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教学院日记》 第1章 第一章 一百年前,世道混乱,妖鬼横行,而捉妖除鬼人才凋零,是以玉清观老祖张一创立道家学院,意在培养后人。 对此其余四大道观都表示鼎力相助,将自家后辈陆续送入学院。 学院招生办在一百年间对于这些资源咖都是笑脸相迎, 无他,唯金币至上。 对于此事,幼年张寒露默默提问: “不是只有三大道观吗?” 这话换来师兄的一阵无语,直呼去做课业。 曾经的五大道观各有千秋,符箓、八卦、阵法、剑术、丹道各有所长。 只是二十年前,妖鬼突又兴风作浪起来。 彼时,丹道宋家没落,家中只剩两姐弟。各大妖鬼对此肥肉垂涎欲滴,宋家惨遭屠戮,自此隐没江湖,没了踪迹。 剑术陈家的家主也了无音讯,不知是失踪了还是不幸遇害,只剩一个常年挂科的废柴长子和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幼子,其夫人也是柔弱女子,无力担起重任,自此陈家势微。 至于阵法萧家和符箓苏家却是更上一层楼。 萧家擅长布阵,奇门遁甲也是不在话下,妖鬼难犯。 而苏家,自开放之后便走上了从商的康庄大道,修道画符竟成了副业。 创立道家学院的玉清观则是被曾经的玉清观二弟子张逸尘带进山村,成为了地道的山野道观。 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玉清观自此只剩一个空名和一座华丽的建筑,被拨给了道教学院做校舍,玉清观与宋家清水观自此销声匿迹,五大道观变为三大道观。 如今,道教学院现任校长正是张寒露的师伯——曾经的玉清观大弟子星衍道人许念安。 为此,张寒露伤春悲秋了好一会。 如此纠结, 只因这届招生,她刚好适龄, 学院早早寄了录取通知书。 自家师伯的面子不能弗了……可是不用离开玉清观就好了,她舍不得师傅,舍不得闲云野鹤的日子,更舍不得山脚下大集上的一众美食。 张寒露的好日子其实没过几年, 要说闲云野鹤还要从四年前大师姐前来拜师说起。 那时她还在这山野道观后山苦哈哈的摘黄瓜。 她大师姐苏清婉披着霞光踩着高跟从降落在后山练武场上的直升机走下来。 自此,她苦哈哈的农夫生活一去不复返,这也是玉清观最晚驾到的苏清婉成为大师姐的原因。 没错, 现实就是如此残酷, 氪金玩家总是站在排位顶端。 …… 要问大师姐为何来这山中小观拜师, 那还要从自从玉清观上任掌门张清道人去世说起。 张清道人有两个弟子,一个是道教学院现任校长许念安,另一个是自家师尊张逸尘。 听名字也知道, 她家师傅虽是二弟子,却是张清道人的亲儿子。 毕竟道士不是和尚,结婚生子也是道法自然的一部分。 张清道人仙逝,俩大男人生活在一起,尴尬不提,就是将来结婚生子,在同一屋檐下,又怎能不发生矛盾。 两人一合计——干脆分家。 分家一事说起来容易,却不好操作。 许念安觉得毕竟自己算是外人,不好多拿。 张逸尘却不想当什么学院校长。 但是学院就设在玉清观中,总不好把那些弟子赶走去别处。 于是,她师尊便把责任和家当甩了个干净,一股脑塞给了师伯,从玉清观的产业下面选了个小分观,过起自己的小日子。 可这日子却清清苦苦,清是一清二白,苦是自力更生。 张寒露上小学时,观里唯一的交通工具是头小毛驴,他和师兄二人需得每日早早起床,踩着晨光出发,才不会迟到。 纵是逢年过节,师徒三人也要折些金元宝拿到山下去卖。 更恍论平时,自是自己种地自己吃,地地道道的老农民生活。 试问血脉继承人在物质上过成这样,那他分家拿到的功法秘籍还会少吗? 其他人张寒露不晓得,但是起码她大师姐苏清婉是这样想的。 所以她师姐在接到去道教学院上学的安排时,先来了这山野小观拜自家师傅为师。 苏清婉踩着七彩祥云而来,给了小小的张寒露最快乐的暑假,因为自此小毛驴退役换成了小电驴,观里添了许许多多的物件,小破观里通了网,她看了一个假期电视节目…… 师兄师姐从道教学院毕业,张寒露的高中生活也结束了。 在山脚下吃鲜肉小混沌时,听到张大娘说自家儿子大学门口就有一条小吃街,张寒露若有所思,恍然大悟。连忙付了钱,找师兄师姐打听情报去了。 张大娘奇道:“今天没挑剔汤底,馅料,连小葱也没去后厨盯着切了,真稀奇!” 听了道教学院毕业生——师兄师姐的阐述。 张寒露已经在脑海里自动拼凑出学院山脚下的同质化商业古城的全貌。 经典的烤鱿鱼、烤冷面、淀粉肠…… 每一个都是对美食挑剔爱好者的她一个巨大的打击,以至于张寒露听完眉毛皱的能夹死一只苍蝇。 悲伤归悲伤,不去确是不行的。 总不能别家弟子去支持你家老祖的教育事业,而你自家子弟却无所作为吧? 是以张寒露只得清点行囊,上学去也。 张寒露走的那天,师兄师姐接到任务,外出捉妖去了,不在观中。 临走时,只有她的亲亲师尊张逸尘站在观门口,泪眼婆娑的与她挥手告别。 张寒露心头微酸,正要骑上电驴下山倒大巴。张逸尘连忙按住。 张寒露迷茫道: “师傅还有什么要事交代?” 张逸尘老脸一红: “观里就这一辆电驴,你骑着那老驴下山,放张大娘家先养着。为师不想每天割草喂它。” 张寒露听闻此言,心里立刻不酸了,只觉得心痛,用一种看负心人的眼神瞅着他师尊: “师姐才来了四年,师傅竟然被腐化的连唯二的资产都能放别人家养了,心好大。” 张逸尘听完小徒弟的发言,是泪也没了,心也凉了,一言不发,转身大步流星走回道观,一把甩上了大门。 张寒露学着霸总小说里的总裁,无奈摇头,把小电驴放回观门外的车棚里。 从山门口牵了正在啃树上梨子的小毛驴,将包袱挂在驴背上,翻身上驴。 驴子许久不被人骑,倔脾气上来,竟一动不动。 张寒露出言威胁要把它剁碎了做成驴肉火烧,驴子还是不为所动。 张寒露灵光一闪,从包袱里拿出手机支架,和一条腰带,吊上了刚刚树上的梨子。小毛驴这才缓缓挪动起来。 朝阳洒下,山间的云雾慢慢散去,青袍小道骑着毛驴从山间小路缓缓下山,没入山脚的村子里。 安顿好驴兄,又挑挑剔剔地吃了一大碗混沌,含泪告别张大娘,张寒露才背着包袱挤上村镇大巴。 本以为自己会落寞到出了山门便无人相送。 没想到张寒露一歪头,透过窗,见村里的大爷大妈都站在大巴旁边叽叽喳喳的朝她说着什么。 张寒露心下感动至极。把包袱放好,打开大巴的窗户,眼泪汪汪的要和大伙道别。 只是刚一打开窗,张寒露就对上了王大爷喜上眉梢的表情。 她愣了愣,还是不死心地要和大伙道别: “王大爷,等我放假回来就来吃你炸的油条,多加点盐,油条就是要劲道啊,说了也不听,差半克盐都不是那个味道,你每次做的都不一样!” 张寒露一抬头: “还有赵姐姐,你的粽子用糖水煮了才更香甜,鲜花饼要放弃白糖加玫瑰蜂蜜,不要吝啬啊,不要因为成本放弃对美食的追求。” …… 看到大家伙都没了喜出望外的表情,随之换上一张张阴恻恻的表情,张寒露默默的闭了嘴,关了窗。 其实大家伙对自己都不错,张寒露自小没有父母,不知是谁把襁褓中的她放在了师傅的小破观门前。 放的时候也不知道抬眼看一下头顶的破木头牌匾。 虽然匾上的‘玉清观’三个字力透纸背,有大家风范。 可是哪个大家用破木头做匾??? 张寒露对此一直想不清楚,毕竟她的出现只是给家徒四壁的师傅和师兄徒增烦恼罢了。 师兄尚且是师傅好友的遗孤,有自己的姓氏。 至于起名这一块,不提也罢。 她师父起的能是什么好名字。 对此,据说自己是寒露时节被捡到的张寒露默默叹了一口气。 但是相比起师兄的‘周启铭’还是在心里得到了莫大的安慰。 师门三人只有师傅的名字飘逸出尘,张寒露对素未谋面的师祖肃然起敬。 因着观里的三人孤苦无依,山上岁月漫长,日子清苦。山脚下的村民们对她这个山上唯一的小姑娘都是心疼的紧。虽然总对她嘴上挑剔的小毛病吵吵闹闹,但心里却把她当作自家女儿一般。 其实张寒露除了嘴挑,无论是修行的艰难困苦、还是求学的披星戴月、抑或是观中的各种农活杂活她都不会退缩逃避。 在双方的殷殷期待下,司机终于等到了车里坐满。没到规定时间,车子就微微颤抖起来。张寒露抬起头默默的放下手机,靠着窗休息,晕车的感觉可不好。 摇摇晃晃的到了镇上,张寒露背着包袱排在后面下车,脚还没落到地上,大巴车司机拉住她,递给她一个大红袋子。 张寒露心里奇怪,但什么也没说,拎着东西下了车。 坐着摩滴辗转到火车站,安检过后坐在候车室,张寒露打开了那个大红色的袋子。 里面是一包用纸盒装好的鲜花饼还有一个小信封。 张寒露打开纸盒,拿起一个尝了尝,是赵姐姐的手艺——按照她的提议,放弃了白糖加了玫瑰蜂蜜。 张寒露忽地懊恼起在村口呛话的自己,心下烦躁,挠了挠头,放下那盒鲜花饼,打开信封。 映入眼帘的,是厚厚一沓钱。 小到几块,大到一百,几十块的很多,都是皱巴巴的样子。 张寒露强硬的扯嘴笑了下,将头埋进手臂里。 正沉浸在离家的悲伤中, 她突然感受到有人拍了一下自己。 张寒露有点羞怒的抬起头,想要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家伙打扰自己的伤感时光。 谁知, 猛地抬头, 就对上一双清冷的丹凤眼,她瞬间哑了火。 其实她除了嘴挑,还有一个毛病——颜控。 试问, 谁能冷血到对帅哥美女发火? 反正, 张寒露做不到。 她不辞辛劳的练功努力,有一大原因——就是不想让谪仙似的师傅把她扔到福利院。 只是后来,在确定了师傅没有这个想法,加之再帅的人相处久了也会看腻。所以她的呛声**也开始对师傅施展起来。 想到这, 她为师傅被气得松垮的皮肤默哀。 见张寒露愣神了许久,那人似是不耐烦了,把手里的一包纸巾塞到张寒露手中,转身走了。 张寒露这才从自己的发散思维里拔出神来,看着手里的纸巾,抬眼望着那人背影。 要说那人有多好看, 张寒露其实并不清楚, 因为他带着口罩和帽子。 张寒露看着那人挺拔的背影,暗暗想: “经此一遭, 说不定以后出门还会戴个墨镜。” 毕竟, 张寒露的流氓属性已经被网络帅哥点满。 睡过了整个火车旅途, 张寒露走出车站,一座巍峨端肃的山岭映入张寒露眼帘。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一章 第2章 第二章 山野小观版玉清观坐落在四季如春的西南小山,而曾经辉煌的玉清观主观却在南北分界的秦岭山脉东南部。 张寒露望着这座高耸的山脉,为日后的生活捏了把汗。 她听师兄师姐说过:天堑山虽旅游业发达,但却只开通了前山,道家学院位于天堑山的后山部分。 整个后山学院里,唯一的物资补充点是一个小超市。 想到这, 张寒露对着面前繁华似锦的古镇叹了口气。 背着包袱找到车站门前立着‘天堑山道家学院’七个大字的立牌,她刷着手机等着学院里的接待人员。 看着太阳从天上一点点坠入西山,还是没有人来接她,她不免有些烦躁,赶了一天路,换谁来也不会比她更好脾气了。 终于,在夕阳彻底被西山吞噬之前,一个少年开着黑色的越野车缓缓而来。 车窗落下,迎面撞上一张笑的痞气的脸。 那少年穿着红色皮衣,摘下墨镜,开门下车。 对此,张寒露的第一印象是——好看,但有病。 谁夏天穿皮衣啊??? “小妹妹,今天就你一个了,哥哥我业务不太熟练,带队的那少东家不知道去哪鬼混了。实在对不住哈。” 少年自顾自地说完,也不等张寒露回话,打开车门一把拿过张寒露手里的包袱放到后座上。 转身接着说: “坐副驾驶吧,今天太晚了上不了山,一会我送你去镇上的民宿,刚来的新生都在那。” 张寒露闻言只冷冷道: “接待章给我看一下。” 网上冲浪多年, 张寒露脑子里有无数缅甸的速通小技巧。 对于陌生人,还是警惕些好。 她摆着冷脸,等待对方动作。 少年一愣,随后笑盈盈的从皮衣口袋里拿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打开悬在张寒露面前。赫然是盖着道家学院红印的接待书。 少年指着那纸上的落款之一,洋洋自得: “这个就是我,陈一星,我可是好不容易才争取到这机会的,山上的饭不是一般难吃。” 张寒露确定了身份,也不再耽搁,点了下头利索的上了车。 她这一路累得不轻, 这个陈一星她早有耳闻,是剑道陈家的大儿子。 按理说应和师兄师姐在今年毕业的。 但是由于挂科太多, 被她那铁面无私的院长师伯勒令:要拿文凭从头再来。 张寒露听师姐说起过许多他的事迹, 记忆尤其深刻的,是他第二次偷院长悉心栽培的雪莲花炖鸡时,被当场抓获,头顶还顶着阵法教授好不容易孵化出的骨羽鸡的鸡毛。 想到那场面,惹得当时正在吃西瓜的张寒露笑喷了出来。 没想到,现在传说中的学长真变同学了,还是和她一届。 她暗暗想,她未来的求学时光想必不会无聊了。 “你就是苏清婉和周启铭的小师妹?” 少年见这小姑娘不知道在想什么,笑的让他身侧都冷了三分,还是没忍住打断她的思绪。 张寒露收回思绪,看着这个搞笑的师兄,笑魇如花: “是,我叫张寒露。学长,学妹有一个问题,不知道学长能不能为我解答?” 陈一星有一种不详的预感,苏清婉的亲亲师妹能是什么好人。 他只想说:‘不知道就别问了啊!’ 但他不敢, 他怕回头被苏清婉那个暴躁大小姐拧下头颅。 “学妹有什么问题呢?” 看着陈一星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张寒露有些不忍心,但她实在是好奇极了: “雪莲炖骨羽鸡味道如何?” 问出这个问题的张寒露还不知道, 日后被学院食堂折磨的她也会走上这条不归路。 陈一星做了心理建设,以为苏清婉在她小师妹面前说了什么自己的糗事。 比如,捉妖时被妖怪吊在家门口示众…… 没想到,只是这一茬。 没错,他并不把这件事当糗事。 毕竟任谁吃了那学院的食堂斋饭,都会丧失心智,做出这种事也是情有可原。 除了那吃惯了这烂饭的少东家,究竟谁能忍住不骂街? 有时候他都心疼那少东家了,吃点好的吧! “人间美味!” 在心里与食堂对比之后,陈一星做出评价。 想到清香扑鼻的雪莲搭配没有一丝腥膻的走地骨羽鸡,紧实的鸡肉,淡黄的汤底,鲜香可口,张寒露咽了咽口水,兴奋道: “早就听师姐和师兄提到过学长威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凡,来日还有这种机会,请务必给我一口汤喝……还有,最好东窗事发也不要把我供出来” 张寒露前面慷慨激昂,到后面小声嘀咕。 陈一星其实心里知道‘威名’可能不是什么好词。 但他才不在乎这些,只觉得高山流水遇知音,舍了学妹还有谁能懂他: “好说好说,以后进了学院,哥罩着你,做了坏事,必不会把你供出来。” 张寒露心下感动,什么是兄弟义气? 这就是! 两个刚刚还心有芥蒂,互相嫌弃的人就这样因为美食的羁绊称兄道妹起来。 一路攀谈,在一片祥和的氛围下到了镇上的民宿。陈一星停好车,十分热络地拎起他刚认的好妹妹的包袱,那架势恨不得把人送到房间门口。 结果,刚走到民宿大厅,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陈一星放下包袱叫老板娘好生招待: “梅姨,好好招待我小妹。” 又转过身对张寒露嘱咐几句,就三步并作两步的朝那人追去。 张寒露心下好奇,刚刚还恨不得与她就地结交, 连组合名都想好叫‘学院食神’还是‘偷菜组合’的‘好哥哥’竟能看见那人就跟上去。 她不好奇那人身份才怪。 “小妹妹。” “小妹妹。” “别看了,你的身份证拿好”。 民宿老板娘连手机里的消消乐都不玩了,津津有味的看着她。 张寒露被这八卦的眼神盯的有些尴尬,收回了视线。 不知为何,她瞧着那人的背影总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但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陈一星与他对立而站,那人虽面朝张寒露,但陈一星却将他的脸遮了个严实。 张寒露拿好身份证和房卡,没了逗留的理由。 刚准备抬脚离开, 却被老板娘叫住: “那人是你们学院的少东家,摸样俊俏得很,镇上的有不少小姑娘对他芳心暗许呢。” 其实张寒露是听说过这个‘少东家’的。 自从自家师父与师伯分家,师伯继承学院后没过几年就抱了个孩子回学院,对外称是自己的孩子,大家就默认了道教学院迎来了少东家。 她师父听说后,吐槽师伯藏得好深,他从未见过自家师兄与哪个女子亲近,现在却连孩子都有了,怪不得当年要提分家。 再后来,这位横空出事的少东家就以“逢乱必出,捉妖无数”的战绩成为了道士们口中的年轻一辈道家第一人。 每每张寒露不想背书时,他就会被张逸尘拿出来念叨,颇有些‘别人家孩子’的意味。 惹得张寒露对这位未曾见面的师兄十分不满。 张寒露心思转了一下:“你见过他?” 老板娘见张寒露果然感兴趣,接话道: “当然,他自小就住在这,学院采买之时,就跟着下来,镇上的人都熟悉。” “他是不是长着一双漂亮的丹凤眼?” 张寒露若有所思的发问。 老板娘没多想,以为这小姑娘也对少东家生了钦慕之情: “是啊,少东家从哪个角度看都像是画里走出的世家公子一般,那一双眼睛最是不凡。” 两个背影画面在她脑子里重叠, 张寒露心道果然如此——是车站那个给她递纸的人。 令人费解的是,他既然是师伯的儿子,那为何到了师父的地界却不去拜会,无论如何他也是师父的师侄。 到了不见不说。 自家师父早早就把她的车票发给了接待处, 这个少东家既然是接待的负责人,那为何不与自己同行? 今天直达古城的车就只有她坐的这一班。看那人风尘仆仆的样子像是刚开车回来。 张寒露想到这,脑子里突然闪过什么: ‘他乘坐的火车不是直达,那就是坐到市里又开车来到古镇的。’ 这么做除了掩人耳目,张寒露想不到还有什么别的目的。 她在心里下了结论: ‘看来这个少东家有秘密,大概率还和她师父脱不了关系。’ 张寒露无心参与任何纷争,只是若牵扯到师门,那就另当别论了。 拿了自己的东西,张寒露抬脚欲走。 老板娘见她要走,急急说了句: “今晚我守夜,一星嘱咐我等你休息好了带你去吃些东西。” 张寒露点了点头,向自己房间走去。 新生的房间大多在二楼,而学院接待人员的房间都在一楼。此时,还未到晚饭时间,二楼走廊上房门紧闭,空无一人。 张寒露没见到明日一同上山的同学,就直接回了房间。 躺在床上,张寒露一时半会也想不通这少东家到底有什么目的,她实在想不出师傅有什么可以图谋的地方。 在她看来,自家师父除了一身本事就还剩一张脸了, 学本事可以像她大师姐一样,来拜师小住, 至于脸嘛…… 张寒露不敢再往下想,暗暗骂自己,少看点乱七八糟的话本子吧。 “那人会给身穿道袍的自己递上纸巾,索性不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心思。” 张寒露自言自语道。 相通这一环,她再也没有力气思考,带着一路的疲惫,沉沉睡去。 一觉睡到后半夜,张寒露被饿醒了。 想到白日老板娘的嘱咐, 她准备换身衣服就去找老板娘讨些东西吃。 翻身下床,张寒露打开包袱随便找了件印着玉清俩大字的体恤衫就往身上套。 头刚露出来, 她就透过窗看见院子里的老板娘正急匆匆朝外走去。 她连忙出声:“梅姨,你有事要出去吗?” 老板娘却好像没听见似的,打开院门,继续往外走。 张寒露有点纳闷,也没多想,只当老板娘没听见,赶紧拿上手机,就要往楼下赶,生怕吃不上饭。 打开房门,进入走廊。 一扇扇打开的门显得格外扎眼。 张寒露思索片刻,进入其中一个房间。 房间正中放着一个敞开的行旅箱,里面有符箓和一些衣物,其主人应该是这届学院的新生之一。 张寒露陆陆续续又进了其他房间,每一个开着门的房间都有居住痕迹。 她没有继续停留在这一层,而是下楼去了民宿大厅。 大厅里一片幽黑,只有前台处,一盏昏黄的台灯散发着微光。 张寒露走近前台。 那台面有些乱,只有正中央的手机格外扎眼。 那是民宿老板娘的手机。 张寒露入住时,见那手机套着花里胡哨的手机壳,印象十分深刻。 脑子里一闪, 张寒露突然毛骨悚然起来。 自从见到老板娘的那一刻起,她放下过手机吗? 就算急着吃瓜时,她也只是将手机腕带套在手上。 而现在, 这手机就这么孤零零的在前台正中。 心里最后一点侥幸被打破,张寒露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老板娘走的时候没有开车,也没有骑车。 她想,她应该能跟上,就大步朝着民宿外走去。 走出民宿大门,眼前的景象更让人心惊。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个行人都靠墙隐匿在黑夜里,亦步亦趋地跟着前面的队伍朝一个方向走去。 张寒露心下一沉,确认了有妖作祟。 只是这样大的阵仗竟然就在道家圣山之下发生,着实奇怪。 要知道,寻常小妖就是见了道家峰会时众道士拍的合照都不敢造次,更何况是在有真道士的天堑山脚下作祟。 张寒露走上前去,试着往队伍中一个约莫和自己一般大的小女孩脑门上贴了张清心符。 清心符是能破妖怪梦魇蛊惑的顶级符箓。 可是,这小女孩却不见清醒。 若非梦魇妖控制人的神智,使人听命于他。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没用的,他们不是被梦魇困住的。” 一个身穿白t和水洗牛仔裤的清瘦的少年从民宿里走了出来。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第二章 第3章 第三章 自古以来,能令人神志不清,听从指挥的方式只有三种。 其一:冉遗鱼。《山海经》里食之使人不眯的妖怪。也是能潜入人的梦中,制造梦魇,操控人行动的妖。被冉遗鱼操控的人,昼伏夜出,状似梦游。清心符有破除梦魇的功效,却对镇民无效,可以排除是冉遗鱼作乱。 其二:巫蛊之术。丹道宋家出自苗疆,擅养蛊虫。宋家曾有一种蛊,名为‘噬魂蛊’。此蛊可缓慢吞噬人的大脑,初时被寄生之人不会察觉,只当健忘。待渐渐的蛊虫完成吞噬,寄居于其中,被寄生之人便如得了阿尔兹海默症一般,痴痴傻傻。直到控制母蛊之人驱动子蛊,此人便会听命行事。只是此蛊极难豢养,需养蛊之人以血滋养。若是操纵整个镇子,怕是那养蛊之人会失血过多而死。 其三:下药。简单粗暴,也最符合这些镇民和新生的状况。操控符水下肚,可在睡眠无意识或身受重伤意识模糊的情况下,短暂操纵他人身体。如若搭配上迷药,效果更佳。 见来人,张寒露心中没有被打断思路的烦躁,只有对摆烂的期待。 她不是什么多管闲事的人,如若只有一个道士,她必须履行责任。 可是现在…… 张寒露抬起头,等着面前这位学院少东家的后话。 正常情况下, 此时,应该是身份不凡的少年出场,英雄救美的发言环节。 只要他开口接下任务,结束这一趴。 张寒露这种路人甲就可以回去睡觉了。 但是, 张寒露想多了。 他并没有开口走剧情。 …… 终于,为了镇民的安全,张寒露无奈破冰。 “他们被下药了,我去准备清心符符水。” 她撕下贴在小姑娘额头的符箓,对面前的清瘦少年说。 少年仰了仰头,把手上的符水递到张寒露手里。 “我备好了,除了清心符水,还有操控符水,走吧。” 说完,大步流星顺着队伍往山上去了。 预想中的对话没有发生。 张寒露只好暗暗叹了口气,顺着他的意思,接过符水,跟了上去。 她一边运气将一颗颗符水洒在缓慢向前的人群嘴中,一边跟在那人身后。 “不知少东家今日去清溪镇有何贵干?” 张寒露撒着符水,因为没有如愿,她冷着一张脸,冷不丁的出声。 其实今日回房,她就问过师父近日道观有无异常。只是山里的网络时有时无,张逸尘尚未回信息。 ‘她认出你了,我就说不要多管闲事吧。’ 捉妖袋里传音入密的吼叫吵得少年皱了皱眉。 要是张寒露能听到这声音,就知道她们师门唯二的资产——老驴被偷了。 按了按那捉妖袋,许知临回头: “师妹只需知道,我不会对师叔和玉清观不利。” 张寒露看着他按捉妖袋的动作,心下了然。 原来是去抓了个小妖,只是这妖怪应该和她这个师兄渊源不浅啊。 至于他们是仇人是情人,张寒露懒得再管,只要确保师门无事,其他的都与她无关,更何况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 …… 夜色浓稠,月光洒下,穿透山林间交错的枝丫,在地上投下点点斑驳的光痕,细碎的光斑忽明忽暗。 站在山腰放眼望去,一片排好队倒在山路上的镇民着实震撼。 碗里的符水即将见底,二人终于来到了队伍最前方。 爬到山腰的高度对张寒露这种天天在清溪山上蹿下跳的野猴子来说并不算难。 但再怎么轻松也架不住身旁跟了个只看着她干活却无动于衷的大神啊。 一个人运气将符水喂一路上的镇民喝下,直到山腰,她终于懂了师父说的善事难行的道理。 因为对方没有揽下此事,张寒露只得继续参与。 但是,她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以后也要像许知临一样当一个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冷漠道士。再不然,也一定要找个主动干活的队友。 站在队伍最前方,驱动刚刚下入水中的操控符,将镇民门都送回家。 张寒露还是没忍住,气喘吁吁的抱怨: “你为什么不帮忙?” 许知临难得收起冷冰冰的表情,面露兴味,语气带着些笑意: “师妹现在问这些不觉得有点晚了吗?” 是有些晚了,毕竟勤劳的小蜜蜂张寒露已经把截止到目前要做的事都做完了。 张寒露懊恼捶胸顿足,只觉得有一种被当猴耍了的感觉。 “师伯没教过你,面对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要尽力而为,施以援手吗?” 张寒露想起师父的话,妄图对许知临循循善诱,引他迷途知返,走入正道。 “可是师妹不是力所能及,又尽力而为了吗,何须我出手?” 看着张寒露懊恼悔恨的生动小表情,许知临难得有了些兴致。 张寒露咬了咬牙:“看来师兄是不知道行侠仗义,怜香惜玉这八个字怎么写。” “怜香惜玉?” 许知临看了眼穿着宽松体恤衫和街角下棋大爷同款运动短裤,如果不看脸都不确定性别的张寒露,将这四个字喃喃道。 …… ……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张寒露自认为从初中被师姐点拨过后,就再也不会遇到能在嘴上讨到她便宜的人。 可是,许知临来了, 那个在别人口中沉稳老练,冷若冰霜的少东家,一张口就怼的她哑口无言, 是她败了。 张寒露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索性她休息的差不多了,生硬的转过身,看着面前的石壁: “刚刚的镇民是直接穿过这石壁的,想必是有什么机关。” ‘哈哈哈,好生硬的转移话题。我还是头一次见到这小道士吃瘪。就这样怼他,为我报仇。 我这些年可是一直活在被剁碎做成驴肉火烧的阴影之中,要不是知道这小丫头片子嘴挑,不吃老肉,我现在还要担心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 捉妖袋里再度传来传音入密的笑声。 张寒露要是听到老驴这番言论,只怕会恨不得早早趁着肉嫩,把它剁了做驴肉火烧。可惜张寒露听不见。 “嗯” 许知临一个禁言符,给老驴妖强制闭了麦。 见许知临不在提刚刚的事情,张寒露松了口气,认真查看起石壁。 月光如练,淌过山腰的浓荫,落在裸露的青灰色石壁上。几缕枯竭的藤蔓卷须将石壁遮掩大半。 张寒露拨开垂到眼前的藤蔓,从裤兜里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凑近细细察看起来。 石壁上刻着一排排奇异的纹路——不是篆隶,也非金文,笔画扭曲如活物,或勾连如古藤,或尖锐似抓痕,透露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诡谲气息。 “是妖文。” “是妖文!” 二人看着这面石壁,异口同声。 许知临表情没什么变化,张寒露却有些难以置信。 妖文并不是所有妖物通用的文字,寻常妖物混迹人群,通常使用的都是同时代人类的文字。 只有一种妖使用妖文——上古大妖。 上古大妖诞生之时,人类尚未有系统的文字诞生,大妖之间有所往来,渐渐形成了它们自己的文字。 后来有大妖为祸人间,将天破洞,女娲补天之后将一众大妖封印在昆仑山脉之中,而后将身体化为雨露修复大地。自女娲消散之后,封印虽日渐衰落,但除了被囚入锁妖塔的那位,却不曾听闻有其他大妖逃出昆仑山脉。 张寒露定了定神: “若是大妖作乱,必不会如此偷偷摸摸。师父和师伯曾在历练时进入过昆仑山脉,得一妖文卷宗。 这些年师父已经将那卷宗破译的七七八八,传信于师伯,上面记载了妖界诸事,我也认得一些妖文。世间懂妖文之人甚少,你我算一个。这石壁应该是从昆仑山脉流出,而非大妖在此刻画。” 虽然许知临一脸淡定,张寒露还耐着性子继续道: “这石壁上写的是‘西金乌兰’,听着像是地名,我未曾去过昆仑,你有什么线索吗?” “是一个湖泊。” 许知临语气没什么起伏。 “嗯。” 张寒露若有所思地点头。 “先是用符水下毒,而今又有这涉水石壁,说明符水下在了镇里人的饮水之中。 而你我因未曾在这镇上进食,只喝了瓶装水,没有摄入符水,所以无事。这涉水石壁看来就是用来阻挡你我这种未曾饮下符水之人。” “看来师妹有方法进去了?” 许知临向后退开一步,给张寒露施展的机会。 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自己救人救出打工既视感。 张寒露想到刚刚给镇民们解控用的符水,突然悟了。这家伙早就知道其中关窍了,否则也不会用瓶装水化开符水。 张寒露不想和这个故作高深的家伙继续打哑谜,瞪了一眼他: “赶紧拿出来。” “看来什么都瞒不过我们聪明绝顶的师妹呢” 许知临笑着从身后拿出一个小瓶子。里面装着的正是他化开符水时从旅馆打的自来水。 张寒露懒得搭理他,只觉得‘聪明绝顶’不是个好词。 拿过小瓶子,张寒露打开盖子,运气取出两滴符水,符水悬而不落,停在半空。随着张寒露垂眸凝神,双手结印于胸前,口中法诀清越: “天地玄通,水脉相融。 三清庇护,万法启宗。 灵枢既转,水门自通。 洪波涌起,润泽无穷。 急急如律令!” 只见那两滴符水瞬间活了起来,朝着那刻着妖文的石壁飞去,张寒露以气牵引,符水注入妖文之中。 甫一接触,两滴符水便像被石壁吸住般,瞬间融入灰黑色石面,没有留下丝毫水渍。 下一秒,石壁上原本死寂的妖文突然亮起,凹槽之处泛起极淡的水光,紧接着,水光如同有了生命,顺着妖纹的纹路缓缓游走——水光沿着所有妖文的脉络走了完整一趟,最后汇聚到石壁正中央的一道圆形凹槽处。 两滴符水化作的水光在此处盘旋三圈,猛地向内收缩,化作一点银芒,彻底沉入石面,消失不见。 就在银芒消散的瞬间,整面石壁突然轻轻震颤,原本攀附其上的藤蔓像是被无形的力量牵引,自动向两侧褪去,露出下方平整的石面。 紧接着,石面上所有被水光浸润过的妖纹同时亮起,发出柔和却坚定的银蓝色光芒,光芒交织成一张细密的光网,光网中央缓缓裂开一道缝隙,缝隙逐渐扩大,最终形成一道可容两人并行的石道。 石道狭长幽深,两侧石壁湿滑冰凉,泛着若有似无的水汽,隐约能听到门内传来潺潺的水声。 通道深处漆黑如墨,仅能勉强看清身前数尺之地,唯有两侧石壁上,每隔约莫三丈远,便嵌着一盏“灯”——那并非寻常灯火,而是一簇簇幽蓝色的光团,悬浮在石壁凿出的凹槽里,形似燃烧的火把,却没有火焰的跳动,只有稳定而清冷的蓝光,安静地淌在凹槽边缘,将周围的石纹染成淡淡的青蓝色。 张寒露看着眼前的景象,叹道: “大手笔啊,长明灯引路。” 许知临一脸复杂地看着她。 感受到鄙视的眼神,张寒露欲言又止,心道算了,跟你们这种有钱人说不清楚。 暗潮涌动之间,许知临开口: “走吧,进去看看是谁这么大手笔。”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第三章 第4章 第四章 走进幽深的甬道,幽蓝色的长明灯将脚下的青石板路照得折射出诡异的光,二人顺着蜿蜒的甬道前进。 随着脚底的青灰色的石板路被带着花纹的大理石取代,面前的空间也随之开阔起来。 加快脚步走到甬道尽头,豁然出现的场景让张寒露心头一跳。 只见甬道尽头的石厅里站满了人,那些人仿佛陷入沉睡,无一例外的面朝着石厅中央的一方血池。 一条条血红色的丝线连接着他们的心脏,而丝线的另一端则是连接着那方血池。血池中央立起一根石柱,石柱上是一枚暗红色丹药。 “凝血阵?” 张寒露疑惑出声。 她曾在玉清观的古籍中看到过有关邪道以活人之血炼丹的阵法。 只是,令她疑惑的是此处并无繁复的阵纹。 “嗯,或许在池中。” 许知临说完,率先走出狭小的甬道,朝那石厅正中的血池走去。 张寒露微微诧异,也连忙跟上,在池边站定,果然在血红色的池水中,看见了散发淡金色光芒的繁复阵纹。 “别靠太近!” 正看着,那血池中突然迸发出一条纯白色的丝线,直插张寒露心脏。 面前忽地出现一道身影,把她挡在身后。 许知临手中的燃烧符将突如其来的白色丝线烧的缩回池中。 张寒露赶忙退后一步,呆呆地看着许知临。 那剪着一头利落黑发,穿着简单白T和水洗牛仔裤的俊美少年,正皱眉思考着什么。好看的丹凤眼盯着池底的花纹。 她想,不捉弄她的许知临竟真有些传闻中道家典范的样子。 没在乎张寒露的怔愣,许知临以燃烧符箓化剑,剑风将那些连接众人的血红丝线烧退。 张寒露见他动作,也缓过神,将碗里剩余的清心符水运气滴入大厅众人的嘴中。 在人群中,一个穿着藏蓝道袍的少女格外扎眼。 张寒露未给她滴入操纵符水。 将众人安置好,张寒露朝许知临走去: “凝血阵可以吸人精血凝成丹药,虽能保存下来,供妖怪在元气大伤或状态脆弱时续命。但是终究不如直接将人吸干精气益处大。” 张寒露想,也许那个妖怪之前受过伤,而今伤势大好,却生出有备无患之心,这才用凝血阵将镇民的精血凝成血丹供日后取用。 正思索着,身后传出细微声响。 二人回头去看,是那穿道袍的少女醒了。 道袍少女刚睁开眼,就看见倒了一地的镇民,和站在血池前的二人,眼神透露出惊恐。 张寒露走上前,那少女似乎看清了张寒露身上印有‘玉清’两个大字的T恤,才稍稍安定。 “我怎么会在这?” 那少女面露疑惑。 “有妖物作祟,将镇民引入这里,吸食精血,你也被那妖物一同算计了。” 张寒露见身旁的许知临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就率先开口了。 “你是今日来镇上的学院学生吧?你可知今日还有哪位道友宿在镇中民宿?” 那少女微微皱眉,说道:“我叫楚瑶,是个医修。” 楚瑶环顾一周,指了指倒地的一个留着狼尾的黑衣少年。 “今日来此的道友,我只知道他。除了他,我就只认识一星学长了。” “嗯” 张寒露有些心虚地点点头, 她完全把她刚认的好哥哥给忘了。 既然这里没有陈一星的踪影,说明这洞中还有其他密室。 简单安抚了一下楚瑶,张寒露驱动清心符水喂给那黑衣少年。 做完这些,张寒露就与二人分析起当前的情况。 “……这妖怪擅长用水,而且……” 三人正交流着当下的情况,那黑衣少年悠悠转醒。 “咳咳,谁敢吵本少爷睡觉?” 三人闻声望去,那黑衣少年也坐起身,看向身前三人。 只是还未等张寒露开口解释情况,那少年就眼睛一亮,蹦起来朝着许知临扑过去。 “知临兄!” 张寒露看着那黑衣少年扑过来,闪身后退,离许知临远了些。 许知临则是目光一凛,甩出一张定身符。 “知临兄,是我啊!” 那少年似是受了极大的伤害,纵使一动不动,杀猪般的嚎叫也震得张寒露耳朵一疼。 张寒露看了看许知临,见他没有要介绍的意思。为了结束当前尴尬的情况,她只好认命地走过去,揭了黑衣少年身上的定身符。 “你认识师兄?” 那黑衣少年一听,急了。 “知临兄什么时候有师妹了,别乱攀关系!” 张寒露讪讪一笑,识趣地又把定身符贴了回去。 面对这种毒唯,最好的方式就是远离他和他家哥哥。 黑衣少年无能狂怒: “臭女人,赶紧给我摘了定身符,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萧御,萧家你知道吗?阵法第一的萧家。” 许知临见张寒露把定身符贴回去,嘴角不易察觉的上扬了一瞬。 张寒露懒得搭理他,只是转过身对许知临说: “你认识的人,就交给你了。” 许知临没有动作,几人就这么僵持着。 萧御见许知临没有要揭开定身符的意思,以为他不记得自己了。 “知临兄,萧家村外,观音庙里,是你从那狐妖手里把我救出来的,我们可是生死与共过的关系,你怎么能把我忘了?” 张寒露听了萧御活像被丈夫抛弃的小媳妇似的发言,纵使眼下情形不合适,还是没忍住笑出了声。 “萧少爷,现在可不是个叙旧的好时机啊。如今我们身在妖怪的老巢,现在最好是想想怎么把镇民都安全转移,然后全身而退比较好。” 见许知临一个杀人的眼神扫了过来,张寒露赶紧收声,一本正经的将事情拉回正轨。 听张寒露说完, 萧御这才将目光从许知临身上移开,环顾起四周。见到四周的情形,尤其是看到那一方血池,他的头都大了,本能的想吐,只是被定身符禁锢,无法真的做出动作。 见萧御冷静下来,张寒露看了一眼身旁的楚瑶。楚瑶心领神会的走上前,喂给萧御一颗止晕丹,然后一把将他身上的定身符撕下来。 萧御吃了丹药,好受了不少,却还是冷哼一声,朝着楚瑶说: “你正对小爷胃口,不像那个臭女人。以后我就让你做小爷的跟班……” 楚瑶翻了个白眼,没等萧御说完就又给他贴了一张强力禁言符。 张寒露看着萧御身上非楚瑶无法揭开的禁言符,给了楚瑶一个赞赏的眼神。 萧御张嘴说着什么,却发不出声,气得手舞足蹈,但无人在意。 三人商量好计策,决定由楚瑶将村民操纵回家,并上山叫学院的人来帮忙。 许知临和张寒露继续去找有无漏掉的镇民和陈一星。 至于萧御,他手舞足蹈的表示要寸步不离的跟着许知临,并保证事情办完之前,一句废话也不说。 揭开强力禁言符,众人各自开始行动。 楚瑶给镇民一个个把脉,确定没有人伤到根基,就开始操控他们下山。没一会,石厅中就只剩下三个人。 张寒露正四处探查石厅里通往其他密室的机关,可惜一番搜寻之后并无所获。 许知临则是盯着那血池。 萧御在他一侧,不去看那血池,只是盯着许知临看。 突然,许知临伸手将那石柱上的血丹取出,那血池顿时像发了疯一般。无数白色丝线蹦出。 萧御被吓了一跳,三步两窜地往远离血池的甬道方向跑去。谁知甬道与石厅之间竟落下一扇石门。 三人顿时犹如困兽一般,张寒露一把拉过傻站在石门前的萧御,将全部的燃烧符召出,在身边展开,形成了一个火焰屏障。 那白色丝线见近不了张寒露身,果断掉头朝许知临袭去。 许知临将燃烧符一张张抛出,精准击退丝线。 “萧御,用血光阵!” 在张寒露身边的萧御,听见许知临的声音,这才回过神。他拍了拍张寒露: “臭女人,跟我走。” 从许知临口中听见血光阵的名字时,张寒露就懂了。她没有犹豫,操纵燃烧符,跟在萧御身后。 萧御从储物袋里拿出罗盘,推演星位,四处奔走。最终,在燃烧符彻底燃尽之前,以剑为笔在石厅四周的墙壁上分别刻就了一个咒阵。 “好了。”萧御将罗盘和剑收起来,“怎么启动?” 阵法一成,许知临飞身而起,踩住那血池中央的石柱,将那血丹抛入萧御所画就的其中一个咒阵之中。 张寒露见阵眼妥了,双手结印,运气牵引血池之中的血水入阵。 “以血为媒,阵纳灵泽; 引气归位,光耀八荒。 急急如律令!” 顿时,红色阵纹散发出微光,那光越来越灼人。将血池外肆虐的白色丝线逼退了回去。 就在血池中的血水被血光阵吸至干涸的一瞬间,许知临扔出燃烧符将退回血池的白色丝线焚烧殆尽。 危机解除,许知临跳下石柱,朝两人走去。 张寒露本以为萧御是个像陈一星一样的废柴,经过刚刚一事,也对他有了改观。 奔走画阵的萧御累的瘫倒在地,看着朝他们走来的许知临,别别扭扭的对张寒露来了一句: “谢谢。” “啊,你说什么?” 张寒露回过头。 她是真的没听清,但是萧御不这么认为。 萧御涨红了脸,像是下定了极大的决心: “谢谢你刚刚在石门那拉了我一把。” 张寒露这下听清了,但她不理解为啥萧御的语气不像是自己刚刚救了他,更像是自己刚揍了他一顿。 不然她为什么从萧御的语气里听出了屈辱? 许知临见萧御朝张寒露道了谢,没说什么,只是拿出一枚补气丹递给二人。 张寒露接过就准备吞了,萧御欲言又止的看了她一眼。不知道为什么,张寒露莫名懂了,将手里的补气丹递给萧御。 “我这里有。” 张寒露从自己的储物袋拿出两枚补气丹,递了一颗给萧御。 “把师兄给的收起来吧,一会不知还有什么危险。” 萧御也不纠结张寒露对许知临的称呼了,喜滋滋的接过张寒露的补气丹,一口吞下。然后从储物袋拿出一个精致的盒子,小心翼翼的把许知临给的两枚补气丹放进去,收了起来。 许知临看不懂二人的操作,只是皱了皱眉: “除了那甬道,另一个通道应该就在血池之中。” “嗯,我来看看。” 张寒露也有些无语,她收回对萧御的改观,起身走到血池边。 那血池干涸,没了血水为媒介,池底刻入的凝血阵也失去了淡金色的光芒,只留下一幅太极图。 看着血池底部的太极图,想起师父曾讲的除妖故事,张寒露脑子里突然闪过什么,她懂了。 周末不更,有事会请假qwq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第四章 第5章 第五章 张寒露率先发问: “方才那丝线烧毁时,你们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萧御不明所以道: “虽然刺鼻了一点,但是东西烧焦的味道不就是这样?” “……” 张寒露看傻子一样看了一眼没有生活常识的萧御。 萧御理直气壮的瞪了回去。 许知临仿佛没看见二人的互动,平静道: “是蛋白质燃烧的味道。” “Bingo!” 张寒露一脸欣慰地看着许知临: “是蛛丝。” 她不去管萧御一脸懵的表情,解释起来: “我曾听师父讲过一个水蛛妖的故事,那妖怪虽是蜘蛛化妖,却及擅长用水。当年被师伯抓获送入锁妖塔,与现下的情况最为契合。” 说完这句,张寒露抬头看许知临的表情。 因为如若真是水蛛妖作乱,学院看管锁妖塔,却未曾有水蛛妖逃脱的消息传出,那就只能说明学院里有人悄悄放走了水蛛妖。 至于那人是谁,放走这妖怪有何目的?这就不是她该处理的事情了。但是,这却与许知临…… 见许知临依旧面色如常,张寒露继续开口: “从这妖怪用蛛丝把操控符水下入镇民的水中,方才又用蛛丝吸人精血炼丹来看,基本可以确定就是水蛛妖作乱了。” 听了张寒露的分析,许知临微微点头,他察觉到了张寒露方才在停顿时偷看了他一眼。 但学院里有人出了问题,其实于他而言并没有什么影响。毕竟他已经知晓自己不可能继承学院,而且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查。 “虽未听说过学院锁妖塔有什么异动,但眼下情形,确实是那水蛛妖最有可能。” 许知临收回心绪,对二人说。 萧御听许知临这样说,虽然对张寒露的分析云里雾里,也赞成道: “没错!就是蜘蛛妖。” 张寒露见二人并无异议,接着分析: “离为火,坎为水。这血池之中既然有八卦图,那就能根据太极图找到坎位,从而打开其他通道。” 玉清观在八卦,卜算一事上,算得上佼佼者。张寒露出身其中,对八卦阵法也了如指掌。 说完,张寒露跳进干涸的血池中,站在太极眼的阴中阳眼部分,细细观察起池壁。突然,她用手冲那坎心点了一下。 按动坎心刹那,石厅墙后传来一阵极轻的‘嗡鸣’,似是弹簧被引动后的初颤,紧接着头顶传来齿轮转动时的‘咔啦’声,三人闻声望去。 头顶原本严丝合缝的岩板竟顺着天然石纹向两侧错开,石屑顺着裂缝簌簌掉落,一架裹着岩灰的木制旋梯顺着轴杆转动垂落,岩板摩擦的‘嘎吱’声在石厅里回荡。 张寒露见通道出现,从池底跳出。 “果然。” 萧御:“果然什么?” 张寒露没作解释,和许知临对视一眼。 …… …… …… 通常而言,山洞中的蜘蛛常出没于洞顶或岩壁,而非地面。 张寒露顺着那木制旋梯盘旋而上。石壁凹槽里的火焰忽明忽暗,淡蓝色的焰心裹着细碎火星,明暗的火光将张寒露纤小的身影从高处向下拉长,似要将她拉入脚下深渊。 经过方才一番动静,水蛛妖应该早已察觉有人闯入,它既然未曾用蛛丝探查,那说明有什么绊住了它的脚。张寒露想到迟迟不见身影的陈一星,不由得加快了攀爬的脚步。 终于,张寒露走到楼梯尽头。 楼梯的尽头连接着一扇石门。张寒露运气将爆破符召出,顶部石门炸开的瞬间,一股裹着潮湿的血腥气扑面而来。 张寒露皱起眉头,小小的用嘴喘了口气,给自己贴了一张闭气符。作为重度美食爱好者,保护好自己的鼻子是张寒露的基本素养,毕竟气味是决定食欲的关键之一。 做好保护措施,张寒露通过石门向里望去,石门里是一个巨大的洞穴,而石门位于洞穴上方。 洞穴侧壁的凹槽里亮着几盏淡蓝色的长明灯,幽蓝的火光在潮湿的空气里晃得朦胧,勉强照亮遍地大小不一的水洼——洼中积着暗绿的死水,映着灯影颤颤巍巍,水面还漂着细碎的蛛丝,偶尔有蛛丝上的水珠“滴”地坠入,溅开一圈转瞬即逝的涟漪。 无数蛛网从洞顶岩缝、石笋间牵出,密得像张阴沉的网罩住半空,蛛丝裹着厚重水汽,在灯影下泛着冷幽幽的光。 最中央那张蛛网足有圆桌大,网心伏着个人身蜘蛛尾的妖怪,那妖怪身下拖着覆满油亮黑绒的蛛腹,八只细肢勾着蛛丝轻轻蠕动,肢尖沾着的水珠正顺着蛛丝缓缓滑落。 此时,听见爆炸声响的水蛛妖转动脑袋,发出咔擦的声响,向张寒露看过来。 张寒露打量的视线就这样与那水蛛妖的目光在昏暗中撞个正着。 这时,张寒露才看清那水蛛妖的样子,忽略下半部分,那蛛妖上身竟是个妩媚妖艳的女人。 精心梳理的发丝搭配着惨白的肌肤,一双墨黑无白的眼睛死死盯着张寒露。 张寒露看着这妖怪,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又一时间说不上来。 “我的好妹妹啊,你可算来了!” 张寒露循声望去,这才发现,在斜侧方一张稍小的蛛网上,僵立着道大红色人影。 他的衣摆、手腕都被黏腻的蛛丝缠得紧绷,每动一下都引得蛛丝“簌簌”轻响,长明灯的光落在他身上,能看见衣料上浸满水汽的深色痕迹。 大红色皮夹克加黑色破洞裤,夏天也能如此骚包装扮的人,除了她的‘好哥哥’陈一星还能是谁? 张寒露没有回应陈一星,对着那蜘蛛妖开口: “漂亮姐姐,我知你现在无意害人性命。否则也不会将人迷晕,只吸人一点精气凝丹。” “哦? 你这小丫头倒是聪明,不过对于他,可不一定。” 水蛛妖沙哑着声音开口,歪头朝陈一星看去。 张寒露心道完蛋,明明如此废柴却总会让妖怪另眼相看,这就是她‘好哥哥’的魔力吗? 正思索着如何应对,陈一星哭爹喊娘的开口: “好妹妹你别听它的,这妖怪见我貌美,竟要让我等她恢复人形,在这洞穴里助她产卵。” 听着陈一星的喊声,张寒露突然拨开了迷雾,方才心头的疑惑瞬间通了。 难怪她第一眼便觉得怪异,妖怪之所以是妖怪,就是因为他们能运用身体里的气化为人形。而这水蛛妖却半人半妖,未能保持人形。这只能说明一点——这妖怪重伤未愈。 既然这妖怪重伤未愈,为何不选择效果更好的直接吸人精气的方法,而是去凝那血丹。另外,她为何不离开这道士扎根的天堑山换个没有道士的地方恢复,而是畏手畏脚的躲在此处,堪堪吸那一点精气。 这只能说明不是有人放出了水蛛妖,而是有人利用水蛛妖在此为那幕后之人凝丹。只是血丹除了给妖怪补气,张寒露未曾听说过有什么别的用法。 或许只有找到那幕后之人,这问题的答案才能被解开。 张寒露不欲继续思考,眼下救出所有人才是张寒露的目标。至于以后,只要顺利毕业,学院里的事就与她无关了。 “闭嘴!” 还没等张寒露有所动作,水蛛妖就调动蛛丝,糊住了陈一星的嘴。 “今日过后,所有知道我存在的人都会死,我留着这小子是在救他。” 张寒露哑然,只觉得幕后之人势力如此强大,竟让这水蛛妖有这种想法。也就是说,她猜错了,这水蛛妖从一开始就不会放过见到她的所有人。 “你可知今日被你所抓之人是谁?” “是谁?” 那水蛛妖饶有兴趣地问。 “五大道观继承人,今日就有四位被你抓来。那幕后之人若是要动我们,就是与几乎天底下所有道士为敌。” 张寒露见水蛛妖没了嚣张的气焰,继续诱惑道: “我答应此番事了,便将你收入锁妖袋,再送你去无人之地,还你自由。没了幕后那人威胁,你便可以自行修炼回复,无需人陪。” “哈哈哈哈。” 水蛛妖突然大笑。 “小妹妹,你以为我会信一个道士的承诺吗?” 张寒露闻言,也没有什么失望的神情。 毕竟让妖怪信任一个道士,确实是有些强人所难了。 “既然你们背景如此,那我今日看来在劫难逃了。” 水蛛妖咬了咬牙,迸发出无数蛛丝,那蛛丝如钢针一般,朝着张寒露袭来。 “小妹妹,你的小嘴很甜,我很喜欢你。不过今日注定是要你死我活了。” 见水蛛妖突然出击,张寒露从储物袋里召出桃木剑,剑身一立,挡住了来势汹汹的蛛丝。 “你再不出来,我就要领盒饭了!” 张寒露急急出声。 水蛛妖浑身一震,回头望去,果然看见一个穿着简单白T和水洗牛仔裤的俊美少年,以符化剑,剑身带着火焰向自己劈来。 闪身躲开,水蛛妖刚要出言嘲讽,就见张寒露早已不在石门处,而是朝着那斜侧方稍小的蛛网腾空而去。 半空之中,张寒露抛出一道符箓,以符火将那红衣少年身上的蛛网烧开。 “……唔唔……小心唔……好妹……唔妹……我……帅,还不……毁容。” 话还没说完,手上的蛛网被烧退,陈一星一把扯开嘴上蛛网,他双脚还被蛛网禁锢。 但是在半空之中,身上没有符箓还不会结印运气的他只能乖乖地等人来救。 水蛛妖见陈一星身上的蛛网被解开,没管面前突然出现的许知临。六条腿飞快在半空中连接的蛛网上倒腾,还是慢了一步。 张寒露将陈一星从蛛网上扒下,脚踩蛛网,结印运气将他扔进石门外。 “去洞底找萧御,告诉他可以开始了。” 陈一星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扔出石门外,从那旋转木梯上不停翻滚,直直掉进那干涸的血池中。一抬头就看见仿佛开了疼痛共享的萧御一脸肉疼的看着他。 “吉人自有天相。对了,我好妹妹说可以开始了。” 陈一星眼冒金星地伸出一只手,摆了个自以为很帅的pose。 最近在看十日终焉,好厉害! 明天正常更新[撒花]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第五章 第6章 第六章 --洞穴里-- 水蛛妖见那大红色的身影消失在石门处,怒目圆睁的瞪着张寒露,墨绿色的妖气在它脸前翻涌,转瞬化无数泛着寒光的银丝蛛网,如骤雨般朝着张寒露织天罩地地扑去,网丝交错间带着尖锐的破空声。 张寒露立在蛛网上,眼神一凛。单手持剑,一手结印,调气入剑。 那桃木剑上的暗纹霎时间隐隐泛出淡黄灵光。她手腕急转,桃木剑在身前划出一道道迅捷的弧线,‘刷刷’声不绝于耳,每一次挥剑都精准斩在飞射而来的蛛网节点上,那些看似坚韧不破的蛛网遇剑即断,化作漫天细碎银丝,纷纷扬扬的落在地上。 见蛛网被斩断,水蛛妖眼珠一转,又发射出无数蛛丝,想趁张寒露不注意,利用遍布的蛛网,绕至她身后偷袭。可它忘了,这里除了张寒露,还有一人。 见那水蛛妖要趁张寒露应接不暇之时偷袭,许知临再次撤去隐身符,以燃烧符化剑。 那燃烧符朝着水蛛妖背后直直刺去。 水蛛妖想当二五仔,没料到却被二五仔给二五仔了。 世风不古,经典款1V1道士已经绝版。 没想到现在的正统道士也玩群殴偷袭的戏码了,水蛛妖看着腹部的贯穿伤默默泪目。 调动妖气,将腹部的伤捂住,水蛛妖彻底恼羞成怒。 霎时间,妖气冲天,无数蛛网朝着二人飞去。许知临还未曾将自己身形再次隐匿,就被迫应对这突如其来的漫天蛛网。 面对两个初出茅庐的小道士,水蛛妖即使身受重伤也有把握能将对方打败,毕竟比对方多活了几百年,实力和经验值都比他们高出不止一星半点。 看着二人确实被这漫天蛛网捆住了脚步,水蛛妖自以为胜券在握。 水蛛妖刚想报方才的偷袭之仇,却听见‘轰’的一声。头顶的岩层不断往下掉碎石,起初是指甲盖大的石屑,很快就变成拳头大的石块,砸在地上“砰砰”作响,溅起满洞尘土。 来了,张寒露心中一喜。 听到这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水蛛妖下意识有些条件反射。因为上一次,水蛛妖就是这么被抓住的。 “你们可知这次我有人质在手?” 水蛛妖想起上次被炸烂的巢穴,有些慌乱。 张寒露确实想过这个问题,毕竟有一方血池就有可能有另一方。只是若一一去找,时间不够,而且也不确定是否能找齐所有人。所以…… “哦?那又如何,我不在乎。” 水蛛妖:“……” “你逃不出去,我们已经在这座山上布满了爆破符。” 张寒露将面前的蛛网斩断,冷冷发声。 “我们全都死了,就没人质了呢,漂亮姐姐。” 水蛛妖真是麻了,现在的正统道士都这么野吗?完全不在乎那些镇民的性命,居然在有人质的情况下依然选择炸山。不在乎别人的命就算了,他们自己还在洞里,连自己的命都无所谓,太狠了,连它一个妖怪都甘拜下风。 “我是逃不出去了,可是你们也逃不出去了啊!” 水蛛妖欲哭无泪,试图唤醒二人对生命的热爱。 张寒露一脸不为所动,直到许知临斩断最后一截蛛丝,见加固阵的灵光在岩壁上稳住,朝着张寒露的方向点了点头。 张寒露知道成了,假意扭捏起来: “既然漂亮姐姐这么想让我们活着,那我们就走喽!” 说罢,她腾空而起,调气朝着石门飞奔。 另一边的许知临也同时加速朝着石门的方向而去。 见二人要逃,水蛛妖尖锐一声,泛着妖气的蛛丝如长鞭抽向许知临的后背。 许知临旋身举剑格挡,剑刃与蛛丝相撞的瞬间迸出火星,余光瞥见上方一块巨石摇摇欲坠:“门要塌了!快走!” 张寒露没有犹豫,扑到门边。出了石门,张寒露转身,结印运气,欲把许知临拉出来。可是还未等她出手,那巨石已然落下,更糟糕的是,石门与巨石的缝隙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 通过缝隙,张寒露见洞中的许知临被那水蛛妖的八足逼得步步后退,离石门越来越远,肩头还挂着道渗血的伤口。 “md” 张寒露看着马上要被填满的缝隙,向旋梯底部甩了道传音符,咬了咬牙,又从缝隙里钻了回去。 --血池旁-- 萧御守在那悬梯之下,有些焦急的等着。迟迟不见二人踪影,他也不知要不要继续张寒露的计划。正踌躇时,一道传音符飞在他耳边炸开——“按原计划进行。”是张寒露的声音,但是萧御有些犹豫。 陈一星放完爆破符回到血池,就见萧御一脸无措,听萧御讲了来龙去脉,他拍了萧御脑袋一下: “听她的,我的好妹妹机灵着呢,不会有事的。” --洞穴里-- 机灵的张寒露此时正在被水蛛妖追着杀。 一刻钟前,张寒露钻回洞中,趁着水蛛妖注意力全在许知临身上。她默默拿起桃木剑,一剑劈下了水蛛妖的一条腿。巨大的疼痛让水蛛妖暂时放弃攻击已经受伤的许知临,而是转而攻击她。 “啊啊啊,你别追了,怎么剩下七条腿,还这么能跑?” 张寒露有些无语,一边在蛛网上夺命狂奔,一边用剑抵挡着水蛛妖朝她射出的蛛丝,嘴里还吐槽个不停。 水蛛妖在后面疯狂追着张寒露,它这次是真的怒了。嘴里也开始骂骂咧咧: “你个臭道士走了就走了,回来找死干什么,他是你情郎吗?” “心里脏看谁都脏,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们是那种关系了?” 张寒露这下是真的发自内心的觉得这妖怪心里除了□□那点事没有别的努力目标了。 看着这副诡异的画面,许知临竟然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 水蛛妖虽然只被砍了一条腿,但加上旧伤,也确实有些吃力。见自己追了许久,却一时占不了上风,山洞也没有要塌方的迹象,它顺着蛛网,钻进岩壁的一个洞里。 它要留着二人慢慢折磨死,才能解它心头之恨。 见水蛛妖不追自己了,跑了一圈的张寒露踉跄着扑到许知临身边,一只手攥住他的胳膊,整个人几乎半边重量都压了上去。 她的腰腹剧烈起伏着,弯下的脊背绷得发颤,每一次喘息都像从喉咙里扯出的风箱声,带着灼热的气浪,额前汗湿的碎发黏在泛红的脸颊上。 “我跑不动了,萧御怎么还不开始。” 张寒露晚上一口没吃,还又动脑子又打架,有些体力不支了。 “你伤口如何?” 许知临看了眼张寒露攥着他胳膊的手,眼神有些不自然: “无碍。” “你突然拽什么文?” 张寒露心想:‘不是你小子捉弄我的时候了,现在装道家典范有些晚了吧?’ 许知临忽略张寒露‘我就静静看你装’的眼神,转移话题道: “你为什么要回来?” 张寒露没想到他会说起这个,打趣道: “怎么了?感动的不知如何是好,决定要以身相许了吗?” 张寒露说完,预想之中的毒舌许知临并没有回来。 没有一句呛声,她有些不习惯,抬头看了眼许知临,却见他只是静静地看着自己。 见对方一脸认真,张寒露也敛了敛神色: “能为什么?难不成把你一个人仍在这里殿后?” 许知临:“为什么不能?” 张寒露白了许知临一眼,有些没好气地说: “废话,你若是死了,那我可就成了间接杀人的凶手了。” 许知临直勾勾地盯着张寒露开口: “我很厉害,或许我不会死,你不会成为凶手。把我留下殿后,拖住妖怪是最好的选择。” 张寒露本想再翻个白眼,吐槽一下他的自恋,但对上许知临认真的神情,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她认真道:“我只知道,强者可以有怜弱之心,弱者却不可以因为自己弱,就理所应当地站在强者身后,享受别人以生命为代价换来的和平。” 这下换许知临沉默了。 张寒露懒得再说,翻起剩余的符咒。 看着没剩几张的符咒她想着自己的计划,她叹了口气。 突然,她看见了问楚瑶要的强力禁言符,想起楚瑶带镇民下山求救前将身上的储物袋给了自己。 张寒露利索的翻了出来,里面除了一些符箓,果然还有药草。 她在心里欢呼:‘医修万岁。’ “师兄,师兄?” 见许知临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搭理她,张寒露伸手就去扯许知临的白色体恤。 许知临思绪被打断,眉头一皱: “你干什么?” “你说我干什么?赶紧脱了上衣包扎止血啊。” 张寒露默默指了指他身上的伤,看着那长长的一道还在往外渗血的伤口。 “你以为我想管你,要不是为了你这条我狂跑一千米才救回来的小命,我才懒得管你。” “男女授受不亲。” 许知临脸有些泛红。 “那你自己来呗。” 张寒露将楚瑶的储物袋丢给别别扭扭的许知临,瘫坐在蛛网上休息起来。 那蛛网像是吊床一样,对于张寒露这种累坏的人来说简直是仙品。 ‘这水蛛妖还挺会享受啊’,张寒露心中感慨。 想起那水蛛妖,张寒露觉得它必不会善罢甘休。 萧御是许知临的死忠粉,恐怕不会让许知临陷入危险,他是否会执行自己的计划,还未可知。 她需带养精蓄锐,毕竟水蛛妖的仇恨值已经快让自己拉满了,若是计划有变,第一个出事的绝对是自己。 今天又是救死扶伤,惹祸上身的一天呢,张寒露在心里默默流泪。 感慨完,张寒露抬眸,视线却被一片雪白的胸膛占据。 ‘许知临的身材不错啊!’ 她正在内心评价着,视线便与侧身拿储物袋的许知临撞了个正着。 张寒露瞬间大脑一片空白,眼神立马飘忽到别处。 她有些懊恼的想: ‘应该盯着不动的,这样立刻移开视线难道不是显得更有问题吗?’ 于是,她又将视线移回萧御身上,慌乱地吹了个口哨: “师兄身材不错啊!” …… …… ‘完了,彻底完了!她在干什么?’ 张寒露心想,如果刚刚只是尴尬,现在她就可以直接去单挑水蛛妖了,因为比起社死,这样可以让她死的体面一点。 今天早上学板绘去了,好难控笔。 更新字数就维持在三千了,以后[撒花]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第六章 第7章 第七章 张寒露这下彻底不敢看许知临的表情了,她甚至觉得有些热。 ‘等等?是真的热!’ 张寒露顾不上刚刚的尴尬,抬起头看向许知临——萧御已经实施计划了。 许知临也心领神会的点了一下头,把药草运气碾碎,按压在肩膀上的伤口处,又用那白色体恤上撕下来的一截布料缠好,打了个结。仿佛没看见方才张寒露的小动作,也没听见那句‘夸奖’。 张寒露见许知临不提,想着自己也假装没发生就好了。 她从储物袋里拿出降温符——亲亲师姐苏清婉亲研产品,夏日炎炎来上一贴,直接如同置身空调房中。这符箓是观里还没通电时,苏清婉即兴创作的,由于第二天就安上了空调,这两张多余的符箓她就一直压箱底了。 张寒露一脸自然地将降温符递给许知临一张,许知临接过符箓,运气调动符箓贴到自己身上。 张寒露也不墨迹,见许知临贴好,给自己也贴了一张。 二人就这样沉默着等待。 “水蛛妖之所以会选在阴暗潮湿的山洞筑巢,是因为它并不耐高温。” 幼时听故事的张寒露曾问过张逸尘关于水蛛妖筑巢的问题,张逸尘如是回答。 而如今,这个问题的答案却给了张寒露另一种解题思路。 昔日师伯以土克水,将山洞炸了逼出水蛛妖。可现在为了不伤害到尚未寻到的镇民,她便只能利用水蛛妖的弱点,以火克水了,灵感来自于蒸锅。 洞穴中水洼里的暗绿的死水已经被地下传来的温度烧的冒起细密的气泡,那暗绿色的气泡冒出水面又破裂开。 终于,在温度达到一个让人无法忍受的高度时,比他们更贴近地面的水蛛妖从那岩壁之中的洞穴里爬了出来。 “是不是你们搞的鬼?” 水蛛妖尖利的嘶吼几乎穿透了张寒露的耳膜。 “确实是我们,你待如何?” 张寒露既然能想出这个计划就不怕水蛛妖看破。 水蛛妖在这蒸笼一般的山洞里,拖着仅剩的七条腿,慢慢的向张寒露靠近。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张寒露感觉水蛛妖那上身人形原本惨白的肌肤都有些微微发红了。 看着水蛛妖连走路都有些艰难,她心里暗道: ‘她的蛋白质变性计划,成了!’ 随着洞穴内温度不断升高,张寒露即使贴了降温符也微微察觉到有些热了。 看着水蛛妖因为高温,行动不似之前那般敏捷,张寒露从储物袋里取出一把弓。 左脚一蹬脚下的蛛网,她运气腾空而起,左手持弓,右手结印调动山洞中的气,凝做箭矢。 在接触到气的瞬间,那把弓上雕刻的纹路霎时间亮起淡金色的光。 随着张寒露右手缓缓挪动,散发着淡金色微光的箭矢落在那弓的弦上,箭尖瞄准已经离她不远的水蛛妖的心脏。 许知临道:“清罡弓?” 清罡弓是玉清观老祖张一道人为诛妖之战锻造的绝世武器,拉弓时有罡气护体,射出的箭可破除邪祟。在诛妖之战中斩杀无数妖怪。比起让张寒露感慨大手笔的长明灯,这把弓可以说是真正的稀世珍宝也不为过。 张寒露道:“我将她打回原形,后面的事就靠你了。” 说完,那散发着淡金色微光的箭矢划破洞中闷热的空气,将行动缓慢的水蛛妖心脏贯穿。水蛛妖双眼睁大,似是不敢相信,没一会就从半人半妖的形态转化成一只巴掌大的小蜘蛛。 张寒露见计划成了,脱力的从半空中向下坠落。清罡弓也瞬间失去了光芒,随着张寒露一同下坠。 预想之中掉入坚硬蛛网的硌疼没有传来,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冰凉的怀抱。 “咣当!” 清罡弓穿过蛛网,掉到洞穴的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张寒露费力的扭头看向怀抱的主人: “早知道你身上这么冰,就不给你那张降温符了,我自己贴两张。” 许知临抱着脱力的张寒露运气腾空而起,飞至方才水蛛妖暂时休整的岩壁洞窟中。 他缓缓将张寒露放在地上,站起身,朝着那小蜘蛛走去。 小蜘蛛见他朝自己走来,迈开仅剩的七条腿在蛛网上快速朝一处孔洞逃窜。 许知临看着想逃的小蜘蛛,运气将它困在一个淡蓝色的屏障里。他从储物袋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把那小蜘蛛装了进去,然后跳下蛛网,朝着刚刚坠落在地的清罡弓走去。捡起那把弓,许知临这才回到洞窟之中。 张寒露正喘着大气躺在洞窟里看着头顶爬满青苔的石头思考人生,就见许知临左手托着一个小木盒,右手拎着她的弓走了回来。 许知临看着躺在地上一脸生无可恋的张寒露,问道:“热不热?” 张寒露心想:‘废话。’ 但还是好声好气的回: “不知道救援什么时候能到,希望那之前降温符还能撑住。” 想起温度越高,作用时间越短的降温符,张寒露默默叹了口气。 许知临没回话,将那弓和小木盒放在地上,坐到张寒露侧面。 张寒露依旧静静地躺在地上,她觉得这洞里的温度并没有要下降的意思,甚至还在不断上升。 想起当时她提出计划时,萧御这个万恶的资本家说的“剩‘亿’点燃烧符”,她只觉得自己冒昧了,不是谁都像她一样贫穷的。 胡思乱想间,张寒露突然又回想起方才许知临冰冷的怀抱和一眼惊艳的腹肌。 张寒露稳了稳心神,道:“师兄?” 许知临正襟危坐,此刻正闭目养神。 他眼都没抬一下,语气平淡道: “说。” 见得到回应,张寒露盯着天花板的眼神往侧面瞟了瞟,她连扭头的力气都没有了,压了声线,用有些撒娇的语气说: “这个地方有些硌,能不能借你腿用用?” “可以。” 张寒露有些惊讶。自从进了这里,许知临一改之前的恶趣味,直接化身正人君子,道家典范。原本会嘲讽、会呛声的鲜活的人好像被夺了舍。 她本来存着打趣意味的一问,一时间竟然让气氛暧昧起来,她有些骑虎难下了。 眼珠子转了一下,张寒露想虽然有些尴尬,但是反正她动不了,她就不信许知临会把她的脑袋抱起来放在自己腿上。 给自己壮了个胆,她故作惊喜道: “真的吗?我没力气了,你坐过来帮我呗。” 以为胜券在握的张寒露见站起身出现在自己视线里的许知临正弯腰欲抬起她的头。 “好了,你赢了。师兄坐着吧,我的脑袋很硬,经得起硌。” 张寒露急急出声阻止。 “师妹如果还需要,记得随时告诉我。” 许知临见张寒露急得眼珠乱转,笑着说。 她后悔了,她真傻。张寒露在心里想,她跪求那个夺舍的人快回来。 经过一番闹腾,张寒露继续盯着头上的石头,她觉得要不是洞穴里的温度还没降下去,身上到处都是脏污,危机还未解除,她一定会睡过去。 …… 张寒露猜错了,因为她真的睡过去了。 睁开眼,看着眼前还是那块石头,张寒露有些尴尬的开口: “我睡了多久了?” “三十分钟左右。”许知临的声音传来。 张寒露没说话,她觉得自己已经恢复了一些力气,踉跄着想要坐起来,结果手一抖,差点摔回地上。 许知临听见动静,眼疾手快地伸出手,一把将张寒露扶住。 张寒露稳住身形,靠坐在身后的墙壁上。 张寒露:“你说怎么还没人来救援。” 许知临:“……” 张寒露:“萧御那小子的燃烧符可算烧完了。” 许知临:“……” 张寒露:“你怎么又切换回假惺惺的模样了” 许知临:“……” 张寒露:“好无聊啊。” 自从醒过来没感受到灼热,张寒露确定危机彻底解除,就陷入了漫长的等待救援。 张寒露想:‘早知道就不把所有的爆破符留给萧御声东击西了。’ 身边坐着一个精神分裂的许知临,而恰巧,他还处于高冷冰山那个精神状况。张寒露觉得世界上仿佛只剩自己一个人了。 张寒露:“你饿不饿?” 许知临:“不饿。” 见许知临终于有了反应,张寒露喜大普奔: “怎么可能啊,你也没中操控符,晚上没吃东西现在肯定饿了!” 张寒露:“烤蜘蛛吃不吃?” 许知临:“你不是要把她放了吗?” 张寒露:“它当时不是没答应吗?” 小木盒里的水蛛妖:“……” 许知临不再回答张寒露的碎碎念。 张寒露却来了精神: “早知道就叫萧御来布加固阵了,让你留在石厅里放燃烧符,我可以看他表演少爷的十万个为什么,然后和他激情对骂。那也比现在和你在一起有意思多了。” 张寒露见许知临又不接话了,继续抱怨道: “都怪那小子胆小如鼠,不敢直面妖怪。” “轰隆” 石门处传来一声巨响,二人循声望去,被埋得严严实实的石门处被炸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进入洞穴。 …… “臭女人!你竟然敢在背后说我坏话!” 萧御穿着那身沾了些灰尘的黑衣,一脸愤愤地站在最前面。 张寒露不动声色地将那装着小蜘蛛的木盒放进捉妖袋里,然后收起清罡弓,勉强站起身。 堪堪站起,萧御就飞身而下,站到了她面前。 “臭女人,你竟敢说我胆小如鼠。” 还未等张寒露反呛回去。萧御却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收了气焰,神神秘秘的把她拉到一旁: “楚瑶的储物袋是不是在你这?只要你把它给我我就不计较了。” 张寒露一脸狐疑。 楚瑶走过来:“许知临贴在他身上的那张定身符在里面。” 张寒露恍然大悟,翻出楚瑶的储物袋给了萧御,然后瞟了一眼许知临。毒唯的世界她不懂。 正在张寒露无语时,一个穿着玄色道袍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 “小友可知那水蛛妖去哪了?” 张寒露抬眸,就见那人一只眼睛为棕色,一只眼睛为绿色。那异瞳一瞬不瞬的盯着她,脸上却堆着和善的笑。 张寒露压下心里的疑惑,答道: “被我打死了,魂飞魄散。” 周末不更新哦,周一恢复更新[让我康康]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第七章 第8章 第八章 阳光透过窗纱,在张寒露雪白的侧脸镀上一层柔和的暖色。 “露-露-来电话了呢” ………… “露-露-来电话了呢” 张寒露翻了个身,将头往枕头里埋得更深了一些,莹白的肩膀从被子里伸出一截,纤纤玉手努力的想要钩住床头柜上扰人清梦的手机。结果,指尖刚接触到手机的一瞬间,手机被碰得‘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露-露-来电话了呢” 听见还在嗡嗡作响的手机,张寒露做了下思想建设,猛地把自己的头从柔软的枕头里拔了出来,坐起身,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伸手将掉在地上的手机捡了起来。眼睛半睁半眯间,将电话接通。 “乖徒儿!咱的驴被偷了!!!” 电话那头传来自家师父撕心裂肺的声音。 张寒露无意识的呢喃: “偷了就偷了呗……” 话还没说完,张寒露的大脑就恢复了运转。 “什么?驴兄被偷了!” 方才还半梦半醒的张寒露顿时睁开眼。心中翻腾,她还没吃上驴肉火烧,呸!她还没好好和驴兄道个别呢。相处那么久,张寒露乍一听见驴兄失踪,第一感觉不是丢了财产,而是丢了个老伙伴。 正想着,师父的声音又从电话里传来: “不过还好,那人留了一大笔钱,足够再买两头毛驴了。” 听着自家师父话锋一转,喜不自胜的语气。张寒露把心里安慰的话咽了回去,有些无语道: “那可真的太好了呢。” 动作行云流水的挂掉电话,张寒露又把自己摔回温暖柔软的被窝。躺在床上调动起刚刚开机的大脑,想起昨晚许知临的话——“师妹只需知道,我不会对师叔和玉清观不利。” ‘难道?’ 张寒露想到许知临按住捉妖袋的动作,一个大胆的想法在脑海里浮现。 ‘难道驴子是妖?’ 张寒露脑海里闪过清溪山上抬起前腿够树上梨子的蠢驴,转瞬打消了这个念头。 在床上翻来覆去了一会,终于还是爬起来,梳洗好,下了楼。餐厅里人来人往,正是吃午饭的时间。 昨夜折腾了一整晚,走出那水蛛妖的山洞时,天色已经蒙蒙亮。一行人回到镇上民宿,就各自回房补觉了。 张寒露正想着昨晚情形,耳边传来清脆的叫声。 “好妹妹,来这坐!” 抬眼望去,穿着红色夹克的少年正朝着自己招手,张寒露端着餐盘走到少年桌边。方方正正的桌上摆了三个餐盘。桌边除了陈一星,还有一身白裙的楚瑶和穿着灰黑色真丝睡衣的萧御。 陈一星见张寒露走过来,往沙发里侧挪了挪。 “快坐下。” 张寒露朝楚瑶点点头,将餐盘放好,坐到了陈一星刚挪出的位置。 “你孤立小爷是吧?” 坐在角落的萧御见张寒露没与自己打招呼,感觉自己被忽视了。 张寒露看着跳脚的萧御,慢条斯理地喝了口豆浆。 “萧少爷中午好啊,问好费50,扫这就行。” 放下杯子,张寒露举起手机,打开收款码,笑的一脸灿烂。 萧御被堵地脸色一会红一会青,终于认命似的,讪讪地掏出手机扫码付款。 听见手机传来“支付宝到账500元”的提示音。张寒露顿时喜笑颜开,义愤填膺的表示:“以后我保证每天准时向萧少爷问安!” 楚瑶和陈一星见状都不禁笑了出来。 “昨天谢谢你帮我保管手机了。” 说说笑笑间,张寒露朝着楚瑶道谢。 “这算什么,总不能真让你的命根子出意外吧。” 楚瑶笑着回应,似是回忆起昨天张寒露求她带走身上唯一值钱的手机时那一脸悲壮地模样,楚瑶笑容加深了些。 “原来玉清观真的贫穷至此了吗?” 陈一星一边哈哈大笑,一边拍着桌子: “我还以为是苏清婉的大小姐滤镜呢。” 对于贫穷的话题,张寒露不想多提,说多了都是辛酸泪。于是,她调转话风问起昨晚的事: “昨夜问我水蛛妖下落的长辈是谁啊?” 张寒露转头看向陈一星。 陈一星作为学院老油条,对学院可谓了如指掌。 将嘴里的油条咽下,陈一星开口道: “那异瞳之人是学院的阵法教授,叫萧平。他可严了,哥哥我在他那挂了三次科。” 陈一星欲哭无泪,顿了顿,又接着道: “说起来他与你师父应该是同一届呢。” 张寒露从未听自家师父讲过学院上学时的故事,自然不知她师父的同窗有谁。但是,既然姓萧……想了想,她转头看向优雅喝咖啡的萧御: “萧家人欸……” “看我干嘛,我那个叔叔从来不回家,都住在学院了,我也不熟。” 萧御莫名从张寒露望过来的眼神里读到一丝探究。 张寒露确实有些怀疑利用水蛛妖在此凝丹的是他。 毕竟昨晚,那人一句不问伤亡,只问水蛛妖下落。张寒露知道这确实说明不了什么,学院的管理人员都能将水蛛妖带出锁妖塔,但她就是对昨夜那异瞳之人有所怀疑。 不在继续深究,张寒露默默低头吃饭。 几人正说着话,远处二楼的门口,一个身着水红色的旗袍,身材丰满的女人走进餐厅。她环视一周,似是找到了什么,朝身后招呼一声。从她身后,窜出一个穿着黑色连帽卫衣,五官凛厉的少年。 “哥!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那少年小跑着来到张寒露面前,站在桌子旁,眼神担忧的看着沙发内测大口吃饭的陈一星。 张寒露早就知道陈家有两个儿子,但没想到,陈一星和他弟弟的关系这么好。她默默将餐盘推向对面。 楚瑶心领神会的将自己的餐盘往里侧靠了靠,然后身子也往里靠了靠,几乎要与萧御贴在一起。 见萧御没有靠里挪动的意思,楚瑶准备抬头示意,结果一抬头就见到萧御一脸的“女人,你果然是要勾引我”的表情。 楚瑶狠狠用脚踩了下萧御,萧御这才不情不愿地往里靠了靠。 没察觉到方桌对面的暗流涌动,张寒露站起身: “你先坐。” 然后,她迅速将陈一星身侧的位置让出,坐到楚瑶身侧。 “我没事啊,你不是跟院长捉妖去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陈一星咽下嘴里的饭,抬起头看着一脸关切的弟弟, “这是我弟弟,叫陈念。也是这届的学院学生。” 陈一星转头给对面三人介绍。 陈念听了自家哥哥的介绍,只是与对面三人点头示意了一下,就继续伸手检查起陈一星的身体。 把脉、探气…… 张寒露三人就目瞪口呆的看着陈一星没有一丝抗拒,无奈的交出身体掌控权,让陈念进行一系列检查。直到陈念要扒开他衣服检查外伤,陈一星才伸手阻止: “咳咳,弟弟啊,这可是在外面……” 陈念闻言,抬头扫了张寒露三人一眼,似是叹了口气,妥协道: “那一会回房间。” 张寒露的视线在陈家两兄弟之间来回扫射,然后转头与楚瑶对视了一眼。只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楚瑶接收到张寒露的眼神,带着笑意的嗓音传入众人耳中: “陈学长和陈同学关系真好啊……” 陈一星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但是想不通,如是道: “毕竟我们是亲兄弟嘛。” 陈念则是眼神暗了暗,低下头不知在想什么。 就在气氛微妙之时,那身着水红色的旗袍的女人走了过来。 张寒露这才看清这人竟是老板娘。 老板娘出声打破了微妙的气氛:“一星,你刚才让我准备的晚间烧烤我都准备好了。” …… …… …… 檐角风铃轻响,头顶时不时传来几声鸟叫。张寒露站在院子里的桂花树下,来回踱步。似是下定了决心,她走到院子角落那扇门前,伸出手敲了敲门。 中午吃过饭,陈一星就拜托她邀请许知临出席晚间的聚餐。她本想拒绝,可陈一星要被陈念检查身体,楚瑶则是早早说好要为镇民义诊。 至于萧御,他倒是想接下这个任务,但被陈一星以‘萧御一出现,许知临怕是连门都不会开’这个理由给拒绝了。 对此,萧御虽不服气,但他更想在晚上开学聚餐时见到许知临。 所以,邀请任务就落到了张寒露身上。 正思索着,面前的门缓缓向里打开。 许知临身上裹着一条白色的浴袍,雪白浴袍半遮,松松垮垮的浴袍将结实的腹肌隐约露出,半干的白色毛巾搭在莹白的脖颈上,毛巾底一滴水滴滑落,顺着胸肌一路滑至腰间。许知临单手撑着门框,另一只手被门遮挡。 视线里倏然闯入一片白花花,张寒露大脑宕机的想起在洞穴里她说的话——“师兄身材不错啊!” 见张寒露的脸突然爆红,许知临也似是想到了什么,清冷的眼眸里染上一丝笑意,如漆黑的夜空里撒下点点星光,笑道: “师妹又要夸我身材好了么?” 看着对面少年的剑眉梢尾微微下压,像被春风揉软了凌厉棱角,斜飞入鬓的弧度里都裹着暖意;丹凤眼半眯时眼尾上挑的锋芒化了,瞳仁里盛着细碎的光,连眼睫轻颤都像是在泄露藏不住的笑意。 张寒露愣了愣神,恍惚的想: ‘原来他都听见了呢’ 回过神,她迅速将视线上移,掠过许知临精致的五官和那双美的令人心惊的凤眼,直直落在他额前一缕半湿的碎发上。 “这个给你,今晚一星学长要给我们办庆功宴和开学宴,你记得来。” 张寒露双手递上一份邀请函——那是她自己做的,为了不和这个偶尔精神分裂,她还说不过的师兄多说话,她简单写了时间地点。 只是,张寒露递上的瞬间,忽然觉得这样很像在递情书。 过了许久,许知临未曾回应。张寒露将视线下移,对上许知临那双清冷的凤眼,默了默,开口道: “师兄不想去就算了。” “师妹想让我去吗?” 许知临视线对上张寒露的眼睛。 “额,师兄不想来就算了,没关系的。” 张寒露被盯的有些发毛,重新将视线移开。 “不去……” “那好!我一定会转达给一星学长的!” 张寒露刚听见两个字,就迫不及待地打断了许知临,动作麻利的伸手想给许知临关上门。 只是她还没拽动门,头顶就传来许知临清冷带着笑意的声音。 “不去怎么能行呢?毕竟师妹都亲自来请我了。” 滴滴,恢复更新![加油]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章 第八章 第9章 第九章 商业化古镇的黄昏总是伴随着繁华喧闹。 张寒露踩着裹着一层暖融融金纱的青石板往晚宴所在的小山走去。远处的山峦层叠错落,在暮色里化作深浅不一的墨色剪影。两侧白墙黛瓦的檐角垂着串灯,暮色漫上来时,暖黄的光珠稀疏亮起,在石板路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街道旁的商铺正热闹,手作银器店的铃铛随着推门声轻响,现烤桂花糕的甜香从木窗缝里钻出来,混着隔壁茶馆飘来的龙井茶香,在风里揉成软乎乎的一团。穿汉服的姑娘提着裙摆走过,广袖扫过餐馆门前挂着红灯笼旁的酒旗,引得旗角晃了晃,将残阳折成碎金铺在白墙上。 小河石桥旁的摊位前围满了人,糖画师傅握着铜勺在青石板铺就的台面上游走,琥珀色的糖丝落下,转眼就凝成一只振翅的蝴蝶;卖手工香囊的老奶奶坐在竹椅上,指尖捻着彩线,竹篮里的香囊绣着山月与松枝,边角还缀着叮当作响的银铃。有孩童举着刚买的棉花糖跑过,粉色的糖絮沾在鬓角,引得同行的妈妈笑着抬手去拂。 走出古镇的街道,张寒露顺着石阶往上,鞋底敲在石板上的声响,混着山间的虫鸣与远处的人声,成了黄昏里最鲜活的调子。 行至半山腰的餐厅门前,里侧传来一阵清脆的笑闹声声。张寒露闻声走近,就见那可以纵览远处群山的观景台上摆了一张长桌,桌上摆满零食饮料,还有未曾烤制的肉串。一袭白裙的楚瑶和穿着黑色丝绒西服的萧御坐在长桌一侧,凑在一起不知交流着什么。身着红色皮衣,黑色破洞裤的陈一星站在右侧的烧烤炉前翻着肉串,陈念穿着一身黑色卫衣在陈一星身侧小心的扇着风。 正要迈步进去,身后响起清冽的嗓音: “怎么不进去。” 这一声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楚瑶和萧御停止交谈,回身向此处望来,陈一星也停下手中的动作转身向着张寒露身后看去,只有陈念继续着手里的动作。 张寒露也回过头,对上那双美的摄人心魄的凤眼,许知临一身月白色运动装,衬得本就白皙的皮肤更加亮眼。 “就要进去呢。” 张寒露说完,转过头快步走进去,挨着楚瑶坐下,小声道: “早知道大家穿的这么正式,我就不随便套件道袍就出门了。” 楚瑶扫了张寒露身上的素色小道袍,安慰道:“按照我们道士的身份来说,这次聚会属你穿的最正式了。” 这话引得张寒露笑出声,原本大大的眼睛弯成月牙状。 萧御见许知临出现在门口,立马起身迎了上去。 “知临兄,你竟然真来了!坐我身边吧!” 萧御将自己身侧的月亮椅拉开,扑朔着亮晶晶的大眼,一脸期待地示意许知临坐下。 许知临望了一眼正跟楚瑶讲话地张寒露,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坐在了萧御身侧。 萧御见许知临坐好,也麻利的坐下,生怕别人抢了他位置一般。 见众人都已入座,组织人陈一星将刚烤好的烤串放到盘子里,端着走到众人面前。 “人齐了,那就开吃吧!” 放下手中的餐盘,陈一星在张寒露身侧坐下,神神秘秘地说: “你还真把他请来了,不愧是我的好妹妹,厉害啊!” 张寒露将手里的小番茄往嘴里一塞,不明所以的抬起头。只是还没说话,视线就遥遥对上不知什么时候坐在陈一星另一侧的陈念。 ‘有杀气’张寒露缩了缩脑袋,避开陈念地视线。 “学长,以后还是别叫我妹妹了,叫我小露就行。” 张寒露心有余悸地说。 楚瑶将给张寒露拿的小蛋糕放在张寒露面前,投给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听见声音,许知临的目光也落在张寒露和陈一星之间。 许知临的目光灼灼,引得萧御也闭了嘴,顺着许知临的目光朝张寒露看去。 “为什么啊?”陈一星有些摸不着头脑,讪讪提问。 “没什么,就是怕我师兄不开心。” 见大家都看着这边,张寒露随便扯了一个理由。 陈一星想到老实巴交的周启铭,虽然有些不解,但主打一个听劝: “好啊,那我以后就叫你小露。” 见陈念凛冽似刀的眼神缓和,张寒露立刻转移话题,压低声音:“对了,不是你让我去请许师兄的吗,为什么还以为他不会来?” 张寒露早就想问了,自从许知临出现在这,大家都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 “你不知道,那少东家除了闭关修炼,就是外出捉妖,其他活动他从来不参加。” 陈一星眉飞色舞地形容。 “他可是大家公认的一座大冰山。他可以站在所有人身前抵御强敌,是一个值得依赖的战友,却没人能想象出与他言笑晏晏的画面。” “那你还叫我去叫他?” 张寒露有些不解。 她心中的许知临明明是一个喜欢恶作剧的幼稚小学生。她想,或许是学院之中没有同龄的玩伴,所以许知临也学着大人的稳重,将内心的小小顽皮收了起来。 所以,张寒露暗暗下定决心,以后再也不说他精神分裂了。 “他也是这届的学生,而且还是这次捉妖的参与者嘛,庆功宴怎么能不叫他?” 陈一星一脸义正词严。 “只是叫归叫,我也没想到他会来呢。” 张寒露哑然,视线落在许知临身上。那人似有所感一般,从萧御絮絮叨叨的碎语里抬起头与张寒露对视。 张寒露偷看被抓包,慌忙收回视线,低下头,随意抓起桌上的小壶给自己倒了杯粉红色的饮料,猛喝一口,竟发现这饮料入口香甜,味道不错。 许知临见张寒露低下头,也收回视线。身边的萧御还在絮絮叨叨的讲着他们在观音庙里的惊险,而他却在回味着张寒露方才望向他时,眼神里化不开的心疼。 他从小见到过各色神情,有敬佩、有嫉妒、有信赖、有仰望,唯独未曾见过心疼。 …… “今天开心,我给你们展示我最喜欢的符箓吧!” 陈一星提高音量,将众人的目光吸引。 张寒露也将方才的小小尴尬抛掷脑后,抬头望着站起身的陈一星。 陈一星迎着众人的目光,从储物袋里取出一叠黄符放在桌上,然后调气召符,一张张黄符飞向铺满星光的夜空。 随着“嘭”的一声,那一张张符箓炸开,漫天蓝紫色烟花绚烂绽放,似星河倾泻,碎金般的光点在夜空中簌簌坠落。远处古镇灯光如星子般点缀,整个画面静谧梦幻,仿佛将人带入一场不真实的蓝色绮梦。 众人就这样沉浸在这漫天烟花之中。 随着烟花融进天幕,众人这才恍然回神。 “这是爆破符?”张寒露有些疑虑。 “是我爹从爆破符修改而来的烟花符。”陈一星神色晦暗不明。 张寒露知道陈家家主失踪多年,遂连忙道歉:“对不起啊,学长。” “没事的,都这么多年了,更何况我也没与我那老爹相处多久。” 陈一星粲然一笑,仿佛方才一瞬的难过是众人的错觉一般。 “不说这个了,既然是开学宴,大家不妨说说为何要来学院。” 陈一星倏然开口: “从我开始吧,我来这里是想学让人展颜一笑的道法,像这烟花符一样。” 张寒露见陈一星岔开话题,暗自松了口气,将杯中的粉色饮料一饮而尽,连忙接话: “那我就很简单了,我来学院是为了混个文凭,然后继承玉清观。另外……” 张寒露想起方才上山时的景象和清溪村为她送别的乡亲,顿了顿。 “另外,如果有能力,那就守护一方安宁。” 许知临望着星光下的张寒露,那袭素色道袍衬得她身影格外纤小,星光照耀下,似裹着层细碎的光,连发梢都漫着淡淡光辉。那双撒着细碎光芒的眼眸让这小小的身影在无边夜色里,成了比星光更亮眼的存在。 萧御看着再次被张寒露吸引目光的许知临,急切开口:“本少爷以后可是要成为最杰出的阵法大师!” “哇,那很棒了。”张寒露真心夸赞道。 萧御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炸毛似的说:“你不信?” 张寒露有些无语,在这种美好的氛围里,她实在不想和小学鸡吵架,于是拉了拉身边的楚瑶。 “萧少爷出身阵法世家,自然会成为杰出的阵法大师。” 楚瑶曾是赤脚医生,见多识广,对这位骄傲的萧少爷自有一套安抚小妙招。 “哼,本少爷当然会做到。” 萧御听了楚瑶有理有据的夸赞,红着脸强硬回答完,又害怕被发现似的,急切提问: “那你呢?楚瑶,你为什么来学院?” 楚瑶看穿了萧御的小心思,遂了他的愿,不看他的神情,兀自答道: “我曾在草原给牧民行医,那时发现了一种从未见过的毒,在牧民家里住了一月,我却迟迟解不开那毒。 就在我打算放弃离开那里时,遇到了一个道士。 那时我并不知道世间竟有妖与道,只以为对方是来招摇撞骗的骗子,为了防止牧民被骗,我只好放弃离开,亲自盯着那道士。 就在那道士住下的当晚,他出了蒙古包,我以为他欲行不轨,也就跟了上去。 谁知…… 我跟丢了。 待我找到他时,我竟见他以柔韧的黄符化剑,将一个女子一剑封喉。 我吓坏了,连忙往回跑。 却在逃跑时不小心发出声音,被他抓住。 他与我说那女子是妖,我怎么肯信?一心要去警察局告他杀人。 直到他用定身符将我定住,我才信了三分。 他与我解释了一夜,说那牧民是中了妖毒。我与他约定,若是他解了那毒,我就不把他杀‘人’的事告诉警察。 第二日,他果真解了那毒,我也将他的话信了七成。 为了提升医术,我以报警为要挟,要拜他为师学道。他并不同意,还说过几日道管局就会把这事上报,报警威胁不了他。 但我又怎么肯放弃,就这样他去哪我去哪,跟在他身后月余,他终于答应收我为徒,教我道法……” 楚瑶顿了顿,没再讲下去,只是说: “我来这里便是他推荐,我只想学习更多救治妖毒的法子,提升医术,然后继续完成儿时的梦想——悬壶济世。” 难得在一个个高大上的梦想里听了个故事,张寒露急忙追问后续: “那他呢?” “死了。” 楚瑶神情淡淡,仿佛只是在说一个陌生人的故事。 张寒露感觉自己被做局了,又连忙道: “对不起啊!…我不知道……” “无妨。” 楚瑶被张寒露一脸愧疚中掺杂着生无可恋的表情逗笑,又转头看向陈念: “你呢?” 陈念一脸‘没想到这个环节还有自己’的表情,想拒绝发言。 却在抬头时,见陈一星正一脸期待地望着他,只好把拒绝的话咽了回去,声音深沉: “我来这里,只为守护哥哥。” “啊啊啊,好感动,果然是我的亲弟弟,呜呜。” 陈一星一脸‘吾家有弟初长成’的欣慰表情,扑过去将陈念抱住。 陈念感受着因肌肤相贴而慢慢上升的温度,眼神暗了暗。 陈一星埋在陈念怀里,没看到陈念脸上错愕的表情和眼底深邃的光。 但张寒露却看清了,她一脸姨母笑地站在一旁。 张寒露眼睛眨了眨,忽然想起什么,朝着许知临的方向望过去。 察觉到张寒露的视线,许知临大概猜到了张寒露的想法,眼神冰冷地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张寒露却假装没看到一样,故作天真地开口: “许师兄呢?既然你是学院的少东家,那就不提为何来学院,说说你的愿望吧!” 话刚说完,张寒露就感觉有一道冰冷的视线像藤蔓似的缠在自己身上,她缩了缩脖子,努力装起鹌鹑。 众人听见张寒露的提问,眼神里满是赞许,不动声色地打量起许知临。 萧御一脸期待的盯着自己的‘偶像’。 连陈一星都松开陈念,暗戳戳地竖起耳朵。 陈念则抬起头,目光如炬地盯着一脸八卦的陈一星。 许知临仿佛没察觉到众人的视线,目光牢牢锁定缩着头的张寒露,冷冷开口: “我没什么愿望。” 第10章 第十章 “那好可怜啊!” 张寒露眨着大眼,怯生生躲在陈一星身后突然道。 许知临盯着那个小小的身影,眼中露出一丝嘲意。 众人齐齐被这声感叹惊到。 “小露?” 陈一星率先察觉出不对,将红着脸的张寒露打量了一番。目光落在长桌上的桃花酿上,心中了然。 “她喝了酒!” 桃花酿口感清甜,入口温和无辛辣之感,但却醉人得很。 张寒露觉得自己的脑袋昏昏沉沉的,但又有几分清明,听了陈一星的话,呆愣的抬头: “啊?” 楚瑶拿起那几乎空底的琉璃酒壶,无奈的叹了口气:“看了还喝了不少呢。” 张寒露见楚瑶拿起自己的饮料壶,伸手去抢。 “这个粉色的饮料叫什么名字啊?好甜!好喝!” 萧御见状不禁问出声:“她不会是第一次喝酒吧?” 众人沉默, 原来爱说别人小学鸡的人才是货真价实的小学鸡啊。 楚瑶以手抵住张寒露的额头,有些无奈地问:“现在怎么办?” 陈一星扶额:“看来今天就到这了。” “你们继续,我送她回去。” 许知临瞥了一眼额头被抵着还伸手抢酒壶的少女,冷冷开口。 他缓步上前,眼里噙着笑对张寒露说: “那瓶空了,跟我走,我带你去买新的。” “好啊!” 张寒露眼睛瞬间亮了,一脸傻笑的就要跟许知临走。 陈一星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小声对陈念说:“酒壮怂人胆啊!” * 夜色浓稠,二人并肩走在回民宿的路上。 张寒露走的歪歪扭扭,执意要每一脚都踩住一块青石板。 许知临看着走的歪七扭八的人,伸手将人扶正,揉了揉眉心。 他今日竟是为了与这样一个小姑娘置气,才鬼使神差的答应了去参加什么宴会吗? 他自嘲地想:自己是不是病了,否则为何每每见张寒露与他周旋时露出的生动表情,他便觉得有趣。 张寒露双手突然被桎住,整个人有些发懵。她抬头朝着桎梏自己的人看去,一双杏眼一眨不眨地盯着许知临,仿佛在问:你有什么事? “为什么说我可怜?” 许知临凤眸危险的眯起,仿佛对方说错话,就会被撕碎。 “不是说你。” 醉酒的小姑娘浑然不觉,一瞬不瞬的盯着面前俊美的脸,眼神牢牢锁定那双深沉的凤眼。 许知临瞧着面前的人,自从在山洞中她无意调戏了自己,就再也没像这样坦荡的直视过他——还真是,酒壮怂人胆啊。 “那是谁?”他冷冷问。 “是他啊。” 面前的小姑娘一脸疑惑地挣开被桎梏的小臂,伸手戳了戳他的心口: “被关在这里的人。” 见许知临愣愣的,好像真的不知。醉酒的张寒露有些急了: “就是被你关在冷硬面具下的那个人啊!那个幼稚鬼,小学鸡!” 他先是一怔,仿佛没听清方才的话,指尖悬在半空忘了动,狭长的凤眼微微睁大,瞳仁里还凝着几分茫然的清冷,连眉峰的弧度都僵了半秒。 这份怔愣没持续太久,下一秒,像是终于反应过来,那点茫然被瞬间冲散,唇角先极快地勾了一下,随即笑意便不受控地炸开。 他偏过头,喉间的低笑逐渐放大,连带着肩头都轻轻晃动,那双总含着冷意的凤眼彻底弯起,眼尾泛着浅红,睫羽随着笑声轻轻颤动,像是寒枝上突然绽了满树暖花,瞬间把周身的疏离感都融得干干净净。 “原来如此。” 张寒露看着面前突然大笑的人,呆呆地注视着对方,她想: ‘美人,笑起来,真好看。’ 冷风从山间吹来,带的张寒露的素色道袍迎风翻飞,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走吧,回去。” 许知临闻声,将笑意收住。 张寒露急了:“我的饮料呢?” 没想到她还记得这一茬,许知临揉了揉小姑娘的毛茸茸的脑袋: “待会送到你房间。” 做完这个动作,他微微一怔,看着自己下意识的动作,无声叹了口气。 小姑娘却浑然不觉,笑的灿烂:“好!那我等你!” …… …… ……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下,晨雾蔓延到山脚,一行人跟在陈一星身后走至‘天堑山景区入口’。 一段石阶层层叠叠,如天梯般蜿蜒向上,每一级都镌刻着岁月的痕迹。石阶两侧的石栏规整对称,一路延伸至被薄雾遮掩的庄严的庙宇前。踏步其上,仿佛每一步都在叩击时光的回响,经幡在空中猎猎作响,与这绵长的台阶相映,给人一种通往尘外的肃穆感,似要将人引向那片沉淀了千年的空灵之境。 张寒露跟在陈一星身后,哈欠连连。昨夜她错把桃花酿当饮料喝,睡得昏昏沉沉。 直到陈一星敲响她的房门,她尤未清醒。拖着疲惫的身体开门时,竟还看见两瓶淡粉色的罪魁祸首整齐地摆在自己桌上。 正打着哈欠,身前突然出现一个身着荧光马甲,头戴红色鸭舌帽的男人:“哎…哎……,票呢?” 张寒露这才将困意驱散了一些,仰起头望着对方。 陈一星闻声回头,就见裹着运动外套的张寒露拖在队伍最后,被景区工作人员拦住。 “王哥!她也是我们学院的学生,方才的票里有她的那一张。” 陈一星从队伍最前头跑到张寒露身侧,对那检票员说完,又转头示意张寒露跟上。 * 天堑山,又称双头山,传说玉清观曾有位老祖与夫人闹别扭,那位夫人也是个性情中人,竟将天堑山的山顶一劈为二。自此,天堑山分为前山与后山。而如今前山成为著名的道教旅游圣地,后山则是道教学院的校区。 张寒露爬至景区山头,再向前一步是便是一道深不见底的山谷,她与学院所在的山头遥遥相对,有些汗颜: “怎么过去啊?” 许知临没有回答,只是运气将一截锁链甩出,锁链尽头的钩爪牢牢扎入对面山峰。他回头,问道: “谁先来?” 昨夜下山调查水蛛妖的学院老师早已回学校复命,此时一行人里未曾去过学院的就只有萧御和张寒露。 二人默契地对视一眼,往后挪了挪。 许知临立于山崖边,墨色道袍的衣摆被山风拂得微扬,周身是拒人靠近的冷意。面前的铁链悬在深谷之上,链节间凝着薄霜,在晨光里泛着冷硬的光。 见无人应答,他未多迟疑,骨节分明的手指先轻轻搭在链上,指尖触到冰凉的铁,却未显半分局促。接着,修长的腿缓缓抬起,足尖稳稳落在一节铁链上,链身微晃,他却如踏平地,脊背始终挺得笔直。 行至中段,山风骤紧,铁链晃得更烈,他另一只手轻扶铁链,凤眼微垂,目光落在前方,不见丝毫慌乱。每一步都踏得极稳,衣摆随动作轻扫过链节,只听得细碎的金属碰撞声,与他周身的清冷融为一体,仿佛不是在渡险链,而是在走自家府邸的玉石长阶。 待足尖踏上对岸的青石,他才微侧过身,抬手理了理被风吹乱的衣领,眼底依旧没什么波澜,仿佛方才那场悬空渡链,不过是途经了一段寻常山路。 陈一星见许知临已经过去,回头对站在最后的两人说: “以你们的实力,应当可以轻松过去。至于我嘛……” 陈念走上前,一把将陈一星抱起,运气腾空而起,一脸平静的落在那铁链上,如履平地般走至对面,旋身一跃,待稳稳落地,将怀里的陈一星放下。 陈一星麻了:“不是说让你运气托着我吗?” 陈念一脸无奈:“哥,我忘了。” 另一边的三人对对面的互动浑然不知。 楚瑶前夜求援时,曾进入过学院。此刻,她将一道符箓抛出,那符箓瞬间变大并落在地上,楚瑶踏步上去坐好,就见身侧两人一脸期待的看着自己。 楚瑶有些无奈道:“我也想带你们,可是我这符箓限重,且仅此一张啊。” 萧御与张寒露瞬间像是霜打的茄子一般——有些蔫了。 张寒露倒不是能力不行,她只是单纯地恐高。至于萧御嘛,一个连血都怕的胆小鬼,怕高也是情理之中吧,她想。 见大家都过去了,张寒露灵机一动,掏出储物袋。 “找到了。” 翻了半天,张寒露从储物袋里面找出一个大竹筐——那是小时候她与师兄编好,却被退货的大竹筐。 “我贴个加固符,咱们滑过去。” 萧御看着那歪歪扭扭的竹筐,又看了看身后薄雾弥漫不见底的山谷,咽了口口水:“小爷才不稀罕坐这个。” “那萧少爷自己多保重哈。” 张寒露笑盈盈的将竹筐挂好,就要坐进去。 见她真要走,萧御也顾不上什么人设了:“等等我!” 铁锁在两山间绷得笔直,晨光里泛着冷光,下方是云雾翻涌的深谷。大竹筐晃悠悠悬在铁索上,竹篾泛着温润的浅黄,边缘还缠着圈磨得泛白的粗绳。 两人先后弯腰坐进筐里,竹筐微微下沉,发出轻响。萧御刚攥紧筐沿,张寒露便轻轻推了推铁钩,竹筐瞬间顺着铁锁滑了出去。风猛地灌进衣领,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和铁钩划过锁身的“簌簌”声,竹筐随着惯性微微晃动,身下的云雾仿佛伸手就能触到。 途中山风转急,竹筐晃得厉害些,待滑到中段,速度稍缓,能看见对面山头的绿树越来越近,直到竹筐“咚”地轻撞在崖边上,萧御才长舒口气。张寒露爬出筐子,发梢还沾着山间的碎雾。 “为什么不用传送符?” 许知临裹着嘲味的清冷嗓音响起。 张寒露还未曾站稳的身形一顿,一双杏眼就带着怒意瞪得溜圆: “耗气太多了呗,我现在还运不了那么多气。” 这就相当于一个学霸问你:不考清华,是因为不想吗?张寒露无语凝噎。 思索片刻,张寒露反唇相讥:“学院为什么不建个传送阵,是因为没钱吗?” “只是没想到有恐高的道士罢了,回去我会反映这个问题,为‘某些’恐高的道士造个传送阵。” ‘某些’恐高的道士,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从牙缝里挤出:“呵呵,那我真替他们谢谢你了。” “不客气。” 许知临一脸兴味的回道。 “……” 二人的声音传入众人耳中,众人不可置信眼神在二人之间来回流转。 萧御没有眼色的开口:“知临兄今天有些不一样啊!” 话音刚落,许知临便恢复冷冰冰的表情,仿佛方才的唇枪舌剑只是众人的错觉。 陈一星与楚瑶狠狠瞪了萧御一眼。 萧御一脸莫名其妙:“???” * 道教学院的宿舍分为二人寝和单人寝。通常而言,五大道观的后人会住单人小院。但是,这个规矩对于身无分文的张寒露而言,就要另当别论了。 学院的资金链相当简单,除了道管局拨款就只有三大道观会定期出资。至于销声匿迹的宋家和身无分文的玉清观,若要来人,就只能与免费上学的道士享受同等待遇了。 中午吃过饭,张寒露拉着她的舍友楚瑶一起来到广场上。 与所有会发正规毕业证的学校一样,大一新生都避免不了一场军训,而道教学院却有些不同。根据道管局要求,所有道教学院的学生在入学时,都会参加一场为道士量身定做的“军训”。 头戴庄子巾,身着紫色法衣的校长师伯正在台上发表“军训”动员大会。 那人衣料挺括顺滑,大襟设计简洁大方,袖口处绣着精致的云纹图案,针法细腻,栩栩如生。腰间系着一条黄色的丝绦,丝绦上挂着一个小巧的八卦玉佩,玉佩色泽温润,雕刻精细。下身搭配一条深蓝色的道裙,与上衣相得益彰。脚上穿着一双黑色的云鞋,鞋面上用金丝线绣着云朵图案。 张寒露望着眼前师伯那飘飞的衣袂,忽然想起幼时踮脚替师傅洗法衣的模样——指尖还沾着皂角泡沫,却见师父皱着眉看她,那眼神,倒像是她偷偷摸了他钱袋里的大钞一般,又气又无奈。 倒不是洗法衣有什么忌讳,主要是她师父就那一件法衣,还被她洗的勾了线,不能穿了。 正回忆着,脚下广场的传送阵纹忽然亮起,张寒露脑袋一空,便消失在广场上,空气里还回荡着她惊讶的声音: “不是吧,动员完秒开团吗?” 滴滴,昨天状态不好,没更。 今天写的内容有点多,明天开副本。[让我康康]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章 第十章 第11章 第十一章 对岸朦胧如画,轻纱薄雾漫于湖面。 幻象在面前展开,张寒露揉了揉有些发昏的脑袋。 与对岸江南小镇相望,湖面被薄雾轻柔地笼罩,如轻纱般朦胧了岸边的树影与白墙黛瓦的建筑,天地间弥漫着静谧的蓝灰色调。湖水澄澈,将对岸的雾霭、树木、屋舍的轮廓悠悠倒映。 此时应是日暮时分,厚重的云层将太阳与月亮一并遮挡,蓝灰色的天地泛起丝丝冷意。 站在空无一人的渡口,对岸逐渐亮起的暖黄色灯光拨开雾气,为面前的黑白画卷点上几抹光亮。 动员大会走神,没认真听规则的张寒露此时一脸迷茫。道士‘军训’大概就是除妖吧,张寒露认真思索着。 正思索着,一个青衣女子撑着一叶小舟从对岸缓缓划来,她冲破湖上的雾气,身影越来越清晰,在这静谧的黑白画卷里,成了比暖光更惹眼的存在。 将小舟稳稳停靠在木制渡口旁,那青衫女子立于舟上,仰起头。 张寒露这才看清那女子样貌,皮肤白皙,朱唇一点,细长的眉眼更添古典,算得上漂亮。只是她眼尾泛红,似是哭过一场。 傍晚时分,她一人站在渡口,恰巧有个姑娘撑舟而来,怎么看都像是约好的。张寒露猜:‘这应该就是发布任务的npc了。’一言不发的等着对方的后话。 果然,那青衫姑娘开口便是: “你就是张道长的道侣了吧?” “我是。” 张寒露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开口应下身份。 “既然如此,随我入城吧。” 那青衫女子见张寒露答应的快,将她扶到舟上,待张寒露在舟尾坐好,收了船绳,缓缓摇动木桨。 张寒露大概猜到了军训的流程。竟然不以真实身份参加考核,便是有两种可能: 第一,这层幻境是道管局创造,将曾将被道士除掉的妖怪化成幻象供学生考验历练; 第二,这幻境是妖怪创造,历练流程与锁妖塔相同。 但总之,不管妖怪是真是假,除妖都是核心。 “姑娘,我见你似是刚哭过一场,可是又遇到什么烦心事?” 张寒露想:‘此刻,多掌握点情报是最稳妥的策略。’ “没什么,只是一想到姑娘要替我嫁给那妖怪,我就有些过意不去。” 青衫姑娘说着,小声啜泣起来,手中摇桨的动作却不停。 张寒露伸出尔康手: ‘???’ ‘那你突然桨都快抡得冒烟了是怎么回事? 是怕我反悔吗? 怪不得确定身份如此潦草, ‘连npc必备的自我介绍都省略了,真的好急啊!’ “姑娘不必介怀,我们道士不讲这些……” 张寒露心里默默流泪,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如果命苦是一种天赋,那拿到这个被道侣送去替婚的道士剧本的她,真是很有天赋了呢。 刚消化完这个离谱消息,小船便再次靠岸,只是还没等张寒露上岸进城,一声石破天惊的吼叫就把四周树上的鸟雀惊得四散。 “杀千刀的,怎么又给我安排这个剧本啊???” 张寒露闻声,与青衫姑娘点头示意,便拔腿奔向声音的源头。 抬眼望去,那道覆着青苔的灰白城墙撞入眼帘,本该透着水乡灵秀的砖面,竟悬着一道人影,像片被风扯住的旧布,轻飘飘晃在黛瓦飞檐的背景里,格外醒目。 那被吊着的人不是她的好哥哥陈一星又是谁,就算身穿一件粗麻衣衫,他依然独领风骚! 此刻陈一星也注意到了这个唯一为他停留的白色身影,又惊又喜: “小露,是我呀!” 两人一人落于地面,一人吊于城墙,两两相望,唯余叹息。 张寒露想:她错了。如果命苦是一种天赋,陈一星才是真正的天赋异禀。比起他,她只能算是稍有根骨。 青衫姑娘姗姗来迟,刚在城墙下立定,视线就在张寒露与陈一星之间游荡: “你们认识?” 陈一星眼里满含期待的光,视线如化为实质一般,似手电筒的直射光朝着张寒露照去。 张寒露则像是周身突然多了一层隔绝屏障,将陈一星带着星光闪闪的视线全都反射到地上。 “姑娘不妨先说一下,他为何被吊在城墙上?” 谨慎一点好,张寒露想,毕竟她‘好哥哥’的骚操作确实有点多。 “哦,他呀,他前两天骚扰了举行水上婚礼的新娘。我们这里,闹婚就是这个下场。” 青衫姑娘缓缓道来。 张寒露了解了事情原委,递给被吊在城墙上的陈一星一个一言难尽的眼神。 陈一星:“……” 看着张寒露的表情,他麻了。 不等陈一星向她解释什么,张寒露拽着青衫姑娘就往城里走: “走吧,带我先去找我的‘道侣’。” * 城门口的喧嚣被身后的流水冲淡,张寒露踩着湿软的青石板,跟着青衫姑娘走过挂着红灯笼的水埠头。待拐过最后一道石桥,眼前骤然铺开半亩黛瓦高墙,墙根爬满青苔,两扇朱漆大门比寻常宅院宽出三倍,门旁石狮子沾着水珠,静静守着这座藏在水乡里的高门大院。 “到了。” 青衫姑娘回过头: “这就是我家。” 张寒露看着面前的院落,感叹道:“你家挺富裕啊。” 青衫姑娘浅笑着挠了挠头:“还好了。” 待青衫姑娘敲开门,朱红大门缓缓向里张开,一个身着素色道袍,以白玉簪束发的道士立于门后,他身侧的小仆将门打开后就退了下去。 看清那道士的样貌,张寒露杏眼微张: “师兄?” “嗯。” 许知临看着来人,凤眼半眯,低低应了声。 那青衫女子似是来了兴致: “原来道士也能校园恋爱啊!” 张寒露没吭声,抬眼盯着许知临束发的白玉簪,如果没记错,那玉簪应该是自家师父张逸尘的旧物。 许知临也一瞬不瞬的打量着一身月白色道袍的张寒露。 见二人没有要理会自己的意思,那青衫女子讪讪道:“那我就先去找我爹爹了,你们小情侣叙叙旧。” “柳姑娘慢走。” 许知临终于将视线从张寒露身上挪开,朝青衫女子微微颔首。 …… …… 张寒露跟在许知临身后,走在柳府的鹅卵石小道上,望着面前人被那件素色道袍勾勒出的后背线条,笔直的脊梁像玉雕的竹节般透着冷润质感,领口露出的一小截后颈肤色偏白,肩线宽而挺括,像江南春雪压过的竹枝,透着清瘦的骨感。 一团白色的柳絮忽地被风卷起,悠悠飘至他肩头。 张寒露伸手想要为他拂去。 他却蓦地停下脚步,缓缓转身。 素色长衫下摆扫过青石板,带起几点碎苔。许知临眼尾微微上挑,却没什么温度,像江南春夜的冷月,目光落过来时,指尖漫不经心地拂了下肩头沾着的那团柳絮,连指尖骨节都透着清冷淡漠的精致。 张寒露动的手疆在半空。 “额,所以…所以你现在的身份是我师父吗?” “目前看来,确实如此。” 许知临看着呆呆转移话题的张寒露,眼尾藏着抹不易察觉地笑。 “所以,那我现在是师娘喽!” 张寒露微微有些惊讶,她从来没听说过自家师父的感情问题,甚至她一直以为自家师父是个母胎solo。 “此事尚未可知。” 许知临对师叔的感情问题一无所知。 张寒露有些兴奋,虽然不知道这个幻境是什么情况,但感觉自己吃到了惊天大瓜,自家师父可不会随便污人名声。 见张寒露眼睛里灼灼地光,许知临有些无奈。 * 院心的桃树占了小半片天,粉瓣堆得层层叠叠,连空气里都飘着甜香。一扇雕花木窗里亮着暖黄的光,两人对坐在木制方桌前。 “所以,你什么也不知?” 一向清冷的许知临,含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怒火。 “对啊,但我不也猜的七七八八。” 张寒露嘴里塞着苹果,含糊不清的说。 “我猜到了是道管局以曾经被除掉的妖怪为模板,创造出此番幻境。” 张寒露咽下口中的苹果,接着说: “只是没听清规则嘛,又不是什么大事。” “对了,你说这是浮屠镜幻象,我们三人一组进入后扮演幻境之中的角色。 七日时限一到,无论捉妖成功与否都自动跳出幻境,那我们还努力什么? 反正这柳府财力雄厚,不如我们就这样好吃好喝地等到‘军训’结束呗。” 张寒露自觉忘了什么。 但现在,她脑海中全是对这七日的美好生活的幻想。除了打探自家师父的八卦,她对认真捉一个已经伏诛的妖怪没什么大兴趣。 “哦?那这七日一过,师妹就收拾收拾回玉清观吧,不用在学院拿文凭了。” 许知临淡淡开口。 放下插下一块苹果的手,张寒露道:“为何?” “幻象中内容全程直播,学院老师会给我们打分,如果消极怠工便是零分,零分会被遣返。”许知临说完,也拿起一块苹果,小口咀嚼起来。 “哎,那好吧,看来我还真要替那小姑娘替嫁了。” 张寒露认命的趴在面前的桌子上,咸鱼一般的伸了个懒腰。 “替嫁?” 许知临低下头,凤眼盯着趴在桌子上,墨发半挽的女子。 “对啊?你不知道吗?” 张寒露坐正身子,面露无奈。 “我师父叫我师娘来替嫁呢,怪不得他到现在都还单身。” 许知临仿佛没听见张寒露的话: “你今日见到过学院里其他人吗?替嫁一事或许也不是非你不可。” “啪!” 张寒露拍案而起,她就说忘了点什么。 此时, 月色中,一阵风吹过,城墙上吊着的陈一星冷的缩了缩脖子:“……” 今天大降温,冷!!![爆哭]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1章 第十一章 第12章 第十二章 月光穿透深夜的薄雾,两道白色身影在寂静的古城街道上快速穿行,直至城外。 初春的夜晚,风跟泼了冰似的。 张寒露和许知临往城墙根掠步。 走到城墙外,张寒露老远就看见陈一星跟片咸鱼似的挂在垛口上。 他被吊着示众了一整天,这会儿竟头一点一点睡得正香。 她掏出匕首,刚要抛出将绳子斩断,就见陈一星猛地晃了晃,吓得张寒露运气而起,飞身上去,伸手就拽住他的腰带,没成想用力太猛,直接把人从半梦半醒中拽得踉跄,脑袋“咚”一声撞在城砖上。 “哎哟!” 陈一星瞬间清醒,捂着脑袋睁眼,就见张寒露拽着自己的腰带,脸颊诡异的在寒夜里泛起红晕,一脸娇羞道: “好妹妹,你?” 张寒露一身恶寒,拎着陈一星腰带的手都抖了抖,险些将人抛下。 失重感袭来,陈一星连忙变脸,一脸惊恐: “我开玩笑的啊,缓解一下紧张的氛围嘛。” 张寒露当然知道他是在开玩笑。 只是,作为全员母单的玉清观一员,她还是有些起鸡皮疙瘩了。 她拎小鸡似的将陈一星拎到城墙垛口上,待站稳之后,随手将人扔到一边。 “你什么你?” 张寒露翻了个白眼,指着他还悬在城墙外的腿: “再睡你就真可以去地府接着cos晴天娃娃了。” “这里应该死不了吧,我顶多出去cos晴天娃娃。” 陈一星有些讪讪的摸了摸脖子,仿佛被吊了一天的不是手腕,而是脖颈。 “还不是你早上假装不认识我!” 陈一星一脸愤慨,那眼神像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看着陈一星一脸幽怨的表情,张寒露想起傍晚假装不认识他的自己,打起哈哈: “我这不是来了吗。” “她确实将你忘得干净。” 许知临逆着月光,从城墙上迈步而下。 二人闻声望去,张寒露听着许知临拆自己台的发言,转头看了眼陈一星,就见陈一星一脸惊喜:“少东家!有你在就好了!” 张寒露有些纳闷,抬眼打量起面前的人。 一身素色道袍,月光朦胧的勾勒出他的身影,仿佛充满神性。那张俊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中也没有一丝波澜,这镇定、强大的样子确实令人信任。 回忆起萧御在水蛛妖洞穴里对许知临言听计从的样子,张寒露恍然。她认识的许知临好像与别人眼里的并不一样。 见张寒露愣神,许知临语气淡淡道: “走吧,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先回去。” * 夜风吹过,院心的桃树花瓣簌簌下落,纷纷扬扬的粉瓣在月光下盘桓。一扇雕花木窗里亮着暖黄的光,三人对坐在木制方桌前,交换起情报。 “咳咳……所以,你曾与我师兄师姐进入过这里?” 张寒露放下茶杯,捂着嘴咳个不停,似是被呛的厉害。 张寒露刚被呛到,一直微凉的手就伸过来帮她轻拍着背。 陈一星瞧了眼一脸自然地为张寒露拍背的许知临,眼睛抽了抽,继续道: “对啊,我上次与你师兄师姐一同入学时,也抽中了这个浮屠镜试炼。” 陈一星有些奇怪:“苏清婉没给你讲过……” 剩下的话,陈一星没说出口。 他不知道如何开口,难道要说‘你师姐没给你讲过我捉妖时被妖怪吊在家门口示众到捉妖结束的故事吗?’ “那学长应该知道不少消息吧!” 张寒露没在意陈一星未尽的话,只想赶紧结束捉妖任务,舒舒服服地躺平度过‘军训’。 “额……” 陈一星顿了顿: “其实,我对这里的情况不太了解。” 这确实不怪他,他上次进入这里就一直被吊到结束,苏清婉没想过救他下城墙,至于周启铭,那小子只听他大师姐苏清婉的话。 陈一星想想就生气,忍不住吐槽: “还不是怪你大师姐,苏清婉她上次根本就没救我下城墙,我没参与过捉妖,所以……” 张寒露懂了陈一星的言下之意,她的速通梦碎了,眼里的光都暗淡了下来。 许知临见张寒露一副无奈的表情,嘴角微不可察地勾了勾。 既然速通捉妖无望,就只能接下替婚任务,才能深入那妖怪老巢,将它抓住了。可是太慢了,这期间还难免会有些准备事宜,麻烦的紧。况且,对于已经伏诛的妖怪,张寒露实在不想多费心神。 “哦,看来学长很想参与捉妖嘛!” 张寒露眼珠转了转,选择性屏蔽陈一星的话, “既然如此,作为深夜我们把你从城墙上救下的报答。” “就由学长来接下这个替婚任务吧!” 张寒露兴致勃勃的收取救人回报。 陈一星双手合拢,往张寒露面前一推: “……要不你把我重新吊回城墙上吧。” 既然陈一星能力太差,去捉妖成功率低,张寒露又实在提不起干劲,二人齐齐看向唯一的“靠谱”队友——许知临。 对于一个废柴,要他立起来变成主c,无疑是要他死;对于一条咸鱼,要她努力做一件没太大用处的事,无疑是叫她生不如死。而恰巧,咸鱼和废柴这里都有。 * 次日,柳府嫁女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宣城,成了百姓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要说柳家独女柳无霜,在整个宣城可谓无人不知。 柳家是宣城一代有名的富商,柳夫人死后,柳父无心再娶,膝下只有柳无霜一个女儿。再加上柳无霜自小学习优异,是十里八乡成绩最好的姑娘,更是那届高考生里的市状元,在宣城小有名气。 自毕业之后,柳无霜回到宣城,接手家里的事业,将柳家的产业做的风生水起,宣城人给柳家起了个外号叫做——“柳半城”。 但是,这样一个优秀的姑娘却迟迟未遇良人。柳父曾为柳无霜安排过多次相亲,柳无霜全部拒绝,理由是已经有心上人。张寒露对此表示怀疑。 此次柳无霜出嫁,宣城百姓都想看看,柳无霜的心上人究竟是何人。 只是他们不知道的是,柳无霜刚刚将她那心上人追到手,甚至未曾将人领回家,就收到了妖怪的聘贴。 此时,张寒露从外头回来,一屁股坐在在桃树下的石凳上。急急给自己斟了杯茶,一饮而尽。将自己打听到的情报说给三日后的‘新娘’许知临听。 昨晚,在张寒露与陈一星的殷殷期待下,许知临竟然真的答应接下替嫁的任务。对此,陈一星表示不可思议,而张寒露则表示非常期待看许知临女装的样子。 许知临听了张寒露一早出门打探的情报,他继续慢慢斟着茶,眼皮都没抬半分。 他慵懒的姿态让张寒露心里直打鼓——孩子静悄悄指定要作妖。 毕竟,张寒露心里的许知临还是一个幼稚的小学鸡。从他答应男扮女装替嫁那一刻,事情就透露着万分的不对劲。 见他无言,张寒露从怀里掏出一包用油纸包好的肉包子,将油纸打开,香味四散开来,张寒露咽了咽口水,推到许知临面前。 “吃吧,我听师父说过,这是宣城最好吃的肉包子。” 许知临顺着被推过来的肉包,视线攀上,对上张寒露那双渴望的眼睛。张寒露第一次没有察觉到许知临的视线,眼睛牢牢锁定那肉包。 “你吃吧,我吃过了。” 许知临将茶盏放好,执起茶杯,慢悠悠的品茗。 “吃什么!” 陈一星从房间里窜出来,直直朝着二人走来。 “好香的肉包子!” 张寒露见陈一星闻着味窜出来,将推到许知临面前的肉包子一把拽回来。 “学长好品味,我也觉得香。” 张寒露慢悠悠的拿起一个肉包吃起来,“这家店就在城南,排队的人很多,去晚了就买不到了哦。” 张寒露自小励志吃遍天下美食,成为一个副业是美食家的道士。她曾与张逸尘将吃过的所有美食排名,还做了一份美食手册。这柳氏包子铺就排在第十,为了吃上这一口,张寒露天还未亮就去排队了,至于打听情报嘛,那都是顺手的事。 陈一星一脸凄惨,仿佛被抛弃的怨妇,眼神哀伤。 张寒露与陈一星正演技大爆发,就听见院门口传来脚步声。 张寒露连忙站起身,从储物袋里拿出一张易容符,给站在桌旁的陈一星贴上。刚做完这一切,还未回头。 “宋姑娘,张道长。这位是?” 柳无霜噙着笑,走入院门。 张寒露回过头:“是我学长,也是个道士。” 柳无霜当然不介意为她办事的捉妖团队壮大,对多了一个人并无意见,只是打了个招呼就说起正事。 “我已经回信那妖,约定三日之后完婚。具体细节还未敲定,可根据你们的计划,进行调整,只一点,那妖必须要我乘花轿上乌默山。” 许知临将茶盏放下,若有所思。 “所以他并不会露面?” 张寒露有些讶异,毕竟现代婚礼多是西式,闹这一出中式婚礼,难道那妖怪是百年老妖? 陈一星作为全场唯一一无是处的人,已经悄悄坐在石凳上,自顾自地吃起张寒露的包子。或许,捉妖成功画几张烟花符庆祝一下,就是他这次‘军训’最大的加分点了。 柳无霜神色一黯: “没错,他不会露面。” 第13章 第十三章 柳无霜走后不久,张寒露三人正吃完包子,准备回房商讨捉妖对策。一群喜娘抱着箱子鱼贯而入,院子里被堆得满满当当,连那桃树下的石桌都放满了小匣子。 为首的两个喜娘,丰腴肥臀,一红一绿,指挥其他人将东西放好后,仿佛才刚看见三人一般。 “柳小姐叫我们来为你试妆,修改嫁衣。” “你就是替柳小姐嫁给妖怪的姑娘吧,模样真不错。” “就是可惜……” 两人一唱一和地对张寒露表达惋惜之情,随后用手将嘴遮住,小声嘀咕了几句。 张寒露正要澄清,那绿衣喜娘笑靥如花的对她说:“小姑娘,死之前要不要快活一下?” “这些都是那妖怪的聘礼,真不少呢。” 红衣喜娘伸手将院子里的箱子扫了一圈,“那暖月阁有许多貌美男子,可以陪你吃饭喝酒,解忧排难呢。” “???” 张寒露一脸震惊的与许知临对视了一眼。 许知临将昨晚特制的易容符贴在陈一星身上。 没过几秒,陈一星的身形就变化得与柳无霜别无二致,面貌也与柳无霜慢慢相似起来,直至一模一样。 两位喜娘见了这神奇的一幕,双双闭了嘴。 张寒露见状,拍了拍她们:“你们是梳妆还是做嫁衣都找他就好了。” 说完,张寒露拉起许知临出了院子。 陈一星伸出尔康手,用柳无霜的声音,发出尖锐爆鸣: “不是说好我什么都不用管,等着躺赢的吗?” 两位喜娘有眼力见的紧,霎时间就知道这个院子里,谁说的算。 她们没有去追张寒露二人,而是将变成柳无霜的陈一星围了起来。 “小姑……小公子不要慌,我们很快就好了。” “你刚刚是想叫小姑娘吗?我失去性别了吗?” 一脸黑线的陈一星就这样被拖走,试穿嫁衣,学了一下午当地婚礼习俗。 * 张寒露拉着许知临的手,一路走出柳府,到了街上。 因着柳无霜办婚礼,许多柳家产业做优惠,连景点都由柳无霜买单,免费开放。街道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的人群将二人包裹,张寒露只好紧紧抓着许知临的手,向人少的地方走。 许知临盯着被紧握的手,任由张寒露牵着他在人群里穿梭。 走了许久,张寒露领着许知临走到一家茶肆前。这年头茶肆生意不好做,正中央的戏台子上正演着戏曲。一个花旦抱着一只猫唱着不知什么曲目,台下的观众三三两两,只有几个老头和两三个老妇人认真听着。 张寒露从街道上的人群里挤出,走进目之所极,唯一清冷的茶肆,随即放开牵着许知临的手,整了整凌乱的道袍。 许知临看了眼被放开的手,将道袍袖口捏紧了些。 见有人进来,店里的服务小哥赶紧迎上前。 “我们要二楼的包厢,再来一壶西湖龙井,对了,茶点就要白玉糕。” 张寒露说完,从月白色道袍里翻出一个精致的粉色荷包,里面有几张百元大钞,取出两张递给那服务员。 “剩下的钱……” 服务小哥赶紧抢先道:“谢谢姑娘打赏!” “剩下的钱,一会上茶点的时候给我就好。” 张寒露摸了摸鼻尖,学着许知临目空一切的冰冷语调。 仿佛这样,她就不是穷, 只是单纯的拽。 服务小哥见张寒露一脸吊炸天,趁取茶的功夫,默默转身翻了个白眼。取好一包茶,又堆着笑迎过来: “二位请上座。” 张寒露跟在服务小哥身后,踩的木梯吱呀作响,正欲回头与许知临说什么,就见许知临的视线牢牢锁定在那戏台之上。 张寒露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戏台子上,女花旦正绞着手帕蹲在一截台阶上,银簪映着窗外的光,将小鱼干倾入瓷碟,忽闻檐角轻响,她喜盈盈抬身,裙裾旋过阶前青苔。 “哎呀呀,我的咪儿乖!今日怎不蹭门把我叫?” 唱罢,伸手便要抚猫毛,指尖刚触软绒梢,白猫忽的炸起毛,青雾“腾”地绕身飘,她惊得踉跄往后倒,绣帕脱手掉落,慌忙抓住廊柱,声音发颤: “你……你怎生烟似火烧?” 青雾卷着风声环绕,白猫渐渐化身青衫少年,折扇“唰”展开半张脸,只露出星眸带着笑意,上前两步,脚下靴子碾住那少女掉落的手帕,语带轻佻地挑起话头: “姑娘且莫心发跳,”那少年,折扇一收想要扶那少女的腰:“五载投喂恩难消,我修得人形把你找。以千年修为作聘礼,娶你共赴仙乡道,不比绣阁缝针巧,强百倍,快活逍遥?” 少女猛地挥开手,后退一步,撞得窗棂猛地摇晃,抓起窗台旁的竹扫帚,横在身前似执矛,指节攥得泛起青白,颤声道: “你这妖物休胡搅!我待你是疼惜意,岂容人妖乱纲常道?”少女将扫帚向前递高半寸,扫尖直指少年青袍。“再逼我便高声叫,唤来街坊与老道,拆你妖骨烧你毛,看你还敢把我扰!” 少年闻言眉毛一挑,折扇“啪”地拍了掌梢一下,周身青雾更浓,步步往前把路堵住,避开扫来的扫帚,语气带威胁: “劝你莫要太执拗,应了我便岁岁好;若还执意把我恼,”唱着,指尖划过廊柱角,青痕深深印木梢,“这绣阁梁木经不起,我轻轻一口仙气飘!” 少女气得眼眶通红,将扫帚握得更紧,猛地往前扫过去,扫尖擦过少年衣袍,字字铿锵: “纵然拆阁屋塌了,我也绝不从你妖!忘恩负义的孽障羔,快滚出我绣阁巢!” “二位,到了。” 服务小哥脚步顿住,转过身笑盈盈的对张寒露道。 张寒露回神:“台下这出戏出自何处?” 那小哥笑道:“这出戏是前几日我们茶肆老板找人新写的,茶肆生意不好,老戏曲留不住人喽。” 张寒露没再言语,打开暖阁门,与许知临走到一扇屏风前的茶几旁,相对而坐。 服务小哥上前,将茶水泡好,就关闭房门,退了下去。 待屋里只剩两人,张寒露开口:“所以,你也觉得那柳姑娘与那妖怪是旧相识?” 许知临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淡淡开口:“师妹心中不是已然下了定论。” 张寒露默然,她确实觉得不对劲,为什么那妖怪指名道姓的要娶柳无霜,还送那么多聘礼。为什么柳无霜对那妖怪离谱的要求全无惊讶,且通信自由。唯一的解释,便是二者早就相识。 结合今日听到的戏曲,张寒露并不觉得是巧合,仿佛是有人刻意安排。既然柳无霜没有直接坦白,那她也不可能找人唱这出戏。那安排这出戏的,难道是那妖怪? 张寒露手指一下下蹭着茶杯,想得入神。 许知临则悠哉游哉地品着茶。 “咚咚咚” 张寒露思绪被敲门声打断,冷声开口: “进。” 正欲继续思索,张寒露微微抬眸,杏眼微睁,来人不是方才的小哥,而是一个二十出头的貌美男子,那人像极了陈一星,只是眉眼之间带着些许不易察觉的戾气,如果不是张寒露知道此刻的陈一星正被喜娘压着学规矩,她都要怀疑陈一星也跟着来了。 “二位的茶点,请慢用。” 那男子将一个青玉高碟放在茶几中间,碟中通体雪白、印着玉兔的方形小团子正是张寒露点的白玉糕,放好那高碟,又将托盘上的现金放在高碟一旁。 “这是找您的零钱。” 待那人退下,将门合好,张寒露才收回视线。 “哇,世界上竟然有人长得这么相像!” 张寒露伸手拿起一块白玉糕,扔进嘴里,咀嚼起来,腮帮子鼓鼓的,说起话来有些含糊不清,说完,似是噎到了。 “咳咳…水……” 许知临没回话,放下茶杯,给张寒露也斟了一杯茶。 张寒露接过茶,牛饮似的喝下,又拍了拍胸口,终于顺好气,又分析起来: “你说,会是那妖怪排的这出戏吗?” “目的呢?”许知临将袖口理了理,眼皮都没抬,说了进入茶肆的第一句话。 三个字就让张寒露陷入沉默,冥思苦想了一会,她苦大仇深的抬起头:“或许,是为了让我们了解它?” “然后更好抓它吗?”许知临抿了口茶,漫不经心开口。 “……” 这下张寒露彻底沉默了。 又吃了几块白玉糕,张寒露狡黠的声音响起:“师兄聪明绝顶,小女子自愧不如,不知师兄有何高见?” 许知临放下茶杯,神色淡然,耳尖却微微泛起红:“既然想不通,那就找到那写戏之人。” 张寒露眼睛亮了亮:“师兄果然聪慧!” 许知临的耳朵红了个透。 将最后一块白玉糕一口吞下,张寒露将桌子上的钱收起来,起身向外走。许知临跟在张寒露身后,两人下了楼。 刚下楼,就见那服务小哥坐在收银台后昏昏欲睡。 张寒露上前将人叫醒。 他身形猛地一颤,惊醒后,一脸愤怒,看见面前张寒露,又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二位吃好了?” 张寒露见自己扰他清梦,这小哥还笑的出来,对他的职业素养肃然起敬。 “你们老板呢?” 小哥思索了一下道:“不知道啊,方才给你们上完茶点就走了。” “你可知他去了哪?” 张寒露想起那方才与陈一星及其相似的人,询问道。 “不知道啊。”小哥一脸无奈。 张寒露思索片刻:“你可知他住哪?” “这个,透露老板**,不好吧?”那小哥故作为难道。 张寒露含泪掏出方才的零钱递出去:“我们不会打扰他,只是询问一些事情罢了。” 小哥喜滋滋的从张寒露手里抽出钱,看着张寒露的表情变得扭曲,笑容更深了些。 “那好吧。” 第14章 第十四章 拐过老巷深处的窄门,藏着座小院子。青石板路被岁月磨得发亮,缝隙里嵌着碎碎的绿苔,一株老树枝桠斜斜探出院墙,叶影落在石板上,风一吹就晃成细碎的墨痕。 “就是这里了。”张寒露在小院门前的石阶上站定,拉着门环敲门。 几声脆响过后,依旧无人应答。 “看来他没回家啊。”张寒露回过身,看了眼许知临,见他像竹枝一样挺拔的站着,张寒露突然觉得有些累,一屁股坐在石阶上。 许知临将视线从张寒露身上挪开,皱了皱眉头,捏着袖子的指尖微微泛白。最后,叹了口气道: “走吧,先回去。” 其实从她自己坐下开始,张寒露就发现许知临的表情不太对了,原来许知临竟然是个洁癖吗?存了捉弄许知临的心思,张寒露并不打算起身,毕竟幻境里的捉妖并不迫在眉睫。 “我们就在这里等他吧。”张寒露向石阶一侧挪了挪,拍了拍身旁的空位。示意许知临坐着等。 果然,许知临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张寒露见许知临一脸嫌弃地盯着石阶,伸手就拉住他的衣袍。 许知临见她动作,下意识后退一步,谁料张寒露身体前倾重心不稳,被他的动作带的向前倾倒。许知临反应迅速,想要将张寒露拦腰截住,却见张寒露迅速收回拽着他衣袍的手,向地面撑起。许知临将快要接触到张寒露腰的手收了回来。 在张寒露脸着地前,她双手稳稳撑住了地面。张寒露一脸命苦的翻了个身,躺在青石板上,看着眼前的天空,只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只不过上次是看岩壁。张寒露想,许知临一定是上天派来克她地的。 正想着,许知临挺拔的身姿和那双眼含笑意地凤眸闯入张寒露眼帘,为原本湛蓝的天幕曾加了亮色,张寒露叹了口气,语气带着无奈: “师兄,下一次你救人的时候,我自愿短暂变性,拜托你救人的时候就不要顾及男女有别了喂!”张寒露对许知临伸手又收回地行为表示强烈谴责。 “我不出手,师妹不也好好的吗?” 许知临表情无辜,眼里却带着点点笑意。 “额……你们在我家门口干什么呢?” 拐进自家巷口,慕常远就见一对小情侣在自家门前嬉戏打闹。 “打情骂俏能不能去别处?” “你误会了!” 张寒露闻声,迅速撑地站起身。 “我们不是……” 张寒露还未说完,就被走近的慕常远打断:“你下一句不会说你们不是情侣吧。” “……” 张寒露语塞了。 她想,既然是偶像剧情节,为什么她摔倒的时候没被接住转圈圈呢,剧情你来的太晚了啊! “慕老板,我们是上午在您茶肆喝茶的客人。” 许知临见张寒露有些尴尬,含笑接过话头。 “我道侣对今日那出猫妖强娶的戏很感兴趣,特地前来询问后续演出时间。” 慕常远听了许知临的话,将他打量了一番,又扫了一眼张寒露,露出一个‘果然如此’的表情。“既然是茶肆客人,那就跟我来吧。” 说完,慕常远转身打开门,走进小院。 张寒露则是怒瞪了许知临一眼,转身跟上慕常远。 许知临被瞪了也不恼,快步上前,走在张寒露身侧,用只有二人能听见的音量说: “别忘了,现在我的身份是你师父。” 张寒露似是这才想起来他们现在的身份确实是道侣,她想瞧一眼许知临的表情,许知临却在说完之后,渐渐落于她身后,与她隔开一小段距离,神色如常,仿佛真的只是在扮演幻境里的角色。原来ooc的竟然是她吗? “二位先坐,我去备茶。” 慕常远将二人领到院中的老槐树下的石桌旁,做了个‘请’的手势,待张寒露二人在院中槐树下的石凳上坐定后。转身就朝房间里走去。 张寒露望着慕常远离开的背影,心里生出一丝异样。她想,可能是慕常远顶着陈一星的脸表现出礼仪周全的样子,她才会觉得有点奇怪。 压下心中异样,就见慕常远端着茶具走了出来。 “这是方才下来的雨前龙井,味道清冽,茶香悠长。二位有口福了。”慕常远将托盘放到石桌正中。 他用竹夹将紫砂茶壶从托盘上取下,以沸水烫过,又投入一勺雨前龙井干茶,墨绿条索遇热便透出隐约的茶香。注沸水时,水流沿壶壁缓绕,茶叶在壶中翻滚舒展,像把春日茶山的湿润气息都裹进了壶里。 张寒露看着慕常远顶着陈一星的脸,优雅利索的泡着茶,心里有一股说不出的诡异。抬眼望去,却见许知临欣赏的看着慕常远泡茶的动作。 “二位来找我,只是为了打听那出戏下一场的时间?” 待茶泡好,慕常远将琥珀色的茶汤挨个注入二人面前的白瓷小杯。最后,将自己面前的白瓷杯注入茶汤。 “只可惜,要让你们失望了,我也并不知晓那出戏的结局。” “谢谢慕老板。” 张寒露看着面前清透得能看见杯底细碎的茶毫的淡绿色茶汤,小心拿起。“ 确实是为了那出戏,不过不只是为了后续,还是为了找写它的人。” 听到慕常远也不知道那出戏的结局,张寒露更确信了自己的判断。因为柳无霜与那猫妖的婚礼还未成,所以那写戏之人也不知结局如何。 许知临没有出声回答,只是姿势优雅的拿起面前的茶杯,小口抿着。 “你们找他做什么?” 慕常远将茶壶放下,坐在两人对面的石凳上。 张寒露见许知临的动作,也浅啜一口,鲜爽的滋味先漫过舌尖,而后又在喉头漾开淡淡的回甘。 “我们觉得那出戏甚是有趣,想了解一下故事原型。” 将茶杯放下,张寒露表演欲大爆发,将自己从满心推断正确的自豪情绪里抽出,面上流露出一丝遗憾。 张寒露话毕,慕常远突然笑道: “你在说什么胡话?世上怎会真的有妖,不过是那写戏文的人为博人眼球,胡乱编撰的故事罢了。” 张寒露再次语塞,她是第一次对道管局强制消除记忆的行为表示疑问,为什么她们捉妖的事迹不能被人铭记。其实她并不在意名声,只是希望道士们在捉妖时能多一些助力,少一些轻视。不过想到那些平凡的百姓,为了社会安定,张寒露想,也许这些小小的麻烦都值得。 “好吧,其实,我确实是非常想知道故事的结局,那少女与猫妖结局如何。” 张寒露心里小小的叹了口气,又端起面前的白瓷小茶杯。“慕老板,能否将那写戏之人引荐与我?” 慕常远见面前的小姑娘端着茶杯,一脸期待的样子。有些无奈的回:“那人只是游历至此,写了这段戏文。我并未与他见过面。” 他顿了顿,在张寒露眼中的期待彻底暗淡之前,接着说: “但是他说过,这个故事还没结束,在那之前他不会走。你们若要找他,就要拿出一个吸引他的故事。 将那故事写在纸条上,放入暖月阁中舞台正中的彩砖之下,若你们的故事能够打动他,他就会现身,拿一个令你们满意的故事来交换。” 张寒露听了慕常远的描述,觉得这个写戏文的人很有性格,很酷,十分对她的胃口。只是有一点,她觉得不对劲。既然那人听到满意的故事会现身,为何慕常远却说没见过他? “既然未曾见过写戏之人,不知慕老板又是如何得到这戏文的?” 一直没参与两人话题的许知临突然开口。 张寒露与慕常远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如果不是知道没有这种符箓,张寒露简直要怀疑许知临是不是有什么读心术。 “我确实未曾见过这写戏之人,这段戏文是我去暖月阁时,偶然听见一个房间里传出的。暖月阁为了打造古色古香的氛围,连室内房间都建造的十分古韵。 那日我站在矮窗前,一个人影映在那泛黄的纸窗上,将那戏文娓娓道出,我听得入神,回神之时,想到经营惨淡的茶肆,我开口询问能否将这戏文在茶肆中传演。那人隔窗应允,只是要我拿一个故事交换。” 面对许知临的疑问,慕常远一脸无奈。“待我讲完,那写戏之人仿佛很满意我交换的故事,约定待他离开之前,若是我又听闻了什么精彩的故事,就用纸条放置在暖月阁舞台中的地砖里。他会将其他故事写成戏文与我交换。” “竟是如此?” 张寒露微微讶异,如果不是那写戏之人故意将戏文到处传播,透露给她们。那她的猜测岂不是错了,难道那猫妖强娶的故事不是在写柳无霜? 告别慕常远,张寒露走在许知临身后,心事重重。 得知了写戏文之人的线索,张寒露却不知道该如何下手了,整件事情疑点重重。柳无霜与那妖怪是旧识,却为何不说?尚未完结的猫妖逼婚戏码,是不是在影射柳无霜与那妖怪?如果是,此人是如何得知此事?若是刻意传播,又有何目的?那妖怪当真是只是逼婚?若是旧识,为何不早些下手,还要等柳无霜毕业工作多年? 张寒露揉了揉脑袋。 许知临见张寒露落在身后的张寒露一脸苦大仇深,映在她身上的夕阳余晖仿佛都被染了些愁意,轻轻放缓了脚步。他对这个号称要摆烂,却依然要搜集线索的小姑娘有些不解。 张寒露脑中一团乱麻,正思索着仅剩的两天究竟从柳无霜那里查起,还是从写戏之人那查起。或是什么都不做,就这样等两天,随着许知临的花轿进乌默山将那妖怪铲除算了,可是,她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那妖怪,柳无霜,还有写戏之人疑点重重。 “梆!”张寒露的头撞在许知临结实的后背上,发出闷响。 张寒露眼冒金星的抬起头: “啊啊,好疼,你走得好好的,突然停下干嘛?” “你不是说什么也不想干吗?”许知临忍着笑意,语调冷淡,却有些藏不住的震颤。 张寒露有些莫名其妙,这个师兄永远都有奇怪的问题问她。 “我不干,不是会失去毕业证吗?” 许知临贴近张寒露耳侧,饶有兴趣道:“那你等三日后除妖就好了,只要有所作为,分数再低也不会被除名的。” 虽然知道许知临是在屏蔽幻境外的人监听,张寒露还是对许知临的突然贴近感到不适。 “难道师兄不知道,幻境里的伤是假的,但疼痛是真的吗?” 张寒露向后撤了一步: “若是那猫妖很强,或是有什么潜在危险,在明处假扮新娘的师兄你,可是要吃不少苦头呢。” “所以,你做这些,都是为了我?”许知临笑着说。 “也不全是,若是换了一星学长,我也会这么做。毕竟我们现在是队友嘛。” 张寒露说完,转身就走。 “快点去暖月阁吧,除去今晚我们只有两日时间了,重重疑点等着我们去查。” 许知临站在张寒露身后,攒着衣袖的指尖微微泛白。 来晚了。[爆哭]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4章 第十四章 第15章 第十五章 天色渐黑,这座被河水围绕的古城,陆续染上点点橙黄。 张寒露走在夜幕中,直到看见一座灯火通明的华丽小楼,顿住脚步。 “这应该就是暖月阁了。” 她回过头,对着许知临粲然一笑。其实,张寒露对这种地方既好奇,又尴尬。 听那二位喜娘提到时,张寒露就有些蠢蠢欲动,只是碍于浮屠镜外有人观看,她不好意思提出来。 眼下,有一个借着正事逛花楼的机会,张寒露心里已经暗戳戳地搓起小手了。 “嗯。” 许知临看出了张寒露突然的兴奋劲,心里有些微微不悦,但面上依旧冷淡回应。 张寒露对许知临经常性的冷淡,和偶尔的恶趣味已经习以为常,完全不受影响。 二人一进入暖月阁,张寒露就被眼前的景象震撼。高耸的楼阁中间镂空,抬头望去,可见四方楼顶。层层叠叠的楼梯环绕在四周,上面不时有人走动。 正愣神间,随着一声钟鸣,一个手抓白色绸带的貌美男子,从楼顶飘然而下,眉心的一点红衬得那白衣男子宛如下凡的谪仙一般。 待那貌美男子落在正中间的舞台之上,白色的烟雾飘然而起,将舞台遮得宛如仙境,四周的古琴声悠扬响起。 “哇。” 张寒露不由得被震惊。 一个古风打扮的服务员走过来:“小姐,请问你有预约吗?” 张寒露回神,完全不知道暖月阁如此高端,还要预约。 “今日我们来得匆忙,并无预约。” 张寒露对来人说完,从荷包里取出一根金条。 “我们是柳府的客人,可否通融一下。” 那服务员见张寒露出手阔绰,连忙接过金条道: “既然是柳府的客人,那便无需预约。” 张寒露的目光死死锁定在那金条身上。虽然那是她早上从妖怪给的嫁妆里薅的,是幻境里捏造的,但看着自己手里的金条转移到那服务员身上,她心里还是说不出的难受。 待那服务员将金条小心收到口袋里,张寒露才恋恋不舍地移开视线。 “二位跟我来吧,待表演结束,我为二人引荐阁中公子。” 服务员自从接过金条后,就喜笑颜开地为二人引路。 张寒露跟在他身后,在心里疯狂对自己说,金条是假的,带不走。但表演是真的,美男是真的,看过美男的眼睛是可以带走的。就这样,她为那根虚假的金条做了最后的默哀。 服务员将二人引到舞台正中的位置,待二人入座,麻利地为两人倒好茶水,便退了下去。 “师妹现在出手竟如此阔绰。” 许知临语气带着讥讽直插入张寒露耳膜。 张寒露好不容易给自己洗脑成功,白了一眼许知临,懒得废话。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台上的美貌男子,那架势,好像要把那根金条看回本。 就在那谪仙公子再次被白绸拉起,向四周楼梯飞舞而去时,张寒露趁着众人不注意,运气将一张折好的白纸塞进舞台正中的地砖下。 待一曲毕,那谪仙般的男子回到舞台中央,漫天白绸洒下,他的身影也被白绸遮住,直到映在白绸上的剪影也渐渐随着烟雾消失,张寒露才将视线收回。 舞台上的灯光渐渐变暗,烟雾也慢慢散去。 那服务员又走上前,一脸谄媚地对张寒露说: “小姐,我们暖月阁花魁,一日只表演一次。” “您看,您是否要选一位公子,移步私阁?” 服务员恭敬地将一本带着香气的木制名册递到张寒露手中。 张寒露有些新奇,但她毕竟是长在国旗下的正派少年,还是不好意思地问出口:“去私阁做什么?” 服务员正无语间,突然感受到一道冰冷的视线,抬头与许知临的视线撞了个正着,擦了把并不存在的冷汗,讪讪道:“小姐,我们店是做正经生意的!” “哦。” 张寒露回了一个字就翻起那本名册。 服务小哥听见张寒露的回答,在心里默默吐槽: ‘听您的语气,您好像还有些失望啊?’ 其实张寒露并不是很失望,只是,她觉得这个主题男模店有些 ooc 了,如果有一些特殊话术就更好。比如:‘我们家的公子可是卖艺不卖身哦’之类的。 张寒露摒弃脑子里的胡思乱想,翻着名册,她要找一个看上去孱弱一点的,方便一会制住做正事。 只是这名册太让张寒露出戏了,一个画像下面放着一块花牌。她感觉自己既不是花楼的嫖客,也不是忍辱负重的道士,而是要翻牌子的皇帝。这就是帝王一般的待遇吗? 终于,在一堆谪仙派和英武派的名册里,张寒露一眼就看到了一个邻家弟弟类型的男子,看起来,很弱的样子。 张寒露将那小像下的牌子一翻,递给服务小哥。 服务小哥方才感受到许知临要杀人的视线,已经笃定张寒露与许知临的关系。只是,他从业十年,从来没见过带自己男朋友逛花楼的,今天算是开了眼了。 他窜到最前面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恭恭敬敬地为张寒露引路,完全不敢与许知临对视。 张寒露起身的瞬间,原本系在腰间的荷包突然掉落。 她微微弯腰,趁着捡荷包的功夫,将一张监控符贴在桌子正下方,然后若无其事地将荷包拾起。 带二人上了楼,走到一扇拱门前,小哥摇响门侧的风铃后,退了下去。 待小哥退下,面前的门缓缓打开,一个身着青白色衣袍的清秀男子映入张寒露眼帘。 不知为何,张寒露忽然想起那日邀请许知临时,他身穿浴袍开门的模样。 “姑娘,姑娘?” 那清秀男子小声唤着张寒露。 许知临则是完全没在意张寒露的怔愣,不知何时已经从她身侧进屋,在屋内的坐榻一侧落座。 张寒露见坐在前面的许知临,尴尬得有些脸热,疯狂警告自己别色了,慌忙落座。 “公子,姑娘,你们?” 那清秀男子见张寒露没搭理他,也不恼,声音清朗道:“你们是听曲还是……” 话还没说完,张寒露一个掌风劈下,那清秀男子软绵绵地倒在地上。 “在此等着吧。” 张寒露没管地上的清秀男子,坐回坐榻之上。 说完,她将方才放置的监控符画面投放在屋内。为了确保方才无人将白纸拿走,她还倍速播放了方才的画面。 确定无人动过那地砖,张寒露这才将画面调至实时观看。 做完这一切,张寒露悠悠看了眼一几之隔的许知临,他竟斜斜地倚着坐榻的软枕,一手撑着矮几,闭目养神起来。 张寒露隐有所感,好像只要她在,许知临就会变得很松弛,完全不像是萧御与陈一星描述的那样顶天立地,是个值得信赖的守护神。 监控符的画面里人来人往,无人为舞台中央的地砖停留半分。 而屋内,月光像一层薄纱,从窗棂漏进来,刚好落在许知临身上。 他眉头微蹙,嘴唇抿成一条冷硬的线,好像真的睡着了,只是连睡颜都透着股生人勿近的疏离感。鬓边的碎发垂下来,遮住了眼尾。 …… …… “公子?小姐?” 门外传来询问,张寒露抬起头,只感觉胳膊麻麻的,她完全失去了对胳膊的掌控权。脑袋昏昏沉沉地扭动,将周围打量一番,张寒露这才想起自己身处幻境,正为找那写戏之人守株待兔。 “怎么了?” 张寒露应了声,转头看向一旁的许知临,他仿佛才悠悠转醒,一双迷离的凤眼正望向她。 张寒露麻了,她怎么在这种时候都能睡得着? 顾不上多想,张寒露起身要将地上的清秀男子抬到美人榻上。 只是抬起的瞬间,张寒露险些没稳住,将人扔到地上。 张寒露心想:‘这小子看着没有二两肉,居然还挺沉!’ 身后传来一声嗤笑。张寒露彻底麻了,她再也不想和许知临一起出任务了。 她败了,比起她,许知临的摆烂功底更甚! 放弃抬走地上的人,张寒露运气,拽着他的衣领,将人拖到美人榻上。并将矮几上酒壶里的酒都倒在门边的盆景里。 做完这一切,她才拿着酒壶将门打开。 见门打开,门口的服务员才再次开口:“小姐,公子我们的营业时间到了,请您下次再来光顾呢。” 张寒露出声询问:“现在几点了?” “已经凌晨三点了呢。” 那服务员从善如流地答道。 张寒露没再言语,转身看向身后的许知临。 许知临见张寒露朝他看过来,起身走到张寒露面前。将那服务员屏退,与张寒露下了楼。 张寒露走近舞台时,运气想要看那纸张是否还在。谁知,那张纸竟然真的消失了。 待二人回到柳府小院,被摧残了一天的陈一星已经睡下。 张寒露难得硬气了一会,将查看监视符的任务交给了许知临,一溜烟跑了。 待张寒露睡到日上三杆,才睡醒就听闻一个噩耗。 据许知临所说,昨晚那纸张并无人靠近,连妖气的痕迹都不见,也就是说那纸张凭空消失了! 第16章 第十六章 世上并非无隔空取物的方法。 但是,任何一种方法,都不可能做到没有气的波动。 妖如此,道士亦是如此。 张寒露想,那纸条仿佛就是被一个会隐身的凡人取走一般,没有丝毫痕迹。 凡人!!! 可不就是凡人嘛。 张寒露猛地将手里的筷子放下,一脸得意的望了眼正在优雅进食的许知临。 许知临听见碗筷落下的声音,只是微微抬眸。 埋头苦吃的陈一星则是被吓了一个机灵。 “小露,你突然怎么了?线索断了就断了,你千万别食不下咽啊。” 张寒露面向许知临,背对陈一星。是以陈一星看不见张寒露的表情,只以为自己刚找到的饭搭子,要被许知临这个学霸给荼毒了。 “我想清楚了!” 张寒露回头冲陈一星笑了笑,感谢他的关心。 “你可还记得我昨日何时将纸条放入那舞台之上?” 许知临知道这是在问他,但他没回答,只是将手中的筷子放下,缓缓开口: “食不言寝不语。” 张寒露仿佛没听见一般,回答了自己的问题。 “那时,我趁那花魁腾空之机,将纸条放入。” 她顿了顿,继续道: “而监控符却是在谢幕之后才贴上。” “这期间,台上之人,唯有那花魁! 在谢幕之时,他被白绸遮住,不正是个好时机?” 张寒露自顾自的分析完。 陈一星咽下一口鸡肉,一脸崇拜:“小露你可以啊。” 张寒露谦虚道:“多谢学长夸赞。” * 用过饭后,张许二人再次来到暖月阁。 阁外清冷异常,不似晚间繁华,客人络绎不绝。 敲响门,没多久。一个穿着暖月阁服务员制服的男子将门打开。 “二位找谁?” 张寒露笑着道:“我昨夜来此,丢了东西,可否让我进去找找?” 还未等张寒露说完,那服务员转身就要关门。 就在门缝消失之前。 张寒露眼疾手快地将一张百元大钞塞入门缝。 那门果然又开了。 方才一脸横肉的小哥脸上堆了笑,有些违和。 “既然是客人,那就进来吧。只是,此时阁中公子尚在休息,切莫大声喧哗。” 拉着许知临进入阁中,张寒露含泪又递给小哥一张百元大钞。 那小哥这才又嘱咐了两句,退了下去。 “为什么不直接潜入?” 许知临有些不解。 张寒露白了他一眼。 “许师兄还真是,不懂法啊。那我们就算是非法入室了。” 许知临不再说话。 …… 暖月阁看似层层叠叠,实则构造简单。 张寒露昨夜上楼时,从二层开始,越是向上,阁门装饰便越奢华。二层是朴素的花门,三层则是银雕铺门,至于那被张寒露早早送入梦乡的小公子,住的是四层金雕装饰的门面。 由此来看,那花魁应当是住在楼顶的阁中。 见那小哥走远,张寒露拉着许知临就要上楼。 谁料, 下一秒,她腾空而起。 眼睛被一层符箓遮住,她下意识抱紧许知临。 不知是不是张寒露的错觉,她感觉到对方身体忽地有些绷紧。 待脚落到实处。 张寒露才将眼上的符箓摘掉,一脸惊诧的朝许知临看去。 对于许知临竟然记得她恐高一事,张寒露有些讶然,最终,只是开口道了句谢。 “不必多想,若是一层层走上来,不知浪费多少时间,惊动多少人。” 许知临仿佛并不知张寒露为何道谢一般,兀自将顶层唯一的阁门敲响。 自从孤身来到学院,张寒露一直承担着捉妖的责任,不似在玉清观里当小师妹时轻松。虽时时刻刻想着摆烂放松,但却永远有不得不做之事。此刻,她站在许知临身后,仿佛又成了那个跟在师兄师姐身后,万事不愁的小师妹。 望着许知临坚实的后背,她想,怪不得萧御和陈一星会对许知临如此信任。 对于张寒露的想法,许知临并无所知。 …… “我不是说过,不要打扰我吗?你……” 那扇玉雕的大门缓缓打开,一个谪仙般的男子眉眼间带了些怒气。 只是话还没说完,就被许知临贴了张定身符,拖进屋内。 那花魁动弹不得,急得家乡话都冒出来了,只可惜顶层并无侍者,无人前来救他。 见他骂骂咧咧的样子,张寒露忽地觉得有些搞笑——一个长着天仙面孔的男子,讲话一股东北大碴子味。 更好笑的是,为他花了一整根金条的张寒露,美色误人啊! 张寒露伸手抵住太阳穴,许知临奇怪,转头询问似的看向她,见许知临回头,张寒露目光有些躲闪。 许知临却更觉得不对。 “师妹可是认为有何不妥?” “没什么,没什么。” 张寒露清了清自己脑子里的废料,像是害怕许知临追问似的,连忙转移话题道:“师兄赶紧询问那写戏之人的下落吧。” 知晓张寒露的脑洞大,许知临不在纠结于此,顺着张寒露的意,将注意力转移回面前的花魁身上。 张寒露则是将在花魁阁里四处查看起来,阁中装饰精美贵重,金雕玉琢。就连窗外景色都十分雅致,一树淡粉桃花伴着柳叶,矗立在桌案圆窗之中。与昨天那清秀公子直面熙攘街道的房间相比,雅致了不止一点。 “昨日你从舞台中央的地砖里取走的纸条呢?” 许知临的问题让张寒露微微怔愣了一下,他并未询问是否是花魁取走,而是直接追问纸条下落。许知临原来如此信任她的判断吗? “根本没人拿走那纸条啊。” 花魁直挺挺的被扔在地上,身子还保持着开门的动作,一脸惊恐的望着两人,没有一丝犹豫,将事情一股脑说了出来: “半月前,我刚刚成为花魁,搬进这暖月阁顶当夜,就在那桌子上见到一张宣纸。 那纸上写的简单,我只需要将那纸条拿来烧掉,隔日就会有一件价值不菲的首饰出现在我桌前。 我初时也曾以为是什么害人的事,可是我偷看了几次那些纸条上的内容,不过只是一些或凄惨,或悲伤的故事。 我燃烧之后,那些讲述故事的人也并无任何不适,我便放松了警惕。 不知二位前来可是得知此事有何不妥?” 张寒露听完花魁的讲述,对这个令人心动的offer十分向往,她想,如果换做是她,也一定会接下这个钱多事少离家近的工作机会。 张寒露若有所思,似是忽然想到什么。她越过许知临,语气严肃: “你给我们演示一遍你是如何将那纸条燃烧的。” 说完,张寒露发觉有些不妥。 她半蹲下身,手压在身前,卡视角指着许知临,有些恶劣的在花魁耳边低语: “他可是不怕出人命的,若是你不乖,他一定会将你扔到城外的护城河里。” 见地上的花魁一脸惊恐的看向许知临,张寒露这才将他身上的定身符摘掉。 许知临见张寒露蹲下与那花魁小声低语着什么,忍住想将张寒露拉起来的冲动,捏着宽大的衣袖,佯装漫不经心的扭过头。 花魁自知可能闯了祸,没有任何怨言,从地上爬起来,将一盏蜡烛取出放在桌子上点亮,然后随意拿起一张纸点燃。 待那张纸彻底化为灰烬,他回过头一脸无措的看向张寒露: “就是这样了。” 张寒露目不转睛的将整个过程盯紧,却不曾察觉有何问题。 整个桌子上,除了一盒首饰、一面镜子、一根蜡烛和几件散落的梳妆之物,便再无其他。 妖怪用妖气将那些首饰放到桌子上并不难。 只是,既然不曾现身,它又是如何知晓那些被烧掉的纸条上,写的是何内容呢? 难道,它根本不在乎那些故事? 若是如此,任何一只妖或道士都可以做到。 那这个妖将无从查起。 张寒露思考至此,对这个越探查,疑云越多的局面,无声叹了口气。 她收了继续拷问这位东北谪仙花魁的心思,与不知在想什么的许知临视线相撞。 许知临将视线收回,转身向外走去。 “走吧,看来,暂时抓不到他了。” 见许知临走出门,张寒露急忙对身后的花魁说: “放心吧,你做的事情,暂时没有伤害到别人,只是以后遇到灵异之事,最好不要贪财。” 说完,张寒露见许知临的脚步更快了,也不在废话,抓紧追上去。 “师兄,你等等我啊。” 张寒露对刚刚还十分细心靠谱,现在却像是赌气一般的许知临感到有些莫名。 “没事的,无论妖怪再强,以你的能力也一定可以解决的。” 许知临并没有回头。 …… …… 一路追着许知临回到柳府,还未进府门,迎面撞上了要出门的柳无霜。 在柳府住了两日,除了出门迎接她,还有告知婚礼日期之时,张寒露未曾见过柳无霜一面。 从替婚任务,到偶然出门得知的猫妖抢婚,再到花魁取纸。一桩桩一件件全都与柳无霜脱不了关系。 “柳小姐可知,要强娶你的妖是一只猫妖。” 张寒露冷冷开口。 柳无霜并没有什么惊慌的神色,只是表现的有些讶异。 “我竟不知,宋道长与张道长当真神通广大,竟已经查出那妖怪的身份。” 张寒露未曾从柳无霜的表情中,看出什么破绽。 但不知为何,她更加确定柳无霜认识那妖了。 既然柳无霜并不打算坦白,张寒露也不欲多言。侧身绕道,就要继续去找许知临。 刚走进门内,就听柳无霜的声音再度响起: “上天有好生之德,姑娘明日可否不要将那猫妖打死,捉起来,扔远些便是。” 张寒露闻言,转过身,眼神冰冷:“柳小姐真是好大度啊。对一只要强娶你的妖都不欲赶尽杀绝。” 柳无霜忽略她话里的嘲意。只是说:“我们宣城儿女婚礼前夜会举办盛大的水上游行,希望你与张道长可以参加。 至于你们那个朋友,我希望他能替我游行,事成之后,我会如约奉上血灵芝。” 张寒露知道柳无霜在威胁她不要多管闲事。 但是,比起这些,血灵芝的出现确实更让她震惊。 血灵芝是一种可以将妖气包裹的灵药,对妖气入体十分有效,另外,也可以代替妖的妖丹,为妖储存妖气。 也就是说她师父曾经被妖气侵入过,被妖气侵入并不是十分简单便可以解决的问题,即便拿到血灵芝,稍有不慎,也会留下不可逆的后果。 第17章 第十七章 张寒露回到院子里就不曾见过许知临,倒是将水上游行的消息通知给正在吃茶点的陈一星。他絮絮叨叨的将这两天受到的折磨说了个遍,又问起为什么许知临接下的任务总要交给他。吵得张寒露脑袋嗡嗡作响,在喜娘再次降临,将陈一星抓走准备晚上游行时,她逃也似地回房休息去了。 虽然她对血灵芝的事十分在意。 但为今之计,也只能慢慢探查,或等出了幻境再询问自家师父。 张寒露一觉睡至天色渐黑。 她走进院子里,灰蓝色的天空下,只一株桃树孤零零的在院中矗立。 “噔噔噔” 张寒露在院子里徘徊许久,最终敲响了许知临房间的门。 预想中无人应答的场景没有出现。 房门在被敲响的瞬间刷的打开。 张寒露愣了下,她不知道下午许知临为何生气,所以一直到柳无霜说的水上游行即将开始才来叫许知临前去探查。 如今看来,许知临并不生气,也许只是探查到了什么线索。 张寒露想,原来是她敏感了吗? “陈一星跟我说过了,走吧。” 许知临打开门,就向外走去,没给张寒露一个眼神。 这一走,让张寒露确信许知临对此间事情有了新的线索。否则为什么要走得那么急? 她连忙追上。 “师兄觉得写戏曲之人有何目的?” 许知临一身白衣,在浓稠的夜色中,格外显眼。 张寒露就这样跟在他身侧,分析着现在的情况。 张寒露对任何事情都并无主动参与的兴致,而现在,驱使她对此事如此上心的,是师父的伤势。 因为幻境之外,有学院众多长老观看。张寒露怕无意间将师傅的**泄露,她尽力地想将自家师父的过去隐去。 “除了帮我们坚定除去猫妖的决心,我想不到其他的。” 许知临瞥了身侧的张寒露一眼,将心里的酸楚压下,冷冷回道。 张寒露沉浸在自己的猜测当中,并未察觉许知临复杂的眼神。 “其实,我有一个猜测。” 夜幕降临,雾气弥漫的小城难得晴朗起来。 夜空中闪烁着点点星光,一轮明月高悬。 此时,二人已经站在一座桥头。四周行人来来往往。 许知临停下脚步,回身与张寒露相对而立,似是听不清张寒露说了什么,附身而下,将脸凑近张寒露嘴边。 张寒露哽了一下,压下心中的不适,微微后退。 谁知,步子还未向后落实。身后窜出一个跑着上桥的小男孩,那小男孩正回身与身后的小姑娘嬉笑,未曾察觉到前方有人,就这样结实的撞上还未站稳的张寒露的后背。 “啊!” 那小男孩捂着头,蹲下,一副受伤害很重的样子。 张寒露未曾料到身后会突然窜出人。措不及防地被撞的向前一步。 一头栽进了许知临的怀里。 “砰!砰!” 许知临稳稳接住张寒露,大脑却一片空白,身边嘈杂的声音瞬间消失,全世界仿佛只剩下自己的心跳声。 张寒露一脸尴尬的将手从许知临胸口上移开,眼神都在传达着歉意。 “不好意思啊。” 张寒露对许知临的怔愣毫不在意,心里只有对遇到碰瓷地无助。她不动声色的捂住自己的钱袋子,心里默默吐槽:‘糟了,我要在幻境里倾家荡产了吗?’ 张寒露胆战心惊地将那小男孩扶起,那小男孩还在捂着脑袋喊疼。 她心里地惊愕更甚。 直到那落后很远的小姑娘走过来,有些慌张的替那小男孩道歉,又把手里还未拆封的糖画递给张寒露。 张寒露才从害怕中抽身,蹲下身,与小姑娘平视。 “没关系,小妹妹,我不要这个,他不让我赔钱就好了。” 张寒露一脸苦涩地说完,将那糖画推回去。 “你拿着,……” 小姑娘将糖画又塞进张寒露手里,话都没说完,那捂着脑袋的小男孩急切地插话进来。 “娇娇妹妹,我好疼啊,你关心一下我嘛!” 那撒娇的语气,雷的张寒露倒吸一口凉气: ‘太好了,是恋爱脑,我们有救了。’ 站在一旁的许知临倒是向他投去意味深长的目光。 小姑娘闻言,无声叹了口气,抬起小手将小男孩的脑袋揉了揉。 “还疼么?” “有娇娇妹妹关心,突然也没有那么疼了,只是还剩一点点疼。”小男孩眼睛扑闪扑闪的望着小姑娘,说话间,顺势微微附身,将自己的脑袋往下送了送。 那小姑娘有些脸红,但还是小心翼翼地吹了一口仙气。 “现在呢?” “好了,娇娇妹妹真厉害。”那小男孩笑着站直,眼中映着小女孩的玲珑的身姿。 哗! 哗! 哗! 天空中的烟花绽放。 橙黄色的烟花在漆黑的夜空绽放,将河水映照的波光粼粼,天与水交叠,橙黄色的烟花在两张画布上相映。 一艘画舫从远处缓缓驶来,向桥底驶入。 “是新娘子的画舫!” 那小男孩大叫一声,指给身侧的小姑娘看。 这一嗓子将张寒露从惊艳中喊回神: “这也太好看了,肯定要花不少钱吧!” 小姑娘听了张寒露的话,奶声奶气的解释道:“姐姐,这个画舫是我们宣城祖传的宝贝,宣城的新娘子都可以用呢。” 小姑娘说完,那小男孩一脸看傻子的表情看着张寒露,故作渊博道: “我们的护城河穿城而过,将这座城一分为二。凡是结亲的新娘子,都要乘坐画舫在城中央的河流中游行,向河岸撒糖,以此来传递喜气。许多人因此习俗慕名而来,这你都不知吗?” 张寒露对这个爱显摆的臭小鬼有些无语,眼睛一转,张寒露凑近他,在他耳畔低语:“你知道吗?小姑娘最讨厌你这种爱装博学的男生了。” “你!” 那小男孩似是被气得不轻,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张寒露则是右手拿着未退回的糖画,左手一把将许知临的手抓住,窜入人群中。 有什么比让讨厌的小鬼有气无处撒更好的报复方式呢?张寒露想不到,所以她做了。一想到那臭小鬼马上要小心翼翼地试探小姑娘是不是讨厌他,她就想笑。 正想得入神,身侧传来丝丝寒意,张寒露抬起头,就见许知临不动声色的离她近了些。 张寒露递给他一个疑问的眼神。 许知临正视着张寒露的眼睛,颇为认真地说:“其实我颇有家资,可以在宣城置办宅邸。” “哦,所以呢?” 张寒露莫名其妙,在心里将许知临的脑回路狠狠骂了一遍:‘好端端的抽什么风???我要和你们这些有钱人拼了!!!’ “没什么,师妹有何猜测?” 许知临眼里的星光暗淡下去,冷冷开口。 张寒露脑子短路了一瞬,这才想到方才刚上桥时,要与许知临交换的情报。 “今天我回来时,在门口见到了柳无霜,她叫我不要伤害那猫妖。” 张寒露顿了顿,见许知临并无惊讶,接着说道: “柳无霜能在商场叱咤多年,必然不是心慈手软之人。也就是说,猫妖与柳无霜的关系并没有戏中描述的那般你死我活。 既然那写戏之人将她们的关系写的如此剑拔弩张,那必不会是那猫妖,我怀疑这城中,有另一只妖!” 许知临听了张寒露的分析,脸上没有一丝波澜,似是早就猜到。 “你是不是早就猜到了,下午从暖月阁回来,你就有些不对劲。” “走吧,既然它散播猫妖抢亲之事,又通过花魁了解宣城人的故事,似乎如你所想一般,只是想除掉猫妖,抢夺地盘。我们探查一番,若是那妖怪无心对宣城百姓出手,便罢了。” 张寒露有些没有精神,与许知临分析情报,一点成就感都没有,如果是陈一星,她一定会被疯狂夸夸。 只可惜, 陈一星被拉去冒充新娘子撒糖了。 张寒露无奈叹气。 …… …… 此时,画舫上的陈一星,正贴着窗,将身前的喜糖塞给一旁的喜娘撒出去,辛勤劳作间,猛地打了个喷嚏:“是谁在骂我?” 身旁的喜娘还未应答。 一个黑影掠入,画舫上的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就纷纷倒地,唯有一身红色嫁衣的陈一星睁大眼,想要大喊救命,可是声带处却像被禁言符锁住一样。 ‘是妖!’ 陈一星虽然废柴,但还是能辨得出妖气的,他张嘴就骂:“*&@#¥%*&……%……#*” 看口型骂的很脏,只可惜发不出声音。 陈一星的小动作没有引起那黑影的丝毫怒气,它化作人形,扛上被易容符幻化成柳无霜模样的陈一星就走。 陈一星试图挣扎,但力气没有那黑影大,只得放弃。 趴在黑影肩上,陈一星心如死灰,以为是体力活,没想到危险系数如此高,他在心里默默流泪。 …… …… 画舫上没有喜糖洒下,很快便有人发现了不对,进入画舫中查看,新娘失踪的消息四散开来,人群也逐渐骚乱。 张寒露和许知临想通了两妖之事,正四处探查妖气波动,唯独未曾想到已经答应出嫁的‘柳无霜’会被掳走。 在听到陈一星失踪的消息时,张寒露有些怔愣,手中的糖画掉落。 许知临稳稳将其接住,语气带着些柔软:“浮屠镜外有师父他们盯着,不会有事的。” 这话将张寒露的思绪调离出来:“去画舫。” 脚尖点地,张寒露在人群中快速穿梭,是她自以为是的答应了柳无霜的请求,只为了解师父曾经的伤势。即便知道幻境之中,陈一星不会死,但她还是自觉十分愧疚。 第18章 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其实,我也可以是霜霜! 画舫上 张寒露赶到时,晕倒的喜娘已经被抬回柳府,画舫上只有一地散落的喜糖。 “还好,没有打斗痕迹。” 张寒露松了一口气,没有打斗痕迹,就说明陈一星未曾受伤。 她微微蹙眉,转身对许知临说:“究竟是谁要捉柳无霜?” 许知临看着面前的张寒露,抬手想要将她的眉头抚开,只是手伸到一半,似是想到什么,转了方向,将她头顶的落花摘下:“明日就是大婚了,那猫妖无需今日动手。” “你是说,是另一只妖出手了吗?” 张寒露有些急,来了两日,因为怕打草惊蛇,她未曾提及过主动去寻猫妖,她们掌握的线索其实并不多,对于猫妖和那躲在暗处的妖怪真正的目的也只是猜测。 所以,它们会做出什么事,张寒露完全无法预判。 “犹未可知。”许知临无奈道:“如今我们所见不过是别人想让我们看见的,我们大可不必着急推断。” 张寒露无言,只是继续在画舫上四处探查着,她曾经倒是不急,可如今陈一星被妖怪捉走,她却毫无思绪,又如何能不急。画舫上的气氛凝滞。 “刷” 船舱门从外侧被打开一条缝,引得舱内两人侧目。 柳无霜一身玄色斗篷将脸遮得严实,她快速从门缝中掠入,待身体在船舱中站定,她伸手将船舱门关闭,才摘下斗篷上的围帽,一副做贼的样子。 “听说陈道长失踪了?” 张寒露见柳无霜的样子,心下烦躁更甚。 “是,柳小姐,不知你可有头绪?” 柳无霜似是没听到张寒露的话一般,自顾自说道:“无论如何,明天的大婚事宜依旧继续。” “你知道有另一只妖会劫走你!” 张寒露有些怒意,一把抓住柳无霜的衣领,另一只手就要挥拳落下。 “师妹莫要冲动。” 许知临的声音带着些凛冽,只是动作却慢了些,待张寒露一拳落下,才伸手抓住张寒露的手腕,将张寒露从怒意里抽离。 张寒露顺着手腕上冰凉的触感,视线上移,在扫到那双带着些担忧的凤眼时,她的拳头缓缓张开,虚虚落到身侧。 见张寒露冷静下来,许知临上前,将她挡在身后。 “柳小姐,不如先将你知道的情况告知与我们。” 柳无霜被张寒露打得向后踉跄一步,一手捂住泛红的脸颊,猛地抬起头,眼睛忽地睁大,声音尖锐。 “什么另一只妖?” 对于求道士帮忙除妖还有所隐瞒这件事,张寒露十分无语,这比正在无罪辩护的律师当庭知晓自己当事人的犯罪细节还炸裂,因为前者只会害了自己,损失些律师的名誉。而对道士有所隐瞒这真的会要了许多人的命。 若是陈一星无事,张寒露才懒得打听别人的**,以前她从不相信有人会视人命如草芥,她总是将人的道德底线默认很高,可现在…… 张寒露并不相信柳无霜丝毫不知情,直觉告诉张寒露,她还在隐瞒。 “我告诉你们。” 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柳无霜紧了紧拳头,垂眸不与许知临二人对视。 “事情要从我十二岁那年说起,那时我从顽童手中救下一只濒死的黑猫,悉心照料,日日相处。那黑猫十分粘人,性格也温顺。 可直到有一年元宵,我带一位同学回家,它却忽然像是发了狂一般,将人咬伤。 我那时以为它是被鞭炮声吵得应激了。 所以自那之后,为了让它适应性强些,我就将它散养起来。 那时,我听佣人说,只有我放假在家时,它才会现身在家中。 我只当它惟愿亲近我。 可谁知,今年年初,我将男朋友带回家,它再次发狂,朝着我男朋友扑去。 我这才惊觉元宵节那次是因为我那同学是个男子。 我挡在男朋友身前,它才堪堪放弃。灰溜溜地离开。 我本以为它已然放弃,不会再纠缠。 谁知, 待我将府上的猫洞全部堵起来,它竟翻窗进入我的房间。 化作人形,说要娶我。 我知人妖殊途,拼死不应,它却将我男朋友捉走,逼我答应。 所以我才多方打听,找到你们玉清观。” 柳无霜说完,眸色暗淡了些,似是无奈。 “另一只妖呢?” 张寒露听了这些与戏文中相差无几的话,完全不在意有几分真假,只想搞清楚陈一星的情况。 “并无另一只妖,是那猫妖捉走了你们的同伴。” 柳无霜声音里带着笃定,似乎早就料到这一切。 “柳姑娘可曾去过暖月阁?” 许知临接过话茬,不似张寒露一般尖锐,仿佛闲聊一般的询问起来。 柳无霜微微一顿,似是不知道许知临的问题为何如此突兀,有些疑惑道: “从未,我们柳家家训严苛,我从不曾踏入那种烟花之地。不知张道长问这个做什么?” 张寒露听了许知临的问话,似有所感,彻底收起心中的怒火,侧身露出一双杏眼,全神贯注地观察柳无霜的表情。 “随便问问,柳姑娘无需在意。我们的同伴也是道士,且大我们多岁,道法卓绝,不会有事的,说不定可以直接拿下那猫妖也未可知。” 正全神贯注观察柳无霜的张寒露微微侧目,对许知临睁眼说瞎话的本领大为赞叹。要不大家都叫他少东家呢,他们玉清观的小趴菜从各方面被碾压。 许知临未回话,目光落在柳无霜发髻上的一根桃木发簪上。他的视线只在那桃木簪上停留了一瞬,就移向别处,仿佛不小心扫到一般。 侧目在心中佩服许知临的张寒露自然注意到了许知临的视线,她一双杏眼扫过那木簪,未曾瞧出那木簪有什么不对,只是隐隐有些突兀之感。 “除去我们之外,你可曾将猫妖之事透露给他人。” 许知临的声音响起,将二人的注意力都拉回到他身上。 张寒露收回视线,状做疑惑的看向许知临,许知临感受到张寒露的视线,也低下头,宠溺的揉了揉她毛茸茸地脑袋。 张寒露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搞得有些僵硬,想要抽身离开,又碍于柳无霜,不得不待在原地。还好许知临的动作没有持续多久,转瞬即逝。 柳无霜早就察觉到了许知临的视线,待他将视线挪走,柳无霜不动声色地将头顶的桃木簪拔出,收入袖中,她今日穿了宣城传统的服饰,袖袍宽大,头顶发髻装饰繁复,一根不起眼的木簪子确实在满头银饰里格外起眼。 “未曾,府中佣人只知有妖怪见我貌美,遂来逼婚,并不知晓那是猫妖,也不知其中的渊源。至于我爹,就算我说了也只会徒增他的烦恼,所以我亦未曾告知。” 见许知临又问起捉妖相关的事宜,柳无霜快速接过话茬。 许知临似是未曾察觉到柳无霜的动作,伸手作揖。 “如此便不打扰柳姑娘了,明日出嫁一事,我们不会食言。” 留下这句,许知临拉着身后还未回过神来的张寒露出了画舫。 * 月色朦胧,花灯高高悬挂在河岸两旁。 张寒露从画舫上走下,一抬头,就见最近的一盏花灯上写着“婚嫁顺遂,余生幸福。” “人妖婚嫁顺遂,多讽刺啊!” 许知临冷不丁开口。 原本热闹的街道因着新娘失踪而寂寥起来,张寒露目之所及,除了一两个从城外往回走的人,就只有远处一个摆摊的小贩正收拾着未卖出的商品,那小贩收光了摊上的商品,转身去拔插在地上的那面“诚信经营”的旗子。 “她又撒谎了。”张寒露想起许知临在山下摸捉妖袋的事,对伤春悲秋的许知临表示同情,连忙转移话题。 许知临没读懂张寒露瞳孔地震的眼神,顺着张寒露的视线向前看去,那商贩正将旗子收进包袱。 “可是她也交代了一些事,不是吗?” “是啊,所以你有头绪了嘛?” 张寒露收回视线,一脸‘我就静静看你秀’的表情。 “师妹不担心陈学长了吗?” 许知临有些好笑的看着打趣他的张寒露。 比起盲目找上乌默山,张寒露现在更相信许知临的判断。她通过许知临的提问似乎有了些许头绪。 “学长年长我们那么多,必然不会像是传闻中那般废柴。再者,那妖怪既然费事将他捉去,必然不会对他做什么。” 许知临:“前提是,他能维持住易容符。” 张寒露:“……” * 漆黑的房间中,陈一星一身闪着银光的大红色民族嫁衣格外显眼,似是星星一般在黑暗中闪耀。 借着盈盈银光,陈一星勉强能看清房中的装饰,几件檀木的家具和看上去就价值不菲的装饰在竹屋中格格不入,一切都像是柳府的装修风格。 陈一星坐在唯一的床榻上,心中惴惴不安,只期盼自己的队友能赶紧发现他不见,迅速采取行动。 从头到尾都未曾参加调查的他,完全不知道自己要面对的是什么妖怪,也不知自己身处何方。 唯一让陈一星欣慰的事,就是他是被蒙住眼睛扛回山中木屋的,第一次得到如此尊重,他简直蒙了。 他在心里暗暗地想:“居然相信我会记住路线,太看得起我了啊!” “噔、噔、噔、” 脚步声突兀的出现在木屋之中。 “霜霜,对不起,如果你听我的……” 一个黑发蓝眸的异域帅哥将陈一星眼上的布轻轻扯开。 陈一星呼吸一滞…… 没有任何旖旎的氛围, 因为,陈一星的就这样水灵灵的变身了,从婷婷少女变成一个身高马大的汉子。 “你是谁?她呢?” 那异域帅哥后退一步,眼神阴暗。周身黑色妖气翻涌,仿佛下一秒就要将面前的人斩杀。 陈一星翻身下床,扑通一下跪地,抱住妖怪大腿:“妖哥,如果你需要,其实,我也可以是霜霜!” 来晚了,以后更一休一,再晚跪着码字。[爆哭]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8章 第十八章 第19章 第十九章 天色蒙蒙亮,半轮月悬在空中,还未落下。 乌默山脚下, 张寒露踩着符箓在山间疾驰,南方小山不算大,只是连日阴雨,山中泥泞难行。 道家以气为本,道士可调动取之不竭的自然之气,而妖却只能调动体内已经被炼化的自然之气,也就是妖气。每只妖炼化自然之气时,都会给它打上独特的烙印。 所以,妖和道士虽都以气修炼,却十分好分辨。 妖气难以短时间内散去, 只是,画舫之上,那妖令人晕倒用的并非是妖气,而是迷药。 妖气只作用在了陈一星身上。 这对探寻妖的位置而言,无疑是雪上结霜。 “妖混迹人群久了,连作风都像人了?” 张寒露累到怀疑人生,自言自语的发出疑问。 一张带着朱砂印记的黄符小人从林中飞来,趴在张寒露耳边。 张寒露停下脚步,待小人的红色朱砂亮光暗淡,她伸出手,麻木的接住那张小人,又将放出去巡山的黄符小人全部召回。随后调转方向,朝着黄符小人飞来的方向疾驰。 …… …… …… 木屋中 “你也配和霜霜相提并论?” 陈一星见面前的异域帅哥面色黑的能滴出水,抬手就要用妖气拧断他的脖颈。 “别杀我!” “其实,我……我…” “我是玉清观二弟子张逸尘,我爹张一道人已经内定我为未来的道教学院院长,只要你不杀我,来日所有道士都会是我的门徒,称霸江湖指日可待!到时候,无数财宝唾手可得。” 陈一星一口气说完,憋得脸都红了,大口喘着粗气。 见那面前的少年神色放缓了些,他乘胜追击: “妖兄,只要你不杀我,别说是柳小姐,就算是道管局里那些捉妖警察都要绕着你走。” “你想想,你能抢婚柳小姐,但是你能安安稳稳的和她过日子吗?” 如果方才是犹豫,现在,异域少年完全顿住了,它当然知道赫赫有名的玉清观,也知晓自己现在东躲西藏的处境。陈一星的提议可谓是正中它下怀。 它狐疑的扫了陈一星一眼,冷冷开口:“你怎么证明身份?” 这下,换陈一星愣住了。他以为搬出‘我是秦始皇,打钱。’的套路能镇住这只古董妖,可是没想到——妖怪也在与时俱进! 陈一星若有所思,翻出下午从许知临身上薅来保命的储物袋,上面赫然印着‘玉清’两个大字: “这可是我们玉清观亲传弟子特有的储物袋。” “玉清双道没听说过吗?” “我和我师兄!” 异域少年盯着那除了‘玉清’两个大字之外,看上去就没什么特点的储物袋一脸无语: “听说过,但说明不了什么,你拿的像是玉清观任何人都能拿到的储物袋。” “哈哈…”陈一星尬笑了两声,他确实是胡掰的,他只是想拖延时间,等到许知临来救自己。 “你听我给你编……” 陈一星有些口不择言。 突然,他灵机一动,想起与张寒露讨论过唬人的小技巧:‘要想让人相信,就要说真话!’ “不是,你听我给你说,或许你听说过我的事迹?” 他自变回原来的相貌,就将一身大红色的婚服撑的鼓鼓囊囊。伸手翻了两下,终于将外表的喜服扒开,掏出了一个打了补丁的中衣: “这件衣服我缝缝补补穿了五年。” 随后他又从方才的储物袋里掏出一个皱巴巴,好像八百年没拿出来用的荷包: “我的荷包已经六年没用过了,因为身无分文!” …… 浮屠镜外 听闻小徒儿刚上学就遇到水蛛妖,匆匆赶到,还没来得及将画面切到张寒露身上,就听到了自己恶评的张逸尘: “我是这种形象吗?” 原本斜斜倚在贵妃榻上,气质出尘的白衣女子哈哈大笑起来。 一旁的许念安捋着胡须,笑呵呵的安慰道: “师弟莫恼,当时的弟子月例确实不够花。” 异瞳长老冷笑一声,尖酸道:“拉倒吧,许院长别维护这小子了,当年你不就活得很滋润,甚至还能接济他。” “萧平,你也没好到哪去吧,你萧大少爷当年还不是到处乞讨。” 张逸尘反唇相讥,丝毫没有在张寒露等弟子面前时那种为人师表的大度。 苏疏桐见萧平吃瘪,从贵妃榻上坐起,整了整衣袍,作为被迫害的当事人插话道: “有些人穷就多想想自己的原因,少爷生活过久了,花钱知不知节制?有点钱全添自己嘴里了,吃完自己的钱,有没有把别人的钱也吃光?” 张逸尘:“看在我大徒弟苏清婉的份上,我不和你计较。” 苏疏桐不顾自己高雅的形象,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是看在钱的份上吧?” 张逸尘看向身旁的许念安。许念安心领神会的打起圆场:“好了,此前师弟未到,大家不都看的好好的吗。” 浮屠镜内 异域少年目瞪口呆,好看的眉眼都有些微微抽搐,眼看着陈一星要把最里面的那层破洞内裤也揪出来,它急急道: “你果然是张逸尘!” 张逸尘:“……” “嘭” 小木屋的门被一脚踹开。 张寒露冲进门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异域少年叫出自家师父的名号。 她茫然转头,看向对面扯出一角破洞内裤的陈一星,又不可置信的回头看了看一脸复杂的异域少年。 两人一妖就这样陷入诡异的沉默之中,大眼瞪小眼。 “小露,你终于来了!” 面对被蛐蛐的当事人徒弟,陈一星拼命掩饰慌乱,在尴尬的气氛里找回自己的声音。 张寒露回过神来一般,快步上前,挡在陈一星身前,掐诀从储物袋里召出一把桃木剑。 “臭道士,竟然还有帮手?” 异域少年脸色阴沉,周身妖气翻涌,墨黑色的妖气凝为利爪,向张寒露二人袭来。 “你们欺妖太甚,难道我们妖生来就该死吗?” “废话,你不死我们死吗?” 张寒露调气运剑,将袭至面前的利爪一一击碎。待危机消除,剑锋一转,直直朝异域少年刺去。 房中的紫檀桌椅被金黄色的剑气震得炸裂。 “你强娶良家少女,你还委屈上了?” “就是!就是!” 陈一星从张寒露身后窜出半个脑袋,轻声附和道: “你还委屈上了?” 异域少年动作敏捷,侧身躲过张寒露刺向心脏的剑。 张寒露刺剑上前,却与身后的陈一星隔开了一段距离。 那异域少年趁着这个空挡,快速掠到陈一星身后,一把掐住他脖颈。 “张逸尘,方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异域少年手上的力度慢慢加重,陈一星感觉自己的大脑已经缺氧。 “妖兄,我们的距离有点暧昧,如果你就好人妖恋这一口,那不如你放过柳姑娘,我俩在一起?” 陈一星说完,明显感觉到脖子上的力度一松。他乘胜追击: “我有易容符,而且身体好,顶得住。cos柳姑娘的替身绰绰有余啊,妖兄你考虑考虑。” 张寒露看着面前诡异的一幕,默默在心里给陈一星敬了个礼:“我竟从不知道你还有如此舍己为人的精神!” 趁着异域少年被雷得一脸复杂,还在消化中,张寒露抛出一张符箓,那符箓将异域少年的手灼伤。陈一星见它的手松开,头也不回地跑向张寒露。 手中的猎物消失,异域少年浓眉大眼的俊脸被怒意填满: “你们道士竟然如此猎奇!” “你们根本不懂我对小姐的情感,我才没有那般龌龊的心思!” “对对对,我龌龊。” 陈一星从猫妖手中逃脱,得意忘形的回头挑衅: “是我张逸尘自愿当替身,你骂我可以,你别骂道士这个群体!” 张寒露将一边挑衅,一边朝自己方向逃命而来的陈一星拽到身后,缓缓在心里打出一个问号。 张寒露忍了又忍,终于,她恶魔低语似的对着演上瘾的陈一星缓缓开口: “学长,你一定知道这次军训是全程直播的,对吗?” 这下,换成陈一星如遭雷击了,他站在那久久不能回神。 张寒露见陈一星陷入死寂,不忍心再说些什么,默默捏紧桃木剑,回头盯着那异域少年。 “先除妖吧,我出去一定为你求情,保证不会让此事传到我师父的耳朵里。” 正在观看直播的张逸尘:“呵呵,我已经知道了呢。” 许念安安抚的拍了拍自家师弟的背:“没事的,没事的。” 苏疏桐:“别打死了,那可是陈家唯二的独苗苗了。” 萧平:“妖怪跑了。” 浮屠镜中,原本正与陈一星唇枪舌战的异域少年化作一只黑猫,急速窜出木屋。 “你待在这,我去追他!” 张寒露急急出声,顾不上安抚陈一星破破烂烂的心情,召出黄符飞身跟上已经跑远的黑猫。 …… …… 乌默山下,送亲的队伍被遣散,只留下一顶花轿孤零零的在林间泥泞道路上格外显眼。 一阵风刮过,轿帘被掀起。 待帘子半开之时,带着盖头的少女猛然起身,一脚将来人踹翻在地。 倒地的异域少年满眼不可置信: “怎么会有三个道士???” 明天就抓住猫妖开始解密局了,不知道你们猜的如何[加油]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9章 第十九章 第20章 第二十章 “哦?” 许知临眼神微眯,若是在他原本清冷的面貌上,会显得十分轻蔑,而这动作落在柳无霜好看的眉眼上,却似是美人轻笑。 “你竟能一眼识破易容之术?” 被踹翻在地的异域少年眼神从疑惑慢慢转变为阴狠,完全不似方才掀开轿帘时柔情似水,他锁定面前居高临下的“柳无霜”,浑身妖气迸发: “少废话,拿命来!” 山脚下植被茂盛,黑压压的树木在风中肆意摇摆。 没入山林的小路上,一男一女的影子逐渐被黑色的妖气遮盖,竟真有些遮天蔽日的意味。 异域少年猛地前扑,无数黑色妖气化作一道道利爪落下。 身着大红嫁衣的少女,徒手结印,黑色利爪被凭空出现的淡蓝色六边形小气盾一一抵挡。 见妖气攻击被挡,扑过来的少年右手化做猫爪,直直逼近少女的眼侧。 少女眼皮都未掀起,只是手指轻抬,方才精准防御的无数淡蓝色气盾便凝结成一把利刃,瞬间贯穿袭来的猫爪。 少年感受到手上传来的刺痛,怒意更甚,释放出的妖气比方才更加浓重。 少女墨发被翻腾的妖气吹的飞扬,双手结印,运气将拂尘召出。 温润的玉柄上,雪白的马鬃随风飘扬。若是被一个鹤发白须的老者拿着,不知该是如何仙风道骨。 只是,此时它被一个身穿大红嫁衣的姑娘握在手里,难免有些诡异。 许知临不甚在意,轻轻一摇手中的拂尘,无数凭空凝成的冰针朝着猫妖袭去,每一根都带着万箭齐发的肃杀。 猫妖见漫天冰针迅速朝自己逼近,召唤妖气在面前形成一道全身屏障。 道道冰针落在那屏障之上,皆化作水汽。 浮屠镜外 张逸尘将手中的茶点一口吞下,瞪大了眼:“这小子厉害啊,小小年纪就能如此熟练地调用自然之气!” 所谓道家法术, 一是以阵法、符箓来调用自然之气。 二是用武器或徒手调用自然之气。 前者靠固定的媒介来进行特定的调用,如:易容符只可用于易容,凝血阵只可用来汇聚人之精气。只需调用足够运行媒介的气,便可使用。此法较为简单,也是大多数道士可以达到的境界。 而后者则极为考验人的天赋和实力。调气运用武器战斗,便要自行把握气的调动,和调用之气作用的位置以及效果。道家武器通常印有符文,可以帮助自然之气凝聚。而通常徒手调气,则需要对气有更加精准的控制。徒手调气也是各大家族鉴别继承人的标准。 除此之外,道家术法并不全部依靠运气技法。运气更多者,则可以调用更高级的符箓、阵法。若运气量远胜于对方,经验丰富的道士打败天赋怪也不在话下。 萧平双手抱臂,立于一旁,有些不屑道:“猫妖实力不凡,他又有多少力气凝气化冰?” 苏疏桐懒洋洋地抬眸:“确实,这种程度的攻击,虽已胜同龄人多矣,却只能将猫妖逼困于一隅。若体力告急,无法继续运气,猫妖即刻便能突破。” 浮屠镜内 那异域少年似乎也认识到了这个问题,眉毛一挑,轻蔑道:“小子,你若只有这点本事,就不要负隅顽抗了,乖乖把命交出来。” 许知临面色毫无波澜,如香案上无悲无喜的神像。 拂尘再次轻挥, 还未落下的冰针微微一颤,随即如方才一般向猫妖的屏障射去。 异域少年站在妖气屏障中,一脸洋洋得意道: “小子,别白费……” 话音还未落下, 一根冰针落在黑气屏障上,寒气瞬间像蛛网一样蔓延,小片屏障凝结成冰。 屏障内的少年还未做出反应, 数以万计的冰针自半空错落射下, 黑气凝结的屏障一点点被蓝白色的“冰晶蛛网”覆盖,直到最后完全成了一个巨大的冰球。 浮屠镜外的一众学院长老屏息凝神。 浮屠镜中,身着嫁衣的少女,拂尘一点,那蓝白色结霜的冰球瞬间破裂。 遮天蔽日的黑色妖气撒去,朝阳破云而出,天光乍现。 …… “妖怪,你往哪里跑?” 姗姗来迟的张寒露从天而降,将桃木剑一甩,在被冰冻的猫妖身后站定。看着一身嫁衣的“柳无霜”,龇牙一笑: “师兄!” 许知临闻声抬头,似是被突然出现的阳光刺到,眯了眯眼。 丝丝妖气围绕在地上的猫妖身侧,它趁两人不注意,再次化形逃窜。 “想化成原型吗?” 张寒露眼疾手快,运气将一道黄符抛出。 一道金光化作锁链,越收越紧。俊美的异域少年被收紧的锁链所迫,化成一只通体玄黑的猫。 “我帮你。” 张寒露走上前,一把抓起它的后颈。 原本受锁链控制,被迫匍匐在地上炸毛低吼的小黑猫一下失去重心,四爪在空中胡乱蹬抓。 张寒露粲然一笑,伸出另一只手,强硬的挠起小黑猫的脑袋,似是被挠得舒服,原本怒气冲天的小猫竟不受控制地轻轻“喵”了一声。 猫妖:“……” “哈哈哈,它又笨又菜。” 张寒露笑的见牙不见眼,将装死的小黑猫抱在怀里逗弄。 “不过胜在可爱。” 不知怎的,张寒露的身影,让许知临想起昨夜桥头上的一幕, 他依旧面无表情, 藏在袖子里的手,悄悄结印。 大红色的嫁衣被月白色的道袍替代,窈窕的少女变成了一位挺拔矜贵的少年。 只是,原本被大红嫁衣遮住的血梅在月白色的道袍上显得格外刺眼。 “师兄,你受伤了?” 张寒露见自家师兄身上出现一片殷红,连忙将黑猫收进捉妖袋,一脸担忧的上前为他检查伤口。 “嗯,很疼。” 许知临就这样冷着一张脸,用撒娇的语气抛出一记惊雷,好像方才暴打妖怪的人不是他一样。 猫妖:“我怎么不知道自己打到你了???” “竟然伤得如此严重,连易容符都维持不住,师兄不如先出浮屠镜,剩下的事情交给我。” 张寒露皱着眉,一脸凝重地检查着许知临腰部的伤口,细细思索着少了一个队友,之后几天还要不要去抓另一只妖。 “不必了。” 许知临目光一凛,收了拂尘,召出黄符往腰上一贴。 看着那伤口止住了血,张寒露后知后觉道:“师兄伤重之际,竟然还顾得上先换衣服,真是……” 许知临面无表情地打断她:“去交差吧,柳无霜以血灵芝要挟,日落之前捉住猫妖。” “真是注重形象啊。” 许知临:“……” 张寒露完全收回了方才的担忧,毕竟还有心思注重形象的人,能有什么大问题? 现下,她唯一遗憾的便是没有见到许知临女装的样子。 “嗯,我会将猫妖交给她,小伤也不可耽误,师兄还是先去处理伤口吧。” 说罢,张寒露收起捉妖袋,抬脚就要下山。 “不扶我一下吗?” 许知临见没心没肺的小姑娘转身就走,完全没有方才的担忧之色,没忍住出声。 “哦哦。” 张寒露似是才想起来,连忙上前扶住许知临,缓慢向山下走去。 …… 木屋里 一片被砍成两半的檀木家具中, 陈一星穿着紧身的大红色嫁衣,正靠坐在唯一完好的木床上,一脸绝望。 …… 柳府门前 “宋道长,你的信。” 一个邮差跑上前,拦住了扶着许知临正欲踏进柳府大门的张寒露。 “信?” 张寒露脑子有些宕机,缓了一会才想起,浮屠镜内的年代还未普及智能手机。 接过邮差递来的一封信,右下角的寄件人是宋时,地址是青云山云华观。 背面赫然写着‘致长姐书’四个大字。 张寒露疑惑地拆开。 长姐亲启: 近日家中大喜!内子平安诞下双生女,粉雕玉琢,哭声清亮,实乃上天垂怜。 前日整理屋舍,弟于长姐纸篓中见一宣城柳氏来信信封,一时唐突翻看,事后方觉失礼,还望长姐勿怪。 长姐在外除妖多日,必是辛劳。父母日夜念姐安,亦盼姐归,见此双娇,共叙天伦。 盼长姐早日还家。 弟宋时顿首 …… “宋家双生女诞生!” 张寒露震惊道:“那不是二十年前妖怪屠戮五大道观前夕吗?” “嗯。” 许知临收起一路的低气压,喃喃道:“二十年前,宋家首当其冲被冉遗鱼迫害,此后数年其余道观相继出事,难道此事与宣城一事有关?” “并非如此,玉清观观史中曾记载,张清道人以身殉挂前,便已参破天机。 庚辰年,金气过旺,乾卦与坤卦之间的平衡被打破,乾金克坤土,土气受损,而妖怪多居于地,坤土受克使得妖怪暴躁屠戮。” 比起早已无法改变结局的惨痛历史,张寒露更关心另一件事。 “我的身份是宋家长女‘宋苗苗’?” 张寒露从未想过,自家师父的道侣竟然是宋家人。五大道观互不通婚,已成自古以来默认的规矩。对此,观史记载的理由竟是各守一方,防止打破平衡! 张寒露读到时难免有些无言,自动将此理解为“八字相克的进阶版本”。 “我师父,果然不同凡响!” 叛逆这一块,张寒露是绝对佩服自家师父的,作为一个道士,不信卦象也是没谁了。 许知临看着张寒露,认真道:“观内可通婚。” “???” 张寒露瞪大杏眼,望向许知临,心中腹诽:‘你小子不是喜欢妖吗?’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所以,我们要去宋家吗?” 张寒露将那封信件收起来,岔开话题。 “师妹觉得呢?” 许知临捏了捏袖子,将问题抛回。 “我又不是真的宋苗苗。再者,我们既然落入这宣城,而非青云山。恐怕此番试炼并非是让我们驰援宋家。” 每每到决策之时,许知临总是引导自己说出想法,张寒露对此十分不解。 “嗯,看来师妹已有计策。” “师妹很聪明。” 许知临面无表情地夸赞道,似是在陈述事实。 “那当然了,走了走了,先把这小猫处理掉。” 张寒露扬了扬手里的捉妖袋,呲牙一笑,转身踏上台阶,往柳府大门里走去。 只是没走两步,忽地想起什么似的,又一脸歉意的回过身,朝许知临走来: “忘记扶你了,抱歉。” 许知临微微勾唇:“无碍。” …… 红绸铺满整个柳府,一排排带着‘喜喜’字的灯笼高高挂起,府中帮佣忙忙碌碌,却无一人面露喜色,皆是不言不语,埋头做事。 堂前的宾客熙熙攘攘,柳老爷不知在上面讲些什么。 张寒露知晓柳老爷对猫妖一事一无所知,索性绕过宴席,抓住一个帮佣: “柳小姐呢?” “她今日一早便出嫁去了隔壁城,你不知道吗?” 那帮佣一脸不耐道: “别烦我做事了。” “看来,如柳无霜所言,她瞒的很好,道管局的人更方便清除记忆了。” 张寒露有些无奈的看着那帮佣远去的背影。 许知临没回话,朝空中抛出一张黄符,那黄符消失在空中,只是没过一会便飞了回来。 “在佛堂。” …… 柳家佛堂 一道青色的身影正跪在佛前诵经,右手木鱼不停,左手捻着佛珠,张寒露的脚步声靠近也未曾停止。 张寒露冷嘲道:“柳小姐竟然还信佛。” “行商一事,三分天定,七分人追。 宋道长还算准时。” 忽略张寒露语气里的嘲讽,柳无霜平静的回道。 “猫妖已经捉住,血灵芝给我吧,今日我们就会离开宣城。” 张寒露将捉妖袋召出,往柳无霜身侧一甩。 “捉妖袋里自有乾坤,妖死不了。只要不打开,也逃不出。” 木鱼被敲击的声响戛然而止,柳无霜这才从蒲团上站起身,将香案上供奉的观音像移开,取出一个贴着黄符的黑色橡木匣子。 “你们要的东西。” 将木匣子递给张寒露后,柳无霜再次跪在蒲团上,敲击起木鱼,冷冷下达逐客令: “走吧,别再来宣城。” “对了,我们捉猫妖时,并没有见到你那个被捉的‘男朋友’。” 说完最后一句,张寒露头也不回的迈出佛堂。 敲击的木鱼声顿了一下,随后又继续,仿佛方才只是幻听。 …… 药房中 一头墨发被白玉簪高高束起,身穿月白色道袍的男子被一个老郎中围着。 “你说你不小心摔倒,然后被石头划了一道这么深的口子?” 老郎中一脸夸张的比划着伤口,逗得一旁的药童和账房笑出声。 “嗯。” 许知临闭了闭眼,冷着一张脸点头。 脑海里浮现张寒露笑着将操控符贴到他身上的画面,她眉眼弯弯的对他下达“去宣城医馆。”的命令 他十分不解张寒露的做法。但还是鬼使神差的放弃挣扎,听从了张寒露的安排。 “小子,你真是好样的,嘴真硬。我看你是英雄救美,被歹人砍了一刀才对。” “张道长长得这么俊俏,我看该是美人救他才对。” 那账房一脸真诚的夸赞道。 “是啊,是啊。” 小药童也附和。 许知临面色毫无波澜,冷冷道:“进来。” “咳 、咳、” 一个扎着丸子头的青袍小道背着包袱走进医馆,敛下有些心虚的目光,侧着头,避开病床上白衣男子的目光,一本正经的开口询问:“包扎得如何了? 这其实怪不得张寒露,她刚走近医馆,就听见三个人围着许知临吹彩虹屁。 她本想站在门口听听自家高冷毒舌师兄被夸奖之后的反应。 谁知, 被发现了,只好尴尬的走进医馆。 老郎中将最后一圈纱布系好,站起身,笑意盈盈地打量起两人,回道:“这就好了,只是之后不可剧烈运动,以免伤口裂开。另外,不得沾水,防止伤口发炎。” “嗯。” 张寒露点点头,表示清楚后,转身将病床上的许知临小心扶起。 “我已经拿到了血灵芝,并告知柳无霜今日就离开宣城,此时出城,你可吃得消?” “嗯,我并无大碍。” 许知临总觉得,如果他展现出一点难受,张寒露会毫不犹豫的捏碎他的传送符牒,送他提前结束军训。她好像十分惧怕身边人出意外,陈一星失踪时是如此,自己也是如此。 “一切按你的计划执行。” “那我们便出城。” …… 城外木屋 陈一星穿着一身紧绷的大红嫁衣,躺在仅剩的檀木床上昏昏欲睡。 “咔哒” 院中木门门锁转动声响起,陈一星瞬间惊醒,蹑手蹑脚的捡起一根被劈坏的桌腿,向门后的角落挪了挪。 “咔” 门被向内推开,陈一星狠狠砸下的桌腿就这样打到门上,震得他双手发疼。 浮屠镜外 张逸尘看着这个故人之子,笑的合不拢嘴:“他站在门后时,我还以为他是要躲起来,没想到他要搞偷袭啊,哈哈哈。” “太蠢了。” 萧平冷冷评价道。 浮屠镜内 张寒露听到到门后传来的声响,立刻拉开门,就见陈一星一脸尴尬的收其桌腿。 “好巧啊。” “不巧,我们是来找你的。” 张寒露秒懂陈一星做了什么蠢事,为了不伤陈一星自尊,她憋笑到嘴角抿成一条直线。 为了防止憋不住笑,张寒露说完一句后便一言不发,坚强的将受伤的许知临扶到床上躺好。 “想笑就笑吧。” 陈一星看着张寒露已经快要憋出内伤,无奈道。 “哈哈哈,你,哈哈……” 张寒露如蒙大赦,笑完,还不忘安慰: “没事的学长,我有时候也会脑子不清醒,做出这种事,这很正常。” 陈一星布满死灰的眼睛一亮:“什么时候?” 张寒露:“睡觉的时候。” 陈一星:“……” “对了,你们怎么出城了?拿到血灵芝了吗?” 陈一星看着床上的包袱,和受伤的许知临,露出疑惑的神情。 “柳无霜勾结妖怪,我们需在此静观其变。” 许知临冷冷插话,就这样平静的抛出一个重磅炸弹。 陈一星震惊道:“啊?” 张寒露与躺的平整的许知临对视一眼,开口道: “柳无霜以血灵芝为筹码,让我们擒拿猫妖,想必是那猫妖阻碍了她与另一只妖的计划。为保证宣城百姓安全,我已经在柳府放置了探妖符,无论那妖怪释放妖气做什么,我们都可以第一时间受到警报。” “守株待兔即可。” 许知临补充。 “你说,血灵芝长什么样子啊?” 陈一星似是十分好奇的对张寒露说。 “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张寒露掏出那只封了黄符的黑匣子,一边结印解开,一边道: “你不想知道另一只妖是谁吗?” “哇,好炫酷的样子,另一只妖怪是谁啊?” 陈一星似是来了兴致。 张寒露扫了陈一星一眼,陈一星也正笑吟吟的打量着她。 “一只像你的妖怪。” “哦?” “是吗?” 陈一星的笑容放大。 “那他一定很帅!” “说起来,也像你一样自恋呢,慕老板。” 张寒露嘴角扯着笑,眼神中却全是冷漠。 浮屠镜外 张逸尘笑着道:“我就说陈家那小子还没那么蠢。” 苏疏桐冷‘嗤’一声:“你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 萧平:“你们猜这妖怪从哪学的呢?” 张逸尘完全不管陈一星的死活,爆笑出声:“哈哈哈,我就说,这妖怪怎么演的这么像!” 苏疏桐:“……” 浮屠镜内 “哦?” 面前的‘陈一星’笑着道:“师妹,你在说什么?” “或者说柳小姐的男朋友?” “还是……” “该叫你青楼外,柳府中,桃花妖?” “小姑娘,太聪明可不好。” ‘陈一星’身上浅粉色妖气翻腾,一身大红色婚服换做飘逸白袍,笑魇如花的开口。 “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从哪说起呢?” 张寒露正在结印的手从木匣上移开。 “我们被绑在城墙上的伙伴,和负了柳姑娘的你长得一模一样? 还是,你编造出的拙劣的写戏之人的故事? 再或者昨夜柳姑娘头上的木簪? 抑或是方才对我的称呼。” 张寒露顿了顿,恍然大悟道: “哦,对了我们从没对陈学长讲过血灵芝的事,懂了吗?” “你!” 慕常远恼羞成怒,翻腾的粉色妖气散开,化作无数桃花:“去梦里解谜吧。” “嘭!” 原本伤重躺在床上的许知临,跳下床,将张寒露护在怀里,一道黄符甩出,将慕常远击飞在地。 “你们?” 慕常远睁大双眼,不可置信道: “早就知道!” “不算太早。”张寒露挥了挥手,“不过,看来慕老板要去梦里猜了。” 张寒露徒手结印,木屋中凭空出现一朵被无数金色细闪围绕的乌云”。 “劈!” 数道金色闪电劈下,慕常远闪身躲避,却还是被一道闪电击中右手。慕常远身上瞬间传来树木焚烧的味道。 “怎么样?这可是我们玉清观特产——雷击木。” 张寒露眼里没有对战斗的紧张,只有对自家的产品的激情推荐。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慕常远被雷击木劈中右手时,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浅粉色妖气裹着焦糊的木屑从他手臂伤口处往外冒,原本俊朗的脸因疼痛扭曲,那双和陈一星如出一辙的眼睛里,终于没了之前的从容,只剩难以置信的慌乱。 “雷击木…… 你们究竟是何时知道我是树妖?” 他声音发颤,右手无力地垂在身侧,指尖还沾着未燃尽的桃木屑。 张寒露收回结印的手,挑眉道:“看来你真的很想死个明白呢?” “你留下的破绽太多,不过我们也是在昨夜游船之时想通。一切难题都在茶楼展开,如果我们抛开你给的错误线索,回到上一步——柳无霜男友被劫,被迫嫁给猫妖,此事便简单得多了。” 许知临上前一步,指尖凝出淡蓝色气刃抵在慕常远颈间:“我们只需捉住猫妖,营造我重伤的假象,你若有所图谋,必会伺机而动,何须探查。” 慕常远:“……” ‘可是,你腰上的伤口还在流血啊喂,别装逼了好吗?’ “啊?师兄是假装受伤?” 张寒露惊讶的看向许知临。 许知临指尖的气刃一闪,眼神有些慌乱道:“我…我不是……” “太好了,没受伤就好。” 张寒露眼睛里闪烁着惊喜的光芒。 许知临收在袖中的另一只手微微一颤,施展了一张遮蔽符。腰间渗血的伤口瞬间完好无损,连月白色的衣袍也变得一尘不染。 张寒露嘴角含笑:“看来你的目的是血灵芝了?” 听到“血灵芝”三个字,地上的慕常远神色暗淡:“成王败寇,要杀便杀。” “不,只要你把我们的同伴放了,我就将血灵芝交给你,我们用不到了。” 张寒露保持着笑意,一脸不屑,仿佛对眼前的血灵芝并不上心。倒不是她大方,只是幻境产物,即使得到,她也没法真的拥有。 ”真的?” 原本心灰意冷的慕常远,忽地眼睛亮了亮。 “我以道祖之名起誓,若有违背神魂皆诛。” 张寒露有些不耐烦,单手结印。 “师妹,你……” 许知临的话还未说完,誓言已经化作金黄色的浮文,印在了张寒露手掌之上,迅速融进手中消失不见。 许知临见状,将剩下的话咽下。 见誓言已成,慕常远则是十分吃惊,立刻信了张寒露的话: “他在这木屋的地窖里。” 对道祖许下的誓言若不完成便无法成仙也无□□回,即使肉身腐烂,灵魂也永困世间。 浮屠镜外 “她傻了不成,道祖誓可不是在幻境里完成就能糊弄过去的,慕常远二十年前就已经死了,她如何完成!” 张逸尘一口将嘴里的茶喷出,猛地起身。 “快将她召出来。” 张逸尘完全收敛了笑容,急切地对身边人道。 许念安神色凝重:“师侄的誓言已成,此时召出也无用,留在幻境之中兑现誓言,或有一线生机。” 苏疏桐从贵妃榻上站起,轻轻拍了张逸尘两下:“校长说得对,为今之计,只得如此。” 一旁的萧御则是看着浮屠镜里的画面若有所思。 此时,浮屠镜内, 漆黑的地窖里,双眼无神地陈一星正抱紧□□的自己,靠在堆成山的臭鱼旁。 地窖顶端的窖口门被打开,一束天光洒下。 原本死寂的陈一星眼中迸射出星光。 许知临跳下地窖,就这样与□□的陈一星视线对上。 “别下来,我带他上去。” 许知临忽略陈一星的目光,急急的看向地窖口要跳进来的张寒露。 “哦。” 张寒露不明所以的点了点头。 月光打在她身上,看的许知临晃了晃神。 “许老弟,还是你最靠谱啊!” 被解开禁言的陈一星恨不得抱住许知临,手伸到一半,似是想起此人的洁癖,又忍住了。 “穿上衣服。” 许知临闭了闭眼,忽略充斥在空气中的鱼腥味。从储物袋里取出一件道袍递给陈一星,随后逃也似的跳出地窖。 陈一星接过衣服,看着原本高冷的少东家有些仓皇的背影,笑着喃喃道:“越来越像个活人了。” 木屋中 三人将地上被定住的慕常远围住。 许知临上前解开慕常远的定身符,陈一星则是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浅蓝色道袍,站在张寒露身后。 张寒露将装着血灵芝的木匣子打开,拿起匣中那株手掌大小、隐隐泛着血光的黑色灵芝走近慕常远。 “母株。” 许知临看着张寒露手中的血灵芝,平静道。 “哦?” 张寒露没管地上慕常远的表情,细细打量起手中的血灵芝,问道:“有什么特别?” “不知,学院灵植书上只提到血灵芝分母株与子株,一颗母株处,往往会有多株子株。我只知道这么多,后面几页被撕掉了。” 许知临不在意道。 “玉清观的藏书上只写了血灵芝的作用,并未说明它有母子之分。” 张寒露眨了下眼,完全不承认自己学艺不精。随后转头打量起慕常远,伸手探了探他的妖丹。 “果然。” 张寒露神色凛然: “你的内丹处有异。” 提到 “内丹” 二字,慕常远的肩膀猛地垮了下来。 他垂着眼,声音闷得像被捂住的铜锣: “是个戴青铜面具的人…… 半个月前,他突然闯进柳府后院。那时,我刚化形不久,根本不是对手。他把我的妖丹掏走,种入施了咒的血灵芝,威胁我如果不拿到柳无霜手里上了封印的木匣子,他随时可以将我体内的血灵芝毁去。我只是只小妖,内丹离体,过不了多久就会死,只好听他摆布。” “又有新角色了?” 张寒露想起所谓的‘写戏之人’,调侃道。 慕常远攥了攥拳头,抬眼的瞬间,一旁的淡蓝色气刃颜色蓦然加深,他只好松了拳,又道: “我在柳府长了五十年,受血灵芝的灵气滋养才化形。柳小姐小时候还常坐在我树下看书,我本来…… 本来不想害她的。” 陈一星在一旁听得咋舌:“合着你跟柳无霜谈恋爱,还是被迫的?那你之前在暖月阁编的猫妖戏,也是那青铜面具人教的?” “是,也不是。” 慕常远苦笑, “他似乎是个道士,只说要我带木匣见他,他自有方法打开。他要我掌握柳无霜的喜好,哄骗她交出血灵芝后,交给他。 可计划并不如他料想的那般顺利,受血灵芝之气滋养化形的不止我,还有那黑猫。它察觉了我的身份,极力劝阻柳无霜与我接触。 在我得知柳无霜木匣之中是血灵芝时,我便不想受他辖制。而此时,刚好张道长进城了。“ 慕常远抬头看了一眼许知临,继续道: 得知张道长也在寻血灵芝,我想了一个自以为天衣无缝的计划,将他引到柳府。一来可以除掉那烦人的猫妖。二来,等你们打开血灵芝,我就有机会抢到血灵芝,换掉体内被下咒的血灵芝。” 张寒露皱眉,问道:“那青铜面具人没说他要血灵芝做什么?” 慕常远摇了摇头。 “他何须告诉我?” 张寒露沉默半晌,看向许知临。 许知临没做回应,收回气刃:“先把他收进捉妖袋,回去找柳无霜。” * 三人带着被收押的慕常远,趁着月色往柳府赶。 路上陈一星还在碎碎念,一会吐槽慕常远 “将他扒光衣服,扔进地窖”,一会又好奇 “青铜面具人到底是谁,敢跟五大道观作对”。 张寒露没接话,心里总觉得不安 —— 她总觉得此事与五大道观被屠戮一事有关。 刚到柳府门口,张寒露腰间的探妖符突然发烫,符纸透出的红光越来越亮,显然府内有强烈的妖气波动。她脸色一变,加快脚步往里冲: “不好,出事了!” 柳府的红绸还挂在廊下,却没了之前的热闹,连帮佣的影子都没见着。穿过前院,佛堂方向传来阵阵诡异的妖气,黑色和浅粉色的妖气缠绕在一起,像两股拧成的绳子,从佛堂门缝里往外溢。 许知临一脚踹开佛堂门,眼前的景象让三人都愣住了 。 柳无霜跪在蒲团上,身上的青色衣裙被妖气染得发黑。 她面前,那只被张寒露收过的黑猫正趴在地上,浑身黑色妖气翻涌,像煮沸的黑水。更诡异的是,黑猫的头顶飘着一团淡金色的光晕,光晕正一点点往柳无霜的眉心钻,而黑猫的身体,则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干瘪。 “献舍!” 张寒露低喝一声,就要冲上去阻止。 “别过来!” 柳无霜猛地抬头,她的眼睛里一半是人的清明,一半是妖的赤红, “这是我和阿玄的选择!” ‘阿玄?’ 张寒露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是猫妖的名字。她看着黑猫越来越干瘪的身体,心里忽然一沉:“你可知你占据了猫妖之身,猫妖便会魂飞魄散?” 柳无霜微微一愣,惊恐的看向地上干瘪的黑猫,伸手挡住额头,可献舍一旦开启就不能停止,她只能眼睁睁看着金色的光晕钻进自己额头,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掉,滴在蒲团上晕开深色的印子: “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听从阿玄的话,轻信了慕常远,明知他也是妖,明知人妖殊途,可我…… 却舍不得他。” 黑猫虚弱地叫了一声,声音细得像蚊子哼:“霜霜,别难过…… 我被顽童欺辱多年,与你在一起的时光如同上天眷顾,我已知足。如今能将妖力借你杀了慕常远,也算死得其所。” “阿玄!” 柳无霜哭出声,伸手想去摸黑猫,却被妖气弹开。 “道长可否能帮我停止献舍,是我轻信歹人,不配让阿玄为我而死。” “慕常远我已经捉回来了。” 张寒露看着这一幕,有些尴尬的开口。 她想:‘为了爱情要死要活,还甘愿成为妖,柳无霜也是没谁了。‘ 柳无霜猛地抬头,眼里满是震惊:“你说什么?”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