的笑容，“原来您说的工作很忙的孙子，是小俞呀！” “哎哟，原来是你啊。”奶奶笑着拍拍她的手臂，眼里多了一分亲切，“那时候你都没怎么说话，做事利索得很，我还说这孩子有家教。” Lia忍不住笑了。 二人一边说着，一边慢慢往地铁站方向走。 Lia特意放慢了脚步，照看着对方行动的节奏。 尽管老人神情硬朗，走起路来也稳，但年纪摆在那儿，不便之处是藏不住的。 刚走进地铁口，Lia就察觉到气氛不对。 地铁站入口挤满了人，人群中不时传来些许抱怨声。站台显示屏上红色字体滚动着：“因设备故障，1号线部分列车运行延误，请乘客耐心等待。” 她看了一眼手机时间，眉头轻轻皱起。 首尔的地铁偶有故障，从之前的经验来看，恢复的时间并不固定。快的十几分钟，慢的有可能要好几个小时。 她低头看了一眼身旁的奶奶。对方虽然没出声，但也在抬头看着四周，眼神略带一丝迷茫。 公交是个选项，但要换乘，还得上下台阶，走远一点才到站。 Lia迅速做了个判断——还是等等地铁比较稳妥。 “奶奶，今天地铁好像出了一点状况。”她低声解释，“我们可能要在这边稍等一会儿。” “没关系，我不赶时间。”奶奶和煦地笑着，显然也不想添麻烦。 Lia扶着她走到等候区，找了个靠边的位置坐下，把布袋和她自己的大包一起搁在椅子下，然后从包里取出一瓶水递给对方。 她掏出手机，先给俞承浩发送了一条接到人的消息，而后又点开另一个对话框： “欧巴，稍微有点状况，今天到公司会晚一点。” 信息送达。 她垂下眼，收好手机。 希望地铁尽早恢复才是。 【作者有话说】 感觉这两章连在一起比较顺，所以一起发出来[狗头] Kiko的部分，出场应该不会太多，但是时间线上可能会比较长，想尽量和实际贴合一些[竖耳兔头] 第56章 地铁恢复运营的时候，已是晚上七点半。 Lia牵着老人从车厢里出来，穿过炽白色灯光照亮的出口通道。 二人一路步行来到地址上的居民区。 等电梯的时候，老人忽然翻开布包，在里面一阵摸索。 Lia原以为她是在找钥匙，便没放在心上，直到走出电梯站到门前，才发现她还在翻找。 “我是不是没带？”她喃喃自语，脸上露出一丝为难的神色。 Lia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是忘记带钥匙了吗？” 老人停下动作，点点头，显得有点不好意思。 “我以为小浩会回来，平时我来也是他开的门。”她轻轻叹气，语气里满是自责，“今天出门走得急，就没想到这事。” Lia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抬头看看楼道灯光下的门牌，再低头看看面前的老人。 “孩子，你先走吧，我自己在这等等。”察觉她神色焦虑，老人忽然说，“你肯定有事要忙，今天已经耽误你太多时间了，实在太不好意思。现在已经到家门口，就不用管我了，我就坐在这，等他回来就好。” 她说着，指了指门口的一方空地。 “这怎么行。”Lia下意识否定。 她稍作思索，重新牵起老人的手：“咱们先下去吃点东西吧，您一天也没怎么吃饭，路上又折腾了这么久。” 见老人还有些犹豫，她又补了一句：“我也饿了，刚好一起吃点。” 这下，老人才终于点了点头。 俞承浩的公寓距离她住处并不远，附近是一片生活氛围浓厚的街区，巷子转角就有家常菜馆。 她挑选了一间口味清淡的，带着老人走了进去。 已经过了晚餐时间，店里的人不多，只有三两食客安静地吃着汤饭。 Lia点了几样简单的饭菜。 两人坐在靠窗的位置，窗外是沉下来的天色和街边零星的路人。 老人不太习惯陌生环境，双手叠放在膝上，有些局促地望着桌面。 “这家店我来过几次，味道还不错，”Lia轻声开口，试图缓和气氛，“南瓜粥做得很细，也不会太甜。” 老人抬眼，感激地笑笑：“你还考虑到这些，真是细心。” 菜很快端了上来。 她起初只是客气地动了几口，但不知是正好合她口味，还是确实饿了，没过多久，碗里的饭几乎吃了个干净。 饭后，她执意要结账，Lia挡了一下，没拗过，最后还是由老人抢着付了饭钱。 走出店时，街边的风已微凉。 Lia便又带着她回了自己家。 房间不大，却打扫得干干净净。 Lia将老人安顿在沙发上，拿了毯子盖住腿，放好她随身携带的布包，然后回身去烧热水泡茶。 等她拿着茶水回来时，老人已经将布袋打开，把里面的东西一一取了出来。 自家腌的泡菜、小鱼干、煮好的南瓜羹，还有一小瓶自制的红枣酱——都被仔细封好，用布巾包住，挤在布袋里带了一整天。 “带了这么多东西怪重的。”Lia低声说。 “想让他多吃点。”老人笑了笑，“怕他在外面吃不惯，拍戏又太辛苦了。他喜欢吃我做的东西。” Lia点点头。 “不介意的话，这些都请你收下。”奶奶指了指茶几上的瓶瓶罐罐，“今天真是太麻烦你了，实在不知道要怎么感谢才好。” “不不不——”Lia连连摆手，“这怎么行呢？您大老远地背来的。我和小俞是朋友，帮忙是应该的。” 老人摇了摇头：“没有应该不应该一说，你把我领到他家门口已经很感谢了，更不要说还把我带回家里。” Lia有些感动。 “收下吧，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是奶奶的一点心意。”老人笑得慈祥，“下次有机会，奶奶多做一些给你寄过来。” “嗯，谢谢奶奶。”Lia点点头。 晚上九点整，俞承浩的消息终于来了。 “我尽量早点赶回。现在在回来的路上，大概十点多就能到。” “抱歉。” Lia看了一眼老人，她靠在沙发边，手里握着一串念珠，正在打盹。 一路奔波，显然已经体力告竭，这会儿全靠意志力在强撑。 Lia走上前，轻轻将毯子往上拉了一些，思索片刻，抓起包出了门。 她一路小跑，去附近一家24小时营业的甜品店买了一个小小的水果蛋糕，要了几只小蜡烛。 十点三十五分。 门铃响起。 Lia打开门，正对上俞承浩略显疲惫、却分明有些惊讶的神情。 他刚走到门口，还没来得及抬手按第二下，门就先开了。 屋里是一片黑暗。 下一秒，身影从黑暗中走出，手里端着一个小蛋糕。 烛光摇曳，衬得她眼睛亮晶晶的。 “生日快乐。” 他怔住。 “还好时间还没过去。”她走近，“来，吹蜡烛吧。” 他胸腔里的心跳象是撞上了什么，一声声回响在黑暗里。 他轻轻低头，将蜡烛吹灭。 Lia这才把小灯打开，屋里重新亮了起来。 奶奶早已在沙发上睡着了，睫毛微颤，脸上带着安宁的神色，薄薄的毯子轻盖在身上。 他走进屋子，在奶奶身边站了一会儿，又回头看她。 “谢谢。” Lia笑了笑：“没事的，刚好我也没有其他安排。” 他没有拆穿她。 接电话的时候，她分明是有安排的。 甚至不难猜测，是哪边的安排。 如果不是因为他，她现在应该已经在公司了。 那个他从未真正了解过的世界，她总是小心翼翼地抽出时间去维持，而他却—— 他低头，轻声说：“对不起。” Lia摇摇头，将蛋糕放下，走到厨房去取盘子。 * 与此同时，首尔另一处。 零点刚过。 餐厅里爆发出一阵欢呼，夹杂着“生日快乐”的祝福和起哄。 几个角落都设置了固定镜头，还有一个摄影师手持摄像机，穿梭在人群间做移动拍摄。 镜头扫过餐厅，来的大都是相熟的工作人员、好友——音乐人、造型师、舞者，还有YG公司的艺人们。 空间不算大，人却不少，笑声、碰杯声此起彼伏，酒意和气氛一起被烘托到了顶点。 权至龙站在主位，穿着简单的黑色T恤，同色线帽下露出一点浅金色的头发。 有人喊：“我们寿星，说点话吧——！” 他应声，笑着举起酒杯。 “虽然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他看向众人，“谢谢大家来这里！” “Happybirthdaytome！” 他对着镜头碰了个杯。 众人一阵欢呼。 “今天要好好享受哦。”他笑着说。 “我要吃满500万元！”大晟起哄。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喧闹之后，镜头拉近，对准主人公。 “现在是2009年8月18日0点11分，”权至龙对着镜头展示手机时间，“在这里的都是非常重要的朋友们。” 他似乎兴致高昂，开始逐一介绍在场的人。 “这位不用介绍大家也都知道吧？Bigbang的英雄——永培！” 永培配合地对着镜头，摆出一个功夫的姿势。 “然后这位，我的录音室亲故，A.K.AKush！” Kush戴着红色鸭舌帽，耍了个宝。 “这里，大家都非常熟悉了吧，”他说着，又走向另一桌，“应该不用我怎么介绍——2NE1！” “噢——” 2NE1四人配合地发出一阵欢呼，纷纷对着镜头打了招呼。 “然后这位——”他忽然提高了音量，语气活泼，“电影界的梦之树：李洙赫！” 镜头一转，李洙赫略显无奈地对着镜头抬手打了个招呼。 “还有一位，压轴介绍！”他回身看向另一桌，“我心中永远的灵魂歌姬——Gummy姐！” 镜头随着他移动，拍到Gummy略带羞涩地挥了挥手，一旁的工作人员也发出笑声鼓掌。 “今天Gummy姐本来有工作，”他看向镜头，“但还是赶来支持我，真的非常感谢。” 介绍完今晚参与专辑发布和生日聚会的朋友与工作人员，他坐下来，开始拆礼物。 摄影机早早对准了角度，工作人员趁着热闹气氛，让他顺便多录制几段，方便后续剪辑。 权至龙坐在靠近灯光的一角，身前堆着七八个形状各异的礼物包装盒，有的缠着丝带，有的干脆贴着手写的便签纸。 “那我随便挑一个？”他望了眼镜头，语气随意。 “挑个最丑的先拆！”Kush在一旁喊道。 他笑了笑，挑了个最花哨的开始—— “啊，好紧张～～”他对着镜头晃了晃手里的礼物。 “《POPSENGLISHWISE?》” 他读出声。 ——是一本书。 “是让你努力学习英语的意思！”送礼的人调侃。 他笑眯眯地打开，翻了几页：“谢谢，我会好好看的。” 第二份礼物是一条简洁的黑色手链，他当场戴上，对着镜头展示。 无名指上还戴着自己设计的克罗心戒指，意外搭配。 他淡淡看了一眼戒指，低头继续拆第三份礼物。 剩下的礼物大多是限量球鞋、T恤，因为知道他喜欢这些东西，所以相熟的人大都挑了类似的风格送礼。 他一一感谢着，又逐一把礼物妥善收好。 镜头拉远，画面切换。 这部分拍摄结束。 周围的人举杯碰盏，各自热闹。 权至龙离开镜头，坐回沙发上，沉着脸，把玩着手机。 屏幕上，对话框里，来自发件人NeonL的最后一条信息孤零零地躺着： “不好意思欧巴，我还要再迟一些，会直接到餐厅的。” 他没有回复。 “这家伙怎么了，脸这么臭？”不远处，Kush注意到他的神色，看向一旁的崔塔。 “嗯”崔塔答非所问，“Lia怎么没来？” “欸——”Kush象是才意识到少了个人，起身四处张望。 “奇怪，”他挠挠头，“她不是早就开始准备礼物了？怎么今天反倒不见了？” 他正说着，下一秒，门突然被推开。 “叮铃——” 挂在门上的风铃发出轻盈的声响。 所有人转头看去。 Lia站在门口，气喘吁吁，肩上背着一个大包。 “对不起，我迟到了。”她轻声说，脸因为急促奔跑有些泛红。 她躬身行礼，走了进来。 空气一瞬沉静，而后又恢复热闹。 权至龙冷冷地朝她看了一眼，没有出声。 【作者有话说】 谢谢小可爱们浇水投雷（biubiu！）[比心][比心][比心] 第57章 “生日快乐。” 站在权至龙面前，Lia轻声开口。 “嗯，谢谢。” 语气冷淡。 仿佛在例行公事。 他毫无顾忌地向她表达自己的不满。 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包带。 “啊，对了，这是礼物。” 她手忙脚乱地放下包，准备从里面取出包装好的鞋。 他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放那吧。”用下巴点了点身前的一堆礼物。 “好。” 她小心抱着东西，放进礼物堆里。 回身的时候，他还在静静看着她。 Lia舔了舔干燥的嘴唇。 “家，家虎呢？”她提起嘴角，努力让表情看起来自然一些，“今天没有一起吗？好久没有见面，都有点想它了。” 她讪讪地笑着。 沉默。 四周分明喧闹，只有他们之间这一方小小的空间里，沉默在空气中凝固。 良久，他终于开口。 “没有别的要说了？” Lia垂下眼。 “对不起。”她听见自己干巴巴的道歉。 “” 他忽然起身。 脸上明明没有表情，周身却散发着冷意。 很奇怪，她分明记得他笑起来的样子，但这一刻却无比陌生。 “家虎在我姐家，最近没时间照顾它。” 他随口丢下一句，就撇下她走开了 狼狈。 她只觉得自己无比狼狈。 额上的碎发因为一路奔跑被汗水打湿，此刻贴在皮肤上，黏糊又不体面。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指尖，因为不久前的剧烈运动，此刻诚实地微微颤抖。 她长长吸了一口气，活动了一下脸上的表情。 胸口的酸胀似乎在蔓延。 她挂着一点笑意，抬起头，悄悄往边上退了退。 没人注意到这个角落发生了什么。 从远处看，他们不过是在正常交谈而已。 她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凌晨零点三十七分。 是她的错。 转头看去，权至龙正站在远处的吧台边，身边围着一群人。 朴山达拉说了句什么，他笑着倾身附耳听，随后举杯，碰了下她手中的酒。 他看起来放松极了，心情也好极了，仿佛天生属于这喧闹之中。 灯光将他整个人包裹在柔和的暖色中，他低声说话时眼角带笑，仿佛刚才那一瞬冷淡与她无关 “Lia——” 终于，有谁叫了她一声。 ——得救了。 她暗想，悄悄松了口气。 Lia回头。 Gummy坐在不远处，冲她招手。 “站着干嘛呢？吃点吗？” 说着便招呼身旁的侍应生，给空出的座位上了一套新餐具。 Lia乖乖上前，坐了下来。 “谢谢前辈。”她有些拘谨，“我刚才已经吃过了，这会儿不饿。” “没事，吃点甜品吧。这家的栗子蛋糕不错。” 说着，Gummy招呼着要了一块栗子蛋糕切角。 Lia感激地冲她点点头，拿起叉子。 蛋糕体松软湿润，裹着奶油的轻盈甜香。 细腻的栗子泥在舌尖缓缓化开，伴着淡淡的焦糖气息，在口腔中轻轻炸开。 “真的很好吃。” “当然，我很挑剔的。”Gummy挑眉，开起了玩笑。 “对了，”她忽然像想起了什么，“虽然有点冒昧，但我已经和公司打过招呼了，不是让你私下接活——” Lia抬起眼，有些意外。 Gummy轻轻笑了笑：“是这样的，有部电视剧临播前出了点状况。原定的OST曲子那边临时撤了授权，好像合约出了岔子制片是我朋友，她们现在急得跳脚，托我也问问身边有没有合适的曲子。” 她一边说着，一边拿起桌上的水杯抿了一口。 “剧本身是不错的，如果能尽快找到替代曲，他们还愿意启用新人。你要是正好有合适的作品，可以发一两首来试试看。” Lia有些意外。 她原以为只是寻常的寒暄，没想到Gummy竟直接丢给她一个机会。 “他们对曲子的风格有具体要求吗？”思索片刻，她开口询问。 Gummy点了点头：“要悲伤一点的，其余倒是没有太多限制。” 说着，她取过桌上的餐巾纸，又要了自来水笔，在上面写了个邮箱地址，递给Lia。 “发到这儿就行了。如果真的被选上，他们会通过公司正式走流程。” 说着，她随手取过桌上的一张餐巾纸，又找侍应生要了自来水笔，在上面写上邮箱地址。 Lia接过纸巾，抬头看她。 “您不需要先试听一下吗？” “不用了。那几个家伙对你评价挺高，”她朝不远处的Kush轻轻点了下头，“我也看过你在节目里的改编，挺有想法的。” 她语气温和：“不用太有负担，我就是帮朋友救急。最后用不用，还是她们决定。” Lia轻声应了一句：“谢谢前辈。” Gummy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不远处，权至龙遥遥看了她一眼。 手指在杯口无意识地摩挲着，她低着头，若有所觉。 他转过身，举杯向身旁的人笑了笑，然后不紧不慢地朝洗手间方向走去。 Lia犹豫片刻。 “我去一下洗手间。” 她站起身，对Gummy道 “在看什么呢？” 旁边忽然有人开口。 “看有意思的东西。” 李柱赫笑着答，目光仍旧停在远处。 那人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却什么也没看见，不由得挠了挠头，一脸困惑。 李柱赫挑了下眉，轻轻抿了一口杯里的酒。 * 通往洗手间的路上，有一道窄窄的侧廊，是通风口附近留下的备用通道。 入口隐没在墙体之后，只有走近了才能注意到。 空气中带着隐隐的酒精和消毒水的味道。 崔塔正靠在墙边，一手插兜，一手夹烟。 “心情不好？” “没有。”权至龙的声音响起。 Lia停住脚步。 在距离声音大约四五米的距离站定。 天花板上挂着暖黄色的灯泡，光影落在她的鞋尖，勾出一小圈朦胧的边界。 “对小女孩有点过分了。” 崔塔深深吸了一口，吐出一圈烟气。 “我做什么了？” 权至龙的语气听起来有些烦躁。 崔塔没有立刻回答。 半晌，传来他慢吞吞的声音：“不喜欢她吗？” Lia身子一僵。 她本能地想退开。 但脚下却像被钉在原地，一动不动。 沉默。 过了一会儿，权至龙才开口。 “哦，不喜欢。” 声音很轻，带着点漫不经心。 崔塔弹了弹手上的烟灰，看了他一眼，仿佛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开口。 下一秒，权至龙抬头望向过道入口。 ——空无一人。 Lia缓缓退了一步，却不小心撞上身后什么东西。 她回头，只见李柱赫站在身后，一脸尴尬。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鼻子，做了个口型：“不好意思。” 随即抬手，指了指前方洗手间的方向，象是在解释自己的出现纯属巧合。 Lia轻轻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然后目光低垂，侧身绕过他，向外走去。 心脏以不正常的强度跳动着，仿佛要冲出胸腔。 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异常。 没有悲伤。 也没有想哭的欲望。 她慢慢走回餐厅。 吵闹的声音响得人头疼。 “有后门吗？”她问站在角落的侍应生，“我想去透透气。” 对方点了点头，热心地给她指明通路 “呼——” Lia推开门，重重呼出一口气。 餐厅后门正对着一条安静的侧街，夜风穿过巷口，带着盛夏夜里难得的微凉的气息。 霓虹灯光从街角透过来，在不远处的小水洼上投下斑驳的色彩。 她向外走了几步，站到了路边的一个石阶上，盯着那个小水洼发呆。 身后，李柱赫轻轻推门而出。 门“咔哒”一声关上。 他没有出声，只在原地，看她静静站着。 下一秒，她忽然慢慢蹲了下来，手臂圈住膝盖，垂着头，肩膀微微耸动。 他下意识摸了摸刚才顺手从桌上拿下的一包纸巾，犹豫片刻。 “那个你还好——” 话没能说完。 不是他想象中少女痛哭的画面。 眼前的人正抓着一只自来水笔，头发微乱，神情专注，象是屏住气的瞬间捕捉灵感。 她在随手取用的餐巾纸上奋笔疾书。 音符，歌词。 字迹凌乱又有序。 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脑中飞快流淌，她必须赶在它消散之前把它抓住。 李柱赫愣住，呆呆地看着她埋头书写。 半晌，她终于收笔。 “不好意思，”她仰起头，象是才发现他的存在，“怕灵感消失，所以得一口气写完。” 然后冲他扬了扬手里的餐巾纸。 昏暗的环境里，她的眼睛还带着刚从灵感中抽离的亮意。 他不由失笑。 ——跟那个家伙在某种程度上，真的很像。 “没事。” 他低声说。 Lia低头收起餐巾纸，和笔一同放回口袋，伸手撑着膝盖准备起身。 “欸！” 她低呼一声，险些又跌回原地。 他一惊，正要伸手去扶，她忽然又稳稳地站住了。 “骗你的。” 她眨了眨眼。 “这么一小会儿腿怎么可能会麻。” 说着，她拍了拍手，朝餐厅走去。 “这样就算扯平了。” 李柱赫一怔，恍然意识到她说的，是方才在洗手间外，他偷听的事。 眼看着她就要走进门里，他神使鬼差地开了口。 “交换一下联系方式吗？” 少女回头，神色有些困惑。 “我说，”声音落在安静的夜里，“您真的不打算说敬语吗？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就。” 【作者有话说】 不管了，先写上ost再说[狗头][狗头] 第58章 8月，权至龙的首张专辑《Heartbreaker》一经发布，便席卷了各大榜单。 首发当日凌晨，音源横扫Melon、、Bugs等主流平台，同名主打曲《Heartbreaker》更是发布即登顶，创下了偶像solo出道史上最快登顶的纪录。 甚至连专辑中的非主打曲也悉数挤进榜单前十，说是“全员主打”也丝毫不为过。 评论界瞬间被引爆。 有人盛赞他“打破了偶像歌手的固有框架”，有人形容这张专辑是“对自我身份的彻底宣言”。 音乐媒体《IZM》更是罕见地打出全五星评价，称这张专辑“拥有近乎神经质的精细度，同时又不失流行市场的感知力”。 评论家金允锡则更为直白：“你可以不喜欢他的风格，但你无法忽视他的影响力。” 在粉丝之间，这张专辑被视作“GD时代”的开端。有人在论坛发帖，称他为韩国历史上“最伟大的男solo”。 尽管或许夸张，但不可否认的是，他的确是当下韩国最炙手可热的偶像。 与此同时，YG趁热推出《GDTV》全集，公开《Heartbreaker》的幕后制作，再次引爆话题。 “千呼万唤！！！终于等到了！！” “狗YG不当人，我哥的曲库早都可以发十张专辑了，呵呵。” “GD简直是天才！虽然已经知道他是天才，还是忍不住感叹的程度！” “放在哪里都会火的孩子，Bigbang登顶三部曲也是他写的。” “就说还有哪个idol可以自己包揽一整张专辑的创作吧，欧巴撒浪嘿！！！” “脸也是完成时TT谁懂金发的冲击啊啊啊啊啊～～～～～” “真的，第一次get到GD的脸（别骂，我是音源粉）。” 当然，也有少数质疑的声音： “是不是找了枪手？不可能全是他一个人写出来的吧？” “说不定抄了，谁知道呢？” 倒是掀不起什么水花，很快就被人骂下去了。 “造谣一张嘴是吧。” “你才抄你全家都抄，嫉妒的嘴脸不要太难看。” “对啊，有本事去告音乐著作权协会啊，哥哥每一首都署名了，嘻嘻。” “词曲一作二作都写得明明白白，他才不屑于偷。” “就是说，没有人发现，这张专辑，含Lia量极高吗” “嗯？？！！！” 不知道是哪位眼尖的网友起的头，很快，《Heartbreaker》的制作名录被完整地放上了论坛。 “卧槽卧槽卧槽！！！！！” “怀疑我眼花的程度LiaKim这是整张专辑都有参与吗？” “有生之年居然还能看见我宝，谁懂，呜呜呜呜呜TT本来只是路过想来听听音源的。” “路人弱弱问一下，这位是谁啊” “YG前练习生，原来2NE1预备役。” “之前说可能做幕后，没想到这么快就兑现了，震惊。” “不管了，我的CP是真的！！！！” “CP是真的＋1，我要去盖楼了！” “怎么哪里都有CP粉性缘脑到哪都要磕一下。” “都在公司合作，抬头不见低头见，过度解读没必要。” “不要捆我龙啊” “捆什么啊，Lia又不出道。” “楼上网络警察吗？回你的粉丝论坛去好吗。” 姑且不论反对的声音，没过多久，一个名为“GD&LIA”的CP站悄然上线了。 其中，仅仅发布不到一周的一篇《GD&LIA——GDTV细节磕学》的帖子，获得了总计近一万的赞和踩。 热度远超其他帖子。 赞是CP粉点的，踩嘛也占了差不多一半。 主帖将《GDTV》中两人同框的画面逐帧截出。 严格来说，节目的主人公是GD，Lia的出镜比重并不高，甚至不如前来参与专辑feat的2NE1成员分量多。 但耐不住帖主火眼金睛，一帧帧分析，竟真总结出不少“糖点”： ——GD黑着脸走出录音棚，见到Lia时表情明显缓和； ——明明Teddy和Kush也在，GD却总是坐在Lia旁边，身体微微倾斜的方向也朝着她； 甚至在生日聚会那一段，Lia的镜头加起来不到五秒，帖主也精准截下她手腕上那圈银链，拿来与GD常戴的克罗心戒指作比，声称是同一系列。 大多数“糖点”还停留在主观解读层面，随便找两个同框的人都能磕出类似效果。 但这条手链，倒是着实引发了不小的讨论。 “评论区有没有懂克罗心的大佬，来扒一下这是哪一款啊？” “同求。” “图有点糊，我修复了一下，不谢（附图.jpg）。” “这个应该是定制款，市面上买不到。” “克罗心定制线不是只接受特邀客户吗？” “卧槽，这么用心？？？？” “哥哥能不能也对我这么认真TT” “重点是，成对设计的手链和戒指，基本就是那意思了吧” “卧槽，还是老师们会磕，我看生日聚会的时候心都凉了，完全没看到Lia。” “是避嫌吧？所以剪掉了？” “很好奇她送GD什么礼物啊，拆礼物的片段好像没有放出来。” “不是，我看的时候感觉唯一同框那一下，两个人表情都很差啊（截图.jpg）。” “这种远景你也能看出来，但这么一说好像是有点怪怪的” “不重要，我感觉克罗心够锤了，小情侣哪有不吵架的。” “我磕我大磕特磕！！！！” “都疯了？非要给哥拉cp？” “这是CP站啊不磕的出去，非要进来添堵吗？” “歪个楼，有没有人看道听途说里那篇帖子啊，更新看得我心灰意冷TT” “什么帖？” “指路：《道听途说|恋爱说整理——近期艺人恋爱线索合集-更新》” “居然更新了！！” 说的是前一阵大火的一篇爆料帖。 不同于CP站多为圈地自萌的生态，道听途说板块因涉猎广泛、群体复杂，连不少不混饭圈的路人也会登录当作茶余饭后的消遣。 这篇帖子自发布就迅速积攒了大量热度。 其中涉及三位当红艺人，尽管内容未经证实，但帖主行文实在有鼻子有眼，热度至今居高不下。 大概是吃准了原帖的热度，这次帖主没有另开新帖，而是直接在原文下更新。 更新内容其实不长，但言之凿凿： 收到圈内消息（有照片），确认GD目前交往对象为日本X。 提示：混血，年下，人气模特。 大概存了引流心思，帖主表示会在一周后于他的个人小站公布这位日本X的真实身份及照片。 评论区自是骂声一片： 823L：这个范围，怎么不把整个日娱都算上？ 824L：我来，日本，模特，女～～ 825L：楼上，笑死我了。 826L：楼主是想红想疯了吗？就咬死GD不放？ 827L：一家独大招人恨。 828L：直接放图，我发誓我会一辈子跟随你楼主。 829L：早知道这样就有人看，我还发什么法考经验贴，hhhhh。 830L：谁来缩小一下范围啊？ 831L：缩不了吧，日本模特全是混血啊 832L：不要日本人 833L：YG一直都是假洋鬼子做派啊哈哈 834L：黑子滚滚滚 835L：人气模特的话，就那几个吧：水源希子、藤井利娜、道端姐妹、安娜·朱莉亚？ 836L：安心等公布好了。 837L：偶像恋爱在我这里是死罪。 838L：他不完全算偶像吧？歌都是自己写的。 839L：吃偶像这碗饭又不想受约束？ 840L：空穴来风的消息，这就骂上了？ 841L：我有日本朋友，说是真的。 842L：那我有韩国朋友，说是假的。 843L：呵呵呵呵呵 等CP粉闻风赶到时，帖子早已被评论淹没： 1288L：卧槽好多人 1289L：补药啊，跟着指路来的，我的cp还没开始就be了？ 1290L：同框照算什么，我们还有同框视频。 1291L：看这个帖反而冷静下来，官方同框反而可能是真的没有关系吧 1292L：嗯？什么cp啊？ 1293L：GD&Lia 1294L：噗，什么古早传闻，早都辟谣了不是。 1295L：辟谣＋1，要是真的YG就会说“无法确认”了 1296L：啊，还没死心吗？ 1297L：谁还记得我们昭熙啊，我磕他俩啊 1298L：没人觉得师妹团也很好磕吗？ 1299L：超绝cp体质，看谁都深情哈哈 1300L：欧巴只看着我就行了TT 1301L：越说心越凉哈哈哈哈 1302L：不到黄河心不死，等锤 1303L：等等，一周后放图？还有这么久？？？ 1304L：别骗我，我已经开始刷新他小站了 1305L：心理建设中 1306L：就看帖主会不会放图了。 贴子一时沉寂下去。 而与此同时—— H会社。 会议室内，冷气森森，光线晦暗。几人围桌而坐，神情各异，眉头紧锁。 负责人翻着手边的资料，指节轻敲桌面，明显有些不耐。 “官宣出道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会撞上他的档期？” 众人一时沉默。 自家男团的十一月出道计划早在春天就定下，本以为选了淡季避开竞争，谁知偏偏撞上了权至龙回归。 YG宣发一贯不按常理出牌，甚至一直到专辑发布前一个月才放出消息预热。 虽然严格来说并不算正撞，但他热度实在太过离谱，几乎可以预见声势将贯穿整个年末。 对他们这样的小公司来说，这几乎是灭顶之灾。 “有什么想法吗？”负责人语调一沉，目光扫过在座众人。 以当前的形势，不要说十一月了，明年一月出来都要无声无息地扑街。 沉默良久，下首的眼镜男终于开口：“不如适度引导一下舆论。” “说具体点。” “目前针对他solo的评论，大多是正向的，但也不乏一些负面声音。” 他边说边示意助理调出事先准备好的画面—— 会议室中央的屏幕上跳出几张社交媒体截图与新闻标题。 “争议点集中在两个方向——一是绯闻，二是创作质疑。” 有人低声插话：“他绯闻一向多吧。” 其他人也点了点头。 比起传统偶像，YG对艺人私生活一向宽松，权至龙也不例外。出道起便大小绯闻不断。 ——从早期传出与圈外女友交往，去年被拍到与练习生深夜同行，最近又频繁往返日本，传出与圈内某人关系密切。 真假难辨，但对他来说，似乎从未构成真正影响。 “这次不一样。”眼镜男点击鼠标，换下一张，“我们买到了这几张照片。” 画面切换—— 酒吧灯光昏黄，权至龙坐在沙发上，身旁一位女性正靠近他耳语，动作亲昵。 “这位是日本模特水源希子。据传两人正在交往，常一起出席私人聚会。”眼镜男收回视线，看向负责人，“这个聚会管理比较松，所以照片不少。” 虽然不能咬死是情侣，但比起以往的捕风捉影，已实在得多。 负责人终于露出一丝笑意。 “嗯。还有其他吗？” “创作方面也可以动点手脚。”眼镜男略显犹豫，“业内有人愿意配合，制造一点争议不过报价不低。” 公司为新男团出道已经砸了不少钱，眼下未必还有预算做这个。 “先把消息放出去。”负责人沉吟片刻，“就当抛砖引玉。” 偶像这个圈子，僧多粥少。 一个人太过耀眼，剩下的人就只能站在黑暗里。 ——这本就是破坏生态的行为。 想拉他下水的人，多的是。 “恋爱和抄袭，哪一桩都能够他应付了。”他慢条斯理地总结。 没人反驳。 因为他们都知道，这话不假。 【作者有话说】 上一章评论区好多人啊，我稍微犹豫了一下要不要回复，怕影响大家体验。 对该部分情节有疑义的朋友们可以稍微看一下，我小小打个预防针，其余不介意的朋友可以直接无视掉～ 1.情感并非单一、线性发展的： 其中会掺杂大量难以界定的模糊地带，未必能将某个状态准确归类为“好感”、“喜欢”之类。 2.人的第一本能是利己的倾向： 爱是后天习得的能力，是不断克制这种利己本能的过程中、为另一个独立的个体让渡边界的过程。 3.亲密关系的构建过程可能会伴随权力的斗争： 欲望、依赖、恐惧、期待、控制……都会成为权力博弈的一环，这种博弈并非是恶意的，哪怕在爱的前提下，也并不意味着这种斗争会消失。 以上是我在写这篇同人文的时候所遵循的一些基本观念。 在这种前提下，一定会有某些情节、行为是不讨喜的，这个方向我大概率是不会调整的（虽然笔力不足未必能写出来我想表达的）。 其实不违背道德的前提下，怎么做都很正常，更何况现实生活远高于。 另外，评论区的删评可能是触发了一些敏感词，绝对不是我举报的（鞠躬） 我非常欢迎大家评论～[比心] 第59章 咖啡厅里。 上午的阳光透过半开的百叶窗洒进来，在木质地板上铺开一道道斑驳的光斑。 柜台后传来冰块碰撞的声音，与磨豆机的低鸣交织成嘈杂的背景声。 空气中弥漫着夏末特有的闷热与潮气。 Lia坐在角落，脚边放着书包。一杯冰美式搁在手边，杯壁上沁着一层薄雾。 她没什么胃口，指尖下意识地沿着杯沿打转，目光不自觉地朝门口望去。 也不知算不算因祸得福。 虽然在生日会上把关系搞砸，但那天在餐厅后门随手写下的曲子，倒是意外有了回音。 回到公寓后，她便将匆忙记在纸巾上的旋律整理成稿，又抽时间录了段简易Demo，附在邮件里发到了Gummy给的那个邮箱。 原本没抱多大希望，毕竟只是个临时写下的东西。 没想到第二天中午，对方就回了信。 语气极为客气，说曲子非常打动人，希望能尽快安排一次见面详谈。 于是，就定在了今天。 Lia一向习惯提前到，加上对方十分钟前发来短信，说路上出了点小事故会稍晚一些，她便不知不觉等了近半个小时。 不知为何，总觉得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有些不太顺利。 她轻轻叹了口气，脑子不由自主地想起昨晚登录论坛的事。 本意只是想发布自己提前写好的一篇关于《ShesGone》的歌曲解析。 因为全程参与了《Heartbreaker》这张专辑的制作，她其实早在制作期就整理了每首歌的结构分析，打算日后慢慢发出来。 ——其中最想先发布的，便是这一首。 这首歌在专辑中并非主打，但从个人偏好到音乐性，她都觉得有太多可说之处。 除了常规的旋律与编曲拆解，她也罕见地在结尾加了一段主观补充： “从个人角度解读，这首歌的主题落在两个极端意象之间： 一是病态的极致之爱： 在这里，爱被呈现为一种近乎毁灭的冲动—— 这种爱通过控制与占有来确认自己的存在，一旦失控，便转化为愤怒、否认，甚至绝望的理想化。 越是极端，越是脆弱。 二是分离带来的“永恒”： 相比爱本身的不确定性，分离（在这里表现为死亡）反而带来一种稳定的幻象—— 爱被封存为不再流动的瞬间。 这并非出于对爱的执念，而更象是对“永恒”的一种粗暴简化与求索。 分离、死亡、永恒、爱，是这首歌反复织入的意象链。 它呈现的并不只是血腥或病态的爱情，而是一种在极端状态下对爱的本质凝视： 一种无法共存、只能通过终结来确立意义的爱。” 参与制作时，她从未和权至龙讨论过歌词的含义。 她知道，歌词从不是纯粹的虚构。 对创作者而言，那些看似极端或虚构的情感，往往也是某种信念的折射，哪怕只是碎片化的痕迹。 歌词既是作品，也是一种不言明的自我声明。 因此他们总还保有这样的默契。 更何况，创作与解读之间，总会存在偏差。 她将这段解读发在论坛上，也存着几分侥幸。 一方面是对作品的喜爱促使她想要表达，另一方面，论坛匿名性的遮掩也给予她一种安全感—— 作为关注者还不算多的发帖人，即使带入些主观理解，也不至于激起太大波澜。 一气呵成地写完，她略作检查，点下发送。 然后随手又点开右下角闪动的消息提示。 近来她几乎不怎么登录这个小号，留言直接跳到了“999＋”。 大多是催更的老粉留言，她一边下拉一边粗略扫过。 少数几条是最早混论坛时加的一起追星的同担发来的，由于设置了特别关注，消息自动置顶。 她点开其中一条： 【元祖VVVIP：最近更新的恋爱说看了吗？感觉真的爆出来，对他会有影响，有点担心。】 Lia眼睫一颤。 想了想，她随手回复： 【lovelovegd222：还没有。之前也有其他绯闻吧，应该关系不大？】 关了聊天框，她犹豫片刻，还是在搜索框中输入： “GD绯闻” “叮铃——” 门上的风铃一阵急响。 Lia从思绪中回过神，抬头看向门口。 一个身影快步走进来，环顾一圈后，很快锁定了目标，径直朝她走来。 “实在不好意思，”人还没走近，声音已先一步传来，语气爽利，“路上碰到个小兔崽子，油门当刹车踩，直接撞了我的车。” 说着，她拉开椅子坐了下来，随手把包往椅背一挂。 “Lia你好，我是郑莱采。”她伸出一只手，“我性子急，还请你多包涵。” “您好，”Lia乖乖伸手，与她相握，“没关系的，我也刚到不久，您人没事就好。” 来人是个齐耳短发的干练女性，衣着简单利落，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讲话行事风风火火，但意外很有亲和力。 有点像成年版的夏青。 这么想着，Lia不由笑了一笑。 若不是亲眼见到，绝对没法将她同那封语气诚恳、措辞官方的邮件联系起来。 更别说——她实在太年轻了。 Lia回忆起Gummy提到过的“制片朋友”，一时间有些不确定，是不是指的就是眼前这位。 大概是她表情太过丰富，来人不由出声询问：“我们之前见过吗？” “啊，没有的。”Lia赶忙摇头，“只是我有一个朋友，很像您。Gummy姐说的时候，我也没想到您这么年轻。” “啊，”对方点点头，一边翻菜单一边随口解释，“我父亲比较有钱，我大学一毕业就从他那儿要了点启动资金，进圈玩玩看。” 她说着，还朝Lia眨了下眼。 “欸这样吗。”Lia一时没反应过来该怎么接话。 ——这是，能随便说的吗？ “哈哈哈，逗你的。”郑莱采大笑起来，“虽然不太像，但Gummy也得叫我欧尼。咱们估计差了不止一轮，我在这个圈子里有些年头了。” Lia不由睁大眼睛。 “不过我父亲倒是真有点钱，”她接着说道，“你听我这名字就知道了——莱采，来财。” “爱钱的老头，现在哪里还有人取这种名字，真服了他。”她半似抱怨地吐槽。 Lia忍不住笑出声。 “好了，咱们说正事吧。” 点完咖啡，她利落地收起菜单，神色一转。 “我们准备播的这部剧叫《原来是美男啊》，是部偶像剧，预计十月中旬上线。”她说着，从包里抽出一份文件夹，放到桌上，“其中的变故Gummy大概和你提过，原定的OST合作方因为价钱没谈拢，临时毁约了。” Lia点了点头。 “我们调整了策略，现在准备把几首重点插曲拆给不同制作人处理。”她微微皱眉，语气里带着无奈，“尽量在保证质量的前提下，不耽误原本的档期。” “你那天发来的Demo我们听过了，很不错。” 她从文件夹里抽出一本薄薄的剧情大纲递给Lia。 “不过，我们讨论了一下，觉得这首歌如果稍作修改，用作片尾曲可能更合适。希望你能在氛围上做点调整，整体更‘宏大’一些。” 她抬头看了Lia一眼，语气缓下来，象是在确认自己是否表达清楚。 “其实这本来是音乐导演该出面谈的事。”她耸耸肩，“但现在太赶，怕来不及推进，就想着干脆我先来一趟。可能讲不出什么专业术语，只能大致形容一下感觉。” “我明白。”Lia点点头，翻开那本剧情大纲。 “这是删减版的，”郑莱采指了指页面上“不可外传”的水印，“仅供你参考。” “当然，这只是初步设想。你要是觉得不好改，也可以提出来，我们再商量。” “没问题的。”Lia轻声道，“我可以在现有旋律上加厚弦乐编制和鼓组，应该能达到您说的“更宏大”的效果。” “太好了。”郑莱采笑了笑，随即神色一敛。 “不过，还有一点需要提前说明。” 她语气略微严肃起来。 “这首歌我们是打算直接买断的。” Lia抬起头。 “也就是说，录制和后续发行都不会让你参与，音源版权归我们和唱片方所有。一旦签约，这首歌就完全归我们使用，包括发行、二次改编等等。” 她顿了顿，补充道：“这一点我们后续会跟YG正式对接，但还是想先跟你打声招呼。” “当然，费用上我们肯定不会亏待你——” 她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摆了摆手，“前一家毁约还赔了我们一笔违约金，预算反而比原来高了点。你这算是救了我们一命，钱上我一定让人给得痛快。” Lia垂下视线，轻轻点了下头，指尖却不自觉地在桌面上摩挲起来。 买断并不让她意外。 对新人创作者来说，这样的机会本就难得，在这种谈判中几乎没有议价空间。 只是，想到这首歌从此不再归属于自己，心底还是泛起一丝犹豫。 她抬头看了郑莱采一眼。 对方似乎并不急着催她回答，只笑着看着她。 “明白了，我没问题。” Lia轻声应道。 情绪归情绪，选择归选择。 郑莱采看着她，反而有些意外。 ——还以为会费点口舌。 “放心，我们有专业的团队，会好好用它的。”她罕见地安慰了一句，顺手收起桌上的资料。 “回头我会直接联系YG处理合约。你这边只需要尽快把编曲的更新版本给我，我们好安排后续的录制工作。” “好的，我尽快准备。”Lia点头。 “那就拜托啦。”郑莱采站起身，“今天真是抱歉，让你多等了这么久。我一会儿还有事，这会儿又得先走。” Lia摆摆手：“没关系的，您客气了。” “最近实在太忙，等电视剧播出后，我一定找时间请你吃顿饭。”她郑重其事地说道。 Lia笑着应下。 直到郑莱采潇洒地挥了挥手，身影消失在门外，她才慢慢重新坐下，有些恍惚。 整个过程发生得干脆又迅速。 她的这首曲子，就这么卖出去了。 手机震动了一下，MSN系统弹出提示： 【八方来财已添加你为联系人。】 她看着那个闪着绿点的昵称，忍不住弯了弯唇角。 下一秒，MSN又跳出一条消息提示。 K-Flow：下午来公司吗？帮我顺路买个硬盘？ Lia看了眼时间。 她和夏青约了下午去图书馆学习，但这家咖啡厅离公司不远，附近就有电子用品商店，买了东西送过去不过半小时。 她迅速下了决定，一边答复消息，一边拿起书包准备离开。 消息还没来得及发出去，Kush又发来下一条： K-Flow：不用了不用了，GD大人要回，我让他带了（爱心发射.jpg） Lia脚步一顿。 自那场生日聚会之后，二人的关系便降到了冰点。 哪怕之后她试图缓和，但他行程本就紧凑，难得碰上一面，也只像普通同事那样，礼貌而疏离。 她垂下头，简单回复了Kush一个“好”。 接着，又给夏青发了条消息： NeonL：我晚点到图书馆，先去公司一趟。 夏青没有回复，大概这会儿没看消息。 她想了想，又给Teddy发去一条短讯： ——欧巴，上次你带的那个很好吃的鲫鱼饼，是在哪里买的？ 【作者有话说】 努力码字了但忍不住修来修去[竖耳兔头] 是谁！可以忍住不修文！（振臂高呼） 第60章 权至龙到公司的时候，录音室只有Kush一人。 “怎么只有哥一个？” 他推开门，随手将Kush要的硬盘放到桌上。 “Teddy大佬这两天不知道干什么，根本没出现。”Kush转过椅子，伸手够上硬盘。 “本来发消息要Lia带的，不过她现在高三，周末也不常来，还好你——哟，柱赫！” 絮絮叨叨的话音戛然而止，他站起身来，冲权至龙身后那人打招呼：“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李柱赫跟着走了进来，听到那个名字，不动声色扫了权至龙一眼，唇角一挑。 后者似乎面色如常，懒散地找了个椅子坐下。 “哪里的风，怎么把你吹来了。”Kush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虽然不是一个圈子的人，但因权至龙的关系，两人早已熟络。 “最近在家休息，刚好他要来公司拿东西，闲着没事就跟着来了。”李柱赫笑道，靠在操作台边，倒没坐下。 Kush点头：“晚上出去玩吗？有个朋友在江南新开了家酒吧，热闹得很。” 最近录音室实在太冷清，其他人出差的出差、活动的活动、上学的上学，只留他一人在公司。 ——无聊到快疯了。 果不其然，权至龙摇头。 “不去，累。” 回归之后行程一个接一个，难得有半天休息，他只想原地躺下。 Kush撇嘴，转而看向李柱赫。 后者也跟着摇了摇头。 “你真的够了！”Kush哀叹一声，往转椅上一靠，“顶着这张脸，天天跟那家伙栓在一起干嘛。换我长这样，公司里早就见不到人了。” 权至龙抬手丢了个小纸团砸他脑门表示不满，李柱赫低低笑了一声。 “啊对了，”Kush忽然想到什么，转头看向权至龙，“那个绯闻，是真的吗？” 眼里闪着兴奋的光。 李柱赫闻言，也看了过来。 “什么绯闻？”权至龙皱眉。 “日本模特那个。”Kush提示，无声地做了个“Kiko”的嘴形。 “没谈，只是朋友。”权至龙淡淡地回了句，不再多言。 Kush识趣地点到为止。 “哪里看到的消息？”李柱赫倒是有些好奇。 “论坛啊，”Kush靠着椅子，转了一圈，“你可能没时间看，最近网上全是他的消息。” “不过还有些别的。”他似乎有些犹豫，话说一半又住了口。 “什么别的？” 权至龙随手取出烟盒，但也不打开，只闲闲在手里转着。 “说你抄袭的，”Kush看了他一眼，又转了个语气，“不过还是挺你的人多。” 没拿出实质性的证据，空穴来风罢了。 “嗯，”权至龙低低应了一声，神情却沉了下来。 虽说早有准备，但亲耳听到，心情还是难免差了几分。 “要跟公司说一声吗？”李柱赫问，“做个预防。” “算了，”他将烟盒往桌上一扔，靠上椅背，“每年都有，过一阵就消停了。” 话虽如此，他还是拿起手机，打开论坛。 有消息提示弹了出来。 【您关注的lovelovegd222发布了新帖子】 他一挑眉，点了进去。 页面跳转。 ——[分析向]GD《Shesgone》细节笔记。 他有些意外。 这首歌并非主打，比起专辑里的其他歌来说，音源成绩也不算好。 算是他的一个小实验，没想到这个“特别关注”倒是先一步写上了分析。 他随手往下拉着页面。 起初只是常规的编曲分析，准确、但不算有新意。 至少在看过此人之前发布的帖子之后，他已经有了基本的预期。 但视线落到文末时，指尖却轻轻一顿。 “无法共存、通过终结来确定意义的爱” 他盯着这行字。 ——精准得近乎冒犯。 甚至比他自己还要更早一步，梳理成文字，写了出来。 他盯着屏幕，久久未动，看得入神。 李柱赫偶然看他一眼，倒是被他突如其来的专注吓了一跳。 “叮——” 谁的手机响了一声。 权至龙随手点了几下，看清内容，嘴角不由自主地翘了起来，又飞快抿住。 他起身，语气淡淡：“我去上个厕所。” 说着，就往外走去。 李柱赫看了一眼一无所觉、埋头摆弄着硬盘的Kush，又看了眼已经走到门口的权至龙，低低叹了口气。 ——这家伙，天塌到他跟前大概都想不起来要跑。 “嗯。”他点头，示意自己就在录音室等着。 然后随手取过一本杂志，翻阅起来 Lia到公司的时候，不过下午一点。 本来还可以更早些的。 但她今天霉运缠身：排了半小时队，鲫鱼饼刚好卖完，只得又等一炉。 等快到公司的时候，她才后知后觉地想起，现在是夏季，鲫鱼饼这种东西，放在这样的天气下，显然也不是什么受欢迎的食物。 她长叹一口气。 莫名有一种诸事不顺的预感。 本想直接去录音室，在楼梯上犹豫了一下，还是绕上了天台。 天台的风大得吓人。 附近没有高楼遮挡，饶是夏末，也吹得她有些头疼。 地点好像也不是很妙。 她靠着栏杆，书包放在脚边，低头发了条消息。 没过多久，身后就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叫我来什么事？” 权至龙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Lia转身，他穿着黑色帽衫，逆光站着。 她有些惊喜。 ——他来得比想象中快。 权至龙走近，目光扫过她手中的纸袋。 “要吃吗？”她举起袋子，语气小心，声音不觉透出一点忐忑。 他摇头：“不了，没什么胃口。” “嗯。”Lia点点头，放下袋子。 “最近很忙吗？”她又问。 这本不是准备好的话，却在对视时鬼使神差地问了出口。 她心下懊恼——多余的问题。 权至龙有些无奈，脸上几乎明晃晃地写着“你说呢”。 “嗯，很忙。”他还是大发善心地回答了，虽然惜字如金。 风将发丝吹得凌乱，Lia抬手压住额前几缕发，神情有些局促。 她“嗯”了一声，低下头，看了眼鞋尖。 二人一时沉默，只剩下风声在耳边呼啸。 “叫我上来，就为了说这个？”他终于忍不住开口。 “不是的，”她抿了抿唇，轻轻吸了一口气，“是想跟你道歉。” 他挑眉，象是等她继续往下说。 “嗯，之前生日那天，答应你会早点到的。结果还是迟到了。对不起。” 说完这句，她反倒突然生出一种说不清的委屈。 象是才注意到自己的卑微——还没有听到回答，心下就先有一个声音小小地响起：也不是多么严重的事，为什么他就不能原谅她一点点呢？ 她低头，摆弄着手里的纸袋。 “没事啊，”他轻描淡写，“只是生日，又不是什么大事。” 仿佛为了这事单方面冷战这么久的人不是他。 Lia盯着他：“真的没事？” “嗯。”他点头，眼神有些不自然地落到一旁，“所以，那天为什么迟到？” “地铁出故障了，”她轻声说，“朋友奶奶来，他拜托我去接一下。” “朋友？”他语气一沉。 也几乎是同时，她忽然灵光一闪，意识到问题出在哪里—— 他知道，前一天是俞承浩的生日。 那一刻，所有被混乱情绪盖住的因果，骤然清晰。 原来是这样。 一鼓喜悦混杂着慌乱同时涌了上来，笑意不自觉就爬上了眼角眉梢。 但他显然误解了她的表情。 他牵起嘴角，不冷不热地接了一句：“想到朋友这么高兴吗？真是亲切呢。” “” Lia反倒不委屈、也不因他的阴阳怪气而生气了，只觉得快乐的气球在胸腔里迅速地膨胀。 他在为她吃醋。 这几个字像烟花一样在她的脑中炸开，她全然不能思考别的，也不知道应该再思考什么。 手中的纸袋被她捏得皱皱巴巴，没有了方才平整的模样。 唯一剩下的那点理智让她明白，自己不能直接问出口——这一定会伤害他的自尊心。 但除此之外，她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其实” 她决定认真解释一下迟到的原因。 “Ringadingdong，ringadingdingdong” 俏皮的铃声突兀地响起。 是他的手机。 Lia忽然住了口。 不知是不是她太敏感——这不是他常用的铃声。 “先接电话吧。” 她自觉地后退几步，侧过身去。 权至龙倒象是被她的识趣刺激到了，神色又冷了几分。 他有些烦躁地接起电话，转过身背对她。 “喂” 随即切换成英文。 语气也缓和了下来。 风声猎猎，他的声音穿插其间，温柔又轻快。 “嗯不是，刚回公司。” “还没吃，等会儿。” 她不是有意偷听，但距离太近，一字一句还是落入耳中。 内容没什么特别的，不过是些寻常琐事。 ——也偏偏是些寻常琐事。 不知怎的，她想起昨晚在论坛上看到的那则绯闻。 心慢慢沉了下去，有什么东西闷闷的、堵在了喉咙里。 很快，通话结束。 他挂断电话，转过身来，脸上又恢复成先前那副淡淡的神色。 风吹起他额前的碎发。 他今天没有戴帽子，白金色的头发在日光下泛着一层柔光。 干净又惹眼。 这样的人，她怎么会觉得，他在为自己吃醋呢。 Lia忍不住分神去想。 “刚才是说，哪个朋友？” 权至龙又捡起了那个话题。 语气里带着几分生硬，仿佛一分钟前温声说着电话的人不是他。 Lia忽然失去了回答的兴致，眼神停在天边翻涌的云上。 她不回答，他就执意等着——就像一场沉默的角力。 最终是她先松了口。 她挑衅似的看向他：“欧巴也知道的朋友。” “哦”他没有继续追问，垂眸，沉默半晌。 再开口的时候，脸上忽然挂起了懒洋洋的笑意。 “你不想问我，刚才打电话的是谁吗？” 明明距离不过半米，却远得叫人看不清他在想些什么。 “是谁？”Lia出声。 理智尖叫着让她停下，但她还是开了口。 如果他能看得懂她的眼神。 “我女朋友。” 气球忽然消失了。 “哦。” 良久，她干巴巴地应了一声。 情绪像潮水一般退去，方才胸腔里充满的那些，都消失了。 权至龙定定地看着她，象是在等某种反应。 震惊？困惑？不甘？ 可她什么都没有。 反倒显得有些疲倦。 他忽然觉得有什么事情脱离了掌控，眼神微微一滞。 “天气真好。”她忽然说。 弯腰捡起书包，掸了掸灰。 权至龙直直站在原地，指尖微动。 “以后要常来天台吹吹风，我最近脑子不太清醒。”她忽然笑笑，点了点自己的额头。 然后深深看了他一眼，捏紧手中的纸袋。 不吃算了。 “我先下去了，这里风大，欧巴也别吹太久。”她丢下一句，转身先走。 鞋底踩在铁质楼梯口，发出“当”的一声脆响。 刚走到门口，她忽然顿住，象是察觉到什么。 侧过头去，果然看见李柱赫尴尬地举手、从一旁的工具间走了出来。 “这次真的不是故意偷听的，你信吗？”他苦笑。 只是想上来找人，不料又撞上一出好戏。 Lia瞪了他一眼，把鲫鱼饼塞进他怀里。 “给你。” 然后怒气冲冲地消失在楼梯拐角。 身李柱赫低头看着手里的纸袋，片刻后，忍不住笑出声。 “拿来。”不知何时，权至龙走到他身后，语气不善。 李柱赫看了他一眼。 “不要，给我了就是我的，我想吃。” 说着，拿着那一小袋东西慢悠悠地下楼。 “还有——你什么时候有女朋友了？” 隔了好远，楼梯间还传来他幸灾乐祸的声音。 【作者有话说】 写吵架写得脑袋疼[摊手] 60-70 第61章 高三这一年，对任何一个学生来说，都无疑是一场鏖战。 象是有什么魔咒，一踏进这个时间领域，所有人便仿佛被摄魂取念，只剩一门心思朝着一个方向奔跑。 上课、做题、模考，再上课、再做题、再模考 时间被压缩在小小的教室里，就连平日最吵闹的学生，也在高考的威压下逐渐噤声。 抬头眨眼之间，日子便流逝大半。 饶是被夏青视为“卷王之王”的Lia，也花了一些时间才重新调整好状态。 开学后不久，海外特别招生的面试结果便陆续公布。 不出意外，她收到了延世大学和成均馆大学的意向录取通知。 但没有首尔大。 在这座每年挤进无数考生梦想的城市里，进入首尔大学的那道门显得格外狭窄。 Lia犹豫了几日，最终还是决定继续参加高考。 这是一个风险极高的选择—— 虽说收到了延世和成均馆的意向录取，但通知书上明确写着确认意向的期限，错过便视同放弃。 相当于她拿确定的未来，去换一个未知的可能。 夏青为此惋惜了很久，很长一段时间里，在学校碰面时总要再三确认： “真的不去延世大吗？” “好可惜啊。” “真的、真的不去吗？” 直到Lia被问烦了，郑重其事地做出声明，夏青才终于停止这连番拷问。 对大多数人来说，那当然是稳妥的选择。 但她有足够的耐心与毅力去追逐那个最好的结果。为此，她还向Teddy请了假，暂时不去工作室。 所幸Teddy手头暂时没有新项目，毫不犹豫地支持了她的考学大业。 * 周五晚自习结束，Lia拎着书包沿着公交站出来的小路慢慢往家走，脑子里还在快速复盘着当日的模考。 便利店的灯光透过玻璃洒出来，在漆黑的夜色中孤立地亮着，暖黄一片。 空气闷闷的，混杂着潮湿的土腥味。 不时有风穿过，街道两旁的树叶翻卷着，又归于沉寂。 似乎是暴雨的前兆。 她加快脚步，拐进店里。 这大概是高三学生才会养成的恶习——吃消夜。 不过几天的功夫，就养成了这个习惯。只有填饱肚子，深夜才能继续打起精神学习。 她在货架上拿了瓶低糖咖啡，又顺手带了盒快餐饭团。 时间太晚，店里只有值夜班的兼职生，打着哈欠靠在收银台前发呆。 结账时，Lia扫了一眼放在角落的那台电视机。 电视上通常循环播放着黄金时段的新闻、或是合作广告，她很少留意。但这天不知为何，却鬼使神差地抬头看了一眼。 画面正巧切换到那一帧，《Heartbreaker》的专辑封面居中，新闻标题一字一字跳了出来—— 【权至龙涉嫌抄袭，美国原作者FloRida方面暂无回应，YG表示“内部了解中”】 翻找零钱的手一顿。 电视声音被调得很小，但主持人的播报声还是清晰地钻进了她耳朵： “目前已有超过三万人联署，请愿其暂停演艺活动，并对争议内容给出正式说明。” “据悉，本次争议源自美国歌手FloRida于2009年初发行的单曲《RightRound》，该曲曾在Billboard榜单上蝉联多周冠军……《Heartbreaker》的副歌旋律在音阶走向和节奏型上与《RightRound》高度相似，引发公众对其原创性的质疑” 几乎同时，一道白光劈裂夜空。 紧接着，“轰隆——” 雷声在头顶炸响，震得玻璃窗嗡嗡发颤。 没有任何预兆，豆大的雨点密密麻麻砸下，铺天盖地地落在屋檐、地面、玻璃窗上，顷刻间吞没整条街道。 兼职生看了一眼窗外，见她还呆呆盯着电视，忍不住起了话头。 “真是想不到吧，居然抄袭了。”他一边扫着咖啡上的条码，一边煞有介事地叹了口气，“就跟这天气一样，说变就变。” 雨声噼啪砸在玻璃上，声音大得几乎盖过了说话声。 他的语气里掺杂着一丝难以分辨的兴奋感，仿佛亲眼见证了这一桩抄袭案，好不容易能和人讨论一番，连夜班的困倦都因此退散了。 Lia看了他一眼，没有搭话。 兼职生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话说得多了些，“呃”了一声，象是想缓解尴尬。 话就这样落在空气里，他低头，将东西装进袋子里。 “新闻也有可能是假的。” 便利店的玻璃门“叮”地一声响起，与此同时，传来一句不轻不重的声音。 风随人影涌进来。 来人站在门边，身上的外套湿了一大片，雨水顺着衣摆往下滴。 他抬手撩开额前的湿发，水珠顺着指尖飞落，视线扫过店内，最后落在收银台前的两人身上。 兼职生愣了一下，有些摸不准气氛，干笑了一声：“也对哈，现在新闻老是乱说一通。” 话音刚落，他终于看清了对方的脸。 “欸——” 语气陡然拔高一截，带着几分惊喜。 “你是那个你不就是——” 是俞承浩！！！ 他无声地在心里喊出来，接着下意识站直了几分，脸上的困意一扫而光。 他当然认得这个脸。 有那么一阵，他每天晚上准时守着电视台追更《善德女王》。 更何况，明星多少和普通人气场不同，哪怕被雨淋透，也有十足的存在感。 他偷偷朝门口瞥了一眼，一边暗自庆幸自己刚才没说得太离谱，一边将装好的袋子推向Lia。 Lia终于回过神来，顺着兼职生的视线看去。 俞承浩没有走近，只站在门边，礼貌地冲兼职生点了点头，又对她笑笑。 他看起来并不惊讶，大概早就认出了她。 水珠滴滴答答顺着头发与指尖落下，在脚边汇成一小滩水迹。 Lia下意识张了张嘴。 “好久不见。” 雨一时不停。 便利店一方小小的空间里，三人各有所思。 俞承浩似乎不欲将身上的水汽带进店里，只站在门口那一小块地上，没再挪动半步。 兼职生犹豫了片刻，咽了咽口水，还是对二人道：“这雨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了，就先在店里等等吧。” 说着指了指店内的用餐区，“不用担心弄湿地板，反正我交班之前也得再拖一次。” Lia轻声道谢，率先走了过去，俞承浩点点头，安静地跟上。 兼职生看着二人走到货架后方坐下，努力装作若无其事地整理收银台，余光却一直忍不住往那边瞟。 ——那个女生看着也有点眼熟，他们认识？刚刚还说“好久不见”来着。 一连串的疑问在他脑子里炸开，他甚至有点忘了自己还在上夜班，短短几分钟，整个人就像打了鸡血一样精神。 Lia已经走到了靠窗的桌椅旁，从包里翻出几张纸巾递过去。 俞承浩接过，指尖冰凉。外套早已湿透，他索性脱下叠好，搭在椅背上。 便利店的冷气嗡嗡作响，两人隔着一张桌子坐下，一时无话。 半晌，还是他先开口。 “新闻里说的事，怎么样了？” Lia一怔。 手里还攥着刚买的咖啡，指节微微发白。 “我没太留意。”她低声道，视线落在他方才擦过水渍的小小纸团上，“最近也没怎么上网。” 自从那天在天台不欢而散，她便刻意避开了公司相关的消息。 高三的生活太过充实——充实到如果不是今晚在这里看到新闻，等到这桩风波平定，她都未必知晓。 “公司会想办法解决的。”她扯了个笑，语气生硬地转开话题，“你呢，不继续上学了吗？” 俞承浩敏锐地意识到了什么，定定地看着她。 Lia摆弄着手里的咖啡，视线在手边游移。 良久，他才慢吞吞地答了一句：“嗯。” 行程已经排到了一年以后，这对他来说，其实没什么可犹豫的。 Lia点点头。 “那现在在拍新剧？” 她又问。 象是要填满面前的空缺，一刻不停地找着新的话题。 不相干的话题。 “嗯，在拍校园剧。” 俞承浩收回视线，顺着她的问一一回答，“你给我的那个电影剧本，也在接洽。” Lia略感意外。 “是个好剧本，只是资方暂时没有头绪，所以还要再等等。”他解释。 “资方？” “嗯，题材冷门，拍出来不一定赚钱。” 一问一答之间，话题很快聊完，两人再次陷入沉默。 窗外雨势渐小，玻璃上的雨珠沿着斜面滑下，逐渐汇成一条条细细的水痕。 说者和听者的心思都不在所谈之事上，时间仿佛被拉长成一块粘稠的胶质。 Lia低头摆弄着咖啡罐，反复转着瓶盖，转开，又拧紧，如此循环。 不知过了多久，俞承浩忽然开口，声音低低的、却很清晰。 “那天，对不起。” Lia没反应过来，抬头看他：“嗯？” 他没有说话，只静静看着她。 几周不见，他的头发又长了一些，两侧剃得短，发顶的发丝被雨水打湿，乖顺地贴在额前。 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一点水汽，黑色的眼睛像一潭深水，没有波动，却又藏着一切。 只一秒，她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是道歉。 为他在生日那天的小心思。 也为因为那点心思，可能间接破坏了她与那人的关系。 ——也是坦白。 坦白他想见她这件事。 坦白他喜欢她。 Lia没有说话。 他就这样，将他那一点隐秘的私心，原原本本地摆在她面前。 他当然知道，这是最坏的时间点。 但这也是最好的时间点。 Lia忽然生出一种很微妙的感觉—— 明明他们许久未见，却并未生疏； 明明他们也才认识不久，却仿佛早已熟知彼此。 便利店的冷气仍缓缓运转，窗外雨声停歇，只剩屋檐偶尔滴落的水珠，“滴答——”落在路面上。 “雨停了。” 他望了眼窗外，率先打破沉默。 “我送你回去吧。” Lia点了点头，起身往外走去。 门外是雨水冲刷后的一方天地，街道湿漉漉的，夜风吹来雨后的凉意。 “没关系。” 她忽然低声说。 俞承浩一怔，跟上她的步子顿住。 “还有谢谢。”她回头看他。 见他似乎不解，她又一字一句地重复了一遍。 “谢谢。” 分明装傻也可以。 俞承浩眉眼微弯。 他象是在玩笑，也象是认真同她确认：“下一次，还会见面吧？” Lia也笑了。 “嗯，”她说，“还会见面的。” 【作者有话说】 谢谢小可爱们投雷评论浇水[撒花][撒花][撒花] 周日可能不一定有加更，不用特意等我[狗头] 第62章 ◎YG会议室内。冷白色灯光落在长桌上，映出一层薄薄的反光，文……◎ YG会议室内。 冷白色灯光落在长桌上，映出一层薄薄的反光，文件与电脑屏幕在光下沉默堆叠。公关部员工依次就座，气氛沉闷。 这是每周的例行会议。自“抄袭”事件爆发以来，公关部就开始密集跟踪舆论走向，只是这一次，事态的发展远远超出了他们的预期。风波不仅没有“自然消散”，反而愈演愈烈，连主流媒体也开始介入报道。 宝珩坐在靠近末席的位置，眉头紧蹙。 她并非公关部成员，这次列席，是为了公关部能够更及时地掌握艺人方面的情况。 耳边传来职员的例行汇报，夹杂着键盘敲击和文件翻动的细碎响动，内容无甚新意，无非是罗列近期各大论坛与媒体的报道摘要。 她心不在焉，手上动作轻巧点击了一下鼠标，刷新了Bestiz论坛的首页。 最上方，是一篇置顶热帖。 《“不是致敬，是偷”——韩国原创音乐的危机？》 鲜红的标题字体在页面顶部格外扎眼。 帖子的浏览量正在不断攀升。 “……目前MBC、CBC等主流媒体已持续报道……相关报道尚未提供确凿证据，但舆论重心已经偏离事实本身……”汇报人声音低沉，机械地读着事先准备好的稿件。 宝珩没有理会，继续那篇帖子。 开头内容和其他类似文章相差无几，尤其是“抄袭”证据的部分，几乎照搬了其他人剪辑出的两段副歌音轨对比。 显然，发帖人并非音乐专业出身，也不打算对此做深入分析，很快便切入另一个论调，也是这篇帖子的主旨—— “虚假创作人”，是如何被公司包装成为偶像神话的。 帖主旁征博引，从《ThisLove》的改编再到最近《Heartbreaker》这张专辑对于“欧美电子流行音乐的盲目模仿”，一切分析都指向同一个结论：权至龙这一所谓“天才创作人”，不过是商业包装的虚构产物。 “‘音乐天才’的神话，终将在其构建的幻象中崩塌问题并非始于今天，而在于他从未真正以创作者的身份独立存在过。” ——文采斐然。 宝珩盯着屏幕。 眼前的文字像无形的重压，让她感觉喘不过气。 比起耳边职员干巴巴的汇报，这样的文字显然更具有煽动性。 这是一场与真相无关的讨伐。 耳边响起“避避风头”几个字，宝珩闭了闭眼，将注意力重新放回会议中。 职员的汇报结束，坐在上首的部长开始布置接下来的处理方案。 “目前我们仍坚持冷处理的策略。”戴眼镜的中年男人目光扫过长桌两侧，“声明已发，暂不追加。艺人的国内活动继续暂缓，能推的都推掉。论坛部分内容交由外包处理，等待热度冷却” 宝珩眉头紧锁。沉默片刻，终于忍不住出声：“还要继续冷处理？” 部长微顿，抬头看她：“目前这是最稳妥的方式。艺人状态如何？” “很差。”宝珩语气平静，直视他的眼睛，“我去过几次，他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没出来过。” 部长点点头，似乎并不意外：“这样也好，这段时间就尽量不要露面了。” 宝珩握紧了手中的笔，又问一次：“您真的认为，这样就足够了？” 她说着，转过手中的电脑，将屏幕朝他推过去。 “现在论坛上像这样的帖子，比比皆是。我们什么都不做，真的行得通吗？” 部长皱眉，正要答话，会议室门忽然被人推开。 杨贤石走了进来。 会议室骤然一静，部长起身让位，众人齐齐向他投来视线。 杨贤石极少出席公关部的会议，这一次亲自现身，说明事态在公司高层看来，已不容忽视。 “不能再冷处理了。”他一落座便接住了宝珩的话头，“Bigbang现在是公司最重要的艺人，我们必须要做出应对。” 他的视线落在部长身上。 后者点点头，脸色微红。 “我找关系联系到FloRida的团队，对方愿意配合我们做出声明。”杨贤石顿了顿，“相关费用会单独从预算里划拨，我晚点会通知财务部门。” 底下众人眼观鼻，鼻观心。 钱果然是个好东西。 “宝珩，”杨贤石转头看向她，“下周三会和FloRida团队开线上会议，至龙那边，我希望他本人能出席。” 宝珩点头：“他最近没有安排。Bigbang下周要飞日本做宣传，除此之外行程不多。一会儿我再去宿舍一趟。” 杨贤石点头。 “到今天为止我们的回应太被动了。”杨贤石缓声道，“‘抄袭’是很主观的东西，可大可小。既然已经错过了最佳时机，就尽量把后续工作做好。” 他清了清嗓子，意有所指地看向身旁的公关部部长。 事情发展到如今的地步，与对于舆论的误判也有关系。 部长面露尴尬，额角渗出细汗，连连应声。 公司成立至今也没有体量如此大的艺人，他不过是用了之前的思维办事。 如果只是一个小艺人，这事过一两周就会没了水花。 只是如今Bigbang已经火到了另一个层级，老办法不好用了而已。 他有苦说不出，话也只能就这么咽下。 宝珩转回电脑，不再吭声。 杨贤石的发言结束后，会议很快散场。 他先行离开，宝珩收拾好文件，也准备离开。 身旁经过的部长低声冷哼了一句。 宝珩没有理会。 她确实在会议中不给对方面子，但也并不后悔。YG走到今天，她看过无数艺人起起落落，对于权至龙，她始终不能完全当作一个“公司资产”来处理。 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 脑中乱糟糟地想着这些，她刚走到办公室门口，便看见等在门边的身影。 “Lia？” “宝珩姐。”女孩抬起头，轻声打了个招呼。 “今天不上学吗？” “上午最后一节是自习，我请假过来的。”Lia侧身一步，替她推开门，跟着一同走了进去。 宝珩放下东西，看着眼前的女孩。 眼圈发暗，显然也没怎么休息好。 “学习辛苦了。”她随口一问，“今天是特意来找我？” 退出出道组后，Lia来找她的次数并不多，一个月往往见不了一次。 Lia点点头，似有些犹豫。 宝珩心中一动，忽然猜到了她的来意。 “想问至龙的事？”她问。 “嗯。”Lia声音轻下来。 Teddy和Kush都不在公司，她想了想，似乎只有宝珩最清楚事情进展。 “他还好吗？” “为什么不直接联系他？”宝珩倒有些意外。 Lia低下头。 她和权至龙的聊天记录还停在那条找他上天台的消息。 她反复打字又删掉，说是自尊心作祟也好，忐忑也罢，总之，关心的话始终没能发出去。 更何况他现在，已经有女朋友了。 宝珩看出她神色微妙，也没有深问。 她拉开抽屉取出车钥匙，随口安慰：“社长已经联系到FloRida的团队，会出联合声明。不必太担心。” Lia点头，悄悄松了口气。 凭她对于公关部的了解，她本来担心这一次也要“冷处理”的。 “我正要去宿舍一趟，要一起去吗？”宝珩收拾完东西，取下挂在椅背上的外套，看她一眼。 Lia犹豫片刻。 “不了，下午学校还有模考。” “真的？” “真的。” 宝珩笑了笑，也没再说什么。 * Bigbang宿舍内。 自从“抄袭”新闻发酵后，宿舍里其他人都尽量避着权至龙的房门，不去打扰。 他本来作息就不规律，更不按三餐时间进食。连着两周，大家几乎没再看见他出过房间。 宝珩抵达时，客厅只有大晟一人。 他正蹲在角落逗弄家虎，听见门铃声赶紧起身前去开门。 “努那。”他像见了救星。 “还在房间里关着？”宝珩随手递给他路上买的水果。 “嗯。”大晟点头，把她迎进门，“一直没出来。” 也没听到动静。 要不是家虎的狗粮每天都换新，他们几乎以为那屋里的人凭空消失了。 宝珩点头，放下包，走向那扇紧闭的门。 大晟远远看着，也不觉得这次会有什么不同。 “咚咚。”她敲了敲。 “社长联系上了FloRida。”她轻声道。 “嘎吱——” 门开了。 大晟目瞪口呆。 门后的人，眉发凌乱，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浅金色的头发因为没有及时漂染，发根处新长出深栗色的一截。 “肯出来了？”宝珩浅浅地叹了口气，转身走向客厅。 权至龙沉默地跟上，坐在沙发上。 大晟自觉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宝珩也不多说，简单转达了公司的应对和安排。 “下周Bigbang的日本宣传你还是要去，日本那边的活动我们推不了。” 他一言不发，低头摆弄手机。 仿佛一夜之间，整个人都消沉下来。全然没有之前活泼的样子。 “别看网上那些评论”宝珩顿了顿，“都是些没营养的喷子。” 权至龙没有作声，关掉手机，视线落在慢吞吞朝他小步挪过来的家虎身上。 “大家都很担心你。今天Lia也来公司了——” 他视线一滞，抬头看她。 宝珩看他反应，不由加了一句：“她说让你别太难过，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权至龙忽然轻笑一声。 “听起来不像她会说的话。” 声音干哑，失了往日清亮。 宝珩有些尴尬。 就多说了这么一句而已。 自己添的词被戳穿，反倒象是撒了个拙劣的谎。 权至龙没有深究，只是低头抱起家虎，摸了摸它的头。 “努那，我没事了，之后的活动安排照常，会议我也会好好准备。” 宝珩轻轻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半是开玩笑：“反正不管怎么说，现在全国上下就你最红了。” 权至龙无奈看了她一眼。 她走后，他又点开手机。 论坛上的消息已经翻烂了，骂得多难听的都有。 MSN里是截然相反的气氛。 认识的人都发了消息关心他，他一个也没有点开。 他吐了口气，点开置顶聊天。 对话停留在“我在顶楼等你”。 没有新的消息。 他垂下眼，点击——“取消置顶”。 然后退出MSN。 第63章 Lia一回到学校，夏青便迎了上来。 她临时请了一节课的假，加上午休时间，去了趟公司。 其他同学只当她身体不适，去了医务室，只有夏青知道她真正的去向。 “怎么样？” “公司在想办法解决了。”Lia语气低沉，神色不甚明朗。 夏青皱了皱眉，撑着下巴坐到她对面：“我不太懂，这种事不能直接澄清吗？” 她的语气里带着天真，“就是像电视剧那样，‘刷刷’放出一堆对比图和音轨不就好了。” Lia摇了摇头。 “从技术层面讲，很多创作元素本身就有共性，比如节奏型、和弦进行、合成器音效要光凭音轨对比判断‘抄袭’与否，其实很难。” 她不是没有想过。 甚至已经写好了帖子草稿，准备用小号发出去。 但那段被指控抄袭的副歌旋律，单从听感上来说，确实有相似之处。贸然发帖未必能达到预期的效果。 更何况—— “大家的关注点，其实也并不在音乐本身吧。” 她抬眸，语气轻而笃定。 不是她以小人之心揣度，论坛上那些帖子，大多都带着宣泄情绪的意味，真正愿意客观看待的声音少之又少。 “也是。”夏青撇撇嘴，“红了就是招人嫉妒。他们才不管什么真的假的。” “算了，不说这个了。”Lia取出课本，“下午的模考准备得怎么样了？” “没有人性！”夏青哀嚎一声。 她一边掩面装作哭泣，一边默默后退几步。 和卷王说话，会变得不幸。 Lia笑了一下，垂眸掩去情绪。 红了就是招人嫉妒。 舆论的本质，不过是群众性的情绪宣泄。 他只是刚好成为了靶子 很快，YG的交涉迎来了结果。 2010年3月，权至龙飞赴美国与FloRida共同制作的《Heartbreaker》第二版本正式发行，直接击碎了此前沸沸扬扬的“抄袭”传闻。 曲子发行后，FloRida更是亲自来到韩国，与权至龙同台演唱合作曲目。 至此，“抄袭事件”落下帷幕。 与此同时，Bigbang在日本的发展也迎来突破。 继去年发行首张日语专辑《BIGBANG》并打入公信榜Top10之后，组合陆续推出包括《TellMeGoodbye》、《BeautifulHangover》在内多首日语单曲，持续扩大在日本的影响力。 媒体、综艺、巡演不到一年，Bigbang作为外来的韩国偶像团体，成功闯入日本市场。 随着他们在海外市场的成功，韩国媒体态度也发生了180度的转变。 曾经指认权至龙为“包装下的偶像”的文字仿佛从未存在，如今报道中提到Bigbang，语气多是宽容与赞誉。 “韩国音乐的新代表”“将K-pop推向世界的先锋”这样的标题，频繁出现在媒体版面。 这就是舆论。 立场与真相，从来不是同一回事。 * 与此同时，Lia的高三生活也在有条不紊地向前推进。 似乎有这样的说法，当你全力向着一个方向奔跑的时候，时间便悄无声息地加速流逝。 这话尤其适用于高三的学生。 模考一场接一场，节奏紧凑而繁密。转眼，时间就走到了高考那天。 考场外，几大电视台的记者早早守在校门口，等着第一时间捕捉考生出场的画面。 放送车停在路边，工作人员来回调试设备，确认角度和光线。 随着最后一门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考生们陆续走出考场，记者们纷纷拿着话筒扎进人群。 KBS派来的记者是个刚上任不久的新人。 这次被台里委派重任，他兴奋得好几个晚上都没有睡着。 此刻顶着厚厚的粉底也遮不住的黑眼圈，对着镜头努力打起精神。 “您现在收看的是KBS晚间新闻，我是记者金文熙。”他说着，引导镜头对准身旁的一位女生，“这位是来自首尔第三中学的考生，请向镜头打个招呼。” “大家好，我叫金妍。”女生有些腼腆。 “哎哟，我们是本家呢。”金文熙热情地接话，“金妍同学，这次考试感觉如何？” “啊”金妍面露难色，“还行吧。” “是很难吗？”他立刻捕捉到了对方的潜台词。 “嗯比平时的模考要难很多，数学最后的大题没写完。”她有些沮丧。 金文熙温声安慰：“不要气馁，难题大家都难。只要发挥出正常水平就好。” “考试结束了，有什么想做的事吗？” 这问题他是临时改的——原本台本里那句“有没有信心考上理想大学”，显然不合时宜。 “有的！”金妍神情一振，“想先看剧，好久没看了。还有演唱会，也要一个一个补回来。” 恨不得现在就坐下刷一晚娱乐新闻。 金文熙顺势推广：“KBS电视台最近就在播放校园剧《学习之神》，回家后就可以收看哦。” 说完，暗自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个赞：不忘给台里打广告，好样的。 金妍连连点头。 就这样接连采访了几位考生后，金文熙感到有些疲惫。 刚结束高考的学生，状态各异，但精神状态都很美丽。 ——像刚出笼的一些不知名动物。 这时，身旁的摄影突然转移镜头，对准了校门口的方向。 金文熙顺着镜头看去，眼睛一亮。 Lia和夏青刚走出校门。 最后一门考试，二人分在了距离相近的教室，于是相约考后一起离开。 一个男记者迎面而来，身后跟着一台摄影。 “两位同学好，我是KBS记者，可以接受个简单采访吗？” Lia还未出声，夏青已兴奋抢答：“可以的！” 金文熙心头一紧。 症状相似。 他偷偷吐了口气，照例提问：“考试感觉如何？难不难？” 夏青脸立刻垮下，缩到Lia身后。 Lia倒是没有太大的反应，见夏青不言语，就接过话筒：“还可以，比平时模考难一点，但在考试范围内。” 金文熙略感惊讶。 这是他今天听到的第一个“不难”的答案。 原本只是觉得对方长相出挑、看着眼熟，想着给电视台挣点收视率，没想到还是个学霸。 他认真询问：“准备报考哪所大学呢？” “首尔大。” ——！！！ 这个采访可以用了。 金文熙和摄影对视一眼，二人心下俱是一喜。 不管对方是否真能考上，反正这样的回答是够博人眼球了。 “有信心吗？平时成绩怎么样？”他循循善诱。 夏青探出头：“超级好。” 然后又缩回去。 Lia无奈失笑。 虽然她也觉得自己在镜头前这么说有些狂妄，但根据考后估分，她大概率是能上的。 因而也没有否认。 “那提前先恭喜了。”金文熙笑着说，“考完两位有什么打算吗？” 夏青这下倒是活泛了。 “先玩他个三天三夜。”她掰着指头，“再出去旅游，回来就差不多准备开学了。” 她说完，眨巴眨巴眼，看向Lia。 Lia一时语塞。 “我工作？” 一时间，三人齐齐陷入沉默。 她自己也觉得回答得有些突兀，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 她说的倒是实话。 备考期间落下了一堆工作，郑莱采找她要了几首OSTDEMO，也还欠着没有完稿。 金文熙颇感意外：“方便问一下，是什么工作吗？” 高三的学生，除了学习，还有什么其他正事。 “在一家娱乐公司学习幕后制作，我们算半个同行。”Lia语气含糊地笑了笑。 见她不欲多说，金文熙也聪明地点到即止，没有继续问下去。 采访当晚即被剪辑播出。 高考是全国上下都关注的大事，时间过去越久，热度便流失越多。 各大电视台都在争分夺秒抢夺先机。 不出所料，Lia这段“首尔大志愿生”成了KBS该时段新闻的收视高峰。 当然，大多是出于对“首尔大”好奇才收看的观众。 但很快，就有网友在论坛发帖认出她的身份。 “卧槽，我说最近怎么YG的视频里没她，原来去高考了？” “Lia宝贝！！要考首尔大吗！” “谁啊，这么狂，考不上不是丢大发了？” “之前粉过，说真的还没出分就这么说真的有点草率了。” “等等结果吧，你现在骂人家不也太早？” “高三完就工作？真的假的？” “骗你呢，估计明天就去旅游了。” 论坛上的讨论如火如荼。 而Lia，此时正如她所言，真的在工作。 江南某家西班牙餐厅内，郑莱采远远看见她，冲她招了招手。 【作者有话说】 这两章过渡一下，先上大学再说，嘿嘿（周三应该也是更新两章，周末大写特写了）[比心] 小鱼没走[狗头] 第64章 “我的大忙人，考完感觉怎么样？” 郑莱采笑着递过菜单。 她约了Lia在江南的一家西班牙餐厅见面，说是要为她庆祝高考结束。 餐厅藏在江南区一条僻静街道上，附近是高档住宅区，食客多为常驻首尔的西班牙人。装修风格简洁明亮，色彩搭配大胆，墙上挂着几幅传统西班牙画作，象是将人带到了地中海的某个小镇。 菜单上多是西班牙经典菜式，从海鲜饭到各式Tapas，浓烈的香料气息扑面而来。 “很不错。”Lia接过菜单，笑着回应。 两人因那首OST合作生缘，即便后来Lia全力备考，也不见生疏。 “这家餐厅的特色是西班牙火腿和西红柿冷汤，一定得试试。”郑莱采不看菜单，一边介绍，一边随口便点出几道菜。 显然是店内熟客。 Lia点头，认真翻看菜单。 “哦对，还有老板特别调制的桑格利亚，真的绝了。” Lia抬起头。 “桑格利亚？” “一种红酒加果汁调制的饮料。”郑莱采忽然顿住，“你能喝吗？” 她下意识有些心虚——用韩国的标准来算，Lia还没有成年。 “没关系，我是美国人。”Lia冲她眨眨眼。 郑莱采闻言，爽快地笑出声，招手便叫来侍应，熟练地点了几道菜，又要了两杯特调桑格利亚。 “对了，钱收到了吗？” 她一边喝水一边随口问道。 Lia愣了一下，意识到她说的是OST的报酬。 “还没，公司还没结算，我下周会过去确认。” 她之前与公司签的是半正式合约，结算周期不比正式艺人定期统一。再加上前两年参与的制作并不算多，便索性放着了。 这次过去，不仅是为了清算旧账，也打算趁机将合约转为正式。 上了大学后，她的时间会更灵活，也能在制作上投入更多。 郑莱采今日约她出来，不只是为了“庆祝”，更多还是为了谈合作。 “明年我手头有三部电视剧、一部电影筹备中。”果然，她话锋一转，直奔主题，“你之前发来的几个demo，我准备全都用上。” Lia倒是有些意外。 郑莱采一开始找她要“罗曼蒂克”主题的曲子，她也只当对方是要来备用。 之前在作曲本里记录的大多是零碎的片段，备考期学业繁重，她发过去的只是抽空用录音笔草录的人声Demo。 附加一份她眷写下来的旋律。 原以为能中一首就算不错，没想到郑莱采全数采纳。 她不由又重复了一遍：“都用上？” 餐点陆续上桌。 郑莱采点点头，“嗯”了一声，仿佛她刚才说的，不过是理所当然的一桩小事。 她喝了一口刚上的桑格利亚，发出一声幸福的“啧”。 “先试试。”她拿着杯子，点了点Lia的那杯。 Lia闻言，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 下一秒，一股浓烈的酒精味直冲鼻腔，辣意瞬间蔓延至喉咙，留下微微的灼烧感，过了片刻，果味的回甘才慢慢浮现。 Lia眼睛一亮，有些惊讶地看向杯中液体。 这杯桑格利亚的度数远比她想象的要高，酒精的味道几乎盖过了水果的清甜。饶是她没喝过酒，也知道断不是什么“酒精饮料”。 “都说了是‘特调’嘛，大概有个三四十度的。”郑莱采看她反应，忍不住哈哈笑了几声，“刚好帮你测测酒量。” Lia点头，表示接受这个合理解释。 说话间，初时那股辛辣劲褪去，果香的回甘愈发明显，她忍不住又喝了一口。 郑莱采看她如此，也不打断，只笑眯眯地等着。等Lia浅浅喝下小半杯，她才阻止道：“先吃点菜垫垫，空腹不要喝太多。” Lia点点头，有些不舍地放下酒杯。 “但是，那些歌真的都可以？”话题回到正事。 “怎么，不相信我的眼光还是不相信你自己的制作？”郑莱采挑眉。 “我还算个新人吧？”Lia笑笑，仍有些不敢相信。 “这倒是，”郑莱采擦了擦手，取过西红柿冷汤，给Lia分出一份，“但是上一首曲子大爆了。” 她一点也没有夸张。 Lia卖出的那首OST，随着剧集播出迅速空降各大音源榜前列，虽然部分得益于剧集热度，但同剧其他OST成绩均不及它。 只是因为是买断制，后面的这些收入都和她没关系罢了。 “更何况，GD的那张专辑，你不是除他之外参与最多的制作人嘛。”郑莱采又补了一句。 虽然她主要在影视圈中活动，但那位的大名圈子里没人不知。 听她提起这事，Lia只是笑了笑，没有多回应。 郑莱采只当她谦虚，也没有多言。 “反正，这几首你一定给我，这次不买断了。”郑莱采显得很认真，“给你分成，按市面上的大制作人的标准。” Lia轻轻吸了一口气。 虽然有过心理预期，但这一天来得比想象中来得更早。 “谢谢莱采姐。”她由衷道谢。 “谢什么，”郑莱采摆摆手，“我上次赚大发了，这次再压你价，我良心会痛。” Lia忍不住笑出声。 她知道，对方说笑归说笑，即便真的再次买断，也并非不合理。 她这声“谢谢”，完全是出自真心。 “对了，你之前问的那个电影。”郑莱采忽然想起了什么，“我推给另一个制片，听说年中就立了项。” 她指的是那位柳权泽导演的剧本。 因为一直没有资方，Lia在和郑莱采碰面的时候偶然提起过一次。 其实并不抱有什么希望的，没想到郑莱采当场要了俞承浩的联系方式，居然真的找到投资。 Lia一脸感动地看着她。 “打住打住。”郑莱采笑着打断，“我知道你感激涕零。” “多写几首好歌报答我就行。”她摆摆手，“我也有戏要请小俞拍，一举两得。” “……小俞？” 这称呼听起来过于熟络。 “我想跟谁打好关系，还不是分分钟的事。”郑莱采晃了晃杯子，有些得意，“下半年已经约了他档期，要来演我的剧。” 她一向眼光毒辣，俞承浩这种影视圈青少年组头部的演员，自然不会错过。 找资方，也并非单单卖Lia这个人情。 Lia也算是被她的超强社交震慑住了，半晌才伸出手，朝她竖了个大拇指：“欧尼，你不挣钱，谁挣钱。” 郑莱采被她夸得颇有几分得意，几口红酒下肚，兴致也高了不少。 一顿饭下来，菜没吃多少，倒象是在试酒。 第一杯下肚，Lia还有些头晕，脸也微微发烫，但越往后喝，她越发清醒。 喝到最后，郑莱采已经开始脸红打哈欠，她却精神亢奋。 “打住！”郑莱采终于喊停，“明天还有工作，下次再来。” 这酒量，到哪都不会被放到，她放心了。 ——就这么不小心给自己找了个小酒友。 Lia看着空杯，心里升腾起一股飘然。脑子分明是清醒的，但人又要比平日兴奋一些。 她点点头，只觉得这一趟收获颇丰。 * 一周后，Lia前往公司确认合同事宜。 宝珩早早就等在了办公室。 “公司会先将之前制作分成结清。”她将文件夹推过去，“这是新合同的细则，你先看一遍，确认后我带你去人事部签字。” Lia点了点头，坐到桌前，认真翻阅。 她原来的合约是半合约制作人合同，这意味着她虽然参与了多首作品的创作，却未被正式列入全职制作人序列，收入和权利都相对有限。 一方面是因为高中生身份限制，另一方面，资历也尚不足以支撑正式合约。 但随着她介入权至龙的专辑制作、上一曲OST大热，郑莱采又发起了新的合作邀约，公司态度也开始发生转变。 新合同中，对她的职责、权利、分成比例、版权归属、宣传支持等都做了明确规范。 条款之细致，远超她的预期。 “这些你可以再仔细看看，虽然公司不至于坑你，但心里也得有个底。”宝珩语气轻松，但言辞仍严谨。 YG对于音乐人，一向比其他公司要大方。 Lia早做过功课，确认关键条款无误后，抬头道：“没问题，宝珩姐，我可以签字。” “还好你是美国籍，不然这个年纪签字可不算数。”宝珩笑着调侃。 Lia也笑笑。 “这是分成结算。”宝珩又递过一张纸，“包括Teddy那边的工资、至龙专辑的音源收益，还有OST那首歌的一次性报酬。” Lia随手接过，低头一扫—— 比她预期的多些。 宝珩倒是有些尴尬：“之前的合约给你的比例确实不高好在至龙那张专辑的音源收益还不错。” 一开始也并未预期她能够参与这么多制作，所以前一份合约几乎是按最差的比例来划拨的。虽然练习生也一样没有收入，但Lia作为制作人参与了大量幕后工作，和前者性质还是不同。 Lia点头，表示理解：“没关系的，谢谢宝珩姐。现在签了新合约，我会继续努力。” 宝珩点点头，跳过了这个部分：“另外，公司收到了几个节目邀约，虽然你签的是幕后，但你本人话题度很高，想先听听你意见。” “节目邀约？”Lia有些意外，“怎么会找我？” 退出《ProjectA》后，她就再也没有在公众面前露面了，怎么想都觉得不可能。 “你可能比自己想象的更有讨论度。”宝珩摁了几下手机，随手递给她。 屏幕上，赫然是她那一则“首尔大志愿生”的采访片段。 Lia有些脸红。 那天她大概是神志不清了，才会还没出分就对着记者说自己要上首尔大。 “不止是这个，”宝珩收回手机，“总之，如果有合适的节目，我觉得可以考虑上一两个。有名气的制作人，总不能永远挡着一张脸。” 台前幕后总是相辅相成的。 如果能辅以一定的公众曝光，建立起个人品牌，这条路大概又会好走一些。 Lia思索片刻，点头同意。 “我明白，宝珩姐。也请你帮忙多留意一下，如果有合适的节目，我愿意去参加。” 宝珩笑着点点头 去人事部办完手续也不过下午三点。 Lia离开办公室，直接去了Teddy的工作室。 正式签约后，她成为了公司的独立签约制作人。 尽管她拥有了更多的自由、不再依附于Teddy，但这也意味着，她不能再像之前那样直接依赖他的支持。 她的资历尚不足以获得一个独立的录音室，因此今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要在公司那几个公用录音室里工作。 这些公用录音室通常是公司内所有制作人共享的，设备齐全，但缺乏私密性和自主布置的自由。 她需要逐步积累作品，等资格足够，再去争取属于自己的空间。 想着这些，她有些兴奋地推开录音室的门。 三双眼睛齐刷刷看向她。 Teddy、Kush，还有—— 权至龙。 第65章 “哦豁！”Kush飞快蹬了一脚椅子，迎上前来，“正说你这考试结束，什么时候出现呢！” Lia有些不信，凑近他仔细打量了一眼。 “真的吗？那你怎么不提前发个消息？”她笑着打趣。 Kush立刻一脸委屈，手一指后方那两位：“你去问他们。说是怕打扰你学习，连条消息都不让我在群里发！” Lia这才恍然。 怪不得那段时间[奴隶制作人]群里没有一个人说话，原来是被集体禁声了。 “考得怎么样？”Teddy笑着问。 “还不错。”Lia点点头，走进房间。 Kush和Teddy一人占据一把转椅，剩下的那把椅子上放着一个半人高的玩偶，权至龙懒懒倚着沙发。 她走上前，犹豫片刻，也在沙发上坐下。 身旁的人明显僵了一下。 “欧巴，好久不见。”Lia侧头，单独朝他打了个招呼。 “好久不见。” 微妙的不自然在呼吸之间察觉，又被同时默契地掩饰。 相敬如宾。 她脑子里忽然冒出这个词。 不合理但又怪异地贴切。 Kush不怀好意地凑过来，晃了晃手里的手机：“听说我们Lia，是准备考首尔大？” Lia警觉地看了他一眼，心下暗道不好。 只见Kush飞快地点开群聊，把一个采访链接甩了进去。 K-Flow：共赏共赏～（附：链接） ——果不其然，又是那个该死的采访。 Lia脸色一垮，面无表情地拍掉Kush还举在身前的手。 她正要开口，权至龙却懒懒地坐直了身体，直接拿过Kush的手机，点开链接。 视频还在加载，他随手把手机外放，很快，Lia的声音清清楚楚地从扬声器里传出来：“首尔大。” ——掷地有声。 三分钟的采访仿佛播放了一个世纪，偏偏手机在他手上，她不敢去抢。 Lia此刻就是后悔。 非常后悔。 等采访终于播完，她的脸也涨得通红。 Kush火上浇油，啧啧摇着头，叫着“同人不同命”。 这手机要是在他手上播放，不要半分钟就能被暴力制裁。 Teddy听着这话，不动声色打量了沙发上的二人，一个正襟危坐，一个似笑非笑。 只有Kush一无所觉。 “我想宣布一件事。”Lia干脆跳过了Kush的问题，从包里取出一份文件，宣布喜讯。 “我正式签约啦。” Teddy先是一怔，随后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这一步走得漂亮。”他称赞。 权至龙还在摆弄着手里那段视频，闻言也看了过来。 “居然这么快？”Kush瞪大眼睛，“我还以为至少要再等个一两年。” 虽然小学徒的实力大家有目共睹，但这转正速度着实还是让他吃了一惊。 “要谢谢Teddy欧巴和，至龙欧巴。”Lia开口，“没有你们，我也不会留下来，还有机会参与这么多制作。” Teddy笑着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 一旁的人也闷声应了一声，小声说了句“不客气”。 “？？？”Kush立刻抗议，“我呢？怎么又少了我？？？” Lia冲他做了个鬼脸。 谁叫他刚才揭她短了。 “晚上有空吗？我请大家吃饭吧？”Lia顺势提议。 虽然结算的钱不多，但她还是想正式表达一下自己的感谢。 “Teddy老大请吧。”Kush虽然还沉浸在受冷落的哀伤中，嘴上还是替她考虑，“刚转正就别破费了。” 在这种事情上，他还是很有良心的。 当然也坚决不破自己的费。 Teddy点点头，心情颇好：“我来请吧，很久没聚了，刚好一起吃个饭。” “不行不行，”Lia连连摆手，又从口袋里掏出那张结算单，“公司给我发钱了，这顿饭一定要我请！” Kush眼疾手快，一把抢过那张纸就要展开来看。 “让我看看，是哪儿来的横财——” 话还没说完，手里的纸就被不知何时走到他身边的权至龙截了过去。 “给人家留点隐私。”Teddy不轻不重敲了一下他的脑袋。 权至龙没有打开手上的纸，直接递还给Lia。 Lia不由有些脸红。 她取出这张纸只是急着要揽下请客的事，倒是没想到要给大家看。 小声道了谢，想了想，还是口头回答了Kush的问题。 “主要是欧巴专辑的分成。”她指了指站在一旁的权至龙，“还有Teddy欧巴之前发的工资。够请大家去很贵的店里吃了。” “我今晚有点事。”权至龙忽然开口。 Lia抬头看了他一眼。 “哎哎哎，什么事比咱几个聚餐还重要？”Kush一把揽住他的肩膀，用力晃了两下。 Teddy也饶有兴趣地看向他。 权志龙顿了顿，没接话。 Kush象是想到了什么，惊叫一声：“卧槽，那个新闻是真的啊！” 不等众人反应，他飞快地拿回手机，点开了网页搜索。 “这个！”他确认了一下名字，“Kiko！” 屏幕上赫然是一条新闻标题—— 《G-dragon与日本模特水源希子秘密恋爱中》 “之前公司不是否认了吗？我还以为是假的。”Teddy拿过手机看了一眼，眼神不经意绕过跟前的Kush，打量着另外二人。 权志龙没有否认，只是淡淡地把Kush的手掰开，视线落在Lia身上。 “晚上我就不去了。”他说。 空气安静了一瞬。 “好。”Lia笑着点点头，“下次吧。” 那顿饭最终以三人去了江南区的一家高级韩牛餐厅告终。 餐后，Lia又请店家准备了五人份韩牛礼盒，选了刚刚吃过的那款上等肋眼，单独寄送到权至龙的宿舍。 * 之后的事情大都有条不紊地进行。 十二月的首尔已是严冬，街上的行人个个裹得像球，中小学校也陆续放起了冬假。 Lia收到首尔大学哲学系录取通知书的那天，是个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午后。 她正在公用录音室里修改郑莱采要的Demo。 因为大部分时间都泡在公司，所以一开始预留的就是公司的地址。 门房的保安将挂号信放在录音室门口，敲了两下玻璃门。 信封是米黄色的牛皮纸材质，封口处印着红色的“SNU”标志，似乎还带着室外冬日的寒气，纸张摸起来冰凉而扎实。 她拆开信封，里面是一张盖章的录取通知书，后面附着一张薄薄的“新生注册须知”。 尽管她早已在官网查过录取结果，手指触到纸张时，心还是止不住地砰砰跳动。 像又回到高中的教室，空气里弥漫着油墨印刷的味道，有光线透过窗户，浮尘在阳光下轻轻飞舞。 仿佛就在昨天。 几分钟后，她给夏青发了消息。 对方很快回了一张自拍，是她拿着延世大学录取信、冻得通红却笑得极夸张的脸。 “以后我们还是离得超～～～近！！” 消息难掩兴奋。 Lia看着那张照片，忍不住笑了出来 圣诞来临的时候，她回了一趟美国。 院子角落的柠檬树还挂着几颗果子，颜色比夏天更深，像小灯泡一样安静地吊在枝头。 叶子依旧是深绿色的，冷风一吹，便微微晃动。 她伸手摘下一颗，用指甲轻轻一刮，柠檬皮里清冽的香气就立刻窜了出来，混在寒意里，刺激得人鼻腔发凉。 屋里还是和往年一样装点了简单的圣诞树，母亲做了她小时候最爱吃的姜饼，父亲则抱着酒杯在餐桌边上聊起旧事。 她没有特别说起首尔的事。 只是将结算剩下的奖金又划出一半，单独转给了母亲。 这趟回来本就没安排太久，只是趁着大学还未正式开学，抽空回家看看，也顺带处理一些私人事务。 她在加州补考了驾照——美国的考规比韩国宽松些，之后只需要申请换成国际驾照即可。 跨年夜那天，她没有参加任何派对。 倒数的时刻，她独自站在厨房，喝完杯子里的牛奶。 零点一到，她回房间，发了几条消息。 然后站在窗边望了会儿。 街灯在湿漉漉的水泥路面投下柔和的光圈。那一刻，她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什么都有了。 那些过去断断续续、悬而未决的事——身份、未来、选择——终于，一点点地清晰起来。 第66章 2011年无疑是剧变的一年。 Twitter开始席卷全球，碎片化记录迅速取代了长篇文字。NatePann逐渐取代Bestiz论坛的位置，大批网民迁移到新的平台。熟人间的联系也不再依赖SNS，一款名为Kakaotalk的聊天软件迅速在年轻人中流行起来。 在新旧平台交替的过渡期，不少人开始分门别类整理Bestiz上发布的经典帖子，主动承担起“搬运工”的角色。 尤其是粉丝。 那些年写下的长评、考据帖、小作文，都是陪伴偶像走过光辉岁月的印记。哪怕时间过去很久，也依然有人耐心地一篇篇截图保存、重新发布到新平台上。 《【Bestiz名帖搬运】BIGBANG神级安利文回顾10篇》 《【Bestiz名帖搬运】东神：那年我们追着他们的光，一路走到东京巨蛋》 《【Bestiz名帖搬运】少女时代出道全纪录》 渐渐地，新平台上形成了固定的“Bestiz考古”板块，热度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高居不下。 Lia也不例外。 所有人都奔向新的前程，她也没有理由再留在旧处不走。 她几乎不再登录Bestiz，曾经活跃互动的小粉丝们也渐渐消失。这个曾与她息息相关的地方，最终连同整个高中时代一起，被封存进记忆的博物馆里。 开学临近的时候，她开始在首尔大附近看房。 公司宿舍与学校之间没有直达地铁，单程交通需花费一个多小时。为了节省通勤时间，她决定额外租个落脚之处，方便课程繁忙时直接留宿。 夏青陪她跑了几趟，看了几处地段尚可但格局逼仄的公寓。开学季租房紧俏，房东大多态度冷淡。 最终她租下了一间一居室公寓。房子结构简单，一间卧室连着一个小厅，窗户朝着小巷，日照尚可，家具是最基础的配置。 房东是位年近六十的阿姨，语气温和，沟通也算顺畅。 最重要的是，这间房可以按月缴租，对于结算所剩不多的她来说，分外友好。 她把生活必需品简单整理后放进这间公寓，计划在课程密集时直接过夜。公司工作室里还有她寄存的一套简易录音设备，日后也准备带一部分过来，以便在家中处理部分工作。 就这样忙忙碌碌，转眼，就到了开学日。 学生会为新生安排了迎新活动，各系社团的摊位沿学校正门通往主教学区的坡路一字排开，五颜六色，热闹非凡。 春寒尚在，新生们穿着厚外套，眨着兴奋的眼睛，在人群中穿梭，接传单、试吃点心、填写表格。 “学妹，有兴趣参加辩论社吗？”左侧传来一个声音，是个戴黑框眼镜的男生，递过来一张双面印刷的传单。 Lia接过看了一眼，笑着摇摇头。 辩论这种事显然并不适合她。 她顺着人流缓步前行，路过一个又一个各显其能的摊位。 街舞社放着音响，现场招募随机舞蹈；文学社摆出一整桌自印刊物与社刊海报；还有几个看上去年纪偏大的学生在围棋棋盘与茶具前安静对坐，大概是棋社 空气里混着油墨、饮料、棉花糖的甜味，还有人声嘈杂。 终于，她在一个没有扩音设备的摊位前停下脚步。 ——是个摄影社。 摊位上摆着几本手工装订的作品集，背景板上则用磁铁固定着几张冲洗过的胶卷照片。 坐在桌后的女生见她驻足，起身招呼：“学妹，有兴趣参加摄影社吗？” 她身后的男生探出一个圆脑袋：“不定期采风，免费郊游哦。” 女生一边把他脑袋摁回去，一边有些不好意思地补充：“不一定完全免费。我们拍的一部分作品会售卖，用作活动经费，不够的时候就要自费了。” Lia点头应了一声好，低头翻起桌上的作品集。 照片有彩色也有黑白，多为风景：校园角落、地铁车厢、雾中的汉江大桥，偶有几张人像，构图简洁而讲究，看得出拍摄者某种安静的耐心。 她指着其中一张问：“这个是在学校里拍的吗？” 桌后的女生点头：“嗯，图书馆后面那片树林，是去年秋天银杏叶快落尽时拍的。” “很好看。”Lia轻声称赞，随后从书包里找出一支笔，在报名簿上写下名字、院系与电话号码。 “你是哲学系的？”女生低头瞥了一眼，“金梨亚是外国学生吗？” 听起来不像韩国常见的名字。 “是。我高中在这边读的。”Lia说。 圆脑袋男生又探出头来：“哇，那你韩语讲得好流利。我们下周六去坡州，有兴趣可以一起，主要是放风拍照、顺便吃好吃的。” “好的，学长。”Lia点点头，“我看看时间安排。” 摊位太多，她没法每个都细看。 看了眼时间，她向摄影社成员道别，往院系方向走去。 手机“嗡嗡”震动了两下，Kakaotalk上跳出两个好友申请。 【崔知恩申请添加您为好友】 【土豆Cam申请添加您为好友】 一位用的昵称另一位，大概直接用了真名。 她一一通过。 “土豆Cam”很快发来消息： 【土豆Cam】 梨亚学妹你好，我叫朴东佑，刚才那位学姐叫崔知恩。晚点我们会把你拉进摄影社的聊天群。^^ 【NeonL】谢谢学长，叫我Lia就好啦。 【土豆Cam】好的，Lia学妹^^ 哲学系设在文科学院一栋不起眼的三层小楼中，走廊的地砖看得出有些年头，墙壁上工整地贴着系务通知。 新生接待点设在一楼大厅，工作人员在长桌后引导签到与发书，现场是三三两两的新生，还有几位陪同的家长。 Lia走近，在名单上找到了自己的名字，签了到。 工作人员笑着递给她一本薄薄的手册，上面简要地介绍了哲学系的历史，还有选课相关指导。 “课程设置和学分要求都写在里面，记得看看。”他提醒道。 Lia点点头，接过手册，礼貌地说了句谢谢。 哲学系没有固定的班级，实行大班选课制。新生虽然在后台被归为同一“学年群组”，但实际每门课上遇到的同学都不尽相同。 除了强制要上的通识课程，大一学生所修哲学课程并不算多。如果单只从课时量来说，甚至算得上轻松。 Lia勾选完通识与哲学基础导论课程后，又额外跨专业选修了一门德语。 许多西方哲学原典用德语写成，尤其康德、黑格尔、马克思这些核心思想家的著作。即便已有韩语或英语译本，但语言一旦转译，语感与细节总归有偏差。 因而，德语是不少哲学系学生会跨选的科目。她并不指望短时间内掌握这门语言，但只要花费足够的功夫，总有一日她能自己逐字那些著作。 一通安排下来，她也不过是周一到周三三天排满了课表，其余时间多有空闲。 她不由展望了一下轻松的大学生活。 但开学不过两周，幻想就被打破—— 课时不多，课后的任务量却极大。 单单大一上学期的《西方哲学导论》这一门课程，就涵盖了从前苏格拉底自然哲学到中世纪经院哲学的整个发展脉络。 课本只有薄薄一册，收录的也只是些原典片段，但教授布置的任务却指向每一位重要哲学家的完整论著，几乎等同于并行修读数门“古典文献精读”课。 她由此不得不认识到，忙碌才是她生活的主线，甚至一度想在图书馆住下。 夏青则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忙。 她念的是经济学专业，提前申请了延世大学的新生宿舍，住进一间四人间，开学第一天就兴冲冲拍了房间的视频发给Lia。 比起学习本身，夏青对于学习之外的事显然要兴趣大得多，不同于Lia开学以来只堪堪加入一个摄影社，她几乎把年级上下的人都认识了个遍，每天不是在参加社团活动，就是在学生会竞选。 也因此常常在深夜十一点过后才回复Lia的消息，内容通常简洁到不超过十个字： Summer：今天活着 Summer：活着打卡＋1 Summer：食堂的海带汤，咸（图片.jpg） 等她终于缓过精神，找出空档联系Lia的时候，春天已近尾声。 * 收到夏青消息那天，Lia正在图书馆。 她正学到《西方哲学导论》中关于柏拉图的“洞穴寓言”，笔记刚写到一半，手机屏幕便亮了。 她本打算无视震动，等抄完这段再看，但手机嗡嗡响个不停—— 【Summer】 周五晚上有个联谊来不来 你不用说话也行我来cover 接着又是一条—— 【Summer】 明洞ILATE咖啡店7点 有四个男生，延世经济系一年级，其中一个非常帅！！！ 再下一条： 【Summer】 真的很帅，一定要来！！ 我再找两个女生凑凑 Lia盯着屏幕，沉默几秒，嘴角微微抽了一下。 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夏青的急迫。 这几条消息加起来，几乎抵得上她最近一个月发来的分量。 眼下是周四下午。到周末为止，她需要完成一篇短文写作，还需要去公司确认其中一首OST的后期混音。 她手指悬在输入框上，想了几秒，最终还是敲下： 【NeonL】 我考虑考虑 到底有多帅，求图（星星眼.jpg） 对面几乎是秒回： 【Summer】 好好好！！！记得穿个漂亮裙子！ 没图，直接当她同意了。 Lia扶额。 她就知道！ 但苦于确实对夏青口中的“很帅”好奇，于是也只好回个表情，又继续埋头苦学。 第67章 Lia抵达夏青发来的地址时，时间刚好是六点五十分。 不知是不是夏青的“隔空施蛊”起了作用，她竟真从衣柜里翻出了一条黑色吊带裙。 那是她回美国时由母亲带她一起挑选的，哑光雪纺材质，垂感极佳，层次分明却不显繁复。裙摆垂至膝下几公分，走路时轻轻摆动，摇曳生姿。 她在外面套了一件轻薄的同色开衫，袖口长过手腕，耳朵上戴了两个银色耳圈。脚上一双黑色系带短靴，刚好包住脚踝，露出一截修长的小腿。 随性，又不失精心。 咖啡厅开在明洞附近一栋二层小楼里，门上挂一块简洁的金属铭牌，写着“ILATE”。 空间是半开放式的布局，靠墙的位置摆着几组深色卡座，座位之间用绿植隔开，保留了适当的隐私。窗边则是一排高脚椅，望出去正好能看到夜色中车流缓缓的明洞主街。 空气中飘着细微的烘焙香气，背景乐是低音量的爵士，音响隐在天花板的横梁后，几乎辨不出确切的来源。 夏青远远看见Lia，立刻兴奋地挥手。 她坐在角落卡座中间的位置，身前是一张已经点好四份饮品的长条小桌，左右各坐着一位女生。 左边的女生齐耳短发，眼睛圆圆、脸也圆圆的，很是可爱。右边那位长发及肩，皮肤白皙，显得温柔又可亲。 Lia朝夏青挥挥手，快步走了过去。 “好看爆了！”夏青猛地朝她竖起一个大拇指。 然后一边指着短发女生一边介绍：“这是我大学室友，金昭。” 又指了指右边的长发女生：“这是齐悦。” “这位呢，我经常提起的Lia，现在在首尔大读大一，超级大学霸！” 她飞快报完几人名字。 齐悦笑着朝Lia挥了挥手，小声打了个招呼。 金昭则站起身，看上去有些兴奋：“Lia你好，我很早就看过你的节目，今天是特意来见你的。” 她目不转睛地看着Lia，侧身让出位置，显然希望她坐自己旁边。 “你们好。”Lia一边打着招呼，一边坐到金昭身旁。 “她真的很喜欢你！”夏青探头补充，“YG家狂粉。” 金昭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内心远没有面上表现得那么平静。 她何止是YG家狂粉，她还是CP粉，在“GD&LIA”站子里日夜爬楼的那种，高考都没耽误她磕糖。 发现夏青和她嗑过的CP正主之一居然是高中同学、并且还要和她一起参加联谊，她在最短时间内经历了从云端到地底的大喜大悲。 喜的是她可以见到正主本人，悲的是——她的CP，BE了。 但这事她只能在心里默默消化，眼下看着Lia，忍不住就是一阵欣喜夹杂悲伤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 Lia自然不知道她心里的小九九，只暗暗猜测夏青的这位同学是不是刚刚分手就来联谊，不然实在没法解释她明明脸上在笑、眼里却泛着一泡泪光。 这边还在寒暄，男生们也到了。 领头的是个清秀男生，身形修长，皮肤白净，眉眼线条柔和。他留着不长不短的碎发，发梢微微卷起，额前几缕垂下，与其说是帅气，倒不如说有点漂亮。 一进门，他的视线就落在夏青身上。 “抱歉久等啦。”他边说边把手里袋子举了举，“我们顺路去了你上次说的那家焦糖饼店铺，排了会儿队才买到。” “看吧，我就说那家好吃。”夏青眼睛一弯，语气得意，“所以才有那么多人排队。” 他笑着坐到她对面的位置，把袋子一一摆上桌——一共四份，显然是“见面礼”的意思。 夏青偷偷冲Lia挤了挤眼。 Lia心下了然——这位大概就是她口中那个“非常帅”。 其他两位男生也陆续落座。 “不好意思，智星临时身体不舒服，来不了了。”清秀男生解释道。 女生们连连摆手表示不介意，随后四女三男逐一做了自我介绍。 “非常帅”的名字是赵明希，倒是人如其名。 坐在齐悦对面的是戴无框眼镜的崔贤宇，长相普通，但整洁利落，气质让人联想到学生会。 最后一个男生身形高挑，头发挑染了几缕，整个人看起来有些漫不经心。他慢悠悠地坐到Lia对面：“徐智源。” 坐定后，又顺手帮忙把散在女生们面前的焦糖饼袋子拢了拢，笑着说：“这个会挡住你们拿东西。” 选手级别。 Lia心中暗道，笑着点头致谢。 赵明希明显和夏青很熟，一边给男生们点单，一边同她说话。 他坐得不远不近，肩膀微微侧着，眼神时不时落在夏青脸上，笑意一直挂在嘴边。 可惜夏青这个傻子毫无察觉，藏在桌下的手甚至偷偷给Lia发来消息。 【Summer】 怎么样，我面前这个？要不要跟你换个位置？ Lia差点笑出声。 她有些同情地看了一眼正在抛媚眼给瞎子看的赵明希，不明显地对着夏青摇了摇头。 夏青一脸不解，视线在赵明希和Lia之间来回，心里嘀咕：这还不行？那得多挑？ 这边，崔贤宇已经和齐悦聊开了，气氛融洽。 Lia旁边的金昭显然心思不在联谊上，只是时不时偷偷看她一眼—— 太幸福了。 就问还有哪个CP粉能和正主同桌喝咖啡！她满脸沉醉。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徐智源忽然问道，语气带着点试探。 Lia仔细看了他一眼，脑中迅速闪过最近遇见的人——并无印象。 但她并不擅长记人，因而也顺着答了一句：“可能有吧？” 对方像得到了默许，笑了一笑，又自然接起别的话题。 Lia边听边点头，不忘时不时照顾金昭，确保她不被冷落。 几人你来我往，场面渐渐活络起来。 中途，夏青忽然举手。 “我去个洗手间。”她说着，朝女生们使了个眼神。 这是联谊的惯例，女生中途会找借口集体溜出去，交换一下对男生们的看法。 齐悦立刻心领神会，跟着起身：“我也去。” 只剩Lia和金昭不明所以，无动于衷。急得夏青原地又眨了好几下眼睛，最后只能悻悻拉着齐悦往外走。 徐智源正在说着他去日本交换的趣事，Lia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她偷偷藏到桌下看了一眼。 【Summer】 怎么不跟着我出来！还想问问你感觉怎么样呢？ Lia挑眉，扫了眼面前滔滔不绝的徐智源，手在桌下悄悄打字。 金昭见她分神，不动声色地帮忙接上话题。 【NeonL】 人挺好的。 但不是她的类型。 反而是旁边这个像小迷妹一样看她的金昭，更有趣些。 夏青马上就回了消息。 【Summer】 可惜了，那我们速战速决，下次再换一批。齐悦也没有喜欢的。 Lia扫了眼夏青离开后就有点心不在焉的赵明希。 【NeonL】 你呢？不喜欢赵明希吗？ 正在洗手间门口摁着手机等齐悦补妆的夏青，猛地一口口水呛住，咳得脸都红了。 【Summer】？？？？？？？ 她正要继续打字，耳旁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 “夏青？” 她猛地抬头。 “小俞？！——” 她心下接连几声“卧槽”。 “你你怎么在这？”声音不由有些发虚。 眼前的少年身量比记忆中抽高不少，穿着一件浅色衬衫，衬得整个人清瘦又挺拔。五官倒是没有太大变化，只是眉眼间的青涩已经褪去，不觉间透出一股若有若无的锋利。 “刚见完一个剧本作家。”俞承浩解释，语气不紧不慢，“和经纪人一起来的，下半年可能有新剧要合作，让我先聊聊看。” “真的好久没见了。”心虚之余，夏青不由有些感慨。 高二后他几乎就没再回学校，此后也只在电视里看到他的身影。 “嗯。”他点点头，没有避讳退学的事，“拍戏太忙，就干脆先休学了。” 夏青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道该接什么。 她现在心里莫名发虚。 高中的时候俞承浩喜欢Lia，这事她看得清清楚楚。现在几米开外就是她组织的“联谊大局”，人赃俱全，她只想赶紧结束对话跑路。 更何况，他现在有一种陌生的距离感。 虽然之前也红，但休学以后他接连几部剧热度都不低。即便她没特别关注，也总在地铁广告、同学八卦中听到他的名字。 今非昔比。 一时间，夏青只能想到这个词。 “你呢？”俞承浩问。 夏青猛然回神，忍不住偷偷看了Lia那边一眼。 从这个方向看去，只能看到她的背影。 “来来联谊。”她咽了咽口水，还是如实招供，一边心下暗叹自己心理素质还是太差。 俞承浩若有所觉，不动声色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这时，齐悦从洗手间走出来，一边理着头发一边喊：“夏青，你怎么跑——” 话没说完，便看见站在夏青面前的男生。 “！！！！！” 她简直怀疑自己眼花了——竟然在这里碰上明星。 “你好，我是夏青的高中同学，俞承浩。” 男生微微一笑，声音温和地打了个招呼。 “你，你好——我是夏青的大学同学，齐悦。”齐悦磕磕巴巴地开口，眼神发直 “如果不介意，我能过去打个招呼吗？”俞承浩笑着问，“那边应该还有一位老同学。” “噢噢，不介意不介意！”齐悦完全被眼前的美色冲昏头脑。 夏青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 “走吧。”俞承浩笑着看了她一眼，侧身请齐悦带路。 齐悦就这样晕晕乎乎地走在了最前头—— 宝们，今天更两章，周日就不加更啦～这周简直四舍五入每天都更了[猫头] 第68章 虽然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变成眼下这个局面，但原本三男对四女的联谊，忽然变成了四对四。 夏青磕磕巴巴地介绍了来人，俞承浩笑眯眯地配合着朝众人打招呼，接着便自然地在金昭对面坐下。 “好久不见。”他看向Lia。 Lia除了最初的惊讶，此刻倒是面色如常，笑着应了一声。 一旁的夏青一脸古怪。 要不是她清楚两人之间的关系，也该觉得此情此景看上去不过是普通同学的寒暄。 感情三个人里，只有她一个人不够淡定。 她撇撇嘴，也努力把表情摆正。 对俞承浩的出现，除齐悦和金昭颇感新鲜外，其余男生则各有思量。 赵明哲不动声色观察了一会儿。 虽然正对着金昭坐着，但显而易见，来人的注意力落在了夏青那位朋友身上。表面看不出来，但同为男性，他对这种关注特别敏锐。 再看夏青，表情虽怪，但显然也不是感兴趣的样子。于是悄悄松了口气，坐在一旁看起了好戏。 崔贤宇和徐智源对这个突然出现的男生则心生微妙的敌意。 一方面是因为在场女生的注意力忽然都集中到了这个人身上；另一方面—— 徐智源目光落在自俞承浩出现以来就显得有些不同的Lia身上。 他对她是有好感的。 这种好感，固然一部分来自短暂接触中他对她外貌、学历与家境的判断；但也有一部分是他自己也说不清楚的，源自她那种若即若离的态度。 他谈过几段恋爱，很清楚女生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这个晚上他始终将注意力放在Lia身上，照理说，对方对他印象应该不差。 她礼貌得体，应对得当，他们之间的话题始终没有中断。他原以为她对自己也有些意思，只不过认识时间太短，所以才有些距离感。 但俞承浩一出现，他就明白那种微妙的距离感并不是只对他一个人。 ——她对在座的所有人都没兴趣。 此刻，即便她依旧微笑，偶尔也加入对话，但他能清楚地感觉到，她的注意力早就不在眼前这场谈话中了。 徐智源一时说不上这是什么感觉。 就像一个运转完美的机器人外壳忽然裂出一道缝，漏出了一丝真实的“人气”。 他一向擅长察言观色，对比之下，顿觉心中不是滋味。 Lia并不知道，眼前这个才刚认识不久的男生，短短时间里心思已经几番转折。 她只是反复拿起桌上的咖啡杯，又放下，不时小口抿着，仿佛不找点事做就有些局促。 象是注意到她的举动，俞承浩放下菜单，忽然指了指她的杯子： “这个好喝吗？” Lia心下一抖。 这不过是一杯最普通的冰美式，根本谈不上好不好喝。 她不知为何，竟升起几分莫名的心虚，总觉得他这话意有所指。 “不好喝。”她话到嘴边忽然改了口，摇摇头。 ——仿佛完全忘了一个小时前她还在夸这家店豆子的风味。 夏青在一旁听见，忍不住捂住了脸。 她就说，Lia几天不见，长进哪能有这么大。 “我就点这个吧，要一样的。”俞承浩点点头，似乎并不在意，又低声对身旁等候的侍应生交代了几句。 侍应生微微颔首，转身离开。 桌上陷入短暂的静默。 齐悦率先开口，试图活跃气氛：“所以你们都是高中同学吗？”她一边问，一边指了指夏青和Lia。 “嗯，同班同学。”俞承浩笑着答，“一直在拍戏，已经很久没见了。刚才看到夏青，想着过来打个招呼。如果打扰到大家，真的很抱歉。” 他这么一说，众人当然都连连摆手，一叠声地说“没有打扰”。 齐悦和金昭对艺人多少有些好奇，方才忍了又忍，见他终于方便说话，忍不住一连问了不少问题，俞承浩也一一耐心作答。 Lia坐在一旁听着，神思却渐渐飘远。 在学校时，他一向不怎么与人来往，就连认识自己和夏青，也是她主动上前搭话。所以她总觉得他是内向、甚至有些孤僻的。 但现在看来，他不过三言两语，便与齐悦和金昭轻松熟络起来。显然，那些疏离不是因为他不能，而是他不想。 这么想着，不由觉得他有些陌生。 侍应生很快送来了东西。 不止是咖啡，还附上一份精致的甜点套餐，摆在一只长形木托盘上。 几块柠檬塔、栗子蒙布朗和莓果奶酪塔依照色彩错落排开，边上搭着两份布丁与切半的司康，小瓷碟中盛着果酱与奶油。 “这家店的甜品挺有名，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吃过晚餐，就点了一点，大家尝尝鲜。” 俞承浩笑着介绍。 女生们欢呼了一声，纷纷拿出手机拍照。 没有人能抗拒这种漂亮的小甜点，就连赵明希也兴致勃勃地取了一块来尝。 “这附近还有一家中餐馆，也挺有名的，听说车杜里以前常去。”俞承浩又道。 “车杜里？真的假的？！”赵明希匆匆咽下刚放到嘴里的柠檬塔，语气一下就兴奋起来。 车杜里是足球圈子里有名的球员，提到他，男生们不由都竖起了耳朵。 “嗯，有一次跟导演去那边碰面，老板提过，说他大学时常来。当然现在不一定了，得看运气。” “太酷了！”崔贤宇也忍不住加入对话，“那家店叫什么？” “没有名字，”俞承浩摇摇头，“只在门口挂了块红布当招牌，晚点我把地址写给你们。” 男生们兴奋地点头。 “店里味道也很好，哪怕不碰上车杜里也值得试试。”他笑着补充。 几句闲谈，桌上的氛围很快热络起来。 只有徐智源始终没有出声。 他低头喝了一口杯中的咖啡，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他以前不怎么瞧得上娱乐圈的人，总觉得那群人大多靠脸吃饭，没什么真本事。 可眼前这个人只是坐下来，点一杯咖啡、说几句话，就不动声色地把局势拉向了自己那边。 不仅女生，就连原本带着些敌意的男生，也都不知不觉放下了戒心。 他甚至隐隐觉得，自己心里的那些小心思，对方恐怕早就心知肚明。 这么一想，顿觉这场联谊索然无味。没过多久，他便找了个借口先行离开 甜点吃完，话题也差不多聊尽。 因为中途少了一人，等到时间差不多，众人也便纷纷开始收拾东西。 赵明希提议下次再约，夏青半开玩笑地回：“先看这次有没有成果吧。” 一边心里暗暗想着，下次可要换一批人。 在场几人除了俞承浩和Lia，其他人都住延世大学宿舍，可以顺路结伴。于是俞承浩理所当然地承担了送Lia回家的任务。 众人一同走到咖啡厅门口，在路口分成两拨，各自朝不同方向离开。 两人不远不近地走着，直到Lia忽然想起，自己这阵子早已不住在公司宿舍，于是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 象是一直留意着她的动静，他也随即停下。 “我最近没住原来的宿舍。”Lia有些尴尬地开口。 整晚心神恍惚，她竟把自己早就搬离那边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搬家了？” “嗯，在学校附近租了个公寓，原来的宿舍偶尔在公司工作太晚才会回去。” 俞承浩点了点头，低头发了条消息。 Lia看着他，不明所以。 “公司安排了车，等一下。”他说。 Lia下意识点点头，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如果公司早就派了车，那刚才两人这一通乱走，又是为了什么。 身旁的人显然也想到了同样的问题，脸上不动声色，耳根却悄悄泛起一抹红。 站在路边等车的空档，还是Lia先开了口。 “听说那部电影能开拍了？” “嗯，有投资人了，现在在筹备。”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谢谢。” Lia摆摆手：“我只是随口提了一下，不是什么大事。” 不知为何，他的反应比刚才在店里冷淡不少。她一问，他就一答，她不问，他就沉默。 Lia侧过头。 路灯的光线从斜上方落下，他眉眼沉静，唇角收着，没有什么表情。 “我今天是觉得新鲜，才来的。” 她不知怎的，忍不住解释了一句。 听到这话，俞承浩愣了一下，有些讶异地看了过来，目光落在她脸上，象是想确认她的语气是否当真。 “不用和我解释的。”良久，他才说出一句。 听不出情绪，象是她在自作多情。 Lia忽然觉得有些不快，不轻不重地“嗯”了一声。 “我不是那个意思。”见她不高兴，他急忙解释，“我是说，我没有立场对这件事生气。” Lia猝不及防地被口水呛住，咳了两声，一双眼泛起生理性的泪花。 他正要再说点什么，迎上她湿漉漉的眼睛，神色一下僵住了。 “我是说我不是在要求有什么立场”他语无伦次地补了一句，声音越来越低。 越描越黑。 Lia也有些慌张，一时间两个人说不上谁比谁镇定。 最后，他象是自暴自弃似的，小声开口： “下次可以不参加了吗？” 他避开她的眼睛，低头看着一旁的石阶。 是最普通的石阶，纹理粗糙，灰白色的边沿早已被反复踩出磨痕。 “嗯。” 俞承浩闻声，侧过头来：“没关系，我也只是随口说说——” 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听到了什么，从四肢到表情都不由变得僵硬。 他盯着她，有点不敢确定，嘴唇动了动，什么也没说出口。 Lia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我说好，下次不参加了。” 她抬起头，目光直直地看进他的眼睛—— 一通操作猛如虎[狗头] 第69章 摄影社组织外出采风时，春天已近尾声。 这是首尔大学摄影社自新生入社以来的第一次集体活动。原定于开学第一周的坡州之行，因两位老社员临时被课业绊住，一拖再拖，直至四月底才终于成行。 坡州位于京畿道西北部，距离首尔约一小时车程，以开阔的河谷地貌与丘陵原野著称，既可当天往返，又保留着不同于城市的自然风貌，是采风的好去处。 此刻，几人正停留在坡州一处废弃火车站旁的空旷草地上。 这是社里精心挑选的取景地。 近处是废弃的站台，铁轨早已锈蚀，被杂草吞没，仅剩一个褪色的指示牌孤零零地立着。几面红砖墙风吹日晒、损毁严重，剥落处露出锈迹斑驳的金属管道。不远的坡地上，是一片新叶浅绿的松林，疏密错落，顺着起伏地势铺展开来，带着春末特有的清透气息。 用社长的话说，这是少有的兼具人文气息与自然光影的取景地。 已经有人在砖墙下的一块空地上铺开野餐垫，借着那半截砖墙投下的阴凉，摆出从家中带来的果切与零食。 不过是一转身的工夫，夏青便悄悄溜了过去，一屁股坐在垫子上。“才是春天呢，居然已经这么晒了。”她一边用手扇风，一边小声嘟囔。 见夏青坐下，Lia也收起相机，跟着走上前去。 要说这趟摄影社采风，夏青为什么也来了 还不是因为社里实在人丁单薄。 摄影社加上今年新入社的学生，也不过五人而已。 据说早些年社团人数还算可观，甚至有专人负责暗房与冲印，偶尔还会接点为校内活动拍摄宣传照的小活。但随着几届核心成员陆续毕业或出国，如今只剩迎新那天出面招呼Lia的崔知恩与朴东佑二人。 社长崔知恩是美术系雕塑专业的大二生，个子瘦小，说话轻声细气，笑起来眼角弯弯。朴东佑比她还高一届，是传媒学系的，因圆脑袋长得像土豆，大家都叫他“土豆学长”。虽是元老，却一向不喜管事，于是只挂了个副社长的名头。 今年的招新情况也不算理想，最初填表的还有十来人，最后留下的只剩三个，其中还包括Lia。朴东佑一边感慨社团后继无人，一边鼓动大家把社外亲朋也带来，否则五人连塞一台小面包车都嫌空，看着未免有些凄凉。 夏青从包里掏出从学校食堂买的春饼，一边招呼众人来尝，一边递给Lia一份。Lia接过，也在她身旁坐了下来，狠狠咬了一口。 “小俞怎么没来？”夏青顾不上吃，手里那张春饼也只是捏着，兴致勃勃就开始八卦。 她已经憋了一路，来的路上不方便问，下车后又被那位“土豆学长”拉着一通拍照，这会儿终于等到空档，简直恨不得把Lia摁住盘问到底。电话里说不清，现在面对面，总该给她个交代了吧？ 看着夏青亮晶晶的眼睛，Lia脸颊不由有些发烫，一边吞下口中的春饼，一边含糊应道：“他很忙啦，没空。” “没空归没空，你们俩真的恋爱了？” “嗯。” 夏青猛一拍大腿：“我就猜是谈上了！” 她这么一动作，引得坐在垫子另一头的崔知恩和一位新社员不禁望了过来。夏青连忙摆手示意没事，又压低声音问道：“所以，小俞怎么告白的啊？” “他没告白？” “？” 夏青一脸问号——怎么还反问起她来了？ “没告白怎么在一起的？” “非要说的话，好像反而是我说了什么。”Lia有些迟疑。 夏青一脸茫然。 见她反应不过来，Lia只好将俞承浩送她回去的对话简要又复述了一遍。 特别是她说，以后不去联谊的那句。 “牛啊——” 半晌，夏青忍不住发出一声感叹。虽然说不上来哪里有些奇怪，但她万万没想到小俞能在不告白的前提下谈成恋爱，忍不住连连摇头，表示尊敬。 “那之后呢？” “之，之后就回家了啊。” “真的？” “真的！” Lia抬头望天。 夏青明显不信。但眼下这问题也问不出结果，她只好换了个方向：“那他后来，有说喜欢你吗？” “嗯？”Lia没料到她突然问这个，思索片刻，“没有。” 他确实没说过喜欢。 或者说，他从来没有直接说过喜欢。 非要说起来，两个人好像只是默契地接受了这种关系的转变，联系变得频繁，仅此而已。甚至，因为对方第二天就要进剧组拍戏，两三周下来也只匆匆见了一次，还是他从片场赶来，在公司楼下短暂说了会儿话。 直到现在，她其实对“恋爱”这件事并没有实感。 夏青想了想，道：“以我对小俞的了解，他八成就是害羞。” “害羞？” “对啊，他当初喜欢你的时候，不也是一声不吭？你不问，他就不说，愣是憋了三年。”夏青掰着手指，语气笃定，“反正，实在想知道的话，你就找个机会当面问他好了。” “当当面问他？”Lia磕巴了一下。 “对！当面问——就说‘你喜欢我吗？’很简单的！” Lia忍不住仔细打量着夏青，眼神复杂。这种事，也只有她才能说得这么理所当然吧！ 虽然她也确实，很想听到就是了。 “对了，那个赵明希呢？”Lia有些好奇。 “好好的说他干嘛？”夏青不以为意，“他不喜欢我啦。” “啊？你怎么知道他不喜欢你的？” “课间直接问的啊。刚好联谊过了没几天，跟他一起上大课，我就随口问了。他还让我考虑考虑下次组织联谊再带上他呢。” “……” Lia一时语塞。 她立刻就脑补出夏青众目睽睽之下询问，而对方惊慌失措口不择言回应的场面…… 叹口气，倒也没再说什么。反正……这也不是她能操心的事，祝那位赵同学好。 这时，朴东佑带着其中一位新社员走了过来，远远看到她们坐在垫子上，挥手打了声招呼：“学妹，拍得怎么样了——” “刚在轨道那边拍了几张，这会儿太阳太大，就先休息一下。”Lia拍了拍手，往旁边挪了挪，给他让了个位置。 朴东佑点头，顺势坐下。那位新社员冲她们打了声招呼后，走向崔知恩那边。朴东佑刚从松林那头回来，这会儿气喘吁吁地歇了一阵，才朝Lia开口：“学妹，相机能借我摸摸不？” 眼神里满是期待。 Lia忍不住笑，从包中取出相机递给他。她带的是一台富士NaturaCssica，说起来还是俞承浩送的生日礼物。收到后她一直收在抽屉底层，没想到上大学后，竟在摄影社派上了用场。 摄影社的活动不限器材，从创社开始就主张“用好手头的设备”，因此无论是数码单反还是胶片相机，在社里均有一席之地。前者以实用为主，讲究清晰度和后期空间，后者则偏向审美体验，追求胶片独有的颗粒感和光晕。 崔知恩用的是一台尼康D7000，是单反里的中端机型，画质与操控兼具。朴东佑则属于身在曹营心在汉，手上用着单反，家里还收藏了好几台胶片机。 Lia不算熟悉这台相机，用之前还请崔知恩帮忙检查了快门和过片功能，听对方说里头原本就装了胶卷，她才简单研究后上手拍摄。 朴东佑惦记了一上午，这会儿终于借到手，征得同意后立刻拿着相机在附近四处拍照，直到将最后几张胶片拍完，这才心满意足地回来与大家汇合。 * 从坡州回来后，Lia将相机交给朴东佑，请他帮忙一起冲洗。她原本也打算跟着去学学，但刚回程路上，就收到了一条来自杨贤石的消息。 经过几个月的反复修改，给郑莱采的几首歌都已基本定稿，接下来只等确定演唱人选，再做最后的后期制作。在这个部分，虽说郑莱采向她要过意向的歌手清单，但似乎背后还有一些额外的指派需要考虑，因此她也并不过多去询问进展。 这个行业里有很多资源置换，她倒是没有那种天真的一厢情愿，认为自己的歌只能从头到尾按照她的意愿呈现于世人眼前。这是很久以前她就知晓的道理。 但这边的事情结束，后续的工作却有些断档。 不同于Teddy这类成熟制作人可以负责整张专辑的统筹与制作，她显然还没有成长到可以被“委以重任”的地步。眼下，公司里的艺人间或找她要歌的有，但一来采用率不高，二来她也无法参与到完整的制作流程中。 这段时间里，她更像个随叫随到的临时工。制作人群组里有后期编曲、混音未完成的，时常由她接手。尤其Teddy和Kush，因为用她用得顺手，也就更倾向于指派给她。权至龙原本也算多，但他最近在组合回归活动期，交给她后期的东西往往要等上好久才能收到他的二次反馈，扣除这么一来一回的时间，算下来反倒是三个人里最少的。 这种捡着别人剩下的活干的情况在这个圈子并不罕见。头部永远只有那么几个，剩下的，都只能算“技术工”而已。 收到杨贤石消息时，她怔了好一会儿。 这位社长，除了她初入公司、作为出道预备成员参与节目录制时偶有接触，平时几乎没有来往。 以她目前的位置，实在想不出对方为何要亲自联系她。 “周五上午10点，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杨贤石的办公室在顶楼。她偶尔听Kush提过，那是公司高层、核心制作人和重要艺人频繁出入的地方。 艺人进去多半挨骂，但她 Lia回忆自己最近的工作内容，实在没觉得哪里出错，最后也只能规规矩矩地回复：“好的。” 周五她全天无课，本也打算去公司。这个时间，倒是刚好—— 修文快结束的时候发现没存上，又改一遍，这章简直倒背如流了[猫头] 第70章 很快，时间来到周五。 上午9点50分，Lia乘电梯抵达顶楼。 顶楼只有一间办公室。电梯门一开，走廊尽头便是一扇沉灰色厚重大门，上方挂着一块金属铭牌，用英文写着社长大名“YANGHYUNSUK”。除此之外，不再需要额外的注释。 不同于其他楼层的花砖和木地板，这里铺着深灰色的地毯，踩上去几乎听不见脚步声，令人不由自主屏气凝神。 Lia在门外等着，时间走到9点59分，她深吸一口气，抬手敲门。 不多时，门内传来一句：“请进。” 她旋开门把，走了进去。 杨贤石的办公室比她预想中更加宽敞。整体风格沉稳简约，以深灰为主调，门两侧站着两只比人还高的暴力熊玩偶，墙面则被整面落地陈列柜占据，每格橱窗里都陈列着不同造型的玩偶。 房间采光极好，落地玻璃从左到右贯穿最大的那一面墙，玻璃窗外，窗外近处是层叠楼顶，远处隐隐可以看见分割天地的城市天际线。 Lia躬身行礼，低声道：“社长好。” 杨贤石正坐在办公桌后，手上翻着文件，听见声音抬头看了她一眼，抬手指了指桌旁的沙发：“坐吧。” Lia点点头，恭敬地坐下，脊背挺直，双手交叠在膝上。 似乎也并不是紧张。 只是对方带有一种天然上位者的气势，落在她身上的视线透着一种说不出的压迫感，让她不由有些拘谨。 杨贤石并未立刻说话，而是继续翻阅手头的文件。过了一会儿，他才合上文件，起身朝沙发这边走来。 “在公司还适应吗？”他随口问道。 “很适应，大家都对我很好。”Lia答。 “嗯，上一次见你还是两三年前了。”他说，“听Teddy和至龙提起过你，说你在制作方面成长得很快，是让我有点意外的孩子。” Lia有些惊讶。 来之前她还在群组里问过大家，社长会找她做什么，所有人都一头雾水、乱猜一通。只有Kush毫无眼力地开始回忆起他第一次进社长办公室的经验——果不其然，因为某段时间产出过低而被提点。 因此她很是忐忑，以为自己多半是类似的状况。但眼下听这个开场白，杨贤石似乎并没有要批评自己的意思。Lia不清楚他想说什么，只得再次低声道谢。 杨贤石轻轻咂了一下嘴。 熟悉他的人大概知道——这是他准备进入正题的信号。 “现在公司里的制作人，结构其实有点断层。资深的那几位已经能独立负责艺人专辑制作——” 他说的是Teddy他们。 “而新一批的制作人，我希望大家都能多去锻炼。” “今年YG会和SM、JYP一起联合举办一档选秀节目，预计年底在SBS播出。目前项目已经在筹备阶段，到时候如果有合心意的选手，会吸纳到YG来准备出道活动。” Lia飞快揣摩他话中的含义。 这种节目的筹备，一般不至于通知她，在这个节点对她提起—— 她轻轻点头，表示自己在听。 “节目会在世界范围内海选有Star性的人才，形式嘛类似于《美国偶像》。你也知道，这类节目需要大量音乐相关的后期制作。这部分会由三家公司共同承担，我们也需要出一些人手。” 他再次停顿，视线落在她身上。 Lia听懂了这句话的潜台词—— 这些繁琐、费时又吃力不讨好的后期工作，自然不会由资深制作人负责；她这种新人，恰是最合适的选择。 她面上不露声色，只是笑着又点了点头，等着杨贤石继续说下去。 见她反应不算热络，杨贤石又慢悠悠补充了一句：“当然，你还年轻，经验也还不多，这我知道。但正因为如此，我才希望你多出去接触接触。” “等节目结束后，YG会从中签约几位选手。如果到时候你能提前和他们建立起合作的默契，那日后再参与他们的专辑制作，起点也会不一样。” 仿佛随手扔入平静水面的一颗小石子。 Lia的心猛地一跳。 如果没有理解错，杨贤石刚才是给了一个她无法拒绝的可能性—— 一个，她可以“独立制作某位艺人专辑”的可能性。 这甚至不算是一个承诺，其中的变数多得难以预测，所谓的“艺人”都还只是没影的事。可哪怕只是一个“可能”，对她而言，已经足够令人兴奋。如果错过，她不知还要维持这种“临时工”的状态到什么时候为止。 Lia垂下眼帘，不过短短思索片刻，就给出答复：“我明白了，社长。我会努力，不辜负您的培养。” 杨贤石略微挑眉。 虽然他并未预期她会拒绝，无论是出于身份压力，还是现实考量，但她答得如此干脆，倒有些出乎意料。 他满意地点了点头，也不多说，靠回沙发背上：“那就好。节目组正式启动大概在八月，但前期准备工作还要更早一些，到时候会有人提前通知你。” 说罢，他抬手看了眼表：“今天就聊到这，有问题可以直接找制作部的崔代理，他统筹整个项目。” “好，谢谢社长。” Lia起身，鞠躬道谢，准备离开。 就在此时，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 “请进。”杨贤石望向门口，语气轻快了一些。 门被推开，权至龙走了进来。 Lia略感意外。她早上在群里说自己要来社长办公室时，权至龙也给出了一些可能的推测。但他没说，自己也要来。 她轻轻朝他点头，往外走去。擦肩而过的时候，他不动声色地冲她晃了晃手机，然后坐在了她刚才坐过的位置上 Lia走出办公室，回想着他刚才的动作，低头点开手机。 【JiYo】 在Teddy哥录音室等我一下。 她想了想，回复了一个简短的“好的”。 电梯缓缓下行，她退出聊天界面，看到Kaokaotalk里还有一条俞承浩的未读消息： 他问她，五月第一个周末有没有空。 杨贤石刚才提到的节目眼下还未启动，因此她回复： 【NeonL】 有时间的。怎么了？ 正准备关掉页面，又想了想，开始认真翻找表情包。 她研究过，谈恋爱的时候语气不能太平淡，如果实在太平淡，那也要发个表情，这样聊天才能你来我往。 最后她挑了一张小狗卖萌的图发了过去，抬脚往Teddy的录音室走去。 对面很快就回了消息。 【seungho＿y】 那我们约会吧？我有一天假^^ Lia忍不住发出一声小小的欢呼。 她顿了顿，先给夏青去了消息。 【NeonL】 紧急事件！ 周末来家里帮我选选衣服！！！！！！ 夏青还没回复，她就这么站在录音室门口傻笑。点点这个聊天框，又看看那个，好一会儿才正色回复俞承浩的消息。 【NeonL】 好呀^^ 下一秒，她抬头，就看见录音室的门正敞开着，Kush站在里面，目瞪口呆地望着她—— 画饼艺术大家：杨菊[狗头] 蟹蟹小可爱们投雷浇水评论收藏[比心][比心] 70-80 第71章 片场。 化妆师崔有静正手持定妆散粉，在演员的脸上忙碌着。 她入行时间不算长，但凭借出色的专业技术和亲和的性格，很快就在化妆师圈子里占据了一席之地。如今她所在的是电影《盲证》剧组，虽然进组才短短一个月，但她已经与剧组的演员们熟悉了许多。 俞承浩端坐在椅子上，微微低头摁着手机，任她在脸上补妆。他长着一张化妆师很喜欢的脸，五官立体、结构分明，尤其在拍现代戏时，除了一些小瑕疵需要轻微修饰，其他部分几乎不需要太多改动。 崔有静手上动作没停，见他心情似乎不错，便开口关心道：“这两天拍摄顺利吗？” 她与演员们的交情并不深，平日里也不常主动与他们搭话，但俞承浩年纪小、待人有礼，再加上从小就出现在电视屏幕上，崔有静不由就有一种“看着他长大”的亲切感。 “嗯，还不错。”俞承浩关上手机，笑了一笑，“努那，首尔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吗？” “要跟朋友去玩？” “嗯，因为一直在拍戏，不知道有什么可以去的地方。” 崔有静放下手里的粉刷，忍不住调侃：“是男生朋友还是女生朋友呢？得先说清楚，努那才好推荐地方。” “女朋友。”俞承浩弯了弯眼睛，似乎想要忍住，但眼角眉梢都透着笑意。 崔有静倒是没想到他这么直白，一下愣住了。 这是她能听的吗？ 她下意识地左右张望了几下，担心其他人突然路过听见。 片场搭在市郊的一处废弃居民楼里，场景都是单独搭建、斥资不小，因此剧组给演员们的休息空间显得十分简陋。此刻，她所在的化妆间，也不过是一个临时隔出来的空置楼层，剧组的工作人员进进出出，几乎没有隐私可言。 好在现在房间里没人，这话也只有她听到了。 “不用保密吗？”崔有静忍不住问，声音略带紧张。做他们这一行接触的艺人不少，除了少数几个特例，大多稍微有点知名度的艺人，都会对自己的私生活保持高度警惕。 “没事。”俞承浩不以为意，“又不是犯罪。” 崔有静笑了出来。《盲证》是犯罪题材的电影，演员拍久了，讲话都带着一股电影里的味道。 “女朋友的话，就去乐天游乐场好啦，你们这个年纪去刚好。”她不由想起自己年轻时，和某一任男朋友去游乐场的画面，心下暗自感叹年轻真好。 但话音未落她又猛然想到，再怎么不介意，对方也不是个素人，于是又道：“我差点忘了，你去游乐场应该不太方便——” “没事的，”俞承浩已经打开手机，开始往外发消息，“就去游乐场好了，谢谢努那。” 说罢，安抚地冲她笑笑。 崔有静还想说些什么，余光瞥见镜子里，一个中年男人从他们身后走来。 来人是俞承浩的经纪人，是个比艺人还要有距离感的男人。 进组这么久，崔有静从来没见他笑过。虽然是本家同姓，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见到这个人，她心里总有种莫名的发怵。于是她迅速完成手头的动作，收拾起化妆包，识趣地为两人让出了空间。 俞承浩也看到了，抬手打了个招呼：“哥，来了？” “嗯，下一场戏什么时候？”男人冲崔有静点了点头，走到旁边拉来一把椅子坐下。 俞承浩低头看了一眼时间：“十分钟后。” 房间里只剩下两个人，男人绷直的脊背稍微放松了一些。 敏锐地察觉到男人脸色不太好，俞承浩侧头看了看他。“出什么事了？” “你在谈恋爱？” “嗯，哥怎么知道？” “有小报拍到了。”男人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照片，“早上刚联系了公司。” 俞承浩接过，一张一张慢慢往后翻看。照片是联谊那天，他和Lia在街头的偷拍画面。夜色中，两人并肩站立，朦胧的光影下竟透出几分美感。 “拍得还不错。”他挑了挑眉，将照片收好，“这个可以给我吗？” 男人哽了一下。 “这次我们拦下来，下次就不一定了。” “我没有准备隐瞒。”俞承浩抬起头，语气淡淡，“我以为，这不是禁令？” 男人拧了拧眉心。 他是看着眼前的人一点点长大的——成长得很快，主意也越来越大。 “你在转型期。”他言简意赅，“文熙贞编剧的戏刚谈下来，你也不想因为恋爱出现什么变故吧？” 除了眼下正在拍摄的这部电影，他们还费劲心思争取到了一个财阀家小儿子的角色。 从导演、剧本、到演员配置，不出意外，这部剧会成为明年的大热，而那个角色，也将帮助俞承浩从“国民弟弟”转型为成年男演员。 俞承浩没有回答，脸色罕见地沉了下来，似乎在思考他说的话。 “是学校里的那个女生？”男人回忆了一下。偷拍的照片因为距离太远，分辨不出女生的脸。除去圈子里的活动，这几年里他留有印象的，也只有之前在高中拍摄宣传片时见过的那位。 这原本只是猜测，但下一秒，通过俞承浩的脸色，他确认了问题的答案。 “这是我的事，哥。”俞承浩定定地看着他，“别牵扯到她。” 男人叹了口气：“你把我想成什么了？我只提一条，不要在公共场所约会。” “这对她不公平。” “那对你的事业、公司的投入，公平吗？” 没有回应。 “你好好想想。”男人也不欲多说道理，放下一句，站起身来。 这时，场务过来催促上场。 将手机与照片塞进外套口袋，俞承浩低低“嗯”了一声，起身往片场走去。 挂在椅背上的外套就这么静静放着，男人视线一瞥，若有所思。 权至龙到录音室的时候，Kush正绕着Lia兴奋地转圈，远远看去像一条围着主人撒欢的小狗。 虽然这个比喻不太恰当。 他笑了笑，随手推开门，Kush的声音立刻迎面传来：“快说说，到底是谁——” 推门的动静打断了屋内的对话，两人同时意识到有人进来，齐齐转头。 “在说什么呢？”权至龙放下从顶楼带来的礼品袋子，随口问道。 袋子里装的是杨贤石从国外带回的高级糖果，谈完事情后顺手送给了他。Bigbang目前正处于回归期，成绩虽不如上张专辑那么出色，但算得上稳扎稳打，这糖，算是个随手的奖励。 见他询问，Kush迫不及待地分享自己刚刚发现的特大新闻：“我正在问呢，小学徒是不是谈恋爱了——” 说着，又挤眉弄眼将刚才自己见到的情形添油加醋转述了一遍，然后拱了拱Lia：“满足一下欧巴们的好奇心嘛，好事大家一起听听～～” 权至龙脚步一顿，脸上的笑意不知何时落了下去。 他几步走到沙发边，懒懒地坐下，目光直直地对着二人。 “是吗？” 他扯开嘴角，仿佛饶有兴致，加入了话题。 空气忽然安静了一瞬。 Lia放在膝上的手不由紧了紧。 “嗯。”她点了点头，“没多久的事。” 那道目光沉沉，似乎要将她看穿，但很快又移开。 “没多久啊那是大学同学吗？”Kush自顾自猜测，“大学同学不错，如果是首尔大，我举双手赞成！对吧？” 说着，他不忘给自己找个同盟，兴冲冲地看向权至龙。 “” 无人回应。 Kush的话就这么轻飘飘地落在地上，摔了个稀碎。 不对劲。 很不对劲。 Kush眼睛一转，视线左右来回偷瞄—— 刚才明明看起来心情都还不错的二人，脸色不约而同暗了下去。权至龙转着手上的戒圈，视线落在录音室那只半人高的大熊身上，不知在想什么。 Kush头皮一紧。 谁来救救他 “刚，刚才社长找你说什么了？”他急中生智，朝着Lia迅速换了话题。 “说让我参加选秀节目的后期制作。”Lia抿了抿嘴，回过神来，“社长说如果有合适的人选出道，以后说不定可以让我来做专辑。” 她想了想，把杨贤石的话挑了重点，又复述了一遍。 说完，她看了看Kush，似乎想征求一下他的意见。 Kush本只想随便找个话头，听完之后倒是认真思考了一会儿。 “我私下里偷偷说啊，社长的话你听听就算了，这事没影。不说最后会不会有人从YG出道，就算是出道了，你看公司里，几年不发专辑的还不是一抓一大把。” 倒不是他对杨贤石有什么负面看法，只是这事变数实在太多，如果抱着希望，那怕是会落空。 Lia点点头，倒是不怎么沮丧。她走出杨贤石办公室时，就已经预料到这个结果，Kush的话更象是一种确认。他把话说得这么直白，反而是真心在为她考虑。 “不过，话又说回来，”Kush挠了挠头，“不说以后的话，这个机会倒是可以试试。” “撇开那些杂七杂八的事不谈，你想想办法多接触接触选手，别光顾着剪伴奏——”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该如何表述，“就是多琢磨琢磨怎么把这些人打造成可以出道的艺人。” 作为制作人，除了写歌之外，最重要的便是识人。利用好这个机会，打磨一下识人的眼光，倒是一桩难得的差使。 Kush没有保留，一口气传授了许多自己的经验，Lia听得一愣一愣，若有所思。 从顶楼下来后就不甚清晰的那条线索终于浮了出来—— 她一直将注意力集中在那个空头的承诺上，唯独没有真正认真考虑过其中还有这一层考虑。 她点了点头，认真地道谢，迅速把Kush的话记在了心里。 两个人一个说，一个听，房间里剩下的那个反倒没了存在感。直到Lia想起自己刚才来录音室的原因，才不禁转头又问权至龙：“欧巴让我过来，是想说什么？” 权至龙一怔，似乎才反应过来，低头想了想，终于想起那条短信。 “哦……”他慢吞吞地开口，随口找了个理由，“上周的那份混音，还要修改一下。” Lia愣了一下：“嗯？” 如果没记错，他当时明明答复的是“很好，没问题”。但他也不是第一天有这种事后返工的习惯，尽管心里有些疑惑，Lia还是应下：“好，我一会儿就去处理，需要调整哪里？” “等我再看看吧，不急。” Lia点点头，刚准备再说什么，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是一通未知来电。 她的电话号码鲜有人打，亲近的朋友大多通过聊天软件联系。想着也许是学校那边的电话，她站起身，往门外走去。 “我出去接个电话。” Kush应了一声，看着她走出房间，终于消失在门外，这才一把揽过权至龙的肩膀，低声问道：“刚才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权至龙拨开他的手，往后一仰，靠在沙发上。 “我可没瞎，好端端的你就不高兴了。” “没有啊。” 他不知从哪里掏出一个火机，在手里闲闲转着。 烟瘾又犯了。 “跟女朋友吵架了？”Kush猜测。 权至龙摇头。 “行程太多，头疼。” Kush半信半疑，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最后只能安慰道：“这次回归完好好休息，到时候我们找个地一起放松一下。” “嗯。”权至龙点头，低低应了一声—— 情节慢这个问题，要不，大家养肥一下我[可怜]第一次写节奏可能把握不太好[托腮] 周日不一定加更，如果不加的话周一会更两章，不用特意等噢～ 第72章 “滴答，滴答” 静谧的空间里，只剩墙上钟表缓慢流动的声音。公用录音室里没有开灯，Lia独自坐在操作台前，思绪空空荡荡。 手机提示音忽然响起。 她随手点开，是权至龙发来的修改要求。 “好的，我今晚会调整好。” 她几乎没有犹豫，编辑后便发了出去。 不过是些小调整，刚好她也还在录音室，Lia心想。 Kaokaotalk上还留有一条未读信息，从列表处就能看见完整的内容。 【seungho＿y】 去乐天游乐场怎么样？ 她没点开，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复，所以一直拖着。 “他虽然是演员，但手里有几部偶像剧在谈，现在曝光恋爱，对他百害无一利。” 男人的话在耳边回荡。 白天接到电话的时候，她还以为是谁的恶作剧。那位崔姓经纪人，显然行动力十足，仅凭寥寥几句，就约她在公司附近的咖啡厅见面。 “我们在景泰高中见过，不知道您有没有印象，拍摄学校宣传片的时候。”电话里，男人礼貌地寒暄。 “记得。”她说。 明明过去这么久，很多事都已模糊，那双探究的眼神却刻在了记忆里，冷静而敏锐，像在评估什么。俞承浩偶尔会提到他，说是一路看着他长大的哥哥一样的存在，不只是经纪人，更是长辈。 对方此时找上门来，原因并不算难猜。抱着几分猜测与好奇，她答应了见面。 比起记忆里的冷淡，这一次，对方态度显得格外礼貌，言辞间甚至透出几分关切，没有因她年纪小而有任何轻视。 “一般来说，公司不会过度干涉艺人的私生活。这次急着见您，是因为不巧被拍到了。”男人边说，边推来一张照片。 “剩下的照片我现在手头没有，对方也并不打算曝光，所以拍下后联系了公司，我们已经付钱买断。” Lia心头骤然一紧。视线落在照片上，思绪却被猛地拽回三年前那个夏天—— 同样也是偷拍，当时新闻标题是什么来着 噢，“YG女练习生恋爱曝光”。 接着，权至龙被推上风口浪尖。 公关部会议室的冷气仿佛又吹到了她脊背上，熟悉的反胃感涌了上来。垂在桌下的手忍不住收紧，她尽量让语气保持冷静：“谢谢。” 男人不动声色地看着她，没有错过任何一丝表情。 “相信你对舆论的力量有足够了解。”他把“力量”二字说得格外清晰，“承浩虽然是演员，但现在正值转型期。不管是‘国民弟弟’形象，还是即将拍的偶像剧，如果恋情曝光，对他的事业伤害都很大。” “我知道。”Lia垂下眼，声音低下去。 大概是镜头外的生活过太久，她已经丧失了该有的警惕心。其实想也知道，再怎么样，自己交往的对象也是个公众人物。 “我今天过来，不是想要为难您，只是希望今后的行动可以谨慎一些。” 没有预想中的“交往禁令”，这位崔姓经纪人只是言辞恳切地请求她，不要再和俞承浩一起出现在公众场合。 他显然不需要再说什么，那张照片，已足够说明一切。 Lia认真看了他一眼。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人总让她觉得似曾相识。虽与公关部长外貌不同，但眼神里都有一股同样的冷静——一切都是筹码，一切都可以被计算。 “好。”她轻轻点头。 男人终于笑了，满意，但克制。 “对了，他现在对我的话有抵触，也交代过不要联系你。所以还请你对这件事保密，可以吗？” 他依旧平和而礼貌，等她答应后，才滴水不漏地结束话题。 Lia轻轻叹了口气。 她就这样在黑暗里坐了许久。 “算了，游乐场什么的，反正以后总会有机会吧。”她小声自言自语，点开手机。 【NeonL】 要不，我们找个安静点的地方见吧？ 她随手发去一家咖啡厅的名字。那家咖啡厅她和夏青一起去过，离公司不远，有独立包间。 等到调整完手上的工作，时间已指向十一点。Lia伸了个懒腰，看向一旁的手机。 点亮屏幕，一条消息通知跳了出来。 【seungho＿y】 好，那就去这家咖啡厅。 是她发出后一个小时回复的，和他一贯的语气并没有区别。 可她心里，却忽然浮出一股说不清的压抑。 因为崔经纪人的请求，她没有告诉他为什么忽然改了地点。其实，她完全可以随便找个理由：不喜欢游乐园、人太多、身体不舒服 但他没有问。 是因为体贴，还是不想深问？ 偷拍的事，他明明也知道，却一句都没提。 如果他问，她就能告诉他自己的担心、恐惧甚至是愤怒。 可他什么都没说。 Lia知道，自己这是在钻牛角尖。 她在迁怒。 明明，这件事里，他同样是受害者。 她的身体里仿佛有两道思绪在拉扯，最终，情绪占据了上风。 没有再回复消息，她将手机丢回包中，起身回家。 俞承浩看着手机出神。 今天只拍了一场夜戏，结束得早。他拿到手机后，就看见Lia发来的那条换地点的消息。 心下一跳，他偏头看向一旁的经纪人。 “走吧？”崔经纪人已拎起桌上的纸袋准备离开，他神情平淡，只剩长时间工作后的一股疲惫。 大概是自己多心。对方并没有她的联系方式，不过一个下午而已。她喜欢安静，不爱去游乐场也很正常。 “嗯。”俞承浩起身跟上，手里回复着信息：“好，那就去这家咖啡厅。” 但直到他回到酒店，洗漱完毕，也依旧没再收到她的消息。 其实平时也并不是时时刻刻互相联系，两个人各自都忙，一天下来顾不上回复的情况有很多。 但上一条短讯，却让他莫名不安。 犹豫片刻，他拨了电话过去。 “喂。” 电话那头，她的声音冷淡，带着倦意，似乎透着一点微不可察的疲惫。 “还在忙吗？”他轻声问。 “没有，刚洗完澡。怎么忽然打电话？” 如果说，孩童时期就进入影视行业让他迅速就拥有了同龄人所没有的早熟，那么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察言观色的能力——哪怕只凭声音。 “心情不好吗？” 她似乎愣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答：“没有，今天公司事比较多，有点累。” “那早点休息？” 心里暗暗叹了口气。明明不是要说这个的，但在这段关系里，他总是小心翼翼。 “再说会儿话吧。”她语气软了一些，“你想去游乐园吗？” 俞承浩一怔。 “没有啊，咖啡厅也很好。” 这不是敷衍。 和她一起，去哪里都很好。 “这样啊”她似乎笑了一下，声音轻快了一些。 “嗯，今天很忙吗？”他问。 他们见面的机会少，即使恋爱前也并不算特别亲近。只要有机会，他都想多跟她说说话。 可即便如此，还是不够。 “哦，对了，”她象是忽然想起什么，语气带了点兴奋，“社长今天找我，说让我参加一个节目的后期” “什么节目？”他顺着问，一边走到阳台。 夜很深了。 春末夏初的风里，混着草木和泥土的潮气，拂过他低垂的手臂。 城市上空没有星星，远处只有稀疏的路灯，零星闪烁着温暖的光。 电话里，她的声音轻快而明亮。 好想把这个夜晚无限延长—— 叠甲，还是相处的时间太少了，四舍五入约等于异地恋[合十] 第73章 金昭最近很忙。 倒不是课业繁重。延世大学经济系大一的课程并不算紧张，她参加的课外活动也不算多，理论上她有很多空闲时间。 但她的副业，追星，最近忽然有了一丝起色—— 她竟然升入Bigbang粉丝站管理组，成为一名正式管理员。 她从初中开始追星，深受Hiphop审美影响，早早成为YG狂热粉，不只爱Bigbang、2NE1，连Perry、Jinusean这些老牌前辈她都喜欢。 嗑GD和Lia的CP也是她当年的爱好之一。可惜这对CP不仅冷门，还在她面前BE了，只能无奈收手，偶尔翻翻旧糖怀念一下。 加入管理组是个心血来潮的决定，正赶上站子纳新，又能作为专业课选题，她就报了名。进来后才发现，这个小小的粉丝站，运转如同一间小公司，细化到媒体运营、社群管理、活动策划等每个环节都有专人。她加入的，是媒体运营下的一个细分小组，负责帖子更新和内容整理。 最近她在策划“Bigbang经典歌曲回顾”系列。 这个系列灵感来自她当年在Bestiz论坛里看到的“新曲赏析”帖。那个板块当年很火，尤其YG相关帖子，她几乎刷了个遍。于是，她花了几周回溯旧帖，想整理成系统的合集，方便站内粉丝查阅。 不料，她在整理过程中发现了一条意外的线索—— 一个名叫“lovelovegd222”的账号。 早年混论坛的老粉大多都知道这个号。从Bigbang出道到《Tonight》专辑之前，这个账号写过大量组合和成员个人曲目的赏析。 账号主人本身应该就是音乐行业的相关人员，帖子大多以通俗易懂的方式拆解制作思路，在降低门槛的同时又不失专业性。 金昭当年也看过，印象深刻，这次便按着记忆找了出来，想先征求帖主同意后再搬运到站内。 可这次，她却忽然注意到了账号的头像。 头像主体是一棵柠檬树，背景似乎是一片美式庭院，看上去不过是一张随手拍摄的照片。但总觉得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她点击放大，对着图片苦苦思索，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 Kaokaostory！ 她赶紧翻手机，找到了【NeonL】的账号。 多亏夏青那次联谊，她有了Lia的联系方式。出于粉丝心态，加上Kaokaotalk以后她从未主动发过消息，只是默默关注对方动态。 但Lia显然不是爱晒生活的人，Kaokaostory里空空如也，唯一一条动态还是年初时候发布的一张家族合影。照片里，她与父母站在庭院的柠檬树前，三人面带笑容，背景是明亮的庭院和一株枝叶繁茂的柠檬树。 金昭屏住呼吸，放大那张图，心跳快到几乎要冲出胸口。 动态中的树和头像中的树，虽然角度不同、季节也不一致，但画面角落里那截白色小栅栏，却是一模一样。 金昭呆呆地看着屏幕上的两张图，不由自主地捂住了嘴—— 这个“lovelovegd222”，竟然就是Lia？！ 这算什么？ 自己曾经嗑过的CP正主，竟然是个知名大粉？？ 说不出是什么心情，这周剩下的时间里，金昭忍不住开启侦探模式，开始四处搜集新的线索。 很快，她就又有了新的发现。 这几年韩国艺人大多使用Me2day作为公开的社媒平台，权至龙也不例外。他对自己的账号可以说比一般艺人要上心得多，不仅发布工作相关的内容，也常常分享生活中的事情，和粉丝们互动。 金昭所在的粉丝站里就有一个专门更新成员Me2day动态的版块，一方面是方便不使用Me2day的粉丝实时了解偶像动态，另一方面也是为了给站子引流。 在五月某一天的记录里，有这样一则同步信息：@g-dragon对@yoo＿seungho的动态表示喜欢。 可她翻遍权至龙的主页，就是没有找到这条“喜欢”。如果不是记录错误，就是当时手滑点了，后来取消了。 这事儿并没有掀起水花，两个男艺人之间的一点无心关联而已。 但金昭不同。 她参加过那场联谊。 她知道，硬要说起来，这两个人之间并非毫无交集。 于是她试着在Naver里输入“权至龙点赞俞承浩”，结果只跳出一条浏览量极低的边角新闻—— “权至龙‘手滑’喜欢俞承浩Me2day动态，迅速取消引发粉丝热议”。 新闻是某个不知名小报发的，内容粗糙，正文只是换了句式重复标题，还配了几张毫不相关的宣传照。 “热议”显然是没有的，评论区里只有一条留言： “他以前就说喜欢看《善德女王》，只是顺手关注吧。” “嘶——” 金昭浅浅吸了一口气，眼神发亮。 也许是她想多，但嗑CP嘛，就是不能放过任何一点蛛丝马迹！ 可惜现在她已经认识了Lia，这些发现只能悄悄放在心里，再也不敢随便说出口。 夏青回来时，宿舍里只有金昭一个人。她正瘫在椅子上，怀里抱着一包薯条，电脑开着视频。 “看什么呢？”夏青脱下外套，顺手从袋子里取出一个桃子递给她。下午学生会有活动，赵明希硬塞给她一袋，说是乡下阿姨自己种的。 “采访。”金昭头也没抬，手里接过桃子，眼睛仍黏在屏幕上，“谢啦～” 夏青凑过去一瞧，不由瞪大了眼：“你怎么突然看小俞的采访了？” “有些好奇。”金昭不以为意地摆摆手。 “好奇什么？” “找到了！”金昭“啪”地一下，暂停了视频。 夏青一脸问号。 画面里，主持人正在八卦提问感情话题。 “看不出来吗？”金昭这会儿抬起头，笑得神秘兮兮。 “看出什么啊？” “你看，”她拉动着进度条，“主持人问他，如果以后有女朋友，会因为对方想见面就减少宣传活动吗？” “如果你是他，你会怎么回答？” 夏青奇怪地看了金昭一眼，偏头想了想：“就应该说‘如果有女朋友，也还是要以事业为重’之类的？” “看吧！”金昭双手一拍，“但他怎么回答的？‘她很想见面的话，我会努力见面的’。” 夏青一时语塞。 小俞竟然这么恋爱脑？她忍不住心里嘀咕，想着回头一定要告诉Lia。 料想对方应该是想偏了，金昭不由叹了口气：“我的意思是，他其实已经在谈恋爱了。” “什，什么？！”夏青差点噎住。Lia和小俞恋爱的事，她谁也没提过，一瞬间表情都僵住了。 “正常人都会说‘如果我有女朋友’。但他用了‘她’，那是一种下意识的表达，说明那个人其实真实存在。”金昭语气笃定，“只是大多数人不会注意而已。” 只是她刚好带着猜测来看而已。 夏青连忙干笑两声，心虚到不行：“啊哈哈哈，居然背着我谈恋爱了，改天一定好好问问他。” 金昭盯着她，忍不住暗暗叹了口气。 夏青这反应，简直坐实了她的猜测。 “对了，Lia不是今天生日吗？”为了缓解气氛，她随口一转，“你不去找她？” “噢，她去釜山了，下周才回来，说是工作。”夏青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笑着回答。 金昭点点头，没再继续追问，转身去洗桃子。 下一秒，桌上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 @g-dragonpostedanewphoto： “Alwaysbeyou.Happyday！” 第74章 釜山市郊，一栋老式建筑的一楼大厅，贴着号码牌的选手或坐或站，挤挤挨挨地散落在各个角落。 一楼没有空调，只有几台临时租借来的巨型风扇摆在墙边，机械地转动着，对着中间呼呼散热。在这种闷热、潮湿的环境里，即使只是安静地站上一会儿，也能出一身黏腻的汗。不大的空间里弥漫着混杂的气味：汗水、香水、发胶、甚至衣物洗剂的残留味道，混合成一种说不出的燥热和压抑。 年轻的工作人员在人群里来回穿梭，举着写有“请勿喧哗”的手牌，不停提醒着众人保持安静。偶尔有参赛者听到叫号，猛吸一口气，缓步走向大厅尽头那间临时搭建的面试室门口排队，神情紧张、步伐发颤。 面试室是用活动隔板隔出来的临时房间，隔音效果几乎没有，排在最前面的人甚至能清晰听见里面传出的歌声或讲话声。房间门口立着一块小白板，上面用油性笔写着：“预选面试中，请安静排队，等待叫号。” Lia坐在临时拼接摆放成长条形的桌子后，一手翻看着已经微微发皱的名单，一手搭在膝上，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敲着，似乎在提醒自己保持注意力。 这是《KpopStar》釜山站的海选现场。 距离杨贤石的顶楼谈话不过两个月，这场选秀节目已经迅速开始落地实施。听从Kush的建议，她向负责统筹的崔代理提出申请，希望能跟随节目组参与地方海选环节。 据说节目最终的评审会由杨贤石等人担当，但到首尔参与正式录制环节的选手，却需要经过层层筛选，先从海量报名者中一一挑选出来。这部分“初筛”工作，就交由底下的工作人员与随行评审完成。观众们最终在电视里看到的那些选手，其实已经是从数百甚至上千人中挑选出来的幸运儿。 从六月开始，短短两周，Lia已经跟着节目组跑了不下五个城市，平均每两到三天换一个地方。让她常常一早醒来时，需要几秒钟才能想起自己身处何地。幸好大学第一学期的期末测试多以论文形式进行，她才能抓住这次机会，跟着节目组全国各地奔波。 为了兼顾海选现场的效率与准确，随行的评审往往两人一组开展工作。今天，Lia身旁坐着的是金成勋老师。 这位金成勋是公司里资历最深的声乐老师之一，曾指导过Seven、Bigbang、2NE1等一众艺人，Lia当练习生时也曾上过他的课。论资历，她当然远不足以和他一起坐在这里。但这次海选在多国同时展开，公司一时也调派不出太多人手，她出乎意料地顺利拿到了资格。 金成勋戴着一顶深灰色针织帽，神情专注，目光锐利地审视每位选手，眼底却透着浓重的黑眼圈，昭示着连日劳累的疲惫。 Lia也感到一种漫长而微妙的倦意—— 比起选人，这更像一场大型的人类观察实验。各种音色、各种走调、各种奇怪的自信与怯懦，在这个封闭闷热的空间里一刻不停地上演。 偶尔会有令人惊喜的选手，但节目里看起来轻松的“三分钟一小高潮”，其实是预筛选与剪辑共同塑造的幻觉。现实中的选拔现场，是一连串近乎无止境、千篇一律的平庸表演。每个选手的呼吸、每一滴汗水与紧张都填充了这个逼仄的房间，让人昏沉。 “就像在沙子里筛选金子一样啊。”金成勋感叹。 Lia轻轻点头，认同这个说法。 不过有一点Kush倒是没说错——这确实是锻炼“识人”能力的绝佳机会。短短两周，她见了上千人，以至于后来只需三秒，她就能对面前的人作出八九不离十的判断。 这是一次全新的体验。过去她一直是被评判的那一方，要在众人注视下小心翼翼地剖开自我。而如今坐在桌后她才真正体会到，对于评审者，打动观众的要素反而显得格外清晰、具体。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心下这么胡乱想着，门被轻轻推开，又一位选手走了进来。 走进来的少女扎着丸子头，看上去不过十四五岁，脸颊还带着几分婴儿肥，整个人显得青涩可爱。 或许是紧张，她小心翼翼地走到定点位置，九十度深鞠一躬，语气恭敬：“评审老师们好，我是在富川生活、16岁的李夏怡。” “你好，夏怡。”Lia快速扫了一眼名单，“还是学生吗？” “对，在尚日中学读三年级。” Lia点点头，不多废话，看了眼金成勋：“那开始吧？” 少女点头，举起手中的话筒。 为了节约成本，这种海选是没有伴奏的。不论唱歌还是跳舞，显然都更考验选手本身的实力。 李夏怡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眼神在瞬间发生了变化。 下一秒，房间里的气氛猛然一变。 “Iburstthewindowsoutyacar Andnoitdidntmendmybrokenheart Illprobablyalwayshavetheseuglyscars ButrightnowIdontcareaboutthatpart” Lia浑身一震。 JazmineSullivan的《BurstYourWindows》。 这不是当下在韩国特别流行的英文曲，之前的选手里也没人唱过。因此她先是感到新鲜，随即就被少女的声音深深吸引。 她转头与金成勋对视，二人眼中都闪着惊喜与不敢置信的光。 或许与人种条件有关，亚洲人中少有能将R&B、SOUL曲风演绎充分。 但眼前的少女不一样。 刚才还紧张得几乎要发抖，可一旦拿起话筒，她就像变了一个人。从小小的身体里喷薄而出的是带着沙哑、厚实且具有穿透力的声线，不完全是粗实的，又充满着层次与情感。 为了节约时间，通常选手们只被允许选唱三十秒到一分钟左右的小段，但这一次，金成勋和Lia都没有开口打断。 李夏怡完整唱完了一整首歌。 片刻后，面试室里响起零星却用力的掌声。金成勋张张嘴，一时间竟不知该从哪里点评起。 Lia低头，快速翻找她的资料表。 “还有准备其他曲子吗？”金成勋沉吟片刻，开口询问，“如果是韩文歌就更好了。” “有的。”李夏怡又恢复了方才害羞的神态，低声回答，“白智英前辈的《像中枪一样》，可以吗？” 金成勋微笑着点头。 Lia已经翻找出那张薄薄的简介，不动声色地递给金成勋。 “像中枪一样 失去了灵魂 因为笑意涌出 所以就那样笑着” 李夏怡静静地站着，开口吟唱。 房间里没人再有动作，连呼吸的声音都放缓。 明明只是十几岁的少女，声音里却没有一丝青涩。相反，母语歌词更能显露她的情感厚度，那种让人无法分心去留意技巧的自然表达，带着某种浑然天成的魅力，把人直接拉进歌的世界。 又一曲歌毕，金成勋心满意足地睁开眼。 “夏怡，就不多说了，欢迎加入《KpopStar》，我们首尔见。” 李夏怡猛地抽了一口气，双手紧握，脸颊泛红，用力鞠躬道谢。 “对了，比赛的时候记得说是YG选出来的哦。”金成勋笑着补了一句，忍不住夹带了一点私心。 这个孩子，要是能进公司就好了。 李夏怡用力点了点头，就这么小跑着退出了房间。 Lia和金成勋对视一眼，两个人的眼睛里都闪着兴奋的光。 这个孩子，也许还不知道自己怀着怎样的天赋，但假以时日，她一定会将这份潜力彻底绽放，照亮更广阔的舞台。 Lia感到自己的心脏正快速跳动着。 金成勋只是想让李夏怡加入YG，她却更贪心—— 她想亲手制作她的音乐，见证她发光的那一刻。 第75章 原本计划六点结束的面试，因为有几位选手额外加时演唱，硬生生拖到了晚上。金成勋性子温和，对那些恳求“再唱一分钟”的请求，几乎都耐心应允。 虽然事实是，大多数人的命运在前三秒里就已决定。 走出那栋老建筑时，天已黑透，马路对面便利店的灯箱孤零零地亮着，衬得四周更加寂寥。为了节约成本，海选场地多设在市郊，回酒店需搭乘专门安排的大巴。 釜山的夏夜比首尔潮湿一些，地面还残留着白天的热气。Lia背着简单的帆布包，走向路边等候的大巴，与金成勋并肩坐在车尾。 一天的疲劳让车厢格外安静，发动机的低鸣声像催眠曲，不少人闭目睡去。 Lia拿出手机查看，通知栏堆满了未读消息。 今天是她生日。 虽然从几天前夏青就念念叨叨这个日子，但她原来就没有过生日的习惯，加上白天太过忙碌，一时竟也没想起来。 此刻终于有了时间，她一条一条往下翻阅——有家人的、朋友的、制作人们的，甚至还有郑莱采的。 郑莱采不知从哪儿查到她的生日，早早发来了祝福。消息是一贯的简洁，Lia几乎能想象她当面说出口的语气。 【八方来财】 生日快乐，礼物↓ 紧跟着的，是一张加载缓慢的图片：一份文件照片，标题赫然写着“SBS电视剧《女人的香气》OST制作企划总表”。 最中央那行显眼标注着：Track02.Mainthemesong—作曲LiaKim，旁边还用红色粗体写着【确定】。 主演：金宣儿、李东旭。 Lia长出一口气。毫无疑问，又是一部即将大热的电视剧。 交给郑莱采的曲子就这样一一有了去处。起初，她以为郑莱采只是单纯的执行者，直到发现自己的作品连续出现在三大台的热门剧集中，她才意识到，这位看似亲切的“姐姐”，其实是业界最上层的制片人之一，控制着十足的资源与人脉。 二十代初期留学回国后就进入电视台担任助理制片，积累经验后很快自立门户成立独立的制片公司，接连精准投资了几部大热剧集，马上就在行业内打响了名气。她之前说的“有点钱”的父亲，也不是什么普通的小企业经营者，而是某大型建筑公司会长。 要说起来，如果不是当时那一首救急的OST，Lia和她断不会有所交集。 就这么一一回复完所有消息，大巴正好抵达酒店门口。 与其他工作人员道别后，Lia和同住的艺琳回了房间。艺琳是YG新进的摄影师，这次随行拍摄素材，作为之后备用宣传影像。 因为资历尚浅，两人需要合住一间房节约经费。Lia年纪虽小，却算公司里的前辈，因此认识第一天便由她拍板决定不说敬语，二人很快就熟络起来。 “累死我了——”艺琳一进门就扑倒在沙发上，半天不想动弹。 这种到处奔波的活儿，有些资历的前辈都能推就推，最后全落在她头上。算上今天，她已经整整一个月没着家了。 Lia倒还算适应。她从小习惯密集的行程，哪怕一天马不停蹄，也还能保持精神。 “洗个澡早点休息吧，明天还有一天呢。” “不想动……”艺琳懒洋洋摆弄着手机，恨不得直接长在沙发上。 Lia轻笑了一声，在沙发另一头找了个空位坐下，目光落在手机屏幕上，开始走神。 置顶的那个账号今天很早的时候就发来了一条简单的“生日快乐”。 因为一开始就知道六月没法见面，所以俞承浩早就找了一天空档，提前给她过了生日。 其实早该习惯这种没法见面的状况的，两个人都超出常人地忙碌，彼此都能理解对方的身不由己。 但理解归理解，白天还不觉得，眼下空闲下来，她心里还是升起一股空落落的情绪。 她抿着嘴，不知是不是错觉，胸口像被什么东西堵住，有些钝闷。 想见面。 想听见他亲口说“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耳边忽然响起艺琳有些不确定的声音。 Lia一愣，转头看向她——自己好像并没有告诉艺琳今天生日。 “啊，居然是真的？”艺琳惊讶地扬了扬手机，“GDnim发了一张照片，评论都说可能是给你庆祝生日。” Lia有些不解，凑近去看。 什么叫“可能是给她庆祝生日”？ 权至龙的祝福她在制作人群组里已经收到了。 艺琳举着手机，屏幕上赫然是一张四人合照：Teddy、Kush、权至龙，还有她。 画面中，四个人挤在同一张沙发上，背景是某个凌晨的录音室，桌上散着外卖盒、咖啡罐，还有几包拆开一半的零食袋。 Kush单手搭在Teddy肩上，另一只手举着镜头。权至龙半靠着沙发扶手，微微歪着头，脸上挂着漫不经心的笑。她则坐在最边上，胡乱扎的低马尾随意垂在肩头，对着镜头比了个V字。 “AlwaysbeyouHappyday.”Lia轻声念出那条动态上的英文。 “评论完全闹翻天了。”艺琳索性将手机递给Lia，让她自己看，“因为看起来也不太像生日祝福，所以现在完全是在吵架。” Lia抿了抿嘴，接过手机翻了翻。 评论区确实在吵架。 一开始还是和和气气的： “制作人们的友情最高！” “Teddy欧巴也在！！” “谁懂啊录音室小权，我大吃特吃！！！” “我也吃！！” “啊，胡子拉碴的权制作人，我要死了” 很快就有人留意到了她： “啊，这个女生是谁啊，之前没见过？” “新人吗？” “LiaKim啊，新粉不知道吗？” “这几年一直在幕后所以每次出现都有人问……” “不是没人发现吗？是祝Lia生日快乐的意思啊？” “？？？为什么GD要祝她生日快乐” “阿西什么啊？” 然后就吵了起来。 “看清楚这是合照，呵呵。” “什么都蹭一下有意思吗？” “路人，查了一下那个选秀节目的资料，女生真的是今天生日，一看就是发给她的啊。” “黑子披个皮装路人？笑死算了～” “全世界都爱我们LiaKim～～女方粉不就是要表达这个吗？” “倒贴nono” “她有粉吗？” “什么啊就算发个生日祝贺不是也很正常吗？大大方方的才说明没什么。” “就是，到底在吵什么啊这样哥哥以后怎么分享生活？” “他有对象啊，日本那个。” “张个嘴就开始造谣是吧楼上的？” Lia闭了闭眼，太阳穴隐隐作痛。 剩下的评论，不用看也大概知道是什么内容。 偷拍事件之后，他们各自都很谨慎。所有的幕后录制她都尽量不出镜，如果出现也会站得很远。权至龙虽然不会刻意避开，领奖的时候也会提到她，但这么直接发合照还是第一次。 “你别管评论，他们就是闲得慌。”艺琳把手机拿回来，轻声安慰，“GDnim的人气嘛，不管做什么都会被无限放大。” “嗯。”Lia吸了口气，不再多想。这时，放在沙发扶手上的手机亮了起来—— 是一通电话。 【GD】。 她微微一怔。 艺琳已经重新又抱起手机，没有注意到她此刻的异样。她犹豫一秒，按下了接听键。 “喂？” 似乎没想到她接得这么快，对面的人也愣了一下，随后传来带着疲惫的声音：“在忙吗？” “没有，刚结束面试，回酒店了。”Lia顿了顿，起身拿起房卡，往外走去，“欧巴没休息好吗？” “嗯，行程很多。”他似乎是仰躺在了哪里，声音闷闷的。 Lia随手把门带上，走到走廊，却不知道要去哪。原本也只是想避开艺琳，于是干脆在门口蹲下。 “有时间多休息。” “嗯。”他含糊地应了一声，听起来像撒娇。 Lia有些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欧巴，打电话来是有事吗？” 电话那头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是坐了起来，隔着听筒都能感觉到他的踌躇与迟疑。 “看到我发的动态了吗？” Lia心里一动，意识到他说的是那张合照。 “嗯，看到了。”她轻声回答。 “对不起发的时候没想那么多。”他语气低低的，带着一丝小心，“如果你介意的话，我可以删掉。” 有那么一瞬间，她真的开始考虑删掉是不是要更好一些。但很快，她下了决定。 “不需要删。本来没什么的，删掉反而显得心虚，不是吗？” 似乎没有料想到她会这么说，对面沉默了一会儿。 “嗯。” “欧巴，谢谢。”蹲太久的腿有些发麻，她换了个姿势，靠着墙缓缓伸展。 “什么啊为什么要这么客气。”他小声抱怨，“反正，等你回来，再一起补过生日，好吗？” “一起”两个字似乎小小地被加重了，听起来有些暧昧。 Lia甩了甩头，觉得自己今天真的有点奇怪，总是胡思乱想。 她应了一声“好”，等着他结束通话。 电话那端安静了一会儿，仿佛是在思考还要说些什么。 最后他说：“Lia，生日快乐。” Lia挂掉电话，把手机放到腿上。 走廊的灯光斑驳地落在蓝灰色地毯上，安静得只能听到远处空调机组运转的低声轰鸣。她盯着地上的光影发了会儿呆，直到发现自己的腿已经完全麻木，动一下都是细密的刺痛感。 不知道什么时候，身上积累的疲惫一点一点浮了上来。 明天还要继续面试，后天赶回首尔开会。 Lia闭了闭眼。 “叮——” 走廊尽头传来电梯开合的声音。 虽然想立刻站起来回到房间里，但腿上仿佛同时有千万个细细的针扎了进来。她低头看向地面，心下暗暗祈祷来人不要觉得蹲在门口的自己太奇怪。 “嗒，嗒，嗒——” 脚步声一点一点靠近，最终在她面前站定。 Lia有些茫然地抬头，眼底还带着未散去的错愕。 “生日…快乐。”—— [比心][比心][比心]蟹蟹大家，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多了好多收藏[星星眼] 第76章 “生日快乐。” 见她还在发愣，俞承浩又笑着重复了一遍。 他就这么风尘仆仆地站在她面前，分明是逆光，但她还是看清了那双带着笑意的眼睛。 “不是说要拍戏吗？”她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嗯，一会就要走。” Lia耳根有些发烫，正想撑地起身，可刚才那股酸麻还没彻底散去，腿一使力，整个人又险些向后一仰。 几乎是下意识伸手扶住她的肩，指尖不小心滑过她脖颈一小片凉凉的皮肤。俞承浩呼吸一顿，像被什么烫到，不动声色地收回手，随即才移开视线。 “别动了。”他索性也坐到她身边，膝盖弯曲，手臂随意撑在身后。 Lia一愣，忍不住弯了眉眼。她轻轻偏过头去，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翘起的嘴角。 两个人就这么并肩坐着，谁也没有再开口。时间被拉得很长，安静得几乎能听见夜色里漂浮的微光。 不知过了多久，腿上的知觉渐渐恢复，正准备起身，房间门却忽然“咔哒”一声开了。 “Lia——” 艺琳探出头，左右看了看，下一秒，就看到门边并排坐着的两个人。她象是被闪电劈中似的，半个身子僵在了门口，话音猛地被吞了回去。 俞承浩看见她，倒是礼貌地点了点头，从地上站了起来，伸手去拉Lia。Lia眨了眨眼，借力跟着站了起来。 “这是我的男朋友，小俞。”她开口介绍，脸上有些发烫，“这位是艺琳，我的室友。” “你好，艺琳。”俞承浩配合地打了声招呼。 艺琳瞪大了眼睛，嘴巴张了张，脸上的表情象是看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你，你好” 她倒不是因为见到艺人而感觉惊讶。进公司的时间虽然不长，但好歹跟着前辈们出入各个电视台，大大小小的艺人也见过不少。可眼下这个画面还是太过冲击，不久前才在电视里见到的男演员，就这么和自己刚认识没多久的室友并排坐在了房门口 “可以替我们保密吗？”Lia有些不好意思地拜托道。 “哦哦，好，好”艺琳一叠声答应着，捂着嘴巴连连点头，“你们忙，我是看你出来太久了，有点担心。” 说完，她就像被什么东西追赶似的，急急说了声“再见”，就迅速退回房间。 门“咔”地一声又合上，走廊恢复了安静。 Lia小声舒了一口气：“还好是我们公司的人。” “为什么？” 她有些惊讶：“现在是可以随便传出恋爱传闻的时候吗？” 俞承浩定定地看着她。 他的眼睛在夜里显得格外深邃，象是一潭被月光照亮的水，里面泛着她看不懂的情绪：有探究，有困惑，还有一丝浅浅的不安，象是被夜风吹起的细小涟漪。 Lia从没见过他这样的表情，一时间竟怔住，几乎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过了很久，他才轻轻笑了，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走吧，我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儿？”她疑惑地看他。 “等会儿就知道了。” 电梯缓缓上升，狭窄的空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灯光柔和，映在金属墙面上，微微摇晃着他们的影子。 “不是说我不想公开啦。” Lia忽然开口，语气里带着一丝困惑，象是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在意刚才的那个话题。 她轻轻吐了口气，似乎是觉得接下来要说的话有些尴尬，目光在他脸上停了一瞬，又很快移开。 “反正我亲近的人都知道，夏青啊，Teddy欧巴他们啊我只喜欢你，其他人怎样其实也不重要。” 俞承浩愣住，指尖微微一僵。 周遭的声音快速褪去，只剩下那一句“只喜欢你”在耳边回响。有什么“咔嚓”一声轻轻碎开，象是冰层下积蓄很久的水流终于缓缓开始流动。 “嗯，我知道。”他低低应了一声。 眼前的人似乎并没有意识到刚才那番话对他意味着什么，听见他这么说，反倒象是松了口气，抬起头开始专注地盯着电梯里缓慢跳动的数字。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要做听话的孩子，要学会察言观色，要对前辈和导演礼貌，要随时收起自己的情绪和需要。 他以为，总有一天自己会烂掉、臭掉，那些说不出口的“想要”，会跟着他一起埋进黑暗里。 “叮——” 电梯门缓缓打开，顶楼到了。 “啊，走吧！” Lia高兴地拉了拉他的手，率先往外走去。 夜风扑面而来，带着微凉的湿气，混着夏夜特有的青草香。小径尽头隐约能看到透着光的餐厅轮廓，玻璃幕墙折射着夜晚的灯光，散发着细碎的光晕。 他低下头，长长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笑着跟上。 “它说只营业到晚上九点，现在已经打烊了。”Lia指着门口的指示牌，“我们还进去吗？” “嗯，我提前跟他们说好了。”俞承浩点头，推开玻璃移门。 餐厅里没有客人，侍应生快速上好菜便退到后台。 透过玻璃幕墙能看到整个城市的夜景：一片灯火通明，流动的车灯仿佛星河，远处几栋高楼顶的霓虹时隐时现。 “啪——” 灯光被调到最暗，他不知从哪里举起一个小小的蛋糕，奶油顶端插着一根细细的蜡烛，正安静地跳动着暖橘色的光。 “生日快乐。”他轻声唱完一首生日歌，等她许愿。 Lia闭上眼，双手合十，睫毛微微发颤。 “铛——” 远处的钟楼敲响了十二下，声音低缓悠长，在夜空中一声声荡开。 她缓缓睁开眼。眼前的人正望着她，烛光跳动，他的眼睛里象是有满天星光。 “我能不能再许一个愿望？”Lia转了下眼睛，忽然起了坏心。 “什么？” “嗯……想听你叫一声努那。” 对面的人毫不意外地堂皇，一向冷静的眼睛都忍不住睁大了。 “啊怎么办，就是很想听到呢。”她忍着笑，故作苦恼地皱了皱鼻子，身子微微前倾，呼吸几乎擦过他下颌。 他下意识往后退了一些，喉结微动：“已经过十二点了。” “哎——”Lia长长地叹了口气，垂下头，用叉子慢吞吞戳着蛋糕，看上去有点失落。 “好不容易才过一次生日的——” “努那。” 声音小到几乎消失在她的尾音里。 她愣了一下，嘴角一下子弯起来。 “什么啊？听不见啦。” 撑着下巴，身子又向前凑了凑：“再说一次嘛。” “” 可惜，他再也没有开口，只是偏过头去，连脖颈都泛起一层薄红。 “高兴了？” 车门“砰”地一声合上，驾驶座传来一声低沉的男声。 “嗯，走吧，哥。”俞承浩收回望向酒店的视线，低头系上安全带，声音还带着没完全散去的轻快，“谢谢。” 崔经纪人沉着脸叹了口气，扭动钥匙发动引擎。 首尔到釜山的距离，即使一路顺畅也要四五个小时，也就只有他会为了一个生日，来回跑上近八百公里。 “对了，下个月月底有一周左右的空档，地方的拍摄临时取消了。” “谢谢哥。” “别谢我，小心点，别被拍到，我该谢你才是。” “知道，我会小心的。” 俞承浩应了一声，然后垂下头，指尖飞快地滑动着手机屏幕，动作轻快又专注。 “先睡一会吧，到首尔就得直接进剧组了。”崔经纪人忍不住提醒。 “嗯，马上。” 他一边应着，一边低头登录Me2day账号，点开那条动态，认真又看了几秒。 指尖在屏幕上缓缓停住，最后什么也没做，只是把手机屏幕轻轻合上。 夜色深沉，黑色的奔驰SUV疾驰在京釜高速公路上，尾灯像一道红色的流光，越跑越远—— 蟹蟹小可爱推荐&蟹蟹大家收藏浇水评论[红心] 周日不太确定加更不，如果来不及还是和之前一样会放在周一双更哈（周末要陪我妈出趟门） 第77章 “有话要说吗？” YG会社顶楼，杨贤石沉着一张脸坐在桌前，冷冷看着垂头站在面前的人。 “对不起，社长。” 沉默良久，权至龙终于开口。 明明空调的冷气开得很足，站在他身后的经纪人还是出了一身冷汗。 他进公司已经很多年了，Bigbang出道开始就跟着一起活动。今年回归以后，他更是全权负责权至龙的日常起居。大言不惭地说，世界上要说谁最知道权至龙什么时候在做什么，那非他莫属。 可，可现在是什么情况？毛发检测阳性？？？ “啪嗒——” 他额上豆大一滴冷汗落在深灰色地毯，下一秒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工作累吗？”杨贤石凉凉开口。 权至龙没说话。 当然累了。 虽然不懂社长为什么这么问，经纪人还是忍不住在心里暗暗吐槽一句。 别人不清楚，他还能不知道吗。回归期每天都睡不到两三个小时，除了自己的事还要操心团队，换成社长都不一定能撑三天。 但杨贤石也并不需要一个回答，因为他紧接着又开口了。 “累了就要吸毒吗？” “那我也去吸毒好了？” “有点人气就飘了？以为Bigbang有今天是你的功劳？” “早知道这样当初就不要出道。” “你是公司的罪人，知道吗？” “” 象是要把积压许久的怒火一口气发泄出来，杨贤石将能想到的最恶毒的话统统砸过去。为了这件破事，他已经好几周都没睡过一个整觉，每天闭眼都是公司蒙羞的画面。 可就算骂得这么狠，心里的怒气依旧没有消掉。因为挨骂的人只是低着头站着，不反驳、不认错，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经纪人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权至龙。 最近他一边跑行程，一边接受调查，几乎没怎么合过眼。人已经瘦到有些脱形，这会儿头垂得低低的，看起来像一阵风就能吹倒。 杨贤石的咒骂声还在继续，带着一种反复碾压般的冷酷。 权至龙就那么站着，脊背挺得很直，象是把所有脆弱和羞耻都无声地吞进胃里，像一根细细的钉子，钉进深灰色的地毯，越钉越深，直到再也拔不出来。 房间里只有他们三个，经纪人暗自做了一番心理建设，还是没敢出声打断杨贤石的怒火。 权至龙没有吸毒。这一点他们都清楚。 检方上门的那天，所有人都吓了一跳——说有人举报权至龙吸毒。他一开始都没当回事。 Bigbang的舞台形象一直不算保守，权至龙更是常以破格造型示人。不了解的观众会觉得他们私下也不守规矩，这一点，圈内外都有不少人借题发挥。 也正因为大家都觉得只是个小插曲，再怎么检查，没吸毒的人就是没吸毒，于是放松了警惕。等发现事情不对劲的时候，已经迟了。 尿液检查、毛发检查，然后是一轮又一轮的传讯审问 和最初想象的完全不同，他们甚至不得不取消一些活动来配合检方无休止的调查。 但怎么会是阳性呢？ 经纪人想不通。 调查到一半时，公司就封锁了消息，后面的事交由公关部全权处理，他也只零星知道一些。 正这么想着，杨贤石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 “喂，宰忠哥——”他看了一眼屏幕，迅速接了起来，语气一下变得恭敬，整个人都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是，是是” 对方显然是个重要人物，经纪人第一次看见社长这么卑躬屈膝，连呼吸都小心翼翼，好像恨不得隔着电话点头哈腰。 “我知道，真的太谢谢哥了，这次要没有您，我真的撑不过去。” 电话持续不长，就在杨贤石一连串的感谢声中结束。经纪人屏住呼吸听了半天，也没听出具体内容。 杨贤石挂了电话，脸色终于缓和不少。 他缓缓坐回转椅，闭目片刻，才再次开口。 “检察院那边有结果了，说是初犯少量，不起诉。” 权至龙肩膀一松。 “谢谢社长。”他开口，说了今天的第二句话。因为太久没发声，声音几乎是从喉咙深处挤出的，沙哑又干涩。 “谢我？”杨贤石冷笑，不再看他，转而盯着跟在最后的经纪人。 来了。 经纪人心里一紧，忽然觉得有些喘不上气。 “你，以后私下的活动也上点心，不是演出结束就完了。”杨贤石敲着桌子，语气比刚才生硬不少，“演唱会结束后的庆功宴，你不是也在？他接陌生人的烟你也不管？” “是，社长，是我大意了。”经纪人低着头，小心地开口，脑子里快速消化着刚才听到的话。 演唱会庆功宴？ 对了！五月份他们在日本开了演唱会，但庆功宴上大家都难得放松，他早就喝多了，哪里还记得谁是谁啊。 “尤其是国外活动。现在Bigbang人气高，盯着他们找漏洞的人多得很。”杨贤石说到这里，没再往下点破。 话不能说太明白，但在这个圈子混了这么久，经纪人心领神会。 “是，社长。” “好了，都下去吧。后面我会交代公关部处理。因为是非公开调查，知道的人不算多，消息应该不会流出去。” 杨贤石摆摆手，没再看房间里的两人。 权至龙应了一声，和经纪人一起退出办公室 “还好吗？” 关上社长办公室的门，经纪人终于松了口气。看权至龙脸色发白，忍不住问了一句。 “嗯，我没事，哥。” “对不起啊，当时哥也没注意，大意了。”他叹了口气，“谁知道那些小兔崽子” 权至龙只是摇头，没有接话。 “回宿舍吗？”电梯缓缓下降，经纪人抓了抓后脖子，“回去睡一觉吧？最近都没好好休息。” “先不回，”电梯停在了三层，他抬头看了一眼，“还有些文件要处理，哥先回去吧。” 经纪人又叹了口气，应了一声“好”，就这么目送他走出电梯。 等所有的地方行程结束，时间已经到了七月下旬。 久违踏进公司大门的时候，Lia有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很快她就要开始帮着筹备节目录制，再加上之后开学 “嘶——” 光是想想，她都忍不住倒吸一口气。 她到的时间已经是傍晚，但很奇怪，无论是Teddy哥还是Kush都不在公司。只好将地方带回来的特产一起放到Teddy的录音室，拍了张照片发到群里，让大家有空自己去拿，然后就去了公用录音室。 她今天来倒不是为了工作。 或者说，不是为了眼下已经安排好的工作。 操作台前，她打开那本黑色笔记本。 “WRITEWITHOUTFEAR.” 距离收到这本本子竟然已经过去四年。四年的时间，本子里被她写满了密密麻麻的灵感、片段，直到最后剩下几页，她才换了一本新的。 里面的创作大部分都没有用过。一来，这几年她多半只负责辅助工作；二来，除了郑莱采要的几首OST，也没有合适的机会让这些作品见天日。 在釜山见到李夏怡后，她忽然升起一个大胆的想法——以她的声音为灵感，做一张专辑。 她知道，这个设想实在是太天方夜谭了。 且不说李夏怡现在还只是个刚通过海选的选手，就算最终能从比赛中脱颖而出，也未必会选择YG出道 但一旦这个念头生根，她就再也无法忽视。 反正做了也没有什么损失，万一能用上，就再好不过了。这样想着，她还是忍不住一有空闲就立刻来到公司。 专辑的概念她都已经构思好了——初恋。 不是为了表达对某个人的明确爱意，而是投射在那个人身上的，对爱的幻想。 第一首歌她翻开笔记本，指尖点在了其中一页，随即移动到键盘前。 很快，房间里响起她断断续续的弹奏声。她全神贯注，丝毫没有注意到时间的流逝。 第78章 等Lia终于起身活动一下身子，权至龙已经不知在门口站了多久。 不想立刻回去宿舍，成员们今天没有行程，他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他们。 检察院虽然放弃起诉，但他的检测结果是阳性。 说出来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像话。 和经纪人分开后，他一个人在录音室里坐了很久。没有什么要处理的文件，只是想一个人待着。 手机时不时震动，不停有消息进来。 【Kiko】 为什么不接电话？ 【Kiko】 出什么事了吗？ 【Kiko】 我很担心，看到消息回个电话吧想你了。 【Kiko】 消息一条比一条急迫，最后终于安静下来。 权至龙垂眸看着手机，片刻，还是删除了对话框里打下的文字。 他知道这不是个好习惯，但他太累了，没有一丝多余的心力去维系这段关系。 最后一组消息是奴隶制作人群组发来的，看时间是傍晚。 【NeonL】 地方搜集的特产，完全好吃，记得自己拿走哦^^ 底下附带一张照片，背景是Teddy的录音室，桌面上放着几大袋特产，几乎淹没整张桌子。 Kush立刻就回复了。 【K-Flow】 大发！就知道Lia一直惦记欧巴TT 等我回公司！ 【BigT】 你不是出去约会了吗？ 【K-Flow】 明天，明天一定去！ 【NeonL】 晕～和谁约会呢（好奇.jpg） 权至龙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在意识到之前，身体已经先一步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他出了自己的录音室，沿着空旷的走廊慢慢往外走，象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推着向前。等他拐过那个熟悉的转角，走廊尽头透出一点微弱的灯光—— 她果然还在公共录音室里。 不知道在帮谁处理歌曲，一会儿低头在本子上写写画画，一会儿又在键盘上试音。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走过来要做什么，甚至没有伸手推门，只是隔着那层玻璃，静静地看着她的背影。 他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很奇怪。 想要一个人待着，又想有人陪着。想要离她近一点，又不想让她发现。 脑子里乱糟糟的，他就那么站着，幸好这间录音室位于尽头，拐个弯才能看到门口，所以只要没人走到跟前，就不会注意到他正站在门外。 不知过了多久，Lia伸了个懒腰。 她平时不会注意门口，但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却鬼使神差地看了一眼—— “欧巴？”她有些惊讶，刚刚因为打哈欠而泛着一点湿意的眼睛顿时睁大。 “怎么不进来？”她说着，起身朝门口走去。 录音室的玻璃门隔音太好，权至龙只看见她嘴型，大概猜出了意思，伸手推开门。 “刚到。”他勉强牵了下嘴角，努力让表情看起来正常，“正想进来。” Lia愣了一下。 不对劲。 哪怕脸上在笑，他全身上下都透着一种失魂落魄，像路边被雨淋湿的流浪猫，茫然又不安。 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权至龙。在她心里，他一直是无所不能的。 脑子里飞快闪过无数可能，却还是在下一秒选择假装什么都没有察觉。 “欧巴，要听一下我刚刚写的歌吗？”她笑着问，“但是只有一小段，改来改去都不太满意。” “嗯。” 权至龙在沙发上坐下，叉手撑着下巴，身体微微前倾。看上去姿态随意，但他背脊绷得笔直，像一张随时会断裂的弦。 Lia看了他一眼，不动声色地转身，坐回键盘前。 她先敲了两下键盘，确认好音阶，然后慢慢地弹了起来。 没有复杂的铺陈，旋律一下子铺开，像一幅画直接在他脑中展开。梦幻、轻盈，像他孩童时期听过的安眠曲。一时间，眼前的录音室和那些乱糟糟的念头无声褪去，他短暂地将自己抽离到另一个世界中。 但很快，音乐就结束了。 她大概只写了一段副歌，他眼前的画面碎裂，又被拉回现实。 “可以再弹一遍吗？” 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Lia点了点头，没有问为什么，又慢慢开始弹起来。 他没有喊停，她也没有多问。就这么一段副歌，一遍又一遍地循环。 等她终于觉得指尖有些发酸，已经不知道是第几遍了。 “怎么样？”她回头，语气里透出一丝小心。 “很好听。”权至龙轻轻点头，嘴角弯起，却没有真正的笑意，“如果一直听应该可以睡得很好吧。” “什么呀，又不是催眠曲。”Lia有些无奈。 权至龙低低笑了笑，苦涩地呼出一口气。 他真的是这么想的。 他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睡过一觉了。 闭上眼就是庆功宴那天的画面，和检察院审问时的冷光，来回交织——香槟、烟雾，白炽灯、冷金属明明精神已经疲惫到极致，大脑却像失控的投影机，不停闪现各种画面。 偶尔睡着，梦里也是检察官的脸，一开始还礼貌地微笑，后来那笑一点点咧开、扭曲，最后化成一个巨大的黑洞，把他整个吞进去。 Lia还在看着他，表面努力维持着镇定，但那双眼睛却透着小心翼翼。他知道，自己现在一定看起来很糟糕。 “你忙你的，我就坐一会儿。”他有些不自在地开口，语气里带着点刻意的轻描淡写。 “好。” Lia没有多问，安静地转回去，继续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 权至龙靠在沙发背上，目光落在她忙碌的背影上。她别在耳后的碎发垂下来几缕，被灯光映出一小圈柔软的光晕。 耳边是键盘的轻响、设备偶尔的噪音，脑子里依然乱成一团，他却莫名感到安定。 不知什么时候，他慢慢滑了下去，半躺着，视线跟着她晃动几次，最后停在空中，眼皮一点一点沉下来。 很快，呼吸变得缓慢而平稳。 明明并不是安静的环境，但沙发上的人，却象是终于找到一个能暂时停靠的地方，沉沉睡去了。 权至龙这一觉睡得很沉。 积攒已久的困倦与疲惫都在这一刻爆发，就连手机铃声响起都没有察觉。 “喂，你好。” Lia拿起手机，悄悄走到门外。 屏幕上显示的来电人是“李洙赫”，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听到电话那头传来女生的声音，李洙赫也愣了一下，又拿开手机看了一眼屏幕。 没错，是权至龙的号码。 “你好，请问你是？” “噢，我是Lia，我们之前见过的。欧巴现在睡着了，担心是急事，所以我先接起来。”她停了下，觉得自己的话听上去容易让人误会，又补充，“我们在录音室。” “Lia你好，好久不见。”李洙赫低低笑了声，语气缓和下来，“没什么事，等他醒了让他回个电话就行。” “好的”她本来也准备就此结束，却还是在电话即将挂断前，忍不住开口，“那个欧巴最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嗯，是出了点事，但我不确定能不能告诉你。等他醒来，你可以直接问他？” “好，谢谢你。”Lia没有再追问，礼貌寒暄了两句，挂断电话。 录音室里，沙发上的人还在睡。长长的睫毛偶尔轻轻颤动，象是还陷在什么不安的梦里。眼下那层青黑，显然积攒了很久的疲惫。 Lia看了一会儿，叹了口气，轻轻放回手机 等权至龙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 他睁开眼，看着录音室天花板，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哪里。身上盖着一层薄薄的毯子，房间里空无一人。因为久违的饱睡，他难得地没有头疼。 他苦笑着揉了把脸，居然在这里睡着了。 慢慢坐起身，发现扶手上放着他的手机，还有一张小小的便签： “欧巴，因为睡得很好所以没叫醒你，李洙赫xi打过电话，记得给他回电^^” 权至龙盯着那张便签看了好一会儿，才拿起手机拨了回去，对面很快接起。 “醒了？” “嗯。” “怎么样了？” “没怎么样，少量不起诉。”权至龙揉了揉眉心，拿起那张便签，起身往外走去。 “那太好了。”李洙赫语气轻松了几分，随即语调一转，“怎么在录音室睡着了？” “就那样，太久没休息。” 录音室门外贴着一张白纸，上面用马克笔写着“录音室今日有人使用，勿扰，谢谢”。 难怪一觉睡到中午也没人进来打扰。 他走过去，取下纸，朝车库方向走去。 李洙赫那头发出一声意味深长的“嗯”，也不再细问。 “Lia问我出什么事了，我没告诉她。你自己跟她说？” “嗯，我看着办。” “对了，你的Kiko都联系到我了，赶紧回她消息。” “好。” 权至龙简短应了一声。 电话那头静了片刻，李洙赫感觉差不多要挂时，忽然听到他低声问了一句。 “你说我是不是出了点问题？” 李洙赫一怔。 他知道权至龙指的是什么，只是没想到直到现在，他才意识到。 “嗯，很大的问题。”李洙赫意有所指，语气里带着一丝复杂。 “知道了，没什么事先挂了。”权至龙语气不是太好，象是后悔刚刚那句问话，说完再见就迅速挂断。 李洙赫听着手机里传来“嘟嘟嘟”的忙音，挑了挑眉。 所幸，最棘手的事暂时算有了结果，他也终于能安心睡一觉。 至于剩下的 那就不是他该操心的事了—— 什么，周末又结束了，失声痛哭[裂开] 第79章 Lia回到录音室的时候, 权至龙已经走了。 公用录音室里空荡荡的，连桌面都被收拾得一丝不苟。打扫的阿姨显然来过，所有东西都放回了原位, 丝毫看不出几个小时前, 这里有人留宿过。 但她知道, 那个靠在沙发上闭着眼、沉沉睡去的身影并不是幻觉。他们认识多年，在她面前，他总是光芒万丈, 仿佛无所不能。他当然也会疲惫，但从未像昨天那样——脆弱，像易碎的玻璃。 他的状态让她隐隐不安。但李洙赫不说, 她就一点也猜不到发生了什么。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除了工作上的交集, 她能知道的关于他的事, 其实也不过是从新闻里看来的。他们心照不宣地切割掉关系里不安定的部分，仿佛这样才是最好的相处方式。 Lia垂下眼，指尖轻轻摩挲着手机边缘。 问Teddy哥或者Kush也许能知道，但李洙赫的话让她不能不在意这样的可能性——发生了什么，他也许并不希望她知道。 她未必像自己以为的那样, 还算个朋友。 思绪纷乱间，她还是按下了拨号键。 铃声不过响了两下, 电话就被接起。 “Lia？” 大概是睡过一觉的缘故，他的声音平静、温和。隔着电话，听起来有些失真。 “嗯, 欧巴。” 她应了一声, 忽然意识到自己其实并没想好要说什么。 直接问他吗, 问他发生了什么、需不需要帮忙？她还在迟疑, 电话那头的人先一步开口。 “昨晚睡得好吗？” “嗯。欧巴呢？” 想了想，又觉得似乎需要解释一下，为什么没有叫醒他，而是把他一个人留在录音室过夜。 “因为睡得很沉，所以索性没有叫醒你。” “嗯，”他低低笑了一声，“做得好，谢谢。” “是发生什么事——” 似乎猜到她想问什么，他几乎同时开口：“我没事，不用担心。” 于是她的那句“如果有我能帮忙的”，就这样被生生咽了回去。 很奇怪，他的声音明明不算冷淡，她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言下之意。 ——我很好，谢谢你的关心。但请不要继续问下去了。 那一丝不易察觉的距离感，像一盆冷水，兜头将她浇透。 “好。” 她轻轻点头，也不再执着。 因为这双方都没有预料到的冷淡，原本还算融洽的气氛瞬间中止。 “那，欧巴你多休息。”她开口，“我也先去忙了。” “嗯。” 电话很快被挂断。 屏幕黑了下来，Lia盯着手机看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放下 电话另一端。 权至龙觉得自己就像个疯子。 挂断的瞬间，他几乎想立刻拨回去道歉。他知道，自己刚才的语气听起来就像个混蛋。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么。 接到电话时，他明明很开心，甚至还有心情关心她休息得好不好。但他又害怕，怕她知道发生了什么，怕她发现真实的自己。 她会怎么看他？ 劣迹艺人？让人失望的前辈？ 她很快会发现，他不过只是个普通人，会因为丑闻彻夜失眠，会因为恶评而自我怀疑。 人会造神，再亲手将神推下深渊。他越在意，她的视线就越是成为枷锁——他再清楚不过了。 他就这么坐着，指尖漫无目的地划过那条通话记录，却始终没能再按下去。 厨房里，韩基兰拿起汤勺搅了搅，舀起一点尝了尝味道，满意地关掉灶火。 “儿子，来吃饭吧？” 她一边盛出大酱汤，一边回头招呼还在客厅发呆的儿子。他坐在沙发上，低头摆弄着手机，眉头紧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家虎趴在他脚边，懒洋洋地舔着爪子，偶尔摇动尾巴，发出轻轻的呼噜声。 这是权至龙的家，他从小长大的地方。 房子在江南一处中档小区里，面积不算大，三房一厅的格局，布局紧凑却不显局促。木地板被打理得干净光亮，深黑色的真皮沙发靠墙摆着，搭配质感温润的原木家具，看得出住了多年，却依然舒适整洁。 餐桌上已经摆好了几道家常菜：煎鲭鱼、清炖鸡、豆芽拌菜，因为厨房和客厅挨着，屋子里弥漫着清炖鸡和蒸米饭的香气。 除了父母，他还有一个姐姐，权达美。姐姐早几年就搬出去独立，他也因为宿舍生活很少回家，家里渐渐只剩下父母两人。 出道后他挣了钱，给家里在高档小区买了个大平层。但这里留有他们成长的痕迹，父母舍不得卖掉，时常还会回来住上几天。客厅的墙壁上挂着不同时期的全家福，从他不记事开始，一直到他长大成人。 动物在受伤时会找安全的地方，人也是。 所以他先去找了她，醒来后又回到了这个家。 “阿爸呢？”权至龙坐到桌前，看韩基兰还忙着盛饭，又起身想帮忙。 “他啊，跟几个叔叔去江原道野营了，一把年纪了还折腾。” 韩基兰嘴上抱怨，见他要来帮忙，又连连摆手：“坐着吧，难得回来一趟。” 说着，她端着两碗米饭走出来。 “今天怎么忽然要回来？” 她中午接到儿子的电话时，正在小区遛家虎。这段时间儿子工作忙，就把狗寄养回家里。一听说他想回来吃饭，她几乎没犹豫，立刻去市场买了新鲜食材，回家开始准备。 她的厨艺很好，几十年的主妇经验，不到一个小时，饭菜就都摆上桌了。 “也没什么特别理由，就是想吃妈做的饭了。”权至龙夹了一块清炖鸡放到盘里，低头拨弄着，象是刻意避开视线，声音含糊。 韩基兰看着儿子的隐隐流露出的几分消沉神色，手里的汤勺停了一瞬。 她的这个小儿子，从小就不爱把心事说出来，外表看着活泼张扬，其实心思细得很，什么都喜欢自己消化。 邻里亲戚都羡慕她有个出息的儿子，可只有她自己清楚，这孩子小小年纪就去做了练习生，她真正能陪在他身边照顾的时间，少得可怜。 当艺人的这些年，她看着他一点点变得沉稳，虽然在她面前依然是那个贴心的小儿子，但她总觉得他成长得太快、走得太远。没有哪个母亲希望自己的孩子，像被催熟的果子一样，太早学会独自承受风雨。 韩基兰喉咙里涌上许多话，却最终只化作一声轻轻的叹息：“有什么事也可以跟妈说说，总放在心里，该憋出病来。” 似乎怕气氛太沉重，她又把汤碗推到他面前：“先喝点汤。” 权至龙应了一声，接过碗，轻轻吹了吹，慢慢喝下一口。热汤的香气从喉咙一路滑到胃里，空荡的胃被一点点填满，也悄悄熨平了紧绷的神经。 “努那呢，最近在忙什么？”他又把话题转回家人身上。 一说起女儿，韩基兰立刻来了精神：“她啊，忙着呢，最近说要开个新店，都两周没见到她了，还在准备新的工作室，忙得脚不沾地。” 权至龙边听，边拨弄碗里的米饭，没怎么动筷子，神色倒是很专注。 韩基兰注意到他吃得少，又夹了一块鸡肉放到他碗里：“再吃点，瘦成这样，看着就心疼。” 权至龙乖乖点头，低头把鸡肉慢慢咀嚼、咽了下去。 等韩基兰把家里的近况都说完，权至龙也跟着放下了筷子。 虽然这一桌饭菜丰盛，但她忙着说话，他又吃得少，一顿饭下来几乎看不出桌上的菜有多少动过。她也不好再劝，只能偷偷叹了口气，想着这几天再送点饭菜去宿舍里。 这时，从吃饭开始就不见踪影的家虎，忽然叼着个东西跑了出来，在权至龙跟前打了个转，想让他陪着自己一起玩。 权至龙原本没在意，低头随意扫了一眼，下一秒却整个人僵住。 ——如果没看错，家虎嘴里叼着的，是个穿着蓝色马甲的毛毡小人，DiDi。 DiDi可怜兮兮地被倒转了个头，帽子上的G在空气里摇摇欲坠，如果它能说话，那么现在房子里大概充满了它惊慌失措的“救命”。 韩基兰也看见了，还以为是权达美什么时候偷偷给它买的新玩具，正要逗逗家虎，却发现刚才还坐着发呆的儿子，已经快步走到家虎面前。 权至龙蹲下身，摊着手放到家虎跟前，声音低低地哄着：“家虎，乖，给爸爸。” 家虎歪着头，尾巴慢慢摇了几下，却偏偏不肯松口，反而像突然发现更好玩似的，兴奋地咬了两口，还发出含混的咯吱声。 DiDi蓝色的夹克已经被扯破，肚子上露出一点棉絮，象是被开膛破肚，狼狈又可怜。 韩基兰这才看清，脸色也变了，赶紧跟上来帮忙。 她有时候会去宿舍帮忙整理，这个小人她见过。那天看它有些脏，想着带回来洗一洗，再给儿子送回去，没想到放在阳台上还没清洁，就被家虎叼去玩了。 两人一狗在房里僵持不下，家虎被平时宠坏了，这会儿也不配合。一时间，屋子里只有它撒欢的动静。 终于，等它玩累、松了口，权至龙立刻伸手抓住那个已经变形的小人，把它从狗嘴里救了回来。 DiDi已经破败不堪，头部和一只手几乎被咬断，毛毡表面布满了深浅不一的牙印，棉絮从裂口处散出来，皱巴巴、沾着口水，几乎看不出原本模样。 权至龙盯着它看了一会儿，指尖缓缓摩挲着那些棉絮，薄薄的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线。 很奇怪，哪怕他们的关系起起落落，这个叫DiDi的小人，他一直好好收着，舍不得拿出来用。唯一那次挂在包上，也是为了让某些人看见。 有些礼物是情绪的开关，对他来说更是如此。一时间，情绪混杂着回忆涌进身体里，他安静地站着，一动不动，像一尊雕像。 屋子里陷入一阵沉默，连家虎都安静下来，歪着脑袋看着他。 “我那天，看见它有点脏，就想着带回来洗一洗”韩基兰有些犹豫地开口。 她很少见到儿子这样的神色。上一次，还是很小的时候，权达美不小心弄丢了他最喜欢的玩具。他也不闹，小小的年纪，就这么一个人坐在角落里掉眼泪。 她安慰说会再买一个，可他却说，即使还有一模一样的，那也不是他的那个了。 想到这儿，韩基兰心里忍不住泛酸。 权至龙摇摇头，朝她露出一个安抚的笑：“没关系，妈。我一会儿带回去。” 说着，就要把DiDi放进口袋，也不嫌刚才它在狗嘴里走了一遭，身上还沾着亮晶晶的口水。 忽然，他手指一僵。 DiDi肚子裂口的地方，有什么硬硬的东西戳了他一下。 他不动声色地走到一旁，低头轻轻挑开那道裂口，指尖小心地探进去。 韩基兰见状，也不想着劝他吃饭了，自己走回餐桌边收拾东西，由着他摆弄着那个小东西。 很快，权至龙就摸到了一张被棉絮裹住的纸片，因为折叠了好几次，摸上去是一个硬邦邦的小方块。 他取出纸块，在掌心摊开。 ——是一份手稿。 先是旋律的走向标记，精准到每一个小节，然后是歌词。 他慢慢地、一字一句地读。 有一句歌词被她删删改改，最后又捡了回来。 “but my thoughts run to you”嘴唇微动，他无声地念了出来。 右下角是一个小小的时间戳：[2007/06/17 (Sun) 02:15 AM]。 他盯着那一行字，胸口忽然像被钝器狠狠撞了一下。 时间仿佛瞬间倒退到2007年那个凌晨，他忽然很想知道，她是用怎样的表情，写下这份歌词。 原来，这才是她送给他的第一份生日礼物。 这才是，她的真心。 他脑中忽然闪过无数画面：她递出礼物时慌张的神情，她在大洋彼岸守着时差祝贺他得奖，她说生日快乐，她说对不起每一幕都无比鲜活，好像他从一开始就记得，她的每一个瞬间。 而他，高傲地、轻描淡写地，错过了。 【作者有话说】 好消息：她喜欢我 坏消息：前几年的事了 第80章 爱情消失的时候，人会有预感吗？ 水源希子曾经无数次思考过这个问题。她得出的结论是：会。但人会下意识地回避、否认，假装一切都没有发生。 就像她现在一样。 看着那份曾经浓烈的爱意，一点一点抽离，直到变得稀薄。 东京，时尚活动后台的指定采访区域，记者们像捕食的鬣狗一样，一窝蜂围了上来。 这是顶级时尚杂志V刊在东京举办的一场慈善晚宴，她受邀参与走秀。本意当然不是为了做慈善，更重要的是和品牌维护关系。 V刊是时尚叙事的核心控制者，奢侈品牌需要它塑造梦境、创造符号，艺人和模特则借由它被选中、被包装，再被推到聚光灯下，完成一次次流量与声望的循环置换。 她还远远称不上真正意义上的超模。V刊和品牌看中的，不过是她的新鲜感和辨识度。这种关系需要反复巩固，可以是权力、资源，也可以是话题度。她的脸，只是敲门砖而已——毕竟模特圈里，最不稀缺的，就是一张漂亮脸孔。 她不喜欢这样的置换关系。她在牌桌上，却只是筹码本身。 但她必须遵守游戏规则。 采访区域里没有固定的采访点，参加晚宴的明星、模特，随意往那一站，记者们就乌泱泱围了上来。 这个地方是最可以看出人气高下的—— 镁光灯无孔不入，打在眼睑上，瞬间就晃得人眼前发黑。高高举起的相机、话筒、录音笔，层层叠叠，像尖锐的海浪。 当红的艺人跟前被围堵得水泄不通，需要有专门的工作人员维持秩序，替他们清出一条离开的通路；无人问津的小艺人就不同了，饶是极其刻意缓慢地走过这片区域，也未必能有记者注意到，最后只能尴尴尬尬地离开。 水源希子如今属于前者。 她原本就算有名，但只能算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那一批。 但现在不同。现在，只要避开最当红的那几位，她走到采访区时，就是记者们追逐的中心。 眼前是密密麻麻的话筒，耳边充斥着一声比一声急切的“Kiko——”。 “Kiko，Kiko，这里！” “Kiko，好美，看右边——” “Kiko——” “” 顾不得礼让，记者们争先恐后喊着她的名字，希望分得她几分注意。最后还是工作人员出面，才勉强维持住秩序，记者们终于安安分分地开始举手提问。 “Kiko桑，我是山野周刊的记者工藤小栗子。上个月传出的跟韩国组合Bigbang队长GD桑同游游乐场的新闻属实吗？” 小栗子问题一出，刚才还啪啪亮着的闪光灯忽然也停了下来，偌大的采访点一下安静得能听见周围人的呼吸声。 果然。 水源希子垂眸。 尽管并非她本意，但这段恋情意外给她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关注。和“Kpop顶流男团队长”传出恋爱传闻，难怪她的经纪公司一开始听到时，差点笑裂了脸。 记者甚至连表面功夫都不愿意做，就这么直奔主题，毫不掩饰猎食的迫切。 “是的，和GD桑是好朋友，当时也并不只有我们两个人，同行还有其他朋友。”她笑着回答。 去游乐园，是他提出的，作为补偿。 那一阵，他们的关系好像陷入了怪圈：他冷淡，她生气，他道歉，然后他们和好就这么循环往复，像一个无解的莫比乌斯环，一次比一次沉默，一次比一次疲惫。 玩的时候她很开心，甚至没有察觉到被拍了照。现在如果否认，反而是变相承认。所以，她只能说，还有其他朋友一起。 “那么，现在和GD桑是恋人关系吗？” 水源希子觉得，自己现在的表情一定很可笑。她很少有无法控制脸部表情的时候。 她想摆出礼貌的笑容，可眼睛里却没有笑意。 很想说出来，很想不管不顾地说出来。 没有人相爱的时候不想让世界知道。她想在阳光下牵手、亲吻，想告诉所有人，她喜欢的人是谁，而那个人也同样喜欢她。 现在，这种欲望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强烈，因为她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不安—— 他，好像不再爱她了。 “和GD桑是朋友哦。”她勉强咧了一下嘴，象是为了增强可信度，又用力地点了点头。 记者们发出一阵轻轻的嘘声，显然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一窝蜂继续发问。 “不能公开的理由是什么？是因为对方不同意吗？” “后续有什么计划？事业重心会放到韩国吗？” “感情有出现不和吗？” “” 水源希子不再开口。她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保持着完美的微笑，只是偶尔对着镜头轻轻点头，不再回答。 维持秩序的工作人员这时也终于介入，在一旁提醒：“米娜桑，只能提问和希子工作以及本场活动相关的问题哦。” 记者的声量马上就低了下去。 没有人真的关心她的时尚理念，也没有人记得，她的本职，是一个模特。 记者们敷衍地又提了几个和活动相关的问题，采访很快结束。 * 回程的车上，妹妹佑果有些担忧地看着她。 佑果也是模特，刚才在会场她们分开活动，快结束时才在保姆车上汇合。她们是亲姐妹，又从小一起在日本演艺圈活动，感情自然很深。 水源佑果对权至龙算不上喜欢。 在外界看来，他的名气远胜于水源希子。这样的人，作为艺人无疑充满吸引力，但若是作为恋人，却未必是合适的选择。 至少最近，希子的状态肉眼可见地变差了。 “还好吗？” 水源希子摇了摇头。 她觉得自己像在生一场缓慢而持久的病，身体被一点点侵蚀，提不起力气，也无法治愈。 她完全被动，他靠近，她就置身云端，他远离，她就坠入深渊。 “为什么，吵架了吗？”佑果叹了口气，耐心询问。 “没有，”水源希子还是摇头，“没有吵架。” 看着妹妹担忧的表情，她一时不知该怎么开口。 她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才是问题。 并不只是语言不通，他们之间总隔着一层看不见的东西。她想靠近，可一旦跨过某个界限，他就会退开。一开始她没有察觉，因为他总是那么温柔、那么贴心。但时间久了，那层看不见的隔阂终于还是浮现出来。 “我不太懂他。”她有些困惑地开口，“之前我以为我懂的。” 体贴的、浪漫的、孩子气的恋人是他，封闭的、敏感的、冷淡的恋人也是他。 像拥有了世界上最漂亮的糖果，她耐心地剥开外面绚丽的糖纸，一层又一层，一天比一天好奇，但某天，糖纸再也剥不动了。 糖果说，这就是我的心啦。 可她和糖果都知道，那不是。 那依然还是一层塑料纸而已。 “反正，应该有办法的。”水源希子苦笑一声，耸耸肩，“如果就这样结束，实在太可惜了。” 也许，这就是她世界上唯一的灵魂伴侣呢？只要她再耐心一点，更耐心一点 “可能是见面太少了，”佑果小心地开口，“我听说，恋人们如果一开始就不怎么见面，后面感情会很难维持。” “嗯。”水原希子用力地点头，“那就努力见面好了。” 说着，她取出手机开始确认日程。 “下个月”她一边敲着座椅扶手，口中念念有词，“啊，有了！” 十月她有一周空档，给他一个惊喜好了。 保姆车平稳地行驶在车流里，夜色透过车窗，路灯一盏一盏掠过去。 水原佑果侧头看了姐姐一眼，看着她低头刷着手机、神色认真而专注，面上带了几分欢欣，最终什么也没再说。 或许，她现在还需要这份希望。 如果希子想要，那就让这个梦做得更久一点。 80-90 第81章 新闻爆出的时候，Lia正在SBS电视台。 《KpopStar》第一期计划在十月第一周录制，过去的两个月，她几乎都泡在节目组里。 参加节目的大多是没有舞台经验的素人选手，她需要和其他顾问一起帮他们筛选、编排演出曲目，以适应电视台录制需求。为了呈现出更好的效果，选手们的伴奏音轨大多需要重新定制，仅是协调音轨修改、确认新版本，就足够让她反复在会议室和录音室之间来回奔波。 虽然主导节目落地的三家娱乐公司和电视台本身都各自安排了专业音乐制作人，但时间紧张、任务繁重，所有人都在超负荷运转。 她几乎没有空闲，连俞承浩的生日，她也只是匆匆抽出一点时间，在电视台附近和他见了一面，又立刻赶回节目组。 坦白说，她显然不是一个合格的恋人。 在这段关系里，一直都是他在配合她的时间、她的行程。她时常感到内疚，但他就像一潭安静的深水，似乎可以无限制地包容她的一切。有时她会忍不住想，深水之下，究竟隐藏着什么？但这样的念头很快又被堆积如山的工作压了下去。 他唯一明确表达过的分歧，就是是否要公开这段恋情。 俞承浩并不避讳公开约会，但她大概是受了崔经纪人的影响，对公开一事始终抱有抵触。 舆论不可预测，她不想把两人的私事摆到台面上，任人捕风捉影、随意议论。这种抗拒也在行动上表现得很明显。每次约会到最后，都会被她改成非公开的私下场合，只是俞承浩一直在迁就，他们倒也从未因此真正争执过。 今晚是久违的见面。 那位柳权泽导演的电影即将开拍，前期筹备时间之长，让她几乎都快忘了，当初那个剧本其实还是她帮忙转交给俞承浩的。 今晚，导演、编剧以及几位主要演员私下聚会，因为大家都会带上家属或伴侣，俞承浩提前两周便和她约好了这一天的时间。 他似乎对这部电影抱有格外高的期待，提起的次数多到连Lia都能大致记住剧本的内容。这几天他更是频繁在电话里反复确认，直到她再三保证一定会准时出现，他才终于放心。 想到这里，Lia又看了一眼手机。 她正坐在节目组临时改造的会议室里。这个房间供《KPOPSTAR》节目组工作人员自由使用，此刻长桌旁坐着三两个人，安静地处理着各自的工作。 时间已接近傍晚，从电视台到预定餐厅的路上需要一个小时，她只剩不到一个小时可以用来处理工作。 她戴着耳机，专注地在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电脑上修改音轨文件。条件有限，她神情紧绷，手下动作熟练而迅速。 有人轻敲会议室的门。 旁边的同事抬头，见到门口来人后，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有人找她。 Lia摘下耳机，往门外看去。 “努那。” 一个长相清秀的男生抱着平板，站在门口，有些拘谨地向她打了个招呼。 来人是金宇灿，是通过节目海选的选手之一。 临近首期录制，Lia和另外两位音乐顾问正在帮选手们做最后的曲目细节调整。 按理说工作人员应当对所有选手一视同仁，但人心并不是精密的机器。除了李夏怡，Lia最上心的，就是金宇灿。 同样是美籍韩裔，金宇灿成长环境和她相似，年纪也只比她小几个月，走的是唱作歌手路线。 如果说李夏怡是嗓音天赋点满的天才型选手，那么金宇灿大概算是各项都不出错的均衡型选手。外貌、技巧、创作能力每一项都不差，却没有一项能做到顶尖。 从节目的制作角度来看，这类选手在观众缘上通常吃亏。他自己也清楚这个问题，因此总是会在私下偷偷找她，反复打磨作品和舞台。 “来了。” Lia应了一声，心里大概猜到他找她的原因，略一犹豫，索性合上电脑，塞进随身的包里，跟着他一起走出会议室。 会议室虽然不禁止交谈，但一旦需要深入讨论，大家通常会自觉换个空间。 “去星巴克？”她走到门口，轻声问他。 “嗯。努那，要顺便一起吃晚饭吗？”金宇灿小心翼翼地问。 “不了，晚上我有约，我们尽快确认好。” “好。”金宇灿听话地点了点头，两人一起下楼，走向大楼外的星巴克。 天色已经暗下来，星巴克里三三两两坐着的多是电视台的工作人员。由于放送工作时间不固定，这家店成了他们临时休息和碰面的常用场所。 两人取了咖啡，找了个靠窗的角落坐下。金宇灿递过手里的平板。 “我昨晚又改了一点歌词，努那，”他小心翼翼地看着她的表情，“可以帮我听听吗？我总觉得副歌这里还不够catchy。” Lia接过平板，随口问他：“你又熬夜了吧？” 金宇灿抓了抓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嗯。” “过两天就要录制了，尽量保证睡眠吧，”Lia看了一眼他青黑的眼圈，“现场发挥也很重要。” “嗯，谢谢努那，我知道。” Lia也不再多说，低下头开始看平板上的内容。 金宇灿选择了一首原创作品作为初舞台的表演曲。 这不是她第一次帮他修改了。 过去两周，这首歌从旋律、歌词到层次都已经优化了好几轮，原本已经趋于完整，也符合一个安全、标准的选秀舞台思路。 但她很清楚他心里的顾虑。 ——太安全了。哪怕在平均水平之上，也只是“挑不出错”，离真正的惊艳还差很远。 她知道问题所在，但在不脱离原创作者产出内容的前提下，她能做的调整很有限。甚至于，对她来说，重新写一首全新的作品都比这更容易。 她看过金宇灿过去的许多作品。以她的眼光来看，都算不上好。 创作这件事非常吃天赋，他显然不属于天赋顶尖的那一类。作为偶像出道倒是够用，可惜以他现在的年龄，要再进行系统训练又有些太迟了。 金宇灿安静坐在对面，见她皱眉，也不敢出声打扰，只是眼底闪过一丝急切。 来到首尔不过短短两个月，他的世界就被彻底颠覆。 他喜欢音乐，刚通过海选时，他几乎以为自己离梦想更近了一步。但很快，现实就狠狠给了他一记闷棍，最直接的打击，恰恰来自眼前帮助他的人。 明明几乎和他同龄，却在音乐天赋、审美感知等所有方面都远远超出他。几周的相处，他不过是刚刚窥见这个行业的一角，却足以让他看见自己究竟有多渺小。 不知等了多久，Lia终于缓缓开口。 “我觉得”她看了一眼金宇灿，“要不，索性把编排都撤掉？” 金宇灿一时间不能理解自己听到的话：“都撤掉？” “嗯，”Lia点头，“吉他重新编排一下，副歌只留subbass打底。” 一首歌如果什么都有，就等于什么都没有。 他想要的东西，至少在现有框架上是做不到的，她只能凭直觉给出大刀阔斧的修改意见。 “就你和吉他。但是这样的话，吉他的部分需要全部重写。如果你愿意，虽然工作量很大，我会帮你的。” 金宇灿没有犹豫太久。他知道她说的是对的，这也是他来找她的原因。 见他没有反对，Lia简单阐述了自己的思路，金宇灿专心听着，一边在手机上记录。 他越听，心却越往下沉。 他很清楚，按照Lia的调整思路，最后出来的效果一定会更好。可如果不是她，这样的修改，他就算再给自己十年，也未必能独立完成。 天赋上的差异，有时候直白得让人绝望。她越强，他就越发意识到自己的弱小。 他看着Lia专注的神情，目光里夹杂着感激、仰慕，还有连他自己都未察觉到的，微弱的绝望、和嫉妒。 确认金宇灿理解了自己的意思，Lia收起平板，递回给他，终于拿起面前的冰美式喝了一口。 冰凉的液体滑入喉咙，她才觉得整个人微微缓过一口气。 星巴克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注意力从曲子上收回后，Lia看了看时间，顺便分神听着邻桌那对女生的对话。 她差不多该走了，于是三两口快速喝完剩下的咖啡。 “GDxi。” “真的吗？” “居然吸毒了吗？” “晕，大发” “” 声音断断续续，周围人声嘈杂，她听得并不真切。但那几句零碎的话，还是让她的身体猛地一僵。 她猛地摇了摇头。 一定是太累了，才会精神恍惚，出现幻听。 虽然这样安慰自己，她还是忍不住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点开Naver图标。 金宇灿正想问她什么时候要走，却见她脸色一下变得苍白，一时间也不敢出声，只安静地坐在对面，看着她不断摁着手机。 #权至龙毒品争议 #权至龙阳性反应 #YG发表立场 #BIGBANG暂停活动 实时搜索上就这么挂满了陌生的文字，她有些茫然地抬头看了金宇灿一眼，脑子里一片空白—— 蟹蟹大家投雷浇水评论收藏～周行一谢[比心]周末还是一样，如果周日没来得及加更，就放到周一双更～ 金宇灿这位选手是虚构的，节目相关部分会有一定的加工哈[加一] 第82章 “‘国民偶像’形象崩塌？Bigbang队长权至龙接受毛发检测，检方确认阳性。” “据检察机关近日透露，YG娱乐旗下男团Bigbang成员权至龙，因涉嫌吸食大麻接受调查，毛发检测结果被确认呈阳性。” “检方考虑到其为初犯，且检测数值较低，最终作出不起诉处分，仅予以警告处理。” “YG娱乐方面今日发布官方声明，向粉丝及公众表达深切歉意，并表示将对艺人进行严格管理与指导，防止类似事件再次发生。” “目前，Bigbang其余成员并未受到牵连，今后活动计划是否受到影响，尚需进一步确认。” 新闻就这么发布在网络上。 眼前的字拆开来看，她都认识，组合起来却很陌生。 Lia根本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和金宇灿分开，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跑到路边，拦下这辆出租车。等她回过神来，司机已经熟门熟路地汇入主干道，往清潭洞方向驶去。 在星巴克，她下意识就拨了宝珩的电话。那几乎变成了一种习惯，每次出事，她总会想到她，她也总都在他们身边。 宝珩很快给了她一个地址。 新闻爆料不过才半天时间，记者们已经将他常去的地方围得水泄不通：公司、宿舍、甚至父母家楼下都挤满了人。权至龙最终只能先躲进他在清潭洞购入的一处顶层公寓。 那处公寓购入后几乎从未住过，如今却成了他的临时避难所。除了少数几个人，没有人知道他在哪里。 “目前也没有什么办法，只能先等热度降下来一些再说。”宝珩显然知道她想问什么，三两句就把情况交代清楚，语气低沉。 这显然不是什么避避风头就能过去的小新闻。 公众对于吸毒几乎零容忍，没有人会在意背后的缘由、误吸与否，“检测结果阳性”几个字就足以宣判他的演艺生涯死刑。 宝珩没有明说，Lia也清楚。 她张了张嘴，只觉得喉咙干得发涩，半晌才从嗓子眼里发出一声“嗯”。 “我刚从他那出来，现在回公司一趟。Kush还在，你要去的话就直接过去吧。”宝珩叹了口气，最后也只能这么交代。 如果不是Lia，她绝不会轻易让人上门。她的直觉一向准确，Lia过去，也许能让他得到一丝安慰。 至于这种念头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她也说不清。她的脑子已经在先一步替她做了决定。 * Lia就这么站在了小区门口。 这是清潭洞一带最高档的小区之一。高耸的围墙后，隐约透出大片修剪齐整的绿植，门口大理石立柱上镶着银灰色的铭牌，在路灯下冷冷地反射着光。大门内是一条蜿蜒的私家车道，车道两侧栽满高大的梧桐，树影在昏黄的灯光下斑驳摇动，显得安静而疏离。 一旁的安保室亮着柔白的灯，黑色制服的安保人员守在里面，神情冷峻。 她看着那扇紧闭的电动大门，心口忽然浮起一阵不真实的晕眩感，象是与城市隔绝的另一片封闭世界。 计程车一溜烟跑了没影，Lia走上前，隔着玻璃敲了敲安保室的门。旁边的一扇小窗缓缓降下。 “你好，我要去8栋1808室。” 她对着身穿制服的安保举了举手机，上面是宝珩发给她的地址。 安保抬眼看了她一会儿，微微点头，说了声“稍等”，便转身打电话确认。几分钟后，他推开门，示意她跟着进入小区。 电梯飞速上升，她仍然觉得一切都不真实。 18层是顶楼，电梯直通入户。安保带着她进去，刷卡后恭敬地退出。 显然，住在这里的人都支付了高额的物业费用，既确保隐私，又享受最好的服务。 12，13，14 显示屏上的数字飞快地往上攀升，她忽然才象是回过神来。 她就这么跑来，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也不知道对方需不需要。 也许他只想一个人呆着，她毕竟帮不上什么忙，现在贸然出现，他或许还要分神来安慰她。 实际上，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联系了。 在录音室见面后，她就几乎住进了电视台，他们连在群里也鲜少说话。这么一想，甚至算得上有些陌生。 她也没有想好自己究竟要说什么。 安慰他一切都会好起来吗？还是在他面前咒骂散播消息的媒体？ 任谁都知道那只是空洞的安慰、无用的废话。 不过几秒钟时间，她的脑子里似乎飞快闪过了一切念头，又仿佛什么都没想。下一秒，电梯“叮”的一声，门打开了。 入户电梯的好处是，方便。 坏处是，当你还没想好要说什么时，它会让你措手不及地和房子的主人迎面相遇 接到安保室电话的时候，权至龙刚送走Kush。 短短半天，事件爆发，他从宿舍匆匆搬进这个从没住过的家。 他不敢直视母亲的脸，只能仓促地打个电话报平安。 公司的人来来去去，好像在处理问题，又好像什么都没有真正解决。 他就这样麻木地在这个空荡荡的房子里接待又送走一批又一批人，像个礼貌而空洞的房主人，维持着平静的表象，亲切地照顾着来客们的体验。 他甚至无暇坐下来好好消化这件事。 当挂在门边的访客电话再度响起时，他心里猛然升起一股压不下去的烦躁—— 没完没了，连在自己的空间里，也没有一刻真正属于他。 他机械地接起，脑子里胡乱闪过还有谁没来过。 李洙赫？成员们？还是 “您好，金梨亚小姐来访，能否带她上来？” 隔着电话，安保的声音一板一眼，但那三个字仿佛有一股魔力，他的心脏忽然用力跳动了起来。 “可以，麻烦让她进来。” 他听见自己急促而沙哑的声音。 然后就傻乎乎地站在电梯口等她。 1，2，3 显示屏上的数字仿佛在他心脏上跳动，一下，一下，他象是忽然失能的机器人，只能僵硬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 很久没有见到她。 重新收到那份生日礼物后，他就尽量不去公司，也很少在群里说话。 他在躲她。 这是他一贯的应对方式——不喜欢的时候，或太喜欢的时候。 他不知道要怎么处理眼下的局面。 那张手稿携卷着过去的时光，一下子全扑了上来。那些时间忽然变得厚重又酸涩，他一想起来，就心里发慌。 太迟了。 她已经有男朋友了。 他害怕，一旦开口确认，就会被彻底抛入地狱。 可现在，她来了。 他的心里忽然又升起一股隐秘的狂喜和奢望。 看，她还是在意我。也许，她还喜欢我。 其他人不过是过客，只有我，才是最重要的。 他拼命克制，可这样的窃喜还是像风暴一样席卷全身，让他无法思考，只剩下这一个念头。 他像绝望的溺水者，房子之外是来自世界的风暴，只有电梯里，才有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16，17，18 数字和他有些急促的呼吸一起跳动，有什么在用力撞击着他的心脏。 “叮——” 像影片里的慢动作回放，电梯门缓缓打开。 她的脸在门后一点一点显露出来。 她往外走了几步，似乎有些尴尬，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 在身体反应过来之前，他上前一步，用力抱住了眼前的人—— 大半夜的脑子太兴奋，一直想着后面的剧情，直接坐起来在备忘录里打的希望明早上班不要睡着，要是有错字那就是咕困到不行了[笑哭] 第83章 Lia僵硬地站在那里，身体微微绷紧，感受到他突如其来的靠近。 他的双臂无意识地收紧，头埋进她的颈窝，呼吸轻微而急促，温热的气息仿佛无形地渗透进空气，让她的皮肤不由自主地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她的身体反应得比大脑更快，手不自觉地抬起，轻拍着他的背，试图给他一点安慰。然而，指尖触碰到他的脊背时，她突然顿住了。 她忽然意识到，他的身体比她想象的要瘦得多——脊背的骨骼清晰可辨，那种脆弱感让她一时有些恍惚。原来他并非总是那样意气风发，原来他也有脆弱的一面，原来他也会感到恐惧。 权至龙的身体一僵，象是感受到她的触碰，随即又慢慢放松。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从情绪中恢复，闷闷地开口：“对不起。” Lia心里一阵茫然，她不明白为什么他要向自己道歉，而他依旧紧紧地抱着她，这让整个场面显得有些怪异。空气中似乎有什么无形的东西在悄然膨胀，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压迫感。 出于安抚的意味，她轻拍着他的背，象是在安抚一只小动物。然而，他的气息没有随着安慰平息，反而无声地灼烧着她的皮肤，紧紧裹住她的心脏。 “我有点喘不过气。”她的声音带着慌张，迫切想要打破这片压抑的沉默。 象是突然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劲，权至龙终于松开了手。 “先进来吧。”他垂眸，掩下眼中的情绪，自然地牵起她的手，带着她往屋内走去。 * 不对劲。 Lia坐在沙发上，目光漫无目的地游离，心中却有一股隐隐的不安萦绕。刚才发生的事似乎处处透着违和感，但她却说不上究竟哪里不对。 权至龙去倒水时，她才勉强打起精神，开始分神地打量起房间的装饰，试图把注意力从那不安的涌动中抽离。 这是一间艺术感十足的房子，充满了冷静且锋利的美感。 大片的落地玻璃贯穿整个外墙，白天可以将城市的光线毫无遮拦地引进来。室内墙面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只有简单的灰白水泥质感，色彩被巧妙藏在软装里：明艳的深红丝绒沙发、拼接撞色的几何地毯、随意靠着的饱和色抱枕。角落里立着几件现代雕塑，光滑的表面上反射着光，带着昂贵却克制的张扬，彰显着主人的审美与趣味。 然而，除了视觉上的冲击外，这里几乎看不出任何生活痕迹。这个房子更象是一个精心布置的展览馆，空旷而无温度，让人感到一种无法触及的孤独与疏离。 权至龙端着水杯走回，杯中冰块轻轻碰撞，发出整个空间里唯一的清脆的响声。 “现在只有水。”他带着些微歉意的笑容，轻轻递过杯子。 Lia点了点头，伸手去接。 他修长的手几乎包住了整个杯身，若他不调整姿势，她只能触碰到他温热的皮肤，才能接到水杯。 她的手有些尴尬地悬在空中，迟疑不决。 象是没有注意到她的犹豫，他依然维持着那个姿势，既没有收回手，也没有把杯子直接放到茶几上。他静静地站着，像一只低调而危险的猎豹，耐心地等待她主动靠近。 Lia只能匆忙地接过杯子，指尖滑过冰冷的杯壁，也顺带触到他指节微微凸起的骨感。指腹下传来一阵细微的麻痹，仿佛有针尖轻轻划过。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淡淡的笑意，带着无法言明的意味。 只是一杯水而已，Lia却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绝对不是她多想。 她记得在哪里读到过，人在遭遇强烈刺激时，大脑会进入应激模式，行为会和常态大相径庭。原本热情的人，可能会变得冷漠；独立的人，反而会开始寻求他人的支持。 他现在，就是这样。 之前那种淡淡的、仿佛隔了一层什么的距离感忽然消失了，连带着他那落在她身上的目光，都变得炙热起来。 她突然明白，这件事对他的伤害，可能远比她预想的要深。 Lia深吸一口气，脑中安慰的话语翻滚，却始终没有开口。 她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任何言语，在这种情况下都显得苍白无力。 权至龙完全不知道她脑海里的千回百转。他此刻的心情，反而出乎意料地好了许多。 她的到来，这件事本身，就让他感到无比的欣喜，甚至有些难以抑制的兴奋。 他下意识地没有考虑到自己眼下正处于一种形势所迫的弱势境地。这种不排斥的态度，也许更多是出于她对他当前境况的同情，而非异性间的关怀。 片刻后，他的眼神微微收敛，不知从哪拿出那个破碎的DiDi，语气仿佛有些不安：“这个坏了。” 他看了看那只小人，神色中有些愧疚：“不小心被家虎弄坏了，可以修理吗？” Lia愣了一下，低头看向他手中的玩偶，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这是她送的生日礼物。 她接过那只破损的小人，仔细查看着它的裂缝：小人显然被仔细清理过，原本沾在上面的脏东西已经消失不见，只有被撕咬开的裂口张牙舞爪地裸露在外面，昭示着不久前发生的惨状。 视线落在肚子上的那一道裂口时，她心里猛然一跳—— 里面的东西！ 她不露声色地捏了捏小人的肚子，随后偷偷松了口气。 指腹下还能感觉到那一小团纸块的硬度，那张手稿还好端端藏在棉絮里。 “可以，我带回去缝一下。”她点点头，将DiDi收回包里。 时间过去太久，那个曾经充满心意的瞬间已经模糊。她已不记得当初将手稿放进玩偶时的心情，只想着回去后，第一件事就是把手稿取出来，以免徒增事端。 权至龙将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似乎有话想说，却终究什么也没说。 他故意把纸团又放回去，就是想看看她的反应。她现在这样，既在预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预料之中是她的慌张，意料之外是她过分迅速的冷静。 这份试探，似乎没有达到他预想的效果。 两人各怀心事，空气突然安静下来。 就在此时，访客电话铃声突然响起，打破了房子里的凝滞。 Lia被这突如其来的响声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反应，权至龙已经先一步走向门口：“我去看看，可能是公司的人。” 他很快回到了她身边，语气中带着一丝不自觉的轻快：“李洙赫来了。” Lia悄悄松了一口气。 他对李洙赫的信任显而易见，这样的时刻，家人和朋友的陪伴显然比同事更为重要。 这么想着，她识趣地伸手拿过背包，从沙发上起身道别：“我也差不多该走了，欧巴，你好好休息。” “再呆一会儿吧？”挽留的话几乎脱口而出，权至龙暗自懊恼。 他有些后悔，早知道就该让李洙赫晚点上来。 “不了，下次吧，等我把玩偶修好再带过来。”Lia摇摇头，没有留意到他瞬间暗下来的神情，径自朝门口走去。 权至龙一时间想不出理由挽留，看着她的背影沉默片刻，只能默默跟着走向电梯。 电梯门外，数字一下一下地跳动，两人并肩站在门口，各有所思。 比起刚才过来时的急切，确认他安好且有好友陪伴，Lia心中那块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下，感觉轻松了些。 而权至龙，既不想让她走，又没有借口让她留下，脸色比刚才黑了几分，这会儿看着电梯上来的数字出神。 “叮——” 电梯轻响，门缓缓打开。 李洙赫的身影出现在门后，看到Lia，他一愣，眉头微挑，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张。 他身后，站着一位高挑的女生，齐肩的短发，银圈耳环，看起来时髦又低调。 是水源希子—— 龙：贴贴 Lia：他受刺激了 第84章 李洙赫是在仁川机场偶然碰到水源希子的。 说来也巧，他原本计划明天回程的行程，因为权至龙的新闻突然发生了变化，他临时让助理改了当天的航班。 落地已经是傍晚，入关时他排在队伍最后，视线无意在周围扫视一圈，却意外看见了排在外国人通道里的水源希子。 看起来对方此行并不是工作行程，她穿着低调，身旁没有工作人员，一个人孤零零站在队伍里。 两人不算熟悉，但因为权至龙的缘故，他们曾在几次共同朋友的聚会中见过。好友的这段恋情维持了两年，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也算熟人——尽管在李洙赫眼里，这种熟识更多来自于一方的单方面知情。 在感情上，李洙赫从来不认同权至龙的做法。 他是结束恋情很干脆的人，不管是主动分手，还是被对方抛弃，他都能干脆地一刀两断。 权至龙不一样。 他喜欢的时候或许会主动，但一旦要分手，却往往拖拖拉拉，迟疑不决。李洙赫一直认为，他和水源希子的这段感情几个月前就应该结束了，但在权至龙的回避下，硬是拖到了现在。 甚至水源希子说起要去找他的时候，语气里完全没有察觉到任何异样，仿佛她仍是那个在他生活中占据重要位置的人。 李洙赫的英文不算好，同来的路上两人简单寒暄几句，就默契地一人一边看向窗外，倒不算尴尬。 于是眼下，两人就这么一起站在了权至龙家的电梯里。 “叮——” 电梯门开的一瞬间，李洙赫心下微微一震。 来之前，他分明给权至龙发短信，说自己碰到水源希子了 四人在狭小的空间里相对无言，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凝滞。 最冷静的竟然是Lia。 她礼貌地微微鞠躬，冲着电梯里的两人打了招呼。她认得水源希子，尽管私下没有直接接触过，但偶尔听Kush提起过她，甚至好奇地上网搜索过。 ——他们看起来很般配。 这是她当时唯一能想到的评价。 此刻，她看到水源希子本人，依然是这样的想法。 李洙赫神情恍惚，率先迈步走出电梯。水源希子随他之后，看了一眼权至龙。 “那，我先走了。”Lia朝着三人道别，走进电梯，随手按下了1层按钮。 “等等——”就在电梯门即将关闭时，李洙赫迅速伸手拦住了门。 “我也先回去，下次再来。”不等其他人反应过来，他也站在了电梯里，朝着门外的两人挥了挥手。 开玩笑，这种场合他留下来，嫌命长吗？ 水源希子轻笑着也摆了摆手，电梯门随之合上。 “大发” 电梯里只剩下Lia和李洙赫，良久，他发出了一声低沉的感叹。 “什么大发？”Lia好奇地看了他一眼，心中略感困惑。这个时候，他倒是挺有眼力见的。不然多一个电灯泡在场，确实会让气氛变得很不便。 李洙赫诧异地看了她几秒钟，随即象是意识到了什么，忍不住低低笑出声来。 他可不是一般有眼色。 刚才在楼上，权至龙的表情明显带着慌张和在意。结果现在是什么情况？主人公之一，竟然对此毫无察觉。 他忽然有些同情起好友了。 “阿尼，没什么。”李洙赫微微摇头，收起那一丝轻笑，眼中闪过一丝兴味。 “吃饭了吗——” 他刚开口想问要不要一起吃点东西，不想Lia的脸色瞬间大变。 ——她今晚有约。 而她直到现在才想起来。 她慌乱地从包里掏出手机，果不其然，屏幕上显示着一条未接来电。距离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快两个小时，她如坠冰窖。 * 水源希子安静地坐在沙发上。 她的笑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冷淡的神情，眼睛里没有丝毫柔情。 来的路上，她满心欢喜。看到新闻的瞬间，虽然不该，她甚至忍不住松了口气。她以为终于找到了他最近冷淡的原因—— 这么大的事，他该多痛苦焦虑。 那些迟迟未定的约会，那些草草回复的信息，忽然都变得理所当然。 她无比庆幸自己留出这个时间飞来首尔。她迫不及待想要见到他。 电梯门打开的一瞬间，她下意识就想上前拥抱他。 然而，房子里并不只有他。 她并不认为他身边不该有任何人，尤其是在这样的时刻。他身旁有工作人员、同事、朋友，这一切都显得合乎常理。那个女生神色坦荡，礼貌地与他打了招呼，随即道别，她也并未在意。 真正让她心惊的，是权至龙的表情。 他下意识先看了一眼身旁的人，然后才转向她。 那个瞬间，她忽然想起自己曾对佑果说的，不了解他的话。 太可笑了，原来她比自己想象的更了解他。 只一个眼神，她就看出了对另一个人的在意、慌张、不舍——唯独没有对她到来的喜悦。 她本应该直接转头就走，但心里还是抱着一丝侥幸。 也许，也许是她看错了呢？ 她垂下眼，手中紧紧抓着一个抱枕，仿佛那才是她最后的浮木。 权至龙把行李拖进客房，脚步声在地板上沉沉地响。他去了厨房，过了一会儿，水流声响起。 他把水杯放在她面前，杯底带出一圈水印。 “怎么来了？” 听得出，他尽量想让语气轻松一些，但脸上的笑太不自然。 拙劣的演技。 “不开心吗？”她定定地看着他。 他垂着眼睛，指尖轻轻地转动着杯身，水里的冰块晃了晃，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沉默。 空气像水一样凝住。他没看她，也没有否认。 她的心就这么慢慢一点一点往下沉，像坠入无底深渊，不见天日。 他甚至没有应付她一下。 “为什么？”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带着一丝克制不住的哭腔。 她最讨厌这样，不干脆的、卑微的。好像还指望他能说出为什么，好像自己还能挽回些什么。 他避开她的视线，目光又落在那杯水上。 杯子里的冰块浮动，偶尔轻轻碰撞一下杯壁。空气中的水汽在杯壁上薄薄地凝结，逐渐汇聚成小小的水珠，一颗一颗，然后慢慢滑下。 良久，他喉结微动：“对不起，希子。” 爱好象是凭空消失的。 又或者，它从来就只是一个幻觉。 “她呢她知道吗？” 她听见自己卑微的提问，又看见他，迟疑的摇头。 太不仁慈了。 他就这么亲手斩断了她最后一丝希望。没有误会、没有其他。他只是不爱她了，仅此而已。 她忽然发现自己远没有想象中那么洒脱。那个瞬间，她愿意做任何事来挽回他，甚至想要乞求上帝让时光倒流，只停留在他爱她的那一刻。 身体里连她也分辨不清的强烈情感在横冲直撞，出口就变成了恶毒伤人的话。 她从不知道自己可以如此痛苦地向一个人发泄恶意。她只想让他感受到和她一样的伤痛。 “怎么，以为换一个人就会不一样吗？” “你爱的只是自己，不是吗？” “不会有好结果的。就像我们一样。” “……” 她听见自己冷冷地说—— 苏荷：我发短信了 龙：收不到一点 第85章 Lia推开门的时候，这场小小的聚餐已经结束。 剧组预定的日料餐厅位于麻浦区，路上她不停拨打电话，却始终无人接听。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搞砸了——俞承浩从来不会不接电话，除非他在拍戏。 Kaokaotalk上有几条未读的消息。 ——出发了吗？要不要去接你？ ——我跟大家说了节目组有事，你要晚点过来，路上不用着急。 ——出什么事了吗？ 在电视台时，她就将手机调成静音，之后又被那则新闻分去了注意力，就这么将这件事忘记得一干二净。 这并不仅仅只是两个人之间的约会。 他明明几周之前就在她耳边反复念叨了。 穿着传统日式和服的侍应生脸上挂着训练有素的微笑，将她引到别室门口。 房间里铺着浅色榻榻米，低矮的原木方桌两边各放着几个坐垫。墙上挂着一幅水墨画，灯光从纸质灯罩中透下来，散发着一股浓浓的日式风味。 桌面已经被收拾过一轮，中央放着一块黑色石质长方形托盘，托盘上有一枚小巧的花插、一只陶瓷清酒壶和一个空杯。 俞承浩坐在最里面的位置，靠着墙，手肘撑着桌面，衬衫袖子整齐地卷到手腕以上。 他正低头看手机，听见门响，抬起头来。 “他们刚走。”他平淡地开口。 Lia犹豫了一下，走到他身旁坐下。她试图道歉：“对不起，刚才手机静音，没听到铃声。” “没事。”他放下手机，随手递给她一份菜单，语气平静得过头，“看看要吃什么。” 侍应生还在门边等着，Lia匆匆翻了一眼菜单。 “就要一份玉子烧吧。”她看了一眼他的脸色，对着侍应生指了指菜单首页的图片。 胃里明明是空的，却因为不安和焦虑紧绞成一团，反而让她一点胃口也没有。 “加一份鳗鱼饭。”俞承浩叹了口气，又补充道。 侍应生离开后，房间再次陷入沉寂。 “对不起。”Lia伸手，轻轻扯了扯他的袖子，“是临时有别的事，我不是故意迟到的。” 她张了张嘴，却始终没能说出真正的原因。 她不至于迟钝到觉得，为了其他人而耽误了和男朋友的约定，是一件可以毫无愧疚直接说出来的事。 俞承浩没有立刻回应，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仿佛想从她的脸上读出些什么。片刻后，他垂下视线，手指轻轻敲了一下桌面，声音闷闷的，象是要让自己保持冷静。 “没关系。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言不由衷。 垂在桌下的那只手微微收紧，指节泛白。 他侧头看她，视线落在她身上，却没有完全看进她的眼里。 “我看到新闻了。”他说这句话时，声音很平淡，就象是在讨论一个不重要的话题。“他还好吗？” Lia一愣，喉咙象是被什么堵住。 “对不起。”她又说。今天晚上，她说的对不起，已经比过去二十年的总和还要多。 “不是你想的那样，如果是Teddy欧巴、Kush他们也是一样的。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她特意强调了“一样”两个字，却不知怎么才能让他相信。 Lia低下头，仿佛有一种沉重的负担压着她的肩膀，几乎让她喘不过气。 俞承浩安静地看着她，眼中闪过无数复杂的情绪，最后却被强行压下。 “没关系。” 他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笑意。然后轻轻拍了拍她的头，重复了一遍，语气更加温柔。 “反正你能来就好。” 像极力维持某种假象。他再进一步，表面的平和就会碎裂。 他不敢，也不想，让这种表象崩塌。 外面传来轻轻的敲门声，侍应生端着鳗鱼饭和玉子烧走进来。托盘被放到桌面时，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吃点吧。”俞承浩笑着把鳗鱼饭往她面前推，“先吃饭，再担心也要吃点。” Lia抿唇，看着他的眼睛。 他是演员，演技出色的演员，微笑的时候记得让眼睛也弯起来。 她分不清他究竟是真的不在意，还是在顾及她的情绪。 但他已经说没关系了，如果再继续纠结，反而显得在意的只是她自己。 她觉得胸口有些发闷，最终什么也没再说，顺从地拿起了筷子。 * 时间过得很快，从权至龙那里带回的毛毡小人，她把手稿取出，剩下的部分也找了时间缝合清楚，请Kush帮忙带了过去。 Kush悄悄组织了一个“落难巨星支援会”，说是担心权至龙一个人在他的豪华大平层里闷闷不乐，要大家轮流去看他。 群里不仅有Teddy和她，甚至连宝珩和李洙赫也被拉了进来。 她被分配在了每周天。 她只有上午有空，就这么老老实实去了两次。一开始还打了草稿，想着要怎么和权至龙聊天，但他似乎很快就从那件事中恢复了过来。 最多的场景是，她抱着电脑在客厅加班，而他则抱着本子，在客厅另一头工作。 舆论风波虽然持续了几周，但热度迅速平息了下来。 她上过论坛，最开始那一波批评过后，评论区竟然还能算得上好坏参半——一半是失望和指责，另一半是等待和支持。 粉丝大概是世界上最长情的群体，哪怕再失望，也总能找到继续相信和等待的理由。 因为有很多人在爱他。 很快，权至龙就恢复了状态。 痛苦成了创作的土壤，才华在其中疯狂生长。偶尔，他会给她听新做好的曲子，眼神专注，几乎带着偏执的光芒。 她不止一次确认他的天才。旁人一辈子也创作不出的作品，他只需要三分钟就可以写完。 她可以确信，他不会被打倒，浴火重生的时刻总会到来。 为了弥补某种内疚感，这段时间里，她比以前更多地抽出时间和俞承浩见面。 她早已提前跟他提过支援会的事，他并没有反对。但她很清楚，这对俞承浩来说，未免太不公平。 她认为这是“应该做的事”，但在男女朋友的关系中，这件事却显得极为不合理。她选择了履行自己的责任感，尽管这可能无意中忽视了俞承浩的感受。而为了弥补这份忽视，她又试图在其他方面做出补偿。 她时常感到矛盾，甚至有些不知所措。 夏青听说后都忍不住敲了她一个栗子。 这才是正常的反应，不是幺？ 但俞承浩既不生气，也不吃醋，看似接受她的一切，仿佛她做什么都可以。 她就这么在“应该”和“愧疚”之间摇摆，到最后索性自暴自弃，不去想它。 * 12月4日，《KPOPSTAR》第一集播出。 节目一上线，就引起了巨大的反响。 这是国内首次引入这种节目形式，三大娱乐公司分别派出评审参与，甚至包括了YG和JYP公司的社长。不仅选手是看点、评审本身也是看点之一。 前几期节目以面试片段为主，穿插了选手的自我介绍和训练日常。素人选手和娱乐会社社长之间奇妙的化学反应，让节目短时间内就冲破了SBS同期综艺最高收视率。 李夏怡的片段被放在节目后半段。 在Lia的建议下，她直接沿用了海选时的那首《BustYourWindows》。Lia在编曲上做了调整，简化了合成器背景，突出李夏怡的声音。 结果不出所料，开口第一句，她就惊艳了所有人，节目播出后更是以超高热度登上实时搜索。 16岁的少女大放异彩，向大韩民国展现了她的实力。 与李夏怡的顺利不同，金宇灿的片段被剪得很短。 他唱的是自己的原创歌，在Lia的帮助下以吉他伴奏的形式呈现。吉他的部分被编排得很惊艳，他三岁就开始练习演奏，充分将这个设计展示了出来。 但问题与Lia早就发现的相同。 他的各项太均衡了，尽管顺利通过了面试，却没能给观众留下深刻印象。 这就是歌谣界——每天都有数不清的人排着队要出道。有天赋又努力的孩子不在少数，真正能够脱颖而出的，永远是万里挑一的金子。 在这个过程中，Lia几乎每天都与形形色色的选手打交道。根据Kush的建议，她开始有意识地筛选每一位选手的潜力，关注他们的表现与细节，并在节目播出后，迅速评估市场的反应。 渐渐地，她不再仅依靠直觉感知选手的潜力，而是有意识地将市场反馈融入到自己的判断中。她开始能够敏锐地捕捉哪些元素能够吸引观众的目光，哪些风格能引发热议，哪些选手会在媒体的聚光灯下脱颖而出。随着节目进展，她的判断越来越准确，甚至能够预判评审们的意见，并在他们做出决定之前，做出自己的判断。 除了音乐制作方面的成长，她终于领悟到，作为制作人，她的职责不仅仅局限于录音室内的工作。她开始理解在娱乐产业更广阔层面上的运作和判断。 这一切的转变让她以惊人的速度成长，而每一次决策背后，都让她越来越清楚地感受到，自己正变得比昨天更强大—— 因为连锁反应，所以这三章一起发出来[眼镜] 第86章 李洙赫下巴抵着桌子，闲闲地看着正在逗弄家虎的权至龙。 自从被Kush拉进那个所谓的“支援会”，他倒也老老实实按着时间表来了几趟。反正最近没有什么行程，来陪陪“落难巨星”也不坏。 权至龙几乎把生活用品和创作所需的设备都搬进了清潭洞这处顶层豪宅，连带着家虎也跟着一起过来。小区安保严格，住户非富即贵，虽然他不能随意外出，但天黑后带家虎下楼遛一圈倒是没什么问题。 这个不久前还冷清得毫无人气的房子，如今渐渐有了生活的痕迹。 白天阳光好的时候，光线会透过整面落地玻璃倾泻进来，顺着大理石地面一路延伸开来。沙发上散落着柔软的抱枕，角落里滚着家虎专用的玩具球，空气中飘散着浅浅的咖啡香气 ——仿佛不再只是一处避难所。 和居住空间一起慢慢变化的，还有他的工作状态。 短短两个月时间，他几乎已经完成了团队下一张专辑的大部分准备工作。他写了很多歌。过去几年，即使只是在行程与行程的间隙，他也从未停下写歌。这次意外事件反而给了他一段完整、封闭的时间去重新梳理创作思路。 上周他去见了杨贤石，虽然对方并不完全赞成他短期内回归活动，但并没有否决这张专辑的提案—— Bigbang是摇钱树，而他，更是顶级的印钞机。 只要有一丝机会，杨贤石都不会放弃让他复出的可能。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专辑准备得怎么样了？”李洙赫随口关心。 “要准备录音了。” “会顺利的。”李洙赫点头，安慰似地说，“舆论也差不多过去了。” 确切地说，是大众的注意力已经转移了。两个月的时间，足够娱乐圈的新鲜事翻篇好几轮。 “嗯，我有看新闻。”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工作，话题松散，打发着时间。 李洙赫顿了顿，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似乎犹豫了一下，才状似不经意地开口。 “所以，这次是真的分手了？” 权至龙抬头，看了他一眼，沉默片刻，低低“嗯”了一声，情绪不高。 分手以后，愧疚像根小刺，总在某些时刻隐隐作痛。他当然不是表面看起来那样完全无所谓，过去一起度过的时光，是无法否认的真实存在；现在的结束，也并不代表曾经的爱意是假的。 李洙赫“啧”了一声。他好奇归好奇，问完倒也不打算多评价，很快又换了个话题。 “所以，那个‘支援小组’，真的有其他人来吗？” 权至龙抬头，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不懂他为什么问这个。 “没有，Kush来过一次，后面的都推掉了。” 如果Kush没说漏嘴，他其实也不排斥有人来，大多数时候，他喜欢热闹。只是“支援会”这词让他觉得有些别扭，他不喜欢弱势的处境，也怕来访者要小心照顾他情绪。 一个人待着也没什么不好，反正有家虎陪着。 “Lia也没来？”李洙赫挑了挑眉。 权至龙哽了一下。 他是刻意漏掉通知她不要过来。反正她每次来也只是象征性坐一个小时，根本不会留下太久。应该不算麻烦吧。 “你们两个来就够了，人多吵得我头疼。”他猛地把小飞盘扔向客厅另一头，家虎立即蹬着小短腿飞快跑去追。 “你这个作息，她也能配合？”李洙赫有些惊讶。 不出通告的时候，权至龙一向昼夜颠倒，基本只在半夜活动，白天都用来睡觉。李洙赫每次晚上过来，回去都得重新倒一次生物钟。 “阿尼，周日我早起。”权至龙理直气壮。 “” 轮到李洙赫哽了一下。 他从桌子旁站起身，慢悠悠晃到权至龙跟前。 “她有男朋友。” 他俯身，视线与权至龙平齐，象是要从他脸上看出点什么。 权至龙没出声，眼神闪了闪，抬手抚了下鼻尖，动作里带着一丝不耐和掩饰。 “我知道。”他淡声开口，嗓音发干，“有什么问题吗？”？？？ 这叫什么问题？ 有男朋友就是最大的问题。 家虎叼着小飞盘屁颠屁颠跑回来，权至龙伸手拍了拍它的脑袋，接过飞盘在手里随意摆弄。 “等着看吧。”他垂着眼，看起来又恢复了一点信心，“没有什么是永远的。” 他们不合适。 而他会一直在她身边。 “可是，他们看起来感情很好。”李洙赫接过飞盘，在指尖轻轻转了一圈。 权至龙忍不住想起那个毛毡小人。 他故意又把手稿放回小人肚子里，想试探她的反应。没想到后来Kush把缝好的小人带回来，他再一摸，竟然没了。 这背后意味着什么，他不想细想，只当什么都没发生。 “要是一直不分手，你要怎么办？” 李洙赫笑眯眯地插刀，一边好心将飞盘往外一丢。 家虎再次飞快跑出去，爪子踩在地面上发出“哒哒”声，短短的尾巴晃得飞快。 权至龙闻言，脸色一黑。 “唔说不定人家现在喜欢年下，现在的男朋友就是年下吧。”又补一刀。 ——绝杀。 李洙赫发誓，他这辈子没有看过权志龙这么臭的脸。 * Lia这边，正忙着帮金宇灿构思淘汰赛的舞台。 不同于之前的赛制，淘汰赛将以直播形式展开。在这个环节，评审不再是唯一决定选手去留的因素，直播短信投票和事前线上投票也会一并纳入节目的计分系统中。 距离淘汰赛不到一个月，金宇灿的焦虑几乎肉眼可见。他只是勉力保住晋级席位来到十强，对于即将到来的观众投票毫无信心。 相比之下，李夏怡表现得要平静许多。 她几乎不需要Lia过多帮助，总是能独自处理练习计划和曲目构思。虽然她的高音技巧还有欠缺，但天然的声音质感和强烈的观众缘，几乎让她在节目里无往不利。评审们对她的偏爱更是显而易见。 Lia几乎怀疑节目结束之前，杨贤石会突然把李夏怡单独叫住，低声请求她一定要签约YG。 而金宇灿不一样。 他对Lia的依赖早已超出正常的音乐指导与选手之间的界限。任何细微的改编、表演设计，他都会第一时间去找她确认，甚至连服装、舞台走位也要反复询问她意见。其他选手对此虽未明说，但也开始隐隐表现出不满。 Lia心里很清楚，这样的依赖并不健康。一个正在成长的选手，应该一天比一天更加独立，而不是逐渐被不安和胆怯吞噬。 但她一向不擅长拒绝别人，再加上那点几乎无意识的偏心，总是忍不住在能力范围内给他更多帮助。 这天下午，她和金宇灿在电视台的小隔间里，讨论淘汰赛的舞台方案。房间不大，桌面上散乱着文件、记号笔、几罐能量饮料，还有她随身携带的笔记本计算机。 “我还是担心感觉这首歌不够强烈。”金宇灿声音低落，语气中带着不自觉的沮丧。 Lia指尖在鼠标上轻轻一点，又播放了一遍他发来的音频文件，没有立刻回应。 淘汰赛临近，他已经换过好几次曲目，但还是不满意。 他以“创作歌手”的身份进入节目，评审和观众自然对他的创作能力要求更多。在这种情况下，他并非出于自愿地、不得不持续展示自己的自作曲。于是，最初Lia就已经隐隐察觉的问题终于暴露出来—— 他的创作能力并不足以支撑之后的赛程。 她同意他的判断，却不忍心再加重打击。 正向反馈可以滋养一个选手的自信，负面反馈却能瞬间摧毁他用十几年搭建起来的自我体系。 金宇灿现在，就正处于崩坏的边缘。 “再改一改吧，”Lia轻轻呼出一口气，语气缓和，“这两天先放松一下，顺便也找找有没有新的灵感。” 她不能代替他创作。 不然，问题都将迎刃而解。 金宇灿盯着她的手指，喉结动了动，似乎还有什么话想说，却又咽了回去。 Lia正准备继续开口，走廊外忽然有人敲门。 “有空吗？”舞台指导探进头来，“伴奏需要确认一下。” Lia应了一声，随手关掉音频：“我很快回来，等我一下。” 金宇灿乖乖点头，压下心里的烦躁，盯着空气发呆。 笔记本电脑的屏幕还亮着，退出音频播放界面后，桌面上的文件整齐有序地排列着。 这是Lia的私人电脑，上大学后她就单独购买了一个，用来处理简单的工作和学习任务。除了几个“伴奏修改”这样常规的工作文件，右上角单独还有一个标着“Inspiration”的文件夹，看起来象是她随手记录灵感用的。 金宇灿盯着那个文件夹，指尖缓缓摩挲桌面。 理智告诉他不该点开，但那颗混杂着仰慕和嫉妒的种子，从很久之前就悄悄埋下，如今终于在这片寂静里疯长。他太好奇了，又急需一些东西分散糟糕的情绪。 他深吸了一口气，犹豫片刻，还是轻轻点击了触控板。 并没有想象中复杂，文件夹里大多是随手录下的Demo。 他随意点开一份音频。 前几秒，是她用钢琴试探性弹出的几句琶音，间或有些停顿。很快旋律变得顺畅，透过电脑扬声器缓缓流淌出来。 另一份音频更随意，几乎全是她轻轻哼出的音阶，背景里隐约传来些许嘈杂，大概是在某个公共场所录下的。 金宇灿静静听着，屏幕的光线映在他脸上，苍白而空洞。 那些他无数次修改、揣摩、试图抓住的正确答案，对她来说，只是一个顺手记录、一闪即逝的灵感而已。 在这一瞬间，他再一次真切又绝望地意识到，自己努力拼凑出来的每一份作品，和这些随手录下的音频之间，隔着一道根本无法跨越的鸿沟。 他盯着播放器里的时间进度条，最后，她的一声轻笑被录了进去，随后音频戛然而止。 就像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 越努力，越悲哀。 他猛地伸手关掉音频，呼吸变得紊乱，指尖止不住地颤抖。 外面传来门被推开的声响，Lia快步走了回来，带起了一阵风。 “好了，接着聊吧。”她随口说着，一边把电脑自然地拉回桌子中间。 金宇灿垂下眼，飞快收起看向屏幕时那赤裸的神情，背脊僵硬，嘴唇紧紧抿着。 “嗯，好。” 他听见自己应声。 有什么东西，碎掉了—— 打工仔写着写着就阴暗了[求求你了] 第87章 2011年悄然收尾。 1月27日，YG娱乐发布消息，旗下组合Bigbang即将推出第五张迷你专辑《Alive》，并同步释出曲目列表，宣布组合将于二月底正式回归舞台。 这是Bigbang在权至龙吸毒风波后的首次完整体回归。 尽管官方始终对事件三缄其口，公众的疑虑与非议却始终未曾平息。YG在此次回归策略上格外谨慎，却也不得不冒险一搏——他们深知，唯有用作品本身的声量碾压一切质疑，才能让舆论重新聚焦于音乐本身。 专辑名《Alive》，本身就是一种姿态，一种宣告。重生与进化的隐喻被包装进整张企划中，每一张预告照都蕴含新生与未来之意，仿佛在以视觉语言回应所有质疑：Bigbang浴火重生，仍然是那个敢于打破边界、引领潮流的组合。 公众反应复杂而热烈。 官方释出的Teaser维持了Bigbang一贯的高水准，尽管有声音尖锐地指出，公众尚未准备好接受这场“太快的复出”，但官方评论区里几乎还是成了一面倒的盛大狂欢。 “只听一秒都能感受到这就是BIGBANG全曲快点出来吧呜呜” “BIGBANGisback！！！！” “哥哥们终于回来了，去年真的太难熬了TT” “说实话，事件之后我也动摇过，但听到这个声音Bigbang真的只有一个” “虽然歌是真的好听，但老实说，复出是不是太快了还是有点复杂的心情。” “吸毒的那个就这样回来了吗？大众真的都忘了吗？？” “不愧是YG，听完预告，我好像又要回坑，阿西” 不管评论如何，预售数据如洪水般涌来，Youtube平台预告一经发行就过百万收看。这是市场最诚实的回答—— Bigbang依然拥有强大的统治力。音乐，是他们最本质、也最无可取代的生命力，这是属于他们的生存方式，也是他们对“Alive”最真实的注脚。 * YG娱乐大楼深处。 录音室灯光昏暗，权至龙坐在控制台前，手指轻敲桌面。他面前的显示屏上，排列着密密麻麻的音轨，主唱、和声、节奏，每一条都被标注得极为精细。 这是《Alive》专辑录音的最后阶段。主录早已完成，现在所做的，是对细节的逐一打磨——这一部分，没人敢草率。尤其是这次回归背负着太多非议，他们必须拿出最无可挑剔的成品。 大晟正站在录音棚内，反复练习其中一句和声。 “节奏往后延迟一点，”权至龙按下手边的对讲按钮，低声示范。大晟认真听完，跟着唱了几遍，又停下来等待反馈。 对于Bigbang来说，这样反复的打磨才是常态。“完成”只是一个相对概念，艺术的表达没有边界，只能不断地逼近那个“更好”。 沙发上的永培低头玩着手机，等待着自己的录音顺序。 门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Lia正带着《KPOPSTAR》节目组的人缓缓走近。 这是杨贤石安排的一场“无预告”参访。节目进行到中期，热度水涨船高。在这个节骨眼上邀请选手访问公司，既可以作为节目花絮，也隐含着挖掘新人、宣传艺人回归的多重用意。 来访的是TOP10的选手们。 李夏怡和米歇尔走在最前，中间是白雅妍、李成勋等人。选手们神情拘谨，但又忍不住好奇地打量着周围。只有金宇灿落在最后，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Lia带着众人先后参观了食堂、练习室等公共区域，分别“偶遇”了Psy和2NE1前辈们，引得选手们兴奋不已。节目组派来的摄影师一前一后跟在队伍中，安静拍摄着素材，对此驾轻就熟。 眼看到达Bigbang录音室门外，她故作神秘地停下，卖了个关子。 “现在我们所在的，是YG的‘产业机密’——艺人们的录音室。” 摄影师上道地拉近了镜头，给了她身后的录音室玻璃一个特写。 “大家知道YG的艺术家，大多以自主创作而出名。我们现在所在的，就是Bigbang前辈们专用的录音室。” 她说完，就听见选手们接连的抽气声。 见已经达到自己想要的效果，Lia冲摄像点点头，轻轻敲了敲录音室的门，一行人鱼贯而入。 永培率先注意到来人，从沙发上站起身来，笑着朝镜头打了个招呼。大晟的录音还没结束，权至龙没有抬头，仍专注监听。 不需要额外交代，选手们安静得近乎拘谨，老老实实站在录音室后方，认真观看着前辈们工作。 所有人都知道，这样的机会，或许不会再有第二次。 几分钟后，大晟从录音间走出来。 “喔莫，今天是什么日子呀——” 这次来访杨贤石事先和他们打过招呼，因此不需要Lia开口，他自觉就接过主持人的角色，开始和选手互动。他之前常驻过不少综艺，对付这么一个小小的采访，简直信手拈来。 于是Lia高高兴兴躲到了选手们身后，放空休息。 她现在真是挣一份钱，打几份工，更不用说还要兼顾学校的课业，上个月才堪堪赶完期末论文。 大晟承包了几乎三分之二的发言，永培也加入其中，笑眯眯地偶尔搭话。 只有权至龙，除了一开始的问候，其余时间都躲在两个队友身旁充当背景板。只是耐不住他人红，哪怕安安静静站着，也不时有选手视线往他身上飘。 Lia偷偷往旁走了两步，靠近落单在最后的金宇灿：“怎么发呆？” 金宇灿反倒像吓了一跳，整个人甚至往后退了一步。 Lia皱了皱眉，淘汰赛临近，他的精神状态似乎很不好。 金宇灿回过神，勉强笑了笑：“努那，你平常也会在这里工作吗？” “嗯，我用的是公用的录音室。还没有到可以专门有一间的程度。” 金宇灿看了她一眼，神色有些复杂：“阿尼，努那真的很强。以后一定会有的。” “谢谢啊。”Lia冲他笑笑，“淘汰赛不用太担心，今天难得出来，就放松参观一下。” 这时，前方传来权至龙的声音。 “站在最后的亲故金宇灿xi？” 选手们身上都佩戴了访客牌。权至龙略微眯了眯眼，看了一眼对方胸前的名牌，准确地念出他的名字。 其余选手纷纷回头望去，一旁的摄像也识趣地把镜头推近，特写给到那张略显紧张的脸。 金宇灿微微怔住，似乎没料到自己会被点名，神情一时间有些茫然。他下意识地朝Lia看了一眼。 “真的吗？”大晟笑着接话。 话题进行到选手印象环节，权至龙点了最末这个男生的名字。大晟只好费了点力气，顺着队伍中让开的空隙挤到金宇灿身旁，随口调侃道：“为什么对金宇灿xi最有印象？难道是想让他加入Bigbang吗？” “那就替换掉不在场的其中一位好了。”永培笑眯眯地补充。 权至龙若有所思点了点头：“也不是不行。” 选手们顿时一阵哄笑。 “因为是以自作曲出演，所以特别留意了一下。”权至龙自然地转回话题，“是年下的弟弟吧？” “内，92年生，是年下。”金宇灿难掩紧张。 “看来我们GDnim真的在认真考虑让他入团啊。”大晟调侃，顺势把话抛了回去：“那金宇灿xi，今天这么难得的机会，有什么想问前辈的吗？” Lia也有些好奇，忍不住侧头看向他。 沉默片刻后，金宇灿垂下视线，目光落在自己鞋尖上。 “想问前辈，在创作的过程中如果感到挫败，会怎么调节？” 他声音不大，带着些许迟疑，却清晰地传递到前方的空间里。 “不会有挫败的时候。”几乎没有犹豫，权至龙的语气平静得近乎冷淡。 金宇灿愕然抬头，眼神里透出一瞬间的错愕—— 太狂妄了。 即便是权至龙，这种说法也依旧太狂妄了。 似乎看出他心中所想，权至龙笑了笑，慢条斯理地补充：“当然，也会有怎么写都觉得不满意的时候。但是创作就像呼吸，是少有的能诚实对话的时刻——不论是和世界，还是自己。” “所以感受到的并不是挫败，反而会更加确定，是我更需要创作。” “如果把‘这首歌一定要红’当成出发点，很容易就会偏离原本想表达的东西。” “觉得痛苦的话，那就先停下来，找到初心。” 录音室里安静了一瞬，金宇灿怔怔地望着他。 象是在急剧下落的失重过程里，有谁按下了暂停键。 他说，可以停下来。 金宇灿失魂落魄地点了点头，嗓音低哑：“谢谢前辈。” 权至龙的视线在他身上停留了几秒，似有所思，随即又移开。 “GD前辈比我想象中要亲切很多啊。”李夏怡低声对Lia说，声音里带着轻轻的感叹。 Lia轻轻一笑。 她刚认识他的时候，好像也是这么想的。 第88章 “观众朋友们，晚上好！” 《KPOPSTAR》淘汰赛之夜，正式拉开帷幕。 主舞台中央高悬着巨型LED屏，循环播放着节目视觉主题。灯光全开，观众席被蓝白色的荧光棒点缀成波浪的海洋，随着开场音乐的节奏微微晃动。粉丝们高举应援灯和印有选手名字的手幅，气氛热烈而亢奋。 主持人尹道宪手持卡牌，面带笑容地对着镜头说： “欢迎收看《KPOPSTAR》，我是主持人尹道宪。今晚，我们将见证TOP10选手的正面对决——” “掌声欢迎十位光荣的主人公登场！” LED屏上，十位选手的名字依次闪现：白雅妍、李夏怡、金宇灿……聚光灯逐一落下，他们在舞台中央排成一线，亮相于万众瞩目之中。观众席爆发出一阵热烈欢呼。 这一期节目采用现场直播的方式，选手最终得分将由60%的评审分数、30%的直播投票和10%的事前在线投票共同决定。 不同于以往，这一次，不止评审，电视机前的每一位观众，也拥有了决定权。 后台场控区域，Lia站在监视器前，神情紧张。面前电脑上的实时评论正飞快刷新： “白雅妍冲啊！！！” “这才是K-pop的希望啊真的是传奇节目kk” “只有我还没决定要投谁吗？根本选不出来！” “啊啊我不管啦，求求了都别淘汰，全员出道吧切拜～～～” “金宇灿，撒浪嘿～” 她最关注的两位选手被抽签排在了最后：李夏怡第九位，金宇灿压轴。 说实话，她一点也不担心李夏怡的表现。天赋型选手的光芒难以掩盖，在她的部分，评审和观众的选择高度一致——不仅事前投票第一名，评委好感度也很高。 这场比赛她选择演唱金建模的《迷恋》。 有一种说法是，经历得越多的人在演唱的时候能够更充分地表达歌曲的情感。但这种猜测对于天赋型的选手或许并不成立。极高的理解力、极高的共情力和极高的天赋综合加持，李夏怡未必真正经历过《迷恋》中所描绘的情感，但她一开口，实时评论区就跟着炸了： “晕～李夏怡一开口就杀死了比赛” “简直不敢相信这是16岁的声音” “我失恋了呜呜呜” “是老天赐予的声音，已经在期待她的未来了。” “高音不是太好。”一旁SM制作人李成宰探头，点评了一句。 Lia点点头。 李夏怡擅长的是中低音区，高音段尚显薄弱。这在过往的练习中也体现了出来。 果不其然，评审在点评时不约而同也指出了这个问题。但这并不影响整体——天赋无量、瑕不掩瑜。只要给她时间，她或许能成为大韩民国最顶尖的女歌手之一。 金宇灿最后登场。 比赛当前，他临时更换了音乐指导。彩排时Lia只旁观过一次。她原以为没什么问题，但此刻，心里忽然升起一股莫名的不安。 为了今天的比赛，金宇灿新染了一头金发，站在灯下的那一刻，身上已经有了几分艺人的光芒。他走到台前，调整了一下话筒，简短地介绍：“今天带来自作曲，《恋人》。” 灯光渐暗，全场安静。钢琴前奏缓缓流淌出来。 演奏不过三秒，Lia猛地站起身，视线死死地盯着监视屏上的人，脸色骤变—— 那是她的曲子。 听得出他做了改编，但她太熟悉自己的作品了，哪怕只是随手录下的Demo。 “怎么了？”李成宰察觉到她的异样，仰头问了一句。金宇灿这次不知怎么，赛前跑来请他帮忙，因此他也多留意了一分。 “没什么，”Lia竭力维持冷静，“彩排的时候，好像不是这一首？” “哦，那个啊，”李成宰一脸轻松，“昨晚他临时说要换。我一开始还以为他疯了，结果一听这曲子确实不错，比原来那首好太多。我也就答应了。” “这样。” Lia沉默，缓缓坐下。 是什么时候的事？ 原Demo只是一段旋律而已，她简单用键盘录制后，就一直存放在电脑里—— 电脑。 她立刻就回想起自己无数次抱着电脑，和他一同复盘、排练、确认舞台无数次共享设备。他有太多机会。 她无法确认自己此刻的情绪是什么。 愤怒，震惊，失望或许还有某种无法承认的悲哀。 她一下子很难转变自己的感情，分明是偏爱的孩子，却做出这样显而易见的愚蠢选择，毁掉本该更长远的路 舞台上，演出结束。 金宇灿轻轻吸了口气，朝观众深深鞠躬。 “哇，wuli宇灿，嘶——” 朴珍英举起话筒，语气词拉得很长，充分表达了自己的惊讶。 “之前好像对你的创作能力有误解，今天这首歌，让我彻底改观了。” “旋律很美，虽然编曲稍显单调，但并不影响这首歌的美妙。” “很期待你的下一次演出。” 话音落下，观众席上一阵欢呼，热烈回应着这番点评。 但金宇灿的脸色却不算太好。象是调节失效的机器，他的脸上同时呈现出了又哭又笑的表情。 “谢谢。”他对着朴珍英鞠了一躬。 杨贤石接着发言：“我同意朴珍英xi的评价。今天展现出的创作水准让我非常惊讶如果能持续保持这个水平，会让我觉得，唔，也许是第二个G-Dragon的程度？” “哇——这个评价。”对于杨贤石的这番评价，朴珍英也略显吃惊。 评审席上气氛热烈，网络评论更是一片沸腾： “完全完全大发！！！金宇灿这么厉害的吗？” “简直是神，居然是他自己写的！” “完全埋没，可以直接出道，怎么还在参加什么淘汰赛阿西” “宇灿啊啊啊！！今天你真的飞起来了！！！” “金发很帅，谁懂！” “这才是自作曲idol的实力真的完全超出我的预期” “不行，我也要转粉了kk” * 而此时的权至龙，刚刚结束回归单人的物料拍摄，拖着疲惫身躯回到化妆间。他这些天几乎没睡，虽然回归消息放出后舆论的反应比预期要好，但身体和精神双重压力还是让他神经紧绷。 化妆师泰贤正拿着手机看直播，见他走进来，体贴地把音量调小。 手机里传来耳熟的旋律，权至龙侧头看了她一眼，打起精神问了一句：“努那在看什么？” “《KPOPSTAR》生放，现在是最后一个选手表演。你要听吗？”她说着，笑着调高了音量，“宇灿染了头发，闹木耶不达～” 金宇灿的嗓音从扬声器里缓缓传来，旋律也越来越熟悉。副歌响起，权至龙的脸色沉了下去—— 这是…去年出事时，Lia在录音室里给他弹的那一段。 是送给他唱了吗？ “还挺好听。”他凉凉开口。 “是吧，说是自作曲呢。这孩子要是也进YG就好了。”没有听出他的言外之意，泰贤笑眯眯地感叹。 “自作曲？” 他眉一挑，象是忽然来了兴趣，走到泰贤身边坐下，凑近去看手机。 金宇灿的演唱很快结束，评审们的称赞像潮水一样涌来。他像一片小舟，就这么被湍急的水流卷向远处。 权至龙沉默地看了一会儿，随后靠进沙发，也不避开泰贤，低头拨通电话。 “哥，是我。” 他垂眼，另一只手垂在身侧，无意识地蜷曲。 “之前说要删掉的那段花絮帮我留着。” “……” “嗯，谢谢哥。” 通话很快结束，泰贤有些疑惑地看着权至龙：“出什么事了吗？” “没有。” 他摇头，轻轻吐出一口气，把手机屏幕朝下扣在桌上。 “就是有点，生气。”—— 大家们，周末要陪家人出门一趟，今天双更，周一双更，周日就不更新了哈～[比心] 第89章 淘汰赛播出后，选手演出音源于当日凌晨12点同步上线Melon平台。 这一轮的高光与收视巅峰，毫无疑问集中在最后登场的金宇灿身上。《恋人》发布当晚便空降Melon日榜第一，收听量持续攀升。 Naver实时搜索上，#金宇灿恋人等相关词条强势登顶，远远压过其他选手。 而金宇灿本人，却并不好过。 直播现场后台—— “解释。”Lia冷冷地抛出两个字。 她知道自己的脸色现在一定难看极了。 金宇灿垂着头，脸色苍白得几乎透明。 他当然预想过会有这样一刻，甚至眼前这个场景与他脑中预演过的一模一样：即便到了这种地步，她也没有选择当众对峙。 他们所在的是后台一处死角，不在主要动线上，来来往往的工作人员基本不会经过。 起初他只是想“借鉴”那份Demo，可怎么改都不如她随手弹出来的旋律。他觉得自己迷失了，身体不受控制地迈出了那一步，做了自己曾经最鄙视的事。他甚至笃定，只要他表现出悔意，Lia不会选择揭穿，而那时他也已经拥有了足以挺进决赛的关注度和人气。 他一边厌弃自己的盘算，一边摆出万念俱灰的神情。那倒也不是伪装，觊觎的小偷在双手触碰到宝藏的瞬间，那金光灿灿的东西就熔化成滚烫的岩浆，反噬得他面目全非。 “米样内，努那。”他最后也只说出了这么一句。 “为什么？你最清楚，作品对创作者意味着什么。”Lia的目光紧紧盯住他，“自作曲？” “这次是这样，以后呢？继续拿别人的歌？”她步步紧逼。 金宇灿僵直地站着，在对视中彻底败下阵来。他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承受这样的目光——那目光里交织着愤怒、厌弃与深切的失望。 她看他的眼神，曾经总是温和的、带着欣赏的。 他忽然有种冲动，想伸手遮住她的眼。 “因为嫉妒。”他终于开口，避开她的目光，“嫉妒努那，轻易就走到了我永远也到不了的高度。” 嫉妒吗？ 有那么一瞬间，Lia觉得自己几乎被说服了。 “不，是傲慢。”她打断他。 金宇灿愣住了，愕然抬头。 “‘轻易’？”她重复了一遍，语气更冷，“你一句‘轻易’，就否定了我全部的努力，把我拥有的都归结为天赋——那不是嫉妒，是傲慢。” 她抬起眉，看着他脸上的颜色一点一点褪去。 “你也轻易就否定了自己的天赋。你从来没真正想过，凭努力能走多远吧？” 她太明白那种心情了。 越往上走，就越能看见那些站在顶端、天赋与努力俱全的人。从底层爬上来需要无数个日夜，而被人与人之间的鸿沟击垮，却只需要转念之间。 轻易放弃来时的路，是对曾经那个努力过的自己，最大的傲慢。 金宇灿心神俱震。 他一直以为，自己已经准备好面对这一切——指责、失望、审判。他以为自己已经有勇气承受所有的后果。 可在那一刻，他忽然意识到，藏在心底最深处的那一丝动摇，从未真正消失。那不是恐惧，也不是悔意，而是一种几乎无法言说的不甘——对那个千里迢迢从异国走到首尔、拼尽全力只为站上舞台的“自己”的背叛与否定。 他背叛的不只是音乐，更是那个还相信努力有意义的自己。 “我会和PD申请退赛。”良久，他也只吐出这一句。 “那是你的事了，以后不要再找我。”Lia听到自己的声音。 她已经不想再问了。愤怒和失望让她几乎无法继续思考。 伸手关掉口袋里的录音器，她最后看了金宇灿一眼，转身离开。 * Lia记不清自己是怎么结束当天工作、和节目组同事道别，又是如何回到家、沉沉睡去的。仿佛经年的疲倦在那一晚一并爆发。梦里时而是金宇灿懊悔的脸，时而又是他在舞台上唱着那首所谓的“自作曲”。 实时搜索上挂满了与他有关的词条，而她却无法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轻易地把他推上绞刑架。 或许，她在他身上投射了一部分曾经的自己——那个独自来到首尔、努力追梦的自己。她甚至忍不住反思，自己和Teddy所做的，到底差在哪儿，才让他走上了这条路。 她虽然录了音，但并没有想好要怎么处理。那更象是一种本能的自我保护。 她曾经是站在风暴里的人，见识过舆论的厉害。一旦将这件事公之于众，就再也没有回头路。复仇带来的快意之后，是一个少年的人生彻底崩塌——她尚未准备好承受这个代价。 但信任是种极易被消耗的东西。经历过这一次，她大概再也无法轻易信任任何人。 打车到达釜山片场外时，她的心情依然没有平复。 今天是俞承浩杀青的日子。 直播结束后恰逢短暂假期。早在几周前，她就偷偷联系了同在剧组的崔经纪人，要给俞承浩一个惊喜。而现在，虽然出了这桩事，她也不愿再耽误原定计划。 柳权泽执导的小众电影《漫长告别》自去年10月底开机，历经四个月拍摄，即将顺利杀青。 剧本正是当初Lia帮忙转交的。谁都没料到项目最终能真正落地，直到郑莱采的一位制片好友看中剧本，筹备大半年，终于在釜山开拍。 故事讲述一个中年画家在妻子过世后陷入长期创作瓶颈，情感封闭，逃离到一个海边镇子。他每日到镇上的老咖啡馆，坐在固定的座位上素描，镇上的人都将他视作一个怪人。 俞承浩饰演的，是在咖啡馆打工的青年泰宇。他家境拮据，父亲早逝，母亲体弱，妹妹还在求学。尽管不甘心一辈子困在小镇，但现实和亲情的重量，让他不得不放弃自己的摄影梦想。 两个人在咖啡馆中产生交集，通过一次次的对话、交谈，慢慢建立起微妙的联系。 这是一则关于“留下”和“离开”的故事。 画家无法离开对亡妻的执念，逃到了小镇；泰宇则困于现实责任，无法离开小镇。小镇既是囚笼，也是庇护；既是停滞的时间，也是沉默的救赎。 俞承浩对这个角色格外上心，光是人物小传就写了三个版本以上。饰演画家的，则是刚刚凭借作品摘下青龙奖最佳男配的柳诚龙。 从剧本创作到人物选角都不难看出导演的野心。 最后一幕拍摄在海边，时间已近深夜。Lia到达片场时，导演正好喊了“Cut”。 “辛苦了，杀青！” 海滩上传来一阵欢呼。 夜里的海幽深壮阔，海风夹杂着咸湿的空气，扑面而来。远处点点渔船灯火，与沙滩上这一小群人遥遥呼应。 工作人员互相拥抱、击掌庆祝，有人递上花束，摄影助理举着相机捕捉最后的合影。 俞承浩手抱花束，耐心与每一位剧组成员合影。 Lia站在人群边缘看着，忽然觉得心里安定了许多。他就像她的“小镇”，像停滞的时间，让她可以暂时逃离外面的风暴。 崔经纪人先注意到她。 “蛋糕已经到了。”他走过来，礼貌地打了个招呼。 虽然时间过去这么久，他们之间仍谈不上熟悉。大概是因为她一向安分又配合，除开最初见面时的那场谈话，之后的时间里，两人都维持着得体却疏远的距离。 “谢谢您。”Lia微笑着点头。 她请崔经纪人以俞承浩名义定了剧组的杀青蛋糕，虽然和她不甚熟络，却总是在最关键的地方给了配合。 俞承浩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他笑着点头，迅速应付完最后一张合影，抱着花快步朝她走来，眼里写满了不加掩饰的欣喜。 “怎么来了？”他低声问。 “杀青不是大事吗？”Lia笑着看他。 “直播还顺利吗？”俞承浩把花递给崔经纪人，抬手拉住她的手。 她神情微黯，迟疑了一下：“嗯，还行。我们是要去哪？” “去海边。”他轻快地说。 他们就这样并肩走着，听着海浪一波波拍打岸礁的声音。空旷的冬夜把一切都拉得很远，呼吸间满是海风咸湿的味道。 她张了张嘴，关于金宇灿的那件事哽在喉头，终究没能说出口。 偶尔，她也会觉得他们的相处方式似乎有些问题。 她一向习惯报喜不报忧，不管是对家人，还是朋友，而他一向话少。两个人似乎都已经默认了这种模式——自动过滤生活中不好的部分，希望自己是那个能分担的人，却又都不愿把麻烦带给对方。 他们都太早学会了如何像大人一样独自处理问题，却始终学不会像孩子一样安心依赖、坦然求助。 也许他同样意识到了这一点。但在某种意义上，他们太过相似，谁也没有开口去打破这层默契的沉默。 “真可惜，这两天一直没空看。”俞承浩忽然叹了口气。 “我也没有出演啊。”Lia有些好笑。但刚说完，又想起了金宇灿，笑容没能维持下去。 “阿尼，你花了很多心思在里面，那就是你的节目。”他说着，轻轻握了一下她的手，象是在替她打气。 Lia忽然就觉得有些鼻酸。 “嗯。”她轻轻吸了口气，低声说，“好累啊。” 俞承浩以为她在说行程，露出几分歉意：“米样，本来今天可以好好休息一下的。” Lia摇了摇头，没再解释。 他们一路走到岸边的一个小观景台，护栏上结着薄霜。俞承浩先一步走过去，用袖口试探性地擦了擦栏面，回头冲她招手。 她迟疑了几秒，还是走过去，站到他身边。 “上一次来海边，好像是很久以前了。”他看着海面说。 “是说高中的时候吗？” “嗯。”他的声音被海风吹散，断断续续地飘进耳里。 “杀青感觉怎么样？”Lia想了想，轻声问。 “有点不真实。”他认真地想了想，“就象是从另一个人的人生里被抽离出来。” 仿佛在很短的时间里过完了另一个人的一生，某些时刻你甚至觉得，那个人才是真实的自己。 “然后会突然觉得空虚，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 他抬头望向远处。海面与天际浑然一体，只能看见稀疏的几盏渔船灯，在夜里一闪一闪。那光影仿佛很远，又像随时会被风吹散。 “那你现在不就已经活过好几辈子了。”她轻声打趣。 “嗯。”他转过头笑了笑，“但是我最喜欢现在。” 拍戏的事她了解不多，他们难得这样坐下来，谈论那些她并不了解的生活与角色。 两人肩并肩坐着，看着无边的黑海，偶尔有风吹过来，把夜色卷得更深。 时间好像被拉长了很多，又像只是安静地停驻在这一刻。 他们是世界上最亲密的人，却也是世界上最陌生的人。 第90章 2月20日，Bigbang出演SBS谈话类节目《HealingCamp》，首次正面回应过去一年累积的争议。 2月22日，主打歌《Blue》抢先发布，当天便横扫所有音源榜单，实现AllKill。 2月29日，第五张迷你专辑《Alive》正式发行。专辑上线后迅速席卷各大排行榜，不仅全曲打入前十，更成为首张登上美国Billboard200专辑榜的韩语专辑。 随着话题和播放量的持续发酵，《Alive》成为K-pop历史上现象级作品，《Blue》《FantasticBaby》《BadBoy》接连登顶各大音源平台，MV点击破千万。 过去几十年，K-pop始终在亚洲市场盘旋。这是第一次，一张纯韩语专辑成功打开西方主流市场的大门，标志着韩国流行音乐在全球文化输出上的跃迁。 YG娱乐也趁势宣布，以首尔为起点，Bigbang将开启名为“ALIVEGALAXYTOUR”的全球巡演。首场演出定于3月2日，门票一开售便迅速售罄。 至此，那些原本质疑“回归是否为时过早”的声音，被市场反应彻底淹没。 ——“无法复刻的奇迹”，这一次，似乎又是Bigbang书写了历史。 网络上的讨论如潮水般汹涌： “不是粉也必须承认，《Alive》是真的高水准。” “歌谣界需要Bigbang” “去年我说他们完了，现在我道歉，阿西” “吸毒我不能接受，大韩民国没有记忆吗？” “谁问你了，闭嘴听你的波噜噜之歌去” “YG公关太强了不过歌是真的好听，无法否认。” “怎么还有YG公关请的水军啊经费都花在这里了吗，kk” “怪不得其他回应都一塌糊涂” “不是我说，能让大众闭嘴的只有实力，GD是神” “Billboard200真的疯了，K-pop终于在美国开花了。” “只有Bigbang能做到这种级别的global” “不是YG公关厉害，是Bigbang本身就够强” “JYP要哭了，kkk” “珍英啊，直接挖走GD吧，这样就能进军美国了” 这是一个由Bigbang和《KPOPSTAR》共同主导的春天，几乎所有热搜与话题都围绕着这两个名字展开。 趁着专辑发布热度，YG相继释出《Blue》《FantasticBaby》《BadBoy》的MV花絮视频。粉丝们热情高涨，花絮被反复拆解分析，其中也包括不少同时关注《KPOPSTAR》的观众。 很快，一则留言在《BadBoy》花絮下引发讨论： “或许，没人觉得3分18秒那段旋律有点耳熟吗？” 《BadBoy》MV拍摄于美国纽约街头，3分18秒处，大晟正对着镜头，外放了权至龙手机里的播放列表。 “最近大家都连轴转，哥哥们既要盯着音乐制作进度，又要跟我们一样配合专辑和物料的拍摄。”镜头中，他一头银白色短发，在拍摄现场熟练地穿梭。 “现在至龙哥和永培哥正在那边拍——”画面一转，远处的两人正站在街角安静地拍摄。 “所以趁这个空档，我来做点什么呢？” “啊！麻达！”他调转镜头，对粉丝挥手，“给大家分享一下最近wuliBigbang成员都在听什么歌吧！” 说着，他掏出手机，滑开播放列表。作为一名老派听众，大晟的歌单里不乏传统trot曲。 “其实我觉得我们国家的trot真的很好听。”他随手点开其中一首，高亢的旋律立刻从扬声器中响起，“自从唱了《看我贵顺》以后，就越来越喜欢trot歌曲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晃了晃手里的手机，兴致正浓。 不远处传来工作人员的呼声，权至龙和永培结束了远景拍摄，正朝休息区走来。大晟眼角余光扫到两人靠近，立刻利落地结束播放，镜头一转对准他们。 “下一位，我们永培哥最近在听什么歌呢？” “这么突然吗？”永培有些意外，但还是笑着递出手机。 “来看看”大晟低头扫了一眼，随即夸张地“哇”出声：“居然是哥的solo！” “VIP们，这不是摆拍，永培哥真的会单曲循环自己的歌。”大晟调侃，“哥有发新专辑的打算吗？” “先把组合的专辑做好，如果有机会，很快会带着新歌和大家见面。”永培笑着回应。 “嘶——打住，这是BigbangTV！”大晟笑着摇头，又把镜头转向不远处低头划着手机的权至龙。 “哥～该你了！”他凑过去，“最近都在听什么？给VIP们透露一下。” 权至龙挑眉，朝镜头打了个招呼，刚准备自己切换页面，就被大晟抢先一步抽走了手机。 “如果让哥自己挑就没意思了，我直接对着镜头点播放，看看哥最近正在听什么——”说着，他一边往后退了几步，避开权至龙试图抢回手机的动作，“刚才永培哥也是这样的，我们要公平一点～” 权至龙无奈，只得笑着对镜头告状：“哟罗本，看到平时大家是怎么欺负我了吧？” 此时镜头里，手机屏幕上“正在播放”一栏显示的，是一首名为“JulyEve”的歌曲。时长不过短短30秒，歌手栏未知，显然不是一首常规发布的歌曲。 大晟没太在意，顺手点开播放。 “音乐不是秘密哦，让我们听听哥最近在单曲循环的这首——” 清亮的钢琴声夹杂着一点背景噪音，从手机扬声器缓缓流出。 大晟顿了一下。 怎么听着，像个Demo？ 他有些慌张地看了一眼权至龙。要是泄露了未公开的Demo，那可真闯祸了。 权至龙淡定地坐着，象是刚才就预料到这个场景。他在镜头外对工作人员比了个“cut”的手势，示意后期把这一段剪掉。 大晟立刻领会，神色如常地说：“好啦，那我们看看下一首是什么——” 他迅速点开第二首，赫然是惠特尼·休斯顿的《SavingAllMyLoveForYou》。 aza！这首歌他知道。他立即点击播放，熟悉的旋律响起。 “Afewstolenmomentsisallthatweshare thoughIvetriedtoresist，beingstonyourlist” 惠特尼的嗓音缓缓从扬声器里流淌出来。 “哥最近心情很感性啊。”大晟打趣。 “嗯，最近很喜欢这首歌，推荐给VIP们。当然啦，等新专辑出来后，也请大家多多支持《Alive》。”权至龙笑着补充 这段花絮刚发布时并未引发太多关注，评论区几乎都围绕成员们破格的造型和妆发展开。直到那条“旋律耳熟”的留言被顶上热门，才有人开始重新审视视频中的那个三十秒。 明明听上去象是某段未公开音源的旋律，居然没有被剪辑，反而完整地出现在官方花絮中。 “晕，我知道为什么耳熟了，是金宇灿的《恋人》！” “？？？” “又开始了，空口鉴抄？” “阿西，哪里来的黑子，有本事把话说清楚再走” “这花絮比他演出更早，抄也不是GD抄他啊？” “怎么到今天了还有人质疑GD啊，FloRida忘记了吗？” “July难道是去年7月写的？” 正值《恋人》热度未减，这个评论迅速被高赞置顶，有人甚至专门开帖分析MV花絮时间线。 不需要仔细对比，单凭耳朵也能听出，权至龙手机上那一则短短30秒的“JulyEve”，旋律正是《恋人》副歌的核心段落。 如果是权至龙先写的，后送给金宇灿演出，好像说得通，却又太牵强。虽然《KPOPSTAR》花絮里，权至龙和金宇灿在YG内部有过接触，但金宇灿在表演中，分明说了那是“自作曲”。 于是，无论真相如何，这段花絮开始迅速发酵。发布次日，相关话题登上Naver实时搜索一位。 * 金宇灿站在编导室门口，迟疑良久。 距离淘汰赛直播已经过去一周，他却始终没有履行自己当初说的“退出比赛”。 他从未如此真实地体会到人气的重量。 这几天网络上全是称赞他的帖子——“音乐天才”“出道位预定”他偷来的旋律，象是开启了某种命运的闸门，一夜之间，他从默默无闻变成聚光灯下的主角，连带着过去那些无人问津的原创作品也被一一挖掘。 而他也从未如此煎熬。 沿着一条错误的路继续走下去，需要极大的勇气。而更让他痛苦的是，自那天在后台争执之后，他再也没有在电视台遇见Lia。两人明明出入于同一个工作场所，但只要其中一方有意避开，便足以造成形同陌路的局面。 他开始动摇，甚至对自己最初的判断也逐渐失去信心。 比东窗事发更可怕的，是那种悬而未决的等待——不知道真相是否会被揭开，也不知道它会在什么时候，以怎样的方式被揭开。 “宇灿xi？”门忽然被人拉开，正打算外出的赵河金看到他，停了脚步，“正好，我正要找你。进来吧。” 金宇灿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站直了身体。他茫然地点头，跟着走了进去。 赵河金是节目组负责选手协调的编导，房间里还有一位制作协调在，二人神情都不算轻松。 “坐吧。”赵河金拍了拍对面沙发，自己先坐下。 金宇灿点头，小心地落座：“PDnim找我有什么事？” 赵河金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点开手机，递到他面前：“你先看看热搜，然后我们再来谈接下来的事。” 金宇灿接过手机。 屏幕上，赫然是几个正在飙升中的词条： #权至龙金宇灿恋人 #恋人权至龙Demo原曲 #金宇灿权至龙关系 #恋人原曲作者是谁 金宇灿怔怔地盯着屏幕，一时间没有任何反应。他嗓子发紧，手指冰凉，胸腔仿佛被人锤了一拳。 他不明白事情是怎么发酵到这一步的。 但他偷来的东西，从他决定伸手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悄悄标好了价格—— 很想写点甜甜的，但是写出来就变成这玩意儿了[捂脸笑哭] 90-100 第91章 Lia被叫到会议室的时候，正在电视台七楼一个僻静的角落上网课。 新学期刚开学，她将课程尽量集中安排在每周的三天，原以为能兼顾学业与工作，但冲突依旧难免。 除了常规的文本研读课程，她额外选修了一门《近现代伦理学发展》。课程进度紧凑，内容复杂，每当因工作错过课程时，她只能拜托修同课的同学帮忙录音带回。 她把笔记本搁在膝盖上，耳机线绕在食指指节，轻轻绷着。教授的声音从耳机另一端传来，带着讲义翻页的窸窣声： “边沁在《道德与立法原则导论》中指出：moralityisnotaboutduty，butabouthappiness——准确来说，是结果所带来的幸福总量。” 她正要落笔，脚步声从走廊那头传来。赵河金低头弯腰，穿过临时搭建的灯架与脚手架，一路找到她蹲着的小角落。 他是负责选手协调的编导，平时与她接触不多。这会儿神色略显急促，没多说什么，只是示意她合上电脑，跟自己走。 “出什么事了吗？”Lia一边收起耳机起身，一边出声问。 赵河金一顿，回头看了她一眼，似乎有些意外。上面临时交代她出席会议，他原以为她多少知道些情况，没想到竟是一无所知。 “是关于金宇灿的。你没看新闻吗？” Lia神色微变。 她确实几天没留意新闻。上课、开会、配合舞台排练，忙得脱不开身。说不上是有意回避，还是无意忽略，她几乎把这件事暂时从脑中抽离了。 赵河金见状，掏出手机，快速点了几下，把屏幕递给她—— 《权至龙未公开Demo旋律与〈KpopStar〉选手自作曲高度相似，引发热议》 新闻标题已经说明了一切。 “权至龙”、“KpopStar”随便拎出一个都能发上十天半个月通稿，更何况撞在一块。至于那个倒霉的选手是谁，反倒不那么重要了。 Lia盯着那几个词看了一会儿，一时间没想明白，这件事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赵河金往前走了几步，见她定在原地，只好又慢下速度等她。 Lia甩了甩头，轻出一口气，将手机递还给赵河金，迈步跟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会议室。没过多久，门再次被推开。 进来的是一名身形瘦削的中年男子，头发花白，戴着眼镜，举止间带着一股上位者的气势。跟在他身后的是《KPOPSTAR》节目组的总编导金俊南——Lia认得他，是录制现场偶尔露面的熟面孔。 赵河金忙不迭起身迎了上去，替两人斟了水，动作利落，不到两分钟便安静地坐回原位。Lia也跟着起身，礼貌鞠躬，然后落座。 “还要等人吗？”她轻声用口型问。 赵河金点点头，正要回答，门又一次被推开。 杨贤石走了进来。 刚才只用余光扫过Lia的中年男子站了起来，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主动伸手寒暄：“杨代表，好久不见。” “崔代表，好久不见。”杨贤石握了握他的手，视线在室内扫了一圈，落到Lia身上。他微微点头，随即在上首空位坐下。 这位崔姓中年男子是SBS电视台制作事业部副局长，平时负责电视台整体业务把控，鲜少直接干预节目组事务。反倒是金俊南，因为《KPOPSTAR》的关系，与杨贤石更为熟络，自然而然就扛起了寒暄任务： “最近Bigbang回归，反响真是太热烈了。马上又要来拍台里的节目吧？” 杨贤石笑着应对：“《强心脏》的邀请刚好合适，趁着孩子们回归，都出来露个脸，还要请台里多关照。” “哪里哪里，”金俊南连连摆手，“您太谦虚了，谁不知道Bigbang现在是最火的偶像，台里巴不得多来，多来！” 二人就这么你来我往，交换着体面而不失分寸的客套话。待气氛微微升温，金俊南扫了一眼副局长的神色，切入正题。 “关于这一次的争议——”他试探着开口，“台里想和杨代表您商量一下，希望以‘共同创作’作为统一对外的口径。” “谁提的这个说法？”杨贤石语气不疾不徐。 “我们。”金俊南没有推诿，“现在舆论发酵得太快，不能完全置之不理。但要是正面爆出选手抄袭，节目与电视台都会受到牵连。” 他话没有说尽。 “共同创作”的说法，是在最大程度上利好节目——既维护了口碑，又保留了热度，同时为后续处理留出余地。 如果处理得当，说不定还能提高节目收视率。 而代价，是Lia。她的署名、原创权、话语权，都必须退让一寸。 她是YG旗下的制作人，因此这个决策，要由杨贤石来做。 赵河金有些不忍地看了Lia一眼，但她不过神色微动，仿佛眼下正在谈论的事与她无关。 赵河金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心里有点惊讶。 倒不是Lia对此早有准备。公关幺，来回不过就那么几个招数，她早在公司见识过了。只是不巧，这次，她又站在了被牺牲的一边。 “目前我们准备的说法是：艺人与制作人在创作初期有过交流，后续使用过程存在部分重合，经双方沟通后已达成共识。”金俊南继续道。 “共识是什么？”杨贤石淡淡问。 “节目方承认YG对该旋律段落拥有原创开发权，也肯定金宇灿的演绎与发展——最终定性为‘共同创作’。”他顿了顿，“此外，我们也会约束选手宣传时的表述，原则上不得再以‘原创作者’定位做过度营销。” 副局长倚着椅背，未发表任何意见。显然，这场谈判是在他默许的范围内进行的。 “当然，杨代表这边若有额外期待，台里也可以在内部做出相应协调。”金俊南补充 他话说得极有分寸——终于露出牌面的同时，也顺势把选择权交了出去。 在场几人心知肚明，这不过是一次利益交换罢了。 杨贤石轻轻一笑：“那么，后续台里的资源，适当向YG倾斜些吧。” 这要求看起来温和，实则空间巨大。没有说要倾斜多少，只说适当。 饭要一口一口吃，话要一点一点说——他不清楚台里愿意为这事做多大的让步，也就卖了个好，将选择权交还给对方。 副局长沉吟片刻，微微颔首，终于开口：“当然。我会协调台里的资源，不会让杨社长你失望。” 会议就此达成共识。 这是再清楚不过的资源置换——用“共同创作”的体面话术压下舆论，以更多曝光资源补偿YG的让步。 桌上都是赢家，除了Lia。 她更象是一个拥有知情权的摆件，因某种人道主义的考虑被安放于此。 而金宇灿，甚至没有上桌的资格 Lia送杨贤石到电视台门口，恭敬地弯腰致意。 司机将车停在路边，车门敞着，等他上车。他刚抬脚，忽然停下步子，回头看了她一眼。 “觉得难受吗？” Lia没料到他会突然开口，微微一愣，还是点了点头。她不太确定这话是什么意思，但很明显，并非出于简单的关心。 “回头注册一个公开账号吧。”杨贤石语气平静，“制作人未必要永远在幕后。偶尔露面，会有好处。” Lia没有立刻回答。 她当然明白杨贤石的意思，但今天发生的事太多，她有些消化不良。 “你不用急着拒绝。”杨贤石看了她一眼，“如果今天坐在会议室里的是至龙，我可能会更多顾虑他的感受。但你——” 他顿了一下，语气依旧平静：“你还没到那个份上。” “你有能力，多露面，可以最大化发挥你的价值。” 杨贤石是商人，一个眼光毒辣的商人。 他有他一贯的判断体系——一切都可以被量化，也可以被商品化。练习生可以被包装成艺人，当然也可以被包装成“制作人”。 他早就想尝试“制作人品牌化”这件事，却始终没等来合适的人选。大多数制作人习惯藏在体制背后，不愿抛头露面，也缺乏可供消费的公众性。而她，刚好不同。 她有天赋，能拿得出过硬的作品，又恰巧拥有热度。这种血雨腥风的体质，不做艺人可惜，如今放在这里，也刚好合适。 他说完，抬脚上车，车窗缓缓升起，将他最后的眼神一并遮住。 第92章 三日后，《KPOPSTAR》联合YG娱乐发布声明： 《恋人》一曲由YG旗下制作人LiaKim和选手金宇灿共同创作，由于选手演出时不严谨的措辞造成误会，节目组深表歉意。 歌曲音源所得收益将全数捐赠给“韩国儿童与青少年音乐发展基金会”，用于支持弱势青少年音乐教育项目。 LiaKim在声明发布当日注册了个人Twitter账号，并转发了该声明。YG官方账号第一时间关注并完成认证，账号上线不到24小时，粉丝数即突破十万。 声明发布的当晚，正值节目第二期淘汰赛直播。通稿一出，随即引发轩然大波，相关话题在社交平台上迅速攀升，带动当晚直播收视率上涨数个百分点。 观众当然不是傻子。 当晚，某论坛上，一个名为《KPOPSTAR之共同创作你们怎么看》的帖子热度直线飙升。楼主Cashi在主楼贴出了《恋人》demo与节目播出片段的旋律对比，同时附上了声明截图。 评论飞快刷新—— 1L：怎么回事啊？？不是GD的demo吗？跟LiaKim有什么关系？ 2L：什么意思，我是奔着GD关注的这事 3L：估计就是他存了一份LiaKim的demo吧，然后不小心放出来了 4L：路人，LiaKim是谁啊？跟GD很熟吗？ 5L：阿西，不想再科普了，不知道的全部看这个（链接：YGProducers大盘点，2002-2010） 6L：共同创作，真当大家是傻子呢kk 7L：官方解释了，为什么不信？ 8L：不是黑谁，制作人和素人选手“共同创作”的说法，现实中可能性真的很低。尤其在节目竞争阶段，资源倾斜本身就会造成不公平。 9L：同意楼上。如果真的是合作创作，为什么节目组前期一点没提？ 10L：完全阴谋论，节目组这个声明不就是欺负选手吗？节目组的疏忽让选手背锅。 11L：宇灿现在是冠军热门，楼里的发言我一律当对家请来的水军。 12L：追星脑子追傻了吧，他自己说的自作曲啊。我去找找 13L：有没有业内人士来分析一下，晕 14L：就算是共同创作，对其他选手也不公平吧？凭什么帮他不帮别人？ 15L：楼上别酸，其他人会写歌吗就要人帮？ 16L：阿西，说是自作曲的那个部分被剪辑掉了 17L：我觉得官方解释没毛病啊，金宇灿创作了大部分，所以说是自作曲，那个Lia帮他完善了一下，说是共同创作也没毛病 18L：金宇灿的粉丝脸是真的大，最重要的副歌部分都在demo里，还吹上了 19L：我是做音乐的。LiaKim以前接触过，从目前她署名的作品来看，创作和编曲能力都很高。金宇灿没了解，简单听了一下前几期节目他的自作曲，很一般。《恋人》旋律一等，编曲三等。我倾向于旋律是LiaKim的，编曲是金宇灿的。 20L：楼上说的有道理。金宇灿之前的歌都很一般，所以是LiaKim让这首歌变好听了。 21L：不愧是YG，水军真多 22L：我觉得有道理金宇灿之前的歌我都不听，只有这首喜欢。 23L：不是GD惹出的乱子吗？他就隐身了？ 24L：？？？关龙什么事？ 25L：请大家多多关心Bigbang今年的ALIVEGALAXYTOUR，抱走我龙～ 26L：不是，没人觉得很好品吗？Lia的demo在GD那里，kk 27L：大发～我也是这么想的！我甚至怀疑GD是故意在花絮里放出来的～ 28L：我真的服了，来个女的就要写一个恋爱剧本是吧？花絮早就拍了，他怎么知道后面会变成这样？ 29L：拍是先拍的，但是视频是后面放出来的。我不信以GD的完美主义会失误性地把demo放出来。 30L：求求了不要带他，你看YG声明里有提到他一个字吗？？？ 31L：只有我觉得金宇灿很惨吗？他才二十出头 32L：kkkk，楼上在打苦情牌吗？ 33L：LiaKim跟他同一年的～ 34L：YG对demo的管理也太松了吧，这种级别的歌随便泄？ 35L：不是，你们看这件事最大赢家是谁，是LiaKim啊！账号一开就涨了一堆粉，够其他人干几年了～ 35L：阿西，这么一说，真的是这样 36L：这就是为了冲热度啊？节目组＋YG双赢。 37L：破案了，金宇灿最惨，没看他今晚直播笑都笑不出来吗？ 38L：估计就是联合炒作，只有我们在这里傻傻讨论，kk 39L：好奇去搜了一下LiaKim，去年大热OST居然好几首都是她写的 40L：大发，《MidnightTrain》我最爱的，居然是她写的？？怎么以前都没人提！ 41L：kkk你以为制作人会红吗，平时根本没人关心署名，得借这波才被看见 42L：这么一说，LiaKim和金宇灿的创作能力简直有壁，一起创作的话算她定向扶贫吧，金的粉丝在委屈什么？ 43L：YG花钱买了一堆水军攻击素人选手，还不让委屈吗？ 44L：我真的不是水军 45L：我表哥在节目组里打杂。据他说LiaKim人不仅能力强，还谦逊努力，节目组配的音乐指导里，选手们都最爱找她。这次我站她。 46L：YG要花钱也要给艺人花啊，给她一个幕后的买什么水军 47L：这种事真的说不好，万一后面也出道了呢？ 48L：楼上的不知道了吧，早几百年她就能出道了，你猜为什么到现在还没出？ 49L：我有印象，当年YG那个选秀，她很火的 50L：内部消息，据说《强心脏》YG特辑的参演人员临时加了她。 51L：什么？什么时候出特辑？我怎么不知道？ 52L：虽然以前不出道，但是现在看2NE1这么红，说不定又想出来了呢？ 53L：好酸啊她这几年做幕后出的歌质量都很高啊，多少人一辈子能红一首就不错了 54L：＋1，好奇查了一下，真的很牛，不愧是YG的 55L：出来活动一下也不错，她的脸当艺人也可以吧，kk 56L：无挑歌谣季能不能邀请他们三个，GD、Lia、金宇灿 57L：去一趟就知道水平吗kkk 58L：想太多，GD跟他们是一个咖位的吗 59L：你别说，无挑不是经常请小众音乐家吗？ 60L：GD能不能回应一下啊，我好晕 188L：大发大发大发！！！！真的回应了！！！ 189L：什么？ 190L：有人能解释一下吗？晕 191L：去看GDtwitter 192L：？什么都没有啊 193L：秒删了，是一张手写英文图片，‘Co-writing?Sincewhen.’ 194L：大发这是在说金宇灿抄袭吗？ 195L：我们宇灿粉丝怎么不说话了，kkkk 196L：有谁截图了，想看呜呜 197L：我截到了（附：图片） 198L：我脑子有点乱，谁来帮我捋捋 199L：金宇灿抄了LiaKim的demo，节目组和YG为了息事宁人，所以解释成“共同创作”。GD气不过所以发了限时动态，但是又不好和YG对着来，所以一会儿就删了。应该是这样。 200L：阿西，好好嗑 201L：这件事里只有金宇灿没有发声渠道啊 202L：我觉得基本真相大白了。我信GD吸毒都不信他会污蔑人抄袭，毕竟他自己就被污蔑过 203L：楼上，一时间分不清是敌是友 204L：虽然是这个道理但话说得太难听了202楼 205L：如果真的是这样，怜爱Lia一秒 206L：kkk这才哪到哪，说不定下期节目Lia和宇灿就要合唱了呢～ 207L：如果真这样，那这节目组是真的疯得好彻底 208L：快播，爱看！—— 蟹蟹小可爱们投雷浇水收藏评论[比心][比心][红心] 第93章 杨贤石说得没错。 声明发布之后，她确实重新站到了台前。 新注册的社媒账号粉丝量以每天数万的速度上涨，公司也接连收到大量关于她的合作邀约。 她没有变，至少在能力上，和几天前的自己并无不同。唯一的变量是，她被“看见”了，哪怕背后有这样不堪的妥协。 《KPOPSTAR》相关词条下，她的搜索量牢牢占据了一位。不论是看中了这场风波带来的话题热度，还是她背后YG的资源光环，综艺、采访、杂志专题、甚至一些跨界联名企划，都开始涌向她。 Lia很难说清自己究竟是怎么想的。 象是被撕成两半。一半的她为不得不退让而愤怒、委屈；另一半却冷眼旁观，仿佛在看一出与自己无关的好戏。 这桩抄袭案到最后，变得既不关乎她，也不关乎金宇灿。而她居然花了这么久，才真正看清这场游戏的规则。 ——早在那场公关会议上，就该明白的。 人究竟在什么样的环境下才能保有理想和天真？ 那份联合声明是一记响亮的耳光，提醒她努力多年构建的一切，在资源和立场面前可以被轻易推翻。 声明发布当天，她去了公司。 自从驻点电视台后，SBS的办公区似乎在短暂的时间里取代了YG大楼，成为她更熟悉的场所。再次踏入一楼大厅时，她甚至有种物是人非的错觉。 宝珩正在办公室等她。 公司没有太多类似她这样的“非艺人”运作经验，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经纪人协调，于是由宝珩临时接手管理。宝珩指派了入职不久的新人河智慧作为她的直接对接人，协助处理基础的日程安排。 她不确定宝珩是否知道全部始末，谈话间，两人有意无意地默契回避了事件的起因。 一份提案被放到她眼前。 “这是最近公司收到的一些邀约，我简单筛过了，剩下这些你看看，挑一两个吧？” 她点了点头，低头翻看那份用透明文件夹封装的清单。 提案被清晰分门别类，按类型和重要程度依次排序——《强心脏》的特别嘉宾、《柳熙烈的写生簿》嘉宾、某杂志春季刊专题拍摄，以及香水、耳机等多个品牌的合作意向，排列得密密麻麻。 除了前几个提案，大多都还是些名不见经传的新品牌，或者内容定位模糊、只想蹭热度的泛娱乐栏目——对他们来说，究竟是Lia还是Li并不重要，她身上短暂附着的热度最重要。 “《强心脏》下周开拍，刚好是YG特辑。临时加你一个也不会太突兀，节目组那边已经打过招呼了。”宝珩轻声建议。 Lia没有立刻答话，指尖在纸页边缘轻轻摩挲。 这份提案更象是某个小艺人的日程安排。而她内心始终清楚，她不想完全让渡“创作者”的核心身份。要么和音乐相关，要么索性不受节目平台牵制。 “宝珩姐，《强心脏》我就不去了吧。”她斟酌着开口，语气间透出几分疲惫，“没什么可说的。” 宝珩微微皱眉：“确定吗？这节目的曝光量很高，收视也好。而且这次至龙他们也会上，有个照应。” Lia摇摇头：“去了也只能说些不痛不痒的事。” 她看过几期这个综艺。嘉宾们讲些生活琐事、彼此打趣调侃。她去了，也不过徒增谈资。 “《柳熙烈的写生簿》，安排我去这个吧。”她指了指下一行字，“我有话想说。” 宝珩点点头：“这个我也觉得合适，到时候我们再碰一下档期。” 放在桌上的手机“嗡嗡”震动了一下。 是俞承浩发来的信息，简短地答复了她昨晚的询问。 “什么时候进组？” “嗯。” 答非所问。 本就因为休息不足而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又开始一抽一抽跳动。她收起手机，合上文件夹，浅浅呼出一口气。 “剩下的就先算了，我想开个Youtube频道。” 宝珩有些惊讶，抬眼看她：“想怎么做？” “主要想做音乐解析和创作分享，也可能偶尔记录一些日常，还没完全规划好。我需要一个地方，可以说自己想说的话。” 宝珩沉默片刻，敏锐地听出了言外之意。 她不知道整件事的全貌，杨贤石只交代她“参考艺人模式去运作”。但看此刻Lia的态度，大概没经历什么好事。 “如果你想保持账号独立性，”她缓缓开口，“就尽量不要和公司过度绑定。” “没有YG的资源，起步会比较难，但相应的，后期灵活度就大得多。看你怎么想。” 这其实不是她该给的建议，但对于Lia，她有一分偏心在。 Lia点头。这正是她原本的打算。 “我想用自己名义注册，频道内容不关涉YG，也不做商务宣传。”她略微思索，“频道规划和内容我自己来定，只是剪辑的部分可能会忙不过来。” “如果不挂公司名义，那YG的剪辑和内容团队就不适合介入。”宝珩说，“我让河智慧帮你联系几个外部剪辑师，费用你自己谈。或者一开始你先用些基础模版自己试试，等后期成规模再搭个小团队。” “好，谢谢宝珩姐。” 她不知道这算不算一种对抗。 明明想做的只有创作，却不得不分出力气为其他事费心。 她选择过一次。现在看来，结果很差。 牌桌之外做出的每一寸退让，最终会化为刺向自己的利刃。 ——只有变得足够强大，才有真正选择的资格。 * 和宝珩道别后，Lia去天台吹风。 不敢回录音室。 怕碰到熟悉的人，Teddy、Kush…或他。 隔着屏幕她尚可以如常回应，但她不敢注视他们的眼睛。 公司已经用她的名义转发了那则声明—— 那就是她的立场。 她背弃了自己的作品。 她甚至暗自希望泄露那段Demo只是个无心之举，否则她会觉得自己更加卑劣。 天台风大。好像一年四季总是这样。 首尔的冬天迟迟不结束，三月了，空气依旧冷得刺骨。 她站在栏杆边，双手插在外套口袋里，肩膀因为寒意微微缩起。 她盯着远处发了会儿呆。 行人、行车、落叶一切都与她无关，一切又似乎都压在了她肩上。 过了一会儿，她弯下身子，拨通那个熟悉的电话。 “我”她张口，声音被风吹得发虚，“我今天到公司了。” “嗯。”俞承浩应了一声。 声音有些失真，她忽然觉得陌生。 电话陷入短暂沉默。只有他均匀的呼吸声。 她低着头，指尖握着冰冷的栏杆边缘，声音低了下去：“你在生气吗？” 回复的消息越来越短、越来越迟。她说不清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的关系，也出问题了。 “你那天为什么来剧组看我？”他问。 “因为杀青了，是重要的日子。” “可你那天出事了。”他顿了顿，语气里带着她无法回答的困惑。“我是在新闻里知道的，下一次呢？” “我经常觉得，你并不需要我，Lia。” 这句话没有责备，但比责备更沉重。象是早已积压太久的自我确认，终于在某个节点轻轻崩塌。 她沉默良久。 电视里会演，恋人之间因为无法解释的误会而争执、分手，那时她总会想，说出来，说出来不就好了。 可她成了那个角色。 这或许不是误会—— 她需要他吗？ 她需要。但那只是她生活中很小的一部分，远没有他希望的那么大。 她自己也常常感到困惑。 爱究竟是基于具体需求的相互依存，还是超越需求的、纯粹愿意靠近的情感？ 是“我需要你，所以爱你”，还是“即使我不需要你，也依然想和你在一起”？ 大多数人似乎更容易接受前者。因为更加明确具体，也更容易被感知、回应。 哪怕不具备排他性。 “下一次我会注意。”她轻声开口。 电话那头，他甚至有些无奈地笑了一声。 她也觉得有些可笑。 注意什么？注意在自己解决问题的时候，顺便告诉他一声吗？ 他们的问题，从起点就错位了。 他通过“被需要”确认爱意，而她从一开始，就习惯自己解决问题，从没想过依赖可以是一种表达方式。 “我很累。”她说，努力回忆着当时的想法，决定试着改变自己，“那个时候，精神上也很混乱。可能是在想，就算说了你也帮不上忙，也可能是在想，你那天心情很好。” “还有可能是因为，我们一直就没有那种互相求助的习惯我也说不清。” “但我不是不在意你。” “我去釜山，除了因为杀青，还有因为见到你觉得安心。” “如果这么说能安慰到你的话，我没向任何人求助。” “那是个直觉性的选择。” 她一口气说完，又沉默。 她觉得自己很笨拙。 她太不会说话了，不会安慰，也不会撒谎，诚实到近乎残忍。 良久，他叹了口气，在那头轻声道：“我们各自冷静一下吧。”—— 确实挺挣扎的年中总结会开得生不如死，写出来死气沉沉der[笑哭] 这个部分算触底反弹，相当于Lia两次成为YG公关的牺牲品。第一次选择转幕后，但是单纯地埋头创作在行业里是远远不够的。 她太早进入YG，对Family和菊花还抱有幻想，需要一些事件去打破（菊的战绩可查，不知不觉就给他写这么毒了）[捂脸笑哭] 最后会上牌桌的。 第94章 电话挂断的那一刻，俞承浩站在原地，没有动。 他刚进入《想你》剧组，今天是剧本围读。工作人员来来回回穿梭着布置现场，导演、编剧和主要演员们依次围桌落座，不时低声交谈。 他站在门外，象是行动迟缓的机器。 围读快要开始，他其实不该在这个节骨眼上跑出来接电话。但看到来电显示的那一刻，他还是瞬间被喜悦击中。 他知道自己的状态很差。 他不是不知道她最近发生了什么。 这种时刻，他应该在她身边支持她、鼓励她，而不是生气、冷战、争吵。 新闻发出来的那天晚上他就看到了。 那段时间他在跑电影宣传，参加大大小小的路演。每晚回到酒店，明明累得只想合眼休息，却还是反复翻着论坛，把相关话题全都点进去看了一遍。 他无法控制自己去想：杀青那晚，他们明明并肩走在海边，可她的作品被偷窃，她却一句话也没有提起。 他像个傻子，一个人说着拍戏的趣事和告别的感慨。 那段引发争议的花絮视频他也看了。 反复地看。 那个人坐在拍摄现场，轻描淡写地放出那段未公开的Demo。 ——是他从没听过的Demo。 他无法克制地去想，她是如何把那段旋律弹给另一个人听，而那个人又是怎样把它一遍一遍地放在手机里播放。 他嫉妒、委屈、不安，无力感像水一样渗透进他身体的每一寸。 那是一种被排除在她生活之外的感觉。 他们见面的时间原本就不多，而她从一开始到现在，从不曾真正依赖他。 她有太多事他不知道，有太多决定，从来不和他商量她的成长，他始终无法介入。 他说不出她哪里做错了。她什么都没做错。 他甚至阴暗地想过，要是她的事业从此受阻，是不是就会离那个人远远的，只能依靠他。 接到电话那一刻，他明明是欣喜的。但她那么冷静，冷静到他只想打碎那副平静的面孔。 像他一样，哪怕一次也好，像他一样失控，哪怕发疯。 他甚至记不起自己都说了什么，那些恶毒的、残忍的话。 看到他就感到安心？ 但那远远不够。 他站在门外，手机紧握在手里，指节发白，喉咙像被什么堵住。 不远处，导演在叫他的名字。 他深吸一口气，把手机塞回兜里，走进房间。 脸上的情绪被他重新遮盖，像一张反复使用过的面具。 * 几天之后，河智慧正式上岗。 她虽然是新人，但学习能力很强。尽管还有很多不熟悉的地方，却都会私下查清楚再来确认。 她协助Lia确认了《柳熙烈的写生簿》的录制档期，也帮她完成了YouTube频道的搭建。 频道就以“LiaKim”命名。 没有让YG提供技术支持，也没有挂上官方标签。起步阶段一切从简，Lia亲自设计频道版面、撰写介绍、设置关键词…河智慧根据她的要求，从候选人中筛出了几个剪辑师，整理出代表性的过往作品。她挑了一个喜欢的风格，报价恰好也在可承受范围内。 频道被简单划分成三个板块：音乐解析、音乐人专题、以及创作过程分享。内容规划未必固定，这个形式她刚刚开始摸索，还需要时间试错。 第一支视频，她选了当周Billboard榜单靠前的一首热门歌曲作为解析素材。 几年前她在论坛上分析Bigbang的歌，现在不过是换了一种形式、换了内容主体。她讲得很细，从采样到乐器，从和声到情绪。 视频没有宣传，播放量却意外地不错，一发布就拥有了过万的点击。 一部分是蹭了原曲热度，另一部分，是那些不知从哪里循线找来的韩国观众，认出了她就是那个“LiaKim”。 她趁着势头继续更新，每周一支。比她预期得更快，频道订阅量很快突破十万，渐渐有了稳定观众 与此同时，《KPOPSTAR》的赛程已进入尾声。 ——金宇灿没能进入五强。 他的状态低迷得不需额外说明。偷窃的代价正在一点一点吞噬他。比起外界的质疑，更让他无法承受的，是内心的迷惘。 他的镜头越来越少，节目组默契地不再提那首歌，观众也逐渐背弃了他。 离开节目组的那天，他偷偷在后台看着Lia工作。 人要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这个道理，孩童时期他没有学会，直到他亲手打碎无比珍贵的宝藏。 他来的时候天真又野心勃勃，带着可以击穿一切的自信心，却在短短几个月里，失去了过去二十年积攒下的意气。 时间从不只以长短计量。 这几个月或许比从前的任何时光都要漫长，因为它压缩了成长、崩塌与清醒的一切。 而Lia，即将登上《柳熙烈的写生簿》。 随着选手一个个被淘汰，节目组的日常工作也终于松动了一些。她得以抽出时间，回到录音室，为即将录制的节目准备演出曲目。 节目定在三月底录制，制片人提前发来了采访提纲，并建议她进行一段现场演奏。 虽然她因最近风波有一定热度，但知名度尚不足以单独支撑整期节目，因此被安排进了青年音乐人特辑，与其他几位新秀创作型歌手一起出演。 这反而令她松了口气。 * 节目录制当天，《柳熙烈的写生簿》现场。 摄影棚不大，是KBS老楼里一间常年使用的黑匣子剧场。观众席在舞台正前方，现场布景不复杂，保持了一贯的极简风格：灯光柔和，木质地板，舞台后方摆着一架黑色三角钢琴。 灯光亮起，镜头推近。 “大家好，见到大家很开心，真心欢迎来到写生簿的各位，我是主持人柳熙烈——” 伴随着欢快的开场音乐，主持人柳熙烈站在舞台中央问候观众，台下传来热烈掌声与轻微起哄声。 “负责周五晚的高品格谈话音乐秀，今天为大家准备的是2012年‘听见你的声音’特辑。” “这个特辑有一个标准，要问是什么的话今天的嘉宾们都是今年我们特别期待的年轻音乐人。” “今年他们会不会成为广为人知的Artists呢？饱含着这样的期望，让我们一个一个来介绍他们！” Lia穿了一件剪裁合身的黑色过膝连身裙，耳朵上戴着一对复古金色耳环。 公司没有为她安排造型师，她借用了节目组的化妆师，简单化了一个干净得体的妆。她五官生得好，不需太多修饰，就足以面对镜头。 她的手指微微发凉。 虽然这段时间为了频道内容开始重新面对镜头，但这场节目录制仍然不一样——数百名观众会坐在台下，审视着她。 她站在候场区，手上紧紧攥着话筒，象是靠肌肉记忆维持镇定。 节目组已经提前给过流程和提问纲要，她被安排在第二位出场，只需要按准备好的一一作答，再完成演出即可。 很快，第一位嘉宾下场，工作人员向她示意。 她走上舞台，落座柳熙烈身旁的椅子。 他们刚才在后台打过招呼。 他是音乐界的大前辈，但为人亲和，丝毫没有架子。 柳熙烈朝她笑着点头，语气温和：“第二位出演的这位嘉宾，对观众来说，也许还有点神秘。” 现场笑声轻轻响起。 “但如果你是《KPOPSTAR》的忠实观众，或者是OST爱好者，可能已经听过她的作品。” “她是YG年轻的幕后制作人，也是《KPOPSTAR》的音乐指导之一。让我们欢迎——LiaKim！” Lia笑着站起身，对着观众和镜头轻轻鞠躬，复又坐下。 柳熙烈看着她，笑着打趣：“第一次上写生簿，会紧张吗？” Lia点头，坦然道：“嗯，很紧张。” “其实我也紧张。”柳熙烈笑，“我是YG狂饭，所以为了今天的采访已经好几天没睡好觉了。” 观众一阵哄笑。 “Liaxi，首先自我介绍一下吧？” “大家好，我是LiaKim，来自YG娱乐，现在从事音乐制作相关工作。”Lia笑着打了个招呼。 “LiaKim是本名吗？”柳熙烈提问。 “对，是本名。我在洛杉矶长大，2006年来到韩国。” “一开始是做练习生对吗？” “对，和2NE1的欧尼们一起练习过。” “怪不得我觉得眼熟——我以前是《ProjectA》的忠实观众。”柳熙烈仔细又看了她一眼，笑眯眯地说，“TeamLia～” 主持人的场面话真是张嘴就来。她忍不住笑了笑，嘴上道谢。 “后来为什么放弃出道呢？” “觉得自己更适合幕后吧。” “所以这几年，你一边做幕后，一边考上首尔大？”柳熙烈调侃。 观众席发出一阵抽气声。 “对，非常努力地学习了。”Lia也没有客气。 柳熙烈皱了皱脸，发出一声“哼”，双手交叉故作生气，引得观众又一阵哄笑。 “不说这个了，”他笑着又转了话题，“我们来聊一聊你的幕后工作。G-Dragon的《Heartbreaker》专辑，你也有参与，对吗？” “对，但是他的专辑由他主导，我当时主要是配合。” “所以和G-Dragon的关系亲近吗？” Lia顿了顿：“嗯，前辈对我很照顾。合作的过程中从他身上学习到了很多，不管是专业知识上，还是生活上。” “啊——我也想和G-Dragon学习，”柳熙烈佯装羡慕，表情浮夸，“他已经很久没来了，委屈。” Lia瞪了一下眼睛。 这个前辈好像有点奇怪。 观众又是一阵笑。 “最近你在《KPOPSTAR》的表现也很亮眼。”柳熙烈翻了翻手里的卡片，“是作为节目音乐团队的一员参与的吗？” “是的，最开始只是负责编曲工作，后来因为人手紧张，也参与了一些选手指导。” “其中有一首歌，好像大家讨论得很热烈。”柳熙烈语调放缓，“网上有说是‘共同创作’、也有说是‘署名风波’。” 观众席安静下来。 这是提纲里就沟通好的问题。 她不能推翻“共同创作”的说法，但可以换种方式回应。 Lia笑意不变，不疾不徐： “嗯，我理解外界的讨论。音乐创作从来不是绝对的，它是很多声音交叠的过程。即使是同一个素材，不同人处理，也可能得到完全不同的结果。” “我觉得这也是音乐迷人的地方。这次来，是想让大家听听我眼中这首歌的模样。” 柳熙烈接腔：“今天你会带来它的——” “重新编写版本。基于原来的旋律，给大家呈现我的版本。” 柳熙烈点头：“我们非常期待。” 现场灯光稍作调整，伴奏麦被推上舞台，移到Lia前方。 她坐在钢琴前，指尖落在琴键上。灯光洒在她的肩头，勾勒出半明半暗的光影。 她已经很久没唱歌了。 为了这次表演，她特意重新上了两节声乐课。 声带条件和技巧会随着使用者的怠惰而退化，但好在，今天的重点不是她的声音。 她开口，嗓音沉静，被麦克风放大到录制现场的每一个角落。 她的词、她的曲、她的演奏、她的声音—— 像某种虔诚的祭祀仪式，信众和真主，都是她自己。 观众席沉静下来，象是被某种无形的情绪牵引着。 这首曲子最初的模样，她花了整整两天时间才回忆起来—— 不是在网络上掀起风波、被反复讨论的《恋人》。 它不再属于争议，而是干净、清楚、完整地属于舞台上的她。 最后一个音落下。 她指尖停在键盘上几秒，然后缓缓松开。 掌声响起，热烈又绵长。 《写生簿》的观众向来诚实。他们为音乐而来，也只为音乐本身欢呼。 Lia起身，鞠躬，又回到采访席落座。 柳熙烈也兴奋地鼓掌，话筒被拍得啪啪作响。 “出音源的话，我会第一个购买！”他真心地称赞。 Lia笑着道谢，刚在椅子上坐定，原本靠近舞台右侧的观众席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 她下意识地望过去。 侧台阴影里，站着一小群人。有个戴帽子的人站在后排，帽檐压得很低，只露出一截尖尖的下巴。 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那人抬头，露出一双带着笑意的眼睛。 她愣住。 是权至龙—— 什么什么，准备两章一起发结果前一章先跑出去了这一章还没改完 周日不更新，还是周一更[比心] 第95章 因为权至龙的出现而引发的骚动，很快便平息了下去。 他戴着鸭舌帽，帽檐压得极低，严严实实遮挡住了他大部分的脸。只有舞台侧边那一小片观众席看见了他短暂现身，又迅速消失在后台，其余人尚未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柳熙烈和Lia同样注意到了那道身影。 但艺人的临时现身如果不属公开行程，节目方通常不会主动引导观众注意。柳熙烈神色如常，继续推进访谈流程，几句恰到好处的调侃后，观众的注意力被重新拉回到舞台中央。 采访结束后，Lia下台，目光迅速扫过后台，四下张望。 但那道熟悉的身影已不见踪影。 她随手拉住一位靠在侧台的工作人员，低声询问：“刚才那位去哪里了？” 那人一怔，旋即反应过来：“啊，您说GDnim吗？他刚刚离开了，就在您表演一结束。” 说话的是实习摄影助理，进台里还不到一个月，神色间还有抑制不住的兴奋。虽然入职以后已经见过大大小小不少艺人，但那可是G-Dragon！ 因为音乐理念的关系，YG家的艺人近几年已经很少上KBS相关节目，今天能在这里见到实物，简直是超额的职场福利。 Lia点头，笑着道了谢，拿回暂存的背包，翻出手机，给权至龙发了条短信。 她没有离开现场，而是乖乖坐回台下，继续观看节目录制。 接下来还有两组受访嘉宾，每人约二十分钟。她原本可以直接离开，但打算等全部录完后，再去向柳熙烈打个招呼。 对方是制作届大前辈，礼数上也应当如此。 不多时，手机屏幕无声亮起。权至龙没有回复短信，而是直接拨回了电话。 她起身走回后台，按下接听键。 “喂？” “怎么来了又走了？”她压低声音问。 “在附近录节目，宝珩努那说你今天上《写生簿》，就顺路过来看看。”对面语气一如既往懒散，略带几分抱怨，“很久没见了，群里也没什么消息。” Lia笑：“那怎么不等等我？” “还有别的行程，怕路上堵车。”他叹了口气。 “本来就是这样的，”Lia顺着话拍马屁，“人气越高就越忙嘛。” “是吗？”权至龙像被摸顺了毛的猫，语调微扬，带着一点得意，“我看，很快你也要红了，Lia制作人。” 她忍不住笑出声，笑意轻轻透到语气里。 “对了，”他象是想起什么，“Kush让我问你，最近有没有空，一起吃个饭。” “他干嘛不自己问？” 对面哽了一下，象是有些心虚，避开问题：“反正，五月之前嘛。” Lia应了声好。 “不过，为什么是五月之前？” “那之后我要去巡演，很忙的。” 她失笑，只好又答应了一遍。 这通电话其实并没有什么重要的事，两人就这么闲聊几句。 临近挂断的时候，Lia忽然轻声道了谢。 不需要额外说明，权至龙立刻明白她指的是什么。 “我知道你会做得很好，”他说，“就像今天一样。” 他一直都知道。她不需要被谁拯救。 她像一颗野生的种子，悄无声息地扎根在贫瘠的土壤里。风雨没能压垮她，反而催生出更坚韧的枝节。 而他，是第一个发现这颗种子的人。 看着她一点点向上攀长，靠近光亮，就像某种奇迹，在她身上悄然兑现。他沉迷于那明亮而强大的生命力。越是强大，越让他安心，甚至兴奋。 所以他欣然接受了那声道谢。 就像他们曾经心照不宣地并肩而立，共同对抗这个世界 电话挂断。 权至龙心情颇好。 车窗外城市霓虹不断倒退，深黑色的豪华保姆车沉静行驶在公路上。他靠在车窗，眼睛微阖，准备补上一点睡眠。 《Alive》回归以来，Bigbang的行程近乎密不透风，所有人平均每天睡眠时间不足三小时。他们下午刚结束一个广告物料拍摄，晚上还有一个电台录制，他得在车里争分夺秒闭目养神。 同车的大晟偷偷睁开眼。 刚才他没跟进电视台，而是趁那点时间补了个觉，这会儿倒精神得很。听了权至龙电话里说的话，他大概也猜了个全乎。 顺路？ 要不是自己跟着绕了整整快两个小时的路，他差点就信了。 * 《KPOPSTAR》的淘汰赛在4月1日播出，历时四个月的选拔终于落下帷幕。 冠军由选手朴志敏夺得，赛后签约JYP娱乐，计划后续以Solo女歌手的形式出道活动。 亚军则是Lia从一开始就看好的李夏怡。杨贤石对她偏爱有加，最终也顺利将其收入麾下，签约YG娱乐。 决赛播出五日后，Lia参与录制的《柳熙烈的写生簿》如期上线。 节目组显然不讳言想蹭热度的意图，提前做了大量宣传。虽然是群访特辑，预告中的镜头却几乎围绕她展开。 节目播出当晚，她演奏的那段改编曲目迅速登上Naver热门。与此同时，那段现场表演也成为当期《写生簿》最高收视点，位列同时段节目之首。 评论区很快被各类留言刷屏： “改编太牛了吧！跪求出音源！” “话说她是不是在影射自己的歌被抄了？” “晕我已经累了，YG不是回应过吗？她怎么又跳出来了？” “YG说场面话，她自己找机会暗戳戳反对呗” “YG公关倒油也不是一天两天了，kkk” “之前论坛上不是说，《恋人》旋律一流、编曲三流吗？这下有对比了。” “准确说，是Lia的《BeforeEnds》！新名字和歌词没一个跟恋人有关，kk” “那个论坛我也看了，不是说她会去《强心脏》吗？怎么节目里没她？” “消息真假难辨呗。” “音源音源音源！我已经循环好几遍了。” “听说GD去探班了？” “假消息Bigbang现在魔鬼行程，你让他用飞的？” “可我朋友说现场看见他了啊” “不管，我磕到了～～～” “我看到了，我在现场，不过就出现了几分钟吧，很快又走了。” “编吧都编吧” “再说一次，真假难辨～～” “别的不重要，音源啊音源！！！” “同期里LiaKim制作能力最强了吧？” “我感觉跳出同期她也有得比” “她自己有个Youtube账号，内容很用心。” “首尔大慕强批爱了TT” “她不是外国人吗？外国人进去比我们容易多了” “酸吧你就，听说是正经考进去的。” 无论评论区怎么看，《写生簿》播出当日，Lia同步在Youtube平台上传了这首改编后被重新命名为《BeforeEnds》的幕后制作。 视频上线不到半小时，就被同步推荐至写生簿官方采访页下，点击与转发数据飞速上涨。 在韩国，哪怕诸如Teddy、柳熙烈、方时赫这类名字广为流传，但“制作人”这一角色，仍旧很难在公众心中形成具象化印象。 大众通常只记得演唱者。一首歌红了，对于观众来说，能记住的往往只有站在台前的人。 哪怕是像权至龙这样的特例，靠着多年积累才逐渐让一部分人意识到他也负责制作，可大多数人依然难以想象，一张专辑背后要反复多少轮推翻与打磨。 Lia在YouTube上传的这支视频，与K-pop语境中大多数音乐内容都不同。她拍摄的，是从旋律动机到曲式结构，从和声编排到音色选择的全过程。 她自己录制了讲解旁白，花了很长时间与剪辑师沟通，力图在保留足够技术细节的前提下不显得晦涩。 这种将“制作”完整地可视化的尝试，是少见的。 K-pop擅长包装偶像，但对音乐本体的公开却常常流于表面。歌曲不会凭空出现，那些令人反复回味的旋律、节奏与编排，每一步都来自无数次删改与推演。 这个视频无疑是一个很好的开始，一经上线，很快便打破她频道以往所有作品的观看纪录。 一部分观众顺着《写生簿》标签找来，另一部分则是从YouTube首页推荐点击进入。还有人因为这支视频，反过来去查她的过往曲目与作品。她曾在作曲家协会注册的多首歌，收听量也随之水涨船高。 YouTube、《写生簿》、论坛、新闻平台，多个平台之间迅速形成联动效应，LiaKim的名字以一种近乎滚雪球的方式再次扩散。 杨贤石的眼光果然毒辣。 她身上的话题点太多了。 无论是过去的偷拍事件、退赛风波，还是现在的抄袭疑云、公开亮相，亦或是她本身的外貌、天赋、学历总之，她引发人们的窥探欲、讨论欲。 短短一个月，LiaKim的名字被大韩民国所熟知，无论好坏 而另一边，节目录制结束后，Lia终于空出时间，回归学校。 除了每周例行的YouTube更新，她暂时没有给自己安排新工作。 夏青打来电话约她见面，她这才意识到——从几个月前她们在电视台附近的碰面算起，她们已经快整整两个月没见了。 第96章 和夏青约在第二天晚上见面。 那之前，她照常去了学校。 上午只有一门两节连上的《近现代伦理学发展》。这门课并不只面向哲学专业的学生开放，而是被纳入通识选修，任何感兴趣的学生都可以申请修读。讲授内容涉及思想史、社会结构、制度批判与当代政治伦理，向来在不同专业的学生之间口碑极好。 授课的是哲学系的一位老教授。 他年轻时留学德国，在海德堡大学任教多年，著作等身，在学术界声望不小。年岁渐长，终究选择落叶归根，被首尔大学作为特聘教授延揽进哲学系。因此无论哪个学期，这门课的出勤率都居高不下，哪怕启用了校内容量最大的阶梯教室，也依然一座难求。 Lia来得很早，坐在阶梯教室中间第三排的位置。 因为不住校、有时还因工作缺课，她在本专业熟悉的同学并不多。打开电脑坐下后，她看着学生们三三两两陆续走进来，有的面熟，有的陌生，却几乎没有能直接打招呼的人。 随着大教室里的人逐渐填满，她察觉到几道含蓄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学校并不是与世隔绝的真空。哪怕是首尔大，也总归有学生看电视、刷论坛。更不用说《KPOPSTAR》这种国民级节目，路过的狗都能说上两句。 所幸这些视线大多只是短暂的好奇，倒没什么敌意。Lia没有特别在意，戴上耳机，调出课程文档，开始复习上节课的内容。 这门课她过去两个月基本是靠录音和PPT跟进的，课程节奏快、量大，期末还要提交一篇难度不低的长篇论文。所幸她课下花的时间够多，真正坐进教室时，倒也不觉得脱节。 教授戴着厚重的老花镜，点开PPT，从十九世纪的社会契约理论讲起，过渡到当代资本逻辑的异化结构，贴近现实，深入浅出。 她一边记笔记，一边忽然生出一种强烈的割裂感—— 她既是这栋楼里无数埋头苦读的普通学生之一，努力消化理论、准备论文；又在另一个运转节奏完全不同的行业里生存，随时应对着来自上层和大众的审判。 象牙塔与社会机器在同时塑造着她对世界的认识。她一度以为二者无法共存，却在这样的时刻，奇妙地融合为一体。 大多数人都只过一种人生、或者主要只过一种人生。 而她，独行在这条双轨道的路上，前后空无一人。 * 下午她去了公司。 自从《柳熙烈的写生簿》播出后，各类合作邀约比以往更多地涌入。她不得不每周抽出时间和河智慧碰面，确认过去一周收到的各类工作信息—— 有通过公司官方邮箱递交的，有社内其他员工转发的，有通过她新注册的Twitter账号发送的，还有通过Youtube频道私信递过来的。 她现在的处境很微妙。严格意义上说，她并不是艺人，但部分邀约性质又与艺人相似。 公司没有为她配备专门的运营团队，显然也没人来主动规划她的“活动安排”。她不过刚起步，距离第一次收到正式邀约也才几周而已。 更何况她当初签的是制作合约。合同明确列出她因创作曲目通过各类媒介所获得收益的分成比例，但对于广告、节目等非制作类拍摄所得收益，却只用一句“若乙方参与与制作无关的其他活动，其相关事宜由甲乙双方另行协商”就概括了全部。 宝珩给出的方案是，目前活动还不多，先按项目单独制定补充协议，其余事宜均由Lia本人决定。 于是意料之外、又理所当然地，所有的决策权落回到她身上。 河智慧只能帮忙做初步筛选。 她会将收集到的邀约整理成清单，初步排除那些品牌性低、同时也非音乐相关的，然后把剩下的内容按类型分类打印，等到约定时间与Lia见面再递交。 两人照例在三楼的小圆桌会议室碰头。 “这周收到的合作信息有三类：广告、节目、音乐人合作。”河智慧一边把文件递过来，一边简单说明。 Lia翻开第一页，熟悉又陌生的几个品牌名称赫然在列。 那些曾经只存在于电视广告和橱窗展示里的名字，如今整齐地排列在表格首页，报价栏的数字清晰而冷静，象是在毫不含糊地宣告—— 短短几周，她的身价又不同了。 她还记得不久前宝珩递给她的那份议案，上面的品牌大多陌生，连听都没听说过。而现在，从快时尚到生活方式，各类主流品牌应有尽有，仿佛这世界忽然对她敞开了某一道门。 哪怕作为亲身经历者，她也仍觉得这一切充满了荒诞感。 她既是她，又不是她。 她很清楚自己并没有发生本质性的变化。 她没有突然变得更有天赋、更高产，甚至体力和睡眠质量反而更差了。但就在某个临界点之后，她忽然变成了一个“可以被投放”的对象。 她的价值，在一定程度上，并不取决于她本人。 她更像一件产品，被市场以话题性和热度估值。她的受欢迎程度、可塑性、影响力，被转化为广告回报率、品牌适配度、用户触达率，一切被转化成数据、语言、合同。 但她又隐约意识到，这一切并不只是空壳。 她的身上，一定有些什么，是别人无法替代、无法复制的。一定有什么，是只有LiaKim这个个体才能提供的。 那不是包装，不是传播，而是一种更根本的东西——某种来自内部的创造力、意志力，或者更笼统地说，是生命力本身。 那是这个体系无法制造、无法量化的部分。 也是唯一能从体系中挣脱出来、逆转规则、创造奇迹的东西。 她很难具体清晰地解释自己在那一刻所领悟到的东西，但她知道，她抓住了那个东西，她需要在这条路上一直走下去。 “还有这个——”河智慧翻到下一页，“综艺邀约里，只有一个音乐类节目符合你的偏好，其余都不太合适。” “是什么？” “《ShowMetheMoney》，的新节目，说是要做hip-hop选秀，邀请你做评审。”河智慧迟疑了一下，又加了一句：“节目目前还没什么名气。” Lia微微一愣，垂眼思索。 “其他综艺真的都不考虑吗？”河智慧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我知道你不是艺人，但热度这种东西，对你后续发展真的有帮助。” 她理解Lia坚持专注音乐的理由，但仍觉得，在这个阶段适当的曝光是必要的——哪怕只是为了打开更多可能性。 Lia轻轻摇头。 她理解河智慧的顾虑。但她拒绝，并不是出于什么“音乐人就该远离综艺”的清高立场。她早就确认过了，那条路走不通。 原因其实很简单： 她没有那么多精力。 比起她的意愿，身体更先一步反应出这种疲惫：她失眠，吃得也不多，过去几个月为了学业和节目几乎连轴转。她需要好好休息，然后重新找到自己的节奏。 “《ShowMetheMoney》”她顿了顿，“这个节目可以帮我约一下PD吗？我想了解一下制作方向。” 虽然节目本身名不见经传，不然也不至于找她当评审，但毕竟背靠，资源不会太差，说不定能走出一条路来。 河智慧点点头：“好，我一会儿就联系。” 然后又往下翻：“还有几个邀约是国外音乐人发过来的，我把他们各自的主要信息都整理出来了。这个部分没有删减。” “谢谢。”Lia道谢，接过来看了一眼，“这个我回去认真看，之后给你答复。” 河智慧的行事风格远远不像一个刚入社的新人。 她有条理、知轻重，接触不过几次，她就很快摸清了Lia的需求，也清楚Lia会怎么判断，甚至能提前一步把她在意的合作优先级准备好。 音乐人合作，是Lia最看重的环节。 一方面，国内的合作推进往往困难重重。韩国是个前后辈关系森严的国家，音乐界尤其如此。许多资历较深的制作人，即使对她的作品有印象，也未必愿意放下身段合作。而她身上又带着YG的标签，无形中更像一道横亘的屏障，将她与所谓“独立音乐人”圈层彻底隔开。 另一方面，是她对体制本身的不信任感—— 韩国流行音乐看似自洽，实则极度依赖外部评价体系。 Bigbang这次《Alive》回归能在国内压倒性胜出，一个重要原因是他们在Billboard榜上的成绩，刷新了K-pop历史。 这种微妙的崇拜情结，虽然并未明确被表达，但却无比真切——只要获得了欧美市场的认可，即使在国内被忽视，也会被重新审视。 她隐约意识到，如果她能跳出K-pop既有的框架，在体制外建立起某种稳定的创作关系网，也许才能走得更长远。 Youtube频道的建立，也有一部分是这个逻辑下的尝试。 至此，河智慧手上的工作基本传达完毕。 Lia忽然想起了什么，又道：“对了，欧尼。我已经约了下周和社长nim见面。” “如果顺利的话，我之后应该会很忙。” “怎么突然要见社长nim？”河智慧愣了一下。 “李夏怡。”Lia抬眼，“我想做她的制作人。” 这话说得太平静，河智慧甚至反应了一秒才意识到她说了什么—— 李夏怡刚签约YG。 而Lia，从一开始就做了这样的预期。 她需要通过完整的制作，而不是偶尔一首OST或单曲，来表达她真正想做的东西。 一首歌可以是灵光乍现，也可以是投机取巧。但一个完整的专辑、一个艺人的构建，是系统性的——风格、概念、叙事，甚至演唱者的声线、语感与情绪，都必须一体化思考。 那才是属于制作人的作品。 也是她最感兴趣的表达方式。 她说得轻描淡写，却仿佛势在必得。 河智慧没有再追问，只是下意识坐直了身体，把那几页文件重新收拾好，放在一起。 她忽然意识到—— 眼前的这个女孩，不仅仅拥有天赋。 这个行业里，拥有天赋的人太多太多。 她拥有远远超过她这个年龄，不，是远超大多数人的眼界和思考。 她会成为一个大人物。 这一点，河智慧忽然无比确定—— 我们的目标是，征服世界！[狗头] 第97章 和夏青约在了明洞附近的一家小餐馆。 那是一家预约制的日式烧鸟店，客人以附近高校的学生为主，价位不算高，但质量很好。店面不大，哪怕满座也不过三四桌人，从木格栅到开放式料理台都收拾得一丝不苟，既能保证味道，又保有一定的私密性。 她们坐在最里面的位置。 店主是一位上了年纪的日本人，说着略带口音的韩语，见她们落座不久，便送来提前点好的拼盘和一壶柚子清茶。 夏青像往常一样，一边吃一边说个不停。 她提前拿到了三星电子海外事业部旗下一个子部门的暑期实习，预计六月中旬入职。 “就是那种跟市场调研、品牌本地化有关的工作，”她含着一口饭团解释，“不过我这种级别的实习生，基本上就是整理整理资料。” “这个部门有很多前辈是直系学长学姐，基本都被我们专业承包了。我之所以知道他们在招实习生，就是一个去年刚进去的学姐提前告诉我的。” 她压低了声音，神色略带兴奋：“而且我有听说，有些组如果刚好在推进项目，甚至有可能跟着组长一起出差去东京或大阪。” “虽然只是跟着打杂，但可以顺便玩一圈也不错吧？” “晕，大发～”Lia认真听着，忍不住感叹一句。 夏青一向擅长交际。上大学之后认识了各种稀奇古怪的人，和不同年级、专业的学长学姐都能搭上线，有这样那样的渠道也并不稀奇。 “啊，对了。” 她象是猛然想起什么，忽然停下筷子。 “怎么了？”Lia有些反应不过来。 夏青在随身的帆布包里翻了一会儿，取出一叠胶卷冲洗出的照片递过去：“喏，朴东佑学长让我给你的。去年摄影社采风拍的。” “你怎么会碰到他啊？”Lia惊讶。 她一直忙着校外的工作，回学校的时间又大多一头扎进课堂。一番下来，拜托他帮忙冲洗的照片竟然一直没有拿回。但夏青明明和他们不是一个学校，她怎么也想不到两人会有什么交集。 “我我去参加一个联谊，然后碰上了。”夏青支支吾吾。 Lia拆着套在照片外面的透明包装袋，闻言顿时凑近。 “联谊？” 夏青慌忙摆手：“不是你想的那样啦！反正没什么结果。” Lia揶揄地“噢～～”了一声，倒是没有再为难她。 “这照片你看了吗？我那天拍了你的——”她话音一滞。 那叠照片的最底下，是一张色调柔和的人像。 画面不是春游那天的山坡，也不是任何她记得参与过的拍摄场景。 那是她的高中教室。 照片里的她伏在课桌边，低头写着什么，笔尖停在练习册上，眉眼被夕阳的光线勾勒出安静的轮廓。 光线透过窗外错落的树枝，在桌面投下斑驳的光影，泛出淡淡的暖金色。 她忽然就想起采风那天，崔知恩帮她调试相机时说过一句，“里面原本就有胶卷。” 她当时没多想，只以为是俞承浩买来送她时，机身自带的配件。 原来，那也是礼物。 这张照片才是礼物。 她指腹轻轻拂过照片的边角，象是在辨认自己是否真的是照片中的人。 分明是熟悉的场景，熟悉到连窗外那株榉树的枝条长势，她都能清晰记得。 但她却忽然感到一种疏离。 象是在看另一个人、另一群人流逝掉的时间。 “小俞前几天给我发消息了。”夏青看着她的反应，猜到了一点，边说边小心打量着她的神色。 她听说了“各自冷静”的事，但感情这东西，向来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的。 “他说什么了？” “就问我最近有没有见你。我说没有，他就没说什么了。” “这样。” 夏青见她神色不明，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所以你们到底分手了没有啊？” Lia动作一顿，放下照片。 “嗯。” “其实中间在电视台碰到过一次。” 他大概是来录制电影宣传，两人在电梯里打了个照面。和他同行的还有工作人员，所幸彼此只是点了点头，气氛不至于太尴尬。 “但没说上话。”她补了一句。 “所以真的不会和好了吗？”夏青不解。 Lia摇头。 “我其实想过我们两个之间的问题。那件事只是诱因。” 失眠的时候她就会想这些。 她在天台上给他打的那通电话，还有更早之前——他或她察觉到了异常而试图修补的瞬间。 还有在那之前的一切。 “我那天试着说了一些我以为能安慰到他的话。” “但说完我就发现，我给出的依然是解释、是背景、是整理过的因果关系。” 那才是她。 遇到事情时，她总是本能地先分析、再处理。他最在意的、那似乎无时无刻都凌驾于他们感情之上的理性，却恰恰是她最自然不过的反应。 无论是天性使然，还是过早开始独立生活而养成的本能——总之，它早已嵌入她的血肉，无法剥离。 “本质上，我们对亲密关系的理解不一样。” 她顿了顿，指尖在桌面上划出一个无意义的圆。 “他更相信，关系是建立在互相依赖的基础上的。我越是冷静，他就越容易感到没有安全感。”她抬起头看向夏青，“但我不能一直假装我是另外一种人。” “所以我们的分歧，其实没法解决。” 他们都心知肚明。 他们彼此递出了一张没有标准答案的问卷，却都在等对方写出自己预设好的答案。 夏青撑着下巴，长长叹了一口气。 感情的事太复杂，她还是比较适合吃点小丸子。 这么想着，她随手扎起一个章鱼烧，嗷呜一口塞进嘴里，然后沉重地拍了拍Lia的肩、表示安慰。 Lia笑着摇头，顺势抢过她扎起的第二个章鱼烧，明目张胆地吞下肚。 * 告别夏青后，Lia没有立刻回学校。 夜色刚起，街道上人来人往，车灯把人行道照得明明灭灭。她忽然想散散步，放空一下脑子。 过去的几个月她几乎没有真正休息过，身体诚实地反映了连轴运转的疲惫。 来的时候她已经想好要给自己放一周假，除了上课，什么也不做。 她就这么顺着主路慢慢往前走。首尔的春季很凉，风吹过来，带着不甚明显的湿意，仿佛也扫清了她的思绪。 走到一处街角时，手机“叮”一声，收到了一条短信。 是银行的入账提醒。 Lia低头扫了一眼，然后停下脚步。 她往四周看了一眼，没有人注意到她。 她拿近手机，又数了几遍后面的0，然后轻轻吸了口气，脑子里只冒出一句话： 她好像，要发财了。 她过去的收入主要来自作曲家协会按季度结算的版权分成，按照注册作品的使用频率结算，由YG代为申报与收款。这部分收入YG的抽成比例是30%，她能拿到的，是剩下70%的净额。 除此之外，还有来自《KPOPSTAR》的顾问费。作为节目制作组的特邀顾问，她参与了部分选曲、选手辅导与内容编排，这笔钱按节目录制期数汇总，由节目外包公司打包支付。 而这一次到账的，是她最近新增的一块收入来源——YouTube广告分成。 频道是她独立注册、单人运营的，内容不涉及公司资源，也未使用任何品牌背书，因此这部分被归入合约中的“非版权类收益”，YG抽成比例统一为5%。剩下的，都归她。 频道上线仅两个月，数据增长却远超预期。 她的视频整体完播率高、受众精准，尤其最近一个月平台算法开始稳定推送后，播放量几乎呈指数级上涨。 YouTube的收入机制，本质上是流量驱动：只要频道开通创收功能，那么视频开始前、播放过程中出现的各种广告形式，都能转化为创作者的基础收入。 ——播放量越高、观众停留时间越长，收益就越高。 哪怕她的视频里没有任何额外的品牌植入或商业合作，单单依靠飞速增长的播放量，这一笔收益也远远超乎她的想象。 她站在人行道边，街道上车来车往，手机屏幕静静亮着，像一块无声但确凿的奖章。 钱不是第一位，但很重要。 生存需要钱，创作需要钱。设备、软件、场地、协作一切都需要成本。 没有物质基础的叙事或许能成立，却不具备持续性。 这或许是一种阶段性的确证——她开始挣脱掉那些关于“天赋”与“偶然”的叙事外壳，重新掌握了表达的权利。 她收起手机，继续往前走，脚步不由轻快了许多—— 蟹蟹小可爱们浇水～&提前蟹蟹之后收藏评论浇水的小可爱们～ 这篇文写到这个阶段，大家对于内容的想法可能会有不同；我也到了某一个时刻，开始过度考虑人物情节是否讨喜。 因为有点担心这种考虑会让后面写出来的东西四不像，所以这篇文完结之前，我就暂时不看评论区了。还是欢迎大家随意评论，等完结以后我会认真找时间都看一遍（真的） &更新时间还是和之前一样固定一三五的，如果写得顺的话就随机双更，可能会写崩但是绝对不会弃文的～[狗头叼玫瑰][狗头叼玫瑰][玫瑰] 第98章 Lia给自己放了一周假。 人确实需要休息。这是她第一次如此具体地确认这件事。 除了学校每周固定的课程安排，其余时间她睡觉、散步、看电视剧、打越洋电话和母亲聊天。没有打开任何工作邮件，唯一例外，是偶尔拿起她的作曲本写写画画。 ——那对她来说，也是种放松。 那种紧绷的、持续警觉的状态逐渐松弛下来，身体终于找回了应有的节奏，思绪也从那团晦暗的乱麻中一点点抽离出来。 她象是被什么轻轻牵引着，重新回到了自己这副身体里。 下课后，她就坐在学校草坪上晒太阳，耳机里随机播放Melon榜单上的音乐，心情和阳光一样明朗，身上的沉郁一扫而空。 周末的时候，Kush在汉南洞办了一个派对。 就是权至龙心心念念念在群里又提了好几次的那个“一起吃饭”。 场地是Kush朋友开的独栋餐酒馆，来的大多是音乐圈和时尚圈的人。这两个圈子本就有诸多交集，从艺人、模特到DJ、造型师、混音师，Lia眼熟的有不少，陌生的也不少。 可惜这时已经是四月末。 Bigbang马上就要以日本站为起点开始海外巡演，为了提前准备宣传物料，权至龙已经先行飞去东京。 Kush毫不客气地在群里发了一堆派对靓照，于是喜提来自JiYo的一周拉黑。 他是出了名的爱玩，一边打招呼一边带着Lia四处见人。 “就是我跟你们说的那个小鬼，写《BeforeEnds》的那个。” “BeforeEnds”，这几乎成了Lia的代名词。她的Youtube频道或许正在快速增长，但大多数人认识她，还是因为《KPOPSTAR》的那桩争议。 也有少数业内制作人，因与YG有合作往来，多少听说过她的名字。几圈下来，她的通讯录就多了不少人。 她和他们交换联系方式，闲聊圈子里的大事小事。她并不热衷于这类社交，但在场的人都友善亲切，对她来说反倒是种新鲜体验。 Kush还不忘挤眉弄眼，让她多留意留意现场有没有“男亲候补”。 明明几分钟前打探她感情生活的时候还一本正经说要关爱单身女士，结果转头就拿这件事取笑她。 Lia“啪”地一下拍在他手臂上，面上不动声色地朝新认识的朋友微笑。 Kush疼得龇牙咧嘴，迫于淫威眼含一泡热泪，不敢再说什么。 * 一周休息结束后，她去公司见杨贤石。 再次坐上前往顶层的电梯，她感到一种奇异的出离感。 明明只来过一次，但记忆却出奇地清晰。分明还是一样的环境，可她的心境却早已不同。 电梯在顶层停下，她穿过灰色长廊，敲了敲门。 杨贤石坐在桌后办公，听见敲门声只是头也不抬地应了声“请进”。 Lia走进来打了声招呼，见他还在处理文件，便自顾自坐到沙发那边，把随身带着的东西放到一边。 杨贤石很快签完手头的文件，抬起头时，目光在她脸上停顿了一下。 不过一个月时间，她的气质有了微妙的变化。 以往她身上还有些未完全消散的拘束感，如今却多了几分笃定。她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却让人一眼就明白——她很清楚自己是谁，要来这里做什么。 宝珩汇报的时候提到过她最近的工作进展。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杨贤石几乎给了Lia最大限度的自主权——或者说，这其实也是公司资源捉襟见肘的情况下，不得已而为之。 但她成长的速度，仍然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期。 他一向偏爱锋芒毕露的人，不论那锋利来自天赋、判断，还是不加掩饰的野心。 而眼前这个女孩，大概率就是他擦出的又一颗明珠。 他神色略有放缓，起身走到沙发边，在她对面坐下，视线落在她带来的东西上—— 一份装订好的文件，上面放着一个硬盘。 他多少有些好奇，但仍按部就班地先寒暄了几句，问了问她最近的工作和生活，然后才将话题引回正题。 “带什么来了？”杨贤石问。 Lia将准备好的文件递过去，直截了当：“我准备了一份提案，想向社长您申请负责李夏怡的专辑制作。” 杨贤石略带讶异地看了她一眼，几乎是下意识就否定了她的提议。 欣赏归欣赏，但以她现在的资历，想要主导整张出道专辑的制作，未免还是太早了些。 尤其是李夏怡，那是他目前最为重视的新人。虽然Teddy正忙于筹备2NE1的新专辑，他暂时找不到合适的接替人选，但无论如何，也不太可能交给她。 “你是说，想完整主导整张专辑的制作？”他再次确认。 Lia点头。 她的神色太过镇定，看起来没有一点心虚，叫人一时难以判断，究竟是底气十足、还是不知天高地厚。 杨贤石神色不动，随手翻开文件。 封面标题写着“李夏怡出道专辑制作提案”，内页是完整的制作框架： 从专辑概念到艺人声音特质与表达分析、初步编曲结构设想，再到视觉氛围参考、目标受众定位与发行节奏建议，逻辑清晰、条理分明。 他翻到后半，Lia又默默递上了硬盘。 气氛一度有些主客颠倒，仿佛掌控这场谈话走向的，并不是他。 杨贤石看了Lia一眼，沉默地接过硬盘，插入茶几上的笔记本电脑。 硬盘里是几份配合提案制作的Demo。 她没有直接提交成品，而是将它们作为专辑概念探索的延伸——准确、清晰，又恰到好处地契合整体方向。 杨贤石神色有些松动。 这是一份非常成熟的提案。 撇开她的年纪与资历不谈，单论内容本身，在任何背景下，这都是一份值得重视的企划。 她对专辑概念的把握出人意料地有条理。节奏、主轴、意象方向都围绕清晰的框架展开，而非随意拼凑。 那些素材或许不够老练，却透露着难以忽视的才气，又带着深思熟虑后的清醒判断。 ——才华横溢，且恰到好处。 “这些，是你自己写的？”杨贤石开口，目光落在Lia脸上，语气带着些许迟疑。 Lia点头：“是，我这几个月陆续准备的。” 准确来说，提案是她在节目录制的间隙逐步整理出来的，而Demo多是过去某些时刻的灵感记录，如今重新组合，用在了这里。 “Teddy是不是把谁的专辑偷拿给你做了？”杨贤石半开玩笑地说。 Lia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大概很难相信这是她独立完成的。 “GDnim制作《Heartbreaker》那张专辑的时候，我全程都跟在旁边。” 她从一个高度自主、极具个人风格的创作者身上，学会了如何主导一张完整的专辑，并将那套经验转化重构成属于自己的方法论。 他不拘泥于既定的分工边界，几乎参与所有环节，能从中学到什么，全凭个人的感知与领悟力。 而这，恰恰是最适合她的方式。 杨贤石闻言，面上一时震惊难掩。 那时她才多大？十六七岁？ 这不是学着写几句旋律那么简单的事。 “风格”“表达”“市场性”一张专辑如何完整成立，并服务于艺人本身，是一整套精密而复杂的系统。而她在那个年纪，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跟在权至龙身后，把这套系统拆解、内化，并精准地运用进了这份提案里。 更何况她还算了解李夏怡——经过那几个月的录制，她知道李夏怡的声线特点，也很清楚她在表达上的偏好。 她的自信，并非空穴来风。 杨贤石几乎想点头，但话到嘴边又顿住。 ——她成长得太快了。 这对公司而言，是好事，但也不全是。 他用人，自然希望对方不仅有能力，更要愿意为公司所用。他要的，是可以被掌控的人才。 他一向擅长通过竞争与比较制造危机感，从而激发下属对他的认同与依赖。有了危机感，才会渴望被看见、渴望获得他的肯定。 可现在，他在Lia眼中，看不到那种渴望。 这不是一个好的信号。 没有渴望，就意味着难以控制。 他思索片刻，语气缓和了几分，既不是完全否定，也不算答应： “李夏怡的专辑确实还没决定交给谁。” “你这份提案会纳入考量，但YG还是倾向找更成熟的制作人来负责她的出道专辑。” “你知道的，公司很重视这孩子。” Lia点了点头，没有多说。 这个结果她并不意外。 她的资历太浅，哪怕交出的东西已足够好，也不可能一下子打消杨贤石的疑虑。 剩下的，就看天意了。 第99章 从杨贤石办公室出来后，Lia又去见了宝珩。 河智慧给她的那份海外音乐人合作意向清单，她已经看完了。 YG内部与海外音乐人合作并不算什么新鲜事。Teddy他们很早就开始与欧美音乐人保持稳定合作，除了编曲、混音这些技术环节外，有时也涉及概念开发或曲目共创。 但这些作品几乎都被用于YG旗下艺人的专辑或单曲，很少会流向公司体系之外。她不确定，如果由她发起这类跨国合作，是否需要额外许可，又具体该走怎样的流程。 这件事河智慧没法做主，她索性决定直接找宝珩确认。 宝珩正在办公室里打电话，听见敲门声，朝她点了下头，示意进来先坐。 Lia点头应了，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又把从杨贤石办公室里带回的硬盘放到一边。 宝珩很快就结束了通话。她放下手机，笑着问：“听智慧说你休息了一周？” “嗯，给自己放了个假。”Lia如实回答。见宝珩眼下青黑，象是没有休息好，又关心：“欧尼最近很忙吗？” 宝珩耸了耸肩，有些无奈：“我还是老样子。最近公司来了一些新人，比之前忙一点。” “说吧，来找我做什么？” Lia也不绕弯，将自己开设YouTube频道后陆续收到一些合作邀约的情况简单说了一遍。 “我现在手上没有负责具体的艺人，联系我的也大多是小众独立音乐人。如果合作推进下去，作品可能会通过海外平台发行。所以我想确认一下，公司在这方面有没有什么具体限制？” 宝珩听完，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两下。 这件事她早就听河智慧提起过。 当时她敏锐地意识到，这可能和公司未来的海外规划有关。于是，在河智慧汇报后的第二周，她便将这件事作为一个潜在方向，在公司会议上提报给了杨贤石。 令她意外的是，杨贤石竟然持支持态度。 “你说的这种合作，流程上确实不算轻松。”她开口道，“你现在既没有独立制作预算，也不在任何项目组名下，只要涉及对外协作，就必须先走报备流程。” “合作对象如果是海外独立音乐人，无论有没有代理人，公司这边都要先做基础审核。” “A&R、法务、海外事业部一旦正式立项，这些部门都会介入。”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现在的YouTube频道，公司默认是你个人创作的展示渠道，暂时没有干预。但如果开始与外部音乐人共创，或涉及可能发行的内容，也同样要走公司流程。” “展示是一回事，合作是另一回事。只要牵涉到署名、版权、收益，公司就不能置身事外。” Lia叹了口气，只觉得刚刚舒缓没多久的神经，又开始紧绷起来。 “就没有简化一点的方案了吗？”她垂死挣扎。 等流程都走完，那些合作邀约大概也早就消失在人海了。 没想到宝珩思索片刻，居然真的点了点头。 “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如果你只是先跟对方做一些创作交换，还不涉及发行，那流程可以简单些。” “你先写一份简单的意向说明，把合作目的、预期内容、对方基本资料列出来，交给智慧。她可以帮你挂在A&R那边的临时协作档案里。” “前提是不能签署任何绑定性合约，不涉及收付款或版权确认。你们的交流内容要保存好记录，特别是带时间戳的沟通痕迹，以防将来有归属争议。” “等真的做出值得发布的成品，再单独立项，走正式审批流程。” YG虽然一向以“音乐人导向”著称，但这份自由，是建立在服务公司艺人项目的前提之上。 实际上，YG对内容与版权的掌控相当严格。哪怕制作人在项目内部拥有相当大的创作空间，也几乎没有人能以个人名义独立主导对外合作。 在这样的体系中，Lia所提出的做法，并不寻常。 但她提出来的时间点却格外微妙—— YG正处在结构调整期。 日本仍是主要目标市场，但在此之外，公司也在尝试寻找更适用于北美市场的发展路径。 只是北美市场的拓展仍在初期阶段，合作多停留在媒体曝光与平台分发层面，音乐创作与输出机制尚未成熟，远未形成稳定体系。 Teddy等人忙于核心艺人的大项目，新人制作人尚未培养成熟，公司在内容制作层面其实是严重缺人的。 Lia的提议，某种程度上刚好踩在了这个系统边缘。 对公司而言，她不是主要制作人，也没有任何重大资源绑定。她的尝试，是低成本的探索：如果失败，公司几乎没有损失；但一旦成功，公司可以随时整合成果、重新接管。 Lia倒是没有想到背后还有这一番思量，听完宝珩的话，只如释重负般舒了口气。 这件事，比她原本预想的顺利得多，甚至比那份专辑制作提案还顺利。 她点头，对宝珩认真地道了声谢。 “有想好合作人选了吗？”宝珩问。 “嗯，目前有一个，IsaacKim。”Lia回答。见宝珩似乎感兴趣，便多介绍了几句： “这位是韩裔美籍，之前在一个Indie厂牌做vocal制作，现在是独立音乐人，就住在洛杉矶。” “我最早在SoundCloud就听过他的一些作品，风格跟我现在的创作比较契合。”Lia顿了顿，“是目前我能接触到的人里，最合适的那一个。” 宝珩看着Lia，眼神中多了几分赞许。 她看着权至龙一路长大，如今又看着Lia长大。被这些天才又努力的人环绕，哪怕她几乎已经适应他们恐怖的成长力，却仍旧会在某个瞬间，为他们的判断力和行动力惊叹 从公司出来的时候，天色已近傍晚。 离开之前，她去了公司健身房。 这个地方她很久没来过了。上一次还是当练习生时，公司每周安排的两次体能训练，为的是跳舞不影响气息、基础体力能跟得上舞台表演。 她是顺路去看李夏怡的——她签约不久，正在接受系统训练。 虽然并非传统意义上的偶像，公司对她的整体管理仍然参照艺人标准：声乐、舞蹈、语言、形体。 听宝珩说，除了公司安排的课程，大部分的时间她都泡在健身房里，以确保出道后的上镜效果。 Lia没有提专辑的事。 她知道李夏怡对她有亲近感，而这种感情，在某些时刻可能会影响判断。 她希望如果有一天这张专辑真的由她来做，李夏怡接受它，是因为作品本身足够好，而不是出于某种信任投射。 但她也不至于因此刻意回避。 她们聊了几句，关于天气、饮食和训练进展。 离开公司后，她去便利店买了份简单的晚餐，一份奶油意面和一瓶柚子气泡水。 简单加热完，她坐在店里靠窗的桌边吃了起来。 天气很好，夕阳将天空染成一片柔和的橘金色。 奶油的香气升腾上来，她一边吃，一边思考要交给河智慧的那份意向说明该如何写，然后看着落日一点一点沉入天际—— 公司战略啊、布局啊我：大力推测了一番，大家请不要深究[狗头叼玫瑰] 第100章 将意向书发给河智慧之后，Lia坐在书桌前，给IsaacKim留下的邮箱发送了一封简短的英文邮件。 她简要地介绍了自己的背景，感谢对方通过YouTube注意到她，并主动发来合作邀约。 她也同样希望能够就某些音乐方向与其进行非商业性质的初步共创，若对方感兴趣，可以通过邮件进一步沟通。 她尽量控制措辞，让语气听起来既不官腔也不过分随意，力求传达出诚意与尊重。 原以为至少要等上一两天才能收到回应，没想到当天下午便收到了回信。 Isaac的邮件写得很热情，语气轻快，几乎能从文字间感受到对方的兴奋： HiLia， 刚看到你的邮件，真的有点受宠若惊。 我是从你发布的那支幕后视频开始留意你的，当时就和几个朋友说：“这个女孩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能收到你的联络我真的很开心！ 我当然愿意一起试试看。最近刚好在整理一些新的soundideas，如果你不介意，我们可以试着通过Whatsapp联系？ 信末，他留下了更确切的联系方式，并附了一条Dropbox链接，里面是他最近制作的一些Beat片段。 ——这是Lia第一次真正意义上与YG体系之外的制作人展开对话。 她点开链接，戴上耳机，逐段试听。 Isaac的制作风格与她想象中无异：节奏松弛，律动感强，音色细腻清晰，偏好留白与氛围感表达。 从旋律倾向来看，他们的音乐美学极为接近，但在编曲方式上，Isaac更注重音色与质感的雕琢；而她习惯从概念出发，以叙事结构牵引情绪推进。 某种程度上，他们在音乐上既有共通的语言，也拥有足够的差异性，能构成一种互补的动态平衡。 Isaac是韩裔美籍三代移民，母语为英语，几乎不会说韩语。除了“你好”、“再见”这类基础用语外，他们的沟通几乎全靠英文。 接下来的时间里，两人陆续交换了音乐偏好与创作状态。Isaac给她播放了几段尚在打样的demo，还将Ableton界面共享出来，逐轨讲解自己的制作思路。 他们没有急着明确合作方向，大多数时候，仅仅像朋友那样彼此分享灵感。Isaac的节奏松弛，也让这段远程交流显得轻盈自然。 * 与此同时，Lia抽空去见了《ShowMetheMoney》节目的执行导演赵PD。 河智慧曾简单向她介绍过节目内容，但她想进一步确认参与细节——节目的走向、参与方式与整体录制节奏。 这档节目是新筹备的一档说唱主题节目，眼下正处在第一季的筹备阶段。 节目形式参考了部分海外音乐选秀框架，尝试将地下说唱文化引入主流视野。但作为全新企划，其走向与市场反馈仍有诸多未知，节目的调性和规模也处于边摸索边调整的状态。 节目组希望借助Lia的行业知名度，扩大节目的外部关注，因此主动联系了她。但不同于最初邀约中所写的“节目评审”形式，赵PD坦言，更希望她以“特邀制作人”或“合作嘉宾”的身份参与部分内容。 他接触过一部分报名的选手。 出演节目的大多是擅长即兴创作、现场表演经验丰富的Rapper。而Lia虽然在某些圈层中知名度不错，但她的长处并不在这一领域，作为评审其实有些勉强。 “我们计划在节目中后段，邀请一些特别嘉宾参与Cypher制作或合作舞台。如果您愿意的话，这个部分的出演相对来说耗时比较少，和您擅长的制作领域吻合，同时压力也会小很多。” “如果能这样，当然最好。”Lia点头。 事实上，这一提议恰好契合她的需求。 她对地下说唱文化并不熟悉。 早期的YG确实是以Hip-hop立身。Perry、Jinusean那一代艺人几乎都从正统街头艺术起家，拥有扎实的音乐技法与深厚的文化根基。 但随着时间推移，这种风格的核心逐渐转向“舞台表达”本身，更多服务于艺人的形象塑造或歌曲结构，而非源自真正意义上的地下语境。 对Lia而言，说唱并不只是音乐形式，而是一整套复杂的文化系统。她始终对它抱有敬畏之心。 两人于是就这么达成一致。 “您和我想象得不太一样。”正事谈妥后，赵PD笑着感慨。 “请千万告诉我，是往好的那一面。”Lia打趣。 赵PD哈哈大笑起来。 “当然了，”他连连摆手，“当然，我有个和您差不多年纪的女儿，完全没有您这么成熟。” ——当然，也可能是他最近接触到的几乎都是态度强悍的Rapper，已经很久没有人这么柔和地和他说话了。 赵PD泪汪汪地想。 * 晚些时候，Lia在录音室碰到Kush。 她最近一有空就会来公司。家里虽然也有一套简易设备，但无论是监听环境还是整体声学条件，都无法与公司录音棚相提并论。 她来得频繁，也因此更常碰到Teddy和Kush。就像回到了她刚加入YG那段时期，唯一的区别是，如今她在主导属于自己的工作。 Kush明明有自己专用的录音室，但经常来公用录音室里插科打诨。 他不负责固定艺人制作，因此没有Teddy那样的重压。他始终坚持一个原则——玩，和音乐同等重要。 Kush霸占了一个键盘，手上当当当当胡乱摁了几下，忽然间像想起什么似的： “对了，下个月想不想去日本？” “哈？”Lia正琢磨一段编曲，一时没反应过来：“日本？” “对啊，去玩。”Kush兴致勃勃，“Bigbang月初在大阪有场演唱会，我们几个过去捧个场。” “怎么这么临时？”她停下手里的动作，疑惑地望向他。 “就JiYonim觉得太孤独，非要求着让我过去。”他大言不惭地说。 Lia忍不住扶额。 她信他个鬼。 “再说，你来韩国后哪儿都没去过吧？趁这个机会出去透口气也不错。”Kush又补了一句。 她原本没怎么当回事，这下却真有些动心了。 如果期末论文能早点交，倒也不是不可能成行。毕竟这段时间，她不是在练习，就是在上课、工作，几乎没喘息过。 “行，我回去看看日程。”她也没犹豫太久。 “aza！那就当你答应了！”Kush欢呼一声，不等她回应，两脚一蹬平衡车，像一阵风似的冲出录音室。 最近他们这群人集体购入了平衡车，出行全靠脚下那两个轮子。 Lia冲着他的背影大声喊：“我说我要先看日程！” 回应她的，只有Kush潇洒地挥了挥手，紧接着人影一溜烟就不见了。 她看着那背影，无奈地叹了口气。 100-110 第101章 Kush并没有夸张。 确实是某人在把他从小黑屋里“捞”出来之后，半撒娇半抱怨地说了几句“太孤独了”、“真的很辛苦啊”，“找几个人来陪陪我吧。” 然后才有了这次的旅行提议。 自从飞到东京之后，权至龙几乎没怎么好好休息过。 或者说，自从Bigbang回归以来，他就没睡过一个完整的觉。 从五月中旬开始，他们以每周三到四场的密度在日本几大城市巡演。名古屋、福冈、札幌城市像背景板一样在后视镜里快速倒退，时间被挤压成了毫无缝隙的行程表。 这还只是公开日程。 行程背后，他还需要同步筹备自己下半年的Solo活动——无论是专辑概念、整体造型，还是音乐制作的细节，他一向事无巨细全盘过问。 其他成员结束演出可以休息，他却常常一个人关在酒店房间，反复修改歌词，或者连夜和首尔的工作人员开视频会议。 不是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工作强度。 可这次不一样。 那种异样的疲惫，并不来自身体，而是一种下意识的牵挂。 他总是想到Lia。 ——实际上，自从他真正确认自己的情感之后，她在他脑海里浮现的频率，比过去任何时候都高。 在后台候场，在移动途中，甚至在每一个失眠的夜晚 他起初以为，是因为太久没见了。 他们过去就是这样相处的：偶尔联系，不常见面。 可直到有一天，视频会议结束，他站在酒店落地窗前望着空荡荡的房间，忽然意识到一个更根本的问题： 他们已经很久没联系了。 或者说，从头到尾，主动联络的那个人，一直是他。 Lia从没主动找过他。 这个发现让他有些出神。 他低头看着手机，犹豫片刻，解除了那个早就形同虚设的拉黑状态，然后，拨通了Kush的电话 Kush发现自己“刑满释放”的那一刻，兴奋地对着空气挥了两拳。 他就是管不住嘴。 非对着苦命工作的人炫耀自己的Party干嘛？ 不用权至龙开口，电话那头，Kush已经絮絮叨叨讲起YG最近的大小八卦——从哪个练习生偷偷谈恋爱，到谁又和谁吵了一架，大事小事一桩不落。 权至龙嗯嗯啊啊地应着，一边夹着手机，一边在随手扯来的纸巾上写写画画，漫无目的地分散注意力。 直到Kush讲到了重点：“其实我那天也不是单纯在玩啊，我还带Lia认识了很多人。” “是吗？”权至龙挑了下眉，手指转着笔，语气不咸不淡。 “当然了！”Kush美滋滋地邀功，“都是些以后对她工作有帮助的人。Kento啦，Rajer啦噢对了，韩渽浩你知道吧？他那天看到Lia，还说想认识她。” 权至龙转笔的手停了一下。 “不过我没带他过去。”Kush难得认真，“那人不太靠谱。” “我打算以后再慢慢帮Lia物色几个，靠谱点的。” 权至龙忽然觉得有些头痛。 Kush就像沙漠里突然出现的自动贩卖机，乍一看以为是救命稻草，结果投币以后才发现整机故障，只吞币不出货，让人只想一拳锤爆他。 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么闲得慌？ “她有男朋友。”权至龙丢下笔，身体一仰，靠在椅背上，打算一锤定音掐灭Kush的红娘梦。 不料Kush“嘿嘿”一笑，语气透着莫名得意：“这你就不知道了吧？” “不知道什么？” “Lia分手啦～” 话音落下，电话那头一下子没了声音。 Kush皱眉：“喂？喂？” 扔下的重磅炸弹迟迟没有得到响应，Kush有些疑惑地看了一眼屏幕—— 信号满格。 他又拍了拍手机，想把对面的声音敲回来。 好一会儿，权至龙才开口，声音迟疑：“你确定？” “那当然！”Kush语气不太高兴，“我还能传假消息？” 电话那头，权至龙脑子一片空白。 他几乎无法思考，只剩下一个冲动—— 他想见她。 立刻。 不，不行。这样太急了。 她从来没主动联系过他，他不能就这么贴上去。 男人不能太掉价。 他强行按捺住想做点什么的冲动，笑眯眯地开始对Kush画饼。 “哥，六月来日本玩一趟吧？顺便看演唱会。我请客。” “哈？你请客？”Kush笑出声来，“突然这么大方？” “来嘛。”权至龙拉长语调，“最近行程没那么多，又不能随便出门，成员们也没人陪我玩” “行行行，我来我来！”Kush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赶紧打断他，“你别说了。” 他一边说，一边飞快盘算起人选：“我问问Teddy哥，他估计会带女朋友。” 他边掰手指边数：“Kento应该有空，还有谁来着” “Lia也快放假了，问问她。”权至龙语气随意，像不经意补了一句。 “噢对，她期末快结束了。”Kush一拍脑门，“我这两天正好都在公司，回头顺便问问。” “说好了你请客啊！”他再次确认。 “没问题，哥。”权至龙答应得很干脆。 电话挂断后，Kush盯着手机屏幕，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家伙今天怎么回事？ 一口一个“哥”，还这么好说话。 象是突然变了个人似的。 * 几天后，在Kush的大力推动下，这场名为“孤寂の龙救援大作战”的旅行正式成团，最终凑足六人出发。 群名是Kush的杰作。他一向自诩起名鬼才，这几个字不仅直白点明了出行目的，还体现出人文关怀，甚至巧妙融合了当地文化。 Lia被这个名字震慑得三天不敢直视群聊界面。 权至龙倒是乐于接受，还暗搓搓地希望某人也能体会一下Kush这种“跨国救援式的人文精神”。 Teddy和他的女朋友准备提前几天飞往日本，打算顺路去箱根泡温泉；Kush、DJKento和Lia则搭乘同一班飞机直飞大阪。 同行还有一位“编外人员”——夏青。 严格来说，她的行程和他们并不重叠。只是这次实习恰巧要随组出差日本，她便计划周末从东京搭新干线过来，和大家一起看场演唱会。 Kush甚至特地为这趟旅行规划了一条他自称“松弛但不无聊”的路线，内容神神秘秘，非要等落地后再揭晓。 Lia并不太相信他能拿出什么靠谱的安排，但还是配合地在群里夸了几句。 Kush感动得当场发誓要给她“包圆”—— 毕竟，整个群里，也只有她一个人回复了他—— 大阪狗狗[好的] 第102章 飞往大阪的航班上，Lia趴在小桌板前，手里握着笔写写画画。 窗外阳光斜洒在舷窗边缘，折射出一圈圈轻柔的光晕。她戴着耳机，耳中反复播放的，是她和IsaacKim最近完成的那首Demo。 这次合作进展出乎意料地顺利。 他们选中的那段素材，最初只是Isaac某天深夜随手录下的一段Loop。吉他的和弦柔和松弛，带着一点Neo-Soul的味道，Lia听完立刻就有了画面感。 她很快在Loop基础上编写了旋律，不到一周，两人就完成了第一版雏形。 Isaac在音色构建上的功力令人印象深刻，空间残响的处理也恰到好处，象是拂过晨雾的清风。 他在洛杉矶独立音乐圈算是小有名气，曾为几个中型厂牌制作过EP，也涉足广告与游戏配乐，在YouTube与Bandcamp上拥有稳定更新的频道，作品常登上lo-fi与Indie精选推荐榜，积累了一批忠实听众。 这首歌完成后，两人约定由Isaac通过自己的发行渠道上线，主要面向海外平台，预计在下半年公开。同时，Lia也会在自己的频道上同步发布幕后制作纪录，作为作品诞生的故事补充——这对他们来说，既是作品，也是一次创作记录的尝试。 眼下录音工作已近尾声，只剩下混音上的微调与版本筛选。Lia此行特地带上项目草稿和规划表，打算趁着飞行途中不被打扰的时间，把发行节奏、视觉概念初稿和素材投放顺序进一步梳理清楚。 Isaac对她这种诸事亲力亲为的工作方式感到意外。 作为独立音乐人，他对从零搭建一首歌的全流程早已习以为常。编曲、录音、混音、封面设计、版权处理、渠道投放事无巨细，几乎都是一人完成。他深知这套路径的繁复，也知道独立运作的沉重与自由并存。 但Lia不一样。 她背靠YG，那是韩国最成熟的娱乐系统之一。 在Isaac的最初设想中，像Lia这样的创作者，应该更擅长音乐本身，而将发布与统筹留给团队分工处理——这是主流系统运转的常态。 然而实际合作后他发现，Lia不仅对音乐结构有清晰的审美和技术判断，在视觉概念、节奏规划、受众投放这些环节，也有一整套系统性思考。 她甚至参考了Spotify的播放数据和Bandcamp的用户活跃曲线，整理出这首歌在不同平台上的最佳发布时间段。 “所以YG的其他人也是这样工作的吗？”他在通话里忍不住问。 “当然不是。”Lia笑出声。 事实上，过去她对这些事也所知不多。 她是从Isaac随口提起的一些关键词开始入门的——Spotify推荐机制、YouTubeShorts的点击构成、Bandcamp活跃时段、封面在不同设备上的裁切差异 这让她意识到，独立发行不是简单上传音源，而是一整套精密又富有策略的流程。 她开始记录、检索、观看相关访谈视频，有时也向宝珩介绍的业内人士请教，一点点填补自己的知识盲区。 她擅长总结与归纳。 很快，她便搭建出属于自己的一套内容管理流程表，模拟完整的上线节奏，并设计了几套封面与视觉动线提案。她甚至为这首歌拟定了三种不同平台的投放文案策略，以适应不同受众语境。 她并不觉得这一切琐碎又麻烦。相反，这种系统性学习带来的掌控感，令她感到兴奋。 与其说她是在照搬独立音乐人的工作路径，不如说，像专辑制作这件事一样，她在迅速学习、吸收后，构建出了一套属于自己的方法论。 耳机里的音乐还在缓缓流淌，Kush时不时探头看她一眼。 她神情专注，一路几乎没有抬头。 Kush见她这么认真，识趣地没有打扰，一路安静地坐着，直到飞机开始下降，才出来捣蛋。 “快到了，一会儿不工作地球不会毁灭的！”他笑嘻嘻取下Lia的耳机。 飞机正穿过一层薄薄的云幕，窗外的光线变得柔和。 此刻是傍晚时分，关西的天空染上了一层饱满的橘红，海面在夕光中波光粼粼。 海岸线近在咫尺，岸边是一道道笔直的堤坝与错落有致的集装箱码头，偶尔还能看到停靠的大型货轮与泊位上的塔吊，象是静止的金属巨兽。 再近一点，是机场专属的填海人工岛边缘——宽阔的跑道横亘在视线尽头，地面上还有机场通勤车辆快速移动的身影，像一群匆忙的工蚁。海风轻轻掠过舷窗，在窗面留下一层细密水雾，随着光线的流动折出淡淡的虹彩。 Lia望着窗外，神情不自觉地柔和了下来。 她从没来过日本。 更确切地说，除了韩国，她还没真正踏足过其他亚洲国家。 她从洛杉矶来，然后困在练习室，日复一日地工作与训练，几乎要忘记外面的世界有多大。 Kush顺着她的视线看了眼窗外，也不说话，只是满足地“哇哦”了一声。 飞机已平稳滑行，广播里传来降落提示音。 他们的日本行，正式开始。 * 权至龙直接在Bigbang下榻的酒店为他们预订了房间。 酒店位于大阪巨蛋附近，离心斋桥等热门景点不远。出租车驶离机场没多久，便驶上城市主干道。 与首尔的高密度不同，大阪的街道显得更开阔。低矮的建筑、干净的街面、电车轨道从旁边穿行而过。车窗外偶尔还能看到撑伞的小学生站在便利店门口，或者西装笔挺的上班族在自助贩卖机前选饮料。 日本是韩流文化最早打开市场的地区之一，而这次巡演又是Bigbang出道以来规模最大的海外活动。几人从机场前往酒店的路上，竟然还看到不少粉丝自发组织的路面应援：印着成员头像的巨型横幅、百货商店前的海报商圈入口甚至有粉丝自发搭起了小型应援站，正进行路演。 Kush看得津津有味，不时拿出手机拍照：“这哪是救援孤寂の龙，明明是朝圣孤寂の神才对。” Kento也跟着起哄。 Lia哭笑不得。 三人就这么在Kush的闹哄哄中到达酒店。 但和Kush原本幻想的“手牵手关西游”不同，前台刚一办完入住，这支脆弱的三人队伍竟然就这么就地解散了。 Bigbang还在场馆里排练，据权至龙说要后半夜才会回来；Kento在大阪有认识的朋友要见，Lia提前做了攻略，也打算自己去逛逛。 一转眼，整个“救援小队”只剩Kush一个人站在酒店大堂，望着人来人往发呆。 他低头看了眼群聊，又看了眼空无一人的身边。 Kush：无语望天。 第103章 权至龙一直到第二天晚上才有空。 Bigbang住在酒店顶楼，整层被公司包下，方便进出，也便于控管安保。过去两天，他们在场馆反复彩排，从舞台设计到走位、灯光、音响、视觉系统，一遍遍确认每一个细节。每天回到酒店，几乎都已过了凌晨。 今天是目前为止最顺利的一天。最后一轮彩排提前收工，时间刚过六点。 他换上便服，刚走出场馆，就一再掏出手机查看消息。 群里这会儿安静得离谱，就连Kush都罕见地没有发言，让人忍不住怀疑这个“孤寂の龙救援大作战”根本是个用来诈骗他钱的空壳组织。 权至龙犹豫片刻，忍住没发消息——他要随意一点，反正不能做第一个说话的人。 可直到回到酒店，群里依旧毫无动静。 他索性叫了保镖，沿着走廊挨个敲门找人。结果全军覆没，一个不在。 他站在空荡荡的走廊上，简直被气笑了。 最后还是只能点开群聊。 【孤寂の龙救援大作战】 JiYo：孩子们，我回来了TT JiYo：人呢 JiYo：都去哪了？TT 过了好一会儿，Kush才发来一张自拍，照片里他和Kento正坐在一家和牛烧肉店里，嘴角还挂着点酱汁。 K-Flow：米样，实在太饿了TT Kento：要来吗？（附定位） NeonL：想吃～ NeonL：我在伏见稻荷大社^^ Big-T：准备温泉中 JiYo：那不是在京都吗？@NeonL NeonL：因为很好奇，所以坐快线过来看看^^ 权至龙盯着“伏见稻荷大社”看了几秒，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像留守老人。 JiYo：那九点来我房间集合吧 JiYo：既然来了，也来看看我啊孩子们TT K-Flow：Yes，sir！ Kento：Yes，sir！ NeonL：好～ 他盯着屏幕上最后那个回复，嘴角微微扬起，然后随手锁了屏，转身往房间走去。 * 伏见稻荷大社最为出名的，是那条长达数公里、延绵成列的“千本鸟居”。 每一扇朱红色的鸟居上都刻着捐赠者的名字和捐赠日期，像一页页平行书写的祈愿簿。 Lia走在其中，望着前方时隐时现的参拜者身影，仿佛走进了一条穿梭时光的隧道。耳边是鸟鸣、风吹过树枝的窸窣，还有不远处神社钟声回荡，她走得不快，偶尔停下来看一眼木牌，或随着游客驻足拍照。 来到韩国之后，她几乎没有过真正意义上的旅行——不是为了工作或出镜，而是单纯地、以一个游客的身份行走在某处。 此刻身处异国，脚下是铺着落叶的古道，山林幽静，游客三三两两，却并不喧闹。她忽然生出一种奇异的错位感。 上学期的一门哲学课上，“社会存在”这个词曾被反复提起——意即人的身份，并不完全源于自我认知，而是在关系中被确认、被赋予、被调用。 她是女儿，是学生，是员工、是创作者名为“Lia”，实则却是一个仰赖他人注视而成立的存在。 而此刻，这些身份像被暂时抽离了。她忽然成为唯一的主体，可那主体却模糊不清。 “我是谁？” 这个原本抽象的哲学命题，此刻忽然真切地落到了她身上。她油然生出一种奇妙的感触，仿佛抽离于万物之外，却又存在于万物之间。 她正出神，耳边忽然传来一句小心翼翼的问话—— “请问是Lia吗？” 一个戴棒球帽的亚洲男孩上前，脸上挂着掩不住的惊喜。 Lia怔了一下：“是的，你好？” 对方立刻兴奋地点头：“我在YouTube上看过你的视频！这次来京都旅行，顺便来看Bigbang演唱会，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 他说着从包里翻出纸和笔，想请她签名。 Lia接过纸张，有些为难地停顿了几秒。 她没有专门练习过签名。 练习生时期囫囵画过一个，但那已是很久以前，早已忘了是什么模样。 她只好工工整整写下了“LiaKim”。 对方似乎也被这个过分端正的签名震慑住了，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然后连声道谢。 Lia礼貌地点头，看着他离开，才悄悄吐了口气。 权至龙发来消息的时候，她刚好爬到山顶，手机屏幕上显示时间18：12。 距离他说的“九点集合”还有不到三小时，若要及时赶回酒店，恐怕得马上动身。 她收起手机，拎起斜挎包，沿着山道快步下行。 回程的路显得比来时短些。 天色很快暗下来。木质鸟居在昏暗中连成一条蜿蜒的红色通道，她走过每一道，都像穿过一个隐秘的时空结界。 有游客逆行而上，用手电筒照亮脚下；也有三两成群的年轻人边走边笑，声响在山林间回荡。但越往下走，路上越发安静。鸟鸣稀疏，风穿林叶，卷起落叶与尘土。 她记得做攻略时曾看到，有人说这里其实也是一座墓地。太阳落山后，林间的幽暗确实叫人心底发虚。等穿出最后一道鸟居，山脚下的灯光才重新映入眼帘。 独处时那一瞬的思索像一点微光，她几乎记不清自己究竟想到了什么，很快便抛在脑后，却仿佛又在不觉间，悄悄改变了她看待人和世界的方式。 她没有多想，随手拦了辆出租车，赶往JR稻荷站，再搭快线返回大阪。 * 回到酒店时，时间刚过八点半。 她简单冲了个澡，换上干净的衬衫和长裤，吹干头发。手机时间正好九点，她拿起房卡，走出房门，按下电梯。 电梯需要刷卡才能到达顶楼。她拿了权至龙提前留在前台的临时通行卡，电梯缓缓上升，最终在最顶层停下。 门打开时，走廊上果然站着两个保镖。 据说几年前有私生饭假扮清洁人员溜进成员房间，从那以后，无论在哪个国家演出，YG都会在艺人所在楼层安排24小时安保。 其中一位保镖认出她，礼貌点头，引她走到走廊尽头。 “请稍等，我通报一声。”他敲了敲门，又按了一下门铃。 几秒后，门从内侧打开。 权至龙亲自来开门。 他穿着一件白T，衣料松垮，却偏偏勾勒出干净的肩线与窄腰。身上还残留着沐浴后的湿热气息，少有地显出几分居家的松弛感，却又不容忽视地惹眼。 他撑着门框，看见她时神色一顿，随即扬起唇角。 “来了？”他侧身让她进门，“其他人还没到。” 房间是顶层套房，格局宽敞，分起居区、餐区与连接露台的客厅。落地窗外，大阪的夜景尽收眼底，霓虹灯碎碎点点，在天幕下拼出一座城市的轮廓。 Lia看了眼时间——九点零五分。 很好，全员迟到。 “喝点什么？”权至龙走向吧台，回头问。 “果汁吧。” “不喝酒吗？” “也可以喝。”Lia点头，“我酒量还行。” 权至龙轻笑一声，象是不信，从最下层翻出一瓶橙汁倒给她。 “真的还行。”Lia有些无奈，见他神色间分明不信，也不再争辩。 她接过橙汁，将随身带着的小袋子递给他。 “这是什么？”他有些意外。 “神社里买的御守，保佑健康的。” 她不太迷信，但不知为何，还是在山上挑了这个送他。 权至龙低头看着手心里那只小小的御守——米白布料，细金线字，包裹着符纸的线结规整结实，隐隐带着木香和草药气味。 他翻来覆去地看了又看，目光几乎黏在上面。 “其他人也有吗？”他忽然问。 Lia点头，没有否认。 她给每个人都买了，剩下的留在房间里，没有随身携带。 权至龙神情一顿，唇角抿起，象是不高兴，又像试图掩饰这点不高兴。 “他们的是‘财富’，这个是‘健康’。” Lia鬼使神差地补了一句。 世人多爱财，但她觉得健康更重要。如果这能算一点偏心的话。 他怔了怔，随即眼中浮起笑意。 “哦，是这样。” 他走回客厅，不知从哪里翻出一个名牌收纳盒，郑重其事地将御守放进去。 “这是金子吗？”Lia失笑。 “当然。”他一本正经，“这可是健康。我最近很需要。” 说着又坐回她身边，隔着薄薄空气，他身上的香气再次包围了她。 他似乎换了香水。 从前是淡淡的柑橘调，混着一点绿茶皂香，干净、疏离。 现在的味道截然不同——沉郁、炙热，像午夜点燃的雪茄，混着潮湿皮革与裸露肌肤的错觉，在衣角与脉搏间悄悄蔓延。 那气息里混杂着某种模糊的吸引力，像夜色里蛊惑人心的海妖，令人下意识靠近，却又在下一刻警铃大作。 Lia心头一跳。 她轻轻移开视线，又喝了一口橙汁，忍不住心下暗道其他人怎么还不来。 权至龙似乎并不着急。 他不紧不慢地靠着沙发，香气随着距离拉远而稍微淡了些。 “帮我听听歌词？”他忽然开口。 “新专辑的吗？” “嗯。” Lia点了点头。 他于是从茶几上随手拿起歌词本，翻到其中一页。 跟主人的华丽比起来，本子意外地朴素，因为被频繁使用，边角已经卷起一小块。 他没有递给她，只是垂眸盯着纸页，随口念了出来： “Young&rich这就是我 La请看到我好的一面不要骂我 La请真心接受我吧多爱我一些” 他顿了顿。 “多爱我一些。” 他重复了最后一句。 他读得很随意，尾调轻轻扬起，像一种试探。 视线始终专注地落在面前的本子上，分明没有看她，她却觉得自己无所遁形。 偌大的套房里一时安静下来，只剩窗外夜色悄无声息地滑过。 那股香气再一次贴近，像无声低语，围绕在她鼻息之间。 Lia忍不住分神，去想他究竟用了哪款香水。明明气息浓烈，她却直到此刻才真正注意到。 “怎么样？” 权至龙打破沉默。 怎么样？ 明明是再自然不过的问题，却不知为何让人忍不住多想。想他究竟是在问歌词如何，还是 Lia一时语塞。 她应该是最近工作强度太大，脑子出了点问题。 “Rap的话我，我不太擅长。”她难得结巴了一下。 权至龙忍不住笑了。 微妙的氛围忽然被打破。Lia莫名口渴，忍不住又喝了几口橙汁。 门铃在这时响起。 “我去开门！”她像逃命一样站起身，落荒而去。 身后的人似乎依旧在笑。她只觉得后背一阵灼热—— Lia的酒量：好到随机吓死几个壮汉 韩文歌词比较有感觉，中文翻译…尽力了[捂脸笑哭] 第104章 门一开，Kush第一个跨了进来，怀里抱着两个巨大的便当盒，直接遮住了整张脸。 “让让，爱心外送到了——” 紧跟着进门的是Kento，手里也提着两个略小一点的外送纸盒，笑眯眯地晃进屋：“电梯里碰到永培和大晟，就一起上来了。” 话音未落，大晟从他身后探出半张脸，微笑着打了个招呼：“好久不见。” Lia怔了一下，下意识地朝Kento身后的二人鞠躬：“前辈们好，好久不见。” “？？？” 房间里剩下三人齐刷刷转头看她。 Kush已经走到客厅放下手里的盒子，转身叉腰，一脸受伤：“怎么只对他们俩这么客气？我们也是前辈啊，前辈！” Lia冲他做了个鬼脸，一脸“你能把我怎样”的表情。 “龙儿啊，你快制裁她！”Kush泪眼汪汪地向权至龙告状。 权至龙闻言挑眉：“不是说九点集合吗？” “Kento非说要坐地铁。”Kush立刻变脸，把锅甩得干干净净，“从梅田绕到天王寺，又坐回本町，最后实在搞不清方向才打车过来的。” 大阪地铁线路错综复杂，交错的私铁、公营线加上密集的换乘站，稍一走神就可能坐错方向。 “米样，下次一定准时。”Kento蹲下摆餐盒，一脸无辜，“我们带了消夜谢罪。” 带回的是隔壁居酒屋打包的消夜：两盒摆盘精致的生鱼片，还有刚炸好的天妇罗与章鱼烧，热气裹着酱香扑鼻而来。 权至龙起身去厨房拿了几套餐具，随口问Lia：“还吃得下吗？” Lia点了点头。 从伏见稻荷下山后她就直奔酒店，这会儿确实饿了。 她不太吃生食，权至龙好像知道似的，把天妇罗和章鱼烧往她面前推了推。 大晟站在一旁，若有所思地扫了两人一眼，回想起上回偷偷绕路去看录制的事，只觉得两个人之间的氛围有些微妙。他又偷偷看向Kush，想找个同盟确认，不想Kush已经高高兴兴一路小跑去餐吧选酒，对客厅里发生的事一无所觉。 “” 大晟无言。 Kush很快取回两瓶红酒。众人很快围坐在客厅的矮桌前，红酒、生鱼片、炸物散了一桌。 “来玩MafiaGame怎么样？警察、市民、**那个。”Kush兴致勃勃。 MafiaGame是近来很流行的游戏，Kush在其他聚会上玩了几次，十分上瘾。 Kento举手：“就是‘天黑请闭眼’那个吧？” Lia弱弱地问：“那是什么？” 众人一齐看向她。 ——很好，只有她不知道。 Lia叹气。 Kush同情地看了她一眼——简直是新时代的奴隶，居然没有一点娱乐生活。 于是他热心地重新解释了一遍规则。 ——六人局，身份包括**、警察、医生与三名市民；夜晚按顺序睁眼执行任务：**杀人、警察查人、医生救人，然后白天全员按顺序发言讨论、投票处决一名嫌疑人。 “简单来说——**在杀人的同时要藏好身份，警察、医生和市民组成的好人阵营要找出**，最后哪个阵营存活下来就算哪个阵营获胜。” “输了的话你们三个明天还要演出，意思意思就行，”他说着，指了指权至龙、东永培和姜大晟三人，比了个指节长的小幅度，“迷你小口。” “剩下的人喝一杯，怎么样？” 权至龙闻言看向Lia，大概还记得她刚才“酒量不错”的发言。 Lia点头表示同意。 其余人也都没有意见。 “对了！还缺一个法官！”Kush一拍脑门，噔噔噔跑到门口，招手把其中一位保镖请了进来。 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跟人混熟了，一通耳语之后，那位保镖大哥笑眯眯点头，乐得当这个裁判。 “那我们就正式开始吧！”Kush两手一拍，脸上写满兴奋，“说好了，被骗的人不能生气啊。” 说着，装模作样地举起一只手，语气庄严：“来，跟我一起念——骗得越狠，感情越深！” Lia眨了眨眼，乖乖地跟着念了一遍。 “” 空气安静了两秒。 她愣在原地，表情微妙地僵住。 ——在场七人，只有她跟着念了。 下一秒，客厅里爆发出一阵巨大的笑声。始作俑者更是捂着肚子，整个人都快趴到桌子底下去。 权至龙坐在她旁边，笑到眼角泛红。灯光下，他的瞳孔泛着浅浅的琥珀色光泽，象是藏着细碎的光点，在笑意里悄然浮动。 Lia扶额，心里默念平心静气，勉强忍住揍Kush一顿的冲动。 等众人笑够了，Kento才起身从抽屉里翻出纸笔，迅速写好六张身份卡，折起放进酒店茶几上的一个造型别致的果盘里，轻轻晃匀。 果盘是透明玻璃制的，边缘雕了精致花纹，在暖黄灯光下泛着细碎的光。 Lia坐直身子，脑海里迅速回顾了一遍刚才Kush说的游戏规则，伸手抽了一张纸条。 纸条展开的瞬间，她的指尖微微一顿。 她低下眼睫，飞快扫了一眼纸上的字，随即将纸条折起，藏进掌心，神色不动地抬眼，缓缓扫过对面一圈人。 Kush笑嘻嘻朝她挤了一下眼睛，永培、大晟和Kento正各自叠着纸条，没有留意周围的情况。 权至龙低头看着手里的纸条，面上没什么波动，叫人看不出他到底抽到了什么。 等每个人都确认完身份，Kush啪地拍了拍手：“那开始吧，丁法官。” 被点到名字的保镖笑眯眯地站了出来，开始主持游戏。 第一晚“天黑”，玩家闭眼。 Lia闭眼坐着，耳边响起法官平淡而清晰的声音： “**请睁眼。” “**请选择今晚要杀的人。” “**请闭眼。” 稍作停顿后，法官继续： “警察请睁眼。” “警察请选择今晚要查验身份的人。” “这是TA的身份。” “警察请闭眼。” 又是一阵安静，接着是： “医生请睁眼。” “今晚你要救TA吗？你也可以选择不救。” “医生请闭眼。” 最后，他沉稳地说道： “天亮了，请所有人睁眼。” 天亮，平安夜。 Lia环顾四周，众人神色各异。 Kento先发言：“我先说啊，我是警察。昨晚我查了Kush，他是好人。前一天是平安夜的话，说明医生救了人，如果有医生也可以出来说明一下情况。虽然暂时没太多信息，但晚上我会根据大家接下来的发言再查一个——大家小心说话啊～” Lia有些震惊，小声冒出一句：“真的吗？” 法官立刻清了清嗓子：“本轮禁止交谈。” Lia吐了吐舌头，缩回脑袋。 永培第二个发言：“我是好市民。目前暂时什么也不知道。嗯，先这样吧，如果后面没有新的警察跳出来，我就先相信Kento。” 话音刚落，Kush坐不住了。 他举起手，神情郑重地开口：“Kento说他是警察，但我才是真警察。我觉得我们得好好查查Kento是谁，他说不定是**假扮警察，故意查我是好人。这样一来，我这个好人身份也算坐实了，对吧？昨晚我拿着我的警察身份查验了永培，他是好人。” 众人：“” 就算是好人，但也很想把他投出去是怎么回事。 Kento无奈地看了他一眼。 第四个发言的是大晟。他缓慢地开口，语气带着明显的不确定：“我也是好市民来着。如果Kento和Kush都说自己是警察，那会不会他们两个中有一个是**？啊，当然也有可能他们俩都是好人。” 然后，轮到Lia。 她微微犹豫了一下，清了清嗓子。 “嗯我也是好市民。”她学着大晟的语气开口，尽量显得无害，“虽然什么都不知道，但我来试着根据大家的发言推理一下。” 她顿了顿，继续：“虽然Kento和Kush都说自己是警察，但Kush说的倒也没错。如果Kento是真警察，那Kush是好人；但如果Kento是**扮的，那Kush依然是好人。” “所以我暂时相信Kush是警察。在这个基础上，他说永培欧巴是好人，那么这就是第二个。” 她的视线扫过众人：“剩下的人里，大晟欧巴发言听起来比较犹豫，象是真不知道自己该相信谁的市民，因此我倾向于相信他是好人。” “所以排除法的话**身份大概率在Kento或者至龙欧巴之间。接下来我想听听看至龙欧巴怎么说。” 所有人的目光顺势落到权至龙身上。 他一改方才懒散的姿态，坐直身子，表明身份：“我是好人，但现在确实看不出谁有问题。” “整体上，我赞同Lia的推论。唯一的问题是，她用排除法只排除了Kush和永培——剩下的Kento、Lia、大晟和我，其实都是嫌疑人，只不过大晟的嫌疑小一些。” 他嘴角微扬：“既然这样，不如这一轮先把Kento投出去，下一轮由警察查验Lia或我。” “**应该就在我们三个中。” Lia：“？？？” ——怎么还有人把自己也算进怀疑名单的？ 她完全愣住了，表情太过震惊，一时间都没法管理。 众人显然也注意到了她脸上的错愕，大晟最先笑出声来，Kush紧跟着笑倒在沙发靠垫上，连一旁的永培也忍不住低声笑着摇了摇头。 权至龙看着她的表情，眼里含着笑意。 他确实是故意逗她的。 虽然刚才那一番推论也不算错。 Lia又被众人笑了一圈，只好耸耸肩叹了口气。 一轮发言结束，进入投票环节。 权至龙的发言显然起了关键作用。 最终，除了Kento自己，其他所有人都投了他。 第一轮，Kento含泪出局，游戏继续。 第二晚，天黑了。 法官的声音如常响起：“**请睁眼——” 片刻后，Lia缓缓睁开眼。 ——没错，她就是**。 第一晚她杀的是Kush。倒没有别的原因，只是单纯觉得他话太多，留着容易搅局。 但Kush没死，显然是被医生救了。这么一来，给Kush盖章好人身份的Kento，比起他自己所说的“警察”，反倒更像那个“医生”。 如果能杀掉警察是最好的。毕竟她一旦被查验，第二天基本就是原地出局。可惜现在的信息量还不够，她没办法完全确定谁是警察。 这么想着，她的视线在众人脸上扫过，最后停在权至龙身上。 第一轮她卖力表演了一番，虽然不知道有没有骗过其他人，但当务之急显然是把权至龙干掉。无论从逻辑判断还是警觉程度来看，他的发言都太危险了，再来一轮她小命休矣。 她不再犹豫，朝他的方向比了个手势，等法官确认后，悄然闭上眼。 轮到警察睁眼—— 权至龙睁开眼睛。 第一轮他查了Kush。 Kush话多，若不确认，后面整个局面都会被他搅得一团糟。结果没想到这家伙确实是好人——甚至有极大可能是医生。 Kush信誓旦旦地说永培是好人，那说明永培可能是第一晚他救下来的人。 至于Kento大概是冒充警察分担火力的市民。 这么一来，**的身份只能落在Lia或大晟头上—— 他侧头，动作极轻地看了Lia一眼。 她正闭着眼，面色平静。灯光映在她侧脸上，长睫在眼下投下轻柔的阴影，一副安安静静、规规矩矩的新手模样。 他轻笑，示意法官查验大晟。 法官以手势回应：大晟是好人。 权至龙的眉心动了动，神色微妙。他下意识地看了Lia一眼，眼神中第一次多了点茫然。 随后，医生、市民依次睁眼。 天亮了。 法官宣读：“昨晚至龙被杀死，没有遗言。” 众人神色茫然，场上发言重新开始。 永培第一个发言：“这一轮Kento、至龙都不是**的话，我觉得可能真的是Lia？” Kush惊呼：“啊？Lia你是**？？？我对不起大家，我第一轮装了个警察，现在真的警察应该昨晚验人了，快出来吧。我只是个普通市民，真的！” 大晟震惊地看了一眼Kush，大概是没想到还可以这么玩。 他迟疑了两秒，小声地为自己开罪：“那个我真的不是**，我什么都不知道所以你们都不是警察吗？警察呢？我现在很晕TT” 最后轮到Lia。 她清了清嗓子，微微坐正，象是认真思考过后才开口。 “我其实是警察。”她说。 场上剩下几人全都一愣。 “我先说查验结果：第一晚查的是Kush，第二晚查的是至龙欧巴，两人都是好人。” 她语气不急不缓，象是在通过回忆还原事发经过。 “第一轮我没认身份，是因为对规则不太熟悉。Kento跳警察的时候我有点意外，但后来想想，他可能是**扮警察，也可能是为了掩护真正的警察。” 众人不由回忆起她当时惊讶的神色、不似作伪。 Lia继续： “昨天白天我没认身份，是怕晚上被杀。可现在至龙欧巴已经被杀，我只能站出来了。” “第一晚，我查到Kush是好人。然后他又肯定永培是好人，所以我判断Kush是医生，他第一晚救的是永培欧巴。” 她顿了顿，看了一眼Kush，“但你这一轮说你是市民，那你的信息就不一定可信了，对吧？” Kush张了张嘴，愣愣地点了点头。 “那么现在场上，身份模糊的就是永培欧巴和大晟欧巴。” “对比两个人这一轮的发言：大晟欧巴的发言偏中立，也确实象是真的搞不清状况的市民；但永培欧巴今天的发言就明显有引导性，而我，是警察。” Lia眼神沉静。 “所以我建议——这一轮投永培欧巴。大概率，这场游戏就结束了。” 她看向大晟：“欧巴，我可以相信你吗？” 大晟几乎是下意识地点头。 Kush也跟着点了点头。 永培：“？？？” 场外的权至龙：“？？？” 连法官都一时忘了继续流程，愣愣地盯着她。 权至龙几秒之内神色已经从震惊、好笑再到叹为观止，这会儿回过神来，伸手拍了拍法官的肩膀，低声提醒：“流程。” 法官终于醒过来：“那我们进入投票环节——” Lia率先举手，指向永培。 大晟和Kush犹豫了一秒，也跟着举起手。 这时永培投给谁，已无关紧要。 第二轮，永培出局。 “天黑请闭眼。”法官继续。 Kush：“？？？” Lia面上浮现出一瞬的惊讶，转头神色复杂地看向大晟。 Kush也迅速看了过去，眼里满是疑惑。 大晟一脸茫然：“？？？” “**请睁眼。”等众人闭眼后，法官继续。 Lia缓缓睁开眼。 场外被淘汰的几人除了权至龙，这会儿都呆呆地看着她。只见她神情平静，眼底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毫不犹豫地朝Kush的方向微微抬了抬下巴。 法官接收信息，比了个OK的手势。 在闭眼前那一刻，她还若无其事地朝他们眨了眨眼。 权至龙看得很清楚。 他比其他人早一点反应过来，这会儿已经从最初的震惊中回过神，甚至有点想笑。 ——还是不小心低估了她。 而现在，他只觉得这场游戏越来越有意思了。 “天亮了。”法官清了清嗓子，宣布结果，“昨晚，Kush‘被杀’，黑手党获胜。” 短暂的静默后，Kush睁开眼。 下一秒，他一个箭步扑向大晟，声音带着哀嚎：“怎么回事，骗得哥哥好惨啊！” 大晟被压在沙发上，垂死挣扎：“我是好市民啊哥，呜呜呜——” Kush闻言，动作一僵，缓缓转过头。 只见Lia安安静静地坐在原位，唇角带笑，优雅地朝他飞了个吻。 场外爆出哄堂大笑。 权至龙坐回她身边，轻轻鼓起掌来，为她庆祝胜利。 Kush：“” Kento垂泪：“我是医生的说下次再也不救你了Kush” 第一局，**胜利。 其余众人愿赌服输，纷纷举杯，喝下杯中酒，正式开启今晚的游戏—— Kush：以一己之力破坏所有逻辑[比心] 游戏身份这一轮，Lia是**、龙是警察、Kento是第一个晚上救了Kush的倒霉蛋医生，剩下三人都是好市民（只是Kush乱来） 希望我有写清楚了TT 第105章 但Lia也就只赢了这一轮。 她第一局把所有人耍得团团转，骗得干干净净，但随之而来的，是全员的高度戒备。 特别是Kush被她那一套演技骗出了心理阴影，从那之后，只要Lia还在场，他就像装了雷达似的，逮着她就不放过。 哪怕她抽到的身份是“警察”，说出来的话也无人相信。 于是从第二局开始，不管她抽到什么身份，结局只有两个—— 不是半夜被“杀死”，就是白天被投票送走。 没有一局能撑过第二轮。 第四轮开始前，Lia双手合十，作揖求饶：“各位，我错了，真的错了。这局放我一马吧？” Kush眼神一凛，斩钉截铁：“这种话只有**才会说。” 下一秒，她又毫无悬念地被集体投出局。 连着三四局毫无存在感地被送走，Lia终于彻底放弃挣扎，干脆退场当起了法官。 ——法官的视角也很有意思。 不同于玩家的身在局中，法官拥有从最初就掌握了真相的上帝视角。 在这样的视角下，局势发展、每个人的策略、应对、性格，都显得尤为鲜明。 Kush是典型的搅局派。 不管他抽到什么身份，都要胡编乱造一通，说话比脑子更快，偏偏还头头是道，把好不容易清晰一点的线索搅得乱七八糟。 永培和大晟，则是另一种极端——典型的谨慎派玩家。 他们就算抽到了“警察”这种重要角色，也不敢贸然暴露身份，一言一行都小心翼翼，生怕自己变成众矢之的。 有时候宁可放弃主导局势，也要保全自己不被误杀。 意外地，权至龙是几人当中策略性最强的那一个。 该说是从业多年老艺人的基本素养吗？ 他身上有种天然的判断力与控制感，哪怕只抽到最无聊的“市民”，也能从混乱中抽丝剥茧，凭极有限的信息理出清晰脉络，引导局势往对他最有利的方向走。而拿到**身份时，他又像变了一个人，镇定自若、面不改色地撒谎与误导，甚至连最敏感的人都难以察觉异样。 他的胜负欲并不明显，但Lia在场外却看得尤为清晰： 习惯性地揣摩全局、习惯性地控制局势，表演与真实融为一体，像某种与生俱来的本能。 那不是普通意义上的“擅长玩游戏”。 有的人空有胜负欲而无策略，而他二者兼备，既是野心家、也有足够的耐心与能力去实现野心。 游戏就这样放大了每个人平日性格里微小的那一面。 就象是一场极端环境下的生存游戏，小心的人更小心，聪明的人更聪明。 这么进行了几轮，酒杯空了又满，不知不觉，时间已到了后半夜。 在场的人里，除了担任法官的Lia，以及滴酒未沾的保镖大哥，其余人或多或少都带了些醉意。 尤其是Kush和Kento，喝得最多、输得也最多，这会儿已经有些走不动道了。 保镖见状，只好先将他们一左一右地搀起来，送回各自房间休息。 三人走后，套房顿时安静了不少，只剩下权至龙、永培、大晟和Lia四人。 权至龙这会儿坐在沙发上发呆。 他没有什么表情，也没有明显的醉态，就那么安静坐着。裸露在外的肌肤因为酒精的关系微微泛红，小臂、脖颈、甚至耳后的一小块肌肤，都透出一点薄粉。 如果不是太熟悉他清醒时的样子，Lia大概也会以为他没醉。 她仔细回忆了一下刚才的游戏。 他输得并不多，每次也只是象征性地小抿一口，按理说不该醉。 ——所以，一开始担心她酒量的人，居然是不胜酒力派吗？ 这么想着，她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她正想着要不要趁这个空档起身告辞，大晟却忽然开了口。 “那个——”他语气有些局促。 Lia看向他：“嗯？” 大晟瞥了一眼权至龙，似乎有些犹豫，然后快速转向靠着沙发扶手的永培，极其自然地把他的手臂搭到自己肩上：“永培哥好像醉了，我送他回去睡觉。” 永培听到这话下意识就想争辩：“我没醉” 大晟丝毫不给他开口机会，拉起他迅速朝门外走去，临到门口还不忘回头补一句：“至龙哥就拜托了！” 然后风一样干脆利落地关上了门。 “咔哒——” Lia：“？” * Lia不知道别人喝醉是什么样，但权至龙很乖。 原本热闹的套房，此刻只剩她和他两人。客厅静悄悄的，空调运转的低鸣声成了唯一的背景音，还有他平稳、轻浅的呼吸声。 他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只是静静地坐着，眉眼低垂，神色柔和。 她忽然就有些想不起，他平时是什么样子了。 那个总像被一层坚硬的外壳包裹着的人，那个游刃有余、总隔着一层距离的人。 他从没有露出过这样的空白神情。 即使示弱，也像精心雕琢过的恰到好处，很难让人看清楚他的真实心绪。 而现在，他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眼神里甚至有一点茫然。 ——像一只困倦又矜贵的猫。 Lia没有醉后护理经验，根本不知道大晟所谓“拜托了”是什么意思。要是他走慢一点，她至少还能多问一句。 她只得凭直觉行事，几步走到他身边，轻声问：“去床上躺一会儿吗？” 权至龙听到声音，缓缓抬起头，目光落到她脸上。 他看着她，似乎迟疑了一下，然后轻轻点了点头。 只是点头之后，他却依旧坐着不动。 Lia有些不确定他有没有听懂，于是又问一遍。 他没立刻回应，隔了几秒，才轻声“嗯”了一下，但依旧原地不动。 Lia叹了口气，只好靠近些，伸手扶住他的手臂。他没有抗拒，顺从地站了起来，步伐虽不太稳，但重心大多还撑在自己身上。 就这么任由她牵着手腕，将他往卧室的方向引。 走到起居室门口，Lia松开手：“能自己进去吗？” 他看了一眼房间，又看向她，没说话，也没有动。 她顿了顿，抬手推开门：“进去睡觉吧？” 这一次，他终于点了点头，乖乖迈进房间。 但没有走向床，而是径直进了浴室。 Lia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他想干什么，下意识地跟过去。刚走到门口，就看到他已经站在洗漱台前，认真地挤着牙膏。 他的动作比平时慢了不少，但出奇地仔细——牙膏挤得整整齐齐，分量也刚好。 Lia倚在门框边，默默看着。 ——嗯，还是只爱干净的猫。 她没有出声，只安静地等着他完成这一整套流程。 权至龙洗漱完毕，似乎觉得满意了，回过头看见她还站在门口，微微愣了一下，象是终于意识到了什么，便自觉地往床边走去。 Lia轻轻松了口气，站在原地，看着他坐到床边，动作缓慢而规整地躺下。 她走过去，把被子拉好，盖到他肩膀上。他顺势闭上眼，象是真的开始困了。 她垂眼静静看了他几秒。 房间里安静得只剩下细微的呼吸声。 安静到，她忽然意识到——一开始喝下去的那杯红酒，后劲似乎上来了。 象是空气突然变得稀薄，感官也被放慢了半拍。她下意识咬了一下舌尖，却反而更清晰地闻到了他身上的味道——牙膏的清香，混合着香水的尾调，还有一丝几乎察觉不到的烟味。 他睡着的样子安静极了。 明明是偏瘦的骨架，五官线条却格外清晰，额头干净，鼻梁挺拔，唇形薄却立体。闭上眼后，少了锋利，多了一分无害的安静。 在这个距离下，他看起来安静得近乎脆弱，颈侧的锁骨线条若隐若现地露在被子边缘，象是一种毫无防备的暗示。而她体内仿佛有某种情绪，在悄无声息地生长。 她盯着他看了很久，久到自己没有察觉，身子已经慢慢俯了下去。 低头、靠近，距离一点点拉近。 她甚至能感觉到他的呼吸，轻轻拂在她的脸颊上。 只要再往前一厘米——就能碰到。 她看着那张熟悉得快要模糊的脸，心跳忽然猛地一滞。 象是有人在她耳边低声说了一句： ——不可以。 她猛地停住了动作。 意识仿佛被从某层柔软的雾气中猛地拉回现实。她终于意识到自己和他之间的距离，近得几乎无法解释。 她在做什么？ 这个念头如同警报，在脑中瞬间炸响。 下一秒，她像被追赶似的转身，轻手轻脚地退出房间，顺手带上了门 房门被轻轻合上。 脚步逐渐远去，屋内归于沉静。 黑暗中，权至龙睁开了眼。 天花板静静悬在上方，只有他自己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他盯着天花板看了会儿，眼里的醉意彻底消散，只剩下清醒后的沉静。 ——美男计失败。 他伸手盖住眼睛，低声笑了出来。 第106章 第二天下午，Lia在酒店大堂与Kush、Kento碰面时，眼下挂着一圈沉沉的黑眼圈，象是被人均匀地揍了两拳。 她没睡好。 更确切地说，是彻夜失眠。 她翻来覆去地躺在床上，闭上眼后，脑海里就反复浮现不久前的画面：他安静平躺着的样子，近在咫尺的呼吸，甚至胸腔起伏的节奏连微弱的体温都像能透过空气传递过来，让人无法忽视。 后半夜好不容易困意终于压过思绪，她迷迷糊糊地睡着，却又梦到几年前他过生日——她抱着礼物站在他面前，语气轻快地说生日快乐；而他低着眼，表情冷淡，缓缓问她：“你心里究竟有谁？” 就像被人迎面泼了一盆冷水，她立刻又被吓醒了。 这是危险的信号。 那个梦像一根纤细而锋利的针，时刻提醒着她——如果控制不住自己，再一次喜欢上他，她会亲手把眼前的生活毁掉。 他有女朋友。 而她，会搞砸一切。 …… 去场馆的路上，他们顺道去接夏青。 Kento缩在后排座椅里，脖子耷拉着，脑袋一点一点地点下去，再被惯性慢慢拉回，像个摇晃的不倒翁。 Kush坐在前排，精神百倍，一边玩手机一边抬眼打量Lia。见她无精打采的样子，他笑得意味不明：“昨晚结束以后，是不是又背着我偷偷干什么去了？” Lia原本半靠在座椅上，低头在包里翻水瓶，听到这句话，整个人像被戳到神经般猛地坐直，“砰”地一声，额角结结实实撞上了车窗。幸好有安全带拦着，冲力不至于太大，但左侧额头很快浮起一片浅浅的红印。 “我去——”Kush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我只是问你昨晚结束有没有继续喝酒，至于这样吗？” 她抬手捂着额头，语气里夹着无奈和一点心虚：“没有，直接回房间睡觉了。” Kush眯起眼，故意拉长语调：“真的吗？” “真的。”她一脸正气地看回去。 他将信将疑地盯了几秒，最终还是收回目光。Lia暗暗松了口气，转向窗外。 窗外，大阪的街景不断掠过，像一条流动的画卷。车子驶过梅田百货时，一块巨大的户外屏骤然闯进她的视线—— 屏幕上，水源希子穿着印花立领衬衫，短发在风中扬起，身后是被晨光镀亮的西式金色圆顶建筑。角落处，是醒目的金色品牌Logo——ShiseidoTsubaki。 一份代言。 她是日本当红模特，在这里看到本不稀奇。 Lia很少刻意去关注权至龙的这段恋情。哪怕偶尔Kush会八卦，她要么装作没听到，要么笑着岔开话题。 一开始是刻意回避，久而久之，似乎就变成一种习惯。 但今天，这个事实又不留情面地重新撞进了她的视线。 其实她已经对这件事适应良好了。 她见过他们在游乐场约会的照片——他太有名，即使再刻意不看，大小媒体也总还是会报道他的花边新闻。他出事那次，她去探望他，离开时正好还碰上水源希子过来。 那些当时并不在意的画面，在这个时刻忽然就刺痛了她。 是嫉妒吗？ 又或者是不知所措。 他对于她而言意义重大，从来不止是前辈那么简单。 他是朋友，是引路人，是教她如何在舞台与行业中立足的人。 早在很久以前，心动和喜欢就已经被她亲手遏止了。只是昨晚酒精和私心作祟，让她混淆了界限。 可他分明没做错什么。 她不能毁掉这一切。 Lia收回目光，面上神色复杂。 * 接到夏青后，几人通过特殊通道提前进入巨蛋场馆内部。 后台人声嘈杂，工作人员推着设备进进出出，推设备的轮声与对讲机里此起彼伏的指令声交织在一起，空气中混合着化妆品的香气与器材的金属味。 Teddy和女友韩亿瑟已经提前到了。 韩亿瑟穿着简洁的黑色连体裤，长卷发披肩，哪怕只是安静地站着，也能让人移不开目光。 Lia之前在录音室见过她，这会儿适应良好，倒是夏青，因为是第一次近距离见到真人，忍不住一直在她耳边小声感叹：“好看得要死了，大演员就是不一样。” Lia忍不住点头表示同意。她第一次见到韩亿瑟时，也是同样的震惊。 虽然Teddy欧巴很好但韩亿瑟xi，还是有点太超规格了。 她这么想着，心里有些愧疚，忍不住瞥了Teddy一眼。Teddy不明所以，被她这一眼看得心里发毛，忍不住摸了摸袖子下露出的手臂。 几人去到前台。 舞台上，Bigbang五人正在做最后彩排。 高处的灯光倾泻下来，权至龙戴着黑色线帽，神情专注。与昨晚微醺时的松弛不同，他语气简短，神色冷静，掌控着场上的一切。 舞台是他熟稔的领地，而他，是这里不容置疑的主人。 Lia跟着其他人站在台侧，静静看了一会儿。 几年前，她也在这样的距离看过一次彩排。那时他已经闪闪发光，而如今，这份光芒更沉稳锋利，也更难以接近。 这样的人，几年之后，又会成长到什么地步呢？ 她忍不住分神去想。 当然，比起正式演出，彩排更多是反复确认灯光、音响和走位。没多久，Kush就有些待不住，提议要去看花环。 他们提前订了一个巨大的花环送给权至龙——按Kush的想法，正中特意贴了一张帅气的大头照，配字“王の花冠”，这会儿就摆在六号通道入口处。 Teddy已经带着韩亿瑟去后台休息，于是剩下几个人便往六号通道走，准备好好观瞻一下Kush的大作。 六号通道两侧已经早早排满了花环，大多来自日本当地的知名艺人、设计师，花牌上密密麻麻写着祝贺语。 那个“王の花冠”就这么大喇喇被摆在了最前面，比旁边的花环都要高出半个头。 花冠整圈以深红色的玫瑰为主，间隙点缀着大片白色百合，外沿还缠了细长的金属丝带，在灯光下闪着微光。 正中央是Kush精挑细选的权至龙等身比例大头照，下方一条黑底金字布标写着——「王の花冠」，配字：赠予舞台之神。 Lia掏钱后只听Kush添油加醋说了一番设计思路，也没有太过在意。这会儿实际看见这么巨大个散发着王霸之气的东西，还是被狠狠震慑住。 她现在把她那份撤回还来得及吗Lia扶额。 但剩下三人对这个花环显然很满意。 尤其是Kush，只见他一手拎着Kento一手拎着夏青，几人齐齐围到花环前，摆出各种夸张的姿势，嘴上还不忘叫着要Lia帮忙拍照。 Lia只好接过Kento特地带来的单反，一张一张按下快门。 闪光灯亮起又熄灭——单人、双人、三人拍到后面她几乎形成条件反射，拍完就低头确认屏幕里的成像。 直到身后有人凑近。 “真可爱——” 耳侧忽然响起熟悉的声音。 Lia整个人一僵，偏过头，就看见权至龙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唇角勾起，视线落在她手里的相机屏幕上—— 目前就是因为还不知道分手了所以媚眼抛给瞎子看） 周末怎么又结束了[求求你了] 第107章 彩排结束后，权至龙从舞台侧面走下来。 后台的灯光比舞台上温和许多，化妆师、造型师、导演、场控在狭窄的通道间穿梭，脚步匆忙而熟练。 他的身体早已习惯这样的环境与节奏——睁眼就在陌生的酒店，白天是舞台、化妆间，夜晚是灯光、人海，结束后再前往下一个城市、下一个酒店。 他去过很多地方，却又仿佛从未真正“去过”那些地方。 刚出道的时候，这样的生活令他兴奋不已——掌声、尖叫、狂欢，粉丝的期待，媒体的追逐，一切的一切仿佛都在印证，自己正沿着梦想的轨迹前进。可当奔跑成了常态，他却逐渐开始分不清自己究竟在追逐什么，又或者只不过是被惯性推着往前。 昼夜不停的注视会让人心生疲惫，也会让人忘却初心。 他的胸腔里总有一团火焰，要向一切宣战，却又不知敌人是谁。 很多人爱他，他是一切目光的终点，但这些能量在日复一日的循环中渐渐失去了去处。像潮水拍打礁石——声势浩大，却无处可去。 他一度觉得那就是尽头了。他的热爱、疲倦、茫然无措。 他知道，其他成员也一样。 直到去年那场突如其来的丑闻，把他硬生生拽下轨道。意外地，那段被迫停下的日子，让他冷静下来，看清了自己到底想抓住什么，又该放下什么。 舞台依旧是生命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他仍旧在那个轨道上奔跑。 后台的气味并没有和之前不同，但他重新又开始在这样忙碌的日常中感到幸福。 有时这份幸福会因为某些人的出现而被放大——比如今天，他有特别的客人。 成员们陆续去化妆间补妆换装，他顺手接过助理递来的水喝了一口，沿着走廊往前走，经过一间待机室时，看见了Teddy和韩亿瑟。 韩亿瑟正坐在椅子上，侧身低声对Teddy说着什么。 他上前打了个招呼，寒暄几句，视线却下意识往四周扫了一圈。 Teddy大概猜到他在找谁，随口道：“Kush他们跑去跟花环拍照了。” Kush一早就在群里兴致勃勃地炫耀，说他们准备了个“重磅花环”给他，还特意留了悬念，不让他提前看到照片。 权至龙点头。他本来也打算彩排结束后过去看看，这下正好。 转过拐角，他远远就看见Lia站在花环前，肩上扛着一台几乎有她整张脸那么大的单反相机，微微俯身拍照，姿态专注。 她穿着简单的黑色T恤和浅色牛仔裤，头发扎成高马尾，露出耳后一截白皙的颈线。耳垂上是一对墨绿色几何耳钉，哑光质感，低调却醒目。 墨绿色很衬她。 这个念头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 她正全神贯注地调整角度，没有察觉到他的靠近。 他走过去，低头看了眼她手里的屏幕。 “真可爱——” 这是他擅长的方式，也很清楚会得到什么反馈——不加主语，暧昧不明。 女生们会很喜欢，他想。 但Lia明显愣了一下，下意识侧头看他，脸上表情并不算好。 下一秒，她迅速收起方才那一丝错愕，朝他笑了笑，放下手中的相机，简单打了个招呼。 权至龙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可Lia已经神色如常，这会儿甚至主动递过来相机给他欣赏大照，正在花环前摆着姿势的Kush几人也停下动作，走上前来。 “欧巴好。”夏青也跟着Lia的称呼，规规矩矩地问候。 权至龙认出了她。 “好久不见，夏青。”他笑眯眯地说，墨镜遮住了眼睛，让人只能看到他尖尖的下巴和微翘的嘴角。 夏青没想到他还记得自己，一时非常震惊。 她高中时候迷恋过他很长一段时间——当然，是粉丝对偶像的那种——只是她的兴趣一向转得快，后来淡了也就不再追星。 可再不追星，这也是大名鼎鼎的G-Dragon。她还是忍不住有些雀跃。 Kush见权至龙出现，立刻就要抓着他合影，顺便炫耀自己的大作。 权至龙走到花环前细细打量，看到那行“王の花冠”时忍不住笑出了声，满意地点点头—— 他很喜欢。 照片选得很帅，花环又大又好看，配字虽然中二，但放在他身上也不违和 十分满分！ 他忍不住得意地弯了弯唇角，掏出手机，自己专门对着花环又拍了几张特写，把刚才那一丝不对劲抛到脑后。 然后几人依次和花环合影。 轮到Lia时，他微微俯身，刻意将墨镜推到头顶，让镜头里能清楚拍到他们的脸。 一会儿就让Kento传给他。 他心满意足地想。 * 晚上，大阪巨蛋。 全场灯光骤然熄灭，随之而来的是如海浪般涌起的尖叫声。 巨大的环形屏幕亮起，黑色的宇宙背景铺满视野，缓缓旋转的星系与流动的星尘交织在一起。 五个巨大的胶囊飞船穿越星际，拖着长长的光尾，从深空滑向地球。舞台中央配合屏幕画面缓缓降落五个太空舱，随着倒计时数字逐一闪烁，强烈的白光喷薄而出，下一秒，太空舱降落舞台，舱门同时开启—— “Whatsup，Osaka——” 来自Bigbang的问候透过环绕音响震得空气都在颤动，瞬间引爆全场尖叫。 五道身影从舱中走出，烟火与炫目的镭射灯交织成一片耀眼的光幕。 所有人都放下手机，沉浸在音乐、光影和人声织成的洪流中。 Lia他们坐在侧面看台。没有特意安排的亲友席，但这一小块区域坐着的多是受邀嘉宾。 这个位置刚好能够看清舞台全景和舞美灯光，相较于正面看台又距离舞台更近、凭借肉眼也能捕捉到台上的动向。 她很久没有看演唱会，手握着皇冠灯，视线牢牢锁在舞台中央——那个人在光的中心，仿佛与整座巨蛋融为一体。 和耳机里反复听过的录音室版本不同，在这里，那些被打磨得近乎完美的音轨忽然变得鲜活。随着呼吸起伏，带着不稳定的即兴变化，与观众的反应彼此叠加，赋予了音乐第二次生命。 这是现场的魔力。 那些在创作时私密的、单向的歌曲，一旦被放上舞台，就变成了演出者与所有聆听者之间的双向流动。 这种流动里，音符技术只是底色，真正让音乐变得有温度的，是台上的那个人—— 他熟练又不流于俗套，每一个眼神都调动着全场的气氛，让人分不清这究竟是无数次训练出的掌控力，还是他与生俱来的魅力。 极致的魅力。 第108章 演唱会结束后，她临时改了第二天一早的航班，跟夏青一起回国。 原本的行程是打算在大阪多待几天——要么看完剩下的两场演唱会，要么和Kush他们一起去吃饭、旅行，顺便去几个提前做好的攻略点打卡。 夏青因为实习，需要订最早一班飞机回国，于是她顺理成章地跟着一起。 给Kush的理由是：突然想起学校里还有课题作业要赶。 她一向很勤奋，勤奋到这种理由突兀地冒出来，也不会让人疑心不对。Kush也不觉得奇怪，只感叹她不愧是“新时代的奴隶”，然后喜提一个爆锤。 而真正的原因是：她不对劲。 美色误人。 她几乎是落荒而逃。 一旦有了不该有的念头，他那些习惯性的小动作，甚至偶尔会靠近到超出社交距离的范围，对别人来说也许只是随意的亲近，可对现在的她，全部都象是在刻意挑动。 他太游刃有余地散发魅力了——或者说，他本来就是一个极具魅力的人。 他是无意，可她不是。 她像个心怀不轨的嫌犯，根本无法承受这种近距离的诱惑。 于是，当权至龙反应过来的时候，Lia已经回到首尔了。 他盯着手机上的留言，简直气笑了。 ——这算什么？ 亲了就跑？ 手机上还挂着和李洙赫的视频通话，于是李洙赫就这么看着通话对面的人，脸色阴晴不定。 “在听我说吗？”他伸手在屏幕前晃了晃，“我刚才说的——春季日本秀场刚出的那几件单品。” “嗯。”权至龙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李洙赫忍不住皱眉。 他最近去不了日本，想让权至龙帮忙带几件限定回来。可刚才说了半天，也没见这家伙记下来，一个劲儿“嗯嗯嗯”的，完全不像把他的事放在心上的样子。 “又怎么了？”李洙赫无奈地问。 权至龙皱着眉，犹豫片刻，还是开口：“你说，怎么会有人——” 话到一半，他停了停，换了个说法，“你要是趁着女生喝醉，偷亲她——” 李洙赫打断：“听起来不象是我会做的事。” 权至龙没理会，自顾自往下说：“——结果第二天留了个消息就跑了，这算什么？” “” 李洙赫微微一愣。 这家伙被玩弄了？ “真的亲了？”他忍不住又确认了一遍。 “差不多吧。”权至龙心烦意乱地含糊过去。 反正都凑那么近了，亲没亲到有什么区别。 更糟的是，他第二天还主动凑过去，现在倒好，白白像个笑话。 “听起来不像Lia会做的事”李洙赫若有所思，给出一个合理推测，“——你装醉被发现了？” “没被发现。”权至龙下意识否认，然后又急忙补救，“不是在说我跟她” “喔？”李洙赫意味深长地拉长了尾音。 权至龙抬手揉了揉了头发，眉间浮出几分烦躁。 他一向是掌控局面的人，很少有这种完全摸不着头脑的时候。 走到镜子前，他下意识照了照—— 嗯，帅的。 那天他还特意借着洗漱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就是怕躺下装醉的时候不好看。 所以绝对不是这个原因。 李洙赫看他在镜子前摆弄半天，正想吐槽，却忽然福至心灵。他慢悠悠抛下一句：“你分手那事，她知道吗？” “？” 很好，看反应，是不知道。 李洙赫不紧不慢地补刀：“那你最近这些小动作，在她看来，可都是出轨。” 出轨、出轨、出轨—— 两个字像石子落进水面，在权至龙脑子里一圈一圈荡开。 他深深被这两个字震慑住了，下意识就开始回放这几天发生的事。 直到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好像从来没和她确认过这件事。 “我以为她会上网搜一下，或者Kush总该提到过” 声音因为心虚逐渐变小。 关于他的新闻真真假假，他向来不回应恋情传闻，结果现在居然自信到觉得她会自动知道他分手了。 李洙赫看着他的脸色从青到白、最后黑得像个锅底，忍不住幸灾乐祸：“啧，出轨男。” “我还没做什么”权至龙小声辩解。 或者更准确地说，是看上去还没做什么。 所以形象应该还不至于太糟糕。 可问题又来了—— 他现在总不能直接跑去跟人家说：“我分手了。” 这听着像什么？ 也太可怜了。 阿西。 眼看着视频那头的人不知道脑补到什么，神色逐渐跑偏，李洙赫忍不住打断： “我说，我刚才说要买的那些东西——” 权至龙：“” 大脑一片空白。 李洙赫沉默三秒。 到底有没有人在关心他啊摔！ * 回国后，Lia又恢复成三点一线的生活：公司、家、图书馆。 和Isaac合作的那首《PaperMoon》计划在六月下旬上线。发行渠道由Isaac主导，通过他熟悉的DistroKid分发到Spotify、AppleMusic、Bandcamp等主要海外平台，同时也会登陆SoundCloud做试听推广。到时，Lia会在自己的YouTube频道同步发布幕后制作纪录片。 因为和Isaac相隔两地，纪录片的制作采用了双城分屏的形式——洛杉矶与首尔的工作室平行呈现，Isaac和她的创作过程被并置在同一条时间线上。为了剪出理想的效果，她几乎隔三差五就和剪辑师碰面商议。 索性这会儿正值暑假，除了去图书馆自习，她有大把的时间投入这件事。 至于权至龙—— 说完全不想，是不可能的。 这有点像“绿色小汽车效应”，一旦留意到，就会在生活里频繁出现。 新闻里有他，热搜里有他，公司走廊和会议室有人提起他，Kush聊天里也总能冒出他的名字 ——想彻底避开一个大明星的消息几乎不可能，更别说他恰好还在回归期。 她刻意不去看、不去想，连群里的相关消息都尽量跳过，可这种回避不仅没能奏效，反而更加强烈地反噬着她。 ——非常想念他。 像得了什么病似的。 越是刻意避开，就越是想知道。 没多久，她就养成了习惯——每天回到家，坐到电脑前，手指就像被条件反射驱使般，在搜索框里敲下他的名字。 大多是巡演的消息。 他有几个大型粉丝站，会第一时间更新他的动态，配上高清照片与详尽记录：舞台各个角度的照片、歌单顺序、成员互动、Talk环节的内容 照片清晰到几乎能看见皮肤的纹理。就像那天他在花环前凑近时，她看到的那样。 她随手点开一篇。 《AliveTourinOsaka三日合集》。 日本的演唱会通常禁止拍摄，这次巡演也不例外。不知这些站子用了什么方法，竟能把巨大的单反带进场，还拍出数量惊人的照片。 因为是个人站，主帖内容几乎全是权至龙的大特写。三天的舞台没有太大差别，她看着屏幕上的人，恍惚间觉得后面的那两天，她也同样在现场。 帖子底部还搬运了Kush发在Twitter上的合照—— 他一点也没浪费那个花环，选了一张花环被放置在画面正中间的大合照。Kento甚至闭眼了，站在一侧，像个可怜的背景板。 评论区很热闹，没法出国去到现场的粉丝们最近全靠着站子的图了解偶像近况： “Kush：送礼小天才” “呜呜呜我也要合影，羡慕TT” “Kento：我是什么奴隶吗？” “新粉提问，Kento是谁？” “最右边那个闭眼的，GD老朋友了～” “kkkkk最大受害者” “你那不爱修图的朋友→→” “大家都去大阪了吗？感情真好啊～” “Lia小宝贝好久不见～” “好像是去了第一天的，我朋友说入场的时候在观众席看到了。” “站太近了吧！！！放开我来！！！！” “Lia那个耳环，有人知道牌子吗？求同款” “耳环看起来很普通啊，是因为脸好看” “大发，世纪同框，谁还记得以前他俩是有CP站的” “？？？” “有点好奇，求个链接kk” “个站底下不要说这个吧” “倒是也不用这么敏感，认识这么久，真要谈早都在一起了” 快速浏览的视线顿住。 ——CP站？—— 李洙赫对某人：偷亲不像Lia会做的事，但装醉像你会做的事[彩虹屁] 第109章 盯着那则评论看了几秒，她像被勾住了魂，鬼使神差地点开了层主甩出的链接。 这个CP楼的历史能追溯到2009年，名字直白得有些莽撞，就叫“GD&LIA”。 他们的名字并排放在一起，竟然毫无违和感。 她忍不住又多看了几眼。 2009年，正是《Heartbreaker》制作与发行的时期。 那段日子，她几乎每天泡在录音室，和他并肩工作，偶尔在幕后花絮中露个面。 那也是他们相处时间最久的一年。 前所未有的亲近。 在他生日聚会上、在他生气之前，她甚至一度怀疑，他或许是喜欢自己的。 而那之后，他们在镜头前的交集几乎消失。 她将帖子按热度排序，随手点开最高赞的一篇——《GD&LIA——GDTV细节磕学》。 那一阵公司喜欢用纪录片的形式拍摄艺人幕后：BigbangTV、2NE1TV、GDTV虽然最后的成片会经过筛选和美化，但镜头的基础，总归是他们真实发生的日常。 帖主显然下了很大功夫，几乎把那期节目翻了个底朝天，把所有她和GD同框的瞬间逐帧截出。 在她的记忆里，那只是日常工作的一部分，可在这些被放大的画面里，任何一个眼神、微笑、甚至微小的动作，都被重新赋予了意义。 有的细节她自己都没留意过：他缓和下来的表情、身体微倾的方向，还有那段时间里总是戴在手上的那个克罗心戒指——那个帖主号称和她的手链是“同一系列”的戒指。 她原以为自己会很快划走，结果却极有耐心地翻完了帖子里的每一条回复。 像被无形的线牵着，她又点开了后面几篇相关的帖子。 很多解读天马行空，甚至带着明显的过度想象，但她意外地发现，自己记得当年的细节远比想象中更多、更清晰。 那些被日常淹没的瞬间，仿佛因为这些文字被一一唤回—— 原来，在别人的视角里，他们的相处竟能呈现出完全不同的意味。 是当局者迷吗？ 明知想象大于现实，可她依旧被牵住视线，移不开眼。 她起身走到柜子前，从最深处抽出一个黑色绒布袋。 一条银色克罗心手链静静地躺在里面。 那不是所谓“同一系列”的款式。 那是他的定制。 甚至，是比“同一系列”更为紧密联系的存在。 经过氧化处理的银饰，哪怕许久不戴，也依然保持着原本的色泽。扣环背后刻着哥特体的“ChromeHearts”，正面银块则是代表着LiaKim的首字母——“LK”。 她闭上眼，便能想起他将手链戴到她手腕上的情景。 还有他浅金色的发丝，在昏黄路灯下微微闪动的光泽。 Lia坐回桌前，指尖在绒布袋上轻轻摩挲，脑子里乱糟糟的。 当然，权至龙的CP站远不止这一个。 可能是她在页面上停留时间太久，等坐回电脑前，论坛的推荐栏不知不觉间已经冒出了一堆类似的站子推荐—— 有他和当红女团成员的，有和团内成员的，甚至还有李，李洙赫？？？？ Lia大受震撼，最后还是忍不住点开链接。 等她浏览一通下来，只觉得大脑几乎要缺氧——据说人一下子接收太多刺激性的信息，就会这样。 说是打开新世界的大门都有点不足，更准确来说，比较像新世界的大门直接开到了她脸上。 不同于其他以推测为主的CP楼，这一对因为现实同框太多，帖主们的更新速度根本跟不上。 官方的、私下的，动态的、静态的，应有尽有。 “李洙赫是无业游民吗？” ——有网友真诚提问。 “对象是事业型的话是这样的” “洙赫xi的视线诱捕器，kkk” “不是，大家都是认真的吗” “不管了，反正对我的眼睛很好” “完全是legend级别” “阿西，想到他们各自和其他女人恋爱就很伤心，所以干脆在一起吧” “他们不能同时和某个女性谈恋爱吗kkk” “楼上不要说这么地狱的话” “如果那个女性是我的话，连续三年大学落榜也可以” “是我的话在地狱谈也可以” “虽然听起来像疯子但是代入一下发现我也可以kkkk” 不知道他们自己有没有看过这种帖子。 Lia盯着屏幕，忽然觉得有点无法直视那两个人。 她正准备关掉页面，去倒杯水缓缓神，右下角忽然弹出一条消息提示： @g-dragonpostedanewphoto. 她看了一眼时间，快凌晨一点。 他明天不是还有演唱会吗？ Lia皱眉，还是点开了链接。 照片是一张随手拍的手绘涂鸦，深黑色的背景上用荧光笔画着一个头大身小的抽象小人，双膝抱在胸前，不起眼的角落飘着四个英文字母——SOLO。 SOLO？ 显然，深夜不睡的除了他，还有评论区里立刻冒出来的大把粉丝： “晕，权artist～” “如果小时候美术老师是GD，我可以变成毕加索” “GDnim去教美术吗？那首尔可以自己开一个卢浮宫kkk” “欧巴撒浪嘿！” “大家这么晚不睡觉，只有我明天还要上学吗？” “嘘，安静欣赏（闭嘴）” “Solo是在暗示什么？” “在说他是单身吧，呵呵” “呜呜呜，真是让人安心的存在，欧巴不会和其他女人恋爱” “上面那位在说什么疯话” “就算变成地球上最后一位女性，我也会选择和GD恋爱kkk” “发个图而已，想那么多干嘛？” “欧巴发东西一直都很有深意啊” “我说没有人觉得是他要发专辑了吗！！！” “！！！！” “8月就要到了，之前的采访也说在准备个人专辑” “神啊，如果是这样8月对我也太好了” Lia若有所思，给发专辑的这条评论点了个赞。 她用的是小号浏览，带有名字的大号已经基本交由公司打理，因此也不怕暴露身份。 准备退出前，一条评论忽然跳进眼帘： “我感觉是在暗示自己单身，前阵子日本那位采访的时候也说过类似的话。” 手指一顿。 脑子反应过来之前，她已经在搜索栏里敲下：“Kiko采访”。 搜索结果最上方赫然一个醒目的标题—— “资生堂Tsubaki代言现场：水源希子恋情最新回应” 明知道这样很傻，但手指还是诚实地点了进去。 链接跳转到采访视频。 三月的东京，Tsubaki新品发布会。 后台采访区被红白相间的背景板包围，闪光灯此起彼伏。水源希子穿着剪裁利落的白色礼服，头发一侧别在耳后，笑容明亮，一一回应到场媒体的提问。 前几分钟的采访循规蹈矩，围绕着新品、代言、拍摄花絮，气氛轻松而礼貌。 直到一个记者忽然开口： “Bigbang最近复出，有传闻很快会以日本为起点开启世界巡回演唱会。Kiko桑，到时会去现场吗？” 水源希子脸上的笑意淡了些。 “嗯看工作安排吧。上半年几乎都排满了。” 记者并不打算就此作罢。 “和GD桑还在交往吗？” 现场的空气像被骤然抽走，所有人都在屏息等待，只剩下闪光灯“咔嚓、咔嚓”的响声。 不知为何，Lia在屏幕另一端，竟跟视频里的人一同屏住了呼吸。 她没有错过水源希子那一瞬间微小的表情变化。 像被利器划过，疼意短促而凌厉，却被极快压下去。 是训练有素的面部控制与突如其来的情绪正面相撞，细微到转瞬即逝，却真切得无可辩驳。 “目前是单身。”她笑着说。 * 爱是什么？ 公众人物的爱情，被区区几张照片浓缩成片段，从热烈到冷却，从亲密到疏离。 最后只剩下那个，短暂又疼痛的神色。 她忽然就想到那句话—— Loveisafleetingillusion. 爱是转瞬即逝的错觉。 盛大又短暂。 第110章 生日那天，Lia和夏青在公司附近随便吃了顿晚饭。 《PaperMoon》上线在即，她已经连续几天泡在公司加班。虽然主要发行渠道在海外，但要处理的事依旧不少。为了和Isaac确认最终混音，她和他隔着十六小时的时差，几乎昼夜颠倒。 夏青也没好到哪里去。 三星的实习几乎榨干了她，连吃饭都抱着沉重的笔记本电脑，半小时里接了好几通电话——一时分不清到底谁更忙碌。 “阿西，分到的那个team全是疯子。”她低声抱怨，“九点的例会能一直开到午饭，傍晚我下班的时候，他们屁股跟长在椅子上一样。” Lia同情地瞥了她一眼：“以后还打算进三星吗？” “阿尼，”夏青灌了口麦茶，满脸嫌弃，“简直把我当奴隶。” Lia呛了一下。 最近她对“奴隶”这个词有点应激。下意识地，她的视线飘向桌上的手机。 “怎么了，在等谁电话？”夏青被刚才那通电话折磨得胃口全无，随手夹了片泡菜。 “没等谁。”Lia随口否认。 Teddy、Kush人还在日本，早上就在群里热闹地祝她生日快乐唯独那个人，一整天安静得出奇，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她的心情很矛盾——或者说，混乱。 论坛上看到的内容加剧了这种混乱。 她分辨不出他对自己是否有超过朋友之外的情感，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想更进一步。 得知他单身时那一瞬的喜悦，很快被另一种更沉重的念头压下：越界意味着打破现有的平衡，事情当然有可能向着她希望的方向发展，可万一不是呢？ 她没法承受那个万一。 他是比任何一种情感连接都更重要的存在。这种恐惧束缚住她的手脚，让她只能被动等待一个答案。 就像现在这样，她一整天都在等他的消息—— 如果他喜欢她。 夏青本来只是随口一问，见Lia居然就这么神游天外，不禁感觉事有蹊跷。她忽然探过来，压低声音：“GDnim今天没找你？” 听到那个名字，Lia愣了一下，急急道：“没有在等他消息。” 夏青笑得意味深长。 Lia叹了口气，举手投降。 “我觉得他喜欢你。”夏青一手撑着下巴。 “为什么？” “直觉？”夏青想了想，“那天拍照的时候就觉得哪里不对劲。” 但具体她也有些说不上来。 虽然在和其他人拍照，但注意力始终落在某一个人身上—— 这种微妙的直觉很难作为一种切实的证据。 “他对所有人都很亲切。”Lia转着杯子，声音淡下来。 他人缘很好——尤其是异性缘。和舞台上的强势形象不同，私下里的他总能在不同的人面前，恰到好处地释放亲近感，让人不知不觉被吸引。 只要他愿意，没有人不为他着迷。 正因为太清楚这一点，她才更害怕——如果这只是他的习惯，而她不过是其中之一呢？ 就像几年前那样。 于是她只能忐忑地等着，等他联系她，然后再被动地做出回应。 夏青看了她一会儿，象是在确认什么。 “你呢？你喜欢他吗？” Lia怔住。 这句话经由夏青问出，给了她不止一点冲击。 这和她独自思索时的境况不同。就好像就好像一旦对别人说出这份喜欢，她就不能再回头了。 她喜欢他。 ——从2006年春天开始。 久到她几乎记不清第一次见面是什么场景，却始终记得那种心情：闪耀的、意气风发的那个人，渴望被他看见，想要他的视线、一直落在她身上。 这或许是长大这件事的通病。 比起得到的，更害怕失去，比起眼前的，更在意虚无缥缈的未来。 如今明明近在咫尺，而她却因为未知的东西而退缩。 也许夏青说得对，她喜欢他，这才是最重要的事。 毕竟以后会发生什么，谁又说得准呢？ 然而，这份担心在午夜十二点后显得有些可笑 ——她并没有收到那人的任何祝福。 和夏青分开后，她又回公司工作了一会儿。平常做起来再顺手不过的事情，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浮气躁的缘故，频频出错。 回到家就更糟了——一开始是三分钟看一次手机，后来干脆三秒一次。 起初她忍不住想，哪怕他再不喜欢她，总该发条消息吧？又或者，他也发现了她的不对劲，所以下意识要回避她？ 于是又开始反复回想自己究竟是哪里露出了马脚。 复盘到最后，哪里露馅毫无头绪，但她基本算是恼羞成怒了。 什么恐惧啊，担忧啊哈！笑话。他根本不喜欢她。 她明天就要跪在夏青面前，请求她忘记今晚那段丢脸的谈话。 胡思乱想一通，凌晨一点，她干脆关机睡觉。 其实也没睡着，半梦半醒之间总觉得自己会错过什么消息。可转念一想，生日都过了，还能有什么消息呢？ 于是又强行摁住自己开机的手。 就这么熬到后半夜，隐约间仿佛听到门铃在响。 门铃？ Lia有些困惑。 她的门铃从来都不响。 夏青有大门的钥匙，而其他人几乎不会来。 这么想着，她又准备睡去。下一秒，门铃锲而不舍又响了起来。 那声音在夜里格外清晰，她猛地坐起身，一下子清醒过来。 真的是她的门铃在响。 她赤脚下床，急匆匆就往客厅跑。 从猫眼望出去，走廊的灯光把那个人的身影勾得很清楚——帽檐压得很低，一边肩膀半倚在墙上。 听见动静，他抬起头，露出那张熟悉的下半张脸。 * 权至龙是临时决定回来的。 李洙赫一句“出轨”在他脑子里绕了好几天，他苦思冥想，最后在Twitter上发了一条几乎是明示的动态。 他甚至用小号给评论区某条猜测他“单身”的留言点了赞。 可几天过去，Lia毫无反应。 真的有那么忙吗？忙到看一眼他动态的时间都没有？ 简直气笑了。 他承认，自己是故意没给她发生日祝福的。 甚至连礼物都准备好了，本来要在日本当面送给她。 大概是很久没有这种心情，半是沮丧半是茫然，就好像他费尽心思，可她丝毫不为所动。 16号当天是在埼玉县的第一场演唱会。权至龙原本想等到演出结束，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再打电话，好好对Lia说生日快乐。 反正时间还长，他有耐心。 可当灯光熄灭，回到酒店，他第一次觉得这种由极度热闹到极度孤独的落差让人难以忍受。喧嚣像潮水一样褪去，他忽然很想立刻见到她。 他盯着墙上的时钟。 分针一格一格地走过，像在催促，又像在嘲笑。 他已经把能用的小心思全用过一遍。他甚至想不起自己上一次这么绞尽脑汁是什么时候了。 大明星G-Dragon，要是他愿意，几乎没有谁会不喜欢他。 权至龙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 反正睡不着，不如坐红眼航班回首尔，早上再飞回来 脑子里只是闪过这个念头，脚就不自觉往外走。 敲开经纪人房门说明来意的时候，对方张大的嘴几乎可以塞下两个鸡蛋。 “现在要回，回首尔？？？” “嗯，我来拿护照，”权至龙有些烦躁，又有些心虚。他从来没有这么任性过。 “明天早上就回来，不会耽误的。”他又补了一句。 经纪人脸上写满了“这是幻觉，要不你还是一巴掌拍晕我”，但还是哭丧着脸把护照递给他，一边苦口婆心：“我会对公司保密的，上飞机前都给我发个消息吧。” 打工人打工魂，他能承受！ 权至龙有些好笑，又有些抱歉，答应道：“谢谢哥，以后不会了。” 反正，现在他就在Lia家楼下。 天还没亮。 他特意回家开了那辆兰博基尼。 如果成功就一起去兜风，如果失败他也要坐在最爱的跑车上伤心。 城市的灯还在，象是夜色的残余。 经过汉江大桥的时候，夜风在半开的车窗间流动，带着熟悉又陌生的湿意。 到达Lia住的地方时，他在车里坐了几秒，才推开车门。 一开始是想先打电话给她的。大半夜贸然上楼，他也觉得有些夸张。 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关机了，于是他只好翻找出很早以前宝珩给的地址，摸索着找到她家。 所幸是个老旧公寓，楼底下甚至没有门禁。他一面庆幸，一边又觉得不太安全。 门终于还是开了。 她穿着宽松的T恤，发丝蓬乱，像刚从被窝里爬出来，眼尾还沾着没退的睡意。像一只不设防的小动物，嘴唇因为惊讶而微微张开。 他忽然就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理智还来不及阻拦，他上前一步抱住她。 “生日快乐。” 他说—— 狗莓大家，我知道断在这里简直太不人道了。 本来是上周末就存好稿，结果忍不住大改，于是今天就只剩下一章了[求求你了][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这周末会努力的！[垂耳兔头][垂耳兔头] 另外那个…跑车扰民的问题，后面哥会骑小电驴的[彩虹屁][彩虹屁] 110-120 第111章 Lia觉得自己像在做梦。 梦里出现的那人，和他长着一模一样的脸。 低低的帽檐下，是秀气又锋利的下颌，靠近了才能看见下巴和唇角浅浅泛着的青色胡茬，让那张原本干净得近乎精致的脸，多了几分散漫的倦意。 还来不及反应，整个人便被纳入一个带着夜风凉意的怀抱。 那股熟悉的气息迅速冲散了梦境般的恍惚，让她一下就有了实感。 “生日快乐。” 他的声音很轻，却在夜色里格外清晰。 ——这不是梦。 这这不是梦！ 像瞬间被电流击中，下一秒，Lia的脑子轰然炸开。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眼下的模样——松垮的睡衣、乱得像鸡窝的头发，眼睛上说不定还糊着什么不知名状物 天塌了。 脑子一片空白，她下意识往后一缩，双手抵在他胸口上。 “等一下！” 下一刻，门“咔”地合上，她几乎是小跑着冲回房间——拉开衣柜，胡乱套上第一件抓到的外套，站在镜子前匆匆用手梳了两把头发，又飞快确认脸上没有可疑的痕迹。 然后深呼吸一口气，回到门口，拧开门锁。 ——从关门到再度打开，全程不过一分钟。快到门外的人都没反应过来，脸上还残留着没来得及收起的惊讶。 “进来说。” 她伸手，迅速把他拉进来。 要是有人路过，看到大名鼎鼎的GD站在这户老旧公寓门口媒体该在弘大街头开香槟了 等权至龙坐进沙发，刚才行动上还无比迅猛的两个人，忽然一个比一个拘谨起来。 昏暗的光线会让人冲动—— 但不是指公寓里刚刚亮起的这盏刺眼的大白炽灯。 灯泡是不久前新换的，人是开灯下一秒就开始后悔的。 Lia站在开关旁，和沙发上的人面面相觑。 暧昧的气息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 “我去倒杯水。” 主人迅速遁走。 权至龙暗暗松了口气，趁机环顾这间他第一次踏进的公寓。 原本他只是打算在门口说几句话，不知怎么就阴差阳错进来了——堂皇之余，还有一点莫名的高兴。 Lia依旧住着公司最早提供的那间单身公寓。 她现在完全有能力换大房子，但一来搬家麻烦，又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时间，久而久之，也就这样住了下来。 对她一个人来说，这里绰绰有余，可一旦来了客人，局促感就立刻显现—— 这房子根本没有独立的客厅。 权至龙坐的沙发是她后来添置的，再往里不远，就是她的床。 简洁纯色的床单和她一贯的风格相符，被子因为不久前主人刚从里面钻出而显得有些凌乱。 他像误闯进了某个私密空间，耳尖不由有些发烫，视线只是一扫而过，就刻意避开了那个方向。 端水回来的Lia看见他神色不太对，顺着视线一瞥，立刻就明白他在想什么。 ——想死。 羞愧得想死。 应该有人是因为太过羞愧而死掉的吧？ 她只顾想着不能被人撞见他来，却忘了自己根本没有接待客人的空间。 空气里，温度悄悄攀升。 她振作精神，努力装作若无其事，将其中一杯水递过去，然后在他身旁坐下。 “明天不是还有演唱会吗？怎么回来了？” 没话找话。 “喔，李洙赫让我带几件衣服回来”权至龙伸手接过，面不改色撒谎。 也不算假话——李洙赫确实让他带衣服，只不过还没买到。 Lia正喝水，闻言险些呛到，脑子里不受控地蹦出论坛上那个CP站的内容。 legend级别的诱捕器。 很好，她的脑子彻底坏掉了。 权至龙没察觉她的走神，只见她咳得厉害，忙取过餐巾纸，一边轻轻拍着她的背。 “慢点。” 他忍不住关心。 咳嗽声渐渐平息下来，空气里只剩两个人的呼吸。 那份因为慌乱而生的距离感，在这短暂的安静里慢慢融化。 他们太熟了——熟到哪怕只是这样安静地坐在一起，也会轻易觉得安心。 他侧过脸，象是在心里翻找措辞。 目光落在她手中那只半空的水杯上，又慢慢移到她脸上。 白炽灯光将她的神情衬得很平静，平静到让人以为她并不关心他的来去。 指尖轻轻摩挲着膝盖，片刻，他终于下定了决心。 他抬眼，认真地看着她。 “不是因为李洙赫。” 顿了顿，又象是怕她没听明白。 “是因为你。” 心脏猛地一滞。 因为她？ Lia抬眼，撞进他那双专注得有些过分的眼睛。 ——又是那该死的琥珀色瞳仁。 大脑像停止运转的机器，只能机械地反复咀嚼这句话，却迟迟做不出合理的应对。 权至龙静静地看着她，神情看似冷静，手心却微微发紧。 他在等她的回应。 他几乎不敢呼吸，试图从那张平静的脸上看出蛛丝马迹。可眼前的人没有说话，让他一时间猜不透她在想什么。 他不是神。 再游刃有余的人，在喜欢这件事上，也会忐忑。 就像现在这样。 “为什么？” 良久，她终于开口。 “不知道。”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也不知道为什么——喜欢常常没有预兆。 身体更先一步诚实地反映出他的喜欢。如果理智还算数，他怎么会疯狂地连夜往返？ Lia轻轻呼出一口气。 他的心被高高吊起。 “好吧。”她说。 他一愣。 好吧？ 那是什么意思？ 生平第一次，他觉得自己的智商不够用。 所幸，不等他纠结，下一刻，她就好心地给出答案—— “我也喜欢你，欧巴。” Lia好像是第一次看到权至龙脸红。 他皮肤白，薄薄的粉色顺着脖颈爬到耳尖。面上还维持着冷静，耳朵却早已出卖了他。 急促跳动的心脏就这么安定下来，Lia忍不住凑近：“欧巴原来这么容易脸红吗？”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有些慌乱。 “没有。”低声辩解，视线却不自觉往旁边偏开。 那双一向镇定的眼睛第一次有了逃避的意味，让她觉得有些新鲜。 这种新鲜让她想得寸进尺。 “可你耳朵很红。”她笑眯眯地提醒。 权至龙随手扯过沙发上放着的毯子，盖在脸上。 “没有。”闷闷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像只把头埋进木屑、屁股还露在外面的仓鼠。 可下一秒，他就暗道不好——毯子密不透风地罩住他整张脸，呼吸之间，尽是她的味道。 不像某种香水，而是混着沐浴液与皂香的干净气息。 脸上的热意越发明显。 如果说刚才他尚且是有心配合她的玩笑，现在却是真的有些慌了。 Lia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见他迟迟不从毯子里出来，怕他憋坏，一边觉得好笑，一边伸手去拉。 指尖才碰到那层软绵绵的布料，就被他握住。 那力道并不重，却带着男女之间天然的力量压制，让她本能地停住了动作。 权至龙这才意识到，自己是在握着她的手。 指尖的温度透过肌肤传递过来，他顿了顿，想要松开。 毯子在动作间滑落，他抬眼，撞上她那双带着笑意的眼睛。 呼吸不自觉慢下来，象是被什么推了一把。 下一秒，毯子被扯到一边，那张近得让人心慌的脸忽然压下来。 唇瓣覆上来时带着残留的凉意，却很快被交叠的呼吸吞没。 Lia瞪大了眼，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握着后颈往前带，牢牢圈在怀里。 起初只是浅浅的、近乎克制的触碰。 那份克制却在呼吸交错间一点点溢出，像被什么冲破了闸口。 唇上的力道渐渐急切，手臂收紧，几乎是整个人将她困在怀中—— 那不是一个试探的吻。 带着积蓄已久的冲动，象是怕一松手，眼前的人就会消失。 空气变得稀薄，心跳声在耳边一下一下地回响。 等他终于松开时，额头还抵着她的，呼吸微乱。 她愣了两秒，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捏住了他的衣角，一直没有松开。 权至龙低低地笑了一声，贴在她耳旁—— “晚安，生日快乐。”—— 不行，卡在那里我也百爪挠心。早上爬起来现搓了一章[点赞] 第112章 权至龙在这间公寓里赖到了早上。 沙发不大。 他躺在外侧，下意识地为她留出安全的空间。可沙发的宽度有限，她半个身子还是不可避免地压在他身上。 他其实很瘦。衣服底下几乎没什么多余的肉，锁骨和肩骨的线条分明而硬朗，稍一动就会让人硌得生疼。 “去床上休息一会儿吧？” Lia轻轻动了动，把下巴搭在他肩头，声音因困意而显得更低。 前一天才刚唱完演唱会，转眼又要极限往返一趟，她光是想想都替他觉得累。 权至龙抬了抬手臂，让她顺势靠进怀里。他低下头，像撒娇似的，鼻尖轻蹭了蹭她的发顶。 “真的吗？”他意味深长地拖长语调，眼底闪过狡黠的光，脑子里不受控制地滑出一些不合时宜的念头。 Lia抬头看他神色，立刻反应过来不对，羞恼地瞪了他一眼，可耳尖还是先红了。 他笑得更欢快，像恶作剧得逞。 不过最后也没再闹，只是安分地把她揽在怀里，两个人半盖着那张小毯子，就这么窝在狭窄的沙发上。 房间很静，只剩下交错的呼吸声。偶尔有车灯的光从窗帘缝隙掠过，闪在墙壁上，像水面一样微微摇曳。 他下巴轻轻抵在她的发顶，沉默下来。 Lia能听见他胸腔里那一下一下的心跳，低沉有力，与她的心跳渐渐合拍，纠缠在一起。 在这份安静里，困意不知不觉涌了上来。 意识像被薄纱一点点遮住，周围的灯光、呼吸声都变得模糊。半梦半醒间，她仿佛听见他含糊嘟囔：“啊，还没去兜风” 她没力气回应，只是动了动手指，在他掌心里轻轻蹭了一下，象是给了个含糊的回应。 随后，似乎有人在她发间，落下一个极轻、几乎要被梦境吞没的吻。 …… 天色刚泛白时，茶几上的闹钟轻轻震动。 权至龙第一时间伸手关掉，动作小心翼翼，生怕惊动身边的人。 时间太紧，从他过来到现在不过两个小时。 他撑起身子，目光落在身侧还在熟睡的人。眉眼安静，呼吸平稳，发丝散在身前，显得格外乖顺。 权至龙忍不住俯下身，在她唇角落下一个轻轻的吻。 没想到Lia被这动静惊醒，睫毛颤了颤，眼神还带着未散的睡意，迷迷糊糊地眨着眼睛。 ——可爱得不合时宜。 他心里暗暗叹气，停下起身的动作，索性单膝跪在沙发边，俯身又吻了她一次。 然后就这么忍不住，亲了又亲。 Lia被他连番靠近弄得有些发懵，本能想推开，可手刚抬起，又在下一瞬失了力气。 空气里弥漫着浅浅的呼吸声。 终于他停下，额头轻轻抵在她的发间，低声笑了一下：“怎么还没醒？” 她愣了愣，这才意识到自己屏着呼吸，心跳快得失了章法。 不知是谁先开始，气息再一次交缠在一起。 时间被无限拉长，直到他终于依依不舍地起身。 此刻，Lia已经彻底清醒。她脸色绯红，毯子遮住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亮晶晶的眼睛。 “我走了。” 他的声音懒洋洋的，带着未散的餍足。 “嗯。” 声音从毯子下闷闷传来。 权至龙站着没动。见Lia偷偷看向自己，又故意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 Lia叹了口气，还是从毯子里钻出来，走到他身前。 “到了给我发个消息。”她踮起脚，轻轻环住他。 权至龙立刻收紧手臂，把头埋在她肩颈，呼吸深深打在她肌肤上，像要把这气息刻进身体里。 “嗯。”他闷闷地应了一声。 * 埼玉县，后台化妆室。 权至龙坐在椅子上，乖乖任由化妆师在他脸上描眼线。嘴角却高高翘起，象是碰上什么天大的喜事，怎么也压不下来。 大晟古怪地和永培对视一眼，满脸疑惑。 发生什么好事了？ 这状态，明显不对劲。 演唱会前兴奋很正常，可这也有点太夸张了 大晟忍不住凑过去：“哥，刚才背着我们去哪了？” 今天从酒店出发时，权至龙没跟大家一块，而是自己单独去的演唱会场馆。最近他在筹备个人专辑，单独行动不算稀奇，其他人也就没多问。 “睡晚了点，没去哪。”权至龙笑眯眯地回答。 “眼睛别动”化妆师努那轻轻扶了一下他的眼皮。 他立刻吐吐舌头乖乖坐好，可镜子里那抹笑意，怎么也压不下去。 大晟看得心里直发毛，正想退开。 “叮——” 放在桌上的手机震了一下。 权至龙下意识飞快地拿起，解锁点开—— 下一秒，又是一声止不住的傻笑。 “谁的消息啊？”这下，连永培也忍不住凑近了。 “就有人发的。” 消息只有短短几个字：欧巴演唱会顺利^^ 权至龙故作轻描淡写，实则嘴角快咧到耳朵。话里说的是“有人”，语气却分明写着“快点来问我呀”。 永培没察觉这一层，权至龙不说，就老老实实缩回了脑袋。 见没人接话，权至龙又忍不住摆弄了一下手机，低声炫耀：“没办法，有人太关心我。” 永培、大晟：“” 不说就算了。现在到底有谁在问啊！ 但成员们只是纳闷，经纪人却是真急。 只有他知道昨晚权至龙极限飞回首尔这件事。 天知道他一晚上怎么熬下来的。幸好这祖宗赶在演出前回来了。万一飞机延误、或者路上出点什么意外，他都不知道要怎么交代—— 四五万人的演唱会，Bigbang五人中间凹下去一块，剩下四个，像话吗？ 他甚至不受控制地脑补了一下自己戴着面具假装G-Dragon上台的场面 杨社长会把他的头拿下来当球踢吧，kk。 可就算权至龙现在按时回来了，他心里的担忧也并没有减轻。 这可不是什么随随便便就可以在街头走动的小艺人。 哪怕戴着口罩、帽子，把整个人裹得严严实实，他都觉得权至龙会被人轻易认出来。 万一路上被拍到呢？ 开玩笑，要是真被拍到，他的头不仅要被当球踢，还得钉在YG天台当旗帜。 于是趁着造型间隙，他忍不住在权至龙身边转来转去。 权至龙抬眼一看，见经纪人眼下挂着两个厚重黑眼圈，比自己还象是连夜飞了一趟，心里忍不住生出一丝歉意。 “米样内，哥。今晚好好休息吧。” 经纪人点点头，还是压低声音问：“没被拍到吧？” 权至龙摇头：“没有。” 他对镜头很敏感，来回几乎把整张脸都挡得严严实实。加上这趟出行临时起意，大概没人能想到。但 “从仁川飞的时候，碰到一个私生。”他还是皱眉，补了一句。 “私生？？？” 经纪人脸色当场变了，象是见了鬼。 神啊，谁来救救他他不会真的要在YG天台睁眼看世界吧 “嗯。”权至龙点头。 是个常年蹲点的私生。 订了同一航班，怎么甩都甩不掉。 他索性还冲她打了个招呼。 当然，这句他没说。 旁边的哥现在看起来已经快死掉了，如果听到这个恐怕会直接心梗送医。 反正私生们早已在暗处习惯了那种见不得光的快感。 他们知道的，比粉丝、媒体都要多，却永远不会说出口。 一种病态的共生关系。 经纪人也想到了这一层，无奈叹了口气，没再多说。 要真出点事 呸呸，他这个乌鸦嘴！ 第113章 权至龙的兴奋劲没维持多久。 埼玉的两场演唱会刚结束，月底他们还要赶去福冈。期间还要穿插日本当地的节目录制与宣传，行程紧锣密鼓，几乎没有空隙。 Bigbang之前在日本常驻过一阵子，成员们对这种节奏早已习惯。只有权至龙，每天抱着手机，心思显然不在工作上。很快，他就敏锐地察觉到一个问题—— Lia的消息，有点少。 倒不是她不回消息。 只要他开口，她几乎立刻回复，哪怕答复简短，也看得出是用心思考过的。可问题是，一旦他不先开口，那边就像人间蒸发似的。 他起初没发现。 直到某天，恰好有个节目需要从早录制到晚，几乎连喝水的时间都没有。他就准备“矜持”一下，装作忙得顾不上回消息，显得自己专业又不黏人。 于是那天从早上起床开始，他就刻意忍着没发消息，甚至直接把手机寄放到经纪人那，一眼都不看。 结果录完一整天节目，拿回手机一看—— 对话框空荡荡，一条消息也没有。 这合理吗？ 这是男朋友该有的待遇吗？ 他愣了几秒，不信邪似的拍了拍手机。 跨国流量用完了？ 结果下一秒，李洙赫的消息弹了出来 没坏。 坐在保姆车上，他索性把聊天记录翻了个底朝天。从最早到最近，指尖一页页划过。 然后才后知后觉发现——每一条对话，都是他先发的。 每！一！条！ 权至龙气笑了。 手机屏幕在昏暗的车内光线里幽幽泛着白光，他盯着屏幕半天，咬牙切齿又咬牙切齿，把不小心回头准备说话的经纪人吓一大跳。 经纪人自觉转回头，假装无事发生——艺术家这几天老这样，习惯了习惯了…… 权至龙压根没留意前排的动静，这会儿正暗自下定决心，这次就算憋死自己，也要等她主动发一条消息。 在那之前，他绝对不会先开口。 绝对！ 可念头刚冒出来，心里又忍不住有些发怵。 和Lia相处到现在，他始终觉得她身上有些部分是陌生的。表面上她安静、礼貌，性子里甚至带着点慢热的柔和。但越是靠近，就越能隐约感受到隐藏在柔和之后的另一股力量。 ——就像平和与极端同时融在她的气质里。 这种反差让他难以捉摸，也没法准确形容。也正因为如此，他才会突然心里打鼓：如果太久不说话，不知道她会不会生气。 他犹豫半天，还是给自己设了个期限：算了，就三天。 刚好月底要开福冈的演唱会，距离回国也就三天。 如果三天她还没主动找他，那他一定要回去，当面问清楚！ * Lia这边—— 嗯，完全不知道远程小猫已经炸毛了。 她忙得昏天暗地。 《PaperMoon》在25日正式发行。 Isaac在欧美地区本就积累了一定听众基础，加上Lia在YouTube频道同步发布的幕后制作视频，歌曲上线仅24小时，就闯进了SpotifyUS“FreshFinds”歌单，并悄然挤进SpotifyGlobalViral50的尾部。 第二天，Isaac在Twitter上分享的歌曲链接意外被CharliePuth转发，还附赠一句“reallylikethissong”。CharliePuth是Youtube上小有名气的创作歌手，不久前刚上过《艾伦秀》，话题热度正高，这一转发立刻带动播放量直线上升。 于是，短短几天内，歌曲排名一路攀升至Viral50前二十，甚至短暂冲进SpotifyUSPopChart的榜尾。在AppleMusic上，它不仅进入了美国、加拿大、英国等地的独立音乐榜单前十，还一度闯入美国流行榜Top50。 这个成绩，远远超出了Lia和Isaac的原本预期。 YouTube上的幕后制作视频也被顺势推上推荐位：五天播放量突破六百万，评论区涌入大批新听众，频道订阅数几天之内就破百万。 消息很快传回国内。 Lia的YouTube频道本就有半数观众是韩国人，自从幕后花絮上线后，评论区里一直有人追问为什么没有在韩国音源平台发行。 其实一开始，她和Isaac都没想那么复杂——最直接的方式，就是先把歌发到Spotify、AppleMusic这些全球平台。对他们来说，这首歌本就是一次面向海外的尝试，最初目标并不在国内。 只是没想到最后成绩出乎预料地好，反倒引起了韩国听众和平台的关注。几家主流数字音源平台甚至主动联系到YG，希望能尽快同步上线这首歌。 河智慧为了这事几乎住在了公司，各类邮件、采访邀约、跟平台的对接接连而来。 与此同时，《ShowMetheMoney》节目录制时间也已定在了月底。 这个节目此时已经播到第四期，虽然选手中不乏争议性人物，热度和讨论度都有，但比起电视台原本的预期，还是稍显不足。节目组急需新的亮点。 Lia将在半决赛环节以制作人身份参与当期录制。她不需要亲自登台表演，而是提前准备好两组完整的track，由五强选手通过抽签各自挑选，再在此基础上进行二次创作。 这对双方来说，几乎是一次各取所需的合作——节目组借她的人气与新鲜感来提升关注度，她则借由这一舞台，把作品以正式音源的形式发行出去。按照节目的惯例，舞台播出后，曲目会同步上线韩国主流音源平台。 这正是她此刻需要的。也因此，她的注意力几乎完全被工作牵引。 而在工作之外，她还有另一件必须尽快解决的事——换房子。 眼下她轮流住在两处：一处是公司提供的单身公寓，另一处是首尔大附近自己租的房子。后者她暂时没打算退掉，期末写论文、做小组作业时很方便。 真正让她动念的，是公司分配的那间公寓。 理由其实很简单——如果权至龙偶尔要过来，那地方实在太不合适。无论是安全还是隐私，还是仅仅从空间大小来说，都显得局促。 她是个行动派。确定了需求之后，很快就约了几家中介。几天时间里，她连着看了三套房。 条件并不复杂：距离YG不要太远，车程最好控制在二十分钟之内；地段要安静，不会被外人轻易打扰；小区安保到位，进出有门禁和监控；至于房子本身，只要空间足够，不会像现在这样逼仄就行。 中介带她跑了几圈。 有一处在合井附近，紧挨着地铁站，但楼层太低，窗外就是嘈杂街道。另一处小区新建，电梯大堂宽敞明亮，安保也好，可房子面积过小，象是单身白领的临时落脚点，不符合她的需求。 直到第三套——她一进门就停下了脚步。 房子位于汝矣岛和麻浦之间的一处新开发小区，外立面简洁，地下停车场直通电梯。 小区安保极严，入口设有门禁和独立岗亭，电梯需刷卡才能到达指定楼层，访客也必须提前登记。走廊铺着厚地毯，隔音效果极佳，即便有人经过也几乎听不到脚步声。比起公司公寓，这里的安全和隐私完全不在一个层级。 房子本身的格局也很讨人喜欢。 客厅开间比她现在住处大出一倍，整面落地窗朝向汉江，白天采光极好，夜里则能看到远处城市灯火的倒影。墙面粉刷成浅灰色，搭配原木色地板，简洁干净却不单调。 厨房是开放式的，操作台面宽敞，设计成岛台的形式，可以让两三个人同时使用而不觉得局促。主卧面积宽阔，带有独立卫生间，足够私密。次卧暂时空着，留出来也可以改成工作室。 当然，价格也比前两套高出了一倍不止。 但总归都还在她的预算之内。她几乎没多犹豫，当场就和中介定了下来。 她知道权至龙那边同样被演出和宣传排得满满当当，所以平时也很少主动发消息。 她不知道他究竟什么时候有空。 她把他的对话框置顶，设置了特别提示。只要他来消息，她几乎都会立刻回复。 可要说“恋爱实感”，她其实还没有。 她很熟悉权至龙——但那是作为大明星G-Dragon、作为前辈和朋友的他。作为恋人，他们真正相处的时间，不过几个小时。 偶尔闲下来，她会翻看他发来的消息。 话比想象中多。 比起猫，甚至有点像热情小狗。 她发现自己比和他在一起之前更容易想念他。 不是有这种说法吗？恋人的呼吸是罂粟。 说到底，他们两个都太忙了。 好在月底他就要回来，刚好在她录制完《ShowMetheMoney》的那天。 她准备给他一个惊喜。 第114章 《ShowMetheMoney》录制当天，Lia先去了化妆室。 这间化妆室是Kush介绍的。他虽然没什么上镜需求，但在打扮自己方面相当讲究，可以说不遗余力。 除了要出镜，她多少还带了点私心—— 录制结束后她准备搭公司的车去仁川机场，接即将回国的男友。权至龙的行程她也提前打听好了，飞机晚上九点半落地，时间刚好足够。 化妆室的人一眼就认出了她。 “预约表上写的是LiaKim，我还在想会不会真的是你呢。”名叫Lexy的化妆师迎上来，把她带到座位前。 Lia愣了下：“欧尼认识我？” Lexy比她还惊讶：“难道你觉得自己是无名路人吗？” Lia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虽然没有到那个程度，但差不多吧 她的生活范围太单一，大多数时间不是在家，就是在公司和学校。对于所谓“名气”，她还是没什么实感。 “不过Kushnim也经常提到你们，所以比一般的客人还要更亲切一些。”Lexy笑笑。 她很有亲和力，不过三言两语就把两人之间的生疏感化解掉。 Lia坐下后，Lexy认真和她沟通妆发。 “你的骨相已经很漂亮，不需要太厚重的妆容。” “所以我是省事的客人吗？”Lia开玩笑。 “省事不等于随便哦。”Lexy笑着回应，手上动作不停。 刷子在她脸上轻快游走，看似随意，实则精准。很快，Lexy蘸了唇釉点在她唇瓣上，完成最后一个步骤—— 底妆薄透，唇色是带点玫瑰调的浅色，气色瞬间亮了起来。头发只做了顺直处理，在灯光下柔顺得几乎发亮。 Lia对着镜子怔了怔。 明明看起来没什么不同，却分明变漂亮了。 Lexy看着自己手下诞生的那张脸蛋，满意地收起刷子，托着下巴感叹：“闹木耶啵。” Lia忍不住笑起来：“欧尼，果然专业的就是不一样。” 临走前她顺手加了Lexy的联系方式。不出意外，Kush精选以后就是她的精选！ * 虽然Lexy的化妆室也提供服装租借，但Lia不想大费周章。 她穿了宽松白衬衫和深色牛仔裤，看起来不过于正式，却又很适合录音室的环境。 节目组贴心地将录制地点定在了YG录音室——当然，也可能是出于节约经费的考量。现场气氛比她预想的要安静，摄影机架在角落，只有偶尔闪烁的红灯提醒着正在录制。 她已经提前将两段伴奏发送给节目组。 半决赛的公演主题是“FridayNight”。她从库存里挑选了两段契合主题、又风格迥然的Track，好让选手们各取所需：一段抒情，以钢琴和弦乐为主，旋律感更强；另一段节奏明快，自带派对氛围，更容易调动观众。 选手们带着写好的Rap逐一进入录音室。 舞台上一个个酷炫狂拽的Rapper们，进了录音室反倒都像老实的鸡仔，一口一个“Lia老师”。但事实上，她比他们年纪还小，一时间录音室敬语乱飞，场面一度混乱。 摄像机后，PD们喜形于色——综艺效果：有。 这些半决赛选手大多是地下出身，技巧纯熟，但在作品里，对于“完成度”和“市场性”的判断却其实并不清晰。 《ShowMetheMoney》固然是一个说唱比赛，但观众群体毕竟不是全由专业人士组成。到了这个阶段要想获胜，除去技巧展示，旋律的入耳与整体编排的完成度反倒更为重要。 这也是地下与主流之间的最大分野，前者更强调态度与技巧，但离开舞台却未必能让人反复收听，而后者虽看重完整度和传播性，在制作过程中却或许会折损传达的内容本身。 可事实上，这二者并非水火不容，聪明的做法是调和平衡两者间的取舍。Rap不是一门孤立的艺术，脱离节目，它最终还是要回到音源的传播性这件事上。 ——越早意识到这一点的人，才能更先一步赢得市场。 因此Lia的建议大多也从这个方向入手。 悟性高的选手很快就领悟了重点，在一遍遍的试唱和讨论间，时间不知不觉流走。 前四位选手陆续定下方案，Lia摘下耳机，视线落到名单最后一行。 权赫禹——Loco。 Loco在楼下休息室等了很久。推门进来时，脸上带着拘谨的笑。 摄像机对准门口，他下意识抬手打了个招呼。 Lia起身问好。 “第一次来YG，有点紧张。”Loco在门口九十度鞠了一躬，然后才走近。 Lia笑笑，请他坐下：“我看了前几期节目，是Locoxi的粉丝哦。” 她很熟悉节目录制的时候该说什么，配合着Loco自然寒暄了几句。话虽是套话，却也不算假—— 选手里，她确实最看好他。 无论外形、话题度、实力，他都是最有希望长期发展的那位。 Loco急忙摆手：“我才是Liaxi的粉丝。” Lia当他客气，也没往心里去。 “所以，Locoxi选了哪段track呢？” Loco取出随身的笔记本，指着密密麻麻的歌词，随口哼了两句：“弦乐比较重的那段。” Lia接过，快速浏览后道：“可以先过一遍。” Loco点头，戴上耳机，随着伴奏低声念唱。嗓音干净柔和，和节拍融合得意外流畅自然。 他唱完后摘下耳机，抬眼看她，象是等着被打分的学生。 “我觉得很好。”Lia认真道，“尤其是副歌部分。” “谢谢。”Loco低声道谢，顿了顿，又像怕自己冒昧似的，小声补了一句：“如果能加一点Liaxi的和声就更好了。” Lia挑眉：“要去掉部分弦乐吗？” Loco点头。 Lia有些惊讶。 原以为他会像其他选手一样，把伴奏当成不可动摇的框架，却没想到他竟是第一个主动提出修改的人。 她的伴奏编排宏大。一方面，这种制作能烘托舞台氛围，但如果人声不够突出，又会显得埋没在编曲里。 ——是把双刃剑。 Loco的声音相对来说比较单薄，去掉部分弦乐和厚重的背景音、留出空间，反倒能凸显他的特色，不失为聪明的做法。但让她和声 “你听过我的声音吗？”Lia忍不住问。 Loco不好意思地挠头：“嗯，之前听过。” 他是真粉丝 听说要和LiaKim合作，他甚至把多年前的《ProjectA》翻出来重看了一遍。 她的声线清透，去掉弦乐后，正好能填补旋律上的空白。 Lia沉吟片刻。 节目的规则没说不能这样，只不过其他人没想到，而Loco想到了而已。 她看了眼随行PD，见他没反对，便点头答应。 Loco忍不住兴奋握拳：aza！ 和声的录制也很顺利。 Loco不仅有创作力，还懂一些制作逻辑，能准确提出建议。 Lia虽然许久没进录音棚，但出于对自己创作伴奏的熟悉程度，反复录制几次后就进入了状态。 时间飞快，等两人完成制作，已是夜里十点。 Lia看了一眼时钟，摘下耳机。 “我很期待舞台。”她笑着对Loco说，“以后如果有机会，希望能真的一起合作。” Loco怔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说，随即郑重点头：“我也很期待。” “咔——” 收工。 随行PD上前致谢。 因为Loco的临时提议，录制时间比原来约好的延长了两个小时。所幸Lia态度专业、配合度也高，这才能顺利结束拍摄。 “要不要和大家一起吃个消夜？”PD客气地问。 Lia摇头，笑着婉拒。 她面上淡定，心里却急得要命。 刚刚看了眼手机，公司派出去接人的司机等不及她，已经先一步出发。哪怕她立刻出发，到仁川机场也还要一个多小时。 她必须马上走。 于是迅速和在场工作人员打了声招呼，刚刚还淡定自若的LiaKim下一秒光速消失在录音室门外。 正准备掏本子要签名的Loco：？？？ 第115章 等Lia赶到仁川机场的时候，司机刚好打来电话。“Liaxi，我们现在在地下3号出口前面——”“好，我马上到！” 她急匆匆请出租车司机往航站楼停车场开，压根没注意方才的电话里，对方说的是“我们”，而不是“我”。当然，坐在车上的那个“们”，此刻也还没搞清状况。 权至龙刚出关坐到车上。本来同车的经纪人临时有事，改打车先走。他只想快点回宿舍睡觉，一上车就闭目养神。噢，还有他冷漠无情的女朋友，半小时前终于发来消息， 问他是不是落地了。哼。她还是在意他的。但他没打算这么快回复。压着三天的时间点才开口，她以为就没事了吗？等他到家再说。胡思乱想间，他几乎要睡过去， 恍惚只觉得车子又停在了某处。堵车？他正准备睁眼，右侧车门却“刷——”地被拉开，一个人影呲溜钻了进来。“？？？！” 权至龙猛地坐直，以为是私生跟上了车，心口一紧。可下一秒，熟悉的香气扑面而来。 大脑还没来得及反应，身体先一步放松下来。紧绷的防备感顷刻消散，嘴角不受控制地翘起。车厢里，两个人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Lia愣了一下， 本以为车里只有司机，没想到上来就正面对上他的视线——“……”果然耽误了。这下反倒变成他在等她。无语望天。可迟到归迟到， 接受惊喜的人显然非常满意，刚上车时的臭脸一扫而空，嘴角快咧到耳根，琥珀色的瞳仁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淡定的只有前座的司机。“Liaxi晚上好啊。” 司机一边笑眯眯打着招呼，一边一脚油门就开了出去。“晚上好，金司机。”Lia叹气。“晚——上好，Liaxi——”权至龙拉长声音，学她的语调逗她。 Lia脸一红，伸手就要去捂他的嘴。不等她得逞，他顺势扣住她的手，指尖轻轻收紧，不让她挣脱。 他的手骨节分明，掌心覆着薄茧。因为咬指甲的习惯，甲床修得很短，边缘些微毛躁，却意外透着几分少年气。Lia微微一怔，耳尖泛红，下意识挣了挣。 权至龙低笑一声，握得更牢了些。拉扯之间余光瞥见她手腕似乎戴着什么，银色链节贴着她纤细的腕骨，在车厢昏暗灯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他动作一顿。 ——是那条克罗心手链。指尖停在她腕侧不再往下，唇角似有若无地挑起。她果然是在意他的。Lia察觉到视线，不自在地别开脸，扭头望向窗外。 好羞耻……早上出门时竟然鬼使神差戴上了。 权至龙显然不打算放过她，见她转头反倒坏心眼地晃了晃两人牵在一起的手，慢悠悠开口：“所以……刚才问我下飞机没有，其实是想给我惊喜吗？” Lia脸上发烫，正准备装死，忽然觉得哪里不对。“……欧巴看到消息了？”权至龙：“……”这才想起自己压根没回。望天。 两人各有各的心虚，一时间车厢安静下来。前座司机调转方向盘，车子驶入快速公路，航站大楼渐渐远去，消失在后视镜中。“要送你们去哪儿？”司机打破沉默。 他本来没想太多，只以为两个人是同事关系，要顺路一起去什么聚会。可眼下气氛怎么看都像小情侣，他一时有点拿不定主意，是不是要继续开去Bigbang宿舍。 “去宿舍就行。”Lia道。权至龙闻言整个人一愣，随即不可思议地盯着她，眼神里全是“你居然这样对我”的控诉。好不容易见面，这就送他回宿舍？？？ “去清潭洞公寓吧？”他挣扎。空气骤然安静。Lia：“？？？”司机：“？？？！！”车内一秒陷入凝固。权至龙自己也愣住。 本来只是想多和她待一会儿，现在两人的反应，倒像是他图谋不轨似的。想到这点，表情甚至忍不住有点委屈。Lia看着他那副样子，心里反倒一软。 她原本并没往那方面想，想着他第二天还有行程，所以一开始也只是打算在车上多陪陪他。 上车时他分明很疲惫，眼底那股倦意还没散去，现在却可怜巴巴执意想和她多待一会儿。想到这里，她点了点头。“那就去清潭洞吧。”* 自从回归后权至龙就住回了Bigbang宿舍，已经有一阵没来这个公寓。司机帮忙把行李推到屋里便走了。权至龙径直瘫进沙发，长长吐了口气。 在行程中尚且不觉得，回到熟悉的环境里，积日的疲惫一下涌了上来，连洗澡的力气都没了。Lia刚走近，他便顺势把她揽了过来。 沙发很大，比她公寓里的大上两倍，他抱着她窝进了最舒服的位置。“今天很好看。”他低声道，“去化妆室了？”Lia一愣，本以为他没注意。 “……嗯，刚好要拍摄。”权至龙幽怨地看她一眼。Lia莫名又幻视一只猫咪求顺毛。她轻轻咳嗽：“是想给你看的。”他心满意足地“嗯”了一声。 扔在桌上的手机响了一声。权至龙不动。——铃声锲而不舍地响。Lia推了推他。“不想动——”某人嘟囔。 她叹口气，起身去拿手机。权至龙只觉怀里一空，脸色立刻差了几分。“李洙赫xi的电话——”Lia把手机递给他，转身去厨房接水。“喂！” 权至龙懒洋洋伸手摁开，语气不佳。对面的李洙赫：“？”干嘛凶他？“我明早让道勋去宿舍拿衣服。”郑道勋是李洙赫的生活助理，权至龙也见过几次。 “阿尼，来清潭洞。我今晚住这边。”“不是说明早有活动吗？”“女朋友来接我了。”翘尾巴。李洙赫：“……”不等他再说，李洙赫光速挂掉电话。 自己的单身固然心碎，但好友的成功更让人心寒。他决定短期内都不联系权至龙了。权至龙对着挂掉的电话撇嘴，转头见厨房里的身影，心情又好起来。 但说到衣服……他猛地起身，走向其中一个行李箱。Lia端着水走出厨房时，就见刚才还瘫成一滩的人此刻头埋在超大号行李箱里翻东西。“欧巴在干嘛？” 权至龙探出半个脑袋：“…找东西。”“什么东西要翻成这样？”她放下水杯。 他终于从行李箱里直起身，怀里抱着一大摞衣服。衣服吊牌都还挂着，各色款式应有尽有，看得Lia一头雾水。“这些是——”“给你的。”权至龙状似轻描淡写。 见她愣着没动，又凑过去摇了摇手里的衣服：“试试嘛。”Lia眨眼：“……买这么多干什么？” “本来是帮李洙赫买的，觉得你穿也会好看，就顺手多拿了几件。”原本只想买一两件，结果越挑越多，最后回程直接多了一个箱子。 Lia看着那几乎能填满行李箱的“几件”，哭笑不得。见眼前的人似乎不反对，权至龙立刻拎起一件墨绿色衬衫递给她：“这件我们可以一起穿。”Lia扶额。 于是两个加起来超过四十岁的人，就这么莫名其妙在客厅里玩起了变装游戏。她刚试了两件就开始嫌麻烦，最后干脆提出石头剪刀布，谁输谁去换。 本以为会是一场灾难，没想到权至龙不仅挑女装的眼光意外地好，穿上身更精彩。最后形势彻底反转，变成Lia兴致勃勃地往他怀里塞衣服，他嘴上连声推就“不行”。 ——最后也还是一一穿上了。嗯，留下了一堆传奇靓照。 第116章 搬家的事终于提上日程。虽然在公司公寓里住了很久，但Lia生活简单，真正属于她的东西不算多。半扔半带，不过一个面包车就装走了全部家当。 新房的布置依旧从简。主卧她没费多少心思，只是简单更换了床品。真正下心思收拾的，是改成工作间的次卧——书籍、乐器堆满整间屋子，方便她随时记录下灵感。 搬家那天，夏青来帮忙。Lia请了专门的搬家公司，需要夏青搭手的地方并不多。这家伙主要是，来听八卦的。 虽然在大阪时就隐隐有预感，但万万没想到这种“前辈变男友”的戏码居然能发展得如此迅速。“所以…和GDnim恋爱，感觉有什么不一样吗？”夏青好奇。 如果恋爱能力分等级，权至龙看起来大概属于顶级。Lia正把书塞进书架，迟疑片刻才道：“……需要担心的事情更多一些？” “什么叫担心的事情更多？”夏青纳闷。还以为会听到什么偶像剧情节。“唔，就是…会常常去猜他到底在想什么。”说起来其实很奇怪。 见面的时候，他几乎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她身上，好像他的世界里只有和她在一起这件事。像一场盛大的烟火，甜蜜到近乎虚幻。可人在看到烟火的时候， 总会下意识害怕那只是转瞬即逝的幻象。而更多的时候，他们分隔两地，只能隔着屏幕联系。她以为自己熟悉的恋人，会在这种时候变得有些陌生。 并不是冷淡，非要说的话，更像是一种微妙的落差——文字和语音里传递出来的情绪，总比面对面时显得稀薄。“就像…常常会说一些模棱两可的话。”Lia举例， “或者哪怕给了明确的答复，也会让人忍不住多想。”比如会在说了“想见你”之后突然消失，等到第二天才出现，撒娇解释昨天忙到太晚，顾不上回复消息。 又或者，当她想认真讨论，问他“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他又可能会避而不谈，转而和她分享在某处看到的落日。 所以少数时候，哪怕他看似认真答复了某个问题，她也常怀疑，背后是不是还有没说出口的东西。“那不是挺让人生气的吗？”夏青皱眉。 Lia笑了：“确实有点，但他又很擅长撒娇。比起生气，其实更多是觉得跟一开始想象得有点不一样。” 她并不是天天守着手机的类型。本就很忙碌，比他也未必好得了多少。 但不知是因为那种落差让人忍不住去猜疑，还是她实在太过在意那人、而他隐隐展露出来的另一面却让她感到陌生…… 总之，作为朋友来看或许很明确的话，作为恋人难免会觉得不安。她自己尚且觉得有些困惑，因而也没有办法对夏青说得太明白。这也许是她的问题。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她总是下意识把他理想化。作为艺人、作为前辈、作为朋友，他展现出的特质几乎全都能被她想象成最合适的恋人。 她下意识将那些她所没有预设过的特质都模糊地归结为，他和她想象中的恋人形象，并不完全重叠。可事实上，那也是他的一部分。 人与人之间的交往，本就有限。那些隐有端倪的部分，只不过是被从前的她忽略了。这样的设想，对他和她，都不公平。如果不安是爱情的一部分，那她该学会习惯吗？ 还是说，这份不安恰恰意味着，他在逐渐展露更真实的自己？“反正，我最近才明白——对恋人不该抱太多虚构的幻想。”她合掌总结。夏青似懂非懂。 Lia见她听到后来已经眼神放空，忍不住开玩笑：“噢，还有一点——”“什么？”“和大明星恋爱的话，基本见不到本人。” “……”夏青无言。她彻底幻灭了。可偏偏这又真实得让人无法反驳——毕竟今天Lia搬家，他也没法出现。夏青长叹一声，只好俯身帮忙搬书。 Lia拍拍她的肩：“别说这些了，晚上请夏青大人吃大餐，慰劳你在三星吃的苦！”“能点餐吗？！我要吃和牛！”“当然。”“耶斯！”* 很快，Lia也重新忙碌起来。《ShowMetheMoney》在录制两周后播出。 节目组显然把她当成半决赛的噱头：参与过《Heartbreaker》专辑制作、《KpopStar》音乐指导、大热OST作者，YouTube 频道累计千万播放、百万订阅，以及最新发布的《PaperMoon》在海外取得的强势成绩……Lia Kim的名字高挂在片首。不知不觉，她的头衔已经多到，放在一起会让人觉得很厉害的程度。 哪怕她的镜头时长不多，当期节目收视率还是突破新高。论坛挂满了关于她的讨论帖，同步上线的音源一经发布就空降当日音源榜单前五位…… 就像杨贤石看到的——有的人命里带红，天生就让人有窥探欲。节目之后，新的邀约纷至沓来。期间，杨贤石单独约见了她——李夏怡的专辑，确定由她主导音乐制作。 视觉概念、市场化和宣传策略依旧由公司团队操盘，而她负责整张专辑的音乐方向与质量把关。距离她提交企划已过去两个月，消息来得迟，却并不令人意外。 这两年，YG陆续吸纳了不少练习生，外界盛传新的男女团体即将出道。可问题在于——YG一向引以为傲的制作模式，也逐渐暴露出局限。 YG和SM最大的不同，在于它不是流水线式的量产模式，而是依赖艺人的独特气质和创作力来塑造品牌调性。这种模式的优势显而易见，却也有致命短板——如果极度依赖某一两个核心创作者的产出，一旦他们停摆，制作线就会陷入真空。 事实证明，至今没有人能复制出第二个“权至龙”。偶像们所谓的“创作能力”，往往只能写一两首点缀之作，根本无法承担整张作品的统筹。 这意味着，原本尚足以支撑活动期艺人的现有制作团队，在面对即将推出的多组新兴艺人时，后继无力。杨贤石当然心知肚明。因此在这次见面中，他的态度格外亲切。 这段时间他接触了一些外部制作团队。 他们的出品未必差，但质量和风格都容易出现波动，难以在艺人身上建立起深度绑定。对于艺人来说，稳定可持续的风格也是一种生命力，甚至是足以决定其职业生涯长短的根本。 而Lia正好能填上这块空缺。她既能保持稳定的产出水准，又有能力为艺人建立系统化的音乐定位。对于YG来说，她几乎是新生代之中唯一能承接这个任务的稀缺资源。 更关键的是——在《江南Style》风靡全球之后，YG第一次真切感受到海外市场的狂热。杨贤石比任何人都清楚，《江南Style》是特例，哪怕是Psy本人，也无法复制这一次的成功。 真正能让YG走出去的，不是下一个偶然的作品，而是能够持续产出的体系。Lia恰好踩在这股潮水之上。 她的YouTube频道积累了百万级订阅，不依赖公司宣传，也能直接触达海外观众。杨贤石自然明白，这既是潜力，也是风险。她越是能证明自己独立存在的价值，就越可能在未来走出YG的版图。 所以，把夏怡的专辑交给她，不只是出于能力考量，更是为了借力她的频道，将她和公司的利益牢牢绑定。——但他不知道的是，Lia也有自己的算盘。《Paper Moon》发行后，Isaac就提醒过她：单靠YG的平台，在欧美市场的发展将步履维艰。他甚至替她牵线，向Sony Publishing工作的朋友推荐了她。对方表达了浓厚的兴趣，还主动伸出了橄榄枝。Lia再清楚不过，这意味着什么。 YG在韩国是三大之一，但放到欧美市场，渠道却远没有想象中完善。这次《Paper Moon》就是最直接的例子——整首歌完全通过Isaac的渠道发行，连后续分成手续都拖得冗长麻烦。公司内部根本没有成熟的体系来替她处理这些问题。 而Sony能提供的是成熟的版权、发行和推广体系，哪怕只是作为背书，也足以帮她在欧美更快获得信任。 只不过YG旗下制作人从未有过这种“共同协议”的先例，如果贸然推进，反而会引来内部阻力。 因此，她选择把这份计划先埋在心底。眼下最实际的一步，是在YG内部先站稳脚跟——比如，她必须有属于自己的工作人员。 于是，她顺势向杨贤石提了要求：让河智慧专职处理她的事务。对方入职后便接手了这部分工作，无疑是最合适的人选。 她现在收益可观，可以预见的未来里还会持续创造更大的价值，杨贤石自然不会为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员工和她过不去。不出所料，杨贤石眼也不眨就答应下来。 一通商议，宾主尽欢。这是Lia第三次来这间办公室。她能清晰感受到自己的分量，正以一种难以衡量的速度上升。下一次来，又会是怎样的光景呢？ 第117章 【讨论】G-Dragon最近是不是谈恋爱了？发帖人：不是三星是三星minus时间：2012-08-11最近中国行的机场照看了吗？ 他穿了一件墨绿色衬衫。结果有人翻出几天前在YG楼下偶然拍到的LiaKim出入照片，穿的就是同一件。几乎一模一样kkk（附图）两个人恋爱了吧？ 1L：朋友之间买同款衣服不是很常见吗？ 2L：＋1，光靠衣服就说恋爱太扯了 3L：每年都要传一遍这件事 4L：GD不是以时尚闻名吗？偶尔有同款不奇怪 5L：GDxi实在太火了，看到名字忍不住点进来 6L：原来这位绯闻就很多 7L：因为和日本那位分开了所以kkk 8L：没承认过，他的行程根本没时间恋爱啊楼上 9L：粉丝都这样吗？掩耳盗铃 10L：我感觉这位从来不回应绯闻 11L：本来Bigbang也不是正统偶像，YG公关一直都很敷衍 12L：YG公关是legend级别的搞笑 13L：我的人生愿望：入职YG公关部 14L：还有其他证据吗？ 15L：有人扒了时间线：YG楼下蹲到Lia是8月1号，三天后GD就穿去机场 16L：LiaKim几乎没有公开活动吧17L：听说GD的小号最近很活跃，认识的哥哥截了几张图发出来，有点暧昧（附图） 18L：但为什么每次一到机场就总能扯上衣服kkk19L：小号是非公开？ 19L：我觉得他们两个挺真的kkk，但是公开的话粉丝会疯掉吧 20L：花着粉丝的钱谈恋爱吗 21L：其他人不行，GD不完全是爱豆吧 22L：又来了，享受着爱豆的待遇但不接受爱豆的规则吗 23L：不谈恋爱靠脑补写歌吗？ 24L：女人们让他越伤心，歌才会越好听kkkk 25L：只听他的歌是很爽，新专辑绝了 26L：G-Dragon大众性超高，感觉不能算爱豆 27L：不是来讨论他有没有恋爱的吗？为什么变成他能不能谈了？ 28L：呜呜呜哥哥不要谈 29L：每次看到这种帖子都很绝望… 30L：有一张拍到他手机屏幕的照片，放大看联系人是“L”，但奇怪的是看了很久都没回复 31L：附图.jpg 32L：女朋友的消息很难回复吗kkk 33L：看表情确实是恋人的vibe 34L：朋友在YG附近的烤肉店打工，说凌晨的时候看到他们一起吃饭了，但是还有其他工作人员一起 35L：还有其他人的话说明不了什么，本来就是同事 36L：说实话如果是真的确实很配 37L：谈也没关系，不要太明显就行 38L：拜托，GD小号的截图都是二手来源，谁能保证不是P图 39L：说到这个，有人看过最近很火的那个匿名脱粉帖吗？楼主可以挂一下吗？这么看感觉有点像… 40L：大发，那个是GD吗？ 41L：什么帖子？ 42L：搬运：【匿名】喜欢的人恋爱了发帖人：用户已注销时间：2012-07-30喜欢的爱豆谈恋爱了，没法说服自己继续追下去。我承认是嫉妒。 今年到7月为止几乎所有海外行程都跟着，海外演唱会前一天晚上，他突然连夜回国。因为怕被发现，所以我特地买了最普通的经济舱跟着。 结果出境安检太久，在仁川机场把人跟丢了。第二天还有演唱会，我索性没回家，直接在机场等。果然，他第二天早上又出现了。 第一次见到他在机场心情那么好，甚至主动和我打招呼。虽然想说服自己继续，但实在太难受了。补充：之所以确定他恋爱是看见女生进他公寓了。再补充： 关于骂我是私生的，我不会再解释。我知道我有心理疾病，已经在看医生了。 43L：42L是变态吗？非要当私生？ 44L：对不起，太激动没看到搬运两个字…… 45L：…… 46L：这不就是私生吗 47L：真恶心，这种人才是毒瘤 48L：帖子里根本没指名是GD 49L：细节写得太多了，看着像故事kk 50L：和谁谈不谈先不说，跟着人飞来飞去，还写一堆细节，简直变态 51L：阿西，私生都是有钱人，我恨有钱人 52L：最近论坛都快被那个私生的帖子刷屏了，好几个楼都在讨论 53L：GD住的是高级公寓吧，能跟进去吗？ 54L：不，你们低估私生了，他们要是把知道的都抖出来，三大都要倒闭kkk 55L：都是疯子，听说还有猜对密码直接进去的 56L：不管怎样，就算不是GD，跟到这种程度已经犯法了吧？ 57L：艺人在这个方面还是挺可怜的58L：哪怕GD都不能幸免 59L：所以真的是GD吗？ …… 88L：确实感觉他最近状态不一样 89L：前cp粉路过，这次确实很真 90L：我记得往年他都会发生日祝福，今年没发，如果没闹矛盾那就是直接在一起过了 91L：贡献一个细节，以前扒过的同款克罗心戒指他最近又经常戴了 92L：大发，真的…主图Lia手上也戴了手链 93L：虽然不想结合私生帖，但结合私生帖的时间点，他连夜回来的时间应该是埼玉演唱会 94L：晕！！！埼玉场是6.16-6.17！！！ 95L：楼上在说什么，怎么忽然就看不懂了？？ 96L：这个帖子推送到CP论坛关联了kkk，估计新进来的都是CP粉97L：我有点好奇，为什么会想看偶像恋爱 98L：虽然Lia Kim也很牛，但是比起GD还是差很多吧？ 99L：你们都没看《ShowMetheMoney》吗？她写的歌我已经循环很久了 100L：怎么会有人想和同事恋爱kk 101L：赞同，就算是GD也不行 102L：楼上在说什么疯话103L：如果要以成就超过GD作为标准，那他很难恋爱吧 ……。 188L：大发，看YG最新公告了吗？LiaKim要负责李夏怡的专辑制作！ 189L：李夏怡这么快就要出道了？？ 190L：晕，好期待 191L：原来还在担心YG拖着不给出道呢 192L：Lia的Youtube会发布花絮吗？ 193L：应该不会吧，她的频道一般不发公司艺人 194L：YG会轻易放弃那部分海外观众吗kkk 195L：GD不是马上也要发专辑，这样看真的有时间谈恋爱吗 196L：两位外形真的很配 197L：所以这篇帖子是YG买的通稿吗？ 198L：GD不需要吧，LiaKim好像也不缺 199L：笑死，从衣服到专辑再到出道，八卦贴硬生生聊成新闻贴kkkk 200L：不管怎么说，期待专辑 201L：对，作品最重要，恋爱不恋爱无所谓 202L：说到底也没人有证据 203L：等着看吧kkk 第118章 Lia很快投入到李夏怡的专辑制作中。为此，杨贤石甚至特意腾出了一间专门的录音室。 专辑的雏形其实已经成型，需要做的只是结合李夏怡的意见，做最后的筛选与取舍。令她意外的是，杨贤石对李夏怡格外重视——她提交的那份提案，并非直接由他拍板， 而是由李夏怡本人挑选过。“当时社长nim给了我几份不同的demo，让我从里面挑最喜欢的。”李夏怡回忆，“欧尼的demo我一听就很喜欢， 毫不犹豫就选了。”经过系统训练后，李夏怡的气质肉眼可见地改变了。她的五官并不算惊艳，但减重与反复训练让脸部线条清晰起来，举止间也少了青涩的笨拙， 比起《KpopStar》时期，如今更接近艺人的模样。她依旧是那个有点内向、说话慢吞吞的女孩，但外在的修整让她多了几分舞台感。哪怕她的嗓音条件足以立身， 她依然十分在意外形的改变。Lia花了几天时间，陪着李夏怡反复试听备选曲目。有些歌，夏怡一开口就表现出明显的喜好；有些则犹豫不定，需要来回比较。 她并没有急着下结论。比起立刻确定制作方向，更重要的是透过这些选择，摸清李夏怡声音与性格里最自然的部分。 对偶像而言，音乐并不仅仅是旋律和音色，而是一种与大众沟通的方式。哪怕只是些微的表达，都会影响听众对她的第一印象。由于李夏怡不会亲自创作， 这个环节只能交给Lia来掌控。她一方面替夏怡筛选、调整曲目，一方面也有意识地引导她参与其中——哪怕只是提出简单的词句、表达偏好。 “这些想法都是属于你的部分，放进专辑里，别人才能相信这是你的音乐。”李夏怡学得很快。她对音乐几乎有种直觉般的领悟力。Lia甚至提醒她尽量多学英文。 这并不仅仅是为了未来的海外发展，更是为了让她开阔思路，不被公司既定的框架束缚。在她的设想里，夏怡不能只是“节目产物”，而是要成为一个有持续生命力的艺人。 一张专辑，只是起点。相比之下，真正让她头疼的是各个部门之间的协调。 虽然视觉与市场交由专门的团队，但最终这些成果都要汇合到同一张专辑上，因此她依旧需要参与。 有时她会想起几年前，权至龙制作《Heartbreaker》时的样子。那是她第一次意识到，音乐制作并不只是旋律与编曲，而是完整的概念与世界观。 某种程度上，她在复刻当年自己接受过的“培养”。……河智慧推门进录音室时，Lia正低头改歌词。“欧尼来了？”Lia很快抬头。“嗯，你先忙。” 河智慧不急，只将文件放在桌上，自己坐在了后方的沙发上，安静等待。Lia点点头，也不客气，迅速收尾手上的工作。 自从转为专职负责Lia的事务后，河智慧的工作反而轻松了许多——至少不用再被公司层层指派。她的全部重心只需要围绕着Lia。 外部邀约、YouTube频道的更新，已经逐渐进入固定流程。她要做的只是整理、筛选，把最重要的部分传达给Lia。真正需要留心的，是Sony Publishing的接触。这部分还没有落实到文件，但她已经本能地明白，这可能是决定Lia未来走向的关键。她很聪明。 短短几个月内的迅速发展让她意识到，如果自己能把握住这次机会，这也许是一条比常规晋升路径更迅速的“捷径”。 因为学业和制作都占据了大量时间，Lia偶尔会直接约她到录音室见面。很快，两人对照文件，简单过了一遍近期进展。 外部合作邀约大多已经确认，YouTube频道的更新也排好了时间表。最近，Lia开始尝试新的内容方向——和一些海外独立音乐人做访谈，或者顺势录下小型的合作。 短期的访谈拍摄简单，很快能上线；长期的合作则需要分批录制，等到素材积累够了，再慢慢剪辑推出。 表面上只是频道的新尝试，实际上这意味着她用YouTube给自己搭建了一个介入海外音乐圈的窗口。 至于Sony那边，Isaac已经帮她约好年底的会面。等学期结束，她会飞回美国详谈。 工作汇报结束后，河智慧却没有立刻起身。她手指在文件夹边缘摩挲，似乎欲言又止。Lia察觉到她的迟疑：“怎么了？”“……这几天有看新闻吗？”河智慧压低声音。 Lia忍不住吐槽：“欧尼，这里只有我们两个。”接触时间长了以后，河智慧偶尔会在工作之外露出一点脱线，就像现在。 河智慧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看了一眼录音室上方的摄像头。“最近没什么时间，发生什么事了？”河智慧索性拿出手机，摆弄了两下递给Lia。 屏幕上赫然是最新的新闻报道——“G-Dragon与YG旗下制作人LiaKim恋爱说”。“哈？！”Lia没忍住声音。 他们的恋爱，哪怕在公司知道的人也寥寥无几。除了少数亲近的工作人员，像Kush这样心大的甚至都一无所知。“倒都是小报在写。你没觉得最近楼下蹲点的人多了吗？” 没什么实质性证据，也不知道是从哪来的风声。“难怪……”Lia蹙眉，进出公司时总感觉有人在偷拍。 “好在没什么大媒体跟进，目前只是小报在凑热闹。”河智慧安慰。“嗯，知道了。谢谢欧尼。”Lia点头。她其实早有预感，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哪怕没有证据，这样的风声在他回归前夕出现，仍旧显得格外微妙。无风不起浪。河智慧走后，她索性将新闻全部浏览了一遍。 确实都是名不见经传的小报，因为没有确凿的证据，内容也不过是车轱辘话来回说，间或套用一些论坛传闻。不足以挂心，又隐隐让人烦躁。Lia眉头微皱，闭目沉思。 第119章 第二天晚上，Teddy在清潭洞的一间酒吧举办小型生日派对。酒吧不大，半地下格局，灯光昏暗。水泥灰的墙面上随意贴着几张海报，DJ台在靠里的角落， 音量适中，既热闹又不至于喧哗失控。桌上散着几瓶开好的香槟和威士忌，混杂着柑橘与酒精的气息在空气中弥漫。烟雾机间歇喷出的雾气在光束下浮动， 氤氲出暧昧的气息。大部分都是熟悉的面孔：公司艺人、制作人、时尚圈的朋友，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聊天。 Lia推门进去时，Teddy正靠在吧台，和女友韩艺瑟低声说笑。见她来了，举手打了个招呼。Lia走过去，笑着递上礼物。“生日快乐，欧巴。” Teddy接过来放在一旁，见她状似不经意地四下寻找，不由失笑：“那小子在沙发那边。”果然，在角落的沙发里， 权至龙端着杯酒，身边围着几个朋友。看得出他已经喝了几杯，神色比平日更显兴奋，姿态却格外松弛。 他很快注意到她，立刻起身，笑着走过来，毫不避讳地伸手揽住她的腰，自然地将她带到身边。“送了什么礼物？”本来还想和她一起准备，结果Lia早就准备好了， 还故意保密不让他知道。“等Teddy欧巴自己拆开就知道了。”Lia挑眉。Teddy偏偏也坏心，闻言就不急着拆。权至龙不满地哼了一声，捏了一下她的脸。 身后隐隐响起一阵抽气声。尽管一开始就没有打算刻意隐瞒恋情，但大部分人确实还不知情。一时间，周围视线不约而同落在他落在她脸颊的那只手上。 反应最大的是Kush。超绝钝感力人士明明早就撞见过两人独处，却直到此刻才反应过来。他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一脸控诉：“？？？！！！” Lia好心翻译：“他问我们怎么不告诉他。”Teddy看了他一眼，慢悠悠道：“居然没发现吗？”“？？？？！”Kush怀疑有人在骂他笨，但没有证据。 “又没在录音室kiss，我怎么会知道？”他忍不住小声抱怨。恋爱了也不告诉他，难怪最近群里只有他一个人说话！“录音室有摄像头。”权至龙耸肩。 Kush一脸“这话你也说得出来”。Lia脸一热，笑眯眯地伸手捏了权至龙一下表示抗议。她要脸，谢谢。刚才还气定神闲的人立刻龇牙咧嘴。 正想抽回手，不想却被他顺势扣住手腕，十指相扣。目睹全程的Kush扭头就要告状，下一秒发现Teddy也和女友也正甜甜蜜蜜——根本没人要管他。“……” 他走，他走还不行吗！Kush怨念抱着他的酒飘开。权至龙仿佛完全没觉得尴尬，拉着Lia坐到角落。 Lia拿了一杯鸡尾酒，只是点到为止地浅尝，耳尖却因众人的视线而微微发烫。偏偏他还凑近，半是炫耀半是玩笑：“现在想藏也藏不住了。”“欧巴喝醉了。” “没醉。”他眼睛发亮，声音却压得很低，“他们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她一愣，只觉他意有所指，片刻后反应过来：“看到新闻了？”“嗯，白天公关的人来问过。” 对他来说，这样的事几乎习以为常。大小新闻本来就多，凭空捏造的每天都能排满整个版面，早已不算稀奇。“那欧巴怎么回答的？” 权至龙挑眉，笑意狡黠：“我说…是真的。” 公司本以为只是个假新闻，派了个刚入职的小员工找他确认消息、走个过场。谁知他丢出这样一句，现在估计公关部正焦头烂额。 Lia盯着他，一时分不清这是酒意作祟，还是认真的。他却凑得更近，低声：“要不要干脆承认？”神情看似轻松，眼神却有些飘忽。 理智上，他当然清楚不能这么做。否认，或保持沉默…这是行业的基本规则，也是他早就做出的决定。他不只是他，他的决定也不止是他的决定。 他或许能在这样的场合里和她十指紧扣，可YG的公告上依然无法承认他们的恋爱关系。责任感是无法挣脱的宿命，未来也注定要为此一次次妥协。 可这并不意味着心安，尤其是当她也被卷入这样的漩涡。酒精让理智变得脆弱。他渴望在阳光下拥抱她，而不是总在密闭的空间里偷取片刻相处。 他在意她的反应，不安在心底翻涌——怕她觉得委屈，怕她在这种不能公开的关系里迟早生出退意，也怕这样的自己，会让她失望。他很少在她面前显露这样的弱势。 舞台上的光环太耀眼，让人很容易忘记——他也有无法抗衡的事。行业的规则、市场的目光，这些都不是他一己之力能改变的。 这是他避无可避的一面，天真的理想主义只能披上理性的外衣，才能在聚光灯下存活。他的目光带着探询，像是在等她的答案。 Lia伸手拿起他面前的酒杯，抿了一口，威士忌的辛辣在喉间烧开。她放下酒杯，抬眼看向他。她第一反应想到的，是这件事若被扩大，会不会拖累他，影响他的事业。 同一条新闻，两个人却各自揣着不同的顾虑。“欧巴觉得，这对我不公平吗？”权至龙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她会这么直白。犹豫片刻，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威士忌的辛辣尚未散去，胸口却涌上一种难以言说的酸涩。她静静望着他，轻轻呼出一口气。她忽然伸手环住他，像是穿过他生命里无数个瞬间—— 那些背负着沉重责任的时刻，那些独自承担一切、却仍要为他人担忧的时刻。“在我看来，唯一重要的事情只是，和你在一起这件事本身而已。”权至龙一怔。 他和她都分明知道，他抛出的问题并不是单纯的玩笑，更是一种小心的自我暴露。她能否接受这样的他？看似无所不能、实际上却总会被困住、会无力的他。 而她说，辛苦了。外头的音乐和喧闹声依旧翻涌，笑声、碰杯声此起彼伏。他下意识伸手，轻轻回抱着她。 胸口的紧绷一点点散去，仿佛终于找到了一处可以安稳落脚的地方。……派对到后半场，权至龙心情愉快，忍不住多喝了几杯。 酒吧外，记者们早已守在门口，长枪短炮对准每一个走出的身影。为了避免惹麻烦，他们还是照旧分开走，各自上了不同的车。 直到进了清潭洞的家，外头的闪光灯才被彻底甩开。他是真的醉了。外套随手扔在入门处，整个人却固执地黏着她不放。 Lia被他半推半拉着带到客厅。酒意让他的语气黏糊，动作却比平时更直接。她刚坐下，他就低下头，揽住她，把脸埋进她颈窝。 “累了吧？”她轻声问，手掌覆在他后颈，指尖安抚般地滑过他的发丝。他摇了摇头，呼吸滚烫，却依旧不肯抬起脸。 沉默里，只有他胸口急促的起伏贴在她身前。片刻后，他忽然闷声开口：“……你爱我吗？”她一怔。 他等不到回应，又抬起头。琥珀色的眼睛氤氲着醉意，目光直视她的眼睛，半是撒娇半是执拗：“爱不爱我？” 像是要借着酒意问个明白，语气一次比一次低，却一次比一次认真。Lia忽然意识到——他并不像平日表现得那样自如。醉意放大了他所有的不安。 她还没来得及回答，他便靠近，唇贴上来。急切，又笨拙。手臂箍得很紧，仿佛只要一松开，她就会消失不见。酒气缠绕，他的动作几乎带着失控的力度。 只有在酒精作用下，他才会这样毫无遮掩。她从未说过“爱”。她一直只说“喜欢”。那是她的防线，是在确认之前保持的克制。她以为他没有察觉。或许她也喝多了。 呼吸的间隙，她鬼使神差地开口，声音轻得几乎被心跳吞没。“……爱。”她说。话一出口，两人都愣住。 权至龙怔了片刻，随即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他呼吸急促，唇齿间还残着酒气，却克制不住再次去吻她。 和刚才急切的碰触不同，这一次，他像要把所有的情绪都倾注进去，比之前更深，时轻时重，带着试探与逼迫，让她无处可退。 她被他紧紧扣在怀里，背脊抵在柔软的沙发上，客厅里只剩下凌乱的呼吸与心跳声。 他的手不安分地游移，慢慢探入衣料，指尖带着凉意，带着不容忽视的侵入感，在她温热的肌肤上划过一道道颤栗。Lia呼吸一窒，落在他颈后的手指下意识收紧。 他的吻沿着她的轮廓一路往下，唇角、颈侧、锁骨……像乞求神迹的信徒，呼吸交错，她如坠云端。忽然，他停下，声音低哑：“……可以吗？” Lia耳尖滚烫，还是小声答了一句：“嗯。”他却仍不放心，贴在她耳畔，又问了一遍。她不敢抬眼，只能用力点了点头。下一瞬，所有的克制都被彻底打破。 昏黄的灯光下，呼吸与心跳交织，夜色一点点将两人吞没。 客厅安静得仿佛与世隔绝，外界的喧嚣全被隔在门外。只剩下彼此的低语、探寻与触碰，一点点逼近无法回避的深处。意识坠入深渊，恍惚间，她仿佛听到他低语： …我爱你。 第120章 YG不语。YG装死。尽管恋爱消息传开，但一直也没有实质性证据，公关部决定暂不回应。粉丝们早已习惯了。 不公开承认，就是她们最后的底线。YG稳稳地踩住这根底线。至于小报……没几天就会追逐下一个热点去了。对这事最焦虑的，反倒是杨贤石。 他对旗下艺人恋爱一向管得少。个性和规矩总得取舍，十全十美的偶像只存在梦里——而他留的口子就是“恋爱”。在他看来， 创作的源头从来都是欲望和刺激。有人从情爱里索取，还有人把手伸向更极端的药物与毒品。相比之下，恋爱无疑是最安全的出口。艺术家么， 总不能完全框死在偶像的规矩里。可权至龙和Lia，一个是YG的摇钱树，一个是眼下除了Teddy之外他几乎最看重的制作人——这恋爱，影响哪一边都不行。 可纠结半天，他最后也只能偶尔旁敲侧击地敲打权至龙。他最近对Lia的态度很微妙。Lia不像权至龙。后者他从小看着长大，如何把控，他心里门清。 而Lia早早退出练习生计划，可以说几乎是放养长大。在这之前，他单独和她说过话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随着她的成绩和位置变得越来越重要，杨贤石觉得有必要好好拉拢一下这个小孩。可一来他放不下社长的架子，二来Lia也不算活泼主动的性格。 他借着关心李夏怡专辑进度的名义去过几次录音室。Lia倒是不介意他来，可也不上赶着接话，一来二去，最后他都只是不尴不尬地坐了一会儿，就灰溜溜离开了。 权志龙刚结束《人气歌谣》录制，收到杨贤石的消息时，还以为社长是来关心自己的回归活动。他的这张专辑延迟一个月才发行，反响很好， 但眼下几乎每天只能睡两三个小时。杨贤石让他对这段恋情“谨慎点”……权至龙下意识地皱起了眉。Teddy也说过同样的话。 好像他会做出什么伤害Lia的事似的。明明他才是最爱她的人。权至龙有些烦躁地丢开手机，片刻后又捡回，沉脸回了一句“好的”。 过了几分钟，还是觉得有些委屈，看了一眼时间，索性拨通了Lia的电话——周四下午，她不在学校上课。电话很快接通。“欧巴？” 那头传来翻动纸张的声音，她的语气轻快。“在干嘛？”他低声问。“在录音室。”他“嗯”了一声，却没再往下说，只静静听着背景里的呼吸声。 “怎么了？心情不好吗？”她敏锐地察觉到异样。这句话像有什么魔力，权至龙心情忽然就好了。 “没有啊。”他拖长尾音，否认了这个猜测，又像撒娇似的低声补了一句，“想听你说话。”听筒里传来轻笑：“结束录制了吗？”“嗯，刚刚。” 权至龙本来想说自己表现得有多好，话到嘴边又觉得不好意思。Lia倒像是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欧巴今天也很帅气啊。”“嗯。”翘尾巴。 “那可以拍张照片给我看看吗？好久没见面了。”“今天有点忙，等我有空？”Lia也没在意，应了声“好”。 号称“有点忙”的某人嘴角早已翘到耳朵，随手点开外放，打开前置摄像头就是一通摆弄，准备晚上“不经意”再发过去。 “对了，莱采欧尼约我12月去济州岛，你要不要一起？”手下的动作一顿，他记得这位是Lia提过的电影制片。“不是要回美国吗？”“嗯，在那之前。” 郑莱采在济州岛西归浦一带投资了一片山坡地，开了一个小型酒庄。 严格说，那并不算真正意义上的“酒庄”。济州岛的气候和土壤并不适合大规模种葡萄，葡萄只是点缀，真正有产量的，反倒是当地特色的柑橘酒。 她在山坡上修了一栋极简风格的建筑，一半做成酒窖和品酒室，另一半则是小型放映厅与展览空间，用来招待首尔的导演、投资人和时尚圈朋友。 “欧尼说会有几位投资的朋友也去。她觉得对我以后有帮助。”郑莱采是投资人，听说她想借着Sony往外发展，立刻联想到未来可以开独立工作室。 Lia原以为自己已经够前瞻，没想到这个欧尼才是真狠人。权至龙闻言愣了一下：“投资人啊……挺好的。”她和他提过Sony Publishing的事。他当然明白，这意味着她正一步步走向更大的世界。可在某个不易察觉的角落，却隐隐生出一丝微妙的不安。他清楚这种不安的源头。 对他来说，这些事还太远。他的人生几乎与YG紧紧绑在一起。那不只是公司，更是他成长的土壤，是第二个家。 这种情感束缚着他，他很少去设想离开。哪怕理智上知道有一天可能必须面对，可感情上，他并不愿意想得太远。某种程度上，YG也是他们的纽带。 或许对他来说，YG是归属，是他愿意停留的地方。可对她来说，那只是通往更大世界的起点，是跳板。 或许是意识到自己刚才语气不佳，他又补充了一句：“我看看，应该能去。”沉默其实很短暂，但Lia很敏锐。或者说，她逐渐比自己以为的，更了解恋人。 提起这件事时，他的反应总是很矛盾——理性上，他会先把她的感受放在前面，尽量说出支持和体贴的话。可下一秒，又会不自觉地流露出犹豫、别扭，甚至偶尔的冷淡。 习惯通过作品表达自己的人，在亲密关系中反而更难做到诚实。艺术人格是缓冲带：赤裸的欲望与伤口，一旦经过艺术化的处理，就蒙上了一层面纱。 可亲密关系里没有这层面纱。所有犹疑与脆弱一旦袒露，就只能赤裸裸地摆在对方面前。那是一种矛盾的状态：既渴望被看见，又本能地惧怕被看见。 她在他反复矛盾的回应里，奇妙地触摸到了这层背后的东西，却依旧不知如何靠近。“……欧巴。”“嗯…”“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对吧？” “……”电话那头安静下来，只有呼吸声在耳边轻轻震动。她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在向他索要答案，在向他确认爱意。 可真正被抚慰的，并不是提出问题的自己。当爱意被开口索要时，回应的人才会更真切地意识到：原来自己是被需要的。在那一瞬间，得到确信与安心的，其实是他。 电话那头，长久的沉默终于被一声低低的叹息打破。他像是笑了一下，带着安抚的意味：“…会的，别担心。” Lia松了口气，指尖在桌面轻轻敲了两下，才低声应了句：“嗯。”微妙的紧绷倏然消散。“欧尼，你有一束花——” 李夏怡抱着一束玫瑰走了进来，见她正在打电话，立刻乖巧噤声，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Lia偏头看了她一眼，随手取过花束，笑着问电话里的人：“欧巴又订花了？” “阿尼。”权至龙顺口否认，下一秒才反应过来不对，立刻追问：“谁送的？”“工作上的人？”Lia猜测，一边将花束放到桌上，抽出夹在其中的贺卡。 那是一张外观简洁的淡粉色卡片，没有多余的装饰，边角点缀着几朵白色小花。她下意识以为是他送的——可转念一想，权至龙从不会把东西送到公司。 工作与生活切分开，是他们的默契。电话那头的人已经回过味来，这会儿变成嫉妒的猫咪，酸溜溜地控诉：“……我是什么，被丢在家的新妇吗？” “……”这种奇怪的比喻他到底是怎么想出来的。Lia一边翻开贺卡一边回嘴：“欧巴不去演技大赏真是太可惜了。” 他还在絮絮叨叨，她低下头，视线落在打开的内页上。鲜红似血的字迹以一种诡异的姿态爬满空白的纸面——“离开他，这是最后的警告。”指尖骤然僵住。 她愣愣盯着那一行字，脸上的笑意在几秒钟内迅速褪尽。李夏怡注意到她神色变化，凑过身子，下一秒脸色也一变。“怎么了？”电话那头的人察觉不对，也停下了玩笑。 Lia摇头，朝李夏怡安抚地笑笑，做了个没事的口型。“Isaac送的，”她声音镇定，迅速找了个理由，“我有点惊讶。”权至龙也不疑有他，勉强接受了这个说法。 再追问下去，他就变成小气男人了。桌上的玫瑰鲜艳欲滴，层层叠叠的花瓣仿佛正盛放到极致。 边缘还残留着未干的水汽，沿着花脉缓缓滑落，映着灯光，像是细小的血珠般渗开。 明艳的颜色本应象征浪漫，此刻却带着说不清的刺眼与诡谲，衬得那张素净的贺卡越发冰冷。 120-130 第121章 挂断电话后，Lia把花束与贺卡一并装进袋子，直接去了附近的警局。她心里有了猜测，但还是请李夏怡帮忙保密，尤其是——不要让权至龙知道。 大概率是他的私生。类似的死亡威胁，她也不是没听说过。大多数时候不过停留在恐吓层面，真正付诸行动的人寥寥无几。电话里， 她下意识选择隐瞒了真实情况。可挂断之后，很快又忍不住反思自己的做法。毕竟上一段感情走到尽头， 正是因为她习惯独自承担，从不让对方分担。这一次，她心里不是没有警觉。但现实摆在眼前：告诉他并不能解决问题，只会徒增他的担忧和自责。不过只是口头威胁而已。 权衡再三，她还是下了决定，暂时不让他知道。警局内，警方也束手无策。事实上，这样的案件他们并不陌生。恐吓信件在娱乐圈并不少见， 既没有实质性的行动，又难以追查寄件人。花束是快递员从花店取走寄送的，联系方式是一次性号码。警方例行取走了贺卡和花束，送去做指纹检测。可没过多久， 结果就出来了——卡片表面被擦拭得干干净净，除了她的指纹，没有任何可用的痕迹。这是最常见的情况。警方能做的，也只是立案备案，提醒她近期注意安全。 报警、备份证据，随身携带防狼喷雾和警报器，出入时更留心……Lia一桩桩冷静地把能做的都做了。她并不恐惧。除了看到贺卡那一瞬的惊骇， 之后更多的是忧虑。就像一个坏预兆，仿佛那只是开始，后面还有什么在等着她。可奇怪的是，对方似乎只寄出过那一次威胁，随着时间过去，再无后续行动。 日子推着她向前，她也逐渐放松了警惕，把那封恐吓信当成了一句空洞的警告。……11月，李夏怡的首张正规专辑正式发布。 概念是“破茧”——16岁少女的成长与自我确认。 MV视觉简洁清新，没有过多华丽包装；音乐上则在流行、灵魂与R&B;之间寻找平衡，最大程度地凸显她厚实而独特的嗓音。 专辑上线前，公司不只做了常规宣传，甚至额外抛出了“由YG新生代制作人LiaKim全盘操刀”这样的噱头。 在行业里，这是极为罕见的操作：把幕后制作人的名字放到和主角几乎同等的位置去宣传。事实证明，这个噱头极其有效。除了原本因为《K-pop Star》而关注李夏怡的观众之外，还有相当一部分人，单纯是因为好奇Lia而点开了音源。Lia Kim声名在外，但以往发行歌曲大多都隐藏在幕后。时间长了甚至还有这样的说法：知道LiaKim，和听过她做的歌，是两拨人。 专辑发行当日，主打歌便空降各大音源榜单一位，收录曲冲进前十。 因为权至龙的回归活动已近尾声，他本人也只参与了首周打歌录制，一时间，这个成绩甚至营造出一种“杀出重围”的错觉。 几乎所有媒体都用上了同一个词——“怪物新人”。 评论盛赞李夏怡的嗓音优越，与稚气未脱的外表形成鲜明对比。更让人意外的是，这样一张高质量的专辑，背后的制作人也不过二十出头。 “二十岁就能做到这种程度？天才没错了吧。”“首尔大＋YG制作人＋美貌……人生简直像剧本一样” “天赋、努力、运气都占全了，像我们这种普通人只能看看kkk”“YG真会炒作，制作人都能捧出来”“看李夏怡庆功照了吗，GD也在镜头里kk”“呜呜呜，YG Family”“GD怎么会和现在的后辈有交集？”“LiaKim不是跟GD传过绯闻吗？真的在交往吗？？突然好奇……” “kkk所以重点不是夏怡，是Lia吗？”“如果真在谈恋爱，说不定GD也帮了不少吧？不然这么年轻能做到这种程度，感觉有点不真实。” “自己做不到也要污蔑别人，kkk”——继Teddy之后的又一位核心制作人。舆论再怎么争议，这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至于行业内部，这张专辑引发的议论就基本都落在了Lia头上。 行业内部的议论几乎都集中在Lia身上。业内衡量一个制作人的能力，通常看几个标准：能否准确捕捉歌手的特质，能否在市场与个人风格之间找到平衡，能否交出既不失个性又具备传播度的作品。 在这些维度上，Lia显然都交出了漂亮的答卷。听众或许会认为这只是凑巧，好声音碰上好歌，但对专业人士而言，却足以看见背后的天赋与努力。 而借助她的YouTube平台的传播，这张专辑还意外在海外激起了涟漪。严格来说，李夏怡在海外并没有基础，真正吸引注意力的，其实是Lia的名字。 在经营频道的过程中，她有意识地将内容与YG做出切割——尽量不涉及旗下艺人，以保持账号独立性。这次她并没有单独制作宣传视频，只是顺手转发了官方内容。 然而此前积累的百万订阅观众里，即便只有一小部分出于好奇点击试听，也足以带动起海外的第一波收听。YG官方频道发布的MV播放量很快突破数百万。 规模称不上庞大，但对一个初登场的韩国Solo歌手而言，已是难得的成绩。对于K-pop来说，这是一件意义不小的事。 Lia的存在，头一次让“制作人”本身也成为了话题。最高兴的当然是杨贤石。对他而言，这本来就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只是没想到能赚得这么多。 公司正在筹备新团体。Lia已经被市场验证，可以独立挑起专辑制作的大梁。李夏怡的回归次数注定不会太密集，在空档期，他完全可以安排Lia为新团体做一两次回归。 光是想想，他半夜都能笑醒。这种成熟的制作人，其价值不仅不亚于大部分艺人，在杨贤石的眼里，甚至更为宝贵。 或许，除了练习生之外，他也该着手培养更多制作苗子了。杨贤石暗自得意。*这些算盘，Lia一无所知。或者说，她也没空去理会。 专辑一结束，她就马不停蹄地投入到学校的期末论文中。哲学系的课程，大多没有考试，期末全靠论文。 上学期因为节目录制，她已经落下不少课，这学期在专辑制作期间又频繁缺勤。假条写得有多轻松，期末补进度就有多血泪。 11月上旬她回到学校时，主修课程论文选题已经基本定下： 古希腊哲学专题，要从柏拉图《理想国》或亚里士多德《形而上学》中选一个主题展开分析；现代哲学导论，要比较康德与尼采在“自由与道德”上的不同立场。 她还额外选修了美学与艺术哲学，想着或许和自己的工作相关。——简直是自作孽不可活。又多了一篇小论文。于是，音乐界大名鼎鼎的“天才制作人”Lia Kim就这么灰头土脸地窝进了图书馆，除了吃饭睡觉，几乎直接把自己埋进了书堆。偶尔有好奇的学生会上来搭话，礼貌地问她能不能合影。 很快，坊间论坛就冒出一批她“自出名以来最海量的路透照”——庄严肃穆的书架，惨白的脸色，几乎盖住半张脸的镜框，还有厚到像板砖的《理想国》。 巨大的反差让围观群众忍不住凑热闹：“我要笑死了，书比脸还大”“欧尼加油，论文也会成功的！”“想和LiaKim当同窗！” “YG艺人居然在图书馆，不敢相信kkk”“所以GD喜欢的就是这种类型吗？”“明明是天才制作人，现在看起来就像普通大学生”“首尔大普通大学生吗，晕～” “拜托了，让我也考上首尔大吧！”最怨念的，其实是权至龙。好不容易挤出一点时间，想见女友一面，却根本抢不过那几本厚得要命的书。 不是在图书馆，就是在补觉。哪怕人就坐在身边，他伸手去抱，她怀里还要抱着一本《理想国》。这算什么？算他是哲学的小三吗！ 他都不敢问，他和论文到底哪个重要……可想归想，他也不能真的说什么。想见女朋友，他还得上赶着去她的公寓，装作大度，催她安心看书，不要在意自己。 Lia也觉得很抱歉。权至龙每次结束行程窝在家里等她，看上去都可怜巴巴的。可时间实在太紧，12月初她就要提交论文，从图书馆换个地方学习效率立刻降低。 尤其权至龙在的时候，嘴上说着让她认真学习，实则坐在旁边就像多动症儿童，一会儿玩玩她头发，一会儿扯扯她的手。她根本没办法专心。 一来二去，只要他在，她的论文进展就几乎为零。挂科等于把她的尊严踩在地上践踏。绝对不能！所以后来他再说要来，她就开始想尽办法找借口推脱。 一次、两次，渐渐地，他也不再坚持。等两周后她终于提交完最后一份论文，这才后知后觉发现，男朋友已经三天没发来消息了。 第122章 李洙赫到清潭洞时，权至龙正低着头，手里胡乱往包里塞东西。“在沙发上——”听见有人进门，他头也不抬，随口指了一下方向。 世巡最大受益人李洙赫把行李随手搁下，长腿一迈走向沙发——权至龙巡演到哪里，他就买到哪里。GD牌人形代购。他拿起放在最上面的外套， 往身上比划了一下：“怎么样？”权至龙抬眼看了一下，兴致不高：“还行。”“还没和好？”李洙赫皱眉，伸手拿起下一件。 某人感情的顺利程度和他半夜接到电话的频率呈显著反比。从最近一晚上三个电话抱怨女朋友埋头论文、无视自己，他就知道这气没那么容易消。 “我们没吵架。”权至龙抿着唇。确实没吵架。只是他一个人在闹别扭而已。李洙赫无言：“安排这么多人去济州岛，不就是赌气吗？”“我是那种人？”“是。” “……”拉链被“哗”地拉上。权至龙语气冷淡：“我没那么幼稚。”虽然心里有些别扭，但Lia是赶论文，他分得清事情轻重。 “噢？——”李洙赫半信半疑。半夜打电话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先把衣服放下再说。”权至龙瞥了他一眼。“你是成熟男人。”李洙赫立刻改口。 “……”“对了，”李洙赫忽然想起，“我上来的时候，看见有私生蹲在楼下。”权至龙的手骤然一顿，眉心紧皱，闷闷应了一声。他知道。 私生一直都有，这种事他见得多了，可最近不知为何，总有股挥之不去的不安。临时改主意要带亲近的工作人员一起去济州岛度假也是。 一来算是犒劳这一年辛苦的团队，二来是为了心安。心态的转变有时只是一瞬。过去他恨不得昭告天下，可现在……却不想让人抓住把柄。 ——一种近乎本能的防御。一股说不清的焦躁涌了上来。“道勋也去吗？”他随口问，不再去想这事。李洙赫的经纪人和他关系不错，这种时候通常也会被带上。 “嗯，他在车上等。”“那走吧。”权至龙提起行李。……车子驶出清潭洞不久，李洙赫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后面那辆车，从小区出来就一直跟着。” 权至龙顺着看去，眉心锁得更深。黑色厢型车远远吊着，不急不缓。他们加速，它就提速；他们放慢，它也慢下来。偶尔在路口消失，过一会儿又像幽灵般冒出来。 “如果是刚才那几个，估计还是学生。”李洙赫冷笑，语气带着轻蔑。看起来不过十几岁的年纪，根本还分不清是非对错。 司机也留意到了后车的动静，小心加快速度，从支路绕出去，想甩掉他们。但不过几分钟，那辆车很快又追上来。权至龙靠在椅背上，手里漫不经心地转着戒指。 李洙赫斜眼瞥他，直觉今天的他不太对劲。又不是没见过私生，这会儿却似乎格外沉不住气。“没事吧？”“没事。”权至龙面无表情。 车子再一次急转，远处的车灯也跟着拐了进来。戒指停在指间。“快来不及了，别管他们，直接去机场。”他低声吩咐。跟着又能怎么样？去济州岛又能怎么样？ 厌倦如潮水般漫上来。聚光灯下，他被渲染得光鲜耀眼；现实里，却永远伴随着这些丑陋的阴影。病态的窥伺欲，贯穿他全部的生活。 不止是他，还有家人、朋友……甚至Lia。那怎么会是爱呢？*冬季的济州岛天色澄澈，空气里带着一股清冷的湿意。 海风掠过悬崖，卷起大片海鸥的鸣叫，低矮的柑橘林在风里摇晃。山坡间的石墙黑黝黝地立着，与灰白的天色相互映衬，带出一种粗粝而安静的美感。 郑莱采的酒庄就坐落在山坡上。建筑是极简的长方体，混凝土与玻璃并置，仿佛刻意要与周围的自然形成对比。屋外能望见远处的海，屋内却温暖安静，酒窖的木桶散发着醇厚的气息，与窗外的冷风隔绝开来。 她这一年赚得盆满钵满：投资的电视剧接连爆火，甚至开始将触角伸向电影圈。资本圈消息一向互通，她手里拿得出成绩，很快就有人追着想要分一杯羹。 于是她干脆把人拉到济州岛酒庄——一半借着休闲名义社交，一半是撮合资源。邀请Lia也是出于某种投资的心态。 音乐并不是这些投资人的主要领域，可在郑莱采看来，Lia身上具备的价值已经远不止“写歌”那么简单。 这样的介绍未必能立即带来合作，但真正的合作，总是从这种反复的接触中生长出来。在闲谈里，Lia逐渐捕捉到一种陌生的视角：这些人对她的兴趣远远超出想象。 在他们的眼里，她不只是YG旗下的制作人。他们在意的是——她年纪轻轻便能独立操盘专辑；她和海外平台的潜在联系；以及她的名字本身能带来的关注度。 这和杨贤石的视角并不相同。 在YG，她始终被放进“制作人”的框架里。杨贤石看重的是她的产出，是她对艺人的辅助。甚至她自己也是这么想的——无论是频道，还是计划联系Sony Publishing，都不过是试图把这种优势放大。那是“岗位价值”的逻辑：她属于某个系统的一部分，价值大小取决于系统需要她的程度。 可在资本眼里，衡量远比她想象得复杂。学历、频道、舆论里的标签，甚至她的年纪，都可以被调度、被放大。 她因此察觉到一种微妙的风险：如果只把自己当作资源，就注定要被人分配。思维的惯性让她习惯把自己放在系统里。可，那真的是唯一的出路吗？郑莱采自然看得更清楚。 她想进入这个领域。Kpop正在走向世界。但邀请Lia并不完全出于现实的考量。她喜欢Lia，或者更准确地说，她欣赏聪明的人。 这个女孩的锋芒并不外露，却在时时刻刻汲取一切养分。静水之下，暗潮涌动。那股不可忽视的力量，让人忍不住靠近，也让人想要押注。 郑莱采找到了偷偷避开众人，在门外吹风的Lia。“感觉怎么样？”她眨眼，举起手中的红酒，轻轻碰了碰Lia的杯子。“感觉很神奇。”“神奇？” “……嗯。明明不算困难的问题，但人总是很难跳出原有的思维方式。”Lia没说是什么问题，郑莱采也没有问。她靠在栏杆上，眼神越过Lia望向远处的海。 冬日的海面像一片巨大的金属，风吹过时泛着细碎的光。“这就是资本的乐趣啊。”她语气慵懒，“换个角度去看，人从来都不止一种价值。” Lia垂下眼，指尖在杯壁上轻轻摩挲。她明白郑莱采的意思，也知道她有意提点。但心底，仍旧泛起一丝不适。“你不喜欢这种感觉？”郑莱采忽然问。 Lia一愣，抬头时正好对上她似笑非笑的目光。郑莱采笑意淡淡：“这里面确实没有什么浪漫的成分。说到底，就是一场游戏，每个人都要接受规则，无非是位置的差异。” 风声穿过门廊，带着一丝冷意。Lia指尖停下，沉默片刻才道：“我明白。至少我想选择，自己站在什么位置。” 郑莱采点点头，唇角微勾：“嗯，这就够了。很多人连这点都看不清。”Lia抬眼看她，语气平静：“欧尼喜欢这个游戏吗？”郑莱采失笑，眼神落回杯中摇晃的红酒。 “喜欢？”她轻声反问，语带几分调侃，“那要看你把‘喜欢’当成什么。”她抬手轻轻晃了下杯子，酒液在灯光下荡开一圈暗色的涟漪。 “对我来说，只要能赢，其他都无所谓。”她顿了顿，转头看向Lia：“可你呢？你要的答案，大概不会和我一样。”Lia静静望着她，片刻，唇角轻轻弯起。 她没有回答，只是轻轻碰了一下郑莱采的酒杯。 第123章 Lia离开酒庄时，夜色已经沉下来。车子一路向岛的另一端驶去，权至龙无意参加郑莱采的聚会，跟团队直接落脚奢华度假村。她要前去和他们碰头。 这座度假村依山而建，套房错落排布，中间以树林与火山石相隔，隐私性极高。因为主打高端休闲，住客稀少，走在山路上几乎见不到人影。 每栋套房都是独立小宅，带私密无边泳池与观景露台。室内铺设木质与亚麻材质家居，静坐时只能听见风声与浪涛。随行工作人员也难得放松。 他们分散在度假村的海滩和休闲区，冲浪、健身、温泉池、网球场……甚至还有人结伴去山路上骑行。刚到度假村时，权至龙整个人显得有些紧绷。 Lia起初以为他还在为之前的事不快。可很快她就发现并非如此。在有限的相处里，他比谁都清楚她有多忙碌——正如他自己，也同样被工作和行程拉扯着。 李洙赫悄悄把来时的事告诉了她。虽然那群人没跟上飞机，可谁能保证？世上没有什么隐私是钱买不到的。Lia想起自己收到的那封警告信，犹豫片刻，还是没说。 几年前他们在路上偶遇过私生。那时他尚且没有如今这么疲倦。没有人能在无间断的窥伺下毫发无损。这种伤害明明已侵犯人权，却竟然无从制裁。 她觉得无力，不知如何才能宽慰到他。两人都没有提起这事。像是心照不宣的默契。淡淡的阴影不过在空气里停留片刻，随后便被济州岛的阳光与海浪冲淡。白天， 他们随意和大家在泳池边坐着聊天；夜幕沉下时，两个人又会驱车一路向北，沿着海岸线开到涯月邑。第一天只是随意停下，后来却成了每晚必去的地方。 夜里的海岸比白天安静许多。沿着公路零星散布几家咖啡馆，隔得很远，灯光在黑暗中像被风吹散的碎片。偶尔有情侣从石砌的步道上经过，低声说笑， 但很快就消失在远处的阴影里。他们把车停在一处临海的平台。海浪拍打着黑色的火山石，溅起的白沫在月光下泛着微光。 这样的夜晚近乎奢侈——他们可以并肩站在这里，不必小心翼翼，也不用时刻提防镜头。明明在公共场所，却难得拥有了属于两人的隐私。后半夜更是如此。 人影散尽，只剩风声与浪声，偶尔有海鸟被惊起，在夜空里划过短促的叫声，很快又归于寂静。Lia靠在栏杆上，呼吸间尽是咸湿的气息。大自然是良药。 疲惫的身心、紧绷的神经，都在这辽阔的黑暗中慢慢松弛下来。权至龙忽然伸手牵住她。她正要抬头，呼吸间便被他俯身覆住。风声里，短促的亲吻被彻底吞没。 Lia微微踉跄，被迫贴近他的怀里，手顺势撑在他胸前。掌心下意外触到硬实的腹肌线条，隔着毛衣也能清晰感觉到紧绷的起伏。？？？她愣了一下，下意识又摸了一把。 察觉到她的动作，亲吻停下。权至龙眯着眼，似笑非笑地低头看她。“……身材不错。”她咽了下口水。权至龙气笑了。 身材不错？他身材不错难道是这一天两天的事吗？原本的旖旎气氛瞬间散了个干净。“回归的时候就在管理了。”他咬牙提醒。 “……我的意思是，以前也一样好。”Lia自觉失言，硬着头皮糊弄。“上次在沙发上，没发现吗？”她的脸腾一下就红了。 记忆力该死得好，脑中光速闪过一些少儿不宜的画面。偏偏他还扣着她的腰，目光一刻不移。Lia装死：“风好大啊。”“……” 权至龙低低笑了一声，最后决定放她一马，顺着她的话望向远处。玻璃般清澈的海面在月色下泛着银光，浪头拍碎在黝黑的礁石上，溅起一簇簇白色的水花，寂静又辽阔。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她能清晰听见海浪一声一声拍碎在礁石上。却又短促得近乎脆弱，好像下一秒就会被风声带走。 悠长与仓促同时涌来，把她整个人都拉进矛盾的静止中。“以后……我们还会再来吗？”似是心有所感，权至龙侧过脸看她，唇角一点点弯起。 “嗯，只要你想。”*济州岛的几天转瞬即逝。海风、夜色、沿岸的灯火…意识似乎还留在那片海岛上，现实却很快重新压上来。 回到首尔，她很快要飞往洛杉矶，权至龙则投入年末密集的活动。就像两条河流在某处短暂汇合，很快又各自奔向不同的方向。司机先送她回家，然后载着他去宿舍。 Lia拎着行李上楼，推门时长长吐了口气。屋子静悄悄的，不过几天时间，她已经习惯了时时刻刻和他待在一起。 她把外套搭在椅背上。像是心有灵犀，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权至龙发来短信。JiYo：想你。她忍不住笑了，索性直接拨了过去。电话很快接通。“欧巴？” “嗯。怎么打电话过来？”“不是说想我了吗？”她夹着手机，顺手拉开冰箱门，取出一瓶气泡水。冰凉的触感带来一丝倦意后的放松。 “是吗？”电话里的人装傻，“手机放口袋不小心碰到了。”Lia失笑。她一边拧开瓶盖，一边回答：“知道了，我也想你。”引来对面人低低的笑声。 气泡在喉咙炸开，带来短暂的清爽。她又灌了几口，才把瓶子放到桌上。两人闲聊几句，权至龙也到了宿舍。“早点收拾一下休息吧。”他道，“过两天还要飞长途。” “还好啦。”她笑笑，正要换个姿势靠在椅背上，忽然——胃里像被尖锐的东西狠狠绞住。“……！” 她倒吸一口冷气，身体几乎本能地前倾，手紧紧捂住腹部。眉心拧成一团，冷汗在额角瞬间渗出。“怎么了？”电话那头立刻警觉。 Lia张了张口，声音却虚弱得几乎听不见：“没事……可能、是肠胃……” 话音还没落下，一阵强烈的眩晕从四面八方涌来。她的呼吸急促而浅，指尖控制不住地颤抖。“Lia？——”顾不上回话，明明想要坐稳，身体却根本不听使唤。 下一瞬，耳边嗡鸣大作，天地骤然倾斜。身体重重失去支撑，眼前的天花板与地面急速错位，桌角、椅脚、散落的光影一起掠过她的视野。 耳边的声音迅速远去，权至龙焦急的声音彻底淹没在黑暗里。伴随着“啪”的一声闷响，手机滑落在地，通话界面孤零零地闪着微光。——彻底失去意识。 第124章 黑暗里，耳边仿佛有车轮急促碾过地面的声响。颠簸一阵阵袭来，她被晃得几乎喘不上气。似乎有人在喊她的名字，声音急切，却又像隔着很远的距离，内容听不真切。 她竭力想睁眼，可眼皮沉得像铅坠。短暂的缝隙里，只看见白炽灯刺眼的光影在头顶一闪一闪地掠过。手背骤然一凉，针管扎入，血液倒灌般的寒意顺着手臂蔓延。 喉咙深处泛起酸涩的涌动，她想开口，问问自己究竟在哪，却只吐出一声含混不清的呻吟。“保持清醒，听得到吗？”陌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她努力回应， 舌头像被黏住，声音卡在喉间。再睁开眼时，周遭已是一片刺目的白。消毒水混合着酒精的气味扑面而来，胃里一阵阵痉挛。有人按住她的肩膀， 另一只手将冰冷的管子探入她的喉咙。她本能地想抗拒，却被死死压制。“不要动，配合一下。”冷静的嗓音响起，像见惯了这样的挣扎，手下的动作毫不留情。 管子粗暴地滑过喉咙，插进食管。五脏六腑像被突如其来的异物生生划开，她疼得眼前发黑，却没法再度昏死过去。气息被堵在胸腔，她本能地去呼吸， 呼吸之间却立刻有剧痛沿四肢百骸绽开。身体对疼痛的应对早于意识。她拼命扭动， 想把那根管子拔出体内，想对抗牢牢压制她手脚的力量。挣扎之间，她恍惚听到有人在说，“插好了”。 几乎是同时，冰凉的液体灌入胃里，迅速撑开原本绞紧的腔体，像要把内脏生生撑裂。紧接着，抽吸的力量猛然袭来，仿佛一只无形的手在胃壁里翻搅，将所有东西连同胃酸一股脑扯上来。 呕吐的冲动反射一般疯狂涌动，酸水、苦涩和窒息交织，喉咙被火烧般灼痛。她拼命想呼吸，却只在鼻腔和口腔之间呛出更多液体。 泪水模糊了视线，顺着眼角横流。唾液、胃液、鼻涕混杂着涌出，整个人像被掏空、又被反复塞满。她想喊停，可喉咙里只剩下呛咳与呕吐声。 意识一度浑浊，她却又异常清醒地感知自己此刻的处境——像牲畜一样。毫无尊严。 灌入、抽吸，周而复始。痛苦似乎没有尽头。她的力气一点点流失，像摊开、融化的烂肉，被动承受所有感官上的折磨。 世界在剧烈的疼痛里不断远去，终于她的意识再次被黑暗吞没。……深夜的急诊是什么样的。 权至龙记不清自己究竟是怎么拨通急救电话的，也记不清司机是怎么掉头把车开到医院的。恐惧像突如其来的潮水，漫上来，没过头顶，让人无法呼吸。 身体和精神仿佛被切割成两半。他能清晰地听见里面断续的声响：呕吐、咳嗽、无法抑制的痛苦呜咽、甚至尖锐叫喊，与医护冷静而急促的喝止声交织在一起。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牢牢牵引到那扇薄薄的门后。他大概是在做梦。否则，她又怎么会发出那样的声音？她从来都是冷静、不动声色。可那的确是她。 他从没有一刻更清晰地意识到，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痛苦到连仅剩的人之尊严都无法维持的，是她。 那声音像钩子般嵌进他的神经，让他几乎同时感受到同样的撕裂。他的思绪不受控制地跟随那些呜咽和尖叫，仿佛有一根虚幻的管子也插进了自己的胃里，不停翻搅、撕扯。 他猛地冲到角落，对着半人高的垃圾桶干呕，却什么也吐不出来。那扇门后的人不是他。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意识像被困在一种诡异的真空里，仿佛什么都想到了，又仿佛什么都没想。他茫然地走回原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扇门。 医护、病人、家属……脚步声在走廊里杂乱交错，唯有他始终停在原地。恍惚间似乎有人认出了他，但只是短暂的停顿，随即便匆匆离去。无人在意。 这里是时间的炼狱。病人们在无尽的疼痛中体会时间的轮回，可家属却不得不祈祷他们活得久一点，再久一点。如果神能听见，这些生命会怎样乞求？ ——“神啊，请让我家人多活一会儿。”——“神啊，我太痛了，请让我死去。”可这里没有神迹。疼痛和失去都无法被赦免。 谁的亲人、爱人、朋友……生死之下，众生平等。不知过了多久，红色指示灯熄灭，抢救室的门终于被推开。医生摘下口罩，目光扫过走廊，落在呆立墙边的人身上。 刚经历一场急救，他的眼神里有同等的疲惫——那是一种见惯生死的疲惫。“情况稳定了，幸亏送得及时。我们做了洗胃和对症处理，患者现在还在昏睡，需要继续观察。” 权至龙下意识点头，嗓音发紧：“她怎么会……？”医生大概是认出了他，只低声道：“方便借一步说话吗？” 他这才发现，不知何时，走廊里已有三三两两的视线投来。“……嗯。”*问诊室内。 医生先抬眼看了他一眼，开口道：“您和患者是什么关系？直系亲属能联系到吗？” “……”权至龙喉结微微滚动，顿了顿才道：“我是她男朋友。她家人不在韩国。” 医生点点头，在病例上记了什么，才接着说：“我们在她体内检测到镇静类药物，剂量不小。请问她有精神科用药史吗？还是可能误服？”镇静药物…… 权至龙脑子轰地一声，几乎无法理解自己听到的话。 “严格来说，剂量并不算极端大。但她体重太轻，又明显长期处于疲劳状态，药效被放大了，反应比普通人严重。幸亏送得及时，否则后果很难说。” 公众人物服用这类药物并不奇怪。很多外表如常的艺人，背地里都有严重的抑郁问题。医生本能地往这个方向猜测。 “……她没有精神科用药史。”权至龙摇头否认。医生的笔尖在病例上顿了顿，又抬头看了他一眼，像是在判断真伪。 “如果药物来源不明，我们建议报警备案。对患者本人也是一种保护。”报警……权至龙指尖骤然收紧，薄薄一层冷汗在掌心里渗开。 刚刚还混沌的大脑因这两个字而骤然清明，他几乎立刻就想到一种可能。如果是他……如果是因为他……他无法迫使自己深思。 大脑仿佛本能地抵触那一种可能，哪怕仅仅只是这样的猜测都让他无法呼吸。喉咙像被什么死死卡住，半晌才艰难开口：“我……知道了。” “我可以去看看她吗？”医生冷静地合上记录本，摇摇头：“她现在刚洗胃出来，还不能马上探视。我们需要持续监护，等生命体征稳定后再转入VIP单间。” 他自然也不会蠢到去问公众人物，要不要住普通病房。“大概多久…才能稳定呢？”“24小时内吧。”……很快，宝珩带着公关部的人匆匆赶到。 半夜接到司机电话，她还以为是自己在做梦，下一秒便惊出一身冷汗。权至龙的电话打不通。等她终于在楼梯间找到他的时候，焦急之下责备的话又说不出口了。 就那么失魂落魄地坐在昏暗的楼道里，像一尊沉默的雕像，和阴影生长在一起。叫他也没什么反应，过了很久才抬起头来。可偏偏还记得避开人群。 失焦的视线落在宝珩脸上，几秒后，终于意识到来人是谁。“……都是因为我。”他说。像是抽离了所有情绪，只是在简单陈述一个事实。 脑中也只有这一个念头。都是因为他。都是因为他……“别想这么多，先回去睡一觉。”宝珩伸手拍他的肩，不知该如何开解，“后面的事公司会接手。” 公关的人已经前去封锁消息。他们介入的时间虽然很早，但现场估计已经有不少人看到权至龙，要一一确认、打点一二。 权至龙摇头，视线落在地上，又恢复成刚才的姿势。仿佛说完那句话，就再也没有力气去做任何事。宝珩沉默片刻。 “不回去的话，就去车上等吧。如果被人看到，只会让她处境更糟。”药物过量，他再以这副面孔逗留在医院……闻风而来的媒体只会撕碎病床上的Lia。 这话终于触动了他的神经。权至龙缓慢眨了一下眼，像是终于从某种恍惚里回过神来。他舔了一下干裂的嘴唇，似乎想要说什么，却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身体因为维持同一个姿势太久而变得僵硬麻木，他勉强撑着膝盖起身，半晌，沉默地往停车场的方向走去。 第125章 Lia醒来，已经是一天之后。最先感受到的，是从喉咙深处蔓延开的钝痛。那不是幻觉。粗硬的管子划过的地方留下成片的灼烧感，从食道一直到胃部， 每一次吞咽、呼吸都会带来一阵刺痛。失焦的视线逐渐聚拢，她看见床边趴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夏青……”她张嘴试图发出声音， 喉咙里只传来沙哑的模糊音节，伴随着强烈的刺痛，让她立刻又闭了嘴。夏青听见动静，整个人从床边弹起。 六点多她接到权至龙的电话，当即吓得整个人都清醒，草草换了身衣服就赶来了医院。她眼睛红红的，显然是哭过，一边应声，手忙脚乱去按床头的呼叫铃。 “……感觉怎么样？”声音里带着压抑的颤抖。Lia动了动唇，艰难挤出几个字：“我…怎么了？”喉咙撕裂般的痛让她眉心蹙起。夏青咬住下唇， 眼泪又险些涌出来，犹豫片刻才开口：“……药物中毒。医生说你是被送来得及时，才……没出大事。”Lia呼吸一滞，脑海里浮现出断裂的片段。 药物中毒？大概是后遗症，她的思维变得很迟缓，不过回忆几秒，大脑深处就传来一阵钝痛。 很快，病房的门被推开。医生率先走近，宝珩和两名警员也紧跟着一同走了进来。医生迅速做了例行检查，确认她身体无碍，转身向警员交代：“病人刚苏醒， 不要刺激她。嗓子因为插过喉管，暂时发不出声音，最好少说话，多休息。”警员交换了一下眼神，随即点点头。夏青听闻她身体无碍，悄悄松了口气。 见警察似乎要询问什么，她看了一眼宝珩，上前一步轻轻摸了摸Lia的头道：“我先出去，有什么随时找我。” 说着，她晃了晃手机，直到Lia缓缓点头，才跟着医生一起走出病房。 房间里没有闲杂人等，为首一名警员拿出随身的笔记本，对宝珩道：“患者已经清醒，我们需要做一些基本确认。” 宝珩点头，扶着Lia半倚在枕上，从包里取出纸笔递给她：“这位是郑警官，他们需要做一些调查，如实答复就好。”Lia点点头。“Lia xi，我们需要确认几个情况。首先，您本人是否有精神科用药史？”Lia缓缓摇头。“您是否清楚这些镇静药物的来源？是误服，还是……” Lia沉默片刻，又摇头。她的反应变得很迟钝，简单的话需要花好几分钟去理解，然后才能做出答复。宝珩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轻轻拍拍她的肩：“没事，慢慢来。” 两个警员对视一眼，似乎对她的回答不太满意。“我们查到一个月前，您在麻浦警署留下过备案，说收到威胁贺卡。您认为这次的药物中毒，和那次事件是否有关联？” Lia呆呆思考了几秒，然后下意识抬头看了宝珩一眼。那是本能的动作。她甚至反应不过来自己为什么要那么做。但宝珩反应过来了。她礼貌地插话： “郑警官，我们理解警方的职责，会全力配合调查。”“但这次的事件无论结果如何，还请严格保密。若消息外泄，对她本人以及公司形象都会造成二次伤害。” 郑警官沉默片刻：“我们会按程序办案，但在对外公开的环节，会注意分寸。”宝珩对Lia点点头。警局那边她也已经派人去打点了，这么说也不过是再求个安心。 Lia迟疑片刻，在纸上写下：不确定。小区有监控。那桩事件过去太久，期间她并没有再收到类似的贺卡，无论如何也很难将两个事情联系到一起。 下意识地，她不想将事情牵扯到那封贺卡上。可除此之外，她并未和人发生矛盾，又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其他可能。她住的小区监控24小时无死角覆盖。 如果能查到她回去之前有谁进入家里，问题或许便迎刃而解。郑警官点头，起身与同伴交换了个眼神：“今天先到这里。等我们调取监控，会再联系您。请务必好好休息。” “这期间如果想起什么，可以随时通知我们。”Lia点头。等警员走后，病房重新安静下来，只剩下监护仪滴答的声音。 Lia这才转头看向宝珩。笔在纸上停顿了许久，才写下：欧巴呢？她还记得自己出事时正在和他通话。 “他整晚都没走，一直等在车里，直到你转进普通病房才离开。”宝珩无奈。铁打的身体也不是这么造的。可见他那副样子，劝说的话也说不出口，只好由着他去了。 Lia指尖一紧，笔停在半空，半天没有再落下去。她的脑子很混乱，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 警员的问话让她心里隐隐有了不安的预感，那股不安甚至盖过了身体的疼痛。她在惧怕那一种可能性。 宝珩叹了口气，伸手轻轻按住纸本：“别想了，你现在最需要的，是把身体养好。其他的事，公司会处理。”“担心的话，给他打个电话吧。” 也不知道那家伙今天是怎么熬过行程的。Lia怔了怔，点点头。放下手中的纸笔，慢慢取过放在床边的手机。宝珩识趣地离开病房，给她留出空间。 屏幕冰冷的触感让她的脑子清醒了一些，她犹豫了很久，才划开通讯录，点下那个熟悉的名字。嘟声只响了一下，就被接起。“……Lia？” 权志龙的声音低哑，透着疲惫。夹杂着片刻的喜悦，很快又沉寂。她张了张嘴，正准备发声，对面飞快意识到她的状况。“不用说话，很疼吧？” Lia沉默片刻，轻轻敲了两下听筒。——不疼。电话那头顿了一瞬。像是努力在控制情绪，他压低了呼吸。“晚上我去看你好吗，好好休息。” Lia点头，意识到他看不见，又轻轻敲了一下听筒。——好。她不想说不用来了，她很好。她很不好。她很不安。她需要立刻见到他。* 白天里，陆续有人来看她。亲近的人诸如Teddy、Kush，大多知道内情，比起难过，他们看起来更多是愤怒。 Kush眼睛红得像三天没睡个好觉，看到她躺在病床上，半晌说不出话，最后也只干巴巴地挤出一句：“……看吧，我就说平时要多吃点吧。” Lia被他逗笑，下一秒肺部骤然疼痛，笑意在脸上扭曲成奇怪的表情。 她本就瘦，宽大的病号服套在身上显得空空荡荡。洗胃留下的虚弱更让她脸色惨白，这会儿看起来实在很狼狈。“但是你变胖了。”她在本子上写完递给Kush。 Kush看完立刻从床边跳起：“谁胖了！”他是恋爱了。恋爱免不了吃吃喝喝。“真的胖了吗？”他忍不住问。Lia坏心地点头。 Kush注意力被转移，怨念地拿起手机，切换前置镜头左看右看。一番动静下来，反倒将她的注意力从身体的不适上转移开。当然，也有让她宁愿独自待着的人。 比如杨贤石。他在病房里有些尴尬地坐了一会儿，又闲扯了几个话题。Lia没法回答，也懒得拿起纸笔，就只以最轻微的点头来回应。 杨贤石似乎也察觉到自己自己影响病人休息，最后留下一句“好好休息”，便匆匆离开。其实也不全是区别对待。她的体力变得很差。 残留的镇静药物和积累的疲惫一次性爆发，大部分时间里她都在昏睡，清醒的时间屈指可数。夏青原来准备留在病房里陪她过夜，最后也让她劝走了。 宝珩安排了24小时的护工陪护，更何况床头就有呼叫铃，有任何情况，她随时可以叫来医生。就这么昏昏沉沉半梦半醒，后半夜的时候，她忽然听到床头似乎有响动。 意识还没回笼，一只手轻轻落在她脸侧。熟悉的气味打消了她刚刚升起的警觉，她下意识地依恋着，轻轻蹭了蹭那只冰凉的手。耳边响起一声轻轻的叹息。 权至龙就这么静静地站着。窗外的月光斜斜洒入，浅白的光晕落在床头，笼罩着她的脸。靠在他掌心的脸清瘦得厉害，仿佛不过一夜之间就被抽去了血色。 下巴的线条比记忆中更尖，皮肤苍白到近乎透明，脆弱得像会随时碎裂的薄瓷。他贴近时，甚至几乎感受不到她肌肤下的温度。 白天里无法见到她的空洞情绪非但没有被填满，反而愈发恐慌。恐惧。像是第一次彻彻底底地意识到——她真的会从他眼前消失。 他缓缓俯身，目光几乎贪婪地追随着她此刻细微的神情，不敢眨眼。Lia并没有完全清醒。她只是本能地向着他伸出的手靠拢，寻求他的安慰。疼。 意识在清醒与梦境之间跌宕，她努力想伸手去够床头的本子，却怎么也抬不起手。眼皮沉重得难以支撑，眼前的一切像隔着水雾的梦境，朦胧、虚幻。 来不及留下只言片语，意识便再次坠入黑暗。权至龙怔怔看着她，手指克制地抚过额前，落在唇畔。终于，在她唇边落下一个浅浅的吻。“对不起。”他说。 第126章 第二天上午，Lia被头顶的动静吵醒。模糊的视线里，值班护士正把新的输液袋挂上床头的金属架。塑料薄膜轻轻摩擦，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意识尚未完全回位， 沿食道蔓延的疼痛提醒着她，她还在住院。梦境和现实逐渐分离，她想起昨晚做过的梦，以及落在唇边的那一下轻吻……——不，那不是梦。 他真的来过。她猛地睁眼，四下寻找权至龙的身影。可很快，失望便涌上心头。——他不在。病房里空落落的，只有护士独自忙碌。 见她醒来，护士笑着打招呼：“不好意思，吵醒您了吧？我是今天负责给您换药的护士小崔。现在还早，您可以再休息一会儿。” VIP病房是这家医院盈利的重要板块，轮值护士都经过专门培训，态度也格外周到。此时不过早上八点，病人比一般人更需要睡眠，小崔耐心劝慰。 Lia闻言，勉强扯出笑容，摇头示意自己没事。她昨天几乎一整天都在昏睡，现在除了身体上的不适，精神已经好了一些。只是期待落空，心情难免低落。 或许是身体作祟。疼痛几乎耗尽她的力气，连带着心理也变得异常脆弱。她明知道权至龙为了济州岛之行已经无限压缩了之后的行程，这几天几乎没有空档， 可还是忍不住希望他能陪在自己身边。这种期待几乎无法用理性压制，连她自己都惊讶于此刻心里翻涌的失落。她需要他。比任何时候都需要他。 门口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小崔恰好换完药，顺着动静偏头望去，看见来人忍不住轻轻倒吸一口气。——是权至龙。 他刚从外面回来，一身黑衣黑裤，鸭舌帽压得很低，口罩遮住半张脸，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可即便如此，小崔还是一眼认出他。 他的气质太突出，哪怕只露出一双眼睛，也能让人轻易就分辨出那是他。小崔就这么呆呆看着他走进病房，因为太过惊讶，手上收拾的动作一时都停住了。 她是早班换上来的。上一轮交班的小夏提过这里住进了LiaKim，她已有心理准备，倒也应对得当。 按说VIP病房里住的，大多非富即贵，就连一些小有名气的政客和财阀旁支她也见过不少，不算没见过世面。但权至龙……还是有点太超规格了。 更何况，他这个时间出现在这里，意味着与LiaKim的关系非同一般。大发……没想到两人的恋爱传闻竟然是真的。 各种八卦新闻在她脑中飞速掠过，她恨不得立刻掏出手机和同组的小姐妹八卦一下。虽然签过保密协议，但轮值的护士之间可没有秘密。 心里这么想着，但小崔的职业操守还在。她麻利地收起刚换下的输液袋，向权至龙礼貌致意，然后端着托盘侧身离开。 一出病房门，她就迫不及待点开了VIP病房的三人护理群。【VIP的天使们】崔丁格尔：姐妹们……猜猜我刚刚在3号病房见到谁了？白衣小夏：Lia Kim，不是我跟你说的吗崔丁格尔：不止不止，还有她男朋友！！！崔丁格尔：@白衣小夏你怎么还不睡？我打针超快：她男朋友是谁？我们认识吗？崔丁格尔：当然 崔丁格尔：不是普通的认识，是非常认识白衣小夏：YG制作人？昨天看到了崔丁格尔：nonono崔丁格尔：是G！D！白衣小夏：？ 白衣小夏：是GD的那个GD？我打针超快：大发……所以恋爱传闻是真的？！！！崔丁格尔：绝对没认错，他刚刚还对我点头了！ 白衣小夏：晕～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我打针超快：……LiaKim的人生还有什么遗憾吗TT 白衣小夏：呃，你忘了她是药物摄入过量进来的？再晚点洗胃人就没了崔丁格尔：我昨天就想问了，是不是抑郁症啊？白衣小夏：好像不是，警察还来过一趟 白衣小夏：谁知道呢我打针超快：呜呜呜那可是GD啊白衣小夏：@我打针超快今晚要不要跟我换班？说不定还能碰上他我打针超快：要！我爱上夜班！ 崔丁格尔：……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我打针超快：不管，我换我换@白衣小夏白衣小夏：哈哈哈哈那我要安心睡觉了我打针超快：飞吻.jpg ……*小崔离开后，病房里只剩他们两人。权至龙摘下口罩，在床边坐下。他一夜未眠，眼眶泛红，下巴泛着青色胡茬，看上去比病人还像病人。 Lia原想装作若无其事地问好，可骤然见到他憔悴的面容，原本死死压在心底的恐惧和委屈，一下全都翻涌上来。 她也分不清是劫后余生的后怕，还是看见他这副模样时的心疼。喉咙像被什么堵住，鼻尖忍不住发酸，眼泪就这么不受控制地涌出。权至龙愣住，伸出的手僵在半空。 ——这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哭。“疼吗？”他手忙脚乱地扯过纸巾替她拭泪。不问还好，话一出口，反倒像触发了某个开关，泪越擦越多。Lia边哭边摇头。 她也觉得丢脸，可泪腺不受控制，非要把连日的恐惧和疼痛通通发泄出来。她想让他转过身别看，却根本没有力气去推他。权至龙只觉得心被猛地揪紧。 疼痛像即时生效的传染病，从她的眼泪一路蔓延到他的心脏。他失了方寸，最后只能俯身将她抱紧。怀里的身躯瘦得惊人，一股陌生的悸动在疼痛里生长。 她正全身心依赖着他。仿佛他是世界上唯一的依靠。那感觉混杂而陌生，他甚至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安抚她的人，还是正在被安抚。 他抬手，笨拙地在她发顶轻轻拍着，一下、一下…………不知过了多久，Lia终于冷静下来。 刚才情绪尚且占据上风，等她回过神来，才猛然意识到自己一脸泪痕地窝在他肩头。她偷偷一瞥，发现他肩头的衣料已经湿了一片。一小滩不明液体。眼泪一下就止住了。 ——天塌了。生活总是先给她一棒子，再给她一棒子。呵。毁灭吧。她心如死灰地索性又往上蹭了蹭。“……” 权至龙的注意力本就全在她身上。怀里的哭声忽然没了，他自然察觉了她的小动作。像是没察觉到肩膀的潮湿，他只顺手又抽了几张纸巾递来。Lia的脸腾地滚烫。 被发现了。她机械地接过纸巾，机械地清理完作案现场，视死如归地目视前方，又躺回原位。抬头时，恰好撞进他的目光。他一直在看她。以一种她从未见过的眼神。 隐晦、深邃，像是浓雾遮蔽下的暗涌。权至龙伸手，指尖沿她脸上干涸的泪痕轻轻掠过。“……还疼吗？”他问。Lia乖乖摇摇头。“骗人。” 怎么可能不疼。那么粗的管子插进胃里。Lia没再解释，只抬手按了按他紧锁的眉心。她无声比划出口型：不要难过。权至龙看懂了。 他勉强笑了一下，神情却愈发疲惫。见他这样，Lia反倒又不想他陪着自己了。她抬手在耳边比了个“睡觉”的姿势，意思是让他回去好好休息一下。权至龙摇头。 他需要看着她。心底翻涌的陌生情绪让他不知所措，他分不清那究竟是什么。或许，并不是她需要他，反倒是他更需要她。 他就那样安静地坐着，点滴声一下一下，直到晨光慢慢透进来。 第127章 权至龙开始晚归早出。行程常常拖到凌晨，结束后他便一个人回到医院，简单洗漱后，就在临时加放的陪护床上休息。他来的时候，Lia大多已经熟睡；走的时候， 她又往往还没醒。她几次想劝他回宿舍，好好跟成员们一起休息，可话到嘴边，又总是停住。那天之后，似乎有什么悄然改变。 像被某根无形的线牵绊，她期待醒来时能看见他，而他似乎也只有在这里，才能真正睡个好觉。安心。陌生的情绪无声地生长， 她第一次从另一个人的存在中感受到了安心。于是就这么放任自己，享受着这难得的陪护。很快，第四天早上，宝珩和两位警员一同来到病房。 “刚好在楼下碰到郑警官，就一起上来了。”这几日宝珩频繁出入警局，显然已经和负责案件的警员们熟络了起来。Lia看了眼还未出门的权至龙，点头向众人问好。 护士刚换完新的输液袋。她恢复得很快，不过两天，已经能勉强开口说话，也能通过流食补充营养。权至龙刚醒不久。 前一晚行程结束已是凌晨三点，他赶回医院陪夜，此刻眼底青黑未散，整个人气压极低。他从陪护床上起身，跟着朝两位警员致意。警员们显然没料到会在这里见到他， 一时神色微诧。郑警官的视线在两人之间转了一圈，心里已有了几分判断。“Liaxi，今天感觉怎么样了？”“好多了，谢谢您关心。” “别客气。”郑警官拉过椅子坐下，“我们调取了过去一周的小区出入记录和电梯监控，可以确认当晚确有两人潜入过您家。” 说着，他示意随行的同事点开监控画面，将平板递给Lia。黑白画面里，两人全副武装，帽檐压低，脸部完全被口罩遮挡，连身形都模糊不清。 “画面已经做过技术修复，但目前仍然无法识别身份。初步判断是十代后半的年轻女性。我们正逐日往前排查同层监控，看看能否有新的发现。” “您有什么想法吗？这两位是否眼熟？”Lia凝视屏幕，摇了摇头。她不认识这两个人。郑警官取回平板，又递给权至龙。“您也看看，有没有什么印象。” 宝珩微微蹙眉。她原本不想让权至龙卷入调查，今天带人前来也没想到他竟然还在。可来不及阻止，权至龙已经接过平板，将进度条拉到最前，重新播放。 病房里一时安静下来，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那一方小小的屏幕上。他目光紧盯着画面。 模糊的身影裹得太严实，看不出细节。他正要摇头，却在下一秒神色一僵——一种说不清的诡异直觉，让他心口陡然发凉。郑警官留意到他的脸色，停顿片刻才开口： “结合之前一次报案时，Lia小姐提到的威胁贺卡，我们现在有新的怀疑：这起事件，可能和过激粉丝群体有关。”“不知这么说，您有没有什么线索？”空气瞬间凝固。 Lia下意识看向权至龙，心口骤然一沉。他表情空白，嘴唇抿紧，几乎失了血色，整个人就那么僵硬地站在原地。宝珩神情微变：“郑警官，这样的推测是否过于草率？” 郑警官点点头：“您放心，我们不会妄下结论，只是要把所有可能性列入排查范围。”事实上，这个猜测也只是刚刚才闯进他脑中。 权至龙的出现，让他忽然意识到另一种可能性——嫌疑人或许并非针对Lia，而是与眼前的男人有关。“威胁贺卡？”权至龙终于开口，嗓音低哑，目光仍死死盯着屏幕。 郑警官诧异地看了几人一眼，语气微顿：“嗯，您还不知道吗？大约一个月前，Lia小姐在麻浦警署报案，称收到过死亡威胁。”话音一落，空气死一般沉寂。 郑警官抬眼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额头不由冒出冷汗。——什么情况？他说错话了？宝珩轻轻叹息。 之所以瞒着权至龙，只是担心他心理负担过重。毕竟这两件事未必就有关联，过早告诉他也无益。想到这里，宝珩又看向Lia。Lia脸色比权至龙更差。 她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时机开口，却更不愿让他从别人嘴里得知此事。可如今，偏偏演变成最糟的局面。眼见两个当事人一个比一个沉默，宝珩只好转移话题。 “……可是，嫌疑人是怎么进到家里的？”画面里的两人不过片刻便打开房门。可既然不是熟人作案，房门也没有撬锁的痕迹，按理不该如此顺利。 另一名警员接话：“我们确认过，Lia小姐家里用的是达通牌电子密码锁。” “这个牌子近期被曝出安全隐患。如果使用专门的解码器，几分钟之内就能破解。甚至有些高配型号，只要贴上复制过的射频卡，也能在短时间内打开。”Lia怔住。 密码锁是房子自带的，她住进去只不过改了个密码。宝珩皱眉：“意思是，只要提前准备，就能轻易进出？” 警员点头：“没错。我们建议还是尽快替换成国际品牌的门锁。尤其是对明星、公众人物，一旦住址泄露，这类门锁根本防不住有心人。” 宝珩若有所思点头：“明白了，我们会尽快安排更换。”同事帮忙答疑，郑警官的视线却始终落在权至龙身上。 直觉告诉他，答案在这里。可对方自始至终没有开口，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冲击。等待半晌无果，两个警员对视一眼，郑警官只好缓声道：“那今天就先到这里，如果——” “稍等一下。”权至龙忽然打断。病房里立刻安静下来。所有视线齐刷刷落到他身上。 他喉结微微滚动，像是费了极大的力气才挤出那几个字：“那两个人，可能……是我的私生。”“可以调取我家楼下的监控做比对。”* 很快，宝珩送两位警员离开。病房再次只剩下两人。像是运转失灵的机器，权至龙僵立在原地，无法动弹。他最害怕的猜测，终于要被证实。 从他口中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像钉子，将他钉死在无形的审判台上。——这场伤害，来自于他。连同警官错愕的神情一起，像是一纸无声的判决。 他甚至没脸去问Lia，为什么收到威胁却不告诉他。还能是为什么？是为了不让他担心，不让他愧疚。像见不得光的鬼魂，马上就要在阳光下灰飞烟灭。 他没法抬头去看她的眼睛。而Lia……自郑警官说出“贺卡”的那一刻起，她的大脑就几乎停滞。心里有个声音拼命尖叫要她阻止，可她一动也不能动。 她几乎立刻就后悔了。她从来没见过权至龙那样的神色——空白，却压抑着一切情绪。他不该从别人口中知道这件事，更不该在这样的场合。 她的隐瞒，她自以为周全的担心，终于在几分钟前，以最恶毒的方式伤害了他。从未有一刻，她如此真切地意识到自己错了。她早该告诉他的。 恐慌在胸口无可遏制地蔓延，事情似乎正朝着她无法掌控的方向滑落。短短几念之间，她几乎立刻坐直了身体，伸手去够他。 输液针在挣扎之间划破血管，鲜血立刻逆流进管道。权至龙像被惊醒，倏然回神。“不要动——！”他三两步冲到床边，看到她手上渗开的血迹，几乎本能地按下呼叫铃。 “不要动。”他又压低声音重复一遍，努力放缓了语气。“……对不起。”她顾不得手上身上的疼痛，艰难开口，声音嘶哑，急切得几乎听不出音节。 权至龙摇头，却说不出其他话。“……乖，不要动。”他最后也只能这么说。 第128章 有了清潭洞公寓下的监控比对，嫌疑人很快就锁定了——两名十五岁的高中生。 和想象中的不同，私生之间竟也像普通粉丝一样，有着等级森严的社群。只不过目标不在于应援，而是不计代价地接近偶像。 航班、酒店、宿舍、公司……比起单打独斗，合理的分工让这张侵犯隐私的情报网更加紧密。资深者掌握渠道，新加入的人若想共享，就必须做出贡献。 那场“投药”，除了对偶像过度的占有欲，更多的，竟然是为了证明自己的价值、为了融入那个群体。药物从母亲的药柜里偷出，开门撬锁是从“前辈”那里学来的经验。 二人显然是头一回做这种事。下药后惊慌失措，在家躲了几日，对父母谎称身体不适，连学校也没去。 其心可诛的是背后教唆的人。可尽管审讯时二人连连招供，警方依然没有得到多少有用的信息。没有文字，没有记录，甚至不知道彼此的真名。案子看似破获， 实则一无所获——案件性质虽恶劣，但因两人均未满十六岁，属于《青少年保护法》适用范围，无法以成年人刑责判处实刑。郑警官也不由心惊。 比起一两个人的临时起意，这显然是更坏的结果。Lia出院前一天，他前来宣布调查结果，顺带转达家属的请求。“他们希望能和解。”“和解？”Lia迟疑， “之后……需要我出庭吗？”大概是看出了她脸上的抗拒，郑警官摇头：“通常不用，提交书面陈述就行。特殊情况下如果法官要求，再出席。” 这种犯罪事实基本没有异议的案件，受害人如果强烈抗拒，可以避开当面对质。“不管怎么样，案件都会移交少年法庭，”他补充，“如果有和解书，法庭也许会从轻处理。” 即便是未成年犯罪，性质也不会因此改变。从法律角度来说，这是一起蓄意投药，是足以危及生命安全的行为。只是因为她们不满十六岁，才会被作为少年事件处理。 “如果她们不是未成年人，面对的就是实刑。”郑警官看着她，神色比平日更沉。转达和解请求是他的职责，但若撇开立场，他并不认为这种行为值得谅解。 沉默片刻，他还是忍不住补了一句：“你有权拒绝和解。”Lia几乎没有犹豫：“我不和解，郑警官。” 事情过去一个星期，身体上的伤害或许万幸可以恢复如初，可只有她自己知道，每一个梦里都有冰凉的管子插进身体。终究还是有什么变得不同。 她会在深夜无声惊醒，看到瓶装水就想呕吐，只能刻意减少喝水的次数。从未真正接近过死亡的人，或许很难理解这种深入骨髓的恐惧。她需要一个出口。 不管是所谓的正义裁决，还是最低限度的惩戒。郑警官理解地点点头：“没问题，我会转达。”……离开病房时，郑警官接到了权至龙的电话。 号码几日前留过，清潭洞的监控也是他协助调取的。但他行程繁忙，平时的消息多由助理转达，本人亲自来电，还是第一次。 郑警官有些讶异，下意识回头看了眼病房的门，这才接起电话。“郑警官，不好意思打扰，我是权至龙。”对面声音低缓，先自报姓名。“您客气了，我存了您的电话。” “我打来是想确认……人已经抓到了，是吗？”“是的，多亏了您提到的录像，我们调取比对后锁定了嫌疑人，早上刚做完笔录。” “……她们还在警署吗？”“在。”郑警官点头。移交庭审前，人会暂时羁押在警署。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像是在斟酌措辞。 “能不能……让我见一见她们？”郑警官握着手机，步子顿了顿：“抱歉，这不合规矩。”除了律师、直系亲属和受害人，原则上他不能安排任何其他会面。 尽管权至龙也是受私生骚扰的受害者，但这关系毕竟不与这次的案件直接关联。电话那头安静下来。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回绝得太过干脆，他犹豫片刻，又补了一句：“如果和Lia一起，我可以安排会面。”“不用……这只是我个人的想法。”片刻停顿。 “我会再想想办法，谢谢您。”电话那头传来轻微的呼吸声，像是准备挂断。郑警官握着手机，犹豫了一瞬，鬼使神差地开口：“今晚是我值班，如果你坚持的话。” 说完这句话，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才传来一声低低的“谢谢”。郑警官收起手机，缓缓吐出一口气。他总是忍不住做这种多余的事。 他很清楚，每个案件里，受害的从来不只是受害者本人。那些亲近的人，也会在精神上被撕开同样的伤口。他见过太多这样的例子，久而久之，也只能在心里留下一句叹息。 *Lia对门外的对话一无所知。下午，她迎来了今天的第二位客人。公关部长亲自登门拜访。哪怕已经见过这张脸很多次，可每次见面都没好事，她实在无法心生好感。 戴眼镜的中年男人挂着笑坐在她床边，和之前冷淡的态度大相径庭。外界零星有消息捕风捉影，称“YG旗下制作人Lia Kim因过度用药紧急入院”，他此行是来征得Lia的同意，对外做出回应。世界上没有密不透风的墙，更何况是在医院。 而眼前的女孩，显然已经不再是几年前那个可以任人摆布的练习生。杨贤石甚至特意交代，无论作何回应，都需要经由Lia同意。男人一边思量，一边说明来意。 “让我和解？”她知道公关部这几日有派专人跟进警局和医院的消息，却没想到自己会亲耳听到这种荒谬的要求。 男人推了推眼镜，解释：“目前外界有一些‘过度服药’的猜测，但因为前期消息封锁及时，媒体还没有取得可靠证据。如果和解，警方可以尽快结案，我们简单回应你‘身体不适’，在最大程度上确保不会旁生枝节。” 他顿了顿：“一旦程序拉长，难保消息不会走漏。外界要是知道是私生下药——”话停在这里，他意味深长地看了Lia一眼。“为什么要回应身体不适？”Lia皱眉。 男人一愣。见他似乎反应不过来，Lia耐心解释：“我是受害者，为什么要害怕消息走漏？”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问，男人笑容一僵，一时接不上话。 为什么怕消息走漏？当然是怕麻烦。他是最不愿意见到事情变复杂的人。比起“私生下药”这种引人遐想的解释，当然是“身体不适”更为简单。 执法程序一旦拉长，警局、家属、媒体…前前后后都要他打点，花钱又费力不说，出现纰漏的可能性也更高。 更棘手的是，权至龙这几日在医院来来回回，万一被人拍到，再和“私生下药”四个字联系在一起，局面简直不可收拾。但这些都不能说。 他斟酌片刻，挑了个最能说服她的理由：“我是担心，如果家属情绪激动，在媒体面前说出不当言论，可能会把矛头指向至龙——”Lia皱眉。 她知道这个人没说实话，至少没说全。但这话不无道理。涉及到权至龙的事，哪怕风险再低，她也不得不多考虑几分。“……如果说我过度劳累住院呢？” 男人没懂：“那庭审那边——”“我愿意不在媒体面前公布是被人下药，对于家属来说难道不是一桩好事吗？”Lia定定地看着他。 公关部部长一怔，眼镜片后闪过一丝不自在。至于过程中的消息打点，这本就是他该做的事。这一句她没说，但他显然也领会到了。 Lia的立场很清晰：不和解，但愿意为了权至龙，在媒体口径上让步。如果消息处理不当，那就是他这个公关部长的责任。呵，好一个小丫头。 这么多年他都习惯挑着最省力的方法，却不想今天居然在这碰了个软钉子。男人张了张嘴，一口气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双方都心知肚明，这次的公关，话语权不在他手里。 因此再不情愿，最后他还是点了头，沉着脸匆匆离去。 第129章 接到Lia电话时，权至龙已经结束行程，快到麻浦。夜晚车流如炽，他单手握着方向盘，食指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红灯间隙，副驾驶座上的手机震动起来。 “行程结束了吗？”电话那头传来她轻快的声音。嗓子依旧沙哑，但比前几天好多了，尾音刻意扬高，乍一听甚至和往常并无差别。“……嗯， 结束了。还有点别的事，晚点就回去。”他犹豫片刻，没有撒谎。却也没说自己要去哪。绿灯亮起，几百米外， 灰白色的低矮建筑清晰在望。正门上方深蓝色的牌匾嵌着“麻浦警署”四个金色大字，在路灯下泛着冷光。他缓缓把车停在路边，视线落在那栋建筑上。 电话那头安静了两秒：“那，现在方便说话吗？”意识到自己方才语气不算好，权至龙调整了一下情绪才道：“怎么了？”对面轻轻吸了一口气， 犹豫片刻才道：“……想你了。”权至龙一愣，心口先是微微一热，下意识涌起一股欢喜。可几乎在同一瞬间，愧疚也随之涌上来，把那点喜悦压得透不过气。 “我也想你。”他笑着回答，心底却涌起一股酸涩。Lia没听出他的异常，像是有些不好意思，马上转了话题：“不过， 确实有事想跟你说。今天郑警官和公关部的人来了。”他心下了然。是他的私生，可她还要担心他会因此受伤。“嗯，我知道。”他没有说对不起。那会让她难过。 “这不是欧巴的错。”她急切地补了一句，语气里带着探询，“犯错的人会接受制裁，我跟郑警官说，不接受和解——” “做得好，Lia。”他顺着她的话，低声应着，“公关那边需要我做什么吗？”“……暂时不用。我们准备按‘过度劳累入院’来回应。”他一怔。 她又急急补充：“崔部长说这样对我的形象也更好。”“这件事马上就要结束了。所以，不要觉得抱歉，好吗？”电话那头的声音尽力轻快，他却只觉得胸口越来越沉。 愧疚是善良的人才有的软肋。因为它并不建立在事实的对错上，而是建立在“如果没有我，她就不会受伤”的假设里。 像陷入了一场怪异的僵局，无论做什么，都走不出自责的漩涡。“……嗯。”他温声答应，“好好休息，等我回来。”…… 见到两名私生时，郑警官特意让出了空间。 曾经费劲了力气也只敢远远窥视的人忽然近在眼前，本该欣喜若狂，却因为自己犯下的过错甚至没法直视他的目光。两个女孩畏怯地并排坐在金属椅上，手指在膝盖上死死绞着。 从前是无视。但现在，是厌恶。“欧巴，我知道错了——”“原谅我们——” 她们哭着道歉，涕泪交织的脸扭曲到看不出本来的样子，却让人分辨不出，那究竟是真的愧疚，还是恐惧使然。权至龙忽然觉得，自己做了错误的决定。 他不知道自己来这里做什么。质问她们为什么这么做吗？不，不需要。那种目光实在太过熟悉，混杂着渴望、爱慕、窥探与恐惧…… 并不是一个两个。不管去到哪里，他的身后永远跟着这样躲藏在黑暗里的视线。这畸形的部分仿佛长在了他身体里，逐渐成为他的一部分。 他一句话也说不出，和等在外面的郑警官匆匆告别，便仓皇离开。他也没能去见Lia，只是随口找了个借口，狼狈地回到宿舍。……当晚他就病了。 连日的劳累终于在最后一根稻草落下后爆发，高烧到意识模糊。极度的疲惫与高热让他在睡梦里也不安稳。 梦里，Lia惨白着脸躺在急救床上。她盯着他，眼神里满是怨恨，问他：“为什么不救我？”他慌乱地想要伸手，却发现双脚像被钉死在原地，根本动不了分毫。 护士和医生从他身旁匆匆走过，他被人群推挤着往后退，眼看着那张急救床一点点远去。“我在这里！”他张嘴呼喊，可声音被黑暗吞没，根本传不到她耳朵里。 心脏被死死攥住般疼痛，他猛地惊醒，胸口剧烈起伏，冷汗浸透了后背。他知道，自己大概是病了。病痛里他甚至感到一丝荒唐的轻松。 只有在这样具体的病症里，他才能短暂休息片刻。如果能感受她万分之一的疼痛…哪怕，能感受她万分之一的疼痛……夜色沉沉，他又陷入昏睡。* Lia飞往洛杉矶当日，首尔少年法庭公布了对两名涉案未成年人的审理结果：法庭认定，被告人对受害者实施尾随、窥探，并在深夜擅自闯入宿舍，已严重侵害当事人生命安全。 其中，事件的主导者被裁定送入少年院一年，接受封闭式矫正教育；另一名从犯则处以两年保护观察，并须完成二百小时社会服务。 法院下达了为期三年的禁止接触令，两人不得以任何方式接近或联络受害人及其工作生活相关场所。与此同时，YG新闻稿发布：《YG制作人Lia Kim因健康原因暂时休养》YGEntertainment方面日前表示，旗下制作人LiaKim因连日工作，身体出现不适，目前已入院接受观察和治疗。 公司方面强调，LiaKim的整体状况稳定，医生建议静养数日，预计很快即可恢复正常工作。 “为了健康考虑，我们会调整她接下来的日程，并提供最好的支持。请大家不要过度担心，也希望外界能够给予充足的时间和空间。”世界上自然没有不透风的墙。 但透风的地方，可以用钱堵上。除了几家小报捕风捉影称她因“过度用药”入院抢救之外，大媒体毫无例外统一口径，以YG发布的消息为准。 “私生下药”四字更是丝毫没有出现在新闻里。远在美国的父母看到新闻，也只以为她工作太过劳累，让她多休息，不要急着回家。 短短几年时间，不止是她在YG变成举足轻重的人物，YG在娱乐圈也逐步壮大成名副其实的“三大社”之一——同媒体建立了“紧密”的联系。 不出意外，论坛上的评论大多也集中在她“过度劳累”这件事上。“连日工作？？这么说不就是过劳吗？YG真是把人当机器用” “她不是还要上学吗？所以才压力这么大吧？”“看过她在节目里的样子，感觉就是拼命的类型，天才确实天才，但这么生活也太可怜了”“天才制作人=过劳人类” “Lia要好好珍惜身体啊TT”“朋友凌晨在S开头的医院地下车库看到GD了，kkk”“真的假的？”“同公司去探望的话，不也很正常吗？” “凌晨啊……要看也是白天吧？”“VIP路过澄清：只是时间凑巧，龙是自己发烧了才去的医院”“＋1，因为发烧所以缺席了当天的电台活动” “kkk，黑心YG，艺人和制作人都一样”“我怎么看有的报道说是用药过度？”“精神问题吧……现在这种事已经不稀奇了，公众人物压力那么大，完全能理解” “我还以为是炒作，新闻出来她写的歌又冲进前十了hhh”“小报都是胡编乱造的，这你们也相信”“＋1”“都这样难怪我们国家的艺人这么多精神问题” ……但比起外界如何评论，Lia在意的是——权至龙似乎在躲她。不是冷漠，也不是疏远。 出院后他仍然一样关心照顾她，没有行程的时间里比之前更多地陪在她身边。一切看似都没变。 可他很少再直视她的眼睛，那微妙的距离让她忍不住疑心，却又觉得自己或许只是多想。她原想再度改签机票，可和Isaac约定的时间已经一拖再拖。 他需要时间消化——她就这么安慰着自己，坐上了返程的飞机。 第130章 冬日的洛杉矶，是圣诞的季节。 街道橱窗琳琅满目，巨大的圣诞树缠绕着闪烁的灯带。空气中弥漫着焦糖烤坚果、肉桂热红酒与咖啡的香气，偶尔传来街头艺人的萨克斯演奏。整座城市蓄势待发， 酝酿着一场盛大的节日狂欢。回家后，Lia度过了最安定的日子。父母只以为她是工作过度，心疼之余想方设法给她补充营养。家成了巨大的疗养站，不出几天， 原本微微凹陷的脸颊又圆润了一些。权至龙仍在世界各地巡演，组合活动快要结束，他又开始筹备个人演唱会。 从前两人都忙，Lia尚且不觉得有什么。可如今他依旧行程紧凑，而她独自空闲下来，落差反倒被无限放大。十六小时的时差， 更衬得心里那点隐约的不安无处安放。每天不固定的电话联系，不仅没能安慰，反倒让她愈发思念大洋彼岸的那个人。她只能又给自己找了点事做——趁着难得的空档， 她去见了Isaac。Isaac的工作室在离家车程不到一小时的小镇，一栋外表普通的小楼里。房间不大，器材占去一半，墙角堆着巡演遗留的箱子， 几张音乐节的海报随意钉在墙上。虽然现实中是第一次见面，但过去一年里，他们早已通过网络建立了默契。Isaac是板寸潮男，刚认识的时候有点害羞， 熟悉之后却莫名话多，让人忍不住想到远在首尔的某位故人。“下次我给你介绍Kush。”Lia一本正经提议。Isaac不明所以，但欣然同意。 在他的引荐下，Lia逐渐接触到当地音乐圈的人。首当其冲就是他在Sony工作的朋友，Sarah。 Sarah是美韩混血，父亲是韩国人。平时常驻纽约总部，负责Sony A&R;相关事务。她的工作是发掘有潜力的创作者，撮合合适的歌手与制作人，同时统筹版权管理与国际合作。 Kpop在北美逐渐扩大影响力，而她比其他人更早地嗅到了这一趋势。为了见Lia，她甚至特意从纽约飞到洛杉矶。既出于私人情谊，也带着职业直觉。 “Sony正在搭建一个更国际化的创作者网络。”Sarah解释，“我们不只是盯着美国市场，也关注流行文化的走向。像你，或者Isaac，将来都可能是连接两个体系的关键。” 而对于Lia来说，这无疑是很好的机会。但她也有顾虑。她仍在YG的合约框架下，所有对外合作都要经过公司同意；她最不愿的，就是再次在合约条款里失去主动。 她坦诚地说明自己的考虑。 Sarah笑着解释：“别担心，我说的不是那种绑定式的合约。我们更倾向出版合作，你的身份是创作者。作品有潜力，我们会优先推荐给Sony旗下艺人，或通过Song Camp进入行业视野。”这意味着Lia只需要提供好作品、就可以交换到好资源。事情的进展远比预期的要顺利。 Sony的角度来看，几乎万事俱备、只等Lia签约。而剩下的，则需要Lia回到韩国后与YG谈判，争取到一定的独立创作空间。 这并非没有先例。YG仍然可以获得一部分分成，Sarah对事情的进展十分乐观。除此之外，Lia还第一次走进了一家财富管理公司。 过去几年她依靠制作分成、版税和Youtube频道，已经积累了一笔不菲的收入。 只是她对投资没什么兴趣，挣到的钱一直只是单纯地存放在银行里，直到眼下，这笔款项已经逐渐壮大成无法忽视的数字。——她是富婆。 虽不至于登上富豪榜，但显然已远远超出常人水准。这家公司是郑莱采推荐的，专门接待资产百万以上的高净值客户。 母亲虽然从她陆续往家中购置的家当中猜到她挣了一些钱，可真正陪她走进这地方时，还是忍不住目瞪口呆。接待她的是资深顾问Jen。 Lia的收入结构清晰而多元：热门歌曲版权、制作分成、运作良好的YouTube频道，以及未来潜在的海外合作与版权挂靠，这意味着未来二十年乃至更久，她都有可能持续创造收益。 对于财富管理公司来说，这样的客户不仅是当下的优质客户，更可能成长为超高净值客户。 尤其是她几乎所有收入都以现金和账户余额的形式存在，既没有不动产，也没有长期投资，正好能从零开始搭建稳健的资产架构。 Jen拟了几套方案，从稳健的现金管理，到中长期基金、债券配置，甚至若干年后可能考虑的不动产投资。Lia逐一细看，挑选了偏重保守的一个。 对她而言，这不是投机游戏，而是一种保障。*因为咨询结束得比预期要早，走出咨询公司后，Lia索性拉着母亲临时改道去了罗迪欧大道。 这里是洛杉矶的奢侈品地标，Hermès、Chanel、Cartier一字排开，街上人流与跑车交织。 她原本对这些不感兴趣，只是母亲偶尔会买些小件。更何况，权至龙本人是奢侈潮牌常客，久而久之，她也算耳濡目染。 母亲果然兴致勃勃。Lia提出买单，她就饶有兴致地挑选起来，还不忘调侃：“要不要顺便给男朋友买点什么？” 恋爱的事她没刻意瞒过家人。时差原因，他常在白天打来电话，久而久之父母自然知道她在韩国有男友。 得知对方是权至龙时，还很是忧心了一阵——毕竟对方名气太大，一点风吹草动都能引发轩然大波。但终究没干涉她的选择。 母亲本是随口一说，Lia闻言倒是放下手机，认真挑选起来。他当然不缺什么，但各地旗舰店常有独家或限定，她记得他之前提过想要一件针织衫。 一边对导购说明需求，她一边取出手机，准备翻找聊天记录。下一秒，屏幕弹出一条消息——Naver娱乐：《权至龙返韩次日江南酒吧被目击，至凌晨未归引发热议》 Lia一愣。眼下，首尔时间大约是凌晨四点，这篇新闻发布于一分钟前……这应该，不算是她故意追踪男友吧？ 心里默念两遍“对不起”，手指还是不由自主点了进去。她这该死的好奇心。新闻正文与标题无异，大意是他巡演返韩后连夜去了酒吧。 可不点不要紧，这么一点，其他相关推送立刻都跳了出来——《深夜频繁聚会？GD接连数日现身江南夜店》《GD凌晨与友人离开江南酒吧，疑似搀扶神秘女性》 ……标题大同小异，她很熟悉这些媒体的作风，却还是忍不住一条条点开。酒吧，夜店，酒吧…… 刚刚还滔滔不绝的导购看她脸色不对，不知何时已经识趣地退到一旁。其实没有什么出格的内容，权至龙本就爱热闹，只是恋爱后为了多陪她才少去这些地方。 可她的心还是忍不住沉了下去。聊天框里，最后一条记录停留在半天之前，是他从日本回国落地发的消息。是怕她生气吗？ 就像是刻意隐去了这些行踪，他给她看的那部分，只是工作和想念她而已。仿佛心有灵犀，不等她再想，下一刻，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是权至龙。 130-140 第131章 手机铃声第三次在黑暗中锲而不舍地响起。李洙赫猛地睁眼，接起电话——“喂！”“赫啊救我——”电话那头传来Kento的哀嚎。 李洙赫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才问：“在哪？”“Vnexpub！！”背景音里传来嘈杂的音乐声，混合着沉闷的鼓点，瞬间驱赶了他的睡意。“来了。” 他迅速换好衣服，拿起车钥匙走出家门。……Vnexpub。灯光暧昧，鼓点低沉。吧台后整面酒柜在冷光下泛着冷光， 皮质沙发围合出半私密的座位区，香槟和果盘随意摆放。李洙赫一把推开包厢门，看到权至龙斜倚在沙发角落，手里拎着一瓶龙舌兰。 见他进来，权至龙举起瓶子，笑眯眯打了个招呼：“来了？”“赫啊呜呜呜——”角落里的Kento喊着李洙赫的名字，猛地飞扑过来， 一把挂在了他身上：“喝不动了呜呜呜——”李洙赫看了一眼桌上一个空空如也的酒瓶，抬手把人扒拉下来：“你跟着喝什么？”Kento委屈。他摇骰子总输嘛。 “要喝吗？”权至龙看着他走近，晃晃手里的酒瓶。李洙赫摇头。“知道了知道了，马上回去。”权至龙无奈，仰头又灌了一口。“心情好点了？”李洙赫问。 “好得不能再好了。”权至龙半开玩笑。他只是喝点酒放松一下而已。李洙赫皱起眉头：“Lia还没回来？” 权至龙虽然烟酒不忌，但一向不会乱来。可自从Lia回美国，短短一个月时间，他已经不知第几次在酒吧过夜。 发生在Lia身上的事，本以为过一阵子他能想开，但现在看来，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次是Kento陪着，上次是他， 再往前还是他……等权至龙想开，他们几个都得先去见真主。权至龙一怔，神色淡了下来，答非所问：“门口蹲着的人，看见了吗？” Kento一惊：“粉丝？”李洙赫看了他一眼。他知道权至龙在说什么——走到哪里都会跟着的私生。那无穷无尽窥视他生活的，私生。 “那只是个例，”李洙赫沉声，“你在钻牛角尖。”Kento龟缩在一旁，安静如鸡：还得是李洙赫，这话他憋了一晚上也不敢说。权至龙没应声。 他知道洙赫没说错，可万一呢？他总是控制不住地去想最坏的结果，偏偏她们无时无刻不在。李洙赫见他不吭声，也没招了——该劝的早都劝过，该想不开还是想不开。 “要是这么想，那只能分手。”李洙赫以毒攻毒。“分手？”像是触碰到了某根神经，权至龙低声重复。 酒精放大了他的情绪，他忽然觉得李洙赫说得不错，自己是该受惩罚——而Lia也不会再有危险。神色一沉，他仰头灌下一口酒，拿出手机拨通某个电话。 Kento惊恐地看向李洙赫：！！！！！救救他救救他，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李洙赫也一脸错愕，连忙伸手制止：“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我很清醒。”权至龙抽回手，淡淡道，“我知道。”下一秒，电话接通。“欧巴？”他放下手中的酒瓶，双手托着手机，嗓音带着醉酒的黏腻：“在做什么？” “逛街呢，早上和妈妈出门。欧巴呢，现在是凌晨三点吧？”他轻笑，认真歪头：“睡不着，在想你。”Kento和李洙赫对视一眼，不敢发出动静。 “……是吗？”对面似乎有些迟疑。不等她再说话，他忽然郑重地叫了她的名字。“……Lia。”“嗯？”“我们……以后只做朋友吧。” 话一出口，权至龙借着酒意，几乎立刻挂断了电话。转头时，包厢里剩下的两人正瞪大眼睛，看着他的神情满是惊恐。“怎么了？大家本来…都是朋友啊。” 权至龙认真又看了一眼手机，忽然安静下来。李洙赫忽然反应过来。他指了指桌上空瓶，扭头看Kento：“那瓶也是他喝的？”Kento正襟危坐，乖乖点头。 妈妈，他想回家。“？？？”李洙赫懵了，“都是他喝的，那你刚才哭什么？”Kento小声：“我怕他喝多了嘛……”李洙赫：“……” 以他对权至龙酒量的了解，这家伙绝对、绝对是喝大了。“知道自己刚才干什么了吗？”他一把移开权至龙面前的酒瓶。 “嗯。”权至龙点点头，正要说什么，却忽然直直躺倒在沙发上。“……”两人对视一眼，Kento叮当猫似地无声摆手。 李洙赫翻了个白眼，认命地拿起手机，收拾残局。他借权至龙的手解开指纹锁，拨出刚才那个号码。至少要让Lia知道，这家伙是喝醉了才这么说的。 然而电话响了两声，却被立刻挂断。李洙赫看着手里黑掉的屏幕，又看了一眼倒在沙发上不省人事的某人，尴尬地笑了一声。呵呵，也是。 谁会接刚刚和自己分手的前男友来电？Kento见状，讪讪笑了笑，默不作声地准备找代驾开车。怎么偏偏就轮到他陪酒的时候出事，Kento垂泪。* 尚且不知道自己已经变成光棍的权至龙，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下午。醒来时头痛欲裂。 他只记得从国外回来，约了Kento去酒吧。之后的记忆模模糊糊，李洙赫来到包厢，而他拨通了电话…… 权至龙神色一僵，猛地从床上坐起，方才的酒意一扫而空。一把从床头取过手机，通话记录上赫然显示着：凌晨三点二十四分，和Lia的通话。“……” 不敢相信自己究竟干了什么，权至龙只想给自己再灌下一瓶龙舌兰。偏偏这时电话响起。他立刻看向屏幕，下一秒神色又低落下去。 电话那头传来李洙赫懒洋洋的问候：“醒了？”“嗯。”权至龙闷闷应了一声。“酒也醒了？” 权至龙知道他八成在调侃自己，索性不接茬：“昨晚……我给Lia打电话了？”“还记得呢？”李洙赫意外。 “内容…不太记得。”他试探，“我说什么了吗？”李洙赫呵呵笑了两声，语气带着点同情：“你说要分手。”“……”记忆没有出错。 那狗屁不通的话是他说的。“我想打过去帮你解释，结果被挂了。”李洙赫慢悠悠又开口，“估计是，真的很生气了。”权至龙只觉得眼前一黑。人是一种很神奇的生物。 昨天之前，他还在因为私生的阴影自我折磨。但现在，他的心神立刻都被这件事主导——他说了分手，可他根本不想分手。 酒精把他压抑在心底的念头撕扯出来，放大成了极端的表达。因为愧疚，因为无法原谅自己，因为觉得自己可能才是那场伤害的源头。可那不是他的真心。 酒后的“分手”，不过是一种虚弱的逃避。而现在，他只觉得恐惧。偏偏她还在美国。“Lia什么时候回来？”李洙赫和他想到了一块。“下周。”权至龙皱眉。 他没有足够的时间专门飞一趟美国。“先联系她吧。”李洙赫建议。权至龙沉默。李洙赫也沉默了。“不准备联系她？”权至龙哀叹一声。“我会看着办的。” 他最后也只能这么说。 第132章 分手之后要做什么？买醉，咒骂前任，收拾东西迎接新生活。这是常规流程。可Lia的两次分手，都不按常理来。第一次分手，夏青形容她像贝类，关上壳， 沉入水底。安静、沉默。这一次——不等她沉下去，事情就开始往奇怪的方向发展。她把自己关在房间两天。仿佛陷入了巨大的空洞， 她忍不住在网络上一遍遍搜索他的讯息，确认他有没有发送新的动态。 明明在一起的时间不长，大多数时候他们也都只是各自忙碌。可她几乎想不出自己的人生里，有哪一刻和他完全无关。除了下楼吃饭，她和父母谎称自己躲在房间是为了写歌。 倒也不算撒谎。情绪越失控，灵感越泉涌。不过两天时间，她写下了足够李夏怡再发十张专辑的东西。直到她又收到权至龙发来的消息。“现在好想你。” 她盯着那行字愣了几秒。心口先是一阵骤然的轻快，像积压的大石被忽然搬开，她不受控制地感到一阵狂喜，连胸腔也微微发热。但这份喜悦只维持了很短的一瞬。 随之而来的，是无法抑制的愤怒。想她？那是什么意思？她应该感激涕零地回复“我也是”吗？越是回味，越觉得自己像被耍了。分明是他说的“做朋友”， 现在却又轻飘飘发来这种似是而非的话。他是有足够的余裕，只有她坐上了情绪的过山车，在急速下坠与升空中失去冷静。愤怒像迟到的火焰，开始在心底燃烧。 她把手机扣在桌上，指尖仍在发抖，唇角抿成冷硬的线。既然他要做朋友，那就如他所愿。*权至龙还不知道自己又闯祸了。他忍到第三天才给Lia发消息。 酒醒之后他反复回想，自己说的是“做朋友”，没说“分手”。虽然换成她的角度，听起来恐怕没什么差别。 可如果立刻上赶着去解释，说不定反而会把事情弄得更糟糕。思来想去，他最后发了一句想她。这是试探。如果Lia肯回复，他就顺势撒娇道歉，请求她原谅。 这天他恰好回家。晚饭还没开桌，韩基兰在厨房忙活，大酱汤咕嘟咕嘟冒泡，红烧排骨香气四溢，桌角放着几碟泡菜。连权达美都难得回来，一见到弟弟就忍不住八卦。 她端着水，随意靠在柜子旁，打量着他：“喂，你什么时候带Lia来家里？妈前两天还问呢。”权至龙正帮着摆碗筷，闻言动作一滞：“你跟妈说了？” 权达美心虚一秒，立马又硬气起来：“还不是新闻写的。妈不去问你，就只能来问我了！”权至龙皱眉。 他恋爱的事一向也不会故意瞒着家里。只是这会儿被问起来，心里不免堵得慌。这么想着，他忍不住又拿起手机看了一眼——还是没有回复。 权达美没注意他脸上的神色，眨眼又问：“听说她前阵子进医院了？身体怎么样了？”她还不知Lia进医院背后始末，只以为真如新闻所说是“过度劳累”，因此也没多想。 不想这一问，把权至龙问得脸色难看极了。他闷声摆完最后一双筷子，转身坐到沙发，不再搭理权达美。 权达美这才觉出不对，跟着走过来，压低声音问：“怎么了？我就随口问一句，你干嘛黑着脸？”权至龙不应声。 “吵架了？”权达美猜测，“说出来嘛，努那才能帮你。再怎么说都是女生，我肯定比你懂。”权至龙抿唇，神色松动了一些：“努那真的会帮我？” 权达美悄悄松了口气，用力点头。于是，他把前前后后说了一遍，包括刚发出去的那条短信。权达美越听脸色越差。“刚才那条消息还能撤回吗？”她垂死挣扎。 权至龙摇头。已经发出去十几分钟了，怎么撤回？权达美忍不住捂住额头，低声骂了一句：“你完蛋了。”“努那说会帮我的。”权至龙眼疾手快摁住她。 “阿西——”她忍不住爆了句脏话。她哪知道弟弟干了这么一堆蠢事？ 见她心生退意，权至龙索性掰着手指，在一旁算起了账：“努那之前拿走的那把椅子，美国设计师的孤品，三千万韩元。”“……啊哈哈，是吗？”权达美装傻。 “还有那幅画，五千万。”他抬起头，“现在你要帮我。不然我就告诉爸妈。”“呀！”权达美气得抬手就要打他，“这是勒索！”“努那抢劫在先。”他耸耸肩。 权达美没招了，捂着头叹气：“让我想想，好吧？但在我想出来之前，你别给我乱发消息！”权至龙脸色一僵，闷闷应了一声“好”。 权达美看他那副样子，心里又有些无奈，正要再说什么，厨房里传来韩基兰的招呼。姐弟俩对视一眼，默契地没再说什么。* 回首尔后，Lia第一件事就是整理好权至龙留在家里的衣物，扔回他的清潭洞公寓。接着她要整理心情，迎接新生活。可没想到事情卡在了第一步上。 她拖着行李箱，在权至龙家门口碰上了刚好推门而出的权达美。“……”她只觉得自己大脑直接宕机了。“Liaxi？” 权达美看着眼前的女生陷入呆滞，眨了眨眼，认出了她。“是Lia没错吧！”似乎没有意识到对方的拘谨，权达美热情地让开大门，伸手帮忙拖过行李箱，“来找至龙吗？” 她边说边往里走，几乎走到客厅，才发现身后的人还在门口呆呆站着。权达美也有点心虚。真是误打误撞。之前说要帮权至龙的，几天几夜她也没想出来要怎么办。 碰巧又看上了权至龙家里的一个艺术画，准备趁他不在家，偷偷过来带走。结果刚到门口就碰上了Lia。这下倒好，赶巧了不是。 这么想着，权达美老老实实拍了手上的画框，给权至龙发了条消息：Dami：这个是酬劳（图片.jpg）Dami：晚上我带Lia去家里吃饭，你自己想办法回来 发完她就扔开手机，热情招呼Lia进门：“不用害羞，至龙跟我们说过，爸妈一直让他把你带回家吃饭呢。”Lia这时也回过神来。很尴尬。 第一次见到男友姐姐时，男友已经是前男友——没想到这种离谱的事情竟然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她特意挑了权至龙不在家的时间上门，没想到，他是没在，他姐姐在。 “达美欧尼。”她老老实实打招呼，晕乎乎地跟着权达美走进客厅。对方似乎并不知道他们已经分手，反倒热情地嘘寒问暖。权达美去厨房倒了一杯水，随手递给Lia。 “身体好些了吗？”Lia接过水杯。她几乎坐在了沙发边缘，双手乖巧地放在腿上，努力让自己显得自然，又方便随时逃离。 因为不知道权达美究竟知道多少，只能乖乖一问一答。 权达美倒是完全没察觉到她的僵硬，语气里透着一种理所当然的亲近：“那家伙忙得要死，你能忍受他那样的行程，真不容易。” Lia摇摇头，准备说他们已经分手了，却不想又被打断：“我刚才给妈妈发消息，她说一定要让我带你回家吃饭。” 她愣了愣，下意识就想摇头：“不用了吧，我今晚——” 权达美却笑眯眯打断：“你是不知道，我妈知道你之前住院了，一直惦记着。我刚才和她说你在首尔，她坚持要亲眼看看你才放心。” 说着，她随手点开一张图片：“看，刚刚发过来的，她已经去市场了——”图片上竟然当真是果蔬摊子。 话说到这份上，Lia反倒不好拒绝了。她面色变了几变，脑子飞快转动着，想找个合适的理由。 权达美不动声色关掉刚才随手翻出来的照片，又补了一句：“可惜至龙晚上有事，不在家。你就当陪我回去一趟，吃顿饭就走，行吗？”这话像是及时递来的一根稻草。 权至龙不在，至少场面不会那么尴尬……正这么犹豫着，权达美已经笑眯眯拎起茶几上的画，伸手挽住了Lia的胳膊： “走吧，我的车就停在底下，别让韩女士等太久了。”Lia就这么晕晕乎乎地跟着出了门，直到坐上权达美的车，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刚才带去的行李箱还没拿回来。 第133章 韩基兰收到女儿的消息时，正收拾着刚寄到家的济州岛大鲍鱼。儿子女儿虽然都忙得不着家，但吃穿用度没少往家里寄。 丈夫和朋友约好去乡下钓鱼，连带着家虎也跟着去了，一时间家里冷清得很。权达美自从搬出去独立生活后，回家的次数不比权至龙多。偶尔回来，也是随心所欲， 上一秒电话，下一秒人就到了家门口。起初韩基兰并未在意，可仔细一看，女儿短信里写着要带Lia回来吃饭。Lia？ 她仔细又读了一遍短信，然后立刻打开冰箱搜罗一通，恨不得下一秒就把贵的稀的全都摆上桌。权至龙出道后，绯闻不说一千也有八百， 每次问，他都说是假的。久而久之，韩基兰也只能偷偷从权达美那儿打听一二。直到最近，她还是从新闻里才知道，儿子似乎在和同公司的小姑娘恋爱。 她闲暇时上网搜过，发现Lia长得好看，又是首尔大学的学生，不由越看越满意。 想着想着，海参鲍鱼就已经堆了一大桌。等权达美到家的时候，也不由被韩基兰的阵仗吓了一跳——几天前她和权至龙在家吃的，可还是大酱汤呢！ 权达美趿拉着拖鞋走到餐桌前，忍不住“啧啧”两声，然后冲着厨房喊：“欧妈，Lia来了——”韩基兰正在忙最后一道清炖海参汤， 听见声音，连忙擦了擦手，满脸欢喜地迎上前来。Lia从权达美身后探出头，手里抱着路边花店的花束，礼貌地叫了一声：“韩阿姨好。” 韩基兰惊喜地接过花，一边“哎哟哎哟”地感叹，一边悄悄上下打量Lia——五官舒展，气韵沉静，哪怕衣服简单也格外出挑，活像是荧幕里走出来的人物。 她越看越满意，笑眯眯地拉着人就往桌边坐。权达美见亲妈这会儿俨然顾不上自己，干脆溜到客厅查看手机。结果这一看倒好——权至龙压根没回消息。 虽然知道他日程繁忙，权达美也不免有些着急。自己好不容易把Lia拐到家，正主不露面，岂不是白忙活？她只好背过身，悄悄拨了电话。幸好，电话接通了，是经纪人。 权达美直奔主题，却被告知权至龙正忙着拍摄演唱会宣传片，一时半会儿看不了消息。“宣传片？”她急得原地转了一圈，“能找到什么休息的间隙，让他看一眼消息吗？” 经纪人也有些为难。拍摄的时间很紧，连他从早上到现在水都没喝上几口呢。 权达美垂死挣扎，语气带上几分祈求：“真的是非常非常重要的事，等他什么时候停下来了，一定把手机给他。”禁不住她这么拜托，经纪人勉强答应了下来。 做完这桩亏心事，权达美才若无其事地加入韩基兰的热情招待。*客厅的时钟滴答作响，夜色渐渐沉了下去。等权至龙看到消息、赶回家时，权达美已经黔驴技穷。 她一个人硬撑着吃了两碗饭、慢吞吞拖了两个小时才让Lia下桌。饭后又说要带Lia参观家里，把家庭相册拿出来一起翻了又翻—— 直到韩基兰都觉得有些奇怪了，她才终于放弃挣扎。“韩阿姨，时间不早，我该走了。”Lia见天色不早，帮着韩基兰收拾完相册，准备起身告辞。 韩基兰恋恋不舍：“哎呀，怎么这么快就要走？以后一定要常来，阿姨做饭手艺可不比外面餐厅差。”Lia笑着点头：“好的，下次一定提前和您约。” 韩基兰眼里满是喜爱，又忙不迭去冰箱打包鲍鱼：“你这孩子瘦得很，下次不知道什么时候，阿姨给你多带点。”Lia只好连连摆手，说自己平时不做饭，这才劝住她。 临到玄关换鞋时，韩基兰又偷偷塞来一张方形纸片：“这个阿姨给你带着。”Lia下意识接过，定睛一看——是权至龙的满月照。 她一时间有些慌乱，结结巴巴又要推回去：“韩阿姨，这、这个还是您留着吧？不是只有一张吗？” 韩基兰摆摆手：“底片我留着呢，刚才看你很喜欢的样子。鲍鱼不带，这个总要带走吧？”Lia不由有些心虚。 照片上小孩戴着红色状元帽，黑亮的眼睛弯成两道月牙，笑眯眯望着镜头。她确实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没想到韩基兰竟留意到了。 于是也不好再拒绝，只好收起照片，又恭敬地和韩基兰告别。“妈，我下去送送——”见Lia收拾妥当，权达美侧身帮着推开门，下一秒，声音一滞。 Lia闻言回头，正撞进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权至龙和权达美其实长得很像，尤其是那双眼睛。可她恐怕很难混淆—— 只有他看向她时，那双眼睛里才会涌动起难以言说的情绪，深沉、复杂，叫人不敢直视。她脸上顿时腾起一股火辣辣的热意。比分手后私自去前男友家吃饭更尴尬的是什么？ ——是手里捏着他的满月照，被他当场撞见。两人一个惊喜一个尴尬，一时间相视无言。权达美装作惊讶：“不是说今天有拍摄吗？怎么突然回来了？” 权至龙看了一眼演技拙劣的权达美，心下不由觉得好笑，一边想了个理由：“前两天东西落在家里，顺路回来拿一下。” 韩基兰只当是巧合，笑道：“那不是刚好，你送送Lia。”正准备开口的权达美闻言，忍不住尊敬地看了一眼她的母亲—— 信息量为负的情况下作出如此准确的助攻，不愧是韩基兰女士！“好。”“不用——”话音同时落下。Lia意识到自己说得不妥，忙住了口。 权至龙却恍若未闻，神色平静，朝她伸出一只手：“走吧？”Lia怔了怔，指尖微微收紧。骑虎难下。 下一秒，他已不容置喙地握住她的手，收拢指尖，另一手朝权达美伸出：“对了努那，车钥匙给我。”自然得仿佛他们仍是一对情侣。 第134章 权至龙看似气定神闲，实则紧张得手心冒汗。等他看到权达美的消息时已是晚上，他几乎立刻从拍摄现场赶了回来，偏偏又遇上晚高峰堵车。所幸，他还是赶上了。 他几乎不敢相信，Lia就这么乖乖让他牵着手，安静地走在地下车库里。他的心就这么高高悬挂着，直到此刻。——这是原谅他了吗？他应该说些什么？ 权至龙很久没有体会到这种心情——像从未恋爱过的笨拙新手，忐忑地猜测着另一个人的心思。地库里临近电梯口的一排车位上，停着家里的几台车。他的宾利也在其中。 但那台车毕竟太招摇，私生也都记得车牌，因此他还是拿了权达美的钥匙。直到两人都坐进车里，他才猛然意识到Lia的情绪不对。——太安静了。无论是他说要送她， 还是替她打开副驾的车门。她安静得就像一个幽灵，顺从地配合他的行动，却没有一丝回应。他侧头想说些什么，可Lia并不看他。她只是摆弄着那张照片。 昏黄的车内灯映着她的侧脸，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她鼻梁挺直，唇瓣抿着，那张小小的照片静静夹在她指尖，看不出半点情绪。很奇怪。 他一向很会察言观色。可每到她面前，这种本领就像失了灵。他分辨不出她是不是还在生气。也分辨不出，她还会不会为了他生气。他沉默片刻，收回视线，转动钥匙。 发动机的轰鸣声响起，夜色在车窗外一寸寸倒退。路灯光影快速划过，银白色的车身没入黑暗。……Lia一路沉默。权至龙的出现， 让她很快就明白了事情的真相——权达美生硬的拖延、还有他恰如其分的出现。她应该生气的。她真的应该。可比起愤怒，她反倒像是冷静过了头。她侧头去看他。 姿态看似闲适，手指有规律地敲打方向盘，整个人半靠在椅背上。但路灯的光忽明忽暗地映照下来，她清楚地看见他唇线紧抿，眉峰收着。——他在紧张。 Lia得出了结论。她一向看不懂他的。哪怕近在咫尺，哪怕他开口说了心意，她也总是忍不住去猜测，忍不住去揣摩。 少女时期的暗恋遮蔽了她的眼睛，他先是让她仰望的偶像，然后才是她的男友。可他并不是神祗。她悄悄松了口气。 就像雾霭散开，她才终于意识到，那些让她心神不宁的执念，也不过只是一团小小的影子。她像一个旁观者，冷静地审视着自己的迷思。——她还喜欢他。 她甚至不能想象，未来的人生里，自己还能像现在这样喜欢另一个人。可那执念消散了。想要拥有他、一刻不停地拥有他的执念，已经消散了。 幻梦之所以是梦，是因为它无法被抓住。就像他一样。*不知不觉，车开到楼下。权至龙自然地在门卫处做了登记，将车开进临时租下的车位。 引擎熄灭，车内狭小的空间忽然安静得过分。Lia解开安全带，笑着举了举手里的照片：“谢谢。欧巴也早点回去休息吧。”权至龙怔了一下，心口忽然涌起一阵恐慌。 他下意识伸手，落了车锁。“咔哒”一声，车厢里响起清脆的落锁声。Lia一愣，指尖还停在门把上，犹豫片刻，才缓缓收回手，转头望向主驾。 权至龙一手落在锁车键上，呼吸不觉间加重了几分。“……别走。”他的眼神湿漉漉地落在她身上，在竭力维持体面的同时，又无声乞求着怜惜。 他把自己放得很低，仿佛只要她点头，他就愿意做任何事。Lia心口像被针尖轻轻刺了一下。可她才刚下定决心，不想再被反复拉扯。 她垂下眼，呼出一口气，再抬眸看他。“做朋友不好吗？”她是真的觉得困惑。她从来没能安心地拥有过他——哪怕在他放低身段的时刻。她爱他。 可她不想再回到只能依靠他施舍一点快乐、一点自由的日子。——那是无法自主的不安与恐惧。权至龙怔住。 她的目光像一柄钝刀在心脏缓缓搅动。他伸手，覆上她的眼睛。他不敢直视那平静又清醒的目光——像一面镜子，让他无处遁形。 Lia只来得及看见他伸手，下一秒，视线便被遮住。黑暗中，其他感官被放大。 唇上忽然落下极轻的触感，细密的呼吸扑在鼻尖。他的吻小心翼翼，轻柔得像试探，又或是乞求。熟悉的亲昵令她下意识回应。只是一瞬间。 他立刻捕捉到这一丝回应，像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 唇上的力道骤然加重，另一只手顺势扣住她的下巴，略显粗暴地固定住，不容她退开。身体也随之逼近，半倾在她身上，将她牢牢困在座椅与自己之间。 唇瓣黏连着分开，又在下一秒急切地重新覆上，带着湿热的暧昧声。她下意识想偏头，却被他追着捕住，每一次浅浅的挣扎都被更深的缠吻吞没。 热切、急迫，带着无法掩饰的欲念与占有。她被困在方寸之间，起初只能被动承受。可在那股近乎逼迫的强势之下，她却感受到一种卑微的渴望——乞求她的回应。 唇齿间的缠绵不知何时变了味。她心口一颤，下意识攀住他的衣袖，终于回应了他。……不知过了多久，燥热的呼吸才渐渐平复。 方才遮蔽着眼睛的指尖滑落在她的唇畔，带着眷恋与一丝不舍，轻轻摩挲。随后，他俯身落下一记极轻的、安抚般的吻。不可否认，权至龙很擅长接吻。 缺氧让Lia脑子发晕。一吻结束，她甚至萌生出一股荒唐的念头：如果朋友也能接吻……脑子里这么想着，嘴上却下意识跟着，说了出来。 等她反应过来时，权至龙已愣在原地。他消化着Lia扔下的重磅炸弹，一时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神色变了又变，惊吓又堂皇。——能亲吻的朋友？ 这是在夸他，接吻技术好吗？这个念头闪过，嘴角忍不住翘了几分，又被他兀自压下。Lia也被自己吓了一跳。 但看着权至龙脸色青一块白一块、难得吃瘪的样子，她又忍不住升起了几分逗弄他的心思。 “欧巴说要当朋友的，要么当普通朋友，要么……”话到一半，没好意思再说下去，“反正你挑。”权至龙被噎住，一时说不出话来。 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个好信号。至少，怎么都比普通朋友强吧？他陷入沉思，Lia却看了一眼仪表台上的时间。他敏锐地捕捉到她的视线，又怕她下一秒后悔。 于是不等自己细想，脱口而出答应：“好。”说罢，他索性俯过身，想要再度吻她。唇将要贴上的瞬间，Lia抬手挡住。 权至龙停下，眼神里浮起一股委屈，仿佛在控诉她的无情。维持着这几乎贴上来的距离，他低声问：“不是说可以接吻吗？” Lia强撑着镇定，有意忽略喷洒在她掌心的呼吸，偏过头避开他那双蛊惑人心的眼睛。“等我说可以的时候。” 她声音急促，像是怕自己后悔。说完便不再犹豫，从侧边探出身子，一手解开车锁，推门急匆匆跳下车。车门“砰”的一声合上，冷风灌进来，带走了车厢里的余温。 权至龙怔怔坐在原地，良久才抬手按住眉心，忍不住低低笑出声。心脏剧烈地跳动着。明明是被拒绝，明明应该气恼，可他却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急速地滚动。 他就这么静静坐了一会儿，直到呼吸逐渐平复，才缓缓转动钥匙，发动引擎离开。 第135章 夏季，仁川国际机场夜色沉沉。纽约飞往首尔的韩亚航空航班刚刚落地，人群如潮水般从闸口涌出，挤挤挨挨等候在入境处。时间已近深夜， 值守的海关只开了两个窗口，旅客们蜂拥而上，排成了长长的两列。圆脸少女百无聊赖地排在队伍最后， 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好友发着消息。刚经历了十几个小时经济舱的摧残，全身关节没有一处不在抗议，可脑子却因为时差的原因异常清醒。 等待回复的间隙，她单手拎着护照，目光漫无目的地四处游移。片刻后，视线忽然定格在通道入口。一名年轻女孩正缓缓走来。黑色墨镜遮住了大半张脸， 却掩不住高挺的鼻梁与干净利落的五官轮廓。长发自然散落在肩头，随着步伐轻轻晃动。她身形修长，明明只是一身简单的T恤长裤，谈不上华丽， 却自带一股冷淡而不容忽视的气场。“是明星吗？”圆脸少女低声自语，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她常年在国外留学，除了顶级演员和歌手，其他明星大多叫不上名字。 正好这时，朋友的消息弹了出来——“大发！智媛说在LeChamber酒吧看到GD了！只有十分钟路程，我现在过去，我们改在那碰头！！” 朋友是Bigbang狂粉。原本约好在江南另一家酒吧庆祝她回国，现在换个地点似乎也无妨。少女犹豫了一下，动手回复：“可以啊。不过， 我在机场可能也碰到明星了。”朋友立刻兴奋地追问：“谁啊！”少女皱了皱眉：“不认识，可能是新人演员？也没看到工作人员。”发完这句， 她又忍不住回头张望。长发女孩此时已经走近。似乎察觉到了她的视线，那人扫了眼两条队伍，犹豫片刻，走向了另一边。近距离之下，冲击感更加明显。 那并不只是单纯外貌上的冲击——论五官，她算不上最精致的那一类。可光是静静站在那里，就让人无法忽视。那种气场，圆脸少女很熟悉。 像是学校里那些年纪轻轻，却早早拿下各种奖项、习惯在众人目光中行走的同龄人——一种被成绩和经历浸润出的笃定。 让人下意识觉得，哪怕身处同一空间，她和周围拥挤嘈杂的旅客之间依然隔着一道看不见的界限。“偷偷拍一张，我肯定能认出来。”朋友发消息怂恿。少女犹豫。 距离太近，不管怎样都很容易被发现。况且，就算真是明星，未经允许偷拍也显得失礼。 可很快她发现，自己并不是唯一注意到的人。随着长发女孩站定，原本还有些疲惫的旅客渐渐开始小声议论，有些甚至已经悄悄举起了手机。圆脸少女不自觉皱眉。 ——看来真是个明星。她耳尖地捕捉到有人在低声说“Lia”，或者“Li”。但这种拍法实在太冒犯了。长发女孩却毫不在意。 像是早已习惯这种视线，她安静地站着，偶尔拿起手机回条消息，很快又放下。也许是注意到圆脸少女的神色，两人视线交汇的瞬间，她甚至主动微微一笑。 圆脸少女的脸唰地一下红了。朋友的催促又紧跟着传来：“怎么样，拍到了吗？”她索性随便扯了个借口：“没有，不太方便拍照。” “好像有人叫了‘Lia’的名字。”下一秒，朋友密集的感叹号立刻像暴风雨般砸来：“！！！！！！！！！”还没等她反应，过关的队伍不知不觉已经轮到自己。 于是她放下手机，乖乖上前递出护照。 长发女孩几乎与她同时过关，可不知是不是自己这边的海关心情不好，问了几个例行问题，又额外拖了几分钟。等她终于拿回护照，抬眼时，那人已消失在人群中。 一种莫名的失落涌上心头。她掏出手机，只见几分钟不到，朋友已经发来一大串消息。“Lia？！！是LiaKim那个Lia吗！！！！”“晕！！！” “如果她今天回国，但欧巴现在还在酒吧。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就说绯闻是假的！！”“论坛上有人发照片了，是她吗？（图片.jpg）”“哟不塞哟，怎么掉线了？” “果然不追星的人才有超绝追星运，怨念爬墙——”……圆脸少女点开朋友发来的照片——赫然就是刚才站在自己身边的长发女孩。“没错，是她。” 她肯定地回复消息，一边往行李转盘走去，一边忍不住在搜索框里输入那个名字。《LiaKim，参与Sony Music新人专辑制作……“全球创作活动起步”》《“天才制作人”LiaKim，作品跨越国界进入海外唱片市场》《YG制作人Lia Kim登录欧美制作名单……合作Haim新专辑收录曲》《业内人士：“Sony方面正积极撮合，LiaKim有望参与Calvin Harris新专辑创作”》《LiaKim参与李夏怡新曲制作，年底回归有望》《LiaKim确定出演〈Whois Next〉，YG新男团企划幕后首次公开》《YG回应“学业与行程冲突”：已获批首尔大海外交流项目》《LiaKim传将赴美留学，或与Sony项目同步》 ……新闻标题雪花一样堆满屏幕。“天才制作人……”她忍不住轻声念出标题。 比外貌更令人冲击的是——这个漂亮得像电影演员一样的女孩，竟然并不靠外貌吃饭。 关联的音乐栏目里，还能点开她参与制作的歌曲。圆脸少女讶然发现，其中很多自己都听过。她不由想起刚才在短信里，朋友提到的“绯闻”。 手指一顿，她在搜索框重新输入了关键词。Naver立刻弹出一堆新的关联标题：《“YG内部亲密氛围？”制作人LiaKim现身GD海外演出》 《G-Dragon与LiaKim，深夜同行聚会……YG方面沉默》《LiaKim与美籍制作人Isaac Kim洛杉矶录音室合照公开……“仅是合作关系？”》《LiaKim伦敦街头与CalvinHarris现身？YG方面：“仅为工作行程”》《Lia Kim纽约深夜与神秘男子同行……身份成谜》难怪，她只是一眼，就被勾起了好奇。显然，媒体也无时无刻不盯着这位才貌双全的“天才制作人”。 人的吸引力是件神奇的事。有的人长得再好看，也引不起窥探的欲望。而有的人，仅仅一眼，就让人忍不住想了解更多。——LiaKim，显然属于后者。 直到坐上出租，圆脸少女仍忍不住回味刚才的偶然相遇。朋友的电话姗姗来迟，刚接起，就听到对面懊恼的抱怨：“阿西，欧巴该不会真的在和LiaKim谈恋爱吧！” “什么？”她一时没反应过来。“我刚到LeChamber门口，就看见一群人乌泱泱堵着。你猜怎么了？”“怎么了？” “那乌泱泱过去的一团里，围着欧巴！”朋友忍不住咒骂一声，“我说我怎么这么倒霉，紧赶慢赶过去，结果他就这么走了，最后什么也没见着。” “这么巧……”圆脸少女脱口而出，心里不由想起刚才刷到的新闻。 朋友显然也联想到了，却还存着一丝侥幸：“也不一定跟她有关系。听说今晚只是个非公开行程，去朋友酒吧站台，本来也不会待久。”“这样……” “不行，越想越不对劲。时间也太巧了吧！”“LiaKim…我是说她，和GD，好像还挺配的？”圆脸少女小心开口。 前排的出租车司机听到熟悉的名字，也忍不住透过后视镜多看了眼后排乘客。 “不行，你要和我站一边！欧巴不能谈恋爱，阿西——”朋友急忙打断，仿佛只要不承认，绯闻就不会成真，“反正D社还没拍到。我只相信D社！”圆脸少女忍不住笑出声。 “你刚才看见她本人了？好看吗？”朋友不死心地追问。“好看。”她诚实地回答。她知道朋友追星几近狂热，可她实在没办法违心撒谎。更何况，Lia Kim方才还友好地对她微笑。电话那头传来朋友绝望的哀叹：“算了算了，不说这个。反正…今晚这么倒霉，你一会儿来一定要多喝点。”圆脸少女笑着答应。 出租车收音机里播放着深夜电台，女声主持慢悠悠地念着听众来信，语气温柔缱绻。霓虹一盏盏掠过窗外，她忍不住心里回味着那抹笑意。 第136章 权至龙到家时已过零点。偌大的公寓静悄悄的，听不见一丝响动。 夜色与霓虹沿着整面落地玻璃倾泻进客厅。短短两年，这间房子里添置了不少艺术品，风格各异却意外和谐地陈列着，看起来生动又有趣。他轻轻推开主卧的房门， 床头的小夜灯散着柔和的光。被子里隆起一小团，昭示着来客正静悄悄睡在其中。权至龙走近几步，终于看清那张日思夜想的脸。他俯身， 伸手描摹她的眉眼。哪怕在睡梦中，她的眉心依旧轻轻蹙着，像有什么心事未曾散去。心口不由得升起一丝怨气。 自己急匆匆赶回来，她却连一句话也没说，就这么睡着了。——哦，不。她甚至压根没告诉他是今天的飞机、会回到这里。他还是靠小区车辆入场提示，才知道她回来了。 这么想着，他低下头，带着点报复意味，重重亲了一下她的唇。Lia觉浅，被这一下亲得有些清醒。只是意识还在睡梦中，反应比平日慢了不少。她半睁开眼， 眼前骤然放大的脸让她条件反射般伸手推开：“有烟味——”眉头还跟着皱了皱，嫌弃意味分明。权至龙更委屈了。 朋友的酒吧烟雾缭绕，身上自然会沾上味道。他明明已经很久不去那些地方，这次也不过是撑个场面。她这样，倒像是他真做了什么让人厌烦的事似的。心里憋屈， 动作却是半点没耽搁。他起身进浴室，匆匆冲了个澡。等他回来，床上的人已经又沉沉睡去。Lia压根不知道来人心思转了又转， 连轴转的工作，再加上十几个小时的国际航班，哪怕再有时差，她也只觉得困倦无比。权至龙站在床边，心下不由委屈更盛。 他知道自己是在过度反应，可不久前李洙赫的嘲笑还赫然在耳——大半年过去，他竟然还是什么名不正言不顺的狗屁朋友。 一开始他还觉得新鲜，普通朋友、秘密恋人，听着多新鲜。可时间一长，却愈发觉得不对味。 明明亲也亲了，抱也抱了，可她要做什么、去哪里，他却全然不知，只能被动等她知会。他在巡演，她又大半时间在美国。这么算下来，今年见面的日子加起来甚至不足两周。 更何况，自从她回美国以后，身边乱七八糟的绯闻也跟着多了起来——什么Isaac金Calvin李的…三天两头不重样。哪怕不是真的，他的心情也半点好不起来。 ——万一哪天传闻成了真的呢？他连吃醋的资格都没有。虽说约束和自由是双向的，可他要这种自由做什么？ 只有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让他活像个见不得光的地下情人。对外还得装作无所谓，好像自己乐在其中。唯一能说的对象只有李洙赫，可那也没用，他的不安与日俱增—— 时间越久，他越不敢开口问她：这种暧昧关系，究竟什么时候才能结束？他的自尊心也不允许他就这么去问。一开始就该拒绝的。 否则，也不会落到如今这种不上不下的尴尬境地。心里烦躁，他一掀被子钻了进去。 空调冷气十足，顺着掀开的被角渗了进去。感受到有热源靠近，Lia本能地往他怀里蹭。权至龙心里气闷，身体却很诚实，手一伸便把人揽住。 熟悉的沐浴露香气在狭窄的空间里弥漫，他将头埋进她颈窝，深深吸了一口气，忍不住带着怨气轻轻咬了一下。耳边传来闷闷的笑声。“醒了？”他郁闷地开口。 “嗯。”Lia睁眼，“好久不见，欧巴。”好久不见？权至龙心里冷笑。上一次见面，可是两个月以前的事了。 但发出来的声音黏黏糊糊，连他自己听了都倒牙：“……嗯，想你了。”还好李洙赫听不见，不然脸都要丢尽。“这次待多久？” “一个月？”Lia不确定，“夏怡的专辑如果顺利，年底可能就要发。”还有杨贤石安排的一些零散节目—— 和Sony的签约如此顺利，他的支持不可或缺。而她通过Sony积累起来的海外资源，在一定程度上也会反哺YG后续的市场拓展和发展。 可也正因如此，原本计划让她兼顾的新团制作就落了空。杨贤石思来想去，干脆让她带着新人在节目里露露脸。哪怕不亲自制作，光是帮着站台也足够吸引一波关注。 她现在的热度，比不少当红艺人都不差，怎么安排都不亏。权至龙高兴不到一秒，心情立刻又低落下来。 高兴的是，她这次留在首尔一个月，他能多见她。可低落的是，听她刚才的话，这次的停留，竟然和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这像话吗？忍不住轻轻拧了下她的腰，表示不满。 Lia失笑：“而且，欧巴也要发专辑了，对吧。”顺毛。权至龙还是不满意，嘴上不应声，一只手索性顺着腰间往下，探进裙底。嗯，墨绿色丝质吊带睡裙，是他买的。 裙摆被推上腰间，冰凉的指尖乍然贴上她的肌肤，激起一连串细密的鸡皮疙瘩。Lia脸色微红，下一秒却猛然想起什么。 “明早、一早还要去阿姨家里。”声音里透着几分不自然，“约好了要陪她去插花。”权至龙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所谓“阿姨”，就是他母亲韩基兰女士。 ——很好，自己是全世界最后一个知道她今天回国的人。探入身下的手惩罚般加深力道，Lia猛地吸了一口气，指尖死死攥紧床单。 制止的声音卡在喉咙，化作一声细细的呜咽。双腿下意识收紧，她偏过头，不去看他。可他偏偏不如她意。空余的那只手忽然扣住她的下巴，逼迫她转过脸来。 琥珀色的眼眸近在咫尺，欲望浓烈得几乎要将她整个笼住，让她被迫同时承受感官与精神上的双重压迫。她觉得自己几乎要溺毙在这夜色里。 他低下头，唇齿覆上她的唇瓣，封住急促的呼吸。很快，她不受控制地仰头，手下意识攀上他的后颈。气息在唇齿间交缠，而后一点点沉淀，变得绵长而黏滞。 不知过了多久，力道才渐渐放缓，像潮水退去。他顺势在她眼下落下一吻，耐心等她平缓呼吸，然后才调整姿势，把人重新揽进怀里。 眩晕中回神，Lia这才察觉他中止的动作，后知后觉仰头去看。“？？”“？？”一时间，二人大眼瞪小眼。 看着怀里人满脸“这就没了？”的疑问，权至龙咬牙，伸手点了点她眼下的青黑：“不是在飞机上没休息好吗？”反正日子还长，他可不是色急攻心的人。 当然，更不是不行！Lia沉默片刻，没理他状似凛然，伸手往下，立刻便摸到那比嘴诚实百倍的反应。 权至龙忍不住“嘶”了一声，赶紧拦下那只作乱的手：“再不闭眼，我要反悔了。” 见他实在要这么体贴，Lia只好乖乖应了一声，把手收了回来。然后真就调整姿势，舒舒服服躺在他怀里，不再动弹。可等她闭眼，权至龙又忍不住开始后悔—— 光顾着“服务朋友”，自己的问题可是一点没解决。本来不说还好，她这一摸，他的注意力反倒全集中在那地方。果然，地下情人就只配这种待遇。 明明是自己要装体贴，这下却不由几分难受，几分气闷。他只好把人搂得更紧，想着等她睡着，自己再想办法。谁知怀里的人忽然推了推他的胸膛。 “别动。”上方传来咬牙切齿的声音。Lia暗自好笑。这么一折腾，她哪还睡得着？索性一用力，从他怀里钻出来，翻身跨坐在他身上。 浓黑的长卷发散落在肩头，墨绿色的吊带裙滑落半寸，衬得她唇红肤白。那双冷淡的眼半掩着，眼尾微挑，带着慵懒与挑衅，就那么居高临下地盯着他。权至龙呼吸一滞。 撩拨的视线在他身上游走，所到之处仿佛有火焰点燃，他甚至能清晰感受到血液在身体里急促涌动。快要忍耐到极限，他下意识伸手去扶她的腰，却被低声喝止：“别动。” 下一瞬，她忽然俯身下来，气息若有若无地拂过他的颈侧，而后舌尖轻轻一舔，掠过他的喉结——“！！！”他浑身僵直，任由那灵活的触感一路往下。 吸气声从喉间不受控地溢出，琥珀色的眸子逐渐被欲望染深，散逸的锋芒几乎要将她整个人攫住。 裙摆滑落更多，她膝盖紧紧抵住他的身体，动作不紧不慢，像是在故意挑衅，又像是在宣示主权。 呼吸与触感一寸寸剥夺他的耐性，手指几次在她腰间收紧，想反客为主，却又生生忍下、任由她摆布。 失控感层层叠加，他胸膛剧烈起伏，终于，喉间抑制不住，低低溢出一声闷哼。Lia这才停下动作，翻身瘫倒在一旁。好累。果然这种事，是个体力活。 权至龙怔怔望着天花板，喉结滚动，只觉得全世界的烟花都在他脑中炸开。许久，他才回过神，心口翻涌着错杂的情绪。她爱他。这个念头让他无法抑制地生出一丝欣喜。 伸手撩起一缕长发随手把玩，他酝酿了一番，犹犹豫豫开口。“……那个，”视线落在那缕头发上，“最近那个Calvin……也是朋友吗？” 话音落下，身旁的人轻轻叹息一声，翻身背对着他，不再回应。心蓦得一沉。不该问吗？ “我是说，如果……”他急急想补救，视线仍不敢落在她脸上，“我不是要质问……”话音渐弱，终究止住。能说什么？他就是想质问。 或者更准确地说——他得寸进尺，想要一个答案。身旁始终没有传来答复，他心下懊恼翻涌，只觉得自己毁了难得的氛围。沉默里，耳边忽然响起均匀的呼吸。 呼吸？？？？权至龙不可置信地转头——几分钟前还在他身上兴风作浪的人，居然已经睡着了。睡着了…… 所以，刚才的窃喜、犹豫、试探、慌乱，全是他一个人的独角戏？？？他脸上腾一下滚烫，气得一个翻身，也要背对着她。可夜色沉沉，房间里只有她安静的呼吸。 他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忍住，低声咒骂了自己一句，又转身伸手把她重新捞进怀里。算了。朋友就朋友。反正以后，她也只会有他这一个朋友。 第137章 第二天，天光大亮。唯一的朋友静静躺在床上，身旁空无一人。权至龙抬眼瞥了下时间——上午十一点。他明明特意设了闹钟，结果竟一点动静也没听见。归根结底， 还是因为昨晚心里装着事，直到很晚才睡着。可他都能想着早起陪她，她就不能临出门前顺手叫醒他吗？连一条消息也没有，倒好像怕他缠着她似的。越想越气， 他翻身扯开床头的抽屉，取出一支烟叼在嘴上。那烟就那么搁在唇边，却始终没点火。半晌，他又悻悻将烟取下，扔回原处——Lia不喜欢烟味，要是真在床上抽了， 就算换了床单，她也一定能闻出来。正要躺回去，他才注意到床头柜上放着一个深绿色的礼盒，上面压着一张便签。心跳不由快了几分， 他伸手捧过礼盒，视线率先落在那张纸条上。里面的内容让人有些困惑。 最上面一行显然不是她的笔迹，黑色签字笔工工整整写着：“Afterparty 010-XXXX-XXXX”然后这行字被另一个人粗暴地划掉，蓝色圆珠笔在底下潦草地写下两个字：礼物。末尾还加了两个感叹号。 权至龙立刻脑补出了前因后果——纸条多半是昨晚酒吧里谁趁乱塞进他口袋的，不知怎么被Lia发现，所以她才干脆在上面留言。感叹号就是她的态度。她在吃醋。 一瞬间的心虚很快被窃喜取代。毕竟纸条不是他主动要的，可她却是真的很在意他。方才醒来时的气闷顿时一扫而空。他小心翼翼把纸条收起，才转向那个深绿色的礼盒。 他其实已经认出了那是什么——四方的纸盒上烫金印着“AUDEMARSPIGUET”，他某次随口提过、想买它家的表。嘴角不由高高翘起，他低头打开礼盒， 从中取出小一号的表盒。果然，奶油色衬垫正中，静静托着一枚限量款皇家橡树。 八角形表圈在日光下泛着冷光，镂空的表盘里，齿轮与桥板清晰可见，6点位置镶着飞行陀飞轮，外圈刻着“RoyalOakPerpetualCalendar Tourbillon–LimitedEdition029/100”。——价格高昂的限量款。 心脏砰砰直跳，他脑子里飞快闪过一些诸如“钱在哪里，爱就在哪里”的鬼话。虽然不太贴切，可送他这么贵的礼物，还不能说明她爱他吗？ 像个情窦初开的青春期中二生，他高高兴兴将表戴上手腕，对着光反复端详，举到半空看了又看。随后又忍不住拿起手机，“咔咔”拍了几张。 一番欣赏，他点开聊天框，敲了几行字又删掉，反复几次，最后终于发出一条：JiYo：谢谢，我很喜欢。 等了一会儿没收到回复，又觉得自己刚才的消息太过冷淡，万一她还在介意那张纸条呢？咬着指甲纠结半天，送出第二条： JiYo：那个纸条不知道是谁放的，我没有联系。他爱咬指甲，本就不算宽裕的甲床这么一顿折腾，更显得捉襟见肘。 几分钟过去，迟迟等不到回音，他又忍不住追加一条：JiYo：晚上几点回来？我一会要去公司。发完心里一阵暗爽，觉得自己深谙说话的艺术—— 问的是“晚上几点”，既给她留足了时间，又不显得自己眼巴巴地盼着她回来。再加上后面那句“一会要去公司”，言下之意：谁等谁还不一定呢。 该问的都问完，他又靠在床上，慢悠悠欣赏起手上的表。珠宝名车，他并不缺这些。 年少成名让他过早就感受到物欲上的餍足，甚至时常因此觉得空虚。幸福的阈值被抬得极高，他几乎很少因为得到某个东西而感到无比快乐。可这块表不一样。 它像钻戒一样。或许还代表了某种承诺。思绪翻涌，他急需找人分享这份快乐，于是随手点开对话框，把刚才拍的照片统统发给李洙赫。对面很快回复： lxxsxxhxx：刚买的？正中下怀。权至龙挑着眉回复：JiYo：她送的hh本意自然不是秀表。果然，分享让快乐加倍。 他笑眯眯切回联络人列表，看了一眼和NeonL的对话框——依旧没有回复。插花的时候不看手机吗？这么想着，李洙赫又发来一条：lxxsxxhxx：嫖资？ 嘴角一僵，权至龙脸色骤然沉下去。他正要反驳，心里却鬼使神差地闪过一丝认同——她昨晚匆匆留宿，天一亮就消失不见，只留下这份价值高昂的礼物。 可不就像那种关系吗？从他醒来发第一条消息到现在，时间已经过去半个小时了。就算人在月球，也该传回点回应吧？心情直线下坠。 李洙赫显然对自己的杀伤力毫不知情，锲而不舍又发来下一条消息：lxxsxxhxx：真贵啊kkk“……。” 不知道究竟是在说那块表，还是他的“一夜服务”。权至龙咬牙切齿。刚打下一句“你就是嫉妒”正准备发出去，特别设置的铃声忽然响起——Lia直接打来了电话。 一口气不上不下，他又该死地因为这姗姗来迟的铃声雀跃不已。丢下李洙赫不管，他故作矜持地等了五秒，这才悠悠接起电话。 “欧巴醒了？”电话里传来熟悉的嗓音，背景里间或响起语音导航。“嗯。在开车？”“对，刚送阿姨回家。”一颗心落了下来。 所以迟迟没回消息，真的是因为在陪韩基兰女士插花。那不也还是，为了他吗？权至龙又翘起嘴角，撒娇似的：“礼物我很喜欢，谢谢。” 对面传来轻笑：“喜欢就好。刚好看到，觉得很适合欧巴。”刚好看到？他立刻敏锐地捕捉到其中的意味。 Lia一向不关心时尚，更不会特意去逛这种地方。总不能是在机场打发时间才随手买的吧？更何况，他收到的这个是限量款，不等个一年半载哪能轻易拿到手。 心里这么想，嘴上倒是诚实地问出来了。问完又不免觉得自己像在查岗，忍不住暗自懊恼沉不住气。 Lia倒是丝毫不在意，大方给出答案：“去给Isaac买礼物的时候，刚好看到有客人戴在手上，觉得挺好看。”噢，是Isaac啊。 他下意识松了一口气，下一秒才反映过来自己听到了什么——Isaac？？？脑子“嗡”一下炸开。他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他竟然是顺便的！！ 一时也顾不上语气，立马追问：“为什么要送他？”Lia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问。隔了一会儿才反问：“……欧巴是在吃醋吗？” 权至龙一噎，险些忘了自己根本没有吃醋的立场，只好改口：“我是说…给谁都送这个，有点太贵重了。”Lia淡定道：“不会啦，给他们买的是普通款。” 她这段时间借着Sony的平台得到了不少资源，虽然一方面和她自己的作品质量有关，但背后毕竟少不了相关人士的推动。Sarah对她的倾斜，就少不了Isaac这层关系。 于是索性一人送了一块表。虽说也花了不少钱，但——“加起来都没欧巴的贵，放心。” 这话本意是回应权至龙前面“太贵重”的顾虑，没想到却歪打正着安抚了某人的小心思。 他于是点点头，算是接受这个解释。可还不等舒坦两秒，对面的人又扔来一个重磅炸弹：“对了，晚上我不回去。”“……”权至龙累了。 情绪起起伏伏，他觉得自己要被掏空了。“为什么？”他破罐子破摔，终于显出几分不满。 “下午要去学校一趟，晚上和夏青吃饭，太久没见了，想多待一会儿。”大概是察觉到他情绪不好，Lia老老实实回答，语气中带了几分安抚，“而且明天录节目的时候，不就又见面了吗？” 至于昨晚临时起意跑来他家，一部分原因是自己的房子太久没住，保洁阿姨还没来得及上门清洁……这种话，她自然聪明地自己咽下去。 权至龙面色变了又变，最后也只能委委屈屈应了声“好”。 不管怎么说，她回来不到一天，大半时间也确实分给了他，包括韩基兰的那份。再怎么样，他也不是丝毫不讲理的人。算了。等明天录制时，他要好好打扮一番—— 魅力，要靠自己释放。 第138章 《WIN：WHOISNEXT》是YG推出的首档大型男团生存真人秀。 尝到了《ProjectA》热度的甜头，杨贤石坚持让新一代团体继续通过自制选秀节目的形式出道。 不同的是，节目的核心设定不再是各自为战，而是直接将练习生分为A、B两队进行对抗。胜者整队出道， 败者解散离场。这是一次全新的尝试。从效果上说，团体对抗可以在最大程度上呈现“组合”的概念。但弊端也同样明显：观众未必会喜欢同一队伍里的所有人， 注意力的分散可能导致他们的情感投入远不如单人赛制。可无论如何，这样的新鲜设定再次引发了前所未有的热度和争议。节目录制过半，预告吊足观众胃口， 上周 第一集一经播出，收视率便突破同档综艺最佳。就目前的成果来看，不愧是YG年度的野心之作。Lia参与录制的这期，预计在节目中后段播出。主题是，A、B两队分别在权至龙和东永培的带领下，进行舞蹈与Vocal对决。这个形式似曾相识。当年《Project A》里也有类似的环节。只是，如今权至龙仍是导师，而她，早已不再是那个微不足道的学员。 杨贤石将她与2NE1成员一同请来做评审。老练的他深知媒体和观众偏好什么话题：昔日的小小练习生， 如今已成为坐在评审席的大前辈；而新一代的后辈们，又一次站上当年的舞台。是传承？还是，后浪翻滚？无论如何， 这种安排既能借前辈的热度，也能牢牢抓住普通观众的眼球。更别提这期嘉宾阵容强大，一举囊括YG旗下最炙手可热的艺人们，还有关注度高居不下、却鲜少公开露面的Lia Kim。公众都是慕强的。一个由韩国本土培养、却能在欧美发展顺利的制作人；一个专业有所成就， 还考入最高学府的天才少女；一个在人气与外形上都足以媲美当红偶像的公众人物——这些几乎无法同时成立的条件，偏偏都叠加在她身上， 最终凭空造就了一个不可复制的LiaKim。她行事的低调，更为这层吸引力笼罩上一层神秘色彩。自然不难解释那惊人的关注度—— 一个看似无心，实则精准踩中大众好奇心的集合体。*权至龙起了个大早。他挑了一件香奈儿新款淡粉衬衫，搭配考究深灰西裤，走进化妆室。 经过昨夜的慎重思考，今天的形象概念是——“贵公子”。一来，作为导师，他需要在外形上传递可靠与稳重；二来…… 舞台上的练习生们年纪尚小，他再有自信，也不至于和一群小自己快十岁的少年挤同一条赛道。不管以谁的品味，贵公子难道不比毛头小子有吸引力吗？ 心里打着算盘，他罕见地成了化妆室里第一个到的人。化妆师泰贤见他花蝴蝶似的飘进来，从漫画中抬眼，忍不住调侃：“我们super star打扮得这么好看，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去约会。”“努那，今天一定要认真帮我化妆。”他一屁股坐到镜前，对着镜子细细端详自己的脸。 “知道了知道了，”泰贤满口答应，合上漫画，走上前来。 他身上这件衬衫其实是香奈儿女装系列的单品。传统排扣衬衫的基础上做了改良，领口和袖口边缘点缀着精致褶皱。材质是轻薄真丝混纺，在灯光下泛着细腻的光泽。 泰贤仔细打量一番，回身将化妆工具摆到身前，伸手拨开他额前的碎发，开口征询：“淡妆怎么样？”她所说的淡妆，并不是单纯的清水妆，而是突出骨相、弱化颜色的妆容。 权至龙脸型五官都生得好，并不只是“帅气”或“漂亮”那么简单：额发垂落、强调精致的下颌与唇形时，他漂亮得近乎中性；可若是将头发梳起，额头与眉骨外露，整张脸的风格又会立刻转为锋利冷峻。 粉衬衫的视觉柔和感过强，如果能通过妆容放大风格里具有攻击性的那面，反倒能够中和掉衬衫带来的过度精致，衬托出他独有的张力。 权至龙意会，笑眯眯点头：“听努那的，你是专家。”“切。”泰贤嘴上嫌他嘴甜，心里却乐滋滋，取过清洁棉片开始动手。 他原本准备闭眼补觉，余光却瞥见桌上那本刚被她放下的漫画。“——《100%恋爱必胜法则》？”他随手拿过，翻了两页：“努那不是结婚了，对姐夫不满意吗？” 泰贤拍了一下他的头，有些心虚：“什么呀，随便看看。”权至龙摇头，佯装不信：“女生都不喜欢说实话。” 泰贤一把固定住他的脸，不理会调侃：“别看名字不怎么样，最近在学生之间很流行。”“是吗？”目光饶有兴致地落在书页上。【姓名：你（没错，就是读者你！） 特征：对恋爱一窍不通，却突然觉醒想要成为恋爱大师。装备：一本《100%恋爱必胜法则》使命：用必杀技攻略对方的心！恋爱，从来不是随便发生的奇迹！ 要掌握技巧，要有战略，要像战斗一样全力以赴！】权至龙眉毛一挑。咳，虽然他很擅长、不是什么一窍不通，但看看也无妨。 泰贤余光瞥见他手下不停，飞速跳过20%、30%、50%……很快停在“70%好感度”的章节。【当前攻略对象好感度：70%特征：忽冷忽热，捉摸不定 表现：偶尔像甜蜜的恋人，偶尔拒你于千里之外，却迟迟不肯确认关系攻略建议：冷与热的必修课恭喜你，已经来到了攻略分岔路口：进一步恋人，退一步朋友。 这个阶段的他，心思如暗夜里的月光忽隐忽现。请保持良好的心态，并适时抛出“神秘魅力”！】权至龙本能讥笑挑唇。呵，怎么可能才70%？ 可脑子却忍不住对照起自己的处境，视线诚实下滑，继续往下读。【友情提示：攻略70%的对象，既需要勇气，也需要耐心。 你可以继续温柔似水，守护在他身旁，贴心照料一切。也可以退后一步，保留一定的神秘感，吸引他主动靠近。 还要特别注意内忧外患：严厉杜绝身边出现的其他“隐藏情敌”，同时不断巩固你和他之间的关系。但！切记！切记！切记！千万不要直接追问：“我们到底算什么关系？” ——那样只会触发他的回避技能。】权至龙眉心抽了抽。果然没有什么建设性的意见，亏得自己还想从一本漫画里找答案。他才没有内忧外患。 还有情敌？那些新闻哪有什么正经可信的。果然只是区区漫画。 泰贤见他盯着这页，神色反复不定，不由觉得有些好笑：“漫画只是漫画，恋爱哪有那么复杂。想什么，就直接告诉对方。”权至龙撇撇嘴，随手合上：“打发时间而已。” “好好好，眼睛闭上。”泰贤也不戳破，伸手去拿眼影。他乖乖闭眼，任刷子在眼皮上来回扫过，半晌——“好了，完工。”泰贤拍拍他的肩。 化妆室的门又一次被推开，永培和大晟一前一后走进来。“哥今天很帅啊。”大晟往旁边一坐，顺口感叹。权至龙淡淡“嗯”了一声，朝两人打了个招呼。 下一秒，大晟看见桌上的漫画，伸手就要拿：“这是什么？”权至龙眼疾手快，一把抽走：“一本漫画而已。”他说着就起身，对泰贤道：“努那，这个我拿走。” 不等几人反应，他已经把漫画收进怀里，快步离开化妆台。“努那，刚才那是什么？”大晟疑惑。泰贤忍不住笑：“一本书而已。”她的话没听进去，漫画反倒看进去了。 大晟耸耸肩，也不再追问。不就是本书嘛。 第139章 节目彩排现场。现场的摄像机各就各位，分别对准舞台和评审席，要将正式录制前的准备环节也一并拍摄，剪辑后配合最终舞台一起呈现。姜升润坐在台侧， 目光越过舞台上正在彩排的B组练习生，落在评审席上的权至龙身上。他身旁，东永培和A组的队员们正安静观看。今天的比拼，是两队根据前辈们的Solo曲目， 分别完成声乐与舞蹈舞台。最后由杨贤石、2NE1四人和制作人LiaKim投票决定胜负。节目录制过半， 他渐渐习惯了这种与旧友同台厮杀的赛制，也习惯了在现场见到各种平日公司里几乎碰不到的大前辈。可权至龙对他而言，仍是格外特别的存在。 任何一个练习生都明白，外形、创作、实力全无短板是多么可怕的事。而能得到这样的前辈指导，又是多么难得的机会。当然不是说永培前辈不好。 Bigbang的成员们都是万里挑一、演出经验丰富的艺人。可如果将其他人的吸引力比作赢下打歌节目一位， 那么权至龙就是横扫MAMA大赏的量级——根本不在同一档次。不单是他，身边队友们的目光也频频投向评审席。大前辈的魅力显然跨越了性别，坐在他身旁的金振宇， 脸上甚至闪过一丝旁人难以察觉的痴迷。很快，B组第一轮彩排结束。节目准备到这个阶段，练习生们的表现单从技术上看，挑不出太大问题。 但现场表演并不只看实力。眼神、气势、和镜头的互动，甚至是气氛调动……这些细节上的差距反而往往决定成败。 姜升润模模糊糊能感觉到B组的表演有所不足，但却说不出具体问题所在。B组成员显然和他抱有同样的困惑，这会儿正站在台上忐忑地等待前辈指点。权至龙举起话筒。 他针对每个成员，寥寥几句，精准点拨出不足。用词并不复杂，最大程度上确保被点评的人能够快速充分理解。果然，B组二次彩排，效果立竿见影就好了十分。 姜升润不由暗自心惊。这是他第一次直面这种巨大的差距—— 今天之前，他尚且觉得自己还算优秀。无论是实力还是创作能力，在练习生中都算得上不错，哪怕和一些新出道的艺人相比也不逊色。 他不是没有见过其他优秀的前辈，也不是不知道权至龙的厉害。可这是他头一次真切地意识到：哪怕再练习十年、二十年，那道鸿沟依旧不可跨越。 仰慕与艳羡交织成巨大的无力感，猛然冲击着他一度以为已经坚韧无比的心智。很快，B组第二次彩排结束。权至龙放下手麦，扶了扶墨镜，从评审席走下来。 像是注意到什么，他开口关心：“升润啊，感觉很紧张？”姜升润一愣，没想到能得到权至龙的关注，心里一阵羞愧，老实回答：“是的，前辈，有些紧张。” 永培笑着拍拍他的肩：“别担心，我觉得A组会赢。”权至龙挑唇打趣：“是吗？升润你还是紧张吧，永培只是在安慰你。”姜升润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引来一阵哄笑。 东永培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起身拍拍手，招呼练习生们：“走吧，带你们去和评审打招呼。”权至龙轻轻一勾嘴角，没表态，但显然不反对。 练习生们随即爆发出一阵小小的欢呼，其中以宋允亨最为激动。他们中不少人当年都追过《ProjectA》。当时还在上初中的宋允亨更是Lia Kim的头号粉丝——不仅早饭钱舍不得花，都攒下来给她投票，甚至当初下定决心要进YG，理由之一就是或许能在公司见到她。 见众人反应如此热烈，永培假装受伤，故作幽怨：“刚才见到我和至龙的时候，可没见你们这么兴奋。” “不是的前辈，允亨是Lia前辈的狂粉！”B队另一名练习生大力揭发。 练习生们不知道权至龙和Lia的关系，或者即使有听说，也不过以为是虚假的绯闻，这会儿纷纷十分没有眼力见地起哄。“是吗？”永培笑眯眯确认。 “嗯……初中的时候就很喜欢Lia前辈。”宋允亨红着脸，支支吾吾地承认，神情有些不好意思。权至龙忽然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 那一眼很快，又隔着墨镜，几乎没有人注意到——除了幸灾乐祸的东永培。一群人就这样呼呼啦啦、打打闹闹，往后台走去。*推门而入时，评审们正聚在一块闲聊。 2NE1几人毕竟与Lia共度过漫长的练习生岁月，即使后来各自走上不同的道路、联系不如当初紧密，感情也依旧熟络。 宝恩和她关系最好，这会儿自然带头八卦起她的恋情。消息的源头是大嘴巴Kush。 经过他的粗加工与精加工，权至龙和Lia之间的分手又近似复合的故事狗血程度直逼《蓝色生死恋》。好不容易逮到当事人本人，宝恩一把拽过椅子，将她堵在沙发前。 采琳、敏知脖子伸得长长的，唯恐自己错过什么重要消息；只有山达拉坐在最外侧，随意摆弄手机，神色并不显得好奇。 “所以，Kush到底是怎么说的？”虽然对Kush的造谣水平早有耳闻，Lia还是忍不住有些好奇。宝恩于是眉飞色舞地复述了一遍。嗯，大开眼界。 Lia无奈，只能不失礼貌地笑了笑。“所以，真相到底是什么？”宝恩锲而不舍。采琳、敏知跟着点头，眼里都是期待。 “这个嘛……”Lia有些为难地顿住。她倒不是故意隐瞒，只是现阶段的关系确实难以言表。不等她组织好措辞，门口忽然呼啦啦涌进一拨人—— 八卦的另一个当事人，赫然走在最前。宝恩立刻心虚噤声。摄像PD扛着足足有脑袋大的摄影机，矮身绕过门口，找了个可以捕捉全屋视角的位置架好机器。 不用多说，练习生们自觉分站门的两侧，双手交握，拘谨又新奇地望着屋内的前辈们。权至龙一眼就看到了沙发角落的Lia。 她今天穿着一袭剪裁合身的露肩连衣裙，贴合身形却不过分张扬，衬得肩颈纤长。头发高高扎成马尾，耳畔一对造型夸张的粉色耳环，巧妙平衡了整体视觉。 这种极致女性化的打扮，与她一贯的沉静气质形成反差。冷淡外表下，骤然流露几分明艳张扬，矛盾中透着别样的美感。不只是权至龙，其他人的视线也纷纷落在了她身上。 永培笑眯眯地感叹：“大家原来就是这个程度的美人吗？”语气虽然含糊，众人却不约而同觉得是在形容Lia。 2NE1里固然不乏朴山达拉这种美貌惊人的成员，可比起常年出现在公众视野里的艺人，一个不常抛头露面的角色骤然展现出这种美丽，效果自然被成倍放大。 “当然了，也太小看我们了吧。”宝恩双手抱到胸前，顺势打趣。Lia自然察觉到周围的视线，一边听着其他人闲聊，一边饶有兴味地打量练习生们。除了在《Kpop Star》见过的李成勋，她几乎都是头一回见。那一双双带着青涩又满怀憧憬的眼睛，不由让她想起当年的自己。 目光掠过左手第二个男生时，对方羞涩又兴奋地朝她小幅挥了挥手。Lia注意到后，礼貌地笑着点了点头。宋允亨倒抽一口气。没想到，美梦成真竟会来得这么突然。 女神本人比电视画面里美上十倍不止，气质更是惊人。他整个人晕乎乎的，沉浸在对视的眩晕里，完全没察觉到背后火辣辣落在自己身上的那道目光。 权至龙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冷下来。他特意打扮成这样，也不见有人多看自己一眼。呵，年下有什么好的。“孩子们，自我介绍吧。”他沉着脸转向A队。 话音落下，墨镜后的眼神还是不受控地朝沙发方向飘去。Lia这时不知为何低头摆弄起了手机，像在发送消息，很快又放下。站在队首的姜升润被吓了一跳。 他的注意力一直放在权至龙身上，自然没错过刚才这微妙的一幕——无论是宋允亨傻乎乎的互动，还是大前辈因此黑如锅底的神情。 当然，权至龙不做表情时，也是这副冷面。但这一次，他能看出不一样。姜升润慌忙回神，朝队友使了个眼色。“一二三，前辈们好，我们是TeamA！” “我是TeamA负责多种多样的姜升润。”“我是TeamA的大哥金振宇，负责可爱。”…… 成员们一个接一个，说着精心设计但羞耻的自我介绍。轮到宋允亨时，他竟鼓起勇气，直接开口向Lia索要合影。“给我投过票吗？真的？”Lia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宋允亨连连点头，恨不得当场翻出自己当年的论坛小号作证。Lia自然不会拒绝。姜升润又偷偷看了权至龙一眼——果不其然，脸色更黑了。 他忍不住为宋允亨捏了把冷汗，可那家伙却全然不觉，高高兴兴凑上前“Cheese！Cheese！”，笑得见牙不见眼。姜升润：阿门。…… 宋允亨这么一打岔，原本有些拘谨的气氛倒是松动下来。 众人也清楚，即便只是打招呼的环节，他们的一言一行都有可能被剪进正片。于是，其他练习生也纷纷活跃起了心思，主动展示个人技，现场逐渐热闹。 不知何时，权至龙已经坐到沙发上。镜头移开的一瞬，他低头取出手机，指尖随意滑了几下，又收回口袋。【NeonL：欧巴今天很帅】 明明神色如常，可姜升润敏锐地察觉到，权至龙的心情比几分钟前明显好了许多。听着金振宇蹩脚的个人技，他甚至顺着气氛，淡淡勾了勾嘴角。 视线在坐在沙发两端的权至龙和Lia之间转了转，姜升润心下有了结论——前辈们的绯闻，居然是真的。大发。 第140章 一句“欧巴今天很帅气”就被钓成翘嘴的大前辈，直到节目正式录制都保持着激昂的好心情。 权至龙姿态闲散地站在一群紧张的练习生之间，整个人洋溢着一股格格不入的喜气洋洋。舞台灯光大部分已经点亮，正上方悬挂着巨大的矩形屏幕， 实时投放着台上与台下的动态。录制比预计推迟了一会儿，似乎是其中一组灯光出了问题，现场的工人正搭着临时脚手架、紧急抢修。杨贤石姗姗来迟， 最后一个坐到评审席上。趁着等待的功夫，他态度颇为热络地关心起Lia的近况——虽然每月的例会上他已经透过河智慧事无巨细地了解海外工作的进展， 但那毕竟只是执行层面的。这半年来借着Lia在美国的发展势头，YG也顺势拿到一些资源，多少尝到甜头，但那远远不够。Sony是和Lia个人签约， 资源大多反哺到她自己身上。要是哪天这小丫头羽翼丰满，一脚把YG踹开，那他这条线也就断了。她去了海外大半年，如今心思如何，他愈发没底。思忖片刻， 他笑眯眯问道：“最近和至龙还好吗？”“……。”话音落下，评审席鸦雀无声。杨贤石的音量不大不小， 刚好让周边几人都听得一清二楚。刚才还小声聊天的宝恩、敏知立刻闭了嘴。这话，她们这些小姐妹八卦还好，可社长为什么亲自凑这个热闹？ 杨贤石也很冤枉。他还能是什么心思，无非想着如果恋情顺利，人就能留在公司么？Lia倒是很淡定：“我们很好，社长nim。”他点点头， 有些尴尬地收了声。两人于是相顾无言。宝恩在一旁暗暗捏了把汗。是她的错觉吗？总觉得社长的语气里，竟带着一丝……讨好？好在灯光调整完毕， 录制终于开始，杨贤石如蒙大赦。随着现场PD调度拍板，大晟踩着灯光站上舞台，熟练地念起了开场白。两队成员在音乐伴随下陆续入场，与导师们并肩站立。 气场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在导师和练习生们同台而立的情况下，忽然变得具体起来——即便只是安静站在角落，众人的视线还是会下意识被权至龙吸引。 大晟熟门熟路开始暖场，第一个就cue到了他亲爱的队长：“我们至龙哥，今天好像特别高兴？” 权至龙也不否认，笑眯眯举起话筒：“嗯…因为久违地见到练习生们，YG的新鲜血液。所以心情很好。”“是吗？但今天两位是要带队厮杀，哥有信心赢吗？” “当然了。虽然从练习生时代起，我和永培比拼时总是输，但B队的孩子们很厉害，我有好的预感。”“至龙他每次都说预感很好。”永培吐槽，引来全场一阵笑声。 大晟笑着又看向评审席：“宝恩努那——”“欸？！”忽然被点名的宝恩慌忙举起话筒。“A、B两队之中，宝恩努那…更看好哪一队——你是不是以为我要这么问？” 大晟开了个玩笑，中计正准备回答的宝恩无奈瞪了他一眼。“好了好了，我们换个轻松点的，”大晟告饶，“台上的两队中，有没有努那你的理想型？” 全场立刻起哄，连紧张的练习生们都忍不住齐刷刷偷望过来。宝恩装作犹豫：“唔……有些苦恼呢。也包括导师吗？”“当然包括。” “那……米样内，GD永培，我选右手边的那位——金振宇xi。” 摄像机立刻随着她的话切换到台上。没想到自己会被选中的金振宇整个人一僵，随后受宠若惊地朝评审席鞠躬。 宝恩暗暗松口气——她才不会没有眼力见地去选至龙呢。这么想着，索性又趁着镜头转移，偷偷朝Lia抛了个媚眼，惹得后者哭笑不得。 权至龙夸张地比了颗破碎的心，又引得全场一阵哄笑。“那Lia xi呢？现场有没有哪位符合你的理想型？”大晟换了个迫害对象，问完又偷偷用眼角余光瞥了一下权至龙的脸色。人嘛，总是有一点作死的好奇心。 Lia正看热闹，冷不防发现众人目光集中在自己身上。“理想型啊……”她举起话筒，视线扫过台上，意外撞进一双亮晶晶的眼睛。 倒不是故意卖关子，她是头一回见到这些练习生们，直到现在也没完全认清每个人是谁。“嗯，A、B两队的成员里，我选宋允亨吧。很有活力，也很可爱。” “哇——”现场顿时爆发出一阵起哄声，宋允亨幸福得差点晕过去，耳朵红得像要冒烟。“谢谢Lia前辈！我会继续努力的！”少年激动得结结巴巴。 知道内情的人不由得偷瞄权至龙。大晟更是心虚，虽然不觉得他会为了这点小事生气，可这哥在Lia的事上从不按常理出牌。不料正主丝毫没有不悦。 虽然说不上笑意满面，但隔着墨镜也能看出，兴致比起开场反倒还要高出几分。对了，刚才说什么来着？——“A、B两队成员里”。大晟恍然大悟。 意思是，正主不在范围内。这才想明白关键的大晟，不由向评审席上的Lia投去尊敬的一瞥——不愧是能和哥谈恋爱的人，说话的艺术一绝。之后便是演出环节。 比起已经出道的艺人们，新人舞台虽然稚嫩，但满是冲劲。哪怕因此少了些游刃有余的美感，却也不失另一番观赏性。——直白的欲望与野心。 想被看见，想被喜欢，想要成为独一无二、万一挑一。在这个圈子里，欲望与野心是至高无上的褒义词。那是艺人最长久的生命力，哪怕被隐藏、修饰，也绝不会消失。 看着各自散发魅力的练习生，评审席上的人都不约而同想到了当年的自己。 两队四个舞台加起来不过二十分钟，投票环节也并无悬念——三对三。重要的不是现场的评审如何投票，而是每人各自的节目分量。舞台部分录制结束后，杨贤石先行离去。 因为需要补录单人采访镜头，以便后期剪辑时能穿插在舞台片段之间，于是剩下的人留在原地，等待调度。权至龙和东永培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先进入采访室。 方才修理灯光的工人们重新抱着脚架进场，听话音似乎是开场前临时使用了替换光源，现在需要重新开工，彻底修复坏掉的灯具。现场因此乱作一团。 Lia被安排在第二批受访，便索性和采琳一起移动到化妆室等候。两人一路绕过台侧，采琳偏头感慨：“今天看到他们，忽然觉得自己真的老了。” Lia撇嘴：“你才多大啊李采琳女士。”采琳“噗嗤”笑了一声，又摇头：“我最近就在想，等到十年、二十年以后，我们还能做偶像吗？还会有人想看我们的演唱会吗？” Lia认真想了想：“如果今天H.O.T的前辈们复出，肯定还是有很多人愿意来吧——”话音未落，眼角余光忽然瞥见不远处危险的一幕。 其中一名作业工人正抱着线缆经过，肩膀不慎擦到靠在台侧的金属脚架。几乎是电光火石之间，庞大的金属瞬间前倾，直直朝她们砸来。 工人听到声响，下意识回头，却正好对上从天而降的黑影，吓得愣在原地。来不及多想。几乎是本能地上前一步，Lia抬手，格挡住轰然倒下的金属脚架。 像是有轰鸣同时在脑中和耳边回响，她几乎可以清晰地听到骨裂的声音。下一秒，剧烈的麻木冲上手臂，身体承受不住重压，她重重摔倒在地。——真倒霉啊。 这是她脑中闪过的唯一念头。……四周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很快，伴随着她抑制不住的抽气声，惊慌的人群一拥而上。 方才的那名工人终于回过神来，一把扔开电缆，和另外几人一起，手忙脚乱地抬起压在她身上的脚架。 她扭头看了眼自己无力垂下的右臂——从手腕处起迅速肿胀，青紫一路蔓延，爬满大半个手臂。脑中嗡鸣逐渐散去，紧随而来的是一阵钻心的疼痛。 耳边传来采琳惊惶的询问，伴随着工作人员混乱的疾呼奔走，她听见有人拨通119。“我又不是要死了。”她勉强咧嘴安慰蹲在一旁的采琳，却因为脸色太差，效果甚微。 终于有人拿来冰袋和急救包，有救护经验的工作人员试图用临时夹板固定住她受伤的右臂。可最轻微的触碰都让她眼前发黑，她只能用力深呼吸，尽量保持身体不动。 围着的人群忽然让出一条道，采琳也往旁边挪了挪。下一秒，熟悉的气息靠近。权至龙蹲下身，目光死死盯着她苍白的脸与夹板固定的手臂，脸色黑得吓人。 “谁放的脚架？”声音低哑，透着抑制不住的怒火。无人敢答。现场调度混乱，非要追究起来，谁也讨不了好。 现场PD满头大汗：“对不起……本来应该等艺人们离开后再继续修理的，但是因为成本——”他没有把话说完。 外包的工人以小时计费，为了节约成本，所以非要在拍摄期间修理设备这种话，说出来倒像是推卸责任。权至龙神色更沉，却没再开口。 Lia这会儿缓过劲来：“……那个，我觉得可以不用救护车。不是腿伤，派车送我去医院就行。” 话音落下，就隐约听见门外传来救护车的鸣笛声，很快，急救人员扛着担架一路小跑而来。附近三公里就有一家医院，距离报警不过五分钟，救护车就赶到了。 Lia于是二次被抬上救护车，老老实实进了医院。 140-150 第141章 比起节目正片，LiaKim片场负伤的消息率先登上了实时新闻。一起被拍到的，还有脸色阴沉、全程陪同的权至龙。 节目录制现场是非公开，门口只蹲了一个偶然得了消息的D社狗仔小崔。原本只想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拍到一两张艺人上下班图。可不想，这一蹲， 竟蹲来了一部救护车！小崔沸腾了，镜头立刻对准了大门——练习生也好、工作人员也罢，有得必有得！当镜头里同时出现LiaKim和权至龙的时候， 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人，怎么可以这么走运？？？巨大的幸福冲昏了他的头脑，他几乎是凭借多年肌肉记忆操纵着手指，迅速按动快门。 拍摄的时机不过短短几秒，直到车辆开远，他都还没从心脏砰砰跳动的兴奋劲中缓过神来。甚至还是个独家！快速确认完拍到的照片，小崔迅速又爬上自己的二手现代， 驱车前往最近的一家市立医院继续碰碰运气。当晚，D社头条——“[独家]LiaKim录制现场突发受伤！G-Dragon全程陪同送医”消息一经发出， 新闻浏览量瞬间暴涨。YG倒是淡定得很，隔了一小时才姗姗甩出一条回应，称旗下制作人LiaKim在《WIN》节目录制过程中因现场脚架放置不当、意外受伤， 已第一时间已由现场工作人员陪同送医，公司将全力配合治疗与康复。很快，舆论就炸开了锅。“大发……全程陪同？？” “全程陪同=公开情侣关系，kkkk”“公司声明里说的是工作人员陪同，这是在回避GD的存在吗？”“我朋友接受不了，脱粉了” “GD身上那件粉色衬衫好好看，是什么品牌的？”“一般YG不否认就是真的”“她到底伤得严重不严重啊？看照片右手好像被固定了。”“为什么都说谈了， 就算是同事，陪同去医院也很正常啊”“衬衫是香奈儿吧？我女朋友有一件同款。”“只有我的关注点不在事件本身吗？GD冷脸真的好帅啊……怎么能长成那样。” “D社镜头真的绝了，像偶像剧一样唯美”“现场掉脚架？？？这种安全管理真的没问题吗？”“这不是她第一次受害了，上一次好像是过劳进医院吧？” “他的表情看起来真的很担心”“工程公司很多都有管理问题，特别是这种临时的场地布置，艺人们不是经常从升降台上掉下来吗？”“黑心娱乐会社们，hhh” “就没有D社拍不到的新闻kkkkkk”“这次怎么这么快就发了？这两位的咖位不应该留到明年的开年情侣吗？”“男爱豆只有谈了和还没被发现两种状态” “我也手臂骨折，但是没有GD陪同TT”“VIP心态崩了，不是马上要回归吗，为什么在恋爱hh”“Lia Kim本来就是有实力的制作人，和GD完全是势均力敌的感觉。”“是从录制现场出来，又不是从家里一起出来的，心态这么容易崩，歌也别听好了” “录制的是哪期？可以快点播出吗？”“想看＋1”“哥哥我会捂住眼睛继续听歌的呜呜呜呜呜”“他看起来很崩溃”……* 新闻发酵一夜不论，权至龙在噩梦中惊醒。担心半夜压到她受伤的手，他索性在床下打了个地铺。 睁眼的瞬间，房间里没有一点光亮。紧闭的窗帘严丝合缝地遮挡住每一丝光线，他躺在原地，心如擂鼓。 梦里是刺耳的救护车鸣笛，亮到刺眼的手术灯，还有她苍白没有血色的脸。他知道自己不对劲。 跟着上救护车时，她分明还在和他说话。可他只觉得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惊声尖叫，几乎用尽全身力气才阻止自己跳车逃跑。 黑暗里，他僵直地躺着，直到心跳慢慢缓下来，侧耳听见不远处她安定的呼吸声。那是梦境。这里才是现实。 点亮手机看了一眼，不过清晨六点。犹豫片刻，索性悄悄起身，离开房间。 昨天去医院阵仗太大，上了新闻，韩基兰女士一听说Lia受伤，就要亲自熬汤送过来。被他制止后又不死心地发来食谱，顺便网购了一堆食材寄送到清潭洞公寓。 ——虽然很清楚自家儿子在厨房几斤几两，韩女士还是坚信，爱可以战胜万难！于是，半小时后，Lia在梦中闻到一阵糊味。 半梦半醒间，她还以为哪里着了火，下一秒，烟雾警报器乍然响起。“！！！！！！” 她猛然睁眼，虽然想立刻坐起，奈何僵硬的右臂被固定在胸前。勉力以完好的左臂支撑自己坐起，踩着拖鞋“哒哒哒哒”慌忙跑进客厅—— 开放式厨房里，权至龙对着灶台，一手拿锅铲，一手翻着手机屏幕。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他浅金色的头发上，衬得他宽肩窄腰，熠熠生光。美人美景。 ——如果没有那该死的警报器，那不合时宜的焦糊味，还有他手忙脚乱又僵直紧绷的背影的话。Lia忍不住拿起手机，“咔嚓”拍了一张。拍完再往前几步一看——咳。 实在艺高人胆大。 炉灶上赫然架着两口锅，方便他左右开弓。深锅里炖着清亮的鸡汤，面上漂着姜片和葱叶，偶尔翻涌的气泡将一块鸡腿骨推得冒出汤面。浅锅里，几块泡菜饼已经焦黑到粘锅，烟气袅袅从底部边缘升起。 “哇…是权仙女与金樵夫吗？”她伸出完好的左手，拿起灶台上的汤勺，搅了搅深锅里的汤，开口调侃。然后又忍不住侧头看了一眼灶台以外的地方—— 嗯，充满了下厨的痕迹。“怎么这么早就醒了？”权至龙正小心翼翼用锅铲挑起边缘想翻面，急急回身亲了一下她的唇，又立刻转回来抢救他的饼。 Lia无言，默默望了一眼嗓子都喊哑了的警报器。人在慌乱的时候，是会屏蔽周围的响动。“闻到香味了。”夸奖手到拈来，“果然，男人们在厨房里更性感。” 权至龙耳根一红，这才反应过来，她刚才说的是“仙女与樵夫”。他索性关了火，放下锅铲，伸手将她揽着带到餐桌前。“坐着等我，马上就好。” 自信是男人最大的武器。——半小时后，成功上桌的只有半锅清炖鸡汤。人的天赋在某些方面拉满之后，在另一些方面可能就会错漏百出。一口下去，二人双双面露难色。 ——活像鸡的泡澡水。“咳，我妈给的食谱有点奇怪。”权至龙脸上发烫，“想吃拉面吗？”不考虑营养的话，他……比较擅长煮拉面。 Lia不熟练地用左手舀起一勺又喝了一口，觉得自己可以坚持。“没事，我很喜欢。”她面不改色夸奖，甚至吃了一口鸡肉，“一会去公司？” “嗯，约了专辑的会要开……下周节目录制也要开始。”“歌谣祭吗，欧巴今年想和谁组队？”“唔……保密。” “和我一起不行吗？想跟欧巴多待在一起。”不知道是不是受伤的缘故，依赖的话半开玩笑似得就从嘴里冒了出来。 歌谣季节目组也邀请过她，可惜她凑不出合适的档期，只好惋惜地拒绝了。权至龙心脏顿了一下。他知道她在开玩笑，可从昨天开始就强装镇定的情绪忽然溃散。 “……对不起。”他低声说。Lia吓了一跳。“不是在抱怨，欧巴又不是第一天这么忙。”她连连摆动唯一完好的左手，生怕他误会。更糟糕了。 他垂眼，死死盯着碗里的鸡汤。好像也不止是这一件事觉得对不起。不能照顾她很抱歉，没时间陪在她身边很抱歉，总是斤斤计较很抱歉…… 脑子里乱糟糟的，根本不知道情绪的源头在哪里。就像忽然又被拉入那个夜里，那些压抑着蔓延的黑色枝条终于重新破土而出。 Lia本只是想开个玩笑，可对面的神色猛然吓了她一跳。他很不对劲。不只是今天。 从上救护车开始，脸色就难看得要命，明明医生说她只是骨裂，他却仿佛听到的是她得了某种绝症。……救护车。——几乎是立刻，她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那个私生事件。根本就还没有结束。心脏像被什么攥住，她起身，绕过桌子走到他跟前，然后忽然弯下身子，一只手笨拙地环住了他的肩膀。 右臂被固定住，她不能更靠近，与其说那是一个拥抱，倒不如说更像是虚虚地搭着一条手臂。但谁也没觉得这个姿势怪异。 他顺从地将头靠在她的臂弯里，又说了一次“对不起”。像是陷入一个反复的噩梦，睁眼就是炫目的灯光。担架的滚轮和地面摩擦发出回响，上面永远躺着没有回应的恋人。 厌倦。厌倦无法阻止意外的自己，厌倦对她的疼痛感到无能为力的自己，厌倦连情绪都控制不住的，自己。 就像失控的列车，克制太过就会离她越远，可稍有不慎又会陷入毁灭。他甚至无法将这种恐惧宣之于口。 “……那是意外。”她笨拙地拍了拍他的背，试图安慰他。“我肯定不会死掉啊。”他摇头。不，不止是这样。“……你会离开。”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他终于开口。像是从唇齿之间，一个一个挤出音节，他没有抬头看她，仿佛只是在冷静地陈述一个事实。死亡不过是最暴烈的方式。 其实压根不需要死亡。只要有一天，她不再喜欢他，那也同样意味着，他会永远失去她。没有什么是永恒的。这才是他的真正的恐惧。 或许是他沉默的时间太长，又或许是她终于听到了他的声音。“我也很害怕。”像是寂静中忽然照进来的一束光，她忽然开口。没头没尾。他浑身一震。 “因为太喜欢，所以一开始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和你相处。”“害怕突然有一天你不喜欢我，也怕放弃的那个人可能是自己。” “所以很奇怪地，在假装是朋友的关系里找到短暂的安心。”像一个勇士，她冷静地剖开自己的胸腔，捧出那颗跳动的心。“我曾经思考过，爱究竟是什么。” “因为不是某种功能性的需求，所以压根也找不到能让人觉得安定的方法。” “可能没有什么是永恒的，哪怕我说爱你，那也只是在这个瞬间。而承认的瞬间，就是爱意消亡的开始。”“欧巴是在说，这件事吧？”心脏像被什么重击。 她揭穿了他的把戏。伪装成镇定自若的大人，其实害怕得瑟瑟发抖的，胆小鬼的把戏。他僵直地抬起头，努力去看她的眼睛。 “……嗯。”他终于从嗓子里，挤出一个音节。像是全面溃败。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如果我说，哪怕爱会消失，我们也会一直在一起呢？” 仿佛没有意识到自己给出的是多么重要的承诺，她只是轻柔地抚摸着他的发丝，好像在说，今天要吃什么那样自然。哪怕不是恋人。哪怕爱意会消失。 她说，他们会一直在一起。像是经过一个世纪那样漫长的沉默，终于，他点了点头。“嗯。” 第142章 9月，权至龙发行正规二辑《COUPDETAT》。这是一张将艺术性与商业性推至极致的专辑。 音源与销量成绩自不必多说，专辑上线首日便横扫各大榜单，迅速登顶Gaon专辑榜，并创下预售突破三十万张的纪录。艺术层面更是恰如其名，以创作为利刃， 对流行音乐既有秩序发动一场“政变”。无论是风格跨度，还是合作名单的广度，都彻底展现出他独有的颠覆与革新。成绩至上。大韩民国立刻又掀起一轮名为G- Dragon的狂热。人们大概很难想象，这样高强度、且始终保持水准的创作，究竟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这张专辑之前，无论是个人Solo推出的《ONEOF AKIND》，还是作为组合推出的《ALIVE》，都是不同意义上难以超越的高峰。长期维持巅峰水平的创作产出， 几乎是反人性的。灵感总有起伏，体力与精神也会在日夜颠倒和高压环境中被消耗殆尽。可这样的常理，对权至龙却似乎并不适用。或者说，他不能允许自己陷入其中。 每一次回归，都是一份等待审阅的答卷；每一张专辑，都必须比上一张更加出色——他可是权至龙。没有人明说过这样的话。但所有人都传达着这样的期待。 舆论毫无意外以他的回归为中心，席卷大韩民国：“G-Dragon正规二辑《COUPDETAT》横扫音源榜，发售首日即登顶”“《COUP DETAT》：偶像还是艺术家？G-Dragon交出属于自己的答卷”“国际水准的实验精神，G-Dragon携手Diplo与Missy Elliott共同创作”“大韩民国的音乐中心：G-Dragon正规二辑发布”……论坛上也罕见地出现正面声量远远压倒负面评论的盛况： “音乐质量太高了吧…已经不是Kpop的水准，是世界级艺人”“脸蛋和创作力都是天才”“所以之前哪怕有各种恋爱说，都还是没办法脱粉”“虽然不是粉丝， 但每次发行新歌都会去听hhh”“一个人撑起YG的男人”“好奇，这张专辑里会有写给LiaKim的歌吗？”“所以Bigbang才能那么成功” “成为GD的人生还有什么遗憾吗？”“为什么我们国家会出现这种人？kkkk韩国的荣耀没错了。”“预告说要上《刘仁那的提高音量》， 希望刘仁那xi也可以关心一下他的绯闻kkkk”“大家多多发送短信吧！”“恋爱是灵感，kkk”“写出这种程度的作品最后只关心绯闻，kkk” ……还有各类层出不穷的民间投票——最想要拥有的作词作曲能力：一位最想要成为的Kpop艺人：一位最佳爱豆制作人：一位 最具影响力的SNS话题制造者：一位最想要带回家的儿子：一位最会穿衣的时尚偶像：一位……他是后天自我制造的神话。是神迹之下鲜血淋漓的神话。 *主卧的闹钟响起时，Lia正在客厅看书。时间是上午九点，她放下书本，踩着拖鞋慢条斯理地走回房间，单手拉开一条窗帘缝。 明亮的光线瞬间涌入，温柔而彻底地充盈黑暗的房间。松软的被子里隐约露出一头毛茸茸的银发，对足以震碎天灵盖的闹钟声响一无所觉。 Lia熟练地摁灭闹钟，伸手揉了揉那颗脑袋。掌下柔软的触感让她不由眯起眼睛，又忍不住多摸了几下。“该起床了。” “……嗯。”被子里的人闷闷地应了一声，却依旧一动不动。 时隔一年再次回归的巨星大人在外风光无限，但长期睡眠不足的现实，让每一个早晨都像是一场艰难的战役。 Lia叹气，一时也不忍心继续叫他，索性坐到床边，重新翻开刚才顺手带进来的那本书。 不一会儿，被子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下一秒，手中的书被抽走，腰侧也忽然被人一把圈住。 那只手轻轻一带，就将她整个拉进柔软的被窝里，还贴心地垫住她右侧的身体，在已经基本恢复的手臂下做了缓冲。然后自然地调整姿势，像无尾熊一样扒住了她。 “欧巴醒了？”银发在眼前晃动，Lia忍不住抬手揉乱。 半个月前还是白金色的头发在短时间内被反复漂染。原本柔顺的发质因此变得稍微干燥了一些，看起来反倒有些天然的炸毛。 “……好累，”半晌，耳边传来含糊的声音。落在她腰上的手逐渐收紧，仿佛要将她整个人嵌入怀中。“不能一起去吗？”“是室外行程吧？” “……嗯，想和你多待一会。”说着又轻轻叹了口气，尾音轻轻翘起，带着点说话人自己都没察觉的撒娇。 不等她回应，他的唇在颈侧若有若无地蹭了一下，激起一阵颤栗，又若无其事地移开。Lia头脑一热。“那……结束后我去接你？”“可以吗？”“嗯。” 刚刚还死气沉沉赖床的人立刻笑嘻嘻地坐了起来，在她脸上用力亲了一下，然后才起身去洗漱。Lia躺在原地，脑子晕乎乎的。刚才，自己为什么要说那句话？ 浴室里水声很快响起，十分钟后，权至龙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走了出来：“……在浩哥好像堵在路上了。”Lia抬眼：“来不及——”吗？ 问句在半空中戛然而止。湿润的发丝贴在额前，一滴水顺着发尖滑落，掉在纤细漂亮的锁骨上。啪嗒—— 视线顺着水珠一路往下，滑过腰腹间浅浅勾勒出的肌肉线条，最终没入围在腰间的浴巾里。带着年轻身体特有的紧致，白皙的肌肤在日光下泛着细腻的水光。 画面在眼前一点点放大……Lia几乎听见自己咽下口水的声音。下一秒，视野里的薄肌骤然切换成一张漂亮的脸。 权至龙俯身与她平视，神情看起来有些苦恼：“嗯，赶过来最少也要半小时。”“咳。”她不自在地别开目光，“要不让他别过来了，我送你去。” “……会不会耽误到你？”沐浴液的香气若隐若现，裹着潮湿的热气，钻进鼻腔。 她仿佛看见那只修长的手，在雾白的水汽里按下瓶身。氤氲间，透明的液体化作细腻的泡沫，顺着他微凉的锁骨与腰线，缓缓滑落。 “……没事，”她听见自己轻飘飘的声音，“我跟夏青约的是中午，来得及。你快点穿衣服，别着凉了。”罪魁祸首嘴角一勾，飞快在她唇上落下一吻：“嗯。” 初秋的空气带着凉意，她的脸却微微发烫，久久才回过神来。……不对，刚才又是为什么要说出那句话？“……”莫名变成全勤司机的Lia Kim女士陷入沉思。*白天的行程是歌谣祭综艺拍摄，晚上还有电台录制。 原本只打算送大明星到化妆室的金司机，不知怎么又答应陪他到妆造结束，结果最后索性决定直接将人送去东庙。 黑色奔驰大G一路疾驰，按照节目组发来的地点，弯弯绕绕驶进一条窄路。 这台车买来后她几乎没怎么开，大部分时间都停在公司的地下车库里。因为车身颜色低调，反倒是权至龙偶尔会开出去一两次。 她的美式车技在首尔的窄路里明显水土不服，脚下的油门一松再松，时速一度跌破30。终于，视野里出现一辆贴着小小“MBC”标志的银色商务车。——到了。 窄巷是典型的首尔老城区格局，四通八达的道路大多不足三米的宽度，碰上两车交汇，也只能在稍宽处小心错车。 路过的都是住在附近的老人，即便见到工作人员扛着摄影机，也只是漠不关心地低头走过。 不知道节目组都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要不是这次过来，她压根不知道东庙后面竟然还有这样的地方。她缓缓将车靠边，停在离商务车不远处，好奇地打量着周围。 已经有工作人员探头探脑，透过挡风玻璃认出了副驾上显眼的银发，正朝这边走来。权至龙一路上好心情地闭眼假寐，这会儿再睁眼，看起来倒是精神百倍。 “帮我跟夏青说声不好意思，下次找时间请她吃饭。”他一边解开安全带，一边露出歉意的神情。 “……没事，她说你最近很辛苦，这点等待算不了什么。”Lia有些心虚，说完摸了摸鼻子。因为临时决定要送他过来，她不得不比原计划迟一些去见夏青。 至于好友之后那些恨铁不成钢、说他故意用美男计的指控，咳，她决定自行跳过。权至龙倒是没听出什么不对。 车门已经推开，他一只脚踏出去，却又忽然停下，像是想起了什么。Lia愣了愣，不明所以地抬眼望向他。 他没有开口，只是目光里带着几分不满，随后微微一歪头，慢条斯理地将侧脸靠近过来——明目张胆的暗示。要亲一下才走。Lia的脸瞬间烧红。 车窗有防窥膜，挡风玻璃上可没有。眼看着迎上前来的工作人员越走越近，她几乎是条件反射般，飞快在他左脸贴了一下，随即正襟危坐，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权至龙也愣了一瞬，随即低低笑出声，这才推门下车，不再为难她。“注意安全，到了给我发消息。”说完，抬手关上车门，快步朝拍摄现场走去。 第143章 【刘仁那：……听众朋友们大家好，欢迎收听《刘仁那的提高音量》，我是刘仁那。今天万众期待的G-Dragon终于来了——】 深夜，驶往仁川国际机场的一辆出租车里，刘仁那轻柔的声音从车载扬声器传出。司机伸手扭动音量键，顺手将声音又调高了一些。 【刘仁那：听众3969说：嗬～是GD啊，晕听众姜XX说：现在幸福到有点眩晕了听众金XX说：从发布预告开始就一直期待欧巴……哇， 今天收到的短信真是前所未有的多。不管怎么样，GDxi，先给提高音量的听众们打声招呼吧～】【权至龙：…嗯，提高音量的听众们，好久不见，我是G- Dragon。很高兴见到大家，希望今天能一起度过愉快的时光……】【刘仁那：哇， 连问候都这么帅气。GDxi今天是感冒了吗？声音听起来似乎有些鼻音……】【权至龙：…（笑）唔，可能是早上洗澡的时候有点着凉。】 【刘仁那：那一定要保重身体啊。】……坐在后座的圆脸少女原本望着窗外，听到声音，不由回过头来。 从后视镜里留意到的司机笑呵呵地同她搭话：“这次GD回归的歌真不错，对吧？”“嗯，很好听。”少女点头，“您是粉丝吗？”“噢， 我倒不是粉丝，女儿爱听，所以跟着也听进去了一些。今天出门前，她还特意交代我一定要收听节目呢。”“这样啊，我也是最近才开始听他的歌。” 司机倒是有些惊讶了：“我还以为你们这个年纪的孩子都喜欢他呢。”少女失笑：“不能算喜欢吧，只是因为另一个人，所以对他有些好奇。” “噢——朋友喜欢他是吧？”司机恍然。年轻的孩子们经常相互炫耀自己喜欢的偶像，一来二去，总会多少了解一些。这样的推测很自然。少女也不否认，只是笑笑。 她口中的“另一个人”，其实是不久前在机场偶遇的LiaKim。或许正因为当面见过，如果要说喜欢，对她而言，那位制作人的吸引力还要更大一些。 回家后，她查遍了所有与LiaKim有关的消息，不仅订阅了她的Youtube频道，还守着时间收看了她最新录制的综艺节目，甚至给她写的歌专门设置了一份歌单。 伴随着车厢里传来的采访声，她熟练地点开论坛，输入关键词——果然，论坛上已经出现了关于这期节目的实时讨论帖。她一边快速浏览着消息，一边分心去听节目。 【刘仁那：这次专辑名字就叫《COUPDETAT》，同名主打歌也非常震撼。GDxi为什么会用‘政变’这样的词作为专辑名字呢？】 【权至龙：嗯……其实它并不是指政治意义的“政变”，而是对音乐、对自我表达的一种比喻。想打破过去别人对我的既有印象，创造出全新的东西，有着‘推翻一切再重建’这样的意思在里面。】 【刘仁那：哇，听起来就很酷。GDxi的歌曲总是带着很鲜明的个人色彩，大家都很好奇，你的创作灵感一般来自哪里呢？】 【权至龙：……唔，其实没有固定的来源。可能是电影里的某句台词，也可能是和朋友聊天时听到的故事。以前会随身带着本子，现在如果想到什么就会马上记到手机上，之后再一点点整理出来，变成一首完整的歌。】 【刘仁那：（笑）所以灵感可能随时随地出现吗？】【权至龙：对，尤其是凌晨（笑）。就算很困也会爬起来写点什么，所以经常白天睡觉。】 【刘仁那：原来如此……一般粉丝们都不会问关于恋爱方面的事，但是这次意外收到很多这种问题呢。所以，接下来我会问一些关于恋爱的问题可以吗？】 【权至龙：（笑）唔，我会看着回答的。】【刘仁那：听众2473说，欧巴创作的灵感当中，应该也有和本人相关的人或者故事吧？比如某个“缪斯”之类？】 【权至龙：……。嗯，那当然也有（笑）。与其说是某位“缪斯”，不如说在感受到很强烈的情感的时候，不管是悲伤还是其他，灵感都会爆发。】 【刘仁那：听众3526说，有没有专门写给某一个人的歌？】【权至龙：……。（笑）听众3526，你叫什么名字？】 【刘仁那：（笑）怎么了，也可能是在说某位好朋友，是吧？】【权至龙：……唔，肯定也有一些歌是这样的（笑）。】 【刘仁那：嗯……还有一个很多听众都发来的问题，我个人也很好奇，能不能问一下GDxi的理想型是什么样的？】 【权至龙：以前的采访也有被问到过……其实好像也没有固定的标准，比起外貌，反而会更在意气场。和她在一起时，不需要说太多话，也会觉得舒服自在。】 【刘仁那：所以GDxi是喜欢安定的恋人吗？（笑）】 【权至龙：好像也不完全是。因为我的工作其实很忙，如果太不安定，关系就会很脆弱。但又确实会被不安定的状况吸引。】 【刘仁那：‘绝对没有所谓的永恒……’是这个意思吗？】【权至龙：（害羞）努那唱得很好。】 【刘仁那：（笑）这次的专辑里我个人最喜欢这首歌了，打歌舞台也很帅气。】【权至龙：…谢谢（害羞）】 【刘仁那：所以GDxi对爱情的态度也是像歌词写的那样，不相信有永恒的爱情吗？】 【权至龙：……爱和永恒，真的是很大的问题（笑）。事实上……现在也还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爱情。我的第一张Solo专辑里有一首歌叫《Shes Gone》，当时有位粉丝在论坛上发表过一篇解读，就是关于这个方面的。】【刘仁那：哇，那位粉丝是怎么说的呢？】 【权至龙：唔……原本的表达我记不清了。那首歌的歌词写的是一个病态的爱情故事，那位粉丝大概的意思是说，因为爱是流动的、不确定的，所以故事里的人试图通过死亡来实现某种意义上的‘永恒’，很有趣的解读。】 【刘仁那：哇……（感叹）GDxi连粉丝们都这么特别，真的是很有哲理的思考啊。】【权至龙：（笑）是吧。】 【刘仁那：所以GDxi平常也会在论坛上搜索关于自己的消息吗？】……听到这里，圆脸少女低头看了一眼论坛。 上面的内容有些滞后，评论大多还停留在“理想型”的部分：“啊……‘气场’kkk就是那种一眼看过去感觉对的人吧？果然是GD的回答。” “但是……现实里还是安定才长久吧”“GD果然不是普通人，连理想型都很艺术化”“有没有人觉得，这次的回答很具体啊” “hhhh像对照着某个人说出来的”“呜呜呜不要这样！我们听着会误会的？？？？”“他说‘和她在一起时’……这不就是在说某个人吗？” “我觉得这就是GD的说话习惯而已”“听着好危险啊，感觉会让人心脏受不了的那种恋人”……少女又刷新了几遍，这下，评论终于提到了那篇解析。 “哇……听完感觉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原来《ShesGone》可以这样理解……”“呜呜呜，所以说欧巴才是天才T＿T” “他其实没有正面回答hhh”“我看过那篇解析，真的写得很精彩，可以说当年塑造了我的爱情观” “可是……说实话有点吓人啊，要通过‘死亡’才能得到永远，好像很危险的爱情。”“GD只是引用了那个粉丝的话，没有说那是他本人关于这件事的想法” “有人知道那篇帖子叫什么吗？想看。”“我还以为只是‘黑暗风格’的恋爱歌，没想到还能联系到‘永恒’这种哲学问题，真不愧是GD” “很早以前的事了，有人专门整理转载过那个粉丝的分析贴，应该是元祖VIP”“链接：[分析向]GD《Shesgone》细节笔记”“我马上去看看！” ……她颇感兴趣地沿着评论留下的链接点进去，页面跳转到另一个帖子上。这篇帖子显然是由其他人转载的，内容开始之前帖主就做了声明： “本系列帖内容并非原创，均转载自帖主：lovelovegd222。转载已征得原帖主同意，搬运时已尽量保留原帖格式和内容，方便大家阅读。” 为表示尊重，帖主甚至在声明下方放上了原帖主账号截图——头像是一棵柠檬树。正准备往下滑动，司机的声音忽然从前座传来：“您是要到T2机场对吗？” 她抬头往车窗外看去，车辆即将驶入专门通道——机场就要到了。“啊，对，麻烦您开到T2。”她点头，顺便看了眼时间。 随手收藏了帖子，打算候机时再细看。接着掏出耳机戴上，点开KBS应用里的“电台”栏目。果然，“正在播出”的一栏显示着《刘仁那的提高音量》。 点击播放，车厢里的声音无缝切换到耳机中。节目已经进入尾声。 【刘仁那：嗯，虽然很舍不得，但节目时间快要结束了。在最后，GDxi要为大家带来新专辑里的《R.O.D》live。在演唱之前，可以先介绍一下为什么选择这首歌吗？】 【权至龙：嗯……《R.O.D》是英文“RideOrDie”的缩写，意思是不管发生什么都要在一起。 它可以是爱情，也可以是友情，甚至是更广义的感情。这首歌传达的就是那种‘会一直在一起’的心情。希望大家在听的时候，都能想到自己心里最重要的那个人。】 【刘仁那：哇，光是解释就很浪漫了。那节目最后，就让我们一起听GDxi带来的——《R.O.D》。】耳机里随即响起前奏，轻快的鼓点和电子声在她耳边展开。 “你就是那个能让我变得像孩子般快乐的人要是不想你的话最多只能坚持10分钟现在你和我的关系是冷静和热情的关系不管怎么说都好IfIcouldkeep yourightbesideme”……出租车在rap中缓缓停在航站楼前，略带一丝沙哑的女声转入副歌。 少女推门下车，后备箱“咔哒”一声打开。“YouhavemyheartlikethebeatThewayyougotmeturned upNevergiveupboyevenwhentheytryusYouandmeagainsttheworldWith youIrideordietonight”……她拖着箱子，走进明亮的值机大厅。 第144章 在Naver实时热搜上看到自己年少无知的黑历史，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电台采访接近尾声时，Lia正把车开进电台负一层的停车场。 他的声音透过车载音箱缓缓流出。因为太过熟悉，她甚至可以从他尾音小小的停顿里，分辨出他认真苦恼时的神色。咳。哪怕“Shes gone”这个关键词也没能拉响她的警铃。她甚至颇有余裕地拍了一张就近入口的照片，示意自己已经到了楼下。直到Naver热搜弹出—— “lovelovegd22”。lovelove……gd？？？？？“！！！”“kkkkk这个ID我有印象啊，当年真的是元祖VIP……” “所以欧巴真的会上网看帖啊，羡慕呜呜呜”“这算是本人亲自认证的饭了吧”“嗬～居然有点感动，粉丝和偶像的双向奔赴”“果然GD对粉丝一直很真诚， 不然也不会记得这么细节的东西。”“这么多年了还能记得那篇帖子，说明内容真的触动过他吧。”“印象里好像有大站当年整理过分析笔记，转来转去超多人看过。” “我决定去复习一下hhhh”“那位我知道啊，Bigbang刚出道的时候她还在论坛里和人吵架，是真爱kkkk”“什么啊，Bestiz吗？？” “现在去搜一下这个id应该还能找到吧？”……元祖粉丝Lia金女士，终于想起自己轰轰烈烈的真爱粉生涯。她颤抖着手进入Bestiz论坛， 尝试输入三次密码后终于成功登陆。这个账号被这么大肆在热搜上讨论让她感到不安。尽管过去发布的都是不涉及个人信息的内容，但网络上难免留下什么蛛丝马迹。 可即将删除发帖的瞬间，指尖又下意识顿住。这个小号，是作为“粉丝”Lia的存在，是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里，和他唯一的关联。 视线就那么定定地看着手中那一方小小的屏幕。就像是刻意遗忘了这段记忆，如果不是热搜上忽然出现，她大概永远都不会再想起这个账号。心情奇怪极了。 那段时光当然很好。她最坦率、最炙热的感情被诚实地留在这些文字里，仅仅只是看着，也会轻易就回想起当初的心绪。 他曾以一种自己并不知道的方式参与过那段记忆。但这并不意味着，她愿意让现在的他知道。像是某种微妙的自尊心作祟， 她从没告诉过他——自己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他的。“……怎么不回消息——”车门被拉开， 一道人影闪进副驾，顺手将一只鼓鼓囊囊的黑色塑料袋甩到后座。动作快得像一道残影。Lia猛地一惊，下意识黑了屏，把手机扣在掌心。“这么快就结束了？” 她挤出一个还算自然的笑，几乎从不做亏心事的LiaKim，脸上写满“我有心事”。 权至龙扶了扶帽檐，视线在她脸上转了一圈，最后慢条斯理地落在被右手遮盖住的手机上。像被烫到一般，她的手又不自觉往回缩了缩。 “怕你等太久。”他的目光若无其事地移开，仿佛刚才只是不经意一瞥，然后小声抱怨：“那张照片太糊，我在附近绕了一圈呢。” Lia清清嗓子，将手机收起。启动车辆的同时，凑过去亲了亲他的脸颊表示安抚：“对不起嘛，刚才没留意。经纪人不跟我们一起吗？” “他自己开车回去。”他语气心不在焉，过一会儿，又把话题绕回去：“刚才看什么那么入神？”“……”她就知道。 “……欧巴在电台里说到的那个粉丝，上热搜了。”副驾的人还没反应过来，半晌才“哦”了一声：“那个啊。不知怎么刚好就想起来了。” ——完全不像知道发帖人是谁的样子。她于是悄悄松了口气。“白天的拍摄顺利吗？” 提到这个，权至龙的注意力果然被带走：“亨敦哥真的很好笑。你肯定不知道，东庙这个地方衣服是论斤卖的。”“？” “噢对，他还让我带了几件给你。”他说着索性拉松安全带，探身去够后座的塑料袋。“？？？” Lia满头问号。余光里，副驾的人已经半个身子扎进那只差不多蛇皮袋大小的黑袋子里，翻了会儿，抽出一件桃粉色上衣。 他煞有介事地将衣服放到她身上比划了两下，撇撇嘴，又把它塞回袋中、继续翻找。前方恰好是红灯，她缓缓踩下刹车，终于分出神来去看那一大袋子的“正体”。 权至龙又从里头抽出一件亮橘色小吊带。“……哇。”她给出最高级别的单音赞叹。 权至龙显然对这件很满意，举在她面前比了又比：“回去试试。这一袋才八千元，还不够在便利店吃一顿速食。”“所以你们今天就是拍这个？” 直接忽略掉那句“回去试试”。 “嗯，重新拍了MV。录的时候亨敦哥还问你什么时候能来呢。可惜不能播，让PDnim剪掉了。”他说着，索性模仿起了亨敦的强调，“‘我想要Lia Kim当我的制作人～’”Lia没忍住笑。看得出权至龙很喜欢他。自从今年的歌谣祭开始录制，他就时常提起这位前辈。 趁气氛正好，她赶紧又道：“对了欧巴，我订了下周的机票。”话音落下，车厢忽然安静。刚才还兴致勃勃的人沉默下来。Lia有点忐忑地看了他一眼。 她知道权至龙想让她留在首尔。可她现在的工作重心在美国。这次回来一个多月，归期一推再推，已经不能再拖下去了。“……不能再多待几天吗？” 又来了，这种黏糊糊的语气。还有那双湿漉漉的眼睛。还好她在开车，压根也没法正眼看他。可光听声音，心也还是一软。“只要有空我就飞回来看你。” “多久？一个月？还是两个月？”Lia无奈看他一眼，最后还是顺了他的意：“最少两个月一次。”她能敏锐地察觉到权至龙的变化。说是“任性”也行。 并不是他以前没有过这样的举动——他一向擅长恋人间的撒娇、吃醋与亲昵。但那更像是一种有意为之的维系方式，总有恰到好处的尺度。 如果非要举例的话，从前她提议要去接他下班，他多半会体贴地说“不想让你辛苦”这种话。又或者像现在，他绝不会要她许下“要常常回来”的承诺。 像是他忽然撤下了那层与生俱来的分寸感，不断试探着她的边界。旧平衡被打破，新的平衡重组。在那新的平衡里，他允许自己展露出真正的欲望。 “……几点的飞机？”他装模作样叹气。“记不清了，四五点吧？” 她正要把手机递过去让他看，下一秒猛然想起自己刚才还登录着论坛，又急忙将手抽回。趁红灯两下关掉论坛页面，再装作若无其事递过去。“……”隔壁的目光幽怨。 为了防止他脑补出什么离谱的东西，Lia决定牺牲自己的声誉：“咳，刚才在看那个…动漫。”“？！！！”控诉的目光几乎化作实物。 副驾漂亮的脸上写满“有我一个还不满足？”的谴责。“……”小号的事，就这么被抛到了脑后。至少被Lia抛到了脑后。 事实上，她往返首尔的频率远高于一开始说的“两个月一次”，虽然不全是为了权至龙。 为了制作李夏怡的专辑，三月份的时候她甚至在首尔停留了整整一个月——可与此同时，她亲爱的男友在日本巡演。天不遂人愿。网友偶遇Lia Kim的次数，甚至都要远远高于权至龙和她的见面频率，不管在纽约还是首尔。“【偶遇】江南咖啡店居然碰到LiaKim和李夏怡，是要出新专了吗” “我刚刚在仁川机场安检见到LiaKim！！！实物比照片好看十倍”“中央公园偶遇LiaKim，本人穿运动服跑步，真人超亲切” “【图】JFK机场偶遇LiaKim，整个人很低调但气场超强，路人都在看她”“【纽约目击】SOHO一家黑胶唱片店偶遇Lia Kim，买了好多老派的hiphop唱片”……权至龙本人对此颇为不满，可不在首尔的人是他。谁叫他偏偏不在国内活动呢？* 日本V刊杂志封面拍摄现场。 作为全球最具影响力的时尚刊物之一，V刊在各国都有本土团队与独立的编辑视角。能登上它的版面，本身就是对一个艺人在时尚领域地位的认可。 日本版通常以扶持和展现本国时尚文化为主，因此其版面多半会留给日本一线明星或模特。小松菜柰站在摄像机后，安静地看着监视器画面。 她刚成年，尽管作为模特活动时间不算短，也取得了不错的成绩，但还远没有到可以拍摄V刊的程度。 今天的主角，是近期在日本频繁活动的韩国男子组合Bigbang队长——权至龙。 大概运气到了。原本敲定与他合作的模特突发急性肠胃炎，止痛药也不顶用，杂志编辑这才临时联系她经纪人救场。 那是她过去只能在海报与屏幕上看到的身影——她无数次祈祷将来能有一天同他见面、合作，没想到机会来得这么突然。 她还没完全反应过来，人就到了片场。那个人就这样真实地站在自己面前，甚至用不流利的日语亲切地和她打招呼。她拍摄的场景不多，只需要出现在背景中烘托氛围。 可哪怕已经结束了自己的部分，她还是忍不住留下来，继续观看着采访的环节。“Nana酱，需要到一旁休息一下吗？”负责现场的工作人员走过来关心。 小松菜柰脸上有些发烫，轻轻摇了摇头，找了个理由：“GD桑的拍摄很专业，我想多学习一下。”这个理由根本经不起推敲。 监视画面里，主持人正照着手卡、根据事前编辑好话题提问。因为他用韩语回答，她其实压根就听不懂。她留下来，只是为了一点小小的私心。 虽然知道希望渺茫，但如果结束后能要到联系方式……光是这么想，心跳就快了几分。 但工作人员以为她说的是刚才的拍摄，还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是啊，完全像个专业模特。”小松菜奈看了他一眼，小声在心里否认：其实不像。她很清楚模特的职责。 模特的可塑性服务于品牌。对于需要展示的产品而言，模特只是提供了一块画布，人们只会留意到画布上的颜色，却并不会在意画布本身。可权至龙不是。 他身上始终有一种奇妙的吸引力，无论多夸张的妆容、服饰，到了他身上都能恰到好处地服务于“他”。他是颜色本身，一切搭在他身上的东西都只是为他增色。 他的存在感太过强烈，以至于并不适合作为模特出现。他是超级巨星。 第145章 “GD桑，如果要用一个词来形容自己，会是什么呢？”监视器里，主持人笑着抛出问题。虽然问的是日文，但为了整个过程更加顺畅， 杂志社特地安排了懂韩语的采访者。权至龙低头想了片刻，慢慢吐出两个字：“关种。”训练有素的主持人明显愣了一下。他忍不住笑了。没错，就是关种。 如果说作为权至龙的人生里，有什么是一定不可或缺的，那就是爱。他需要爱，很多、很多的爱。 从孩童时期开始，他就毫不掩饰自己的表现欲：无论是被韩基兰带着参加各种演出，还是后来成为艺人，在灯光下迎接观众的掌声——别人追逐名利或金钱， 而他内心最原始、最执念的欲望，从始至终都是爱。“会想尽办法得到别人的注意力，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他略微垂眼，像是在挑选措辞。“不管是工作还是恋爱， 总希望视线都集中在我身上。”嘴角勾起一丝笑意，“就像现在这样，您的注意力在我身上，我就觉得很开心。” 他的注视直白又锋利，让人不由产生一种“被独占”的错觉。主持人微微失神，险些忘了下一句台词。“开玩笑的。”他又笑，像是没有察觉到刚才的失态，替她解了围。 现场大多数工作人员听不懂韩文，只以为主持人太过紧张，才忽然卡壳。小松菜柰也没听懂，见场上两人你来我往，只能暗下决心，回去一定要好好学习韩文。 中场休息时，他靠在场边刷手机，神色收敛，看起来有些冷漠。等到给他补妆的化妆师终于离开，小松菜奈深吸一口气，快步走过去。 “……GD前辈。”不算流利的英文加重了她的忐忑。他有些意外地抬头，看清是她后，表情缓和下来。“有事吗？”他放下手机，礼貌地笑笑。 她深吸一口气，攥紧掌心里的手机。现在不说，下一次机会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心跳声仿佛被无限放大，她努力让声音不至于发抖：“可以……加一下SNS吗？”SNS不算完全私密，社交属性更强，艺人之间合作后互加并不突兀。 这是她反复斟酌后的选择——尽管有些越界，但还不至于唐突到没有礼貌。以后也想时常关注他的公开动态。这似乎不算太过违和的解释。她屏住呼吸等答复。 权至龙看起来并不惊讶。他仍旧维持着刚才的友善笑容，认真看了她两秒，像是能看穿她的心思。下一瞬，他的眼神微不可察地越过她的肩膀，落向她身后的方向。 小松菜奈心里一紧，并未留意到这个细节，只是暗自以为他沉默的两秒是在斟酌。很快，他收回视线，低头摆弄几下手机，将屏幕递给她：“直接输吧。” 她几乎不敢相信，指尖发凉，连输好几次才打对自己的账号：NANAKOMATSU，然后将手机还给他。正要再说些什么，他忽然起身，向前走了两步。 她一怔，随他目光望去。迎面走来几个人。为首的那个她认识，是权至龙的保镖，而在他身后……“Lia——”他开口叫她。 分明只是短短的一个单字，可语气却和刚才完全不同。不是采访时的客气，也不是对自己那种礼貌亲切，而是下意识的熟稔与亲近。LiaKim。 大脑反应过来之前，她率先意识到了来人是谁。传闻中的……绯闻女友。不，现在恐怕该称作真正的女友了。看着他毫不避讳地抱了那个女孩，她苦涩地想。 大概他是真的出于好心，才同意添加自己的好友。可以刚才几人走来的距离看，早在她开口时，Lia就已经看见他们了。“哇哇哇哇，斯国一——” 和Lia一起走过来的还有一个男人，看年纪和她差不了多少，正满脸兴奋地东张西望，不时冒出一句蹩脚的日语。 “这位是我的女朋友，Lia桑。”权至龙牵着女生走近。对方露出一个友好的笑。“还有这位是Kush，我们公司的制作人。” 她心下一沉，脸上却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你好，我是小松菜柰，叫我Nana就好。”*“……接下来播出《Music Station》，AKB48将带来全新单曲舞台——”“……东京证券交易所今日收盘，日经指数下跌一百三十点——” “……你的肌肤，值得更好的呵护，资生堂全新——”酒店行政套房内，电视机画面一闪一闪，从股市到广告，从综艺到新闻。 权至龙单手按着遥控器，无聊地飞快换台。床边小几上放着一只他刚从行李中取出的素色信封，上面用整齐的字体端端正正写着“ToLiaKim”。 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声，他的注意力几乎都放在了那里。电视里传来的日语飞快从一只耳朵钻进、又从另一只耳朵钻出。没错，白天在片场，他是故意把联系方式给那位的。 他扯了扯嘴角，关掉电视，拿起信，视线落在那个小小的“ToLiaKim”上。 起因很滑稽：他在某个拼盘演唱会后台，接连收到了两封来自知名男艺人拜托“转交给LiaKim”的信。两封。拜托他转交。 这件事无论从哪方面看都很不合理，不管是他对外生人勿近的形象下竟然还有人请他帮忙转交信件，还是他才是LiaKim正牌男友这件事的传播范围之局限。 于是他终于意识到了问题所在——由于女友本人极其低调的行踪，现在外界一向认为她是单身状态。而他么，大概只是和她关系还不错的“公司前辈”。 两封信一封落在了首尔的公寓里，这封倒是放在衣服口袋中，不小心一起带到日本。本着基本的原则，两封信他都没有擅自拆开，可心里还是不爽极了。 他白天给自己的概括其实很准确——“关种”。明知女友会不高兴，却还是当着她的面把联系方式给了其他人。他没法美化自己的行为。 如果说之前他尚且可以伪装，但无论是女友与日俱增的人气、还是长时间无法见面的现实，都让这种占有欲愈演愈烈。 或许其中还夹杂了一丝有恃无恐——是她说永远不会离开自己。他要的从来不是温和的喜欢，而是炽烈到能将人彻底吞没的爱。只看着他，只回应他。 唯在那样的目光里，他才能确认自己的存在。浴室门被推开，Lia擦着头发从里面走出来。 他放下信迎上前，随手接过松软的毛巾，包裹住湿漉的长发。一边回忆智恩的手法，一边隔着毛巾笨拙地为她按摩。Lia轻轻摇了摇头，意思是不需要他的服务。 权至龙手下一顿。果然，在片场没有发作的问题，现在要出现了。“Nana桑？”她挑眉，淡淡瞥了他一眼。他心跳一滞，却又忍不住升起几分雀跃——她果然很在意。 “对不起。”他老老实实认错，俯身在她额头落下一个吻。“只是——”他犹豫了一下，没有说自己是故意的，“她只是粉丝而已。” Lia不接话，神色平静，仿佛在等他继续。他弯腰将下巴抵在她的肩头，带着几分撒娇似的不安：“你知道，我不会联系她的。”她轻轻叹气。 权至龙重新拿起毛巾，在她发间轻轻摩挲，带着明显的讨好意味。“欧巴，下次不要这样。”她皱眉。她很不喜欢这种感觉。嫉妒的，失控的。 “嗯。”他应了一句，然后告状似的，“有人让我给你递信。”“什么信？”“我没拆开。”他不满地加重了手上的力道，“还有一封落在首尔。” “下次直接拒绝就好了。如果是合作，可以发到智慧欧尼的邮箱。”权至龙闷声“嗯”了一下。他忽然觉得有些内疚。 在能力范围内，她给出的从来都是完全的确定性。明明她也很忙，今天却还是抽空飞过来看他。比起来，自己今日幼稚的举动，简直就像学龄前儿童。 不知道为什么，这段时间自己那套温柔的、体贴的东西，只要在女友面前就会消失殆尽。他认认真真地带着将功补过的心情努力按摩了一番，又替她把头发吹干。 上床时，Lia心情似乎好些，换了个话题：“拿了最佳CP大赏感觉怎么样？”说的是他前不久拍摄完《歌谣祭》，和亨敦拿的那个奖。 他也觉得有些好笑：“嗯……可能亨敦哥才是我的人生挚爱吧。”Lia索性从他怀中抽身：“哦？那我明天就回去好了。” “我错了——”他举手投降，又把人抱回来，“明天不是要和Kush去东京塔吗？”Kush最近没有工作热情，硬要跟着一起飞过来，哭着喊着要去东京塔。 她“哼”了一声装作生气，倒是没有再说什么。她大概是有些困了，再次钻进他怀里后就没有动弹，呼吸逐渐沉了下去。就在她即将睡着之际，权至龙忽然又开口。 “……我们结婚吧？” 第146章 如果求婚的话，会是什么样的场景呢？似乎在某个节目上，有人这么问过他。“我的话，可能会在水下求婚吧。”当时他似乎是这么回答的。总之得要惊天动地就对了。 绝不会像现在这样，胡子拉碴地躺在床上，穿着从飞机上带下来的睡衣套装，松弛得好像在问“今晚吃什么”。Lia猛然清醒。 她几乎是有些惊恐地抬头看了他一眼，仿佛在确认他有没有在开玩笑。——不是玩笑。他认真地注视着她的眼睛。她反应了几秒。大概是这个场景太过日常， 而他的语气又太过随意。更何况，他们当然不可能现在结婚。——上升期的偶像，结婚无异于自断前程。“好啊，下次有机会就结。” 她轻描淡写地答应了一声，又埋头准备睡觉。权至龙不满地托起她的脸。虽然是心血来潮，但除开刚才震惊的那一两秒钟，这个反应也实在太过平淡了。 难道不该慌张、羞怯地反复确认吗？“真的吗？”“欧巴真的要和我结婚吗？”又或者再不济，哪怕她说需要很大的钻戒才能答应也行。这么一折腾， Lia的困意完全消散，索性靠着枕头，睁开眼直直看他。“为什么？”她问为什么想要结婚？权至龙一愣。 就像是一时冲动下才发出这样的请求，脑子里似乎有无数念头闪过，却又没法说出口。因为不安。他想要确定，想要一种不会被夺走的东西。也因为是她。 他设想过他们结婚的场景，而这种渴望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过去的关系里，他从来不做这种承诺。因为人心易逝，谁也无法保证将来。他决不是在开玩笑。 但他很快就意识到了Lia真正的问题。——现实。现实的不可能让他的这句话全然失去了效力。人真的是一种很奇怪的生物。从前的恋爱里，从来都是别人追着他， 想要公开、想要一个名分。“你不想吗？”他反问。Lia又看了他一眼。“如果结婚的话，首先得决定要不要公开。”她掰着指头， 似乎真的开始考虑这件事的可行性。“然后要空出档期，我得带你见爸妈，也要跟叔叔阿姨说一声。之后去登记，跨国婚姻好像需要大使馆公证……” 她的声音在夜色里轻轻回荡，明明不是情话，却奇异地让他心安。他方才的举动，甚至都称得上无理取闹，可她却一本正经地替他描摹起这个未来。 “公开”“档期”“大使馆”……每说一步，他心口的悸动就更强烈几分。还有见见她爸妈……。等，等等。权至龙猛然一僵。 他忽然意识到一个此前从来没有发现的问题——他还没见过家长。还说什么结婚，他压根就没名没分。“我还没见过叔叔阿姨……”他幽幽开口。 “……啊，是哦。”Lia一愣，像是才想起来这件事。二人一时又陷入沉默，开始齐齐思索起关于权至龙到底为什么还没见上家长这件事。 算起来，他们真正交往的时间也不过两年。只不过因为认识的时间太长，加上Lia早就与韩基兰往来甚密，这才显得情况一边倒似的。 以他目前的日程，显然也不是能专门抽出一段时间特意飞去美国拜访的情况。Lia无辜地看着他，眨了眨眼。 她其实并不觉得这是多大的问题，毕竟不在一个生活圈，但他看起来似乎格外介意。 权至龙已经拿过手机，埋头看起了行程——从现在起一直到年末，甚至没有连续两天的空档。“欧巴以前恋爱，也见过家长吗？”她忽然有些好奇。 他一僵。抬眼确认她只是单纯好奇，才谨慎回答：“……多少都见过一些吧。”“哦？” 他顿时有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都不是正式拜访，距离比较近所以偶尔会碰见。”Lia点点头，也没有再问。 这是他们第一次谈起前任的问题，两个人都有些不自在。权至龙装模作样地摆弄了几下手机，反问：“你呢？”“嗯？” Lia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有些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就那次你过生日，我去接了一下。当时还不是恋爱关系，算不上正式见面。” 她的上一段恋情年纪太小，根本没到那个程度。几乎就在她开口的同时，权至龙显然也想到了。明明已经是几年前的事，他居然还能清晰记得自己当时的心情。 他完全生了很大的气。或者……与其说是生气，倒不如说是本能的嫉妒。那时他们根本也不是恋人的关系。因为在意，所以嫉妒。 也因为还不够在意，才能以那种近乎轻慢的态度向她发起冷战。他似乎选择性地遗忘了很多从前的事，而现在，那些记忆在这个时间点忽然又纷纷浮现出来—— 不管是她的小心翼翼，还是他的有恃无恐。这个认知让他的心脏忽然感到疼痛。Lia也陷入了沉默。他显然不是唯一感知到这一点的人，但她本意并非是提起这个。 “反正，以后总会有机会的，如果新年有空就来我家吧。”她笑了笑，不再纠结于这个问题。她说的，自然不是首尔的那个家。权至龙怔住。 心脏处涌起一阵难以形容的酸涩，愧疚、抱歉与无力感交织成一张细密的网。他想说些什么，可张了张口，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任何解释都显得轻率。 他很难劝慰自己，那是因为某种不一样的情感而产生的区别对待。——明明他才是最应该对她好的人。于是他只能低下头，把脸埋进她的颈窝。“好。”他说。 第147章 求婚的念头当下或许只是冲动，但很快，权至龙便开始在行程的空隙里写写画画。想要求婚，首当其冲就要有一枚戒指。他首先在钻石和有色宝石之间苦恼了一番。 钻石是最安全的选择，透明璀璨、象征永恒，似乎应该是第一选择。可恰恰因为太安全，又显得实在太过寻常。而有色宝石的选择范围要大得多，却也复杂得多。 他翻阅了大量珠宝资料，最后选定了祖母绿——深邃的绿，带着微微蓝调，像森林深处的泉水，既安静又坚韧。寓意是希望、重生与长久的爱情。 恰恰是他想起Lia时的样子。然后他开始画草图，从宝石的形状、切割，到戒圈样式与镶嵌方式。雏形完成后， 便委托朋友联系上Graff的高级定制团队，把草图寄去，并附上一封手写信，说明想要打造一枚“定制款”。挑选宝石的过程更是耗费心力。 祖母绿和钻石最大的不同，在于它几乎天生带有裂隙与瑕疵，符合他要求的顶级哥伦比亚祖母绿更是稀少到令人绝望。于是从选石到制作，整个过程持续了半年。 几个月后，伦敦寄来了一整套深绿色皮革珠宝盒：挑选出来制作戒指的是一枚三克拉祖母绿，阶梯式切割，色泽浓郁而深沉，透光时泛着一抹淡淡蓝调， 几乎没有肉眼可见的裂隙。经过设计的主石像一片深邃的湖水，被细小钻石环绕，线条简洁，光芒强烈。 除此之外，Graff的工坊还根据他的要求，额外设计出一条简洁的项链和一对耳环。 项链主石比戒指略小，同样是阶梯式切割，周围点缀细钻，吊坠线条纤细，贴合颈线；耳环则以对称的长方形祖母绿为主，低调却精致。 尽管力求保密，但无论是不分时间的埋头写写画画，还是他单独空出档期，在李洙赫的陪同下飞了一趟伦敦确认宝石，这件事当然也瞒不过几乎时时刻刻都在一起的成员们。 大晟是最兴奋的一个。虽然几人都有稳定交往的女友，但他一直以为最先结婚的会是永培哥。“哥，以后要我去唱祝歌吗？”“当然没那么快了。”权至龙臭屁。 “结婚的话，是不是要先和社长说一声？”永培是最担心的一个。 他考虑得很现实——权至龙结婚，往最悲观的方向考虑，对于组合来说几乎是灭顶之灾。再怎么说不是偶像，他们也依然是偶像。 “……嗯，我知道。”权至龙心不在焉。东西是做出来了，但其实他压根也没什么把握。与其说胸有成竹，不如说走一步算一步。 成员们都以为是要给Lia一个安心，其实……反倒是东西先送出去，他才能安下心才对。他比谁都清楚结婚对组合的影响会有多大。 “……不一定会立刻领证。”他低声说，指尖把玩着那颗戒指。*六月，李夏怡发行正规二辑《Veil》。 同名主打曲发行当日空降Melon、Genie、Bugs实时榜1位，并稳坐日榜冠军整整一个月。这张名为“面纱”的专辑，由YG制作人Lia Kim全程操刀，收录包括主打曲在内共计七首歌曲，寓意揭开自我，同时保留神秘。 除去顶级的音源成绩，实体专辑也同样销量不俗。Gaon专辑榜首周销量突破6万张，创下当年女Solo销量最高记录。 但真正引起大众注意的，是专辑发行当日，YG官宣将于一周后面向韩国以外的市场单独发布专辑的海外版本——《Veil-SpecialEdition》。 在杨贤石的示意下，这张海外版本不仅有独立的英文填词，甚至额外收录了一首李夏怡的自作曲《Echoes》。除去YGYoutube官方频道的宣发，制作人Lia Kim也专门为此制作了一期关于这张专辑的对话节目——作为专辑制作人同演绎这张专辑的歌手，以对话的形式分享制作过程和音乐理念。 这期节目一经发布便迅速突破百万播放，一周后累计播放千万。事实上，这一宣传效果远远超过YG官方频道。 让一个出道不过两年的新人歌手，在毫无铺垫的前提下贸然发行海外专辑，这显然是十分大胆、甚至有些不合常理的尝试。 欧美主流市场和KPOP之间无疑有着难以逾越的壁垒。前有SM、JYP闯美未果，即便YG此前有过前辈Bigbang《ALIVE》专辑进入Billboard 200的最好成绩，但……Bigbang与李夏怡的影响力显然并不在一个层级。但杨贤石押注的，并非李夏怡，而是LiaKim。 不同于国内对于制作人应当全心全意隐藏在幕后这样的观念，杨贤石显然认为LiaKim已经成为一个在海外颇具号召力的品牌。 这一点，从她的Youtube账号影响力就可见一斑。经过几年经营，这个“Lia Kim”同名账号订阅人数已经突破千万级别。这是在整个KPOP都罕有…不，是破天荒的头一回，就连因为《江南Style》爆火的Psy都尚未突破这个数字。 这其中自然有她占尽时机的优势。在大部分韩国娱乐公司仍旧把YouTube当作宣传附庸的时候，她已经开始认真地以内容平台的方式去经营。 几年间不间断的优质内容为这个账号留下了良好的口碑与稳定的海外观众增长，再加之《江南Style》引爆的Kpop狂潮…… 她的账号成了无法预料的那个“奇迹”。这个押注，在针对李夏怡的专辑宣传上得到了印证。《Veil-Special Edition》在发布首周顺利登上多国iTunes一位，甚至一度闯入Billboard200排行榜。 虽然这个成绩尚且不如当初那张《ALIVE》，但以李夏怡的知名度来说，这无疑远超YG一开始的预期。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个成绩背后，除了李夏怡本人确有的音乐实力以及这张专辑的优良制作之外，LiaKim的宣传功不可没。 一时之间，来自国内的邀约如雪花般飞来。要问Kpop艺人在2014年度最想合作的制作人是谁，答案十有八九是LiaKim。不仅有在电视节目上喊话Lia Kim求合作的，还有通过公司渠道向她邀歌的，甚至试图在某个聚会上不经意“偶遇”的……在YG宣布Lia Kim本人会优先制作公司内部艺人歌曲后，还有不死心的诸如MV拍摄、综艺拍摄、甚至电视剧拍摄邀请。杨贤石甚至时隔多年收到了来自李绣满和朴珍英的问候。 人人都有闯美的野心，却偏偏让他摸出了门道。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前有Bigbang靠着纯韩语专辑登上格莱美官网，后有LiaKim这么个宝藏。 杨贤石洋洋得意之余，又不免担心起了权至龙的感情生活。 这两个人虽然现在还是男女朋友，听Teddy说起来也暂时没出什么问题，可一个带着团队到处巡演，一个大部分时间都留在美国……这么下去，感情再好也长不到哪去。 距离是感情最大的杀手，他深谙这个道理。可这事他也插手不了，YG的收入大头靠Bigbang巡演，现在美国的发展又靠Lia Kim打头……可真是鸡蛋全放一个篮子里了。说起来是有些惭愧，堂堂YG，他竟然找不到其他可以留住这棵摇钱树的方法。 如果说权至龙是他看着长大、Teddy是他慧眼识珠，那Lia……几乎可以说是放养的。 虽然当初预感到她能够发展出一番事业，但这个速度、这个质量，就算有人直接这么说了，他也没法相信。否则总不至于当初对她态度那样苛刻。 虽然现在李绣满朴珍英这些人都还只是客客气气给他电话，但这些老狐狸的心思——不出几天，恐怕就会直接上门挖人。他特意问过宝珩，当初Lia签的是五年合约。 这是YG面对不确定新人时惯常给出的期限。这可真是他看走眼了。眼看着明年合约到期，他只能又巴巴地把人请回来，准备趁着夏怡专辑庆功宴再好好问问。 第148章 人这一生，选择往往大过努力。这话放在几年前，河智慧是不信的。自学生时代起，她就是坚定的“努力派”。从考进成均馆大学，到进入YG， 每一步都是靠比别人多付出数倍的精力换来的。——直到她成为那个幸运儿。当初为什么毫不犹豫选择为Lia工作，她已经记不清了。起初只是最基础的助理工作， Lia看起来与其他艺人并无不同，只是不用在台前露面。她甚至想过，自己可能会困在这种重复事务里，日复一日，直到熬出年资，被象征性的提拔到一个中层岗位。 可事实完全不同。从接手这份工作起，不管是Youtube频道、李夏怡的专辑制作，还是再之后的海外制作。……一切发展得快到她几乎难以理解。 几天前Lia发来消息，说要回首尔一趟。她原以为只是为了李夏怡的专辑庆功宴，没想到对方紧接着又抛出重磅消息——她要在纽约筹备工作室。不管这是公司的意思， 还是Lia本人的打算，都意味着河智慧的职责将发生质变。现在她几乎全权负责Lia在首尔的所有相关工作，一旦工作室成立，乐观地看， 她或许会成为两个区域的负责人。她当然不会妄自菲薄，可心里也很清楚：同期进入公司的同事都还在底层岗位矜矜业业地忙碌，而自己能走到现在，或许三分靠能力， 但剩下的九十七分，都要归功于Lia惊人的发展速度。她不过是麻雀，恰好栖在了正确的树枝上。脑子里乱糟糟盘算着未来， 河智慧一手搭着方向盘，视线落在缓缓开合的机场大门上。很快，仁川机场国际到达口，一个头戴墨镜、身穿帅气工装裤的漂亮亚洲女性推着一箱行李走了出来。 她降下车窗，远远朝着那人挥挥手，解锁了车门。“欧尼怎么亲自来接我？”Lia坐进副驾，摘下墨镜笑着问。 “说什么亲自呀。”河智慧嗔怪，“杨社长昨天还特意交代，让我好好给你接风。”这话倒是不假。 虽然公司大有司机在，但不要说杨贤石交代过，这种关键时刻，再忙她也要自己来一趟。 “而且你回来不过一周，想见你的人多得很，怕是分不到我头上。”她意有所指，“所以干脆在路上给你汇报工作。” “除了夏怡的庆功宴，我也没有其他安排。”Lia耸耸肩，不置可否。 工作室的事她这会儿没提，河智慧也就没有继续问下去，只是递过一叠文件，顺手点开导航：“要不要先去化妆室？”“算了。”Lia 摇头，瞥了眼时间，“飞机延误了，恐怕来不及。”首尔国际电子音乐节ULTRA KOREA今晚在蚕室体育馆举行。海外知名DJ与Kpop偶像同台，其中就有她的男友。官方给她递了邀请函，她打算直接去现场凑个热闹。 “没事，你这打扮也好看。”河智慧打着方向盘，真心实意地称赞。Lia低头看看自己，吐了吐舌头。 她今天穿了一身黑色工字背心搭配同色高筒马丁靴，说是朋克工装风也行，说图方便出门前随手抓到什么就穿了什么也行。 原本还想落地后去Lexy的化妆室收拾一下，结果因为飞机延误，计划也落空。 “不过这会儿堵车，也不一定能赶上开场。”河智慧有些担心地看了一眼导航上那一片红色拥堵区域。“没事，我不表演，晚点也不要紧。”“也是，反正GD nim不管怎样也是压轴，耽误不了。”“欧尼——”Lia听出她的调侃之意，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好啦好啦。”河智慧笑笑，不再说话，专心开车。* 首尔蚕室体育馆灯火辉映，入口处人潮涌动。夜空被炫目的灯光点亮，巨型舞台随着低音轰鸣震动，全场数万观众挥舞着荧光棒，呼喊声与电音叠加成海啸般的轰鸣。 路上果然堵车，等Lia到达时，演出已经开始了。她出示了邀请函，从员工通道走进后台。 比起舞台的宽敞，后台可以说狭窄又兵荒马乱。临时搭建的通道里，手持对讲机的工作人员来来往往。不时有人认出她，但很快又急匆匆赶往其他地方。 待机室根据参演人员和会社简单划分了区域，她手上拿着一张简易指示图，在拥挤人群中艰难地搜寻着“YG待机室”。“——抱歉。” 一小队伴舞从刚下舞台，带着浓妆从她身边经过，其中一个不小心撞了她一下。“没事。”她后退一步站稳，视线依然落在那张指示图上。 路线在舞台下来的地方分成左右两道，她一时不确定方向，定在原地。伴舞中似乎有人认出了她，交头接耳之后纷纷放慢了路过的脚步，人群里发出轻轻的“嘶——”声。 她于是抬头，礼貌笑着点头示意。年轻的男孩女孩们很快恢复了镇定，纷纷问好后又推搡着离开，没有走出多远便传来“是LiaKim吧”的兴奋讨论声。 她的目光落在了最后那个男生身上。自从撞到她之后，他就像是僵在了原地，不仅没有跟着其他人一起离开，就连视线也一动不动地固定在她脸上。 Lia忍住想确认自己脸上是不是有脏东西的冲动，透过墨镜打量他。——一张十分漂亮的脸。 她很少会觉得一个男生漂亮。在这个行业待久了，难免会对“美貌”产生疲劳。 姑且不论那些通过整形行业创造出来的“美貌”，对她而言，人物的魅力是远远大过于样貌本身所带来的冲击的。但他的五官实在太精致了。一种天然的、未经修饰的精致。 尤其那双眼睛，让人忍不住联想到清泉。长睫在眼睑落下阴影，连浓妆都遮不住那份干净。“我们……在哪里见过吗？”Lia迟疑着开口。 咳，当然不是在搭讪，而是真觉得眼熟。 男生脸上还是方才那股过分震惊的神色，听见这句话，很快又转为惊喜：“Lia前辈，我们以前见过。在YG楼下，我找您签过名。” 他似乎还想再说点什么，却找不到合适的词，只能眼巴巴地望着她。Lia莫名想起不久前见过的一只漂亮小狗。“——帝源，不走吗？”远处有人回头喊。 “马上！”他朝同伴摆手，仍把目光留在她身上。帝源……少见的名字，唤醒了她模糊的记忆。 “……找我签名的那个小学生？”她忍不住掀起墨镜，仔细打量。 郑帝源先是对偶像认出自己这件事感到一阵欣喜，又很快反应过来对方刚才说的，似乎是“小学生”。“那时候我已经上初中了。”他语气里有些无奈，眼角丧气地往下垂。 “……嗯，对，是初中生。”Lia也有些尴尬。印象里他当时就纠正过，奈何记忆里当年的人实在个子太小，任谁都难把他和“初中生”联系起来。 “没想到前辈还记得。”郑帝源又打起了精神。“所以，这是你的工作？”她有些好奇地指了指他身上的伴舞服。 “嗯，我在一家会社做练习生。马上就要出道了，社长让我多跑活动积累经验。” “要出道吗？”Lia微微瞪圆了眼睛，但随即觉得理所当然——长这样不出道，简直浪费资源。 但对方似乎误解了她的意思，神色间又不由有些拘谨：“跳舞确实不是我的强项，但是我会好好努力的。”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她连忙摆手，“我才刚到这里，还没看到你们表演呢。”“这样啊。”郑帝源松了口气，“前辈是从纽约回来吗？”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这个孩子，害羞里似乎带点自来熟。“你怎么知道我——”话音未落，眼角余光忽然瞥见走廊尽头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找到了。 Lia眼睛一亮。郑帝源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就见权至龙站在最远的待机室门口，身后跟着一个替他整理耳麦的工作人员，远远望着这边。他不由想起自己曾经看到的传闻。 后台不断穿行的人群仿佛忽然间安静了一瞬，很快响起窃窃私语。“哇，真的是GD……”“要准备出场了吗？”“气场好强，果然不一样……” ……哪怕来来往往都是专业人士，他仍然与众不同。郑帝源恭恭敬敬地朝着那个方向鞠躬九十度，神色却少了刚才的喜悦。 “那帝源xi，预祝你出道顺利。”Lia笑着把墨镜架回脸上，准备结束对话。“谢谢前辈。”他识趣地往旁边让了一步，礼貌地朝她小小地也鞠了一躬。 Lia点头，快步朝前走去。“如果——如果以后有机会，希望能和前辈合作！”身后忽然传来一句小声的话。后台很嘈杂，但不知为何，那句话还是准确地落在她耳中。 “好呀，如果有机会的话。”她回头笑着看了他一眼。郑帝源目送着那道背影渐渐远去，心里既兴奋，又隐隐失落。他终于离他的梦想更近一步。 以后……以后他们总会再有交集。 第149章 权至龙就那么看着女友和一个不知名的漂亮小男生说话。她脸上带着久违的甜蜜笑容，他心里却涌起一股酸意。 自收到她落地的消息后，他便在待机室里数着时间等她。左等右等不见人来，结果一出来，就撞见了这一幕。他是小气的男人吗？不，当然不是。 可上一次见面已经是两个月以前，自己一心扑在那枚戒指上，想给她一个惊喜。这么一想，他的心情平白又坏了几分。周围人察觉到他出来， 目光忍不住往这边飘，不时夹杂着低声议论。他垂眼，装作不经意又往那边看了一眼。见二人的“友好商谈”已经结束，干脆转身回了待机室。Lia很快跟了进来。 因为后台空间有限，这间待机室由YG艺人共用。前辈们已经早早表演完先行离开，现在待机室里只剩下Bigbang和2NE1，还有几个机动工作人员。 “——好帅啊我们Lia！”宝恩第一个迎上来，笑眯眯地上下打量。“欧尼，好久不见。”Lia抱了抱她，“是不是瘦了？”“！！！” 宝恩一脸“你懂我”的神色，眼眶一热，差点落泪。她可是放弃了自己最爱的面包，天天吃玉米呢。虽然玉米她也爱吃就是了。 “欧尼最近减肥可努力了。”采琳笑着也抱了她一下。其余人纷纷抬手打了招呼。 刚刚还站在门口的权至龙这会儿倒是一个人坐在角落，摆弄着手机，也不看她，浑身上下散发着“快来哄我”的气场。可惜这边招呼不断。 “哇我们Lia现在完全！散发着纽约的香气！”大晟夸张地凑上来。“前辈，你的礼物我让智慧欧尼带去公司了。”“大发，我们Lia果然最好了！”大晟泪汪汪， “还有……可以不用叫我前辈的。”说完还心虚地瞥了一眼角落。Lia叫他前辈，他叫权至龙哥，Lia又是他哥女朋友——辈分简直乱套了。 Lia倒是不太在意，顺着他又改口叫了声“大晟欧巴”。这一声反倒让装模作样玩手机的人抬起了眼。大晟只觉得一道凉凉的视线落在自己后背，立刻闭嘴坐回沙发上。 他再也不多话了，阿门。Lia笑笑，几步走到角落里，俯身与男友平视：“欧巴。”刚才她还以为他是要上场，后来才反应过来——特意走出来，大概就是为了迎接自己。 权至龙闷闷应了一声，还是不看她。两人这么一动作，四周的视线忽然悄悄集中了过来。Lia回头一望，八卦的目光立刻散开。众人望天又望地，然后各自低头刷手机。 她觉得耳朵有些发烫。“2NE1准备待机——”工作人员敲门探头。她直起身子。“Gogogo！”宝恩冲她眨眨眼，率先蹦跳着跑出去。 “Fighting——”Lia做了个加油的手势，笑着目送四人走出去，随后坐到权至龙身边，一只手悄悄放到冷酷男友的腿上。他身子一僵。 Bigbang其他人都在，她自然不会再做什么。那只手就那么安安分分放着。等了半晌不见有动作，权至龙终于忍不住了。“刚才在外面，说什么呢？” 酸意显而易见。Lia倒是一时没反应过来，过了几秒才明白他指的是刚才的男生。周围人又抬眼，默契地装作玩手机，耳朵却明显竖起来。 舞台上的鼓点透过隔板传进来，采琳的Rap已经开始。2NE1登台了。“刚才碰到个……认识的人。”她斟酌着解释，“他小时候找我要过签名。” “小时候？”“嗯，说是《ProjectA》时期的粉丝。”“还真有眼光。”“欧巴…原来就这么喜欢吃醋吗？”权至龙幽幽看了她一眼。 Bigbang今年以来一直在巡演，他难得染回了黑发，背头衬得五官更加凌厉，比少年时多了几分冷峻。可惜配上这个幽怨的表情，气势全无。 “没有吃醋。”小声辩解。“不然为什么对几个月没见的女友这么冷淡。”她压低声音吐槽。他也觉得理亏，可别扭劲还没过去，只好把玩着她的手。 “不是冷淡。大家都在。”好像他真的很守规矩似的。Lia正准备说点什么，宝恩的声音恰如其分地在这个空隙响起：“……Idontcaree eeeeIdontcareeeeee……”震耳欲聋的“Idontcare”直击天灵盖。“……” 两个人沉默片刻，Lia率先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一直竖着耳朵偷听的大晟努力板着脸，不敢让表情出卖自己。 权至龙也觉得好笑，如果在闹别扭的人不是他的话。“只是偶然碰见啦。”Lia伸手勾了勾他的食指，上面叠戴着几个银色克罗心。 “——Bigbang各位，要出来待机了。”方才的那位工作人员再一次探头。权至龙顺势褪下一枚戒指戴到她手上，低头在手背落下一吻，然后才起身。 “我先去演出。”*Lia偷偷溜到了场边。员工通道出口正对一片视线受阻的观众席，因为视野正前方就有一片巨大的钢架遮挡，因此人不算多。她索性钻了进去。 强烈的聚光灯打在舞台上，观众席一片黑暗，只有星星点点的荧光棒，发出幽幽的光亮。坐在靠近栏杆的一对小情侣正忘我地应援，丝毫没有察觉到身边忽然多了一个人。 “没有绝对的永远最终你还是变了没有理由没有真心收起那些爱的谎言今晚我要放纵……”她举着从场边工作人员处借来的荧光棒，加入应援大军。 她很少能在台下看他的演出。大多数时候，即便档期合得上，她也只是在后台等着。因此，每一次站在台下看他，都会有不一样的新鲜感—— 不仅仅是技巧娴熟，或是舞台经验堆叠出来的熟练感。“舞台体质”这种词太轻巧了，远远不足以概括他身上那种魅力。那是一种更复杂的东西。 被灯光点燃，被数万人的目光托举，野心与艺术重叠，熔铸成一种独一无二的存在，炽烈得让人几乎无法直视。明明是五个人同台，她的目光却总落在他身上。 她的心里生出一种奇妙的悸动。他在聚光灯之下。但他又是属于她的。“阿西阿西！他过来了啊啊啊啊啊——”耳边忽然传来男生兴奋的喊声，把她吓了一跳。 Bigbang的舞台一向随性，不讲究齐舞。这次的舞台两侧都各有一处小小的延伸台，此刻，她们这片视野受阻区域被好心的永培照顾到了—— 他赤裸着上半身，笑着朝这边走来。“Nicebody！！！！——”“永培，永培看我！！！！！——”“噢！！！Hotguy！！！！——” 男生化身尖叫鸡，大力挥舞着手中的荧光棒。Lia忍不住侧头看他一眼。永培疑似被叫声吸引，往前又走近了一些。“大发大发大发！他看我了他看我了！——” “刚才他是看我了，没错吧！”男生兴奋地上蹿下跳，扭头寻求Lia的确认。“……嗯，他看到你了！”Lia笑着肯定。 其实舞台灯光那么亮，表演者看下去也不过是一片漆黑。“完全大发……”男生幸福到恍惚，还准备说什么，可下一秒，目光落到她脸上，整个人僵住。 “……L，Liaxi？？？！！！”身边的女朋友还没反应过来，疑惑地拉了他一把：“你怎么突然结巴了？”“是、是真的……LiaKim啊！” 嗓门大的人，视力也不同凡响。台下漆黑一片，她的墨镜遮住了大半张脸，没想到对方居然还能认出她来。Lia赶紧抬手，食指放在唇边，轻声“嘘”了一下。 小情侣这才彻底反应过来，两人对视一眼，硬生生憋住尖叫。“可、可以合照吗？” 结巴归结巴，男生小心翼翼问出重点。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忙不迭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调转摄像头，礼貌地和女友紧挨在一起。Lia忍不住笑了，配合拍了几张。 “这一次李，李夏怡的那张专辑，真的很好听。我们完全是fan！”“真的很喜欢，规格跟平时听到的完全不同，我还额外买了几张送朋友。” 男生语速飞快，女友在旁边用力点头。“谢谢你们的喜欢。”Lia真诚回应，笑着道谢。“照片……可以发SNS吗？”“可以。”她点头。 小情侣简直被突如其来的幸运冲昏了头——台上是Bigbang，台下LiaKim居然就在离自己不到半米的距离一起观看演出，甚至好运气地得到了合照！ 本来只是捡漏买了视野受限席位，没想到居然有这么大的惊喜，一时间只觉得自己恐怕是全场最幸运的观众。“以后一定会认真为您应援的！”男生郑重道。 第150章 这桩偶遇还没等观众散场，就被那对兴奋的小情侣发上了社交媒体。【大发事件：和女朋友去看ULTRAKOREA，永培走过来饭撒，还和Lia Kim合照了！！！】今天本来只是随便买了个视野受限席位，想着能感受一下现场气氛。没想到！永培居然走到我们这边来，近距离观看真的是hot body！！！更没想到的是，演出快结束时，LiaKim居然悄悄坐在我们旁边。一起挥荧光棒看Bigbang舞台，还亲切地答应了合照。 这一趟真的是人生最大发，感觉自己是全场最幸运的观众！（附：永培挥手视频＋合照照片）评论区果然清一色羡慕：“嗬……这是真的人生大发啊” “为什么我去的时候就什么都没遇到……人生不公平TT”“永培是不是看到Lia才过来的？感觉方向刚好就是她那边”“没人夸一下这张合照吗？” “你是说，我买了VIP位置但是什么都没得到吗？”“她是专门去看Bigbang表演的吗？”“羡慕到变形……我也想在现场偶遇艺人？？” “很酷……完全是顶级制作人的气场”“如果真是因为Lia在那里，那为什么不是GD走过来kkk”“别乱传啦，两个人就是公司同事吧” “她现在算顶级制作人了吗？”“永培为什么执着于脱掉上衣kk”“实际上舞台灯光那么亮，根本看不到台下的吧”“大发……虽然是死亡光线， 但Lia还是超美”“偶遇这位真的很难，好像这两年几乎都在美国TT”“她不算的话还有谁算，李夏怡的专辑完全大成功了吧”…… 发帖人显然还沉浸在兴奋里，在这条动态下上蹿下跳地回复着评论：“LiaKim本人真的很美！”“照片根本拍不出来。”“GD倒是没过来， 一直在他右手边的那一片区域，建议之后专门想看他的粉丝买他右手的位置”“有可能是专门来看Bigbang的，因为只有他们表演的时候她出来了”…… 但很快，这位幸运观众的发帖就被评论区带跑偏了。因为某个人在评论中提到了“顶级制作人”，于是议论很快由“幸运合照”转移到了“Lia Kim算不算顶级制作人”这个问题上。这其实是一个很有意思的问题，尤其是在这个节点被提出——她为李夏怡制作的《Veil》专辑在国内外都获得了很高的反响。 质疑她“能不能写歌”的声音不再出现，取而代之的是：她的天赋和产出，是否足以跻身顶级行列？“顶级”本就没有统一标准， 在音乐产业这样高度主观的领域尤其如此。大部分制作人在公众层面的认知度都很低，他们的名字往往只在业内口耳相传，作品比人有名是再正常不过的现象。 可Lia不一样。她在国内的知名度几乎可以同一线艺人比肩，名字比作品更先一步被推到台前，造成了名气与作品在某种程度上被割裂开来看待的局面。 她真的有那么强吗？又或者，那只是名气附加的光环？论坛甚至有人为此专门开了一帖，很快就被推上首页：【讨论】Lia Kim到底算不算顶级制作人？——业内人的一点看法发帖人：Creator33最近李夏怡的正规二辑《Veil》炒得很热，大家对这张专辑背后的制作也很关心。 我本职和音乐相关，跟国内几家主要的娱乐公司也都有接触，趁着这个机会结合这两年的观察，来说一说我的看法。 国内目前第一梯队制作人基本上指的是Teddy、勇敢兄弟、Double Sidekick这些人。GD虽然能力上也在这个梯队，但主职还是艺人，就暂且不归在这个范畴里。 这些制作人的共性很明确：代表作数量庞大，商业成绩稳定，风格标签鲜明，无论是音乐性还是市场性都有目共睹。 但我个人认为，区分第一梯队的最核心一点，在于这一梯队的制作人基本都实现了个人名字品牌化。这里我们不得不引入一个新的问题：制作人和娱乐公司的关系。 我们国家的流行乐产业主导权一直掌握在最大的几家娱乐公司中，也可以理解成目前的三大。 因为作品最终需要落到艺人头上，所以制作人往往要依附在公司体系中才能持续产出。换句话说，大部分制作人是“公司型”的，能打破这种局限性的往往是极少数。 而三大会社在音乐制作上的资源和特点也不一样。 SM更强调体系化运作，比起某个制作人、反而更依赖作曲营和海外版权库。在这种模式下，制作人的个性本身并不是重点，资源的整合才是。 JYP基本可以理解为是朴珍英的大本营，大部分有名的艺人或作品往往都打上了他个人的烙印。YG是三大会社里，最容易培养出第一梯队制作人的一家—— 它极度依赖核心制作人，音乐调性往往由主导的制作人决定，Teddy和2NE1就是最典型的例子。在这样的环境里，我在这里先大胆下一个结论——Lia Kim目前已经是第一梯队制作人，并且在未来，会成为Teddy的加强版本。下面我来说一下原因：其一，创作力。 从创作力层面，最能体现她实力的，其实是李夏怡的第一张正规专辑。 那张专辑里所有歌曲的词曲创作几乎都由她包揽，无论是旋律的入耳性还是作品的完成度，都已经接近顶级水准。 此外，她写过的几首大热OST和通过海外艺人发行的单曲其实也很有讲究。在不需要服务专辑概念的情况下，这些作品更能最大化展现她个人的风格和个性，这个部分如果大家有兴趣，以后我会专门出一个系列来讲解。 可以负责任的说，这种程度的作品，能写出一首就已经是老天赏饭吃，更不用说她居然可以稳定产出。其二，制作力。 从制作力层面，李夏怡这两张专辑的成功其实已经说明，她在这一方面已经做到了顶尖水平。这一点说起来简单，但和写歌其实是两码事。 无论是对专辑整体概念的把控、对音乐作品的审美性、对市场的掌握、还是对艺人特质的理解，国内能面面俱到的制作人可以说屈指可数。 更夸张的是，《Veil》甚至是一张在海外都行得通的作品。我们国家这么多艺人闯美失败，原因恰恰在于不同的市场对于音乐的取向差异极大。 不要说《Veil》的海外成绩只是一般——考虑到李夏怡目前在海外的知名度，可以说这张专辑的海外成绩几乎是和LiaKim这个个人品牌绑定的。 这又引出第三个层面，也是我为什么说她未来会成为Teddy加强版本的原因。 如果有翻过《Veil》的制作名录就不难发现，这张专辑她并没有大包大揽，而是出现了很多欧美独立制作人和词曲作者的名字。 这当然体现了她在海外的资源，但更关键的一点，是这种模式的可持续性。 Teddy的强大在于他个人的持续产出，但这种方式终究受限于个人精力，而她在这张专辑里的尝试，则是把资源整合成一种体系，让不同的创作者为她的整体概念和审美服务。 这种模式意味着她未来不必依赖个人产量来维持话语权，而是能像一个中枢一样，持续整合不同的创作者资源。 这种路径在韩国制作人里极为罕见，也正是我认为她会进入甚至超越现有顶级梯队的原因。 综上所述，在制作人行列里，她其实已经完全称得上顶级，甚至还有不可估量的发展空间。我大胆猜测，不久的将来她就会脱离YG，建立自己的工作室。 帖子下方，评论区很快就热闹起来：“《Veil》真的是神专”“说实话，她不是靠着漂亮脸蛋出名的吗kkk”“不说其他，她的音乐是很好听” “Teddy、勇敢兄弟都是老牌制作人了，Lia才几年，根本不用急着比较”“不管怎么样，YG算是她起家的地方，应该不会这么快脱离吧？” “跳过李夏怡本人谈LiaKim的制作功力，很难不让人怀疑是不是她花钱找人写的稿”“YG老粉，到底是谁在质疑LiaKim啊” “这种争议体质，艺人都要羡慕hhh”“能不能多写点其他方面的，爱看！”“这说的都是什么，制作人不看作品，还看人脉吗？”“音源成绩也是靠漂亮的脸蛋吗？” “要不是YG谁知道她啊”“前面说得还算合理，但是脱离YG会不会太夸张了。”“楼上的，我觉得单纯的创作者和制作人还是有区别的，制作人当然需要一定的人脉” “我听说SM也有派人和她接触kkk”“分析看着很专业，期待后续的！”“说着靠YG，大家还不是一看到她名字就点进来了hhhh” “这几天是不是能在首尔偶遇她了”…… 发帖人显然也被这个帖子的热度吓了一跳，他曾发过不少科普帖，其中一部分当然也涉及当下主流的艺人，可没有哪一篇能引发如此讨论。该说……真不愧是Lia Kim吗？于是他又马不停蹄趁着热度发起了一份投票：“鉴于大家都爱看，后续我准备写这些主题，根据本次投票结果来确定先后顺序：1\\.Lia Kim的创作发展历史（包含其在艺人制作与个人创作风格上的博弈与妥协）2\\.Perry、Teddy、G-Dragon、Lia Kim……YG制作人发展史3\\.LiaKim的海外合作尝试，会不会改变韩国制作人的发展路径？4\\。以GD-Bigbang、Lia Kim-李夏怡作为对照，论顶级制作人对艺人成功的决定性有多大？5\\。以SM、YG、JYP三大会社为例，韩国音乐制作未来的趋势是什么？” 很快，投票就挂在了帖子顶端。“全都想看啊，楼主干脆写个系列吧！”“我选2，想看YG制作人发展史，真的太有意思了。” “第3个最期待，感觉好像没人讨论过这方面的问题？”“只有我想看点花边新闻吗？帖主看起来很了解的样子”“这么一说我才发现，YG居然同时拥有Teddy GD和Lia这三个天才，嗬……”“我觉得楼主写LiaKim发展史的时候，可以顺带讲讲她和IsaacKim的合作。” “YG制作人系谱这种内容没人做过，太有价值了。”“行业相关，YG内部对她的定位比你们想的还高”“确实好像除了YG，另外两家的制作人都是隐身的” “好期待，都想看hhhh”“朴珍英还算隐身吗kkkk”……投票一路飙升，短短一天就冲上了版区热门榜前列。 在热度驱使下，这位名为Creator33的发帖人迅速制作了包括但不限于这五个投票主题在内的“制作人专栏”。 不仅为其本人迎来了超高关注，更是彻底点燃了论坛里关于韩国音乐产业的兴趣。人们由此开始对制作环节投放了前所未有的关注度，甚至逐渐影响到整个行业的风向—— 娱乐公司在选择练习生时，不再只看唱歌和跳舞，创作能力也被放在同样重要的位置上加以考察。当然，这一切，现在都只是一个开端。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50-153 第151章 李夏怡的专辑庆功宴定在江南一处精致的法式餐厅。公司上下从杨贤石、企划团队再到现场演出的化妆师、伴舞们悉数到场。负责“Hii TV”拍摄的PD已经早早在角落架起了摄影机——回归期间，李夏怡的一举一动都会记录成特辑花絮，这样的庆功宴自然不例外。 “大家好，欢迎来到《Veil》的庆功宴——”李夏怡画着精致的妆容，对着镜头笑意盈盈。她并非外向性格，但现在已能熟练地在镜头前活跃气氛。 “这张专辑能被大家喜欢，离不开YG所有人的努力。首先要感谢杨社长的支持——”镜头转向主桌。杨贤石笑着伸手示意：“辛苦了，夏怡做得很好。” “还有Lia欧尼，从《KpopStar》时期开始就为我应援，再到后来成为我的制作人。没有欧尼写的歌，就没有今天的我，希望以后也能长长久久——” 杨贤石身旁，Lia举起酒杯，与她轻轻一碰。“还有，负责专辑视觉的娜妍欧尼、时安欧巴……”她继续引导着镜头，一一致谢。角落里， 河智慧看着主桌上的杨贤石和Lia，手心微微出汗。两天前，Lia让她拟了一份工作室议案，内容大致是：以YG制作人身份在海外设立独立工作室， 并主导整体运营。工作室不与公司正面冲突，核心仍服务YG艺人专辑，同时承接欧美独立音乐人的合作项目；收益按比例回流公司，YG也可借此更顺畅地对接海外市场。 纸面上写得滴水不漏，甚至把风险和对策都一一列了出来，看上去既合理又具有远见。但问题的重心显然不在这里。自己签下的制作人要另起炉灶， 对任何公司来说都是敏感议题。但主桌上的两人一个神情镇定，一个谈笑自若，丝毫看不出半点波澜。若非这份议案出自自己手里，她几乎要相信这份和气是真的了。 杨贤石自然远没有面上看起来的平静。收到议案时，他第一反应是勃然大怒。事实上，这份议案中划给YG的收益分成并不薄。 以YG海外部现有的人员配置，确实很难为Lia提供更高层级的支持。海外工作室可以最大化利用她的资源，且文件里明确承诺三年内产出的作品优先供给YG旗下艺人。 他挑不出什么毛病。可问题在于持股比例——Lia持股六成，Sony与YG各占两成。看似三方共治，实则她握有绝对控股权。 Sony的入股代表海外渠道，他们并不想主导运营，但又由于收益分成而有足够的动力提供资源。 可对于YG来说，这20%仅仅只是一种象征性的参与，是她在合约约束之下提供的一种保证——短期内不会全然脱离YG、独立出去。 这份协议看似恭敬、实则张狂。哪怕她提出和YG六四开，杨贤石都不至于这么生气。可偏偏、她现在又确有猖狂的资本。 《Veil》的口碑与销量摆在那里，她与欧美制作人的合作网络逐步成型，就连Sony都愿意掏真金白银跟她绑定。这样的履历，任谁也要高看一眼。 杨贤石盯着那一行“Lia60%”看得久了，竟生出几分古怪的心情。 喜欢谈不上，厌恶也不是。某种程度上，他甚至隐隐有些欣赏——不仅拥有与野心匹配的能力，甚至让他都不小心栽了一次跟头。 于是，发过一通火后，他还是平静地接受了这个议案。 除了那纸将到期的合约，他并没有什么能够约束Lia的东西。与其横加阻拦，不如在她提出的当口顺势应下。否则等合约结束，他未必还有机会持有这20%的股。 这么想着，他又笑着举杯，和Lia碰了一下。入口处传来一小阵骚动。很快，权至龙出现在视线里，一看就是刚从活动中赶来，身后还跟着来凑热闹的Kush。 杨贤石不由有些没好气。瞧他这不值钱的样子。跟得再紧有什么用？人都要跑了。“社长nim——” Kush恭恭敬敬打了个招呼，下一秒就闪到隔壁桌，动作快到众人还未来得及反应。 他最近疯玩，前阵子还跟着Lia去了日本，手上制作进度全无。此刻看见社长，恨不得退后三步。杨贤石淡淡看了他一眼，皱了皱眉，倒是没说什么。 灵感这东西如果一时半会儿没有，就算把他绑在椅子前也写不出什么东西来。权至龙也乖乖打了个招呼，坐到Lia身边。 他知道Lia这两天将工作室的议案交给杨贤石，看眼下微妙的气氛，社长大概已经得知噩耗了。 他眼观鼻，鼻观心，尽量避开杨贤石的视线——毕竟真追问起来，自己可是早就知道这件事。“吃过了吗？”Lia低声问。 他摇摇头。傍晚活动一结束就卸妆赶来，想到这才觉出几分饿意。Lia抬手叫来侍应生，又重新为他点了一份套餐。 她面前还放着一小份香煎鸭胸几乎没动，趁着后厨准备的功夫，他索性先移到自己面前，安安静静吃了起来。另一只手藏在桌下，牵着她的手把玩。 Kush隔桌抛来谴责的眼神：刚才喊他一起过来的时候，可没说社长也在。可惜权至龙这会儿吃得正香，对边上那道幽怨目光毫无察觉。李夏怡这时也转了回来。 跟着她的摄影机终于停止拍摄，识趣地避开了这片区域。“GD前辈。”她礼貌地鞠了一躬。“恭喜，夏怡。”他笑着祝贺，又看一眼挪到一旁的摄影机。 他并不介意被拍，甚至有点希望被拍到——多一点同框，他的男友身份才能被坐实。 可惜站在一旁的PD误解了他的意思，眼神坚定地冲他颔首示意，脸上写满“会好好守护您隐私”的决心。“……” “放心前辈，我跟PDnim说过了，如果有不小心拍到的部分，剪辑的时候也会特别注意的。”李夏怡贴心安慰。“……” 权至龙沉默几秒，勉强笑着点了点头，然后低头继续吃他的鸭胸。天不遂人愿。他没有什么想说的了。*有了杨贤石的首肯，NeonL Studio很快在纽约注册成立。工作室选址曼哈顿下城一栋聚集艺术家工作室的老楼。楼体外立面保留着红砖和铁质防火梯，内部则经过翻新。 租用的空间不大，但充足的玻璃落地窗让整个空间充满光线。录音系统用最新款ProToolsHDX，搭配Neumann全套麦克风与Universal Audio前级，足以满足绝大部分制作需求。 人员配置也非常精简：严格来说，Lia现在只有河智慧一个员工，负责统筹整体事务。财务、法务相关关系都暂时挂靠在Sony网络下，只在必要时提供支持。 创作合作关系则完全开放。她不签署大包大揽的合约，只根据每一个项目来邀请相关的独立音乐人和录音师进行制作。 这是起步阶段最好的做法：风险小、成本低，随时可以调整方向。更重要的是，工作室的一切围绕她个人展开——她的审美、判断与选择，是唯一不变的核心。 于是，到2014年将尽时，NeonLStudio已经悄然交出了一份不错的答卷。 韩国部分，除了李夏怡之外，工作室承接了YG新人男子团体Winner部分未公开曲目的早期制作。 这些作品未必会悉数对外发布，但足以确证她在一开始对杨贤石承诺的那般，为YG的产出提供支持。 而在海外，年中她参与制作的Haim专辑收录曲上线后反响不俗，甚至在Billboard另类榜上停留数周。 同时，工作室还承办了几场由Sony牵头的小型创作营，前后十余位独立音乐人走进这间录音室，共同完成demo与试作。其中部分作品被收录进美国新人艺人的EP，另一部分则进入了影视配乐的选曲环节。 正如一开始预期的那样，这件工作室很好地承载了她在过去时间里积累起来的人脉与资源。 虽然规模还远谈不上庞大，但她在一年之内完成了最关键的一步：这间工作室能同时承担起YG内部制作与海外独立合作，而且没有偏废。反应最大的其实是国内的媒体。 那段时间，韩国媒体似乎得了一种名为“Lia病”的病症。《YG制作人LiaKim，纽约成立工作室NeonLStudio——海外与国内并行发展》 《Billboard见证，LiaKim参与Haim新专辑曲目引发热议》《YG内部制作＋Sony合作营……LiaKim的“双轨战略”》 《业内评价：NeonLStudio或成YG与Sony合作模式新尝试》《‘天才制作人’LiaKim，纽约录音室成为欧美独立音乐人聚集地》 《海外成绩耀眼，NeonLStudio已不止于YG的附属》…… 关于她的新闻络绎不绝——从专业音乐杂志到娱乐周刊，从门户网站首页到手机推送，每隔几天就能看到新的标题。 字里行间，几乎都带着一股微妙的情绪：她不是只在韩国成功，而是真正闯进了欧美市场。 这是一种不能明说的心理投射：欧美市场始终被视为最高舞台，谁能在那里站稳脚跟，就天然带着一层“国民自豪”的光环。“看吧，韩流还不是闯进了美国。” 媒体们几乎异口同声地这么写，独独忽略了一个事实——LiaKim本人，从根本上来说并不是韩国“出口”的产物。当工作室阶段性沉寂，话题又很快转向她的私生活。 只是，绯闻方面她一向行事低调，大部分被拍到的场景，无非是和业内同僚在会议室里讨论项目，或是深夜一起走出录音棚。因此媒体能大做文章的，也只有这一类： 《YG天才制作人LiaKim，与Sony高层共进晚餐引发揣测》《同僚还是恋人？LiaKim与某嘻哈歌手多次被目击同行》《音乐会议还是秘密约会？Lia Kim与欧美制作人合影曝光》《‘神秘行程’再度被拍，LiaKim在纽约频繁出入某艺术家工作室》《深夜走出录音棚，LiaKim与知名DJ Foa“关系亲密”？》……真真假假真真，反正吃瓜民众买单。只要标题带上LiaKim大名，热度就会一路飙升。媒体自然孜孜不倦。 圣诞将至的时候，D社甚至专门派出狗仔小崔飞去纽约蹲守，势要揪出这位天才制作人的“神秘男友”。再低调，也总要过圣诞吧？或者新年。 这位小崔曾经拍到过权至龙送医Lia的独家，还蝉联两年开年情侣供稿，可谓战绩赫赫。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以为那两位真的是恋人。 可一来当时的情况紧急，以同事解释也说得通，二来么……之后竟然再也没有媒体拍到过这两人的同框，说是情侣实在有些不可信了。但这次，小崔势在必行。 没有什么恋情是D社拍不到的，小崔握拳。 第152章 这位“神秘男友”此刻正坐在飞往洛杉矶的头等舱里，翻看着手机上网友的评论。“先生，需要餐后饮品吗？红酒、白兰地，还是威士忌？”空姐托着一只银盘， 缓步走到座位旁，蹲下身子询问。权至龙摘下耳机，礼貌地点了点头：“白兰地吧，谢谢。”空姐动作轻缓地为他倒好，放在座位前的小桌上， 玻璃杯在昏暗的灯光下泛起一层琥珀色的光泽。他握着杯脚，望着那液体晃了晃，心思又飞回到手机上。 网站论坛早早记住了他的喜好，只要一打开就前仆后继地给他推送LiaKim相关的绯闻。他正在读的这一条叫做：《纽约街头被目击，Lia Kim与神秘男子并肩而行》内容是看过几百次的模糊背影合照配上一小则猜测，实则他一眼认出，所谓神秘男子只是女友最近合作的录音师。饶是如此， 他心里还是升起一丝不快。这一年他四处巡演，两人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眼看着女友事业蒸蒸日上，绯闻却也越传越离谱——从音乐人到DJ，甚至Uber司机。 偏偏没有他。也不知道是不是多少带了点玄学，他越大摇大摆，反倒一点消息也流不出来。到底还是见面的时间太少。他颇有些怨念。底下的评论简直五花八门： “照片真的啥都看不清kkk”“神秘男子是谁啊？看起来就像工作人员吧。”“就算是录音师也……并肩走路的画面太暧昧了TT” “她现在在纽约活动很多，身边有外国同事不是很正常吗？”“我觉得她还是和Haim更配”“之前不是还说她和Calvin Harris在约会吗？看起来挺合适的啊，比和韩国男艺人靠谱。”“说实话，以她现在的名气，要找男人不是招招手的事吗？” “没人记得她以前和GD也传过绯闻吗？现在完全没人提了耶。”他一愣，手指下意识点了个赞。紧接着就看到下一条：“和GD？kkk那个早就被否认了吧， 现在提起来只有老饭才知道。”他明明没有否认。权至龙恨恨地多看了一眼那个名为“gdlove”的账号。“他本人没有否认过哦。”脑子里这么想着， 手上也忍不住跟着回复了这一条。下一秒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又不免觉得有些荒唐。长久的异地总会让人感到不安，即便是他也不例外。 可见面时甜蜜与分别后空虚的巨大落差还是超出了他的预期，更何况还有她半脱离YG的状态，以及这些无稽绯闻。看吧，就连网友们都觉得这段恋情没什么真实性。 他的心情起落不定，一会儿笃定，一会儿患得患失。定制的珠宝锁在保险柜里迟迟不见天日。好不容易安排这次行程，他才重新取出那枚祖母绿戒指。 永培当时还很担心，结果他不仅迟迟没有动静，Lia那边还不断传来新的绯闻——很快，他要求婚这件事就被所有人都抛到了脑后。 权至龙抿了一口白兰地，心不在焉地又看了一会儿评论。手机上忽然弹出一条消息提示——lllikejiyong喜欢了您的评论。 他索性点开了消息列表，名为peace0818的账户上，一只头戴墨镜的笑脸猫活灵活现。 这个小号他用了很久，连头像也没有换过。因为几乎不发表评论，因此消息列表里大多是论坛系统发来的提示。 唯一有过的对话，还是当年和一个喜欢发Bigbang歌曲解析的粉丝。视线定格在那个柠檬树头像上，他心下一动，点进主页。 对方早已停更，帖子只写到他的第一张专辑。这个发现加剧了他的沮丧。为什么？她脱粉了吗？还是因为她更喜欢以前的风格？ 两件丝毫不相干的事，忽然在同一个痛点上击中了他——自己究竟为什么会被喜欢，而这种喜欢，又能持续多久。这几个月，这个问题如幽灵般萦绕在心头。 这次去洛杉矶也是他执意定下的行程，其实对于他几乎没有空隙的巡演，还是有些太勉强了。两段十几个小时的航程，却只能换来两晚停留。 可他需要这种确认——电话、视讯……这些，都远远不够。只有见面，才能让他真切地感受到自己依然在被爱着。*权至龙在庭院里站了一会儿。 夜露深重，他安静地打量着眼前的房子——如同从电视里一比一复刻下来的美式庭院，夜间草坪的自动喷水器正“哒、哒”地有节奏弹起。 喷头在草地上旋转着，水柱在昏黄的灯光下折射出细碎的雾气，像一层薄薄的纱。偶尔风吹过来，水珠溅到空气里，带着凉意扑在脸上，让他忍不住缩了缩肩膀。 原计划要先在酒店住一晚，可飞机上胡思乱想了一通，让他忍不住改变了计划。二层的窗户被帘子严实地遮挡住，只有其中一扇透出一丝光来。 Lia应该就在里面，他还没有回复她的询问，因此她大概还在等自己的消息。他目光移向角落那棵柠檬树。首尔鲜有柠檬树。 几颗黄橙橙的果子像小灯泡一样挂在枝头，让人不由觉得有些眼熟。这就是她长大的地方。他弯腰拾起一颗小小的石子，朝那扇亮着灯的窗户掷去。 他静静地等了一会儿，呼出的气在冷空气里散成白雾。半晌，想象中她听到声响打开窗户时，他帅气地招手的画面没有出现。帘子后丝毫没有动静，像是根本没有人。 “……”权至龙犹豫片刻，首先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找错了地方。刚才觉得眼熟的柠檬树，忽然也变得没那么眼熟了。 他皱眉拿起手机，再一次翻开她之前发来的地址，又确认了一遍门牌号。没错。难道不是那扇窗户？最后叹了口气，老老实实按下了拨号键。…… Lia正躺在床上。时间已近凌晨三点，父母已经早早睡下。今天是除夕夜。 她白天刚从纽约飞回，权至龙的行程一再调整，终于能赶在今天飞过来，度过一个三天的假期。因为到达时间在凌晨，因此说好现在酒店休息一晚，等明天她去接他。 可这家伙自落地发来一条消息后，就杳无音信。她盯着屏幕，等了又等，心里不免有些懊恼——早知道就直接过去接他了。 这一年她大多在纽约，回家次数屈指可数。这间卧室更是鲜少使用，熟悉的卧室陈设几乎没变过：从小用到大的书桌还摆在窗边，墙面上钉着几张褪色的艺术海报。 与不断被推着向前走的自己相比，这个空间就像凝固在原地。窗外静悄悄的，只有风吹过棕榈树叶，发出沙沙声，偶尔夹杂几声远处公路上传来的低沉车鸣。 逐渐有引擎声靠近，然后又熄灭。除夕夜前后，社区里溜出门参加派对的青少年很多。她心想。“咔哒——”玻璃上传来轻响，很快又归于寂静。 她抬眼看了一下，没察觉有什么异样，视线又落回屏幕。聊天界面停留在她发过去的那句“到酒店了吗？”。忽然，手机震动。她猛地坐起，接通：“怎么才打过来？” “睡了吗？”“当然没有。”语气里不由带了一丝埋怨，“欧巴一直不回消息。” 没收到消息的这一阵功夫里，她已经脑补了不下几个版本的事故，包括但不限于在机场迷路以及被酒店派来的司机劫持。人在夜里想象力总是比较丰富。 权至龙低笑：“米样，我到了。”她以为他说的是酒店，点头：“那早点休息，明早我去接你。”他有些无奈。“我在楼下，往下看。” Lia一怔，心脏急剧跳动起来。她光着脚就跑到床边，掀开窗帘一看——草坪昏黄的庭院灯光下，他正站在那里，带着笑意，仰头望向自己。 他裹着厚实的大衣，另一只手微微抬起，向她挥了挥。“好久不见，女朋友。”他无声地说。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 她忽然就想起自己少女时期做过的那些白日梦——可真实场景带来的悸动，远比梦境更强烈。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就像两个毫不相干的世界在此刻重叠。 她从未如此清晰地感受到，他们之间，比任何人都要亲密。她几乎是一蹦一跳地跑下楼梯，扑进他怀里。“欢迎回家。”她说。 第153章 两人就这么偷偷摸摸上了楼。权至龙租用了酒店的车。一路上的忐忑和疲惫，在见到她的瞬间全都消散。他忍不住打量起房间。 和她在首尔的家截然不同，却又有些相似的地方——简洁干净，又充满了她成长的痕迹。无论是相框里童年时期的她，还是架子上堆满的各类书籍。房子是一本忠实的日记， 记录着所有她过去的时光。趁她埋头在衣柜里翻找能给他当睡衣的衣服时，他像个好奇宝宝一样东摸西看。行李都留在了车上，担心重新下楼会惊动她父母， 于是只好先将就一下。很快，他的手落在一摞厚重的相册上。最上面那本，深蓝色封皮上烫着金字：“LincolnElementarySchool– Yearbook2003”。小学毕业纪念册。首页上印着一只卡通风格的老鹰，学校的吉祥物。 紧接着就是毕业合影。几十个小孩笑容参差不齐地排成三排，他一眼就认出了第二排的Lia。那时候还留着齐耳的短发，笑容也比其他孩子拘谨一些。但是——好可爱。 他忍不住在心里尖叫，拿出手机反复拍了好几张。等到Lia终于发现时，他已经将那本相册翻了个底朝天。“不是很可爱吗？”他得意地摁住她的手，不让她抢走。 “哪里可爱了……”Lia扶额。拍毕业照时她刚跟家人从海边度假回来，整个人晒得乌黑， 再加上那时还没开始发育，看起来简直就像一只戴着发套的精瘦小猴。权至龙不以为意，看起来恨不得捧着那本相册过夜，抱在手里翻了又翻。 “咳，先穿这个？”她举起从衣柜底下翻找出来的宽大T恤，上面印着芭比卡通。——她十二岁时的审美。还是因为当时卖断码了，才有了这件他能塞得下的加大码。 权至龙压根没将注意力放到衣服上，随意看了一眼，就点头接过。恋恋不舍地放下手中的相册，三步一回头去洗了澡。不多时， 浴室探出一个头：“确定是这件吗？”下一秒，粉色芭比图案被重点展示。“没有别的能穿的了。”Lia摊手。她真的不是故意的。但不妨碍她现在很期待。 权至龙脸色一垮，又缩回浴室。半晌，捂着衣角的羞涩男人从浴室里走出。上身是粉色芭比T恤，腰间松松垮垮挂着一条浴巾，搭配上湿漉漉垂在额前的发丝—— 美色诱人。她忍不住吹了个口哨，换来某人恼羞成怒的捂嘴。权至龙快速将自己裹进被子：“我要睡了，明早还要早起。”Lia笑得直发抖，但还是配合地关上灯。 他们现在偷偷摸摸上了楼，明早他得趁天没亮先溜出去，假装刚到，再敲门登门拜访。“……真的很可爱。” “闭嘴。” “……哈哈哈哈好。” “……别笑了。” “……嗯。”空气里传来闷闷的笑声。权至龙叹气，转身将人抱住，像无尾熊一样扒在女友身上。半晌，怀里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睡着了？他低头，正对上一双亮晶晶的眼睛。一个时差未倒，一个早已过了平常入睡的时间。凌晨三点的黑暗中，两个精神奕奕的人齐齐叹气。权至龙猛地坐起。 他要继续看相册。灯再度亮起，他把那叠相册翻了个遍。“这张你发过？”他指着一张圣诞合影，Lia和父母站在庭院的柠檬树下。 “嗯，妈妈说手机不方便，就冲洗了。”他盯着照片，脑中飞快闪过什么。“这棵……”这棵柠檬树！他终于将事情串联起来。* 隐隐萦绕在心头的不安被突如其来的狂喜冲散。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向身旁的人确认：“那个粉丝……是你吗？”“什么？”Lia没有反应过来。 他几乎是急切地，绞尽脑汁去试图寻找一个合适的形容：“那个粉丝，在论坛上发布解析的，叫……”他想不起那个名字。即便在飞机上他才刚刚浏览过那些帖子。 他有太多粉丝，对于他来说，不管是“lovegd”，还是“lovejiyong”，在确认到那个账号是她的以前，不管叫什么，对于他来说并无分别。 电台节目播出之后他在网上看到过一些讨论。“元祖vip”，她们是这么称呼那个帐号主人的。 根本就来不及去想为什么，一想到那或许就是她，一阵难以扼止的喜悦就涌上心头。“那个头像里的柠檬树，就是院子里那棵，对吗？”他其实并不肯定。 这世界上有那么多棵柠檬树，又有那么多家这样的庭院。他只是太希望那就是她了，仿佛那样就能驱逐他所有的不安似的。 他的脸上不自觉的沾染上喜色，完全没有注意到她的神色。“哦，那个粉丝账号啊。”他听见她说。他的心跳几乎要跳出胸腔。她承认了。 他欣喜若狂地抬眼，伸手想去拥抱她，说一点诸如“没想到我们Lia这么早之前就开始喜欢我”这样臭屁的话。可下一秒，他的笑容就冻结在了嘴角。 她的脸上没有丝毫笑意。他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似乎并不喜欢自己的这个发现。伸在半空的手尴尬地垂落。“是我又怎样呢？”她的语气忽然变得很冷淡。 权至龙怔住。他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事情转变得太突然，明明上一分钟他们还甜蜜地一起观赏着她的成长相册。 他一向聪明的脑子像停止了转动，就那么穿着那件可笑的芭比T恤坐在被子里。“我不喜欢这样。”她轻轻吐了口气。“我不是那个意思。”他有些慌乱地解释。 可事实上，他压根就不知道自己应该是什么意思。“我的喜欢比你要早得多，也深得多，不是这个意思吗？”像当众翻开自己的日记本，大声朗读。 她又吸了一口气，仿佛这样才能够继续说下去。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是无关紧要的人，而你是闪闪发光的大明星。我费劲心思才能和你说上几句话，只有做梦才能和你更靠近一些。这件事让你的自尊好受许多，是吗？” 满室寂静。Lia很少一口气说这么多话。她总是沉默的、冷静的，好像不管他变成什么样、她都不会改变。她没有叫他“欧巴”。他头一次觉得，“你” 是一个多么生硬又疏远的称呼。他想要否认她说的一切，可却几乎在同一时间，他意识到了自己的残忍。——他将他们感情最初的不平等，赤裸裸地摊开。 无论是有意还是无意，为自己需要的那一点安心，撕开了她的尊严。像一切卑劣的男人那样。他张了张嘴，又无力地闭上。 他的心像被撕扯成了两半，短暂的喜悦过后，马上就因为她的疼痛而陷入更剧烈的疼痛。她也并不需要他的回答。她又自顾自地开了口。 “……可是，我也需要那一点自尊心。欧巴。”说完却没有看他。那不被看见的、卑怯的暗恋。 她的眼睛里迅速漫出了泪水，速度快到似乎连她自己都来不及反应。她丝毫不在意，随意抬起手粗暴地抹了一下，然后又很快放下。一切都被她搞砸了。 她大可以轻描淡写地带过这件事，配合他笑嘻嘻地承认，“是啊，我当过欧巴的粉丝。”其实她知道自己在小题大做。可她被他的骄傲刺痛了。 所以她要让他感受到同样的疼痛。这更像是一场单方面的发泄——他几乎是呆愣着接受她的质问。于是，眼下的处境变得十分尴尬。 两个人就这么在这间小小的房间里对峙。这里不是首尔，楼下就睡着她的父母，他们两个甚至不能各自找个房间静一静。发泄过后，Lia反倒觉得畅快了。 她甚至有些想不起几分钟之前，自己那般愤怒的心情是从何而来。在那样的宣泄中，她心里那根隐秘的刺终于被拔除。她等了一会儿。 权至龙就那么安静地坐在床上，仿佛遭受了极大的冲击，连他一贯擅长的撒娇或耍赖也施展不出来。时间或许又过了几分钟。 等不到他要说的话，她索性又躺了下来，背过身去不看他。她现在完全是破罐破摔的心态。什么自尊啊，脸面啊……反正都已经撕碎了，还有什么可在意的。 窗外静悄悄的，只有偶尔风吹过树叶的声音。夜色沉沉，又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觉得自己几乎要睡着了。 身后的人终于动了动，布料摩擦发出轻柔的窸窣声。很快，背后的床铺一陷，他的身体贴了上来。她一僵。 像是没有察觉她的僵硬，他的手很快揽上了她的腰，又将她往怀中带了一些，下巴就那么轻轻搁在她的肩膀上蹭了蹭。她小的时候常用的那股沐浴液香气就这么传到了鼻尖。 不等她掰开他的手，他把脸埋在她颈窝，轻声道歉。“对不起。”他说。像是怕她听不清，他又重复了一遍。她没有应声。于是轮到他自顾自地说话。 “我刚才…是觉得很开心。”“可并不是因为你喜欢我更多我就赢了。先不说究竟是不是你喜欢我更多。”他顿了顿，似乎对这一点也有些犹豫。然后很快又道： “我很害怕。Lia。”“我应该从来没说过这种话。越喜欢你就越觉得害怕，不管是没有办法见面这件事，还是你身边围绕着的人越来越多这件事。” “我显然没有那么好，如果你只是短暂地被吸引，但又很快看清我根本和其他男人并没有两样呢？我每天都活在这样的恐惧里。”他说不下去了。他压根没有组织好语言。 他也并不擅长这么明白地将自己的内心剖析开来，给另一个人看。艺术包裹下的真心才是他擅长的方式，毕竟没人能看出，哪一部分是真实，而哪些又是加工。 如果不是被逼急了，这些话，再过十年他也未必能说出口。她似乎什么都不需要。金钱、名誉、人气……他不再是唯一看到她的那个人。 那么，他还能给出什么呢？背对着他的身体就那么蜷缩着不动。他觉得自己的一颗心就那么高高悬着。像是过了一个世纪，终于，她深深叹了口气。 “这个世界上，真的最讨厌你了。欧巴。”她转回身，伸手抱住他。” 我们结婚吧。“最喜欢的人也好，最讨厌的人也罢。 “……为什么总是在这种场景下。”她抱怨。“不能先答应吗？” “……不行，我想要更正式的。”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全文完】 第154章 等Lia醒来时，天色已经大亮。身边睡着的人早已不知去向。她猛地坐起身，抓过手机一看——十点整。糟糕。 这个时间父母早就该醒了。昨晚心神交瘁，她竟连设定好的闹钟都没听见。心里一紧，她顾不上换衣服，穿着一身卡通睡衣就慌慌张张跑下楼。结果第一眼看到的， 却是其乐融融坐在客厅里与父亲交谈的权至龙。“怎么慌里慌张的？男朋友来了都不知道。”金玄振闻声回头， 只见女儿一头乱发、睡衣凌乱；再看面前九点准时登门、仪容周正的青年，不由得在心里偷偷叹了口气。权至龙趁未来岳父转过头，飞快地朝Lia眨了眨眼。 他早早起床洗漱一番就悄悄溜到车上，等到时间一到，再装模作样敲响大门。Lia的父母自然以为他是清晨刚到，热情将他迎进屋子。 临行前他特意染回了黑发。舞台是一回事，见家长又是另一回事——以经验来看，不会有家长喜欢顶着一头黄毛的女婿，哪怕是G-Dragon也不行。 他准备的三份礼物，也是根据女友和李洙赫的意见，精心挑选：一支从东京带回的丸善百年纪念款百利金M800钢笔，深绿赛璐珞笔身，镀金笔夹与笔环， 送给有练字习惯的金玄振。一对宝格丽DivasDream系列钻石耳钉，扇形花瓣灵感，细钻铺镶，低调而耀眼，送给未来的岳母。 最后是一份来自京都的定制茶具套装，整套以樱木制成的小木盒包装，内部是手工烧制的清水烧茶盏与急须，釉色温润素雅， 茶盏外壁还点缀着细致的樱花纹。相比前两份单独的礼物，这一份算是为两位长辈共同准备的心意。 用心的礼物、整洁的仪容，加上他一向擅长的讨长辈欢心——短短一小时，他感觉自己已经成功跻身这个家的一份子。 Lia快速回房间换了衣服，假装要带男友“参观”庭院。两人默契地将昨晚的“争执”抛到脑后。“什么时候溜出去的？”“早上六点。”权至龙笑眯眯。 担心Lia父母醒得早，他昨晚几乎没合眼。唯一的休息是在车里小睡的一会儿。“要不去房间再睡会儿吧。”Lia有些愧疚。 要不是她非要吵架，两人也不至于折腾到那么晚。“没事，叔叔说要去超市买点东西，我们自己去吧。”权至龙不以为意，忙着刷岳父好感。“不知道有没有狗仔。” “拍到不是更好？”他耸肩。Lia看了他一眼，发现他居然是认真的。“反正我们也要结婚。”“谁答应要和你结婚了？” “噢，昨晚是谁答应了，我想想……”“那个不算！”权至龙似乎有些苦恼。他伸手摸了摸大衣内侧的口袋，然后看了她一眼。Lia不明所以。 下一秒，他忽然单膝跪地。“喂，你别闹。”她吓得下意识去拉他，还心虚地回头望了望门口。没人出来。 可权至龙只是笑，慢悠悠从刚才的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巧的天鹅绒盒子。“不是说昨晚那个不算吗？那今天正式来一遍。” 新年的第一天，阳光正好，微风吹过草坪，他的眼睛像两块漂亮的琥珀，明亮而炽烈。“Lia，嫁给我。”她低下头，看着那枚祖母绿戒指，在阳光下闪烁着华彩。 深邃的墨绿色在光线里层层晕开，像森林深处的一泓清泉，静谧又浓烈。那显然不是随意挑选的现成款式。权至龙的心脏砰砰直跳。 他可以在世界上的任何一个地方向她求婚。可只有这里，是她最熟悉、最放松的地方。他想要与她的生活紧紧相连的未来。* 2015年伊始，D社一如往常放出了“开年情侣”大爆料。标题赫然写着——《2015年首对情侣：G-Dragon&Lia Kim，洛杉矶超市的甜蜜日常》。照片中，二人在洛杉矶某大型超市现身，低调头戴棒球帽，却难掩与众不同的气场。 除此之外，D社甚至公开了一段长达一分钟的视频，记录下二人在超市内挑选零食、饮料，以及一同推车结账的全过程。新闻一放出，整个大韩民国都震撼了： YG公关部被各大媒体一通狂轰乱炸，终于罕见地手脚麻利了一回，在当天下午发布声明，称“艺人的私生活，公司难以确认”。 一时间Naver热搜榜前十都被这条爆炸性的新闻占据。过去几年里对这两位各自恋情的猜测加起来都足以占据不下十个头条版面，但唯独——鲜有人将他们联系在一起。 小崔洋洋得意地浏览着D社主页上的评论，心下一本满足。他一开始先到了纽约，在LiaKim工作室外蹲守整整两天后，才收到消息说她已经返回洛杉矶。 于是他又连夜订了机票前往洛杉矶，费劲千辛万苦找到LiaKim父母家的住址。不想刚到附近就让他撞见个大的——权至龙居然也在。 那一刻的心情，简直像是孕检突然查出双胞胎。一胎多喜啊！他觉得自己的事业运真的是好的没边了。他尾随两位去了超市。 他们就像任何一对普通情侣一样手挽手逛超市，而他也像任何一位报社主编一样，隐秘地偷拍了海量照片——有了这组成绩，主编之位还会远吗？ 果然，原定的“开年情侣”报道被紧急替换成了他的稿件。浏览量更是短短一天点击突破千万，相当于几乎全国五分之一人口都看过。 不管YG再怎么“无法确认”，拍到的视频里两个人的情侣身份根本无法否认。网民的反应，与其说是正面或负面的声量，倒不如说惊讶的居多。 这两位各自的绯闻都不少，时间一长，大家都默认他们一定都各自有伴侣，只不过不确定究竟是谁罢了。“哇……以前怎么都没被拍到过？隐藏得也太好了吧？？” “两个人真的很相配，意外地很自然。” “这是见家长了吗？在LA一起出现，还在她家附近？？” “GD女友不是日本人就行，kkkk” “偷拍太过分了，就算是明星，也该有私人空间吧。” “想起来以前的绯闻了，当时大家都不当回事，现在看来是真的。” “作为粉丝有点失落” “反正GD的恋情都长久不了，这次也一样吧。” “可她是美国人啊……有点意外。” “究竟谈了多久，好想知道。” “kkk也只有你们相信，GD哪次恋爱在社媒上不秀的” “超市视频也太甜了吧，比偶像剧还像情侣呜呜呜呜” “我的**啊，磕到真的了” “感觉像是炒作啊，最近不是有某个党派的丑闻吗？” “接受不了，我要脱粉了” “不是说还有小松菜柰吗？之前杂志拍摄花絮也很甜TT” “感觉像是摆拍或者公司安排的，完全没有GD平时的风格” “说之前没有互动的，显然都没扒过他们俩的CP楼” “要去考古了hhh肯定以前就有暗示” “最近一次同框不就是Winner出道节目上吗？当时根本也没什么互动” “哪个CP楼啊？” “不是……只有我发现，Lia Kim手上戴着个巨大的绿宝石戒指吗！！！！！！” …… 这个评论一出，众人又纷纷注意到了那个模糊视频里，Lia Kim手上一闪而过的绿色光影。 很快就有人把视频片段放大截图，专门标注了手部的位置。虽然画质模糊，但在超市灯光下，那抹墨绿色的反光格外显眼。 于是评论区的方向立刻跑偏，很快有专业人士挖出了戒指的名目：“这个不是普通饰品，基本可以确定是Graff的定制款。” 有人贴出了对比图：Graff类似戒指有相近的主石切割方式与镶嵌比例。珠宝圈的专业博主也发帖解释： 这种顶级祖母绿的稀缺程度，比同等大小的钻石还要高。在当年的市场行情里，单石价格就已突破10亿韩元，加上Graff的高级定制工艺和品牌溢价，整体价值至少15–20亿韩元。 更关键的是，祖母绿寓意“希望与永恒的爱情”，常常被选作订婚或纪念戒指。 “……这不是随便谈恋爱送的吧？kkkk” “太轻率了吧作为Bigbang的队长” “如果真的是Graff，那就是求婚实锤了。” “GD果然是GD，连戒指都要世界顶级。” “首先他也是个人，为什么要指责人类拥有爱情呢？” “真的是要结婚吗？感觉好突然” “江南一套公寓戴在手上。” “GD结婚的话YG会倒闭吧kkk” “接受不了，我宣布2015年是我最讨厌的一年” 很快，#祖母绿戒指#标签被刷上热搜首位，八卦和珠宝考据贴混在一起，进一步把整件事推向了沸点。当天下午，YG股价短线下跌7–8%，媒体开始大幅报道： “投资人担忧权志龙结婚传闻对YG未来收益的冲击” “GD恋爱爆料，YG市值蒸发数百亿韩元” “D社开年爆料引连锁反应，YG全天成交放量下跌” “从热搜到股价：GD绯闻如何撬动YG估值？” 事实上，偶像恋爱对娱乐公司的股价影响确有冲击，但通常不会到这么严重的程度。 但YG眼下的支柱性艺人就是Bigbang，而其中又以权至龙为核心，尽管暂时还没有出现粉丝站关停或大量退会的情况，但投资客不免担心一旦结婚传闻确证，YG的营收将会受到明显的冲击。 *国内的风声很快就传到了洛杉矶当事人耳中。不传也不行。Lia的手机一震再震。 先是智慧的未接来电，紧跟着是宝珩、Teddy、Kush、夏青……消息提示几乎把屏幕淹没。她抬眼望向权至龙，忍不住叹气。 “所以我说……昨天就不该戴着那个戒指出门。”权至龙摊开手，满脸无辜。这么久都没被拍到，谁能想到昨天竟然这么凑巧。 Kush已经在群里上蹿下跳了一番，最新的消息是说要飞来洛杉矶见证他们的爱情。Lia满头黑线。 只好花了一些时间和众人一一解释一番——戒指是送了，但没打算马上结婚。就连杨贤石也坐不住了。 大概是怕权至龙真闷声不响地结婚，他忍不住发来简讯，语气里半真半假地探问了一番。最后得到当然还没有领证的答复。于是他又放心了。 结婚和恋情曝光显然不是一个程度的危机。对于YG来说，权至龙恋爱这件事只要不承认，哪怕引起股价短期波动，也很快就能过去。 毕竟他从出道起也不是立的纯爱人设，粉丝对于他恋爱的心理阈值，可以说已经拉到了所有偶像的顶格。权至龙当然也很清楚。 他的决定造成的影响远非作用在他自己身上，哪怕大摇大摆地出现在狗仔镜头里，和他真的结婚也不可同日而语。 YG于是赶紧更新了官方说辞，称“结婚传闻不属实”，这才止住了连番下跌的股价。 当天首尔飞往洛杉矶的航班上坐满了远道而来的狗仔，机舱里所有人面面相觑，不由尴尬相视而笑——头条让D社捡了去，残羹剩饭他们总该吃上一些吧？ 结果自然是——没吃上。早有预料的权至龙直接走了贵宾通道，躲过水泄不通地围堵在了机场入口的长枪短炮。飞机起飞，云层被撕开一道燃烧般的金线。 他靠在椅背上，凝望着加州湛蓝的天空。曾有人问过他：爱是什么。他脑海中浮现出的无数意象。 爱是霓虹，是喧嚣，是酒精蒸腾的迷雾，是蜡笔画里明亮色块叠加后的黑色。是潮湿的，迷幻的，混沌的，散发着清新香气的致命吸引力的毒药。爱是一切转瞬即逝的东西。 他赋予爱最梦幻的外观，却始终不相信它的心脏跳动着永恒。可此刻，云层在下方翻涌，天空像被点燃的画布，蓝得刺眼，又深得像海。 他终于有了那个愿意和他一同坠入的人- 全文完-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