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幻:开局弄哭女帝,我入朝堂证长生》 第一章、龙出浅滩 “你是死人?哼唧一下都不会?挺一下腰都不行?” 意犹未尽的不满呵斥声,从面色潮红的女子口中传来。 被压在身下的秦朗,漠然的望着跨坐在腰部的女子。 连续十年,日日不间断地被汲取元阳,对于这件事他早就麻木甚至是反感,哪里还会有什么反应? 此女的确容颜绝世身姿窈窕,能让神佛动心,但秦朗却只是冷漠提醒道:“这是约定好的最后一次……希望阁下遵守约定,放我离开。” “秦朗,你确定不与我结成道侣?” “我不仅可以赐你长生,还可以为你重塑无上道骨……” “我不需要。” 没等女子说出后面的话,秦朗就果断拒绝。 血海深仇未报,他怎能沉沦在这温柔乡里,成为一个女人的附庸? “不识抬举。既然如此,那你就滚吧。” 女子缓缓起身,一件华贵的黑色凤袍凭空出现,遮掩住那动人心魄的春光。 “别忘了你我之间的三个约定,” “否则,哪怕你逃到天涯海角,本座也有千万种办法,让你生不如死。” “我秦朗一言既出驷马难追,阁下尽管放心。” 秦朗说完,转身就走。 被困在太古禁地足足十年,终于可以离开这个不见天日的鬼地方,秦朗激动非常。 …… 大武王朝,皇都,靠山王府。 “王爷,世子的魂灯亮了!” 今日在命魂殿执勤的侍卫刚打开殿门,就发现一盏寂灭了整整十年的魂灯复燃。 激动与震撼下,这侍卫尖叫着连滚带爬地冲向后院。 后院,一个白发老者独坐在一棵枯树下发呆。 此言乍起,老者本空洞死寂的双眸刹那锐利如鹰! 下一刻,枯瘦的手已经钳在侍卫的肩膀上,颤抖道:“你再说一遍;若有一字虚言,本王让你九族俱灭。”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令人骨髓冻结的威压。 “卑下……卑下不敢!”侍卫强忍着剧痛,急声道:“卑下反复确认了三遍,绝不会错!” 靠山王年过古稀,惊闻此话后如飓风卷去—— 片刻之后,一声震彻云霄的狂笑从殿中传出,充满了压抑十年的悲痛与狂喜: “魂灯重燃!吾孙三儿……果真还活着!哈哈哈哈!” 刷刷刷! 十道黑甲身影齐刷刷出现,单膝跪在地上,静候指令。 靠山王身躯微颤,用尽全力的大吼道:“聚将,迎你们的世子回归!” 这十道黑甲眨眼消失,不过片刻,沉闷的战鼓声就从这座皇城的四面八方响起! 咚咚! 咚咚! 鼓声似有千面,像是擂在众人心上。 哪怕是高高在上的帝王都变了颜色! 整个大武王朝,只有并肩王府的战鼓才有这种威风。 但根本不容任何人去查,去探究竟发生了何事。 十支黑甲队伍已卷起滚滚尘烟,从城门冲了出去。 距离大武皇都约莫八万里处,有一处亘古长存的禁区,名为太古。 十年前,有异宝坠落此地,列国觊觎,派遣强军悍将意图夺宝。 大武王朝,由并肩王府世子秦朗率麾下狼骑军前往参与夺宝之战。 但禁区不可入,损失惨重后,列国最终也只得无功而返,谁能料到就在秦朗挥师回京途中,本来绝密的行军路线意外暴露。 被戎狄、大乾两大王朝围杀于落凤坡前,秦朗以及麾下一万狼骑就此失踪,万盏命魂灯尽灭。 十年后,秦朗的魂灯重燃,并肩王府如何能不沸腾? “总算是走出来了。” 太古禁区外,秦朗眯眼看着烈日,贪婪地呼吸着清新的空气。 “大哥他们从王府赶到这里,至少也要两个时辰……不如再看两本秘典……” 他走出禁地,命魂灯自会重燃,王府自会有人来接。 走到一棵大树下,秦朗意念沉入丹田。 那里,本应是道骨生辉,灵气如海之地,此刻却空空如也。 但在那片“废墟”的中央,一枚古朴、厚重的印玺,正静静地悬浮着。 十年前,他杀到道骨破碎,被大敌逼入太古禁区,正是这被列国争夺,名为人皇印的印玺化作一道流光,主动钻入他的体内,才保住了他的命。 这十年里,除了被这魔女采补的时间外,他全部的心神都沉浸在这方印玺的小世界中,浏览着其中不下万卷的各类藏经! 这些经文涉猎甚广,有绝妙的丹方亦有盖世的阵法,功法武技更是多如繁星。 最初时,秦朗无数次想借用神秘的人皇印,修复自己的道骨和筋脉,但都无用,在秦朗绝望时,他才惊骇地发现,这人皇印并不是不能修复他的道骨,而是在以他难以理解的方式在孕养他的道骨和肉躯! 每时每刻,都有一股温润而霸道的力量从印中流淌而出,淬炼着他的四肢百骸,改造着他的血肉筋骨。 人皇印就像一位最严苛的铁匠,正以天地为熔炉,将他这块“凡铁”重新锻造成一柄绝世神兵。 被这魔女采补元阳固然痛苦,却也阴差阳错地加速了这一进程。 而且,秦朗能清晰地预感到,这种改造已接近尾声。 他体内的每一寸血肉,都已蕴含着难以想象的恐怖力量,此时的秦朗哪怕修为尽失,但只凭借肉身之力,也足以一拳轰杀后天境巅峰的修者。 只要时机一到,人皇印的压制便会解除,届时,他不仅能重新修炼,更能厚积薄发,一鸣惊人! 这十年,他看似阶下囚,实则是在潜龙卧渊,等待一飞冲天之日! 两个时辰后,靠山王带着麾下虎贲军来到了此地。 当靠山王秦临看到靠在树上的秦朗时,激动到身躯发颤,嘴唇都在哆嗦,他很想大喊一声,但秦临生怕这是自己的错觉,又怕是在梦中,一时竟不敢动弹,老眼中早已盈满泪珠。 “少主,您醒醒。” 一个悍卒赶紧上前,出声呼唤。 秦朗慢慢睁开眼睛,看到了众人。 下一刻,秦朗与满头华发的秦临对视着,很快羞愧地低下了头,重重跪在地上:“孙儿不孝,十年不曾尽孝……” 听见熟悉的声音,秦临仿佛被拉回了现实,闪身来到秦朗面前,小心翼翼地伸出了双手,一把攥紧秦朗的双臂:“三儿,真的是你吗?” “是我。”秦朗勉强笑了一声:“爷爷,您老轻一点……我疼。” “疼?”秦临下意识松手,神识扫过后脸色大变:“你修为没了?” “没了,但问题不大。”秦朗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嘴角一直挂着笑容。 秦临的心猛然一沉,重重的拍了拍秦朗的肩头,安慰道:“活着比什么都重要,修为没了就没了吧。” “不说这些了,还是先回去吧。”秦朗对魔女很是忌惮,生怕她又反悔将自己抓回去,巴不得赶快离开此地。 “好!” 这地的确不是说话的地方,秦临重重点头:“我们回家。” 一万虎贲军也整齐大喊道:“恭迎世子回家!” 虎贲军骑乘的都是肋生双翼的妖豹,秦临亲自牵来一头让秦朗坐上去后,一群人直奔皇都而去。 两个时辰后,皇城已经遥遥在望。 城门前,早已是人山人海。 无数道目光聚焦在为首那头风豹背上的青年身上,窃窃私语声汇成一片嗡鸣。 有惋惜,有同情,亦有幸灾乐祸。 但秦朗毫不在乎,他像是在人潮中寻找着什么,久寻不见后,对着秦临笑道:“爷爷,大哥呢?怎么没来?难道是出征了?想来我大侄子至少都九岁了吧……“ “哎……没能喝上大哥的喜酒还真是遗憾啊……” 十年前他出征时,距离他大哥的婚宴已不到一月时间,以此推论的话,他的确该有侄儿了。 听见问询,秦临像是刹那苍老了几岁,无力道:“这些回家再说吧。” 秦朗心猛地一沉! 心中已有了不好的预感。 第二章、今日我秦朗、休妻 虎贲军还未入城,宽阔的官道便被围得水泄不通。 “真的是秦家三公子,他居然还活着!” “活着又如何?你看他身上半分灵气也无,分明成了废人。” “可惜了,当年的大武第一天骄……” 议论声中,秦朗神色平静,仿佛那些话语说的不是自己。 他的目光越过人群,落在了城门前。 那里站着一个女子。 女子身姿绰约,容颜清丽,引得路人频频侧目。 秦朗的眼神柔和了一瞬。 这是苏祭酒的女儿,苏嫣,与他自幼定下婚约的女子。 就在此时,苏嫣穿过人群,走到了队伍前方,拦住了去路。 “秦朗。” “好久不见。” 秦朗轻笑:“的确好久不见。” 苏嫣看着他,眼神里没有久别重逢的喜悦,只有一种冷静到近乎冷漠的审视。 “你瘦了,也变了许多。” 她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 “回来就好,只是……我们之间,到此为止吧。” 秦朗脸色瞬间转冷。 四周也刹那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对曾经的金童玉女身上。 秦临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 “所以,你要退婚?” 秦朗的声音平静。 苏嫣没有回避他的目光,直视着他,语气平静。 “秦朗,我们都长大。” “秦家已经不是当年的秦家了,我没义务拉着苏家陪你并肩王府落寞下去。” “还有,你修为尽失,给不了我想要的,我也没义务陪着一个废物了此残生。” “请你理解。” 她的话很直接,甚至有些伤人,但这就是苏嫣。 高傲,且现实。 就在这时,人群中几句细碎的议论飘了过来。 “这也不怪苏小姐……如今并肩王府势弱。” “秦家大公子秦雄十年前就战死沙场,尸骨无存。” “号称不败军师的二公子秦风,五年前也被人偷袭,成了个活死人,现在还躺在床上呢。” “好不容易回来一个,还成了废人…” 嗡! 秦朗的脑子像被重锤狠狠砸了一下,眼前阵阵发黑,摇摇欲坠。 他猛地扭头,死死盯着身旁的秦临,双目赤红。 “爷爷!他们说的是真的吗?” “大哥……二哥……” 秦临闭上眼,满是皱纹的脸上写满了痛苦,身躯都在微微颤抖。 他不敢看孙儿的眼睛,只是艰难地点了点头。 “回家再说……” “不!我现在就要知道!” 秦朗的声音嘶哑,像一头受伤的野兽在低吼。 秦临深吸一口气,睁开眼,声音苍老而无力。 “在你失踪的三天后,大乾和戎狄撕毁盟约,袭扰边疆,你大哥临危受命,不幸中了埋伏战死落日岭。” “你二哥……五年前被人偷袭,神魂受创,至今……昏迷不醒。”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狠狠扎在秦朗的心上。 十年禁地,他受尽折磨,唯一的念想就是回家。 可现在…… 大哥死了。 二哥成了活死人。 巨大的悲痛与绝望瞬间将他吞噬,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原来,在他不知道的十年里,家中竟生了这么多事。 他不敢想象,白发苍苍的爷爷,是如何一个人撑起这个摇摇欲坠的王府。 难怪! 难怪区区祭酒之女,就敢拦他堂堂并肩王府世子的路当面退婚! 看着秦朗血色的眸子,苏嫣眼中闪过一丝忌惮,但很快又平复下来。 “秦朗,事已至此,纠缠下去对你我都没有好处。这婚,便退了吧。” 秦朗慢慢抬起头。 他的脸色苍白,但那双眼睛里赤红慢慢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心悸的寒意。 “退婚?” “可以。” 他缓缓从风豹上下来,一步步走到苏嫣面前。 “但当初是你爹求到我并肩王府,求着将你塞到我面前。” “今日,你苏嫣想要退婚,我秦朗自然答应。” “但……” 秦朗声音陡然拔高,字字如刀。 “这婚,不是你来退,而是我秦朗,休了你!” 话音落下,满场皆惊! 苏嫣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身体摇摇欲坠。 她可以主动退婚,但不能接受被休! 这对一个女子而言,是致命的羞辱。 “秦朗,你放肆!” 一声怒喝传来。 一名身穿锦衣的青年从人群中走出,站到苏嫣身旁,怒视着秦朗。 “你一个连修为都没有的废物,也敢羞辱嫣儿?!” 来人是城防军副统领赵括,后天境七重天的修为,也是苏嫣的狂热追求者。 他早就看秦朗不顺眼了,如今见秦朗修为尽失,还敢如此猖狂,当即站了出来。 赵括上前一步,后天境七重的气势毫无保留地压向秦朗。 “立刻给嫣儿跪下道歉,否则,我今天就让你横着进城!” 强大的气势压得周围的人连连后退,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然而,处于气势中心的秦朗,却连衣角都没有动一下。 他甚至没有看赵括,目光依然停留在苏嫣惨白的脸上。 “我的事,轮得到你来犬吠?” “找死!” 赵括被彻底激怒,低吼一声,握拳便向秦朗的脸上砸去。 拳风凌厉,带着破空之声。 这一拳若是打实了,一个没有修为的普通人,脑袋都会被打爆。 “住手!” 秦临怒喝,就要出手。 但秦朗却比他更快。 只见秦朗不闪不避,就在赵括的拳头即将及面时,他缓缓抬起了右手。砰。 一声轻响。 赵括势在必得的一拳,被秦朗轻描淡写地抓在了手心。 时间仿佛静止了。 赵括脸上的狞笑僵住了,他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拳头。 他想抽回手,却发现对方的手像一只铁钳,纹丝不动。 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从对方掌心传来。 “咔嚓!” 骨头碎裂的清脆声音响起。 “啊——!” 赵括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整张脸因剧痛而扭曲。 秦朗面无表情地松开手,顺势一推。 赵括像个破麻袋一样踉跄着倒退回去,撞倒了好几个跟班,狼狈地摔在地上,死活不知! 全场死寂。 没有人看清秦朗是怎么出手的。 没有罡风震荡,没有武技横空,就是纯粹的力量和速度。 快到极致,强到恐怖。 做完这一切,他转身,目光扫过苏嫣,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情感。 “苏嫣,记好你今天的决定,别后悔。” 说罢,他不再停留,对身后的秦临道。 “爷爷,我们回家。” 他的声音里,压抑着火山即将喷发般的悲痛与怒火。 第三章、皇帝宣召 回到靠山王府,喧嚣被隔绝在高墙之外。 曾经门庭若市的王府,如今极为冷清。 几个在府中伺候了多年的老仆,看见秦朗的身影,先是愣住,随即眼圈泛红,默默地垂首拭泪。 秦朗冲他们微微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随着爷爷走进议事大厅,秦朗屏退了左右。 空旷的大厅里,只剩下祖孙二人。 秦临坐在太师椅上,仿佛瞬间被抽干了所有力气,整个人都陷了进去,声音沙哑。 “爷爷,我需要知道一切,是一切!”秦朗悲痛道。 秦临长叹一声:“当时你率狼骑军失踪,一万魂灯尽灭,举国震动。戎狄趁机撕毁盟约,在大武北境烧杀抢掠。” “但朝中无人敢应战,是你大哥主动请缨,率领十万秦家军北上。” 秦临顿了顿,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他一路势如破竹,将戎狄打得节节败退,眼看就要直捣王庭。” “可就在决战前夜,布防图被泄露,被戎狄趁夜攻入军营。” “十万秦家军,几乎全军覆没,你大哥他……力战而亡,连尸骨都未能带回。” 秦朗安静地听着,指节因为用力而发出轻微的“咔吧”声。 “布防图,乃军中绝密。”秦朗声音冷得像冰,“有资格接触的……能有几人?” 秦临闭上眼,痛苦地说道:“除了你大哥身边的几位心腹,便只有兵部和……宫里。” 答案,不言而喻。 秦朗没有再追问,他怕自己会控制不住,现在就冲进皇宫。 “二哥呢?” “你二哥……” 提起秦风,秦临的脸上更添了几分悲戚。 “五年前,你二哥奉命押送一批粮草前往南疆,却是在刚出皇都不久,便遭遇大乾王级强者。” “王府的护卫全灭,你二哥他……成了个活死人。” “只知道出手的是三名王者境,一击得手便立刻远遁,朝廷派人追查了许久,最终查出,是大乾强者潜入逞凶。” 秦朗笑声凄怆。 “哈哈哈!” “大乾的王者若能轻易潜入皇都!那高高在上的狗皇帝还能稳坐王座?” “大武!负我秦家!” 秦朗厉喝一声,一股腥甜涌上喉头,又被他强行咽了回去。 原来,所谓的功高震主,是真的。 原来,皇帝早就容不下他们秦家了。 大哥的死,二哥的伤,甚至十年前自己被围杀,更早一些父母战死疆场,恐怕都与那位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脱不了干系。 这是要将他们并肩王府,赶尽杀绝! “爷爷。” “我想先去看看二哥。” 秦临看着他,张了张嘴,最终只是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 秦风被安置在王府深处一间僻静的院落里。 院子里种满了翠竹,风一吹,沙沙作响。 秦朗推开门,一股浓重的药味扑面而来。 房间里,一个面色苍白的青年正静静地躺在床上,呼吸平稳,就像睡着了一样。 深吸口气,秦朗靠近病榻,痛苦道:“二哥……我来了,来晚了……” “三儿……”秦临嗓音沙哑,这曾执掌百万雄兵,杀到列国胆寒的大帅,此时老泪纵横,颤抖得不成样子:“我求尽天下名医……但他们……他们都说他油尽灯枯神仙难救……让我们准备后事。” “神仙难救?” 秦朗冷笑一声,在病榻旁坐下,三根手指轻轻搭在秦风冰冷的手腕上…… 他走到床边,三根手指轻轻搭在秦风冰冷的手腕上…… 屋内瞬间安静下来,落针可闻。 秦临紧张地看着秦朗,不敢出声打扰。 …… 神魂破损,筋脉丹田尽碎,近乎必死的伤势。 换做任何一个医师,恐怕都已束手无策。 但在那个小世界的无数经文中,恰好记载着一种名为《凝神补天术》的秘法,正是修复神魂的无上法门。 秦朗收回手,心中已有了计较。 他转过身,看着满眼期盼的爷爷,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爷爷,二哥的伤,我能治。” 轰! 秦临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把抓住秦朗的肩膀,声音因为激动而剧烈颤抖。 “三儿!你……你说什么?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秦朗的语气平静而坚定,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巨大的狂喜瞬间击中了这位饱经风霜的老人,他激动得老泪纵横,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希望! 在经历了长达十年的绝望之后,他终于又看到了希望! 然而,就在这祖孙二人心中重新燃起希望的火苗时,一道尖锐刺耳的声音,如一盆冰水,从院外猛地浇了下来。 “圣旨到——!” 一个面白无须,身穿内侍服的太监,手捧一卷明黄的圣旨,在一队金甲禁军的簇拥下,昂首阔步地走了进来。 太监眼神倨傲,目光在秦朗破烂的衣服上扫过,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轻蔑。 秦临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沉声道:“不知天使驾到,有何要事?” 那太监阴阳怪气地笑了笑,没有理会秦临,而是将目光锁定在秦朗身上。 “咱家是奉陛下口谕,来宣人的。” 他展开圣旨,高声念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城防军副统领赵括之父,左将军赵大人,于金銮殿前状告并肩王府嫡孙秦朗,当街行凶,致其子赵括筋骨寸断,修为被废!手段残忍,目无王法!” “朕闻之震怒!特宣秦朗,即刻入宫觐见!不得有误!” “钦此——!” 话音落下,整个院子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刚刚的喜悦,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危机击得粉碎。 告御状! 皇帝震怒! 这分明是借题发挥,要对秦家动手了! 秦临脸色铁青,一股属于老牌王者的恐怖气势不自觉地散发出来,压得那几名金甲禁军都有些喘不过气。 那传旨太监却丝毫不惧,反而挺了挺胸膛,皮笑肉不笑地说道:“王爷,这可是陛下的旨意,您……该不会是想抗旨吧?” 秦临的眼中杀机一闪而过。 就在这时,秦朗上前一步,挡在了爷爷身前。 他看着那名太监,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那笑容很淡,却让那名平日里狐假虎威的太监,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心底发寒。 秦朗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破烂的衣衫,对着太监微微躬身。 “秦朗,领旨。”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在场每个人的耳中。 平静,且冷冽。 第四章、万夫所指 金銮殿。 大武皇朝权力中枢。 龙椅之上,大武皇帝陈宏身穿龙袍,面容威严,眼神深邃。 “秦朗,十年不见,受苦了。” 皇帝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 “为国尽忠,何来辛苦。” 秦朗不卑不亢地回道。 “好一个为国尽忠。” 一声冷笑打破了殿内的平静。 左将军赵毅越班而出,他眼神荫翳歹毒,正是赵括的父亲。 “陛下,臣有本要奏!” 赵毅先是对着皇帝一拜,随即猛地转身,用手指着秦朗,厉声喝道: “秦朗昨日回京,在城门口无故重伤臣之二子赵括,致其右手骨折,手段残忍,目无王法!请陛下降罪!” 此言一出,朝堂顿时一片哗然。 秦朗抬起眼皮,淡淡地瞥了赵毅一眼。 “你儿子废物到能被毫无修为的我,轻易捏碎右手,这也怪我?” “你!” 赵毅气得脸色涨红,他没想到秦朗竟敢当着满朝文武和陛下的面,还如此嚣张。 “好!好!好!” 赵毅怒极反笑。 “就算犬子有错,也该交由刑部论处,你凭什么私自动用酷刑?” “但这不是关键!” 赵毅话锋一转,眼神变得无比阴毒。 “臣要参的第二本,是秦朗叛国通敌,临阵脱逃!” 轰! 这两个罪名,如同一道惊雷,在金銮殿内炸响。 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秦朗的心,在那一刻猛地沉了下去。 他猛地抬头,目光如刀,看向那些曾经与王府交好的文臣武将。 只见兵部侍郎站了出来,躬身道:“陛下,十年前秦朗的归途路线乃是绝密,戎狄与大乾的军队却能精准设伏,若无内应,绝无可能!” 又一位老将军出列,痛心疾首道:“秦朗所率一万狼骑全军覆没,他却能独自活下来,此事本就蹊跷。十年后安然归来,更是疑点重重!” “请陛下彻查此事,给战死的英魂一个交代!” “请陛下彻查!” 一时间,群臣附议,声浪滔天。 满朝文武,竟无一人为他辩解哪怕半句! 那些曾对他笑脸相迎的叔伯,此刻换上了另一副嘴脸,句句诛心。 一道道目光如刀似剑,齐齐射向秦朗。 千夫所指,不外如是。 巨大的压迫感如山崩海啸般袭来,要将他彻底淹没。 秦朗的拳头在袖中死死攥紧,指甲刺入掌心,人心凉薄不过如此。 他缓缓抬起头,挺直了那本就从未弯曲过的脊梁。 目光扫过每一个人,那眼神中的冰冷与嘲弄,让所有与他对视的人都下意识地避开了视线。 “说完了吗?” 秦朗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 无人敢答! 秦朗嗤笑一声后,抬头直视龙椅上的皇帝,一字一句地问道:“陛下也信本世子通敌叛国,临阵脱逃?” 满朝文武心惊胆战! 直视天颜已是大不敬之罪。 如此质问更是罪上加罪! 这秦朗,不怕死? 龙椅上的陈宏目光微沉,转而笑道:“朕自是不信的。” “老王爷随太祖开疆拓土,你父母兄长皆为国尽忠直至战死……” “朕自是不信这些流言的。” “但你失踪十年乃是不争的事实,一万狼骑尽亡也是事实。” “流言可畏,众口铄金。为了平息众议,也为了保护你,朕不得不做出一些决断。” 只听皇帝继续说道:“查清一切前,免去秦朗一切军中职务,无朕旨意,你不得擅自离京。” “另,你毕竟修为尽失,身体想必亏空严重。朕特派太医院院判随你回府,为你调理身体,望你早日康复。” 名为关心,实为监视。 名为保护,实为软禁。 好一个皇帝陛下! 秦朗听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深深地看了龙椅上的皇帝一眼。 然后,他缓缓躬身。 “臣,谢陛下隆恩。” …… 御书房。 陈宏负手而立,看着窗外的云卷云舒,眼神幽深。 一名黑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身后。 “陛下。” “都安排好了?” “是。已经派人盯紧了并肩王府,秦朗插翅难飞。” 陈宏眼中杀意凛然:“若非秦临那条老狗麾下,还有一支谁也不知道究竟在何方的噬龙军,真想现在就将并肩王府斩尽杀绝!” 影子沉默。 陈宏眼神更加幽深!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安睡? 这片大陆从未有超过一甲子的和平。 眼看甲子诅咒又将至,他哪里还能容下执掌超过大武三分之一军力的并肩王府? “尔等继续去查!朕不管你们用什么手段,一定要查出那支军队的踪迹,然后……斩草除根!” …… 王府中,气氛凝滞如铁。 太医院预判周怀民,国医圣手医道通玄,可判人生死,窥人修为,他奉皇命而来,名为调理实乃查探。 “世子不必紧张,老朽只需略微查探,便可为你做出最妥帖的调理。” 周怀民抚须开口,语气平和但却暗藏机锋。 秦朗有恃无恐,他如今道骨枯萎,丹田筋脉俱伤,根本无惧查探。 果然—— “世子,您的道骨根基已然尽毁,经脉萎缩堵塞,与常人无异。老夫……无能为力。” 秦朗讥诮道:“这样才更能让人放心啊。” 周怀民心神一紧,假笑道:“世子说笑了……老朽这就回去回禀陛下,告辞……” “有劳院判。”秦朗的语气听不出喜悲。 孙院判摇了摇头,收拾好药箱,便告辞离去。 他前脚刚走,秦朗眼中的落寞便一扫而空,恢复了清明与冷冽。 “三儿……你说的能救你二哥,不知道……” 秦临迫不及待,激动到颤抖。 秦朗道:“爷爷尽管放心,一月之内,我一定让二哥活蹦乱跳。” 在他的感知中,人皇印对他的改造应该也就在这个区间内。 只要他能动用道骨,就能利用《凝神补天术》将二哥救活! 第五章、圣骨重生,涅槃归来 安抚好爷爷后,秦朗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已经十年不曾归来,但房中依旧一尘不染。 无意间的回眸,看见那副未曾下完的棋,秦朗心中一阵剧痛! 还记得当时大哥就站在一旁,看他与二哥对弈。 但却是在最关键时刻,他领命出征。 不曾想到十年后回归,棋盘依旧在,人却离散了…… 秦朗数次深呼吸,压下眼中酸涩,但心中的仇恨却是越发的浓了。 就在这时,一阵剧痛袭来,竟是让秦朗踉跄着跌坐在床上,他立即咬牙坐好,心神沉入丹田。 丹田的废墟之上,那枚古朴的人皇印正剧烈地嗡鸣震颤。 “难道……改造将在现在完成?” 十年孕养,十年改造,终于到了功成的时候了吗! 咔嚓—— 一声轻微的碎裂声,在秦朗的体内响起。 他“看”到,自己体内那根早已破碎、黯淡无光的道骨,在人皇印的光芒下,表层开始寸寸龟裂,一缕缕紫光从裂开的缝隙中射了出来,渲染得整个丹田紫莹莹。 当一切平息,原先道骨破碎的废墟之地,已然悬浮着一根全新的道骨。 道骨通体紫色,上面似乎铭刻着山川河流、日月星辰,散发着一股君临天下,执掌万灵的至尊气息。 世间道骨,由低到高,可分为凡、灵、地、天、圣五个品阶。 凡骨为基,亿万生灵皆是如此。 灵骨者,万中无一,已算得上是修行天才。 地骨者,可为一城之主,有望宗师。 天骨者,凤毛麟角,是大宗门与皇室的核心根基,有成王成皇之姿。 至于圣品道骨,只存在于传说中,万万年不曾显现人间。 秦朗十年前之所以能在大武皇朝年轻一代中称雄,正因为其拥有一根灵品道骨。 而据他所知,当今的大武陛下拥有的也不过是一根地品道骨而已,就能稳坐皇位,雄霸一方。 而眼前这根道骨,给秦朗的感觉,却已然超越了天骨的范畴。 “难道是圣品道骨?” 秦朗倒吸口凉气! 这根全新的道骨仿佛成了他的另一双眼睛,让他能“看”到天地间流淌的灵气,“看”到虚空中潜藏的法则纹路。 世界,在他的感知中,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 “便叫你,人皇道骨。” 秦朗心念一动,为其命名。 嗡! 人皇道骨似有感应,发出一声轻鸣。 下一刻,一道信息洪流从道骨中涌出,直接烙印进秦朗的灵魂深处。 【太虚人皇经】 没有品阶,没有描述。 只有五个古朴厚重的大字,却仿佛蕴含着天地至理。 秦朗完全沉浸其中。 立刻按照《太虚人皇经》的心法,开始运转功法。 轰! 外界的天地灵气仿佛受到了某种致命的吸引,化作一道肉眼可见的灵气漩涡,疯狂地涌入秦朗的体内。 人皇道骨就像一个无底的黑洞,来者不拒,将所有灵气尽数吞噬,再将其转化为最精纯的皇道真气,流淌于秦朗那早已被改造的坚韧无比的经脉之中。 他的修为,开始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暴涨! 后天境一重天! 后天境二重天! 后天境三重天! …… 一夜无话。 当第一缕晨曦透过窗棂洒进房间时,秦朗缓缓睁开了双眼。 一道金光在他眸中一闪而逝。 他握了握拳,感受着体内奔腾不息的雄浑力量,脸上露出一抹笑意。 后天境五重天! 一夜之间,连破五境! 想当初,他凭借灵品道骨,从零修炼到后天境五重,也足足用了五年时间,哪怕如此,依旧一次次打破大武皇朝境界的突破记录。 而现在,仅仅用了一夜。 圣品道骨与《太虚人皇经》竟强大至此! 秦朗起身下床,没有片刻耽搁,径直走向秦风的院落。 如今他修为恢复,正好可以更精细地为二哥检查一番。 院内依旧安静,药味弥漫。 秦朗推门而入时,看到一个素衣身影正坐在床边,用温热的毛巾,细心地为秦风擦拭着脸庞。 女子听到动静,回过头来。 她容颜清雅,眉宇间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哀愁,正是当年与大哥定下婚约,却未能完婚的林家小姐,林婉儿。 看到秦朗,林婉儿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起身,对他微微福了一礼,轻声道:“三弟。” 秦朗赶紧躬身还礼,恭敬道:“见过嫂子。” “我来看看二哥。” 他走到床边坐下,将两根手指搭在秦风的手腕上,这一次,一股精纯的皇道真气顺着他的指尖,缓缓探入秦风体内。 神魂破碎,生机几乎断绝。 情况比他昨天探查的还要糟糕。 但随着皇道真气的深入,秦朗却发现了新的转机。 在秦风破碎的神魂核心深处,竟还残存着一缕微弱到极致的本源之火,始终不曾熄灭。 正是这一缕火苗,才让他吊着最后一口气,撑了五年。 秦朗心中一动。 在人皇印小世界中熟记下的无数丹方秘法涌上心头。 很快,他找到了治愈二哥,甚至能让他因祸得福的方法。 “千机大还丹!” 秦朗眼眸微眯! “九死还魂草,龙血菩提果……” 只不过这两味药材怕是不好寻。 九死还魂草,可重塑神魂。 龙血菩提果,能再造生机。 若能寻来这两味神药炼制成丹,再以他的皇道真气为引,施展《凝神补天术》,不仅能让二哥苏醒,更能让他破而后立,破碎的神魂与肉身在重塑中完美契合,一举冲破桎梏,踏入宗师之境! 在这个世界,修行境界分为: 后天境、先天境、宗师境、王者境、皇者境、圣人境、大圣境、陆地神仙境,以及传说中的不朽境。 一步一登天。 二哥秦风原本是先天境巅峰的修为,若是能一举突破到宗师,对如今的并肩王府而言,无疑是天大的助力。 只是,这两味神药皆是传说中的圣物,早已绝迹。 想找到它们,难如登天。 但再难,也得去找! 秦朗眼中闪过一抹坚定。 为了二哥,也为了秦家,上穷碧落下黄泉,他也要将这两味神药弄到手! 第六章、悬赏天下 想要寻找神药,仅凭并肩王府如今的力量,无异于大海捞针。 秦朗思虑再三,决定前往皇城最大的交易中心——四海商会。 他在记忆中翻找,寻到一门名为《易骨》的伪装术。 此术不靠灵气幻化,而是调节自身的骨骼与肌肉,彻底改变容貌与气质。 片刻之后,镜中便出现了一个相貌平平,气质普通的青年,属于丢进人堆里就再也找不出的那种。 做完准备,秦朗悄然离开了王府。 四海商会,楼高九层,气派非凡,占据了皇城最繁华的地段。 秦朗走进去时,并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他径直走到一处柜台前,对一个正在打瞌睡的年轻小厮说道:“你好,请问……” 那小厮抬了抬眼皮,见秦朗一身布衣,料子粗糙,不耐的打断道: “滚滚滚,我们这里不收药材,麻溜的出门左转,哪里才是你们这种人卖药的地方。” 秦朗眼神微冷。 区区小厮而已,就敢这般看人下菜碟? 秦朗强忍脾气,看着小厮一字一顿道:“九死还魂草,龙血菩提果,我需要这两味药材。” 小厮闻言一愣,随即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夸张地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你说什么?我没听错吧?” 他的笑声尖锐,引来了周围不少客人的目光。 “小子,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这两种神药,别说你买,你见过吗?” 小厮站起身,居高临下地指着秦朗的鼻子,满脸的鄙夷与嘲弄。 “就你这穷酸样,把你卖了都不够买神药的一片叶子!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什么东西,敢来我们四海商会消遣?” “赶紧滚!再敢在这里胡闹,老子让人打断你的腿!” 羞辱的言语不堪入耳,周围的客人也纷纷投来讥笑的目光。 秦朗的脸色没有丝毫变化,只是淡淡地看着他。 “你们商会,就是这么对待客人的?” “客人?”小厮笑得更猖狂了,“你也配?能拿出一百两银子,就算你是客!你有吗?” 秦朗没有再与他废话。 他从怀中摸出一张卡片,轻轻放在了柜台上。 卡片通体由不知名的紫金铸成,上面只刻着一个古朴的“秦”字。 小厮看了一眼,撇了撇嘴。 “拿个破铁片子装什么大尾巴狼……” 他话还没说完,一个身穿锦袍的中年管事恰好路过,目光无意间扫过那张卡片,整个人如遭雷击,瞬间僵在原地。 下一刻,他连滚带爬地冲到柜台前,脸上血色尽失,双腿都在发抖。 “紫……紫金……至尊卡!” 管事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变了调。 他看也不看那小厮,直接“噗通”一声跪在了秦朗面前,额头死死贴着地面。 “小人有眼不识泰山,不知是贵客驾临,罪该万死!求贵客恕罪!” 整个一楼大厅,瞬间鸦雀无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那张小小的紫金卡片上,充满了震惊与不解。 那名小厮已经彻底傻了,脸色惨白如纸,身体筛糠般抖个不停。 他不知道那是什么卡,但能让总管事吓成这样,他知道自己惹了天大的人物。 秦朗拿起卡片,看都未看跪在地上的管事一眼,只对那名小厮道:“现在,我有资格了吗?” “有……有……” 小厮牙齿打颤,话都说不清楚。 “跪下,掌嘴,然后滚。” 秦朗的声音依旧平淡。 小厮不敢有半分犹豫,立刻跪倒在地,左右开弓,狠狠地抽起了自己的耳光。 啪!啪!啪! 清脆的响声回荡在大厅里,每一声都像抽在众人的心上。 很快,小厮的脸就肿成了猪头,嘴角溢血。 “滚吧。” 秦朗挥了挥手,仿佛只是赶走一只苍蝇。 那小厮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消失在众人视线中。 直到这时,那名管事才敢颤颤巍巍地抬起头,冷汗早已浸湿了他的后背。 “贵客,您要的两种神药,皆是传说之物,会中并无库存。不过……” “不过什么?” “会中可以为您发布最高等级的悬赏,遍告天下,凡提供确切线索者,可来四海商会领取奖励。” “什么奖励?” 管事深吸一口气,恭敬地说道:“黄金十万两,或,地品功法一部,或,破境丹三枚!” 轰!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这等悬赏,足以让任何一个宗门为之疯狂! “可以。”秦朗点头,“另外,帮我准备一些其他的药材。” 他报出一连串用于炼制疗伤丹药的药材名,管事一一记下,不敢有丝毫怠慢,亲自去库房取药。 秦朗没有久留,拿到药材后便转身离开。 他走后很久,四海商会一楼大厅的死寂才被打破,关于那位神秘紫金卡主的议论声,如潮水般扩散开来。 …… 离开商会,秦朗走在回府的路上。 神药的线索已经放出,接下来便是等待。 他心中盘算着后续的计划,忽然,前方一阵喧哗与污言秽语打断了他的思绪。 “林小娘子,一个人多寂寞啊,不如让哥哥们陪你乐呵乐呵?” “并肩王府的大公子都死这么久了,你这未过门的寡妇,夜里怕是辗转难眠吧?” “小娘子,你这小寡妇怕事还没尝到做女人的滋味吧?跟哥哥们走吧……一定让你欲仙欲死……” 秦朗的脚步猛地一顿。 他抬起头,目光穿过人群,看到几个衣着华贵的纨绔子弟,正将一名素衣女子堵在墙角,满脸淫笑,动手动脚。 那女子的侧脸,清雅而熟悉。 是林婉儿! 秦朗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一股恐怖的杀意,自他体内轰然爆发! “滚开!” 他低喝一声,分开人群,一步步走了过去。 那几个纨绔正调戏得起劲,被人打扰,顿时面露不悦。 为首的青年转过头,不屑地打量着秦朗。 “哪来的野狗,敢管小爷的闲事?活腻了?” 秦朗没有理他,目光落在林婉儿身上。 她衣衫有些凌乱,眼眶泛红,死死咬着嘴唇,身体因为害怕和屈辱而微微颤抖。 看到她受的委屈,秦朗心中的怒火彻底被点燃。 “我再说一遍,放开她,然后自断一臂,滚,否则——死!” 秦-朗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冰冷得像是来自九幽。 “哈?让我自断一臂?” 为首的青年仿佛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他指着秦朗,对身边的同伴笑道:“你们听见没?这废物居然敢威胁我?” “你知道我是谁吗?我爹是户部尚书!你算个什么东西!” “我算什么东西?” 秦朗缓缓抬起头,脸上的肌肉一阵蠕动,恢复了本来的面貌。 那张俊朗而冷冽的脸,出现在众人面前。 “并肩王府,秦朗。” 当这五个字响起时,为首的青年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他身边的几个同伴,更是吓得脸色煞白,连连后退。 秦朗! 那个十年之前的大武第一天骄! 那个失踪十年归来,就敢在城门口废了赵括的煞星! “秦……秦三公子……” 为首的青年双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声音里充满了恐惧。 “我…对不起……我……一时冲动……” “晚了。” 秦朗的身影动了。 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下一刻,他已经出现在那青年面前。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 秦朗一脚踩下,直接将那青年的右腿踩了个稀碎。 “啊——!” 凄厉的惨叫响彻长街。 秦朗看都未看他一眼,冰冷的目光扫过其余几人。 那几人吓得魂飞魄散,“噗通”几声全部跪倒在地,拼命磕头求饶。 “滚。” 秦朗吐出一个字。 几人如蒙大赦,架起地上惨嚎的同伴,屁滚尿流地逃离了现场。 街道恢复了安静。 秦朗转过身,看向依旧处在震惊中的林婉儿,身上的杀气瞬间收敛,声音也柔和了下来。 “嫂子,没事了。” 林婉儿回过神,看着眼前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眼中的泪水终于忍不住滑落。 她想说些什么,却因为情绪激动,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秦朗脱下自己的外衣,轻轻披在她的肩上,遮住她凌乱的衣衫。 “我们回家。” 他说着,便要转身带路。 可林婉儿刚迈出一步,便痛呼一声,身体一软,险些摔倒。 秦朗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她。 “怎么了?” 他低头看去,才发现她的脚踝处一片红肿,显然是在刚才的挣扎中扭伤了。 “我……我没事……”林婉儿咬着唇,逞强道。 秦朗眉头一皱,不容置疑地说道:“别动。” 说完,他竟直接在林婉儿面前蹲了下来,拍了拍自己的后背。 “上来,我背你。” 林婉儿顿时愣住了,一张俏脸瞬间涨得通红,连连摆手。 “不……不用了,三弟,这不合规矩……” “没什么不合规矩的。”秦朗的语气很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拒绝的坚定,“你的脚伤了,走不了路。上来。” 第七章、当街斩大儒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尴尬。 秦朗能感受到背上传来的柔软与温热,这让他身体有些僵硬,步伐也刻意加快了几分。 进了房间,秦朗小心地将她放在床沿。 “嫂子,药箱在哪?” 林婉儿指了指梳妆台下的一个木箱,脸颊的红晕还未褪去。 秦朗取来药箱,在床边蹲下,将林婉儿受伤的脚踝轻轻托在自己掌心。 “三弟,我自己来就……” 林婉儿的声音带着一丝慌乱,想要缩回脚。 “别动。” 秦朗的语气不容置疑。 他伸出手,握住了她纤细的脚踝。 林婉儿的身体轻轻一颤,脚趾都蜷缩了起来。 秦朗没有杂念,仔细检查着红肿处。 “骨头没事,只是扭伤了筋。” 他抬头看了她一眼。 “可能会有点疼,你忍一下。” 说完,他将手掌贴在红肿处,一股温和的真气缓缓渡了过去。 林婉儿只觉得一股暖流从他的掌心传来,涌入脚踝,驱散了火辣的疼痛,带来一阵阵舒爽的麻痒。 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 他低着头,神情专注,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 这张脸,既熟悉又陌生。 还是记忆中的轮廓,却褪去了当年的青涩,多了几分刀削斧凿般的冷硬与深沉。 这十年,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她正胡思乱想着,秦朗已经收回了手。 “好了,这两天不要乱走动,很快就能消肿。” 他站起身,目光没有在她脸上停留。 “嫂子,你好好休息。”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了房间,脚步有些仓促。 林婉儿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抬手抚上自己发烫的脸颊,心中一片纷乱。 回到自己的房间,秦朗长出了一口气。 他盘膝坐下,试图静心。 可脑海中,却总是闪过林婉儿那羞怯无助的眼神,以及手心残留的细腻触感。 他摇了摇头,将这些杂念甩出脑海。 刚才为林婉儿疗伤,动用了体内的皇道真气。 这一番运转,竟让他感觉体内那层无形的壁垒,又松动了几分。 他立刻闭上双眼,引导着体内奔腾的内劲,开始冲击那道关隘。 人皇道骨发出淡淡的紫光,周围的天地灵气被牵引而来,在他周身形成一个小小的漩涡。 经脉中的皇道真气愈发雄浑,一遍又一遍地冲刷着瓶颈。 不知过了多久。 只听体内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响,仿佛有什么东西被打破了。 一股更强大的力量感,从四肢百骸涌现。 秦朗睁开眼,眸中金光一闪而过。 后天境六重天! 修为再次提升,让他心中多了几分底气。 次日清晨。 “秦朗!滚出来!” “败坏门风,与嫂嫂私通,简直禽兽不如!” “并肩王府一门忠烈,怎会出了你这等无耻之徒!今日我等定要替天行道,清理门户!” 一声声叫骂,尖锐刺耳,传遍了整个王府。 打坐的秦朗睁眼,脸色刹那冷了下来。 他推门而出,只见爷爷秦临也已闻声赶来,脸色铁青。 “三儿,别出去!这分明是有人在背后搞鬼!” 秦临一把拉住他。 昨日秦朗背林婉儿回府,虽引人侧目,但绝不至于闹到这个地步。 一夜之间,谣言四起,还引来了一群所谓的“大儒”上门声讨,这背后若无推手,绝无可能。 秦朗拍了拍爷爷的手背,眼神平静得可怕。 “爷爷,放心。” “有些人,不打疼他,他是不会长记性的。” 说完,他径直走向王府大门。 王府门外,黑压压地围了一大群人。 为首的是十几个身穿儒衫、头戴方巾的老者,个个都做出一副痛心疾首、义愤填膺的模样。 他们身后,是无数被煽动起来的百姓,正对着王府大门指指点点。 户部尚书之子,那个被秦朗踩断腿的青年,正被人搀扶着,躲在人群后方,脸上挂着怨毒的冷笑。 看到秦朗独自一人走了出来,为首的一个山羊胡老者,用手指着他,声色俱厉地喝道: “秦朗!你还有脸出来!” “你大哥尸骨未寒,你就与你嫂嫂当街搂抱,行此苟且之事!你对得起你战死的兄长吗?对得起并肩王府的百年声誉吗?” 这番话极具煽动性,周围的百姓立刻跟着鼓噪起来。 “败坏人伦!禽兽不如!” “并肩王府,家风不正!枉为功臣之后!” 秦朗没有理会那些叫骂的百姓,他的目光,落在了那个山羊胡老者的身上。 此人名叫刘敬,是京中有名的“大儒”,最喜站在道德高地对人评头论足。 秦朗没有动怒,只是平静地看着他,声音清晰地传遍全场。 “我嫂嫂昨日在街上遭歹人调戏,扭伤了脚踝,无法行走。” 他伸手指了指人群后方的那个青年。 “调戏她的人,就在那里。” “我身为秦家人,背她回府,何错之有?” 此言一出,全场一静。 百姓们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那个青年,眼神瞬间变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 亲嫂子被当街调戏,做小叔子的出手相助,这本是义举,根本没错啊! 那青年被众人看得头皮发麻,连忙躲到人群后面。 刘敬也没想到秦朗会这么说,脸色一滞,随即强辩道: “一派胡言!就算你嫂嫂受伤,男女授受不亲,你怎可当众背负于她?此乃大节有亏!” “大节?” 秦朗笑了,笑声里满是讥讽。 “刘大儒,你满口仁义道德,不如先说说你自己的‘大节’?” 刘敬心中一突,厉声道:“你休要胡言乱语,转移话题!” “我是不是胡言乱语,你心里清楚。” 秦朗的声音陡然转冷,字字如刀。 “五年前,你亲弟弟暴病而亡,他名下良田千亩、商铺十间,为何一夜之间,全都成了你的产业?” 刘敬的脸色“唰”地一下白了。 “你……你血口喷人!” 秦朗根本不给他辩解的机会,继续说道: “你那可怜的弟媳,立志为你亲弟守节,但却是在你弟弟头七未过,就被你关在你的厢房中。” “你敢说,你每晚去那厢房,是为了跟她探讨礼法吗?” “你霸占亲弟遗产,强占弟媳,做出此等猪狗不如的禽兽行径,今日还有脸站在这里,跟我谈论‘大节’,礼法?” 轰! 这两句话,如同两道惊雷,在人群中炸开。 所有人都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刘敬。 “你……你……” 刘敬指着秦朗,气得浑身发抖,一张老脸涨成了猪肝色,却一个字都反驳不出来。 这些事,他做得极为隐秘,秦朗是如何知道的? “原来是这种人!” “自己一屁股屎,还跑出来指责别人!” “伪君子!真恶心!” 百姓们的风向瞬间转变,鄙夷和唾骂的目光,全都射向了刘敬。 跟刘敬一同前来的那几个老学究,见势不妙,悄悄地往后退,想撇清关系。 “竖子!安敢辱我!” 刘敬被当众揭开最丑陋的伤疤,羞愤欲绝,彻底失去了理智。 他怒吼一声,竟是催动体内为数不多的内劲,张牙舞爪地朝秦朗扑了过来。 “败坏人伦者,人人得而诛之!老夫今日便要为民除害!” 他扑来的身影,在秦朗眼中,缓慢无比。 秦朗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只是用一种看死人的眼神看着他。 “你说得对。” “败坏人伦者,的确该杀。” 话音落下的瞬间,秦朗动了。 他只是简单地抬起手,一巴掌扇了过去。 啪! 一声脆响。 刘敬的身体像个破布娃娃一样,横着飞了出去,在空中喷出一道血线,重重地摔在七八米外的地上。 他的脑袋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着,抽搐了两下,便再也没了动静。 全场,死寂。 秦朗收回手,仿佛只是拍死了一只苍蝇。 他冰冷的目光,扫过那几个吓得面无人色的老学究。 “还有谁,要来和我谈谈大节和礼法?” 那几人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钻进人群,落荒而逃。 秦朗的目光,最后落在那群被煽动来的百姓身上。 “都散了吧。” 人群“轰”的一声散开,仿佛在躲避瘟神。 转眼间,王府门前,只剩下秦朗和户部尚书之子,和远处刘敬那具尚有余温的尸体。 第八章、登闻鼓响 户部尚书之子瘫在地上,看着秦朗一步步走来,吓得裤裆一热,腥臊的液体浸湿了华贵的衣袍。 他想跑,可双腿早已不听使唤。 秦朗没有看他,而是走到刘敬的尸体旁,面无表情地扯下对方的腰带。 然后,他走回来,在那青年惊恐的目光中,将腰带的一头熟练地在他脖子上绕了两圈,打了个死结。 “你……你要干什么?” 青年声音发颤,带着哭腔。 秦朗没有回答。 他抓着腰带的另一头,就像牵着一条狗,转身就走。 青年被勒得翻起白眼,只能手脚并用地在地上爬行,跟上秦朗的脚步。 这惊世骇俗的一幕,让刚刚散去又在远处围观的百姓,再次炸开了锅。 当街打死大儒,又用腰带拖着尚书之子游街! 这秦家三公子,是疯了吗? 御书房。 “陛下!秦朗叔嫂通奸,并当街行凶,斩大儒刘敬!此举人神共愤,天理不容啊!” 一名幕僚跪在地上,神情激动。 龙椅上的陈宏,眼中也闪过一抹喜色。 真是天助我也。 他正愁找不到由头彻底打压并肩王府,秦朗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传朕旨意,命禁军统领……”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名太监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声音尖厉。 “陛下!不好了!” “秦朗……秦朗他拖着户部尚书家的公子,去敲登闻鼓了!” 什么? 陈宏猛地站起身,脸上的喜色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阴沉。 幕僚也愣住了。 敲登闻鼓? 这一下,事情的性质就全变了。 主动权,从他们手上,被秦朗夺了过去。 咚! 咚! 咚! 沉闷而压抑的鼓声,响彻皇城。 这面象征着天下冤屈的登闻鼓,已经有三十年没有被人敲响过了。 登闻鼓响,天下皆知! 文武百官被紧急召集上朝,一个个交头接耳,面带惊疑。 当他们看到秦朗牵着人事不省的户部尚书之子,像拖死狗一样走进大殿时,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户部尚书张博文看到儿子的惨状,目眦欲裂,当场就扑了上去。 “我的儿啊!” 他指着秦朗,悲愤交加地对皇帝哭嚎。 “陛下!您要为臣做主啊!这秦朗滥杀大儒,又将犬子虐打至此,简直无法无天!请陛下降旨,将此獠就地正法!” “请陛下降旨,严惩凶徒!” 左将军赵毅立刻出班附议。 一时间,朝堂上超过七成的官员,都站出来对秦朗口诛笔伐。 声浪滔天,仿佛要将秦朗生吞活剥。 秦朗始终面无表情。 他松开手中的腰带,任由那个废物昏死在冰冷的金殿地砖上。 然后,他上前一步,对着龙椅上的皇帝,朗声开口。 “陛下,臣今日敲响登闻鼓,不为自己,只为天下公道。” 他的声音不大,却盖过了所有的嘈杂。 “臣有三问,请陛下与诸位大人,为臣解惑。” 皇帝陈宏压下心中的怒火,面沉如水。 “讲。” 秦朗的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户部尚书张博文的脸上。 “第一问。” “吾嫂林氏,乃为国捐躯的骠骑将军秦雄未过门之妻子。” “她为我大哥守节十年,贞烈之名,人所共知。” “昨日,令郎当街拦路,对其百般调戏,言语污秽不堪,更欲动手强掳。请问张尚书,此事,该当何罪?” 张博文脸色一白,强辩道:“一派胡言!小儿只是与林氏开个玩笑,何来强掳一说?” “玩笑?那改天我也和你媳妇开一开这玩笑如何?” 秦朗笑声讥诮。 “又或者你认为……” “我并肩王府的颜面,就是用来给你儿子开玩笑的?” “还是说,在张尚书眼里,我大武将士的遗孀,就可以任人随意欺辱?” 这几句话,字字诛心。 朝堂上,不少武将出身的官员,脸色都变了。 他们看向张博文的眼神,带上了几分不善。 张博文被问得哑口无言,冷汗直流。 秦朗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目光转向了那群慷慨陈词的文官。 “第二问。” “大儒刘敬,受人蛊惑,不问青红皂白,纠集党羽,堵我王府大门。” “他们污蔑我与嫂嫂私通,败坏人伦,言辞之恶毒,更胜刀剑。” “我秦家满门忠烈,为国戍边,洒尽热血。到头来,竟要受此等奇耻大辱?” “请问诸位大人,我秦朗身为秦家子孙,面对此等羞辱,是该开门迎客,笑脸相迎,还是该奋起反抗,捍卫门楣?” 满朝文官,无人敢答。 秦朗上前一步,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股金戈铁马的杀伐之气。 “第三问!” “刘敬此人,霸占亲弟遗产,强占弟媳,禽兽不如。” “此等败类,竟也能被称作大儒,受人敬仰?” “他对我出手在先,我出手自卫,何错之有?” “难道就因为他头顶一个‘儒’字,我秦朗就该站着不动,任他打杀?” “难道我大武的律法,是为他们这些所谓的读书人,量身定做的吗?” 秦朗的目光,最终直视龙椅上的皇帝,声音响彻金銮殿。 “陛下!” “臣今日状告户部尚书之子张扬,当街调戏功臣遗孀,目无王法!” “状告大儒刘敬,结党营私,构陷忠良,意图不轨!” “若今日,陛下不能给臣一个公道,不能给我并肩王府一个公道,不能给天下千千万万戍边将士一个公道!” “那臣,便率秦家军自己讨了这公道。” 说完,他挺直了脊梁,站在大殿中央,如一杆宁折不弯的枪。 全场,死寂。 所有人都被秦朗这番话给镇住了。 他根本不是在为自己辩解。 他是在反告! 他将自己,将并肩王府,和整个大武的军方,都绑在了一起。 他占据了大义! 谁敢说他错了? 说他错了,就是寒了天下将士的心! 皇帝陈宏的脸色,已经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 他死死地盯着秦朗,眼神深处,是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杀意。 好一个秦朗! 好一张利嘴! 他设下的局,就这么被他三言两语,给破得干干净净。 不仅破了局,还反将了他一军! 更是赤裸裸的威胁他这个皇帝! 现在,压力全到了他这边。 他若是不惩处张扬,就是告诉天下人,他这个皇帝,不在乎功臣的荣辱。 他若是追究秦朗打死刘敬的罪,就是承认,读书人的命,比军人的尊严更重要。 无论怎么选,他都输了。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所有的愤怒与杀斩意,都压回了心底。 他知道,今天,他必须做出取舍。 张博文这条狗虽然忠心,但跟动摇国本比起来,不值一提。 许久。 皇帝冰冷的声音,在大殿中响起。 “户部尚书张博文,教子无方,罚俸一年,闭门思过。” “其子张扬,品行不端,败坏朝纲,着,发配北疆,终身不得返京。” “至于刘敬……” 皇帝顿了顿,声音里听不出喜怒。 “品行有亏,死有余辜。然,秦朗当街行凶,终究有失体统,罚……禁足王府三月。” 这个判决,看似公允,实则充满了偏袒。 所有人都听得出来,皇帝,妥协了。 张博文如遭雷击,瘫倒在地。 秦朗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臣,谢陛下隆恩。” 龙椅之上,陈宏看着下方那个挺拔的身影,藏在龙袍下的双手紧握成拳,澎湃的杀意差点压制不住喷薄而出。 第九章、帝王杀机、药材线索 回到王府,秦朗脱下那身沾染了金銮殿寒气的朝服。 今日朝堂之上,看似是他赢了。 可秦朗心中没有半分喜悦。 三言两语,逼退群臣,吓得皇帝妥协。 不是他秦朗的实力, 靠的是越来越廉价的大义。 是整个秦家军用鲜血和忠诚换来的威名,是并肩王府这块摇摇欲坠的金字招牌。 这种将命运寄托于他人一念之间的感觉,很不好。 说到底,还是自己不够强。 若他今日有皇者境的修为,何须多言半句?一人一枪,便可让那满朝文武,连同龙椅上的皇帝,尽数闭嘴。 实力。 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握在自己手里的实力,才是永恒的真理。 …… 王府,演武场。 秦朗赤着上身,古铜色的皮肤在日光下泛着一层健康的光泽。 汗水顺着他轮廓分明的肌肉线条滑落,滴在青石板上,很快蒸发。 他手中没有握任何兵器,只是在演练一套拳法。 这套拳法大开大合,招式简单,没有任何花哨。 每一拳,每一脚,都带着一股蛮横霸道的力量,引动空气发出沉闷的爆鸣。 人皇道骨改造过的肉身,其强悍程度远超常人想象。 他没有动用一丝一毫的真气,仅凭纯粹的肉身力量,就足以让任何后天境武者心惊胆战。 一拳砸出,前方的试力石桩上,一个清晰的拳印凹陷下去,蛛网般的裂纹向四周蔓延。 秦朗对此并不满意。 他皱着眉,调整呼吸,准备再来一次。 就在这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从不远处传来。 秦朗动作一顿,转过头。 只见林婉儿端着一个木盘,站在演武场的边缘,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她今天穿了一件淡青色的长裙,或许是天气炎热的缘故,脸颊带着一抹好看的红晕。 四目相对,空气似乎都凝滞了片刻。 林婉儿的目光,下意识地落在了秦朗那布满汗珠的胸膛和腹肌上,脸上的红晕更深了,连忙低下头,不敢再看。 “三弟……我见你练了许久,便……便熬了些解暑的酸梅汤。”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秦朗收了拳势,拿起旁边石凳上的毛巾擦了擦汗。 “有劳嫂嫂了。” 他走过去,从盘中端起那碗酸梅汤,一饮而尽。 冰凉甘甜的液体滑入喉咙,驱散了酷暑与苦练带来的燥热,让他精神一振。 “嫂嫂的脚,好些了吗?”秦朗问道。 “嗯,已经不疼了。”林婉儿低着头,小声回答。 “那就好。” 两人之间,一时陷入了沉默。 秦朗不知道该说什么,林婉儿似乎也不知道。 最终,还是林婉儿先开了口。 “三弟,你……你别太累了。” 说完,她像是受惊的小鹿,端起空碗,转身快步离去,背影显得有些仓促。 秦朗看着她离去的方向,摸了摸鼻子,将碗放回石盘。 他能感觉到,自从那日背她回府后,两人之间的气氛就变得有些微妙。 摇了摇头,秦朗将这些杂念甩出脑海。 保护家人,保护这个风雨飘摇的王府,才是他眼下唯一要做的事。 他重新走回演武场中央,深吸一口气,体内的皇道真气开始奔涌。 …… 御书房。 啪! 一只上好的青瓷茶杯,被狠狠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皇帝陈宏的胸膛剧烈起伏,脸上满是压抑不住的怒火与屈辱。 “好一个秦朗!好一个并肩王府!” “他这是在威胁朕!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赤裸裸地威胁朕!” 今日在金銮殿上,他这个九五之尊,竟被一个黄口小儿逼得不得不妥协,这对他而言,是登基以来从未有过的奇耻大辱。 下方,几名心腹幕僚跪在地上,噤若寒蝉。 “陛下息怒。”为首的幕僚小心翼翼地开口,“秦朗此举,看似占尽上风,实则已是强弩之末。他越是如此,便越说明他心虚,说明并肩王府已无可用之兵。” 陈宏的脸色稍缓,但眼神依旧阴冷。 “那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那幕僚眼中闪过一抹阴狠。 “对付这种人,硬碰硬并非上策。当用毒计,诛其心,毁其名,断其根!” “讲。” “臣有三策,可让秦朗万劫不复。” 幕僚凑上前,压低了声音。 “其一,叔嫂通奸。秦朗与那林婉儿本就有流言蜚语,我们只需推波助澜,再寻个机会,捉奸在床。届时,并肩王府百年清誉毁于一旦,秦朗身败名裂,天下唾骂,再无人会同情他们。” 陈宏的眼睛亮了。 “其二,以饵钓鱼。秦朗当年所率的一万狼骑军,虽全军覆没,但他们的家眷都被秦家安排在京郊。我们可用此做文章,那秦朗重情重义必不会坐视不理。但只要他敢出王府救人,便是抗旨不遵,我等便可名正言顺,以雷霆之势将其格杀!” “好!”陈宏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 “其三,釜底抽薪。那苏家之女苏嫣,不是刚与秦朗退婚吗?陛下可下旨,先封苏嫣为县主,再赐婚于赵括;婚期就定在半月后……” “这两家本就是死仇,这样一来就仅是羞辱秦朗,更是向天下宣告,并肩王府的没落!” 三条毒计,一条比一条阴狠,环环相扣。 陈宏听完,忍不住放声大笑。 “好!好!好!就按你说的办!朕要让那秦朗知道,什么是天威难测!朕要让他明白,与朕作对,只有死路一条!” …… 演武场上。 秦朗一遍又一遍地挥拳。 林婉儿的出现,像是一剂催化剂,让他心中那股想要变强,想要守护一切的念头,变得前所未有的强烈。 体内的皇道真气,在他的催动下,运转速度越来越快,如同奔腾的江河,冲刷着四肢百骸。 那层后天境六重天的壁垒,本就已松动,此刻在这股力量的冲击下,更是摇摇欲坠。 “给我破!” 秦朗心中低吼一声,将全身力量汇于一拳,猛地向前轰出。 轰! 一声闷响,他体内的某个关隘,应声而破。 一股更加磅礴的力量,从丹田深处的人皇道骨中涌出,瞬间流遍全身。 后天境七重天! 秦朗缓缓收拳,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感受着体内又雄浑了几分的真气,他紧绷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 就在这时,一名王府的老管家快步走了过来,神色恭敬中带着几分激动。 “三少爷。” 他递上一张折叠起来的纸条。 “四海商会那边,派人送来的密信。” 秦朗心中一动,接过纸条展开。 纸上只有寥寥几个字。 “九死还魂草,北境,黑风山脉。” 第十章、三千禁卫困王府 御书房。 气氛比金銮殿上的寒气更冷。 一名黑衣密探单膝跪地,头垂得很低。 “回陛下,四海商会发布了一则天价悬赏,寻找九死还魂草与龙血菩提果。悬赏内容为黄金十万两,或地品功法一部,或破境丹三枚。” 陈宏端着茶杯的手停在半空,眼神陡然锐利起来。 “九死还魂草?龙血菩提果?” 他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名字,嘴角的笑意带着几分残忍。 这两种神药,都只有一个作用,那就是修复神魂,重塑生机。 普天之下,谁的神魂破碎,需要用到这种级别的神药? 答案只有一个。 并肩王府那个躺了五年的活死人,秦风。 “发布悬赏的人,查到了吗?”陈宏放下茶杯,声音平静。 “查不到。对方用的是四海商会最高等级的紫金至尊卡,身份是绝对机密。” “呵,紫金至尊卡。”陈宏冷笑一声,“除了并肩王府那条老狗,谁还有这种本事。” 他几乎可以断定,发布悬赏的,就是秦朗。 那个他以为已经废掉的棋子,竟还有如此手段。 “陛下,秦朗此举,无疑是想治好秦风。”下方的心腹幕僚眼中闪过阴狠的光,“秦风号称不败军师,智谋近妖。若让他恢复,对我等的大计,极为不利。” 陈宏点了点头,眼中杀机毕露。 他绝不允许秦家再出现一个能独当一面的人物。 秦朗必须死。 秦风,也必须死。 “传朕旨意。”陈宏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皇城的方向。 “命禁军统领李岩,亲率三千禁军,即刻包围并肩王府。” “对外宣称,秦朗十年归来,性情暴戾,朕心甚忧,特派禁军加以‘保护’,并禁足三月,令其闭门思过。” “没有朕的旨意,一只苍蝇,也不准飞出王府!” 幕僚心领神会,脸上露出狞笑。 “陛下英明!这招阳谋,等同于将秦朗彻底锁死在京城。他既已发布悬赏,心中必定焦急万分。如今被困王府,要么坐以待毙,要么……就是抗旨!” “只要他敢反抗,便是谋逆大罪,届时,便可名正言顺,将其满门抄斩!” 陈宏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远方,眼神幽深。 秦朗,朕为你设下了天罗地网,看你这次,如何破局。 …… 并肩王府。 秦朗将写着“九死还魂草,北境,黑风山脉”的纸条递给爷爷秦临。 秦临看完,激动的双手都在颤抖。 “有……有消息了!太好了!” 可狂喜过后,便是深深的忧虑。 “三儿,这黑风山脉地处北境边陲,盗匪横行,更有妖兽出没,凶险异常。” “而且,皇帝的眼线遍布京城,你现在被他盯得死死的,如何出城?” 秦朗的脸上没有丝毫担忧,反而带着一丝笑意。 “爷爷,放心。” “他想困住我,还没那么容易。” 他的话音刚落,府外突然传来一阵沉重而整齐的脚步声,金铁交击之声不绝于耳。 一名管家神色慌张地跑了进来。 “王爷!三少爷!不好了!” “禁军……大量的禁军把我们王府给围了!” 秦临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好快的动作! 好狠的手段! 这是要把他们往死路上逼。 秦朗走到门口,看着外面那一排排身披重甲,手持长戈,面无表情的禁军,眼神平静。 “爷爷,看来皇帝比我们想象的,还要着急。” 秦临走到他身边,苍老的脸上满是凝重。 “三儿,这是阳谋。你一旦踏出王府半步,就是抗旨不遵,他们会立刻动手。” “我知道。” 秦朗回头,对爷爷笑了笑。 “所以,我不能从大门走。” 夜色如墨。 三千禁军如三千尊雕像,将偌大的并肩王府围得水泄不通。 火把的光芒,将王府的每一个角落都照得亮如白昼。 禁军统领李岩,一名宗师境强者,亲自坐镇在王府正门对面的一座酒楼上,目光如鹰,监视着王府内的一举一动。 他相信,在这种天罗地网之下,秦朗插翅难飞。 王府,秦朗的房间。 他换上了一身便于行动的黑色夜行衣,将一柄短刀绑在小腿上。 秦临站在他身后,欲言又止。 “爷爷,等我回来。” 秦朗转过身,给了爷爷一个安心的眼神。 “照顾好自己。” 秦临最终只说了这四个字,眼眶却有些发红。 秦朗点了点头,转身推开房间里的一扇暗门,身影消失在漆黑的通道中。 这是王府修建之初就留下的密道,出口在城西一处废弃的民宅里,除了历代王爷,无人知晓。 密道中,秦朗的身影快如鬼魅。 半个时辰后,他从民宅的枯井中钻出,没有惊动任何人。 夜风微凉,吹动他的衣角。 他抬头看了一眼皇宫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冷意。 陈宏,你的棋局,该由我来执子了。 他没有停留,身形融入黑暗,朝着北城门的方向潜行而去。 然而,刚穿过两条街巷,秦朗的脚步就停了下来。 他敏锐地感觉到,身后有人。 一道极淡,几乎微不可查的气息,缀在他身后百米开外。 对方的隐匿技巧非常高明,若非他神魂远超常人,根本无法察觉。 皇帝的暗探? 秦朗心中一凛,脚下步伐不变,却在暗中加快了速度,不断变换方向,试图甩掉尾巴。 可无论他如何穿梭,那道气息都如跗骨之蛆,不远不近地跟着他,始终无法摆脱。 秦朗的心沉了下去。 对方是个顶尖的好手。 他不再尝试摆脱,而是径直出了城。 一路向北,奔行了近一个时辰,直到四周彻底变为荒无人烟的野林。 秦朗的身影,突然在一片空地前停下。 他猛地转身,目光如电,射向身后的一棵大树。 “跟了一路,不累吗?” 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树后,一片寂静。 秦朗冷笑一声。 “看来,是需要我请你出来了。” 话音未落,他脚下的地面猛地一踏,整个人如炮弹般射出。 就在他即将撞上那棵大树的瞬间,一道纤细的黑影从树后闪出,向后急退。 那身影的速度极快,身法也极为轻灵,落地无声。 秦朗没有追击,只是站在原地,看着那道黑影,眉头紧紧皱起。 因为,那道身影,给他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月光下,黑影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张清雅而又带着几分紧张的脸。 “嫂嫂?” 秦朗的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眼前这个穿着一身黑色劲装,身手矫健的女人,竟然是林婉儿。 林婉儿看着他,咬了咬嘴唇,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三弟……我……” “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怎么跟上我的?”秦朗一连问出两个问题,心中的震惊无以复加。 林婉儿的跟踪技巧,连他都差点被骗过,这绝不是一个普通的大家闺秀能做到的。 林婉儿低下头,轻声说道:“我林家,祖上曾是前朝的影卫统领,家传了一些追踪和隐匿的法门。” “我怕你一个人去北境有危险,所以……所以就想跟在后面,或许能帮你一点小忙。” 秦朗看着她,一时说不出话来。 他怎么也没想到,平日里温婉柔弱的嫂子,竟还有这样一面。 他心中有些感动,但更多的是无奈。 “嫂嫂,黑风山脉不是你该去的地方,太危险了。你现在就回去。” “我不。” 林婉儿抬起头,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我要去他镇守的地方看一看,如果可能……我想把他带回来。” 第十一章、朔方城 御书房。 陈宏的心情很好。 他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三千禁军将并肩王府围成铁桶,宗师境的李岩亲自坐镇。 秦朗那小子,要么在王府里活活憋死,看着他二哥的生机一点点流逝。 要么,他会忍不住,会试图冲出来。 只要他敢动,就是抗旨,就是谋逆。 届时,他便有足够的理由,将这根扎了百年的钉子,连根拔起。 陈宏悠闲地摆弄着眼前的棋盘,黑子白子,皆在他掌控之中。 他等着。 等着李岩传来秦朗抗旨被就地格杀的消息。 第一天,没有消息。 李岩的密报上只有六个字:王府一切如常。 陈宏笑了笑,并不在意。 有点耐心,是好事。 他倒要看看,这头被困住的狼崽子,能忍多久。 第二天,依旧没有消息。 密报上的字,还是那六个。 陈宏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他有些不耐烦了。 他不喜欢这种超出预期的平静,这让他感觉自己像个一拳打在棉花上的莽夫。 他放下棋子,在书房里踱了几步。 难道是秦朗放弃了?认命了? 不,不可能。 从金銮殿上的表现来看,那小子绝不是个会束手就擒的人。 第三天。 当太监将一模一样的密报呈上来时,陈宏的耐心终于耗尽。 “废物!” 他一把扫落桌上的棋盘,黑白棋子噼里啪啦地滚了一地。 整整三天,并肩王府静得像一座坟墓。 秦临没有上朝,林婉儿没有出门,府里的下人采买都由禁军代劳。 没有任何异常。 可这最大的平静,本身就是最大的异常! 陈宏在混乱的棋子间来回踱步,胸口剧烈起伏,暴躁的情绪让他无法静心思考。 突然,他的脚步停住了。 一个被他忽略的细节,如同闪电般劈开迷雾。 密道! 并肩王府是太祖亲赐的宅邸,为了表彰秦家功绩,特许其在府内修建一条紧急避险的密道,直通城外。 此事乃是皇室绝密,只有历代帝王和并肩王知晓。 因为秦家百年来忠心耿耿,这条密道从未启用,以至于连他都快忘了。 秦朗发布悬赏,是为了救秦风。 他被禁足,无法出城,心中必然焦急如焚。 他怎么可能安安分分地在王府里待上三天? 唯一的解释就是,他根本就不在王府里! 金蝉脱壳! “好!好一个秦朗!” 陈宏气得浑身发抖,俊朗的面容因为极致的愤怒而扭曲。 他被耍了! 被一个他眼中的废人,一个他随手可以捏死的棋子,给耍得团团转! 他在这里等了三天,等着看秦朗的死讯,结果对方早就离开了京城,把他当成傻子一样晾在这里。 奇耻大辱! “来人!” 陈宏发出野兽般的咆哮。 “给朕查!封锁所有北上关口!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他几乎可以肯定,秦朗的目的地,一定是北境黑风山脉。 只是,三天时间,足够那小子跑出千里之外了。 现在才下令追捕,希望渺茫。 陈宏一拳砸在身旁的龙柱上,坚硬的立柱上,竟被他砸出一道清晰的裂纹。 …… 朔方城。 大武王朝最北方的雄城,也是抵御戎狄的第一道防线。 风沙常年吹拂着这座古老的城池,让这坚固的城墙都斑驳了。 空气中,弥漫着铁与血的味道。 一对不起眼的兄妹,随着人流走进了城门。 男的相貌普通,身材中等,一身粗布麻衣,眼神却很沉静。 女的戴着一顶帷帽,遮住了容颜,身形纤细,步履间带着几分江湖人的干练。 正是伪装过后的秦朗与林婉儿。 他们一路北上,靠着林婉儿家传的追踪与反追踪法门,有惊无险地避开了数道盘查,终于在第五日,抵达了朔方城。 这里,曾是秦家军的荣耀之地。 秦朗的父亲,他的大哥,都曾在这里洒下热血。 可当秦朗踏上这片熟悉的土地时,心中却没有半分归乡的喜悦,只有一股说不出的沉重。 两人找了一家客栈住下。 秦朗站在窗边,看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兵士,眉头越皱越紧。 他看到两种截然不同的兵。 一种,盔甲鲜亮,兵器精良,脸上带着一股傲气,三五成群,巡街的步伐都显得有些散漫。 他们的臂章上,绣着一个“魏”字。 另一种,装备破旧,许多人的甲胄上还带着修补过的痕迹,他们大多沉默寡言,眼神里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落寞与疲惫。 可他们的站姿,依旧如标枪般挺直。 他们的臂章上,绣着一头栩栩如生的狼。 那是秦家军的标志。 秦朗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 到了晚饭时分,秦朗与林婉儿来到客栈一楼的大堂。 刚坐下不久,一阵喧哗声便从邻桌传来。 几个佩戴“魏”字臂章的兵士,正围着一个独自喝酒的狼骑老兵。 “哟,这不是秦家的老狗吗?怎么一个人在这喝闷酒?” 为首的青年军官,一脚踩在老兵的桌子上,满脸的讥笑。 “你们的主子都死绝了,还守着这破狼头有什么用?不如跟了我们魏将军,保证你吃香的喝辣的。” 那老兵抬起头,布满风霜的脸上,一双眼睛赤红。 “滚!” “嘿,给脸不要脸!” 青年军官脸色一沉,一脚踹翻了桌子,酒水菜肴洒了老兵一身。 “告诉你,这朔方城现在姓魏!你们这些秦家的余孽,再敢不识抬举,就让你们滚出军营,去城外喝西北风!” 周围的魏家军士卒发出一阵哄笑。 而那些同样在大堂里吃饭的狼骑军兵士,一个个都握紧了拳头,却没人敢上前。 他们人少,而且,他们不敢惹事。 一旦惹事,被赶出军营,他们的家人怎么办? 那名老兵死死攥着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身体剧烈地颤抖着,最终却还是低下了头,一言不发地忍受着这份屈辱。 秦朗坐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他手中的筷子,不知何时已被他捏成了两段。 一股冰冷到极致的怒火,从他的胸膛中轰然燃起,瞬间席卷了四肢百骸。 这些人,是曾追随他父亲和兄长,在尸山血海里冲杀出来的英雄! 他们是大武的脊梁! 如今,却在这里,被一群小人如此羞辱! 皇帝! 魏家! 好,很好! 林婉儿感受到了他身上散发出的恐怖杀意,在桌下伸出手,轻轻握住了他那只因为愤怒而颤抖的手。 秦朗深吸一口气,强行将那股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杀意压了回去。 他转过头,对林婉儿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嫂嫂,我没事。” 他没事。 有事的,是那些该死的人。 第十二章、狼骑将聚 夜色如墨。 朔方的风,冷得像刀子。 秦朗推开客栈的窗,寒气扑面而来。 他望向远处匍匐在黑暗中的军营轮廓,那是一头沉默的巨兽。 林婉儿站在他身后。 “你要去杀人?” “嗯。” 秦朗没有再多说,翻身从窗口跃出,黑色的身影瞬间融入夜色。 他熟悉这座军营。 每一座哨塔,每一条巡逻路线,甚至每一条被遗忘的沟渠,都刻在他的记忆里。 年少时,父亲曾带他来此,他与兵士们一同操练,在校场上赛马,在这片土地上学习兵法。 他绕开正门,来到军营北侧的围墙下。 这里有一条早已废弃、被杂草掩盖的排水涵洞。 这是当年父亲笑着指给他看的防御漏洞。 十年过去,无人修补。 他俯身钻了进去,忍着污泥与腐朽的气味。 片刻后,他已在军营之内,落地无声。 魏家军的营房很好找,是整个军营里最新、最亮的地方。 一阵喧闹的笑骂声,从其中一栋最大的营房里传出。 秦朗悄无声息地靠近。 透过窗户,他看到了那群人。 客栈里的那个青年军官,魏家将军的侄子魏涛,正和十几个亲信围着火堆,烤着一只全羊。 “你们是没看到今天那条秦家老狗的表情!”魏涛撕下一块羊肉,大声笑道,“想吃了我,又没那个胆子!” “一群丧家之犬罢了,”另一个兵士附和道,“主子死光了,军师成了活死人,还剩下什么?一帮老弱病残。” “听说最后一个秦朗也爬回来了,”魏涛满脸不屑地说道,“还是个废人。秦家,彻底完了。这朔方城,这北境,以后都姓魏!” 哄笑声四起。 秦朗推开了门。 笑声戛然而止。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门口,那里站着一个黑衣人,面容隐在阴影里。 “什么人?”魏涛站起身,对这不速之客很是不满,“军营重地,滚出去!” 秦朗走进光亮中。 他没有蒙面。 他的脸,冷得像一块冰。 “你们在说我。” 他的声音很平静。 魏涛眯起眼睛,觉得这人有些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来。 “你?你算什么东西?” “你们说秦家完了。”秦朗又向前走了一步,“说我二哥是活死人,说我父亲的兵是老狗。” 屋子里的温度仿佛降了下来,一股寒意让所有人都安静了。 “你……你是……”魏涛酒醒了大半,脸上的傲慢被一丝不安取代。 秦朗的嘴角,勾起一个没有温度的弧度。 “并肩王府,秦朗。” 这五个字,像一道惊雷劈在众人头顶。 魏涛的脸瞬间白了,手里的羊肉掉在地上。 “不可能!你不是废人吗!”他结结巴巴地喊道。 “你可以试试。” 话音未落,秦朗动了。 他不是快,他只是到了。 离他最近的一个兵士伸手去拔刀,秦朗的手已经抓住了他的手腕。 轻轻一拧。 骨裂声响起。 那兵士的惨叫刚出口,就被秦朗另一只手中不知何时出现的短刀抹过喉咙。 血,喷了出来。 恐慌爆发。 “杀了他!他就一个人!”魏涛尖叫着,手忙脚乱地去拔自己的佩刀。 屋内一片混乱。 秦朗在混乱中,像一个收割生命的死神。 他从不闪避,也从不格挡,只是前行。 一柄刀刺向他胸口,他只侧身让过锋芒,手中的短刀已经捅进对方的心脏。 有人举起长凳砸来,秦朗一脚踢出。 厚重的木凳四分五裂,那名兵士倒飞出去,撞在墙上,发出一声闷响。 他的动作简单、直接、高效。 每一击,都只为杀人。 他不是在打斗,他是在处决。 魏涛看着自己的亲信一个个倒下,恐惧攫住了他的心脏。 他终于拔出刀,双手颤抖。 “别……别杀我!我叔叔是魏振将军!” 秦朗出现在他面前,身上溅满了不属于他的血。 “我知道。” 魏涛发出一声尖叫,胡乱挥舞着长刀。 秦朗伸出两根手指,夹住了刀刃。 魏涛的眼睛瞪得像铜铃。 秦朗手腕一抖,精钢长刀应声而断。 他反手将断柄捅进了魏涛的嘴里,堵住了他所有的声音。 不到一分钟,屋里再没有一个活口。 十三个该死的人,都死了。 秦朗站在血泊中央,呼吸平稳。 他走到魏涛的尸体旁,拔出靴中的短刀,手起刀落,斩下了他的头颅。 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 他提着十三颗还在滴血的头颅,走出了营房。 军营里很安静,巡逻的兵士懒散懈怠。 他知道将军的营帐在什么地方。 就在他父亲曾经扎营的那个位置,军营的最高处。 两个守卫在帐外打着瞌睡。 秦朗像一阵风,从他们中间穿过。 他掀开帐帘,走了进去。 帐内陈设奢华,地上铺着厚厚的兽皮,角落里立着一副擦得锃亮的礼仪铠甲。 大床上,丝绸被褥已经铺好。 魏振将军不在,大概是在城中享乐。 很好。 秦朗走到床边。 一颗,两颗,三颗…… 他将十三颗人头,整齐地码放在雪白的枕头上。 魏涛的头在最中间,双眼圆睁,死死地盯着帐门口的方向。 这是给朔方城新主人的礼物。 他转身离去,只留下一屋子的血腥和恐怖。 循着来路,他再次钻入涵洞,消失在夜色里。 一个时辰后。 朔方城最破败的街区,一家散发着廉价酒气和霉味的酒馆。 后院的柴房里,一豆烛火摇曳。 几个男人围坐在一张破桌旁,神色疲惫而忧虑。 他们都上了年纪,身上的甲胄满是磨损和修补的痕迹。 他们是秦家军的旧部。 客栈里的那个老兵李虎,也在其中。 门“吱呀”一声开了。 所有人立刻起身,手按在了刀柄上。 秦朗走了进来,关上了门。 他已经清理过自己,但身上那股淡淡的血腥味,却瞒不过这些老兵的鼻子。 “三少爷!” 李虎第一个认出了他,激动的椅子都带倒了。 他瞪大眼睛,满是泪水。 “少主!” 其余几人也认了出来,声音哽咽,仿佛在看一个死而复生的人。 “是我。”秦朗的声音很稳,“我回来了。” 他们没有欢呼,只是站在那里,身体颤抖,泪水划过饱经风霜的脸颊。 这些在战场上不曾皱一下眉头的汉子,哭得像个孩子。 李虎猛地单膝跪地。 “属下李虎,参见少主!” 其他人跟着跪下,破旧的甲胄撞在地上,发出一片沉闷的响声。 “参见少主!” 他们的声音沙哑,却透着一股十年未曾磨灭的忠诚。 “都起来。” 秦朗等他们站好,开门见山。 “我没有太多时间,有些事,你们必须知道。” 他告诉了他们一切。 落凤坡的伏击,敌人如何对他们的行军路线了如指掌。 大哥秦雄的战死,十万大军的覆灭,只因一张被泄露的布防图。 二哥秦风的重伤,敌国王者境强者,如何能“恰好”在京城外等着他。 他告诉了他们,皇帝陈宏,那个高坐龙椅之上的人,是如何因为猜忌和恐惧,一步步将秦家推向深渊。 柴房里死一般寂静。 喜悦被惊骇和暴怒取代。 “是皇帝……”李虎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一直都是他?” 其余人的脸上,是火山喷发前的狰狞。 他们所受的屈辱,袍泽的惨死,主帅的冤屈……所有的痛苦和不甘,在这一刻,都有了源头。 “他们骂我们是叛将的狗,”一个老兵红着眼,低吼道,“克扣我们的军饷,把我们的家人赶出军宅。原来……真正的叛徒,是坐在龙椅上的那个!” 第十三章、请天下豪杰入宴 秦朗回到客栈时,天边已泛起鱼肚白。 林婉儿在房里点着灯,没有睡。 看见他推门进来,她站起身,目光落在他身上,见没有伤势,松了口气。 “都解决了?” 秦朗点点头,走到桌边,倒了杯冷茶一饮而尽:“嫂子休息吧,这朔方城明天怕是要翻天了……” 林婉儿欲言又止,最后轻叹一声后回了自己房间。 秦朗心绪难平! 秦家旧部的遭遇,就像是一柄钝刀不停地切割着他的心脏,止不住地疼着。 盘膝坐下,秦朗闭上眼睛。 不再压制那股刻骨的恨意和杀机,尽情释放后都化作了最狂暴的力量。 他引导着这股狂暴的力量,冲击着后天境七重天的壁垒。 没有遇到任何阻碍。 仿佛水到渠成。 轰! 体内一声闷响。 后天境八重天。 一股更加凝实厚重的力量感,充斥着四肢百骸。 秦朗缓缓睁开眼,吐出一口带着淡淡血腥味的浊气。 还不够。 远远不够。 …… 魏振回到军营时,已经快天亮了。 他喝得酩酊大醉,怀里搂着城里最会伺候男人的妓女。 “将军威武!” 守门的亲兵谄媚地笑着。 魏振哈哈大笑,道:“都给老子守好门!等老子痛快了,也让你们来痛快痛快!” 他这句话,让守门的亲兵眼冒绿光。 “将军……奴家可受不住这么多人……” 房中。 “宝贝儿,今晚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将军。” 魏振和将女人扔在床上,三两下扯掉自己的衣服。 那妓女也很会来事,娇笑着奉承。 “将军可比那什么秦家强多了。” “奴家听说,秦家男人都是中看不中用的软蛋,大公子死得早,二公子是个活死人,现在回来的三公子,更是个废物。” “这北境,早就该是将军您的了。” 这番话,说得魏振通体舒泰:“现如今这北疆哪里还有秦家?都是老子的!” 他哈哈大笑,扑了上去,粗暴地撕开女人的衣服。 就在他剥光了女人;准备尽情享用的时候,动作忽然僵住了。 他感觉,枕头好像有点不对劲。 太高了。 也太硬了。 他皱着眉,伸手掀开丝绸被褥的一角。 然后,他看到了。 一颗人头。 两颗,三颗……整整十三颗人头,被整齐地码放在枕头上,全都睁着眼睛,死不瞑目地看着他。 最中间的那颗,是他的亲侄子,魏涛。 “啊——!” 那妓女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便两眼一翻,吓晕了过去。 魏振的酒,全醒了。 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气,从他的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他感觉不到恐惧,大脑一片空白。 他只是呆呆地看着那十三颗人头,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 …… 八百里加急的军报,以最快的速度送抵皇宫。 御书房。 陈宏看着密报上的内容,气得浑身发抖。 “废物!一群废物!” 他一把将桌上的所有东西都扫落在地。 十三名军官,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在军营里,被人割了脑袋,码在了主帅的枕头上! 这是羞辱! 这是对他这个皇帝,最赤裸裸的羞辱! 他才刚下令禁足秦朗,北境就出了这么大的事。 这无疑是在告诉他,他所谓的禁足令,就是个笑话。 “秦朗……” 陈宏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眼中是前所未有的杀意。 他知道,一定是秦朗干的。 可他没有证据。 “来人!” 他对着门外咆哮。 “传朕旨意!命供奉堂长老赵无极,刑部总捕头铁手,即刻前往朔方城!” “再加派两名宗师,十名先天巅峰!” “告诉他们,不惜一切代价,给朕拿到秦朗杀人的证据!” “若是拿不到,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将秦朗给朕抓回来!朕要让天下人都看看,违抗圣旨,是个什么下场!” 这一次,他派出了一个王者境,两个宗师境,还有无数好手。 他就不信,这样还拿不下一个小小的秦朗! …… 朔方城,一处隐秘的民宅。 “少主,属下已经查明。” 李虎的声音压得很低,神情凝重。 “九死还魂草,就在城外三百里的黑风山脉,一处名为‘断魂崖’的绝壁之上。我们的人曾远远见过,有赤色霞光笼罩,必是神药无疑。” 得到确切的消息,秦朗心中一定。 “好。”秦朗站起身,心中的一块大石落了地。 只要知道确切的位置,一切就好办了。 “我即刻出发。”他正准备动身,一股恐怖的威压,毫无征兆地从天而降,瞬间笼罩了整座朔方城! 那股气息霸道、雄浑,带着俯瞰众生的漠然。 柴房里的几个老兵,在这股威压下,脸色煞白,连站都站不稳。 王者境! 秦朗的脸色,在刹那间变得无比难看。 紧接着,又有锐利如刀的气息,锁定了城池的四方。 宗师境! 除此之外,还有数十道强大的气息,如同一张无形的大网,将朔方城封锁得密不透风。 城内的百姓和普通兵士,只觉得胸口发闷,仿佛天塌了下来,一个个惊恐地望向天空。 秦朗站在柴房门口,抬头看着那片被无形气机搅动的夜空,身体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微微颤抖。 他不用想也知道,这些人是谁派来的。 皇帝。 他的动作,好快。 他的手段,好狠。 狗皇帝这是要把他秦朗,像一只蚂蚁一样,悄无声息地摁死在这朔方城中。 李虎等人已经快要窒息,惊恐地看着秦朗。 “少主……” 秦朗的胸膛里,怒火如岩浆般翻腾。 他笑了。笑声很低,在这死寂的黑暗中,显得格外渗人。 他想让我死。 他怕我拿到神药,治好二哥。 他想让这北境,彻底成为他的一言堂。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他脑海中浮现,并且以不可遏制的速度生根发芽。 既然你不让我活。 那这天下,谁也别想安生。 “李虎。”秦朗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 “少主,属下在。” “动用我们秦家军在六国潜藏的所有暗线。” 李虎一愣。 秦朗转过头,黑暗中,他的眼睛亮得吓人。 “把九死还魂草现世于黑风山脉的消息,传遍六国。” “告诉他们,神药出世,能活死人,肉白骨。得之,可增一甲子功力。” “我要让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这里。” “我要让这朔方城,成为天下风云的中心。” 李虎被这个疯狂的计划惊得呆住了。 “少主,这……这会天下大乱的!” 秦朗嘴角的弧度,带着一丝冰冷的快意。 “皇帝想在朔方城摆一桌杀我的宴席。” “那我就请全天下的人,都来赴宴。” “我倒要看看,他这桌菜,够不够天下英雄吃。” 第十四章、狼、还在 秦朗的计划,比他预想中还要成功。 短短三日,朔方城变了天。 九死还魂草的消息,像一场燎原的野火,烧遍了天元大陆。 朔方城这座边陲雄关,一夜之间成了风暴的中心。 北燕、南楚、西蜀、戎狄、大乾…… 六国使节,车马如龙,旌旗蔽日,齐聚于此。 国书还未传到大武皇都,各国之人就已经蜂拥而至! 每个人脸上挂着的,不是敬畏,是贪婪。 城内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各国来客横行无忌,大武的兵士只能忍气吞声,百姓更是敢怒不敢言。 这一日,大乾使团抵达城下。 为首的是一辆由八匹神俊非凡的踏雪乌骓拉着的华贵马车,车帘上绣着张牙舞爪的金色蛟龙。 大乾三皇子,乾天。 他甚至没有下车,只是由一名侍卫高声传话。 “开城门!吾国三殿下要入城!” 声音倨傲,不像是请求,更像是命令。 城楼上,魏振穿着一身崭新的铠甲,身后跟着一众亲信,威风凛凛。 他看着下方黑压压的大乾骑兵,心中有些发怵,但当着全城百姓和各国使节的面,他不能弱了气势。 “来者何人!不知朔方城有规矩,午时之后,城门禁行吗!” 魏振身旁的一名偏将,扯着嗓子喊了回去。 车帘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掀开,露出一张俊美却带着几分阴柔的脸。 乾天斜倚在软榻上,嘴角噙着一抹轻蔑的笑意。 “规矩?” 他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 “秦家若还在此,本皇子的确是要讲规矩的。” “但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在本殿面前谈所谓的规矩?” 他话音刚落,身后一名看似马夫的壮汉,翻身下马。 那马夫看了一眼高达十丈的城墙,脚在地面轻轻一点,整个人便如一只大鸟,拔地而起。 他踩着城墙上凸起的砖石,几步之间,便已落在城头。 快得让人来不及反应。 魏振和那名偏将大惊失色,刚要去拔刀。 “聒噪。” 马夫口中吐出两个字,随意地抬脚一踹。 砰!砰! 两声闷响。 魏振和他身旁的偏将,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便如两个破麻袋,从城头直挺挺地栽了下去。 重重摔在城下的尘土里,激起两蓬烟。 全场死寂。 城楼上的魏家军卒,一个个目瞪口呆,竟无一人敢上前。 城中的百姓鸦雀无声! 一国守将,被他国区区马夫一脚差点踹死! 何等丢脸! 何等憋屈! 城下的百姓和各国来客,也都看得呆住了。 “哈哈哈!” 短暂的寂静后,是毫不掩饰的哄堂大笑。 “这就是大武的将军?连个马夫都挡不住?” “笑话!真是天大的笑话!” “想当年秦家军镇守此地时,谁敢如此放肆?” 各国使节的嘲笑声,像一根根烧红的铁针,扎在每一个朔方城百姓的心上。 屈辱。 无尽的屈辱。 许多老人的眼眶都红了。 他们想起了那面迎风招展的狼头大旗。 想起了那个只要站在这里,就能让六国不敢越雷池一步的家族。 秦家在时,北疆的天,是硬的。 秦家不在了,这天,就塌了。 城楼上,乾天看着这一幕,嘴角的笑意更浓。 他对着城下,用不大却足以让所有人都听清的声音说道: “秦家不在,大武,无将可用。” “这北疆,任你我肆意驰骋!” 这句话,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每一个大武人的脸上。 “开城门!” 大乾的骑兵发出一声呐喊,纵马向着洞开的城门冲去。 城内的百姓惊慌失措,纷纷向两旁躲避。 一名狼骑老兵带着一队人马,正在街边竭力维持秩序,秦朗就混在其中。 他穿着最普通的兵士服,脸上涂了伪装,沉默地看着眼前这屈辱的一幕,藏在甲胄下的拳头,早已捏得发白。 就在这时,一名大乾骑士为了炫耀骑术,纵马在人群边缘来回驰骋,引得一阵阵惊呼。 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被人群挤倒在地,手中的糖葫芦滚了出去。 她哭着爬起来,茫然地走向街道中央,想要捡回自己的糖葫芦。 那名大乾骑士注意到了她,眼中非但没有减速的意思,反而闪过一丝残忍的快意,竟是催动坐骑,直直地撞了过去! “小心!” 周围的百姓发出一片惊恐的尖叫。 小女孩的母亲,更是吓得面无人色,瘫软在地。 眼看那铁蹄就要落在小女孩的头顶。 一道黑色的身影动了。 快得像一道闪电。 是秦朗。 他不能再忍。 在无数道震惊的目光中,他一步跨出,出现在那匹战马之前。 没有兵器,没有花哨的招式。 只有一只拳头。 他对着那高高扬起的马头,一拳轰出。 砰! 一声沉闷到极致的巨响。 那匹神俊的战马,硕大的头颅竟被这一拳,打得生生凹陷下去,连悲鸣都来不及发出,庞大的身躯便轰然倒地,死得不能再死。 马背上的骑士被巨大的惯性甩飞出去,人在半空,还未落地。 秦朗的身影已经如影随形地跟上。 第二拳。 第三拳。 两拳,结结实实地印在了那名骑士的胸膛上。 咔嚓! 胸骨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那名骑士的身体在空中诡异的一折,落地时,已是一具扭曲的尸体。 一拳轰杀坐骑。 两拳震毙骑士。 整个长街,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着那个站在一具尸体和一匹死马旁边的普通兵士。 大乾的骑兵勒住了马,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幕。 各国使节脸上的嘲笑,也僵住了。 秦朗没有理会任何人,他走到那个被吓傻的小女孩面前,蹲下身,将地上的糖葫芦捡起来,吹了吹上面的灰尘,递给她。 然后,他摸了摸她的头,将她抱起,送回到她母亲的怀里。 做完这一切,他才缓缓站直身体,转过身,面对着那些惊愕的大乾骑兵。 他抬起手,露出了臂章上那颗狰狞的狼头。 死寂之后,是山呼海啸般的狂吼! “狼骑!” “是狼骑!” “秦家还在!” 压抑了太久的屈辱和愤怒,在这一刻尽数爆发。 朔方城的百姓,看着那道并不算高大,却挺拔如枪的身影,激动得热泪盈眶。 狼,还没有死绝! 秦家的兵,骨头还是硬的! 第十五章、狼烟起,战歌还 长街之上,死寂无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定格在那个挺拔如枪的身影上。 各国使节脸上的嘲讽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惊骇。 大乾皇子的车驾内,那只掀开车帘的手,不知何时已悄然放下。 “放肆!” 一声冰冷刺骨的怒喝,从华贵的马车中传出。 “杀了他!” 乾天的声音里,带着被冒犯的极致愤怒。 命令一下,上百名护卫在侧的大乾精锐骑士,齐齐拔出腰间的弯刀。 森然的刀光,在阳光下连成一片刺目的白。 他们催动坐骑,铁蹄踏地,发出沉闷的雷鸣,如同一道钢铁的洪流,从四面八方朝着街心那个孤零零的身影合围而去。 他们的铠甲精良,通体由玄铁打造,在阳光下闪烁着冰冷的金属光泽。 他们的坐骑,是产自大乾草原的追风马,神俊非凡,可战豺狼。 他们的气势,如狼似虎,带着久经沙场的血腥与煞气。 “防御!” 不知是谁吼了一声。 街边,那些原本在维持秩序的狼骑老兵,毫不犹豫地冲了上来。 他们只有零零散散的十几人。 他们身上的甲胄破旧,满是刀劈斧凿的痕迹。 他们的兵器,是用了不知多少年的制式长枪。 可他们没有半分犹豫,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在秦朗周围,围成了一个单薄的可笑的保护圈。 十几人,面对上百名装备精良的敌人。 就像是几只瘦骨嶙峋的野狼,面对着一群膘肥体壮的猛虎。 大战,一触即发。 空气压抑到了极点。 “找死!” 一名大乾骑士狞笑一声,一马当先,手中弯刀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直劈向秦朗的头顶。 秦朗没动。 他只是抬起头,对着那名骑士,发出了一声怒吼。 吼声如雷,带着一股无形的冲击力。 那名骑士只觉得耳中嗡的一声,大脑一片空白,连人带马,竟被这一声吼,震得连连后退了数步。 另外几名冲上来的骑士,也被这股气浪冲得身形一滞,坐下战马更是发出一阵不安的嘶鸣。 仅凭一声怒吼,震退数名精锐骑兵! 全场再次为之失声。 秦朗没有再看他们。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扫过周围那些熟悉又陌生的街道,扫过城楼上那个“魏”字大旗,扫过那些眼中含着泪水与期盼的朔方城百姓。 一股悲凉与豪迈,自胸中而起。 他开口,用一种苍凉而沙哑的嗓音,唱出了一段古老的歌谣。 “北风吹,战鼓擂,我辈从军几人回?” 歌声并不高亢,却像一柄重锤,狠狠砸在每一个听到它的人心上。 那十几个护在他身前的狼骑老兵,身体猛地一震。 他们通红的眼睛里,瞬间涌出大颗的泪水。 这是秦家的战歌! 是那支曾经让六国闻风丧胆的军队,在每次冲锋前,都会唱响的歌! “黄沙漫,白骨埋,红颜空待!” 秦朗唱出了第二句。 那十几个老兵,也跟着他,用嘶哑的嗓音,含着泪,吼了出来。 歌声,开始有了回响。 “狼头旗,迎风展,山河以血染!” 街角,酒馆里,一个正在擦拭兵器的狼骑兵,听到了歌声。 他扔下酒杯,抓起长刀,疯了一样冲了出去。 营房里,一个正在缝补旧衣的狼骑兵,听到了歌声。 他扎破了手指,却浑然不觉,披上那身破旧的甲胄,冲出了营门。 城墙上,一个正在站岗的狼骑兵,听到了歌声。 他对着身旁的同袍嘶吼:“是战歌!是我们的战歌!” 越来越多的人,从朔方城的每一个角落里涌出。 他们的甲胄或许破旧,他们的兵器或许卷了刃,但他们臂章上的那颗狼头,依旧狰狞。 他们汇入长街,汇入那歌声之中。 歌声,从几十人,变成了几百人,又从几百人,变成了几千人。 “宁为百夫死,不作一夫还!” 数千人的合唱,汇成一股悲壮的洪流,在朔方城的上空激荡。 转瞬之间,秦朗的身后,已经站满了密密麻麻的狼骑兵。 人潮如海,旌旗如林。 一眼望去,竟已过了万人! 万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最前方那个年轻的身影上。 他们的脸上,是压抑了十年的屈辱,是袍泽惨死的悲愤,是终于找到主心骨的狂喜与激动。 他们用尽全身的力气,吼出了战歌的最后一句。 “杀!” “杀!” “杀!” 万人的怒吼,惊天动地。 整座朔方城,都在这股恐怖的杀意下颤抖。 大乾的骑兵们,早已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面无人色,坐下的战马更是惊恐地不断后退,阵型一片混乱。 乾天所在的马车,也被这股人潮逼得退到了墙角。 他脸色铁青地看着眼前这片黑压压的狼骑兵,眼中满是惊怒与不可置信。 他想不明白,一个普通的兵士,一首战歌,为何能引来如此恐怖的阵仗。 气氛压抑到了极致。 只要秦朗一声令下,这上万名早已怒火中烧的狼骑兵,就会将眼前所有的大乾人,撕成碎片。 就在这时。 一道身影,如同一片落叶,悄无声-息地从城楼上飘落,正好落在两军对垒的中央。 来人是一名身穿灰色长袍的老者,面容清瘦,气息渊渟岳峙。 宗师境! 他看了一眼剑拔弩张的双方,眉头微皱,最后将目光落在了秦朗身上。 “大胆狂徒!” 老者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当街行凶,杀害大乾使节,你是要挑起国战吗?” “来人!将此人拿下,交给大乾皇子发落,为死去的骑士偿命,以平兵戈!” 他的话,如同一瓢冷水,浇在了所有狼骑兵滚烫的心头。 短暂的死寂之后,是火山爆发般的愤怒! “放屁!” “你算什么东西!凭什么抓我们的人!” “你这老杂碎眼瞎?分明是大乾狗纵马要伤我们的娃!” “偿命?我偿你娘的命!” 群情激奋! 无数朔方城的百姓也加入了怒骂的行列。 他们可以忍受外敌的欺辱,但无法忍受自己人,在自己的地盘上,帮着外人,欺负自己人! 那名宗师老者显然没料到会引发如此大的众怒,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他奉皇命,于此地接待各国来者,顺便打压秦家军的余威。 可现在,他反倒成了众矢之的。 看着那上万双要吃人的眼睛,感受着那股几乎要将他撕碎的滔天怒意,他第一次感觉到了恐惧。 马车内,乾天也看清了形势。 他知道,今天再闹下去,他带来的这些人,恐怕一个都走不出朔方城。 他掀开车帘,对着那名宗师冷冷一笑,随即又将目光转向秦朗。 “很好。” “今天这笔账,本皇子记下了。” “告诉本皇子,你叫什么名字。本皇子不杀无名之辈。” 秦朗看着他,嘴角勾起一抹讥讽。 “等你死了,去问阎王吧。” 乾天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死死地盯了秦朗片刻,最终一甩车帘。 “入城!” 大乾的使团,在万众怒视之下,灰溜溜地进了朔方城。 第十六章、六国魁首战 长街之上,死寂依旧。 上万狼骑兵静静地站着,像一片黑色的铁铸森林。 他们的目光汇聚在秦朗身上,那是一种压抑了十年,终于找到宣泄口的狂热。 秦朗没有再看那名宗师,也没有看大乾使团狼狈退去的方向。 他转过身,面对着身后那一张张或苍老或年轻,却同样写满激动的脸。 他没有说什么豪言壮语,只是平静地吐出两个字。 “散了。” 命令简单,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是!” 上万人的回应,整齐划一,声震四野。 人潮如水,来得快,去得也快。 他们从各个街道涌来,又退回城中各处,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只是每一个离开的狼骑兵,脊梁都挺得更直了。 那熄灭了十年的火,重新在他们胸中燃起。 秦朗的身影,也消失在人群中。 …… 八百里加急的信报,比最快的飞鸟还要迅捷,在当夜便送抵了皇都。 御书房。 灯火通明。 皇帝陈宏看着密报上的内容,执笔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墨汁滴落,在明黄的奏折上晕开一团刺目的污迹。 “北风吹,战鼓擂……” 他喃喃地念着信报上的歌词,脸色一寸寸变得惨白。 这首战歌,他听过。 是当年太祖皇帝亲封并肩王时,秦家第一代王爷在庆功宴上,醉后所作。 它代表的,是秦家不可磨灭的军功,是大武王朝半壁江山的基石。 更可怕的是,这首歌,能唤醒整个大武军队对秦家的记忆。 能让那些被他刻意打压、分化、遗忘的秦家旧部,重新凝聚起来。 “一首歌,上万兵……” 陈宏失神地跌坐在龙椅上,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 他想不明白,为何一首几乎被遗忘的战歌,会有如此恐怖的号召力。 朔方城,那座他以为早已被魏家掌控的雄关,竟然还有上万的兵士,记得这首歌,认这首歌。 那个领头唱歌的普通狼骑……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脑中轰然炸开。 “秦朗!” 陈宏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眼中是无尽的惊恐与暴怒。 一定是他! 除了他,没人有这个胆子,也没人有这个本事! 他不是废人吗? 他不是道骨破碎,与凡人无异吗? 骗局! 从金銮殿上的巧言善辩,到城门口的悍然出手,再到如今的战歌惊天,全都是骗局! 这条被他视为蝼蚁的狼崽子,不仅没死,还带着一身的獠牙,回到了他最不该回到的地方。 北境! 那是秦家经营了百年的根基所在! 陈宏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他不能再等了。 他绝不允许秦家在北境死灰复燃。 “来人!” 他对着殿外咆哮。 一名身穿蟒袍,面容阴鸷的青年快步走进书房,跪倒在地。 “儿臣在。” 大武五皇子,陈骁。 是所有皇子中,心性最狠,手段最毒的一个。 “朕命你即刻启程,前往朔方城。” 陈宏的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感情。 “对外,宣称是为九死还魂草而去,彰显我大武国威。” “对内……” 他走到陈骁面前,俯下身,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一字一句地说道。 “给朕找到秦朗,不惜一切代价的,用合情合理的罪名将他斩杀在朔方城中!” “朕要你用他的血,告诉北境所有的兵,谁才是这大武的天!” “朕要将秦家在北疆的威望,连根拔起,彻底击溃!” 陈骁的眼中闪过一抹兴奋的残忍。 “儿臣,领旨。” …… 五皇子陈骁的到来,让本就暗流汹涌的朔方城,气氛愈发压抑。 他带来的三千禁军,配合魏振的守军,将整座城池封锁得如铁桶一般。 进出城门的盘查变得无比严苛,城内各处要道都设立了关卡,一队队甲胄精良的禁军在街上往来巡逻,目光锐利如鹰,审视着每一个可疑的人。 一张无形的大网,以朔方城为中心,骤然收紧。 网的中心,是那个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秦朗。 与此同时,北燕、南楚、西蜀、戎狄的皇子皇女,也已悉数抵达。 一时间,小小的朔方城,龙蛇汇聚,风云际会。 城主府被临时辟为各国使节的会晤之所。 一场盛大的宴会之上,六国年轻一辈最顶尖的人物,齐聚一堂。 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表面上一片和气,空气中却充满了看不见的刀光剑影。 每个人都在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自己的对手,言语间的每一次试探,都暗藏机锋。 大乾三皇子乾天,坐在最显眼的位置。 那日长街上的羞辱,让他这几日都阴沉着脸。 他看着在场众人虚伪的笑脸,心中一阵烦躁。 忽然,他放下酒杯,站起身。 清脆的声响,让喧闹的大厅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诸位。” 乾天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全场。 “你我齐聚于此,为了什么,大家心知肚明。” “无非是那株能活死人、肉白骨的九死还魂草。” 他环视众人,嘴角勾起一抹傲然的笑意。 “与其在这里虚与逶迤,暗中算计,不如把事情摆在明面上,各凭本事。” 他顿了顿,抛出了一个石破天惊的提议。 “我提议,举行六国魁首之战!” “由我们六国,各派出年轻一代中最强的十名俊杰参战,进行对决。” “最终的胜利者,便能得到这九死还魂草,以及我们各家拿出的彩头!”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魁首之战? 这可不是小孩子过家家。 这是赌上了国运和国威的豪赌! 南楚的皇子皱眉道:“三皇子殿下,这彩头,又该如何算?” 乾天笑了。 “很简单。” “每一场胜利,胜者所属的国家,都能从败者国库中,拿走价值百万两白银的资源。可以是钱,可以是粮,也可以是兵器、战马,当然也可以是武技……功法!” “至于最终的魁首,除了九死还魂草,六国奉为上宾,赐侯爵之位六国畅行之!” 嘶—— 大厅内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所有人都被大乾皇子的气魄给镇住了。 这手笔,太大了! 每一场胜利,都能为国家带来恐怖的收获。 可若是输了,付出的代价也是天价。 如果连续败上几场,哪怕是皇室,都会感到撕心裂肺的肉疼。 这是一场足以影响国力消长的惊天豪赌! 大厅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皇子皇女都在飞速权衡着利弊。 就在这时,一个自信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好!” 大武五皇子陈骁站起身,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傲慢。 “我大武,应战!” 他正愁没有机会立威,为自己夺嫡增添筹码。 这魁首之战,简直是为他量身定做。 他对自己带来的高手,有着绝对的自信。 他要拿到魁首,他要让天下人都看看,谁才是大武年轻一代的第一人! 有了大武的表态,其余几国也坐不住了。 在这种场合,谁若是退缩,便等于承认自己国家无人,弱于他国。 “我北燕,奉陪到底!” “南楚,愿与诸君一较高下!” “西蜀附议!” “我们戎狄的勇士,从不畏惧挑战!” 六国纷纷答应。 一场席卷六国年轻一代的巅峰对决,迫在眉睫。 第十七章、五战五败 夜未央,朔方城却已无眠。 城门大开,火把如龙,照亮了官道。 一队队精锐骑兵护送着华贵的车驾,从四面八方连夜赶来。 北燕的雪狼卫,南楚的朱雀使,西蜀的白帝子,戎狄的金帐狼王……六国年轻一代中最负盛名的天骄,几乎在同一时间抵达。 他们每一个人的到来,都让城中压抑的气氛更重一分。 …… 次日,魁首之战在城中最大的演武场拉开帷幕。 演武场中央,一座由巨石垒砌的擂台,早已被鲜血染成了暗红色。 擂台四周,人山人海。 六国使团占据了最好的观战位置,大武五皇子陈骁与大乾三皇子乾天并坐,两人脸上都挂着虚伪的笑,眼中却藏着刀。 “第一场,大武对大乾!” 随着裁判官一声高喝,全场的气氛被瞬间点燃。 一名身材魁梧,手持重斧的大武将领,在一片“大武必胜”的呼喊声中,跃上擂台。 他的对手,是一名来自大乾的瘦削剑客。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擂台上的生死对决吸引。 没有人注意到,一道穿着普通兵士服的身影,悄然离开了喧闹的演武场,如一缕青烟,融入了城中错综复杂的街巷。 秦朗的目标很明确。 黑风山脉,断魂崖。 他必须趁着所有高手都被魁首之战牵制,去探一探那九死还魂草的虚实。 他的身法快到极致,在城中建筑的阴影里穿行,很快便避开所有关卡,出了朔方城。 三百里的距离,对他而言不过半个时辰。 断魂崖下,雾气缭绕。 秦朗收敛全身气息,如同一只壁虎,悄无声息地攀上了陡峭的崖壁。 在接近崖顶的一处石台上,他停下了动作。 他看到了那株神药。 它生长在悬崖的中心,通体赤红,周围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霞光,精纯的药力几乎化为实质。 九死还魂草! 秦朗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 可下一刻,他全身的血液都几乎凝固。 在神药的四周,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各盘坐着一道身影。 北燕的老妪,南楚的道人,西蜀的剑客,戎狄的喇嘛。 还有一道最强的气息,来自大乾的一名锦衣老者,就守在神药旁边,闭目养神。 五名宗师! 六国竟早就防备有人前来偷采药材,派遣强者在此镇守。 任何企图靠近神药的人,都会在第一时间,被这五名宗师联手轰杀成渣。 秦朗屏住呼吸,连一丝气息都不敢泄露。 他知道,自己没有机会。 秦朗缓缓退下悬崖,没有惊动任何人。 他退回了朔方城。 …… 当秦朗再次回到演武场时,迎接他的,是一片死寂。 一种令人窒息的压抑,笼罩在所有大武人的头顶。 擂台上,躺着几具血淋淋的尸体。 这些尸体都很残破,像是被群兽撕咬过。 擂台下,大武的观战区,所有人都低着头,拳头攥得死紧,脸色铁青。 “第五场,北燕胜!” 裁判官的声音,像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在每个大武人的脸上。 五场。 整整五场对决。 大武派出的五名年轻高手,五战,五死! 连一场胜利都没有。 甚至连一个能活着走下擂台的人都没有。 “哈哈哈!这就是大武的年轻一代?一群废物!” 北燕的皇子站起身,毫不掩饰自己的嘲讽。 “五场了,连让我们的人受一点轻伤都做不到。陈骁皇子,你们大武,是没人了吗?” 南楚的公主掩嘴轻笑,声音娇媚,话语却如毒针。 “早知如此,何必应战?白白送了五条性命,真是可怜。” 大乾三皇子乾天端起酒杯,对着面色阴沉如水的陈骁遥遥一敬。 “承让了,对了,别忘记赌注,三日之内还请奉上。” 羞辱! 赤裸裸的羞辱! 每一句话,都像刀子一样,剜在在场所有大武人的心上。 他们想反驳,想怒骂。 可五具冰冷的尸体就躺在那里,让他们连一句硬气的话都说不出口。 输了,就是输了。 败军之将,何以言勇? 那种憋屈,那种愤怒,那种眼睁睁看着同胞被杀,国威被辱,却无能为力的痛苦,让许多老兵的眼眶都红了。 五皇子陈骁的脸,已经由铁青变成了灰白。 他带来的高手,是他夺嫡的底牌,是他信心的来源。 可现在,这底牌被人一张张撕碎,扔在地上,狠狠踩踏。 他带来的,不是荣耀,是耻辱! 魁首之战的第一日,就在这种屈辱的氛围中结束了。 消息像瘟疫一样,迅速传遍了整个大武。 当夜,五封来自胜利国的国书,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送抵皇都。 内容很简单。 索要赌债。 一分都不能少。 御书房。 皇帝陈宏看着那五封措辞傲慢的国书,看着朔方城传来的战报,气得浑身发抖。 “废物!通通都是废物!” 他一把将龙案上的所有东西都扫落在地,名贵的瓷器碎了一地。 耻辱! 这是他登基以来,从未有过的奇耻大辱! 五战五死! 他大武的脸,被另外五国按在地上,用脚狠狠地碾踩! “来人!” 陈宏对着殿外发出野兽般的咆哮。 “传朕旨意!” 他的声音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疯狂杀意。 “自明日起,魁首之战,只准胜,不准败!” “再有败者……” “屠其三族!” 一夜之间,八道一模一样的圣旨,带着皇帝的滔天怒火,如八道催命符,发往朔方城。 整个大武王朝,都被这股风暴搅得天翻地覆。 从庙堂到江湖,从军营到市井,所有人都知道了朔方城的惨败。 一股前所未有的压抑和灰心,笼罩在每一个大武子民的心头。 …… 秦朗回到客栈。 他没有去关注外界的风雨,也没有去理会那令人窒息的氛围。 他只知道,自己还不够强。 如果他今天有宗师境的修为,他或许就能在那五名宗师的眼皮子底下,抢走神药。 他盘膝坐下,将今日所见所闻的憋屈与杀意,尽数化为修炼的动力。 体内的皇道真气,在他的引导下,疯狂地冲击着后天境八重天的壁垒。 轰! 一声闷响。 一股更加强大的力量,在他体内轰然炸开。 后天境九重天! 第十八章、十战九败、一言赌朔方 皇帝的八道催命圣旨,非但没能止住颓势,反而像一剂催化剂,加速了大武的崩溃。 圣旨抵达的第二日,魁首之战继续。 无数听闻了昨日惨败的大武国民,从四面八方涌入朔方城。 他们挤满了街道,爬上了屋顶,占据了每一个能看到演武场的位置。 他们不相信大武会一直输。 他们带着对国家的最后一丝希望,前来为出战的天骄呐喊助威。 “大武必胜!” 山呼海啸般的声浪,几乎要将演武场上空的阴云掀翻。 第六场,大武对西蜀。 上台的是一名来自军中的年轻将领,一手刀法出神入化,曾在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 他带着满腔的悲愤与决绝,也带着身后万民的期望,踏上了擂台。 一刻钟后。 他的头颅被西蜀的对手提在手中,高高举起。 那无头的尸身,依旧保持着挥刀的姿势,直挺挺地跪倒在血泊里。 “大武必胜”的呐喊声,戛然而止。 第七场,大武对南楚。 上台的是一位江湖上成名已久的少年剑侠,据说曾得高人指点,剑法飘逸灵动。 他没能撑过三十招。 被南楚的对手以一种极其羞辱的方式,用他自己的剑,一剑一剑,活活剐死。 第八场,大武对戎狄。 这一次,大武派出的高手甚至没能让戎狄的对手移动半步。 他被那个壮硕如铁塔的戎狄勇士,抓住双腿,当空撕成了两半。 内脏和鲜血,洒满了整个擂台。 三战,三死。 死状一个比一个凄惨。 演武场内外,死一般的寂静。 再也没有人呼喊,再也没有人助威。 一种名为绝望的乌云,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大武人的心头,让人喘不过气。 五国的强大,就像一座无法逾越的大山,沉重地压在他们头顶。 那种无力感,让许多人当场崩溃,掩面痛哭。 就连五国的普通平民,都敢在朔方城的街头,对着巡逻的大武将领指指点点。 “喂,那个谁,你过来,给本大爷的靴子擦擦干净。” 一名大乾的富商,用脚尖踢了踢一名大武百夫长的铠甲,将一块啃剩的果核吐在他的脚边。 百夫长双拳紧握,指甲深陷入掌心,青筋在额角暴跳。 可他不能动。 上面有死命令,不得与外使发生任何冲突。 他只能死死咬着牙,忍受着那富商轻蔑的嘲笑,和周围人群投来的讥讽目光。 国弱,则民贱。 兵熊,则将辱。 …… 皇宫,御书房。 “陛下,国库……国库的银子,也快见底了。” 户部尚书跪在地上,声音都在发抖。 八场对决,八场惨败。 每一场,大武都要支付天价的赌资。 皇帝陈宏的私人金库,早已被搬空。 如今,连支撑国家运转的国库,都快要被掏空了。 再输下去,大武就要动摇国本了。 陈宏坐在龙椅上,一夜之间,仿佛苍老了十岁。 他看着战报上那一个个血淋淋的名字,看着国库空虚的账目,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他想不通。 为什么会这样? 他大武朝人才济济,年轻高手无数,为何到了这擂台上,竟连一胜都求不到? …… 演武场。 第九场,大武对北燕。 一名背着重剑的青年走上了擂台。 他是皇帝派来的最后一名高手,也是五皇子陈骁最后的希望。 所有大武人都用一种近乎祈求的目光看着他。 哪怕只有一场。 只要能赢一场,就能让他们看到一丝希望,让他们喘一口气。 然而,现实是残酷的。 青年战死了。 他拼尽了全力,甚至只能在对手身上留下了一道伤口。 而后……心脏被对手一拳洞穿。 当裁判官面无表情地宣布“北燕胜”时,整个朔方城,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哭声。 十战,九败。 大武的颜面,被踩在脚下,碾进了泥里。 无数人跪在地上,仰天悲呼,他们多么希望,能有一位真正的天骄横空出世,能力挽狂澜,血洗国耻。 可那个人,在哪里? 就在这片绝望的氛围中,第十场对决,即将开始。 大武对大乾。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五皇子陈骁的身上。 他脸色灰败,眼神空洞,带来的高手已经死伤殆尽,他已经无人可派。 就在这时,大乾皇子乾天,缓缓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他环视全场,目光最终落在陈骁身上,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 “陈骁皇子,你们大武,还有人敢上台送死吗?”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每一个角落。 “打了九场,真是无趣。你们的人,太弱了。” “不如,我们玩大一点,给这最后一场,加点彩头如何?” 陈骁猛地抬头,死死盯着他。 乾天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就赌这座城。” 他伸手指了指脚下的土地,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雷炸响。 “如果第十场,你大武能胜,你们之前输掉的所有赌注,我大乾一家,替你们全出了!” “如果你们输了……”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 “这朔方城,从此,归我大乾所有!” 轰! 以城池为赌注! 此言一出,震惊天下! 在场的所有人,无论是大武的军民,还是其余四国的使节,全都骇然变色,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疯了! 这大乾皇子,一定是疯了! 朔方城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大武的北方门户,是抵御戎狄和大乾的第一道铁闸,更是秦家军魂之所系! 一旦失去朔方城,大武的北境将门户大开,再无险可守,戎狄的铁蹄可以长驱直入,直捣黄龙! 将国门要塞作为赌注,这是何等疯狂,何等胆大包天的手笔! 剧烈的冲突,在这一刻被推到了顶点。 羞辱,也达到了极致。 乾天这是在告诉所有人,他吃定了大武,吃定了这最后一场,他甚至不屑于要那些金银财宝,他要的,是大武的国门!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了五皇子陈骁的身上。 接,还是不接? 接,若是输了,他就是割让国土的千古罪人,会被钉在耻辱柱上,万劫不复。 不接,就等于当着天下人的面,承认他大武无人,承认他大武怯战! 那种被逼到悬崖边上,进退两难的窒息感,让陈骁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第十九章、一拳轰杀 乾天的话,像一块巨石砸入深潭中,掀起波澜阵阵! 演武场内外,那片因绝望而凝固的死寂,被砸得粉碎。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更令人窒息的压抑。 所有大武人的目光,都从骇然变成了愤怒,化作憋屈。 赌城! 他们脚下站立的土地,他们世代守护的家园,竟成了别人赌桌上的筹码。 羞辱,已经不足以形容他们此刻的心情。 那是一种任人宰割的无力。 五皇子陈骁的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 他想拒绝。 可乾天那戏谑的眼神,其余四国使节玩味的目光,像无数根针,扎在他的脊梁上。 他若说一个“不”字,大武王朝最后一点颜面,也将荡然无存。 他将成为天下人的笑柄。 乾天看着他煞白的脸,嘴角的笑意更浓了。 “怎么,陈骁皇子,这点小事你都做不了主吗?”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轻蔑。 “要不要我给你点时间,让你派人快马加鞭,回去问问你父皇的意思?” …… 皇都,御书房。 当八百里加急的密报送到陈宏面前时,这位大武的君主,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看着那张薄薄的信纸,只觉得上面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 赌注,朔方城。 陈宏的脑子里嗡的一声,眼前阵阵发黑。 他感觉自己也被逼到了悬崖边上。 乾天这一手,太毒了。 赢了,大武不仅能挽回所有损失,更能扬眉吐气,他陈宏的威望将达到顶峰,之前所有的颓势都将被一扫而空。 可若是输了…… 他将成为大武开国以来,第一个割地赔款的君主。 他会被钉在史书的耻辱柱上,遗臭万年。 他甚至能想象到,史官会用怎样刻薄的笔墨,来记录他这耻辱的一笔。 一种巨大的压力,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 朔方城,演武场。 压抑的气氛,已经到了顶点。 没有人说话,只有粗重的呼吸声,和压抑不住的啜泣声。 乾天缓缓站起身,走到了擂台的边缘。 他张开双臂,如同一个君王在检阅自己的领地。 他的目光扫过全场,扫过那一张张或悲愤,或麻木,或绝望的脸。 最后,他发出一声轻蔑的嗤笑。 “真是无趣。” 他的声音传遍了整个朔方城。 “我大乾带甲者余越百万,猛将如云,年轻一代更是天骄辈出,只是随意几人出场而已,就在你们的国土上,碾杀了你们所谓的天骄。” “本以为你大武立国数百年,也该有几个像样的人物。” “没想到,竟是一群土鸡瓦狗!” 他伸出一根手指,缓缓划过眼前黑压压的人群。 那动作,充满了挑衅与侮-辱。 “十战九败,血流成河。” “这就是你们大武的……天骄?” “这就是你们大武的未来?”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雷,炸响在每个人的耳边! “我看,你大武亿万黎庶,无一男儿!” 轰! 这句话,像一柄最锋利的刀,捅进了在场每一个大武男人的心脏。 那深入骨髓的羞辱,让许多人再也承受不住。 一名须发皆白的老兵,猛地拔出腰间的佩刀,想要冲上台去,却被身旁的同袍死死抱住。 “放开我!我跟他拼了!” 老兵嘶吼着,浑浊的泪水夺眶而出。 更多的兵士,更多的百姓,都双拳紧握,指甲深陷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 他们的身体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剧烈颤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可他们不能动。 他们不敢动。 上去,就是送死。 那种眼睁睁看着国威被践踏,尊严被碾碎,却无能为力的痛苦,让整个朔方城,化作了一座巨大的坟墓。 秦朗看不下去了。 他藏在甲胄下的拳头,早已捏得发白。 那股压抑了十年的杀意,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在他胸中翻腾。 他抬脚,便要上前。 一只柔软的手,却死死抓住了他的手臂。 是林婉儿。 “别去。” 她的声音很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你现在上去,就给了他们一个理所当然杀你的借口。” “皇室巴不得你暴露身份。” 秦朗的脚步顿住了。 他身旁,一名狼骑老兵也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说道。 “少主,嫂夫人说得对。” “就算那该死的皇室输了赌注,但我们狼骑还在,这座城,不可能丢。” 秦朗深吸一口气,强行将那股冲动压了回去。 他知道,他们说得对。 可他心中的怒火,却烧得更旺了。 演武场上,其余四国的皇子皇女,也纷纷站起身来,加入了这场羞辱的狂欢。 “大武无人,名不虚传啊。” “早知如此,我们又何必千里迢迢赶来?真是浪费时间。” “看这样子大武是不敢继续了,还真是扫兴。” 嘲笑声,此起彼伏。 每一句话,都像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在所有大武人的脸上。 此地所有大武军民,牙齿咬得嘎吱响,拳头更是紧紧握起,恨自己没有滔天力,去雪耻,去复仇! “我们大武的天骄呢?去哪里了?出来啊……斩尽仇敌,以血国耻啊!” “煌煌大武,亿万黎庶……就没有天骄在此时站出来吗?出来啊……斩了敌人头!以血祭国威!” 无数人悲啸,声音凄怆。 “哈哈……本皇子说过,你大武黎庶亿万,无一……” 大乾三皇子话未说完,就有一个穿着普通甲胄的士兵,排开人群走了出来。 “大武英杰无数,天骄多如过江之鲫……” “几场比斗而已……又算得了什么?” “事实上,我大武的天骄从未将所谓的魁首当做一回事……” “可你们既然如此咄咄逼人,那就由在下这个在朔方城垫底的小人物,来领教你们的高招吧。” 此人,当然是秦朗! 他知道他出场就必然会暴露! 会有危险。 但他忍不住! 皇室不公,欠他秦家血债! 可这片土地,终究倾注了他秦家三代人的鲜血,怎能放任他国之士在这北疆放肆? 秦朗如一道黑色的闪电,拔地而起,越过数十米的距离,悄无声息地落在了擂台之上。 擂台上,那名刚刚连胜三场,斩杀三名大武高手的大乾强者,正戏谑的看着跃上擂台的秦朗: “报上名来,吾不斩无名之辈” 他狞笑开口嘲讽。 但迎接他的,是一只拳头。 一只看起来平平无奇,没有任何真气波动的拳头。 那拳头,在他的瞳孔中,越来越大。 快到极致。 也凶猛到极致。 碾碎他横档的双臂,在重重的砸在他的胸膛—— 砰! 一声沉闷到极致的巨响。 没有惨叫。 那名不可一世的大乾强者,他那壮硕如铁塔的身体,竟被这一拳,从胸口处,打得对穿! 一个前后透亮的血洞,出现在他的胸膛。 他的内脏,连同他的生机,都在这一拳之下,被彻底轰成了齑粉。 他的身体,在空中僵直了片刻。 然后,像一截被砍断的木桩,直挺挺地向后倒去,重重摔在地上,再无声息。 一拳。 轰杀! 全场,死寂。 第二十章、谁敢欺我大武无人 死寂。 演武场外,覆盖在大武军民头上那片乌云,因羞辱与绝望而凝固的空气,都被这一拳打碎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定格在擂台中央。 那个穿着普通兵士服的青年,还保持着出拳的姿势。 而在他对面,那个不可一世的大乾强者,胸口处多了一个前后透亮的血洞,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砰。 尸体砸在擂台上的声音,通过寂静,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 一秒。 两秒。 当人们终于从那极致的震撼中反应过来时,一股压抑了太久的火山,轰然喷发! “赢了!” 不知是谁,用嘶哑的嗓子吼出了第一声。 “我们赢了!!” “杀得好!杀得好啊!!” 山呼海啸般的狂吼,瞬间淹没了整座朔方城。 无数兵士将手中的兵器狠狠砸在地上,又高高举起,仰天咆哮。 无数百姓用拳头捶打着自己的胸膛,发出野兽般的嘶吼。 那不是简单的欢呼。 那是在经历了十战九败,经历了家乡被当作赌注的极致羞辱后,一种绝地逢生的狂喜! 是一种将所有憋屈、愤怒、绝望尽数宣泄出来的呐喊! 整个朔方城,在这一刻,彻底疯了。 观礼台上,大乾皇子乾天的脸色,已经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死死地盯着擂台上那个身影。 那张脸,那个眼神,那股悍然出手的狠辣…… “是他!” 他想起来了。 就是这个人! 在城门口,一拳轰杀战马,两拳震毙骑士,让整个大乾使团颜面扫地的,就是这个穿着狼骑兵服的杂碎! “废物!” 乾天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眼中杀意沸腾。 他对着身边一个青年开口,下达了冰冷的命令。 “上去。” “把他给本皇子,一寸寸地碾碎!” “得令。” 青年点头,一步踏出,身影便已出现在擂台之上。 大武皇子陈骁,也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他看着那个陌生的兵士,眼中迸发出前所未有的光彩。 希望! 他看到了挽回颜面,甚至反败为胜的希望! 他猛地站起身,对着擂台高声喊道。 “壮士!只要你能为我大武再胜一场!” “本皇子保你官升三级,赏黄金万两,良田千亩!”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这是他身为皇子,收买人心的不二法门。 然而,擂台上的秦朗,连头都没回。 他甚至没有看陈骁一眼,仿佛那足以让任何人疯狂的赏赐,不过是路边的尘土。 这种无视,让陈骁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新上台的大乾强者,气息比被轰杀的那个强了不止一筹。 他叫古蝎,在大乾年轻一代高手中,足以排进前五。 “是他!古蝎!” 大武的观战区里,有人认出了他,发出一声惊呼。 “第六场对战,就是他,只用了三招,就斩了我们军中排名第六的‘裂山刀’王猛!” 此言一出,刚刚还沸腾的人群,瞬间安静了不少。 所有人的心,又提了起来。 古蝎看着秦朗,脸上露出一抹残忍的笑意。 “小子,能死在我的手上,是你的荣幸。” 他动了。 身形如鬼魅,带起一连串残影,一柄淬了剧毒的匕首,悄无声息地划向秦朗的咽喉。 快。 狠。 毒。 台下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连他的动作都看不清楚。 可秦朗,依旧没动。 就在那匕首即将触碰到他皮肤的刹那。 他出手了。 同样是一只拳头。 后发,却先至。 砰! 又是一声沉闷的巨响。 古蝎的身体在半空中猛地一顿,脸上的狞笑凝固了。 他低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胸口。 那里,同样出现了一个血洞。 秦朗的拳头,从他的后心处穿出,上面甚至还沾着温热的碎肉。 “你……” 古蝎只来得及吐出一个字,眼中的生机便迅速消散。 秦朗缓缓抽出手臂。 他没有像之前那样,任由尸体倒下。 而是抓着古蝎的头发,将他那具尚有余温的尸体,像拖一条死狗一样,拖到了擂台的边缘。 然后,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他抬起脚,一脚将古蝎的尸体,从擂台上踹了下去。 那具尸体,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乾天脚下。 鲜血,溅了乾天一裤腿。 这是羞辱。 是用大乾人最喜欢的方式,原封不动地,还给了他们! “威武!” “威武!” “壮士、杀!杀!杀!” 如果说第一次的胜利是狂喜,那这一次,就是癫狂! 朔方城中的大武人,彻底疯了。 他们跳着,吼着,许多人甚至激动得昏厥过去。 那种扬眉吐气,血债血偿的快感,让整座城池的地面,都在颤抖! 皇都,御书房。 当八百里加急的战报送到陈宏面前时,这位大武的君主,正因为之前的九连败而心烦意乱。 “陛下!大喜!天大的喜事啊!” 信使连滚带爬地冲进书房,声音因为激动而变了调。 “朔方城,我们连胜两场!连斩大乾两名绝顶高手!” 什么? 陈宏猛地站起身,一把夺过战报,一目十行地扫过。 当看到那“一拳轰杀”、“踹尸羞辱”的字眼时,他激动得浑身发抖,龙袍下的双手紧紧攥成了拳头。 “好!好!好!” 他连说三个好字,胸中那口憋了数日的恶气,一扫而空。 “英雄!真乃我大武的英雄!” 陈宏在御书房里来回踱步,脸上的喜色无论如何也掩盖不住。 “传朕旨意!立刻查明此人身份!朕要封他为将!不!封侯!” “朕要让他名扬天下!朕要让所有人都看看,我大武,尚有男儿在!” 信使跪在地上,头埋得更低了,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陛下……那人的身份……已经查明了。” “快说!他是谁家的麒麟儿?” 陈宏迫不及待地问道。 信使深吸一口气,艰难地吐出两个字。 “秦朗。” 嗡! 陈宏的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御书房内,瞬间死一般的寂静。 前一刻还满脸狂喜的皇帝,脸上的笑容,一寸寸地凝固,最后化为一种极其复杂扭曲的表情。 是震惊,是愤怒,是难以置信。 秦朗? 怎么会是他! 那个他必欲除之而后快的眼中钉,那个他刚刚才下令禁足的废人,转眼间,竟成了挽救大武颜面的英雄? 他想杀秦朗。 可现在,秦朗成了为国立威的英雄,谁敢动他,就是与整个大武的军民为敌,必将激起天大的民愤。 可若是不杀,放过这个机会,让他继续成长下去,将来必成心腹大患。 更重要的是,大武需要这场胜利,他这个皇帝,也需要这场胜利来稳固自己的威望。 杀,还是不杀? 用,还是不用? 巨大的矛盾与纠结,像两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扼住了陈宏的咽喉,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朔方城,演武场。 秦朗站在擂台中央,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大乾观礼台。 而后那桀骜的目光从诸国皇子皇女脸上一一扫过,冷傲道:“所以……谁敢欺我大武无人?” 嗤笑一声后,秦朗缓缓抬起手,点了点脸色铁青的乾天,又指向他身后那群噤若寒蝉的大乾年轻高手。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响彻全场。 “大乾,还有谁来死?” “或者,你们可以一起上。” 第二十一章、杀到群雄俯首 “放肆!” “狂妄!” 大乾所有人都在呵斥,杀气腾腾! 三皇子双眸冷冽,森然下令:“谁去替本殿摘了这厮头颅?” 一名手持双钩的青年应声而出,跃上擂台。 他叫厉爪,在大乾以心狠手辣著称,死在他双钩下的亡魂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小子,我会把你的皮完整地剥下来。” 厉爪狞笑着,双钩舞动,带起两道寒光,分取秦朗双目。 秦朗侧身避开。 钩风擦着他的脸颊划过,留下一道血痕。 厉爪一击不中,攻势更猛。 双钩如毒蛇吐信,招招不离秦朗周身要害。 擂台上,钩影重重,杀机四溢。 台下的大武军民,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他们看得出,这个对手比之前两个都要强。 秦朗步伐玄妙,避过密不透风的攻杀,并屏息静气似乎在寻找对方的破绽。 仿佛脸上的血淋淋的伤口,根本不存在。 就在厉爪旧力刚去,新力未生的一刹那。 “就是现在!” 秦朗低喝一声,突然动了。 他不再闪避,向前踏出一步,狂猛的欺身入怀。 这一步,恰好踏入了双钩的攻击死角。 厉爪大惊,想要变招已来不及。 秦朗一记手刀,精准地劈在他的手腕上。 咔嚓。 骨裂声清脆。 厉爪吃痛,右手铁钩脱手飞出。 秦朗没有停顿,另一只手抓住厉爪的左臂,猛地一拧。 又是一声骨裂。 不等厉爪发出惨叫,秦朗的膝盖已经狠狠顶在他的小腹。 狂暴的内劲潮水般涌向厉爪体内。 砰。 厉爪的身体弓成了虾米,口中喷出混着内脏碎片的血沫。 秦朗松开手。 厉爪软软地倒了下去,抽搐了几下,便没了声息。 三场。 三连胜。 大武一方的欢呼声,却弱了许多。 他们看着秦朗脸上的血痕,心中涌起的是担忧,和一股压抑的愤怒。 大乾,太无耻了。 这根本不是比武,这是车轮战! “废物!一群废物!” 乾天彻底被激怒了,他一脚踹翻了身前的案几,指着擂台上的秦朗咆哮。 “谁能杀了他!本皇许他千夫长之位!” 重赏之下,大乾阵中走出一个气息更加阴沉的武者。 他提着一柄薄如蝉翼的长刀,刀身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蓝色。 “是‘鬼刀’罗刹!” “他出手,那小子死定了!” 大乾众人精神一振。 罗刹,大乾年轻一代排名第四的顶尖高手,以刀法诡异、杀人无形著称。 在之前的战斗中,无论是大武的天骄,又或者是戎狄的俊杰,都没能在他手中走过两招,就死于他的刀锋之下。 他一上台,什么话都没说,身影便消失在了原地。 台下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 擂台上,秦朗的左肩已经多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瞬间染红了半边身子。 好快! 快到肉眼根本无法捕捉! 大武军民的心,沉到了谷底。 这种对手,怎么打? 秦朗捂着肩膀,鲜血从指缝中不断涌出。 他能感觉到,对方的刀上淬了毒,一股麻痹感正顺着伤口蔓延。 他必须速战速决。 罗刹的身影再次消失。 秦朗闭上了眼睛。 他放弃了用眼睛去寻找,而是用身体的本能去感知。 风声,杀气,还有那柄毒刀破开空气的细微声响。 人皇道骨嗡嗡而鸣,在这刹那似乎成了秦朗的眼睛,周遭十米内的风吹草动,秦朗都了如指掌。 来了! 在右侧! 秦朗猛地转身,不顾右臂的伤势,一拳轰出。 这一拳,他用尽了全力。 噗嗤。 拳头击在罗刹左胸,让他大口喷血。 但同时,一柄冰冷的刀锋,也捅进了秦朗的小腹。 罗刹的身影显现出来,脸上带着一丝得手的狞笑。 他以伤换伤。 他赌秦朗中了毒,撑不了多久。 可他低估了秦朗的狠。 秦朗的脸上,没有丝毫痛苦的表情。 他看着近在咫尺的罗刹,咧嘴一笑,露出一口被血染红的牙齿。 他那只轰在罗刹胸口上的拳头,猛地向前,而后在狠狠一捏。 咔嚓! 罗刹胸前的骨头,被他生生抓碎。 罗刹脸上的笑容凝固了,难以置信地看着秦朗。 秦朗缓缓抽出捅在自己腹部的刀,然后,用尽最后的力气,将刀反手送进了罗刹的心脏。 “你……” 罗刹倒了下去。 秦朗站在原地,身体摇摇欲坠。 鲜血从他的腹部和小腹两处伤口不断涌出,将他脚下的擂台,染成了一片触目惊心的红色。 四连胜。 可这一次,朔方城内,没有一丝欢呼。 只有一片死寂。 所有大武军民都站了起来,他们双目赤红,死死地盯着那个在擂台上苦苦支撑的身影。 那是他们的英雄。 是凭一己之力,为大武挽回颜面的英雄! 可现在,他们的英雄,正在被敌人用车轮战,一点点耗死! “不公!” 不知是谁,用嘶哑的嗓子吼出了第一声。 “无耻!大乾无耻!” “车轮战!算什么英雄!” “我大武的天骄呢?俊杰呢?那些享受着黎庶供奉的大人物呢?就眼睁睁看着他一个人在流血吗!” 山呼海啸般的怒吼,从四面八方响起。 那股被压抑了太久的愤怒与不甘,在这一刻,彻底爆发了。 无数兵士将手中的兵器狠狠砸在地上,对着大乾的观礼台怒目而视。 他们恨自己不够强,不能上台替他分担。 他们更恨朝廷的无能,恨那些所谓的天骄,在此时此刻,竟无一人敢站出来! 煌煌大武,亿万军民,年轻一代的脊梁,竟要靠一个不知名的兵士,用命去扛! 这是何等的悲哀! 何等的讽刺! 乾天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 他没想到,秦朗竟然能连杀他四员大将。 更没想到,此举竟激起了大武如此大的民愤。 他正要不顾一切,下令让所有人一起上,将秦朗乱刀分尸。 一个声音,却从旁边响起。 “够了。” 北燕的皇子站了起来,神色凝重地看着擂台上那个血人。 “三皇子,这已经不是切磋了。” 南楚的公主也站起身,语气冰冷。 “用这种手段,就算赢了,也不光彩。” “更何况,此人强势出场,但朔方城是否为赌注之事,并未有定论。” 西蜀、戎狄的使节,也纷纷表示赞同。 秦朗表现得太过强悍与出彩,值得他们尊敬。 且,如今这朔方城中,大武上下群情激奋,若再继续厮杀下去,怕是会引发暴乱,这对他们来说绝非好事。 “停战!” “大乾,你们要战我们便战!” “战战战!” “杀杀杀!” 果然,在皇子与皇女开口后,朔方城中一个又一个的士兵和平民,全都双眸赤红的逼近擂台,全都杀气凛凛。 乾天看着四周投来的压力,脸色变了又变,最终只能冷哼一声,坐了回去。 “魁首之战,先暂停,明日继续。” 北燕皇子提议道。 一场风波,暂时平息。 …… 皇都,御书房。 当最新的战报送到陈宏面前时,这位皇帝的表情,精彩到了极点。 他看着密报上“连斩大乾助天骄”、“血染生死擂台”等字眼,心中五味杂陈。 第二十二章、偷天换日 “陛下且慢!周大人劳苦功高,这只能说明秦朗奸诈狡猾……非周大人之过……” 一名幕僚跪行上前,急声劝谏。 陈宏胸膛剧烈起伏,眼中的杀意并未消退。 他死死盯着周怀民,像一头被触怒的狮子。 “奸诈狡猾?” “一个废人,骗过朕的院判,在朕的眼皮子底下,瞒天过海。” “现在他更是连斩大乾天骄,为大武挽回颜面,成为万民敬仰的英雄!” “你们告诉朕,朕现在该如何处置他?” 陈宏的声音里,充满了暴躁与无力。 杀? 他现在若是敢动秦朗一根汗毛,朔方城的军民能立刻反了。 不杀? 任由秦朗在军中建立威望,重竖秦家大旗,这天下……还能是他的吗? 他感觉自己陷入了一个两难的死局。 “陛下息怒。” 那名幕僚抬起头,眼中闪烁着精明的光。 “秦朗连斩天骄,的确已成气候,此时不宜强行打压。” “但我们,为何要打压?” 陈宏眉头一皱。 “不打压,难道还捧着他不成?” 幕僚脸上露出一抹阴冷的笑意。 “陛下,我们可以捧。不但要捧,还要大张旗鼓地捧。” “我们可以对外宣称,秦朗此次出战,并非他个人意气用事,而是奉了陛下的秘密旨意。” “是陛下您,于前夜命秦朗潜入朔方城!” “也是陛下您,命令他秦朗出战” 此言一出,御书房内针落可闻。 陈宏的眼睛,一点点亮了起来。 他明白了。 这是偷天换日! 这么一来,秦朗所有的功劳,都成了皇帝深谋远虑的体现。 他不再是孤胆英雄,而是皇帝手中一把锋利的刀。 百姓敬仰的,军士崇拜的,将不再是秦朗个人,而是那个高坐龙椅之上,运筹帷幄的君主! 这一招,釜底抽薪,阴狠至极。 “好……好计策!” 陈宏脸上的怒容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病态的兴奋。 “就这么办!” “立刻传朕旨意,昭告天下!” “朕要让所有人都知道,秦朗,是我陈宏的兵,是我大武的将!” “朕还要重赏他!黄金万两!良田千亩!封……奋武将军!” 他要用皇恩,将秦朗在民间的声望,稀释得一干二净。 …… 朔方城,客栈。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和药味。 秦朗盘膝坐在床上,脸色苍白如纸。 他上身的衣服早已被褪去,露出数十道纵横交错的伤口。 左肩的刀伤深可见骨,腹部那个被捅穿的血洞,更是触目惊心。 若非他肉身强悍,换做常人,早已死了十次。 房门被轻轻推开。 林婉儿端着一盆热水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个捧着金疮药和干净绷带的士兵。 “你们出去吧。” 林婉儿对两个兵士吩咐道。 兵士退下,关上了门。 房间里,只剩下叔嫂二人。 秦朗睁开眼。 “嫂子,我没事。” “别动。” 林婉儿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她将水盆放在床边,拧干了毛巾,走到秦朗面前。 看着他身上那些狰狞的伤口,她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秦朗想说些什么,却被林婉儿用眼神制止了。 她没有说话,只是蹲下身,用温热的毛巾,一点点擦拭着他伤口周围凝固的血迹。 她的动作很轻,很柔,生怕弄疼了他。 温热的触感,伴随着淡淡的幽香,让秦朗紧绷的身体,不自觉地放松了几分。 擦拭干净后,林婉儿打开药瓶,用指尖挑出清凉的药膏,小心翼翼地涂抹在他腹部的伤口上。 当她的指尖触碰到他皮肤的那一刻,两个人的身体,都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 秦朗能感觉到她指尖的微凉与柔软。 林婉儿能感觉到他肌肤下,那坚实肌肉传来的灼人热度。 房间里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谁都没有说话。 只有窗外的风声,和两人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林婉儿垂着头,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中的情绪,只留下一张红透了的侧脸。 她加快了动作,为他涂好药,然后拿起绷带。 “你……你忍一下。” 她必须站起身,才能将绷带从他背后绕过来。 这个动作,让她不得不靠得很近。 近到秦朗一抬头,就能闻到她发间的清香。 近到她一低头,就能看到他汗湿的鬓角和坚毅的下颌线。 绷带一圈圈地缠绕。 她的手臂,不可避免地会擦过他的胸膛和后背。 每一次接触,都像是一道微弱的电流,让两人心中都泛起一丝涟漪。 终于,伤口包扎好了。 林婉儿打上最后一个结,如释重负般地松了口气,连忙后退了两步,拉开距离。 “你……好好休息。” 她不敢看他的眼睛,说完便端起水盆,逃也似地离开了房间。 秦朗看着那扇被关上的门,许久,才收回目光。 他低头,看了一眼胸前那包扎得整整齐齐的绷带,嘴角露出一个自己都未察觉的苦笑。 他闭上眼睛,将脑中那些纷乱的思绪尽数斩去,心神沉入体内。 这场血战,让他遭受了前所未有的重创。 罗刹刀上的剧毒,依旧在他经脉中肆虐,与他的皇道真气不断冲撞。 但同时,这场生死之间的极限搏杀,也像一柄重锤,狠狠砸碎了他修为上的壁垒。 不破不立。 破而后立! 那股在生死边缘被激发出的所有潜能,此刻尽数化为燃料。 体内的皇道真气,在剧毒的刺激下,非但没有被压制,反而变得更加狂暴,更加凝练。 轰! 一声闷响,在他体内炸开。 后天境九重天的瓶颈,应声而碎! 一股更加磅礴浩瀚的力量,自人皇道骨中汹涌而出,冲刷着他的四肢百骸。 但这,还不是结束。 那股力量在冲破九重天之后,没有丝毫停歇,反而愈发凶猛,裹挟着一股一往无前的气势,再次向上冲击。 咔嚓! 又是一声轻响。 仿佛有什么无形的枷锁,被彻底挣断。 先天境! 秦朗猛地睁开双眼,一道精光爆射而出。 房间内的桌椅,在这股无形的气势下,竟被压得发出一阵不堪重负的咯吱声。 连破两境! 感受着体内奔腾如江河的真气,秦朗长长吐出一口带着血腥味的浊气。 他知道,自己又一次,从鬼门关爬了回来。 而且,变得比以前更强。 第二十三章、圣旨到 第二日,天光乍破。 整座朔方城,已经醒了。 从城东到城西,从南门到北门,所有的街道,都站满了人。 兵士,百姓,老人,孩童。 皆为大武民众。 他们自发地列成两队,空出中间一条长长的道路,以秦朗所在的客栈为始,以演武场的擂台之下为终。 不下万人。 但落针可闻。 无人喧哗,无人议论。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客栈的门口。 当秦朗换上一身干净的兵士服,推开门走出来时。 万余人皆平举右拳砸击胸膛。 这是大武壮行之举。 秦朗无言看着。 他虽一夜未眠。 但先天境的修为,让他不但没有丝毫疲惫,反而精神饱满,气血充盈。 身上的伤口已经结痂,只是脸色还带着几分苍白。 眼前这万人相迎的阵仗,他心中没有半分得意,只觉得肩上的担子,又重了几分。 脚步迈开。 人群如潮水般,在他面前无声地分开。 他走在道路中央,每一步,都踏在万众的瞩目里。 这沉默的护送,比任何山呼海啸的呐喊,都更具力量。 演武场。 空气仿佛都已凝固,压得人喘不过气。 魁首花落谁家,今日便见分晓,可以预想战场的血腥与激烈。 擂台依旧,只是上面的血迹,已经被清理干净。 六国使节早已到场,他们的表情各异,但看向走来的秦朗时,都多了一丝凝重与忌惮。 大乾皇子乾天的脸色,更是阴沉得像是能拧出水来。 秦朗无视了所有人的目光,径直走到擂台上。 没有犹豫,将手伸进抽签盒。 随意从漆黑的盒子中,抓出一块木牌。 当木牌翻转,其上雕刻的文字显现时,全场尽是倒吸冷气的声音。 戎狄,图格。 观礼台上,一个如铁塔般雄壮的身影,缓缓站了起来。 他身高超过两米,浑身肌肉虬结,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 他赤着上身,古铜色的皮肤上布满了狰狞的伤疤,脸上的一道刀疤从左眼角一直延伸到下颌,让他整个人充斥着骇人的野性。 图格,戎狄年轻一代的勇士,据说曾徒手撕裂过一头百米的妖虎。 图格狞笑一声,大步走向擂台,如巨山滑动,每一步都踩得大地隆隆响。 擂台上。 “你很不错。” 图格开口,声音像是两块巨石在摩擦。 “但你今天,会死在这里。” 秦朗没有说话,只是平静地看着他。 只一眼他就看出,这图格修为不过后天境巅峰,但这具被淬炼到极致的肉身,的确堪称恐怖。 但很不巧的事,无论是境界又或者是肉身的强度。 他秦朗,从不弱于人。 大战,一触即发。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一个尖细刺耳的声音,毫无征兆地从演武场外传来。 “大武陛下圣旨到——!” 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瞬间压过了场内所有的声音。 众人循声望去。 只见一队身穿金甲的禁军,护送着一名面白无须的太监,慢悠悠地走了进来。 太监走上擂台,戏谑晲了眼秦朗后,展开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并肩王府世子秦朗,虽失踪十年,然忠心依旧,勇武更甚当年。朕于前夜,密诏其潜入朔方,代朕出战,以扬国威。” “秦朗不负朕望,连斩大乾天骄,血染擂台,其行可嘉,其功可彰!” 那些不明真相的百姓,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惊天的欢呼。 “他竟是少帅!” “天呐!陛下竟然早就安排了少帅来此,哈哈哈……” “我就说嘛!我们大武怎么可能没人!原来是陛下藏了少帅这招无敌的后手!” “陛下英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山呼海啸般的赞美声,淹没了整个演武场。 无数百姓激动得热泪盈眶,跪倒在地,朝着皇都的方向拼命磕头。 然而,在观礼台的另一侧,林婉儿的脸色,瞬间阴沉。 那些知道内情的狼骑老兵,一个个双拳紧握,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眼中是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怒火。 无耻! 皇帝这分明是窃取功劳! 三言两语,就将秦朗用命换来的荣耀,轻飘飘地夺走! 擂台上,秦朗的脸色,也一点点冷了下去。 那太监对周围的反应极为满意,嘴角的笑意更浓,继续念道: “另,朕念秦朗之功,特封其为奋武将军,赏黄金万两,良田千亩!” “望其感念皇恩,忠心为国,莫要辜负朕之苦心。” “钦此——!” 不明真相的百姓在欢呼,在咆哮。 可那些朔方城的兵士,那些知道内情的人,却一个个双目赤红,死死地攥着拳头,指甲深陷入掌心。 他们想怒骂,想质问。 可那是圣旨,代表着皇权天威,谁敢质疑,就是谋逆! 擂台上,秦朗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戎狄天骄图格的眼中,则是闪过一丝惊讶。 他重新打量着秦朗,脸上的凝重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戏谑和讥笑。 “你就是秦朗?” 图格咧开嘴,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齿,声音里充满了恶意。 “十年前,在落日岭,我亲眼看着他被我们戎狄的勇士围攻。” “他死得像一条狗,头颅被我们大汗当作战利品,做成了酒杯日日把玩。” “听说,那一战,是你们自己人泄露了布防图?” 图格向前一步,凑到秦朗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嘲讽地说道:“你们秦家的忠诚,还真是廉价啊。” 轰! 一股冰冷到极致的杀意,自秦朗体内轰然爆发。 擂台上的空气,仿佛在这一刻被彻底冻结。秦朗缓缓抬起头。他的眼睛,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一片骇人的血红。 第二十四章、赌注成 “杀!” 秦朗双眸赤红! 兄长竟然……连死不得安宁吗? 刻骨的仇恨,冲毁了秦朗的理智。 此时他只想将眼前的一切尽皆撕碎! “来得好!” 图格狞笑一声,脚下猛地发力,擂台的石板应声开裂。 他像一头出闸的洪荒巨兽,带着碾碎一切的气势,直冲秦朗而来。 那只如簸箕大小的拳头,裹挟着撕裂空气的劲风,狠狠砸向秦朗的头颅。 秦朗没有躲。 他同样一拳迎了上去。 他压制了修为,只用后天境八重天的力量,以及那具被皇道真气淬炼到极致的肉身。 砰! 双拳相交,发出一声沉闷如鼓的巨响。 一股肉眼可见的气浪以两人为中心,向四周扩散开来。 秦朗的身体晃了晃,向后退了三步,每一步都在坚硬的石板上留下一个深深的脚印。 图格却只退了半步,脸上得意的狞笑更甚。 “哈哈哈!我还以为你有多大本事!” 图格甩了甩发麻的拳头,满眼都是轻蔑。 “就这点力气,也敢与我硬碰?你们大武的人,都是这般不知死活吗?” 秦朗没有说话,只是活动了一下发麻的手腕,眼中的血色愈发浓郁。 他刚才那一拳,只用了五成力。 为的,就是试探。 现在他知道了,这图格的肉身力量,的确恐怖。 但在他面前,还不够看。 “再来!” 图格尝到了甜头,攻势愈发狂暴。 他放弃了所有技巧,完全是以力压人,一拳一脚,都带着开山裂石的威势。 擂台上,一时间只剩下拳脚碰撞的闷响,和图格嚣张的狂笑。 秦朗一直在退。 他时而格挡,时而闪避,看起来狼狈不堪,仿佛随时都会被那狂风暴雨般的攻击彻底淹没。 台下的大武军民,心又一次提到了嗓子眼。 观礼台上,戎狄的皇女看着这一幕,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似乎对图格的表现极为满意。 “秦朗!你就只会像老鼠一样躲吗?” 图格一记重腿扫空,不耐烦地咆哮道。 “拿出你斩杀大乾废物的本事来!否则,下一招,就要你的命!” 他深吸一口气,浑身骨节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爆响,虬结的肌肉再次膨胀一圈。 一股更加凶悍的气息,从他体内爆发。 他要用最强的一击,彻底终结这场无聊的战斗。 “死吧!” 图格爆喝一声,整个人如炮弹般射出,双拳并拢,如一柄攻城巨锤,直捣秦朗胸口。 这一击,他用尽了全力。 他仿佛已经看到秦朗胸骨碎裂,内脏化为肉泥的场景。 然而,这一次,秦朗没有再退。 他站在原地,看着那越来越近的拳头,眼中闪过一抹残忍的讥诮。 “结束了。” 他抬起手,依旧是平平无奇的一拳。 但这一拳,他用了十成的肉身之力。 在图格那双写满狞笑的瞳孔中,两只大小悬殊的拳头,再次撞在了一起。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骨裂声,清晰地响彻全场。 这一次,后退的不再是秦朗。 图格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一股无法抗拒的恐怖巨力,从对方的拳头上传来,摧枯拉朽般地涌入他的手臂。 他的右臂,从拳头到手腕,再到小臂、大臂,骨头寸寸断裂! “啊——!” 凄厉的惨叫,终于从图格的口中爆发出来。 他想后退,可秦朗的另一只手,已经鬼魅般地抓住了他的左臂。 “你引以为傲的,就是这个?” 秦朗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的寒风。 他手腕一拧。 咔嚓! 图格的左臂,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向后折断。 不等图格再次惨叫,秦朗一脚踹在他的膝盖上。 咔嚓!咔嚓! 双腿的膝盖骨,应声而碎。 那个如铁塔般雄壮的戎狄勇士,像一滩烂泥,软软地跪倒在秦朗面前。 秦朗松开手,一脚踩在他的背上,将他死死地钉在擂台上。 “说。” “落日岭,是谁泄露的布防图?” 秦朗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我……我不知道……” 图格趴在地上,因为剧痛和恐惧,身体剧烈地颤抖着。 他引以为傲的力量,他淬炼到极致的肉身,在这个男人面前,脆弱得像纸一样。 “我只知道……那一战,我们能赢……是因为你们大武自己人……” “是谁!” 秦朗脚下用力,图格的脊椎发出一阵不堪重负的咯吱声。 “是……是……” 图格正要说出那个名字,观礼台上,戎狄皇女的眼中,突然闪过一道寒光。 一支细如牛毛的毒针,悄无声息地破空而来,直射图格后心。 秦朗眼神一凛,想也没想,向前劈出一掌。 阻止暗中之人杀人灭口! 但让秦朗睚眦欲裂的是,这竟然是一根子母连环针,看似他将射来的毒针击溃,但从哪被击溃的针尖内,又飞出一根更细的针来,深嵌图格的后脑! 噗。 图格的身体猛地一僵,口鼻等溅出黑血,眼中的生机迅速消散,眨眼间更是化作一摊血水。 满场死寂! 皆被这骇人景象吓住! 秦朗缓缓站直身体。 抬头,冰冷的目光,穿过数百米的距离,与戎狄皇女那双带着玩味笑意的眸子,在空中交汇。 好狠、好毒的女人! 为了阻止他知道真相。 不惜对麾下天骄下此毒手。 大乾皇子乾天猛地站起身,打破了场中的死寂。 “好狠的戎狄皇女!好强的奋武将军!” 他阴阳怪气地鼓着掌,目光转向大武皇子陈骁。 “此战结束……那么……” “陈骁皇子。” “昨日本殿的提议,你究竟敢是不敢,应是不应?” 陈骁的脸色骤变。 他下意识地看向身旁那名宣旨的太监。 太监会意,凑到他耳边,用极低的声音说道:“殿下,答应他。” “若是胜了,扬我国威,这天大的功劳,便是殿下您的。” “若是败了……便将所有罪责,都推到秦朗身上。就说他狂妄自大,擅自应战,才致使我大武痛失国土。届时,民怨沸腾,陛下正好可以借此机会,将并肩王府连根拔起!” 陈骁大喜。 猛地起身,对着擂台上的秦朗朗声道:“秦将军连战数场,劳苦功高,实乃我大武的擎天玉柱!” “这魁首之战,关乎国运,本皇子相信,秦将军必不会让吾等失望!” 他三言两语,便将秦朗捧到了一个极高的位置,也把他推到了悬崖边上。 赢了,功劳是皇室的。 输了,罪责是秦朗的。 秦朗闻言讥诮道:“三皇子殿下,你是当我们这些人是傻子,听不懂你的言下之意?” 陈骁表情一僵。 不等他有什么反应,秦朗便摇头笑道:“但我无所谓,大乾也好,戎狄也罢,早晚都得灭个干净……从此赌注,本世子便做主应了又如何。” 秦朗转身,目光如刀,直视大乾皇子乾天。 “你的赌注,我接了。” “以朔方城为注,可以。” “但赌注,必须对等。” 他的声音,响彻整个演武场。 “你,要么拿出你自己的命来赌。” “要么,就拿出大乾的囚龙关来赌!” “你、可敢?” 此言一出,满场皆惊! 囚龙关!那是大乾的南方门户,与朔方城相距不过百里,其战略地位,与朔方城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乾天一楞。 而后怒极反笑。 “好!好一个不知死活的东西!” “本皇子就陪你赌上这一局!” “囚龙关为注!本皇子倒要看看,你输掉朔方城之后,你如何能活!” 狂傲的声音,在演武场上空回荡不休。一场赌上国门的惊天豪赌,就此定下。 第二十五章、三拳索命 一场赌上国门的惊天豪赌,如一场十二级的风暴,在短短半日内席卷了整片大陆。 所有目光,皆倾注于朔方城这座边陲雄关。 魁首之战,已不再是简单的天骄争锋,而是牵动六国国运的巨大棋局。 短暂的休整后,战事再起。 观礼台上,气氛变得更加微妙。 北燕皇子端着酒杯,饶有兴致地看着场中,对身旁的南楚公主笑道:“乾天这一手,玩得够大。不过我喜欢,我压大乾胜,一千万两,谁敢来赌。” 南楚公主掩嘴轻笑:“秦朗虽勇,但终究只是一人。大乾天骄如云,这一局,他毫无胜算。我也压大乾,五百万两。” 其余几国的皇子皇女,除了那位妖异的戎狄皇女,竟无一人看好秦朗,纷纷下注大乾。 “那还玩个甚?都买了大乾胜,赌局无法成立。”北燕皇子耸肩,颇为无奈的道。 “且慢哦……” 戎狄皇女,名唤月姬。 她赤着玉足,脚腕上系着一串金铃,随着她轻微的动作叮当作响。 她没有理会旁人,一双媚眼如丝的眸子,只是直勾勾地盯着远处大武阵营中那个孤零零的身影。 “小将军。” 她朱唇轻启,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奇异的魔力,清晰地传到秦朗耳中。 “他们都赌你输,本宫偏要赌你赢。” “本宫拿出他们所有人承诺的对应赌注,买你夺魁,你可别让本宫失望呀。” 秦朗眼皮都未抬一下,仿佛没有听见。 月姬也不恼,反而咯咯地笑了起来,声如银铃,却让周围几位皇子都感到一阵莫名的寒意。 她莲步款款走上擂台,凑近秦朗,声音又媚又软:“不如,我们单独赌一局?” “你若赢了,我就是你的。你若输了……你,就是我的。” 秦朗侧过头,冰冷的目光不带一丝情感。 “滚。” 戎狄皇女非但不怒,反而笑得花枝乱颤:“小将军你好霸气……本殿好像……更喜欢了呢” 秦朗眼神一寒。 但不等他作何反应,月姬已扭着如蛇般的腰肢,回到了观礼台上。 抽签的木盒被再次捧了上来。 大乾一方,十余名年轻高手排成一列,气势如虹。 北燕、南楚等国,亦有数人出列,摩拳擦掌。 唯有大武阵营,依旧只有秦朗一人。 那孤单的身影,在周围鼎盛的阵仗下,显得格外萧索。 抽签开始。 大乾一名使刀的青年率先上台,他抽签之前,目光如刀,死死盯着秦朗。 “我希望能抽到你,然后……杀了你。” 可惜,他的对手是西蜀的一名剑客。 青年轻松取胜,走下擂台时,经过秦朗身边,冷笑道:“算你运气好。” 紧接着,大乾又连上两人。 无一例外,他们都表达了对阵秦朗的渴望,想要亲手将其斩杀,结束这场豪赌。 但命运似乎总在捉弄人,他们都与秦朗失之交臂。 这三人有胜有败,但每一名从擂台上走下来的大乾胜者,都会用一种看死人的眼神,嘲讽秦朗的好运。 其余国家的天骄,也纷纷附和。 “哈哈哈,大武的擎天玉柱,全靠运气撑着。” “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等他碰上大乾的‘狂刀’,怕是连一招都接不住。” 嘲笑声中,以一名身材魁梧的戎狄青年为最。 他声如洪钟,满脸不屑:“什么奋武将军,插标卖首罢了!若碰上我,三刀之内,必取他项上人头!” 话音刚落,演武场上,裁判官高亢的声音响起。 “下一场!” “大武,奋武将军,秦朗!” “对阵……” “戎狄,拓跋山!” 满场瞬间死寂。 随即,爆发出震天的哄笑声。 真是说什么来什么。 拓跋山先是一愣,随即仰天狂笑,一步踏出,大地都为之震颤。 他跃上擂台,用看猎物的眼神看着缓缓走来的秦朗。 “你的好运,到头了。” 就在这时,大乾阵营中,一名气息最强的青年缓缓站起身。 他对着台上的拓跋山朗声道:“拓跋兄,手下留情。” “此人的头颅,我要亲自来取。” 这番话,充满了不容置疑的霸道与狂妄。 拓跋山闻言,扭头看向那名大乾青年,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齿。 “抱歉了。” 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神残忍。 “他这条命……我怕是留不住。” “主要是他太弱,三刀之内,我就能让这废物身首异处。” 大乾的羞辱,戎狄的狂妄,像两座大山,狠狠压在大武所有人的心头。 林婉儿的脸色苍白,双手紧紧攥着衣角。 那些狼骑老兵,一个个双目赤红,恨不得自己冲上台去,与敌偕亡。 秦朗终于走上了擂台。 他看着眼前这个叫嚣着三刀杀掉自己的戎狄大汉,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准备好受死了吗?废物!” 拓跋山爆喝一声,抽出背后的两柄开山巨斧,整,个人如同一头发狂的巨熊,向秦朗冲了过来。 秦朗没动。 就在那两柄闪着寒光的巨斧即将劈在他头顶的瞬间。 他动了。 没有兵器,没有招式。 只有一只拳头。 砰! 第一拳。 后发而先至,精准地轰在拓跋山的胸口。 拓跋山前冲的身形猛地一顿,脸上的狞笑凝固了。 一股无法抗拒的恐怖力量,摧枯拉朽般地轰碎了他的护体罡气,震得他气血翻涌。 不等他反应过来。 砰! 第二拳。 结结实实地印在了同一个位置。 咔嚓! 胸骨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拓跋山手中的巨斧脱手飞出,整个人像一只被煮熟的大虾,猛地弓起了身子,口中喷出混着内脏碎片的血沫。 秦朗的脸上,依旧没有表情。 他收回拳头,然后,递出了第三拳。 砰! 这一拳,正中拓跋山的头颅。 那个小山般壮硕的头颅,像一个被重锤砸中的西瓜,轰然爆开。 红的白的,溅了一地。 那具无头的尸身,在擂台上晃了晃,最终重重地跪倒在秦朗面前。 三拳。 轰杀! 全场,死寂。 秦朗沾血的拳头,如阎罗的勾魂笔,让所有人毛骨悚然! 他们赫然发现一件事;由始至终秦朗好像都未出超过三拳,就能轰杀对手! 而刚刚,明眼人都能看出,以秦朗的绝对实力,一拳就能轰杀拓跋山! 可偏偏就因为拓跋山口出狂言的‘三刀就能让秦朗身首异处’这一句。 秦朗便收了力道。 以最血腥,最凶狠的三拳,将其轰杀! 以血还血,以牙还牙! 够狠! 不愧是十年前就威震六国的狼骑之主,镇北先锋! 秦朗收回拳头,冰冷的目光,扫过目瞪口呆的大乾众人,扫过脸色凝固的北燕南楚使节,最后,落在了那个笑意吟吟的戎狄皇女身上。 “你……半点不关心麾下生死吗。” 第二十六章、双王屠擂台 月姬的笑声在演武场上格外刺耳。 她赤着玉足,脚腕上的金铃叮当作响,迈着慵懒的步子走到栏杆前,俯视着擂台上的秦朗。 “戎狄只讲究强者为尊,实力至上。” “死在擂台上,便是他学艺不精,怨不得旁人。” 她的声音娇媚,说出的话却冷酷无情。 月姬舔了舔鲜红的嘴唇,一双桃花眼媚眼如丝,毫不掩饰对秦朗的兴趣。 “小将军,你这般关心本宫,莫不是……看上本宫了?” “若是如此,只要你能夺了魁首,本宫便允你做我的入幕之宾,如何?” 秦朗收回目光,没有再理会这个疯女人。 大战继续。 接下来的几场比试,血腥味愈发浓重。 六国天骄,各有死伤。 只是,大乾一方的胜者,总会有意无意地将挑衅的目光投向秦朗,那眼神里的杀意,毫不掩饰。 抽签的木盒,再一次被捧到了台前。 轮到大乾抽签。 一名身穿白衣,背负长剑的青年走上前。 他将手伸入木盒,抽出一块木牌。 当他看到木牌上那个名字时,先是一愣,随即仰天大笑。 “哈哈哈!秦朗!” “你的好运,到头了!” 满场的气氛,瞬间被点燃。 终于。 秦朗终于被大乾的天骄抽中了。 白衣青年名唤凌飞,乃是大乾年轻一代排名前五的剑道高手。 他跃上擂台,用一种看死人的眼神看着秦朗。 “后天境八重天?” 凌飞嗤笑一声,摇了摇头。 “真是走了天大的运,才能让你这种废物活到现在。” “今日,我便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先天之境的碾压!” 他话音一落,一股属于先天境一重天的强大气势轰然爆发,如同一座无形的山,朝着秦朗狠狠压了过去。 观礼台上,北燕、南楚等国的皇子皇女,皆是精神一振。 “境界的压制,这是任何天才都无法避免的铁律。” “这秦朗肉身虽强,但在先天高手的气机锁定下,怕是连动都动不了。” “这一战,他死定了。” 大武阵营中,林婉儿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双手紧紧攥着衣角,心提到了嗓子眼。 那些狼骑老兵,一个个双目赤红,死死地盯着擂台,紧张到了极点。 秦朗站在那股气势的中心,衣角纹丝不动。 他心中冷笑。 区区先天境一重天,也敢大放厥词。 他如今可是先天境二重天。 若非是忌惮那个从始至终,对敌都只出一剑的大乾天骄,他根本无需隐藏实力。 眼前这个叫凌飞的废物,他一拳就能轰杀。 “死吧!” 凌飞见自己的气势竟对秦朗无效,脸上有些挂不住,低喝一声,拔剑出鞘。 剑光如水,在空中挽出一片绚烂的剑花,化作一张密不透风的剑网,朝着秦朗当头罩下。 每一道剑光,都足以轻易切开钢铁。 这一招,足以让任何后天境武者绝望。 可秦朗,依旧没有动。 他只是抬起头,看着那片越来越近的剑网。 然后,他出拳了。 依旧是平平无奇的一拳。 没有任何真气波动,只有纯粹到极致的力量。 砰! 拳头与剑网碰撞的瞬间,没有发出金铁交鸣的脆响,只有一声沉闷的爆音。 那张由无数道凌厉剑气组成的剑网,就像一层脆弱的窗户纸,被这一拳,摧枯拉朽般地轰得粉碎。 漫天剑光消散。 凌飞脸上的自信与狞笑,瞬间凝固。 不等他反应过来,那只拳头,已经穿过了破碎的剑光,出现在他的面前,在他的瞳孔中越放越大。 噗! 拳头结结实实地印在了他的胸口。 凌飞身上的护体罡气,如同纸糊的一般,应声而碎。 他整个人像一只被巨锤砸中的皮球,猛地向后倒飞出去,人在半空,胸膛便已整个炸开,莹白骨块飞溅,胸前之血如血色烟火炸开。 那尸体重重砸落在擂台之下,在摔在大乾皇子乾天脚边的刹那轰然爆开。 乾天大吼道:“秦朗,你在找死!” 他大手一挥,将那些碎肉等卷向一边,杀气腾腾的盯着秦朗! 但观众却是被震撼到麻木! 又是一拳。 轰杀! 全场,再次陷入死寂。 如果说第一次是震撼,第二次是惊骇,那么这一次,便是恐惧。 秦朗用最直接,最野蛮的方式,向所有人证明了,所谓的境界压制,在他面前,就是一个笑话。 大乾阵营中,杀意沸腾。 乾天的面色扭曲,隔着数米远的人都能听见他牙齿被咬出的嘎吱声。 而那个始终闭目养神,对敌只出一剑的青年,也缓缓睁开了双眼。 他看了秦朗一眼。 两道剑光竟从他瞳孔之中直直杀出,横跨百米,如真实的利剑钉向秦朗眉间。 秦朗瞳孔微缩,左脚狠狠跺在地上,击起的尘埃窜起,将那道恐怖的剑光击溃。 两人由始至终不发一语。 但那股针锋相对的杀意,却是愈演愈烈。 大战继续。 但从这一刻起,整个魁首之战的节奏,彻底变了。 战场,几乎成了秦朗和那个大乾最强天骄的个人秀场。 “下一场,大武秦朗,对阵南楚……” “我认输!” 南楚的天骄甚至没有上台,便直接干脆地开口认输。 开玩笑,连大乾的先天高手都被一拳轰杀,他上去不是送死吗? “下一场,大乾乾一,对阵西蜀……” 西蜀的剑客犹豫了一下,还是硬着头皮上了台。 结果,只是一剑。 乾一的身影从他身旁掠过,剑已归鞘。 那名西蜀剑客僵在原地,眉心处多了一道细细的血线。 砰。 尸体倒地。 接下来的战斗,变得异常诡异。 凡是抽到秦朗的对手,几乎都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认输。 而凡是抽到乾一的对手,下场都只有一个。 死。 一个用拳,霸道绝伦。 一个用剑,杀人无形。 两人之间明明隔着整个擂台,明明一句话都未曾说过,但那股针锋相对的凛冽杀意,却早已在空气中碰撞,沸腾。 他们像是在进行一场无声的竞赛。 比谁杀人更快。 比谁杀人更狠。 观战的众人,从最初的呐喊,到后来的惊惧,再到此刻,只剩下麻木的死寂。 他们看着一个又一个天骄,要么在血泊中身死道消,要么就脸色苍白地走下擂台,主动放弃。 这已经不是天骄争锋。 这是两个怪物的屠宰场。 终于。 当最后一名戎狄的勇士被乾一一剑枭首后。 裁判官颤抖着声音,高声宣布。 “魁首之战,最终决战!” “大武,奋武将军,秦朗!” “对阵……” “大乾,皇一!” 偌大的演武场,落针可闻。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那两道身影之上。 一个,黑衣如墨,拳镇山河。 一个,白衣胜雪,一剑封喉。 魁首,将在他们两人之间产生。 国运,也将在他们两人手中,决出最终的归属。 第二十七章、道骨惊世 整个天元大陆,仿佛都在这一刻都静止了。 无数双眼睛,通过各种渠道,死死地盯着朔方城演武场上那两道身影。 六国皇室,宗门大派,江湖豪客,边关将士……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这场对决,不仅决定着魁首的归属,更决定着大武与大乾两国未来的国运走向。 “此战,不设规则,不限生死。” 裁判官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他看着那两人之间已经扭曲沸腾的空气,只觉得头皮发麻。 “直到一方认输,或……死亡为止。” “现在,我宣布,决战……” 他的“开始”二字还卡在喉咙里。 两道身影,已化作两道残影,在擂台中央轰然相撞! 锵! 金铁交鸣之声,尖锐刺耳,一道肉眼可见的气浪猛然炸开,席卷了整个擂台。 坚硬的青石地面,以碰撞点为中心,寸寸皲裂,蛛网般的裂痕瞬间蔓延至擂台边缘。 黑衣与白影一触即分。 秦朗退后三步,每一步都在地面上留下一个深深的脚印,他甩了甩有些发麻的拳头,赤手空拳的指骨上,多了一道浅浅的白痕。 乾一则飘然后退,落在擂台的另一端,身形潇洒,毫发无损。 全场响起一片惊呼。 第一次交锋,高下立判。 秦朗,竟是落了下风。 乾一没有立刻追击,他缓缓抬起手中的长剑,用一种近乎痴迷的眼神抚过剑身。 “你很不错。” “竟能赤手空拳,接我一剑而不死。” 他抬起头,脸上带着一种源于绝对自信的傲然,对着秦朗,也对着全天下的人,朗声说道。 “此剑,太阿。” 太阿! 这两个字一出,观礼台上,北燕、南楚等国的皇子皇女,连同他们身后的宗师供奉,无不骇然变色,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太阿剑!竟然是传说中的太阿剑!” “天下名剑录,排行第二的太阿!” “传闻此剑一出,风云变色,鬼神惊泣!大乾皇室竟舍得将此等神兵,交予一个后辈!” 议论声如潮水般席卷了整个演武场。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地盯着乾一手中的那柄剑,眼神中充满了震撼与贪婪。 那是一柄真正的神兵利器,足以让任何王者境强者为之疯狂。 与那光芒万丈的太阿剑相比,秦朗空空如也的双手,显得那么可笑,那么寒酸。 大武阵营中,林婉儿的心沉到了谷底,那些狼骑老兵更是紧张得连呼吸都忘了。 然而,乾一带来的震撼,还远未结束。 他将太阿剑归入鞘中,发出一声清越的龙吟。 然后,他伸出手指,轻轻点了点自己的胸口。 “兵器,只是外物。” 他看着秦朗,嘴角的弧度带着一丝怜悯。 “到了你我这个境界,真正决定胜负的,是这个。” 一股浩瀚磅礴的气息,自他体内轰然升起,一道道玄奥的纹路在他周身浮现,仿佛引动了天地法则,让整座擂台都开始嗡嗡作响。 “天品道骨!” 观礼台上,一名来自西蜀的宗师境强者,失声惊呼,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而扭曲变形。 “不可能!他才多大年纪,怎么可能孕育出天品道骨!” “天品道骨……那可是有成皇之姿的根基!大乾……大乾竟出了这么一个妖孽!” 如果说太阿剑的出现是震撼,那么天品道骨的现世,带来的便是恐惧。 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战栗。 擂台之上,乾一沐浴在道骨散发出的玄光之中,宛如神祇。 他看着脸色平静的秦朗,摇了摇头。 “现在,你还觉得你有胜算吗?” 他向前踏出一步,那股属于天品道骨的威压,如同一座无形的神山,朝着秦朗狠狠压了过去。 “这一战,根本无需打。” 乾一的声音,带着一种宣判般的漠然。 “你我道骨品阶差距太大,我甚至无需动用全力,只需外放一丝道骨之威,便足以削去你九成的实力。” “这,便是道骨压制。” “在绝对的品阶面前,你所有的挣扎,都毫无意义。” 轰! 乾一的话,像一颗炸雷,在所有人心中炸响。 道骨压制! 这四个字,对每一个武者而言,都代表着最极致的羞辱,和最绝望的碾压。 那是一种生命层次上的俯视。 就像巨龙面对蝼蚁,猛虎面对绵羊。 你的力量,你的速度,你的技巧,在对方的道骨压制下,连一成都发挥不出来。 这还怎么打? “完了……这秦朗死定了。” “天品道骨,再加上天下第二的太阿剑……这根本就是一场没有悬念的屠杀。” “大武,终究还是要输。” 叹息声,惋惜声,幸灾乐祸声,此起彼伏。 在所有人看来,这场决战,已经结束了。 秦朗站在那股恐怖的威压中心,衣衫猎猎作响,脸色似乎也变得有些苍白。 他看着对面不可一世的乾一,看着他脸上那副悲天悯人的表情,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他缓缓抬起头,迎着那股几乎要将空间都压塌的威压,嘴角,竟是勾起了一抹谁也看不懂的讥诮弧度。 “天品道骨而已。” “很……了不起?” 这句话,声音不大,却像一道惊雷,在死寂的演武场上轰然炸开。 满场轰动! 所有人都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看着秦朗。 他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天品道骨……而已? 这世上还有比这更狂妄的话吗? “你找死!” 乾一彻底被激怒了。 秦朗这句话,是对他最大的骄傲,最赤裸裸的羞辱! 眼中杀意沸腾。 “既然你急着求死,孤便成全你!” “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真正的绝望!” 轰! 属于天品道骨的恐怖气息,毫无保留地自他体内爆发。 那股威压,不再是无形的气机,而是化作了实质,如同一座巍峨的太古神山,朝着秦朗狠狠地碾压而去。 道骨压制! 这是境界和品阶上的双重碾压。 更是最直接,最霸道,最不讲道理的羞辱! 在这种纯粹的位阶压制下,任何反抗都是徒劳的。 弱者,只能跪下。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他们仿佛已经看到秦朗在那股神山般的威压下,骨骼寸断,跪地求饶的凄惨模样。 然而。 下一刻。 让所有人眼珠子都快要掉出来的一幕,发生了。 秦朗站在那股恐怖威压的中心,黑衣猎猎,身形挺拔如枪。 他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那座足以压垮山川的无形神山,在撞上他身体的瞬间,就像是撞上了一块万古不化的礁石。 不。 更准确的说,是如春雪遇烈阳,悄无声息地,便消融得一干二净。 道骨压制,对他……无效?! 怎么可能! 这完全违背了修炼界的铁律! “不可能!” 乾一失声惊呼,脸上的自信与傲然,在这一刻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震惊与百思不解。 他引以为傲的道骨压制,竟然失效了? “为什么?!” 他死死地盯着秦朗,像是要将他看穿。 观礼台上,六国的天骄与老一辈强者,也全都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脸上写满了骇然与不解。 “道骨压制竟然对他没用!” “他是怎么做到的?难道他身上有什么可以隔绝道骨威压的秘宝?” “不对!就算是圣器,也不可能完全免疫天品道骨的压制!除非……” 一个大胆到让所有人都觉得荒谬的猜测,在众人心中同时浮现。 除非,秦朗的道骨品阶,比乾一的更高! 可那可是天品道骨啊! 比天品更高的,唯有那只存在于神话中的……圣品! 这个念头刚一出现,便被所有人下意识地否定。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万古以来,圣品道骨只出过一尊,那便是开创了人族修炼体系的太古人皇。 秦朗,怎么可能拥有圣品道骨。 一时间,整个演武场,再次陷入了诡异的死寂。 无数道目光,充满了惊疑、猜测、震撼,死死地汇聚在那个黑衣青年身上。 这个失踪十年归来的王府世子,身上到底还藏着多少秘密? 第二十八章、战 质疑声铺天盖地。 秦朗有点尴尬地揉了揉鼻子。 好像…… 他装大了。 这个时候,好像不适合暴露太多。 眉角微挑,秦朗尴尬道:“有没有一种可能……本世子没有道骨?” 这句话,像一滴冷水掉进了滚烫的油锅。 整个演武场,先是诡异地静了一瞬,随即爆发出震天的哗然与嘲笑。 “没有道骨?他在说什么胡话!” “疯了!他一定是疯了!没有道骨,他凭什么站在这里?” “为了遮掩圣骨,竟说出这种贻笑大方的话来!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嘲讽声、讥笑声,怒问声,此起彼伏。 在天元大陆,道骨是武者的一切,是力量的根基。 一个没有道骨的人,就是废人。 秦朗说自己没有道骨,在众人听来,就等同于一个状元郎说自己不识字,荒谬到了极点。 乾一也愣住了。 他看着秦朗,脸上的震惊慢慢变成了讥诮。 “没有道骨?” “秦朗,你是在羞辱孤的智商吗?” 他以为秦朗会说自己的道骨是圣品,或者有什么奇特的异变。 他准备好了一切应对之词。 可他万万没想到,秦朗会给出这样一个愚蠢到可笑的答案。 这让他感觉自己蓄满力的一拳,狠狠打在了空处,说不出的憋闷。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将秦朗的话当成一个笑话时。 大武的观礼席上,皇子陈骁的脸色,却在刹那间变得无比精彩。 他先是和众人一样,觉得秦朗在胡说八道。 可紧接着,一个被他遗忘的记忆片段,如同闪电般划过脑海。 他猛地转头,看向身旁一名随行的老太监,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发颤。 “我记得……父皇之前收到过一份密报。” “是太医院院判周怀民亲笔所书。” “上面说……秦朗的道骨,在十年前就已经……” 那老太监也是人精,立刻想起了那份只有少数皇室核心成员才有资格阅览的密报,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压低了声音,用蚊子般的音量回道:“殿下……周院判的诊断是……道骨尽毁,与常人无异。” 轰! 陈骁的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道骨尽毁! 与常人无异! 这不就等于……没有道骨吗? 周怀民是谁? 大武国医圣手,一手医术可判人生死,一手望气术更能洞察他人修为根基,绝不可能出错! 他的诊断,就是铁一般的事实! 一个荒谬的,但却能完美解释眼前一切的逻辑链,在陈骁心中瞬间形成。 因为秦朗没有道骨,所以乾一的道骨压制,根本找不到可以压制的目标!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陈骁忍不住失声惊呼,他看着擂台上那个黑衣青年,眼神里充满了震撼、狂喜,还有一丝深深的忌惮。 这个秦朗,竟以一个废人的身体,修炼到了能与天品道骨天骄抗衡的地步! 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怪物! 陈骁的失态,以及他与太监的窃窃私语,虽然声音极小,却瞒不过观礼台上那些修为高深的各方强者。 很快,周怀民的诊断结果,便如同燎原的野火,以一种惊人的速度,传遍了整个演武场。 “什么?周怀民亲诊,秦朗道骨已毁?” “真的假的?那可是皇帝的御医!” “这么说……他真的没有道骨?!” 一时间,满场的嘲讽与讥笑,全都变成了倒吸冷气的声音。 如果说之前秦朗免疫道骨压制,带给他们的是不解与震撼。 那么现在,这个“真相”,带给他们的,就是彻头彻尾的恐惧! 一个没有道骨的废人,却拥有比肩天骄的战力。 这已经超出了所有人的认知范畴。 这比他拥有圣品道骨,还要来得更加恐怖,更加不可思议! 乾一也听到了周围的议论。 他脸上的讥诮,一寸寸地凝固,最后化为一种极其扭曲的表情。 是震惊,是愤怒,更是被当众戏耍的奇耻大辱! 他,大乾皇朝最耀眼的天骄,身负天品道骨的未来皇者,竟然在一个“废人”面前,沾沾自喜地炫耀自己最引以为傲的道骨压制? 这简直…… 滑稽! 羞辱! 无法忍受的羞辱! “你……找……死!” 乾一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他看着秦朗那张带着一丝尴尬与无辜的脸,只觉得胸中的怒火,要将自己的理智彻底焚烧殆尽。 他不管秦朗到底有没有道骨。 他也不管这背后到底有什么隐情。 他只知道,今天,他必须杀了眼前这个人! 用最凌厉,最残酷的方式,将他碎尸万段,才能洗刷掉这份烙印在灵魂上的耻辱! “锵!” 一声清越的剑鸣,响彻云霄。 乾一拔剑了。 他甚至没有再多说一个字的废话,身影在原地留下一道残影,人已化作一道白色的闪电,朝着秦朗暴掠而去。 他手中的太阿剑,在空中划出一道绚烂而致命的银色轨迹。 剑锋所过之处,空气都被撕裂,发出一阵阵令人牙酸的嘶鸣。 那不再是一柄剑。 那是一道来自九天之上的神罚之光,要净化世间一切胆敢挑衅神威的罪孽! 太快了! 所有人都只觉得眼前一花,那道足以斩断山岳的剑光,便已到了秦朗的面前。 秦朗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也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乾一的这一剑,无论是速度、力量,还是其中蕴含的凛冽杀意,都远超之前任何一个对手。 他不敢有丝毫大意,体内的皇道真气在刹那间催动到极致,双臂交叉,护在胸前。 铛! 金铁交鸣之声,尖锐刺耳,震得人耳膜生疼。 秦朗的身体,像一颗被巨锤砸中的炮弹,猛地向后倒飞出去。 他双脚在坚硬的擂台地面上犁出两条深深的沟壑,一连退了十几步,才勉强稳住身形。 他放下手臂。 只见他的双臂之上,两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正不断地向外渗着鲜血。 伤口平滑如镜,周围的血肉甚至因为剑气太过锋利,而没有立刻感觉到疼痛。 全场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骇然地看着秦朗手臂上的伤口。 受伤了! 那个肉身强悍到变态,能硬抗先天高手全力一击的秦朗,终于受伤了! 而且,仅仅只是一剑! “这就是天下第二名剑,太阿的锋芒吗?” “太可怕了……他的肉身,竟然挡不住这一剑!” “终究是没有兵器,太吃亏了。” 大武阵营中,林婉儿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脸色苍白如纸。 擂台上。 秦朗看着自己手臂上的伤口,眉头紧紧皱起。 好锋利的剑。 他的肉身经过人皇印的改造,早已坚逾精钢,寻常刀剑根本无法伤其分毫。 可在这太阿剑面前,却脆弱得像是纸糊的一般。 若非他反应够快,刚才那一剑,足以将他拦腰斩断。 乾一没有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 一击得手,他的攻势变得更加狂暴,更加凌厉。 他的人与剑,仿佛已经彻底融为一体。 一道道剑光,如同银色的匹练,从四面八方,朝着秦朗笼罩而去。 每一道剑光,都带着必杀的决心。 一时间,整个擂台之上,剑气纵横,杀机四溢。 秦朗的身影,在密不透风的剑网中,不断地闪转腾挪。 他就像是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看起来险象环生,仿佛随时都会被那恐怖的剑光彻底撕碎。 可偏偏,每一次,他都能在最危险的关头,以一个匪夷所思的角度,险之又险地避开致命的攻击。 铛!铛!铛! 拳头与剑锋的碰撞声,不绝于耳。 每一次碰撞,都会在擂台上炸开一圈骇人的气浪。 每一次碰撞,秦朗都会被震得连连后退,手臂上、身上,不断增添新的伤口。 鲜血,很快便染红了他黑色的衣衫。 他落入了绝对的下风。 肉身虽强,但在太阿这等神兵面前,赤手空拳,终究是吃了天大的亏。 “死吧!” 乾一发出一声怒吼,抓住了秦朗一次闪避后的短暂僵直。 他手中的太阿剑,自下而上,划出一道刁钻狠辣的弧线,直刺秦朗的心脏! 这一剑,快到了极致,也狠到了极致! 封死了秦朗所有的退路! 避无可避! 所有人的心,都在这一刻提到了嗓子眼! 第二十九章、斩乾一 剑锋,已至胸前。 那一点寒芒,在秦朗的瞳孔中迅速放大,带着死亡的气息。 所有人的呼吸,都在这一刻停滞。 林婉儿的手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的嫩肉里,却没有感觉到一丝疼痛。 结束了。 这是所有人心中同时冒出的念头。 就在那剑尖即将刺破皮肤的刹那。 秦朗狞吼道:“你!完了!” 观战者皆不知分明是乾一的必杀之局,这秦朗为何还这般开口。 但下一瞬,他们就知道为什么! 秦朗用尽全身的力气,将自己的身体,朝着左侧,硬生生平移了三寸。 这是一个极其细微,却又无比决绝的动作。 他放弃了防御,放弃了闪躲。 他选择用自己的身体,去硬接这必杀的一剑。 噗嗤。 利刃入肉的声音,沉闷而清晰。 太阿剑那无坚不摧的锋芒,撕开了秦朗的护体真气,穿透了他坚韧的肌肉,从他的左肩锁骨下方,贯穿而过。 一串血珠,在空中划出一道凄美的弧线。 “呃……” 剧烈的疼痛,让秦朗发出了一声压抑的闷哼,脸色瞬间煞白。 反应够快的观战者全都毛骨悚然。 有人惊呼道:“他要以伤换命!” “好狠!” “那可是天下第二的名剑啊,他秦朗怎么敢!” 乾一也被振住了。 他没想到秦朗会用这种近乎自残的方式,来应对他这志在必得的一剑。 剑虽然刺中了,却没有刺中心脏。 “不好!” 乾一惊叫,想抽剑后退。 可已经晚了。 秦朗用自己的血肉,用自己的骨骼,死死地卡住了太阿剑的剑身。 那柄神兵,此刻就像一根钉子,将两个人以一种极其诡异的方式,钉在了一起。 秦朗忍着那撕心裂肺的剧痛,抬起头。 他的脸上,没有痛苦,没有恐惧。 只有一抹,让乾一头皮发麻的,疯狂的笑意。 “抓到你了。” 秦朗的声音沙哑,像是两块砂纸在摩擦。 他那只没有受伤的右手,如同铁钳,闪电般扣住了乾一握剑的手腕。 乾一心中大骇,手腕奋力一挣,竟没能挣脱。 对方的手掌,像一座山,沉重得让他感到了绝望。 “你这个疯子!” 乾一惊怒交加,左手握拳,狠狠砸向秦朗的头颅。 可秦朗,根本不管不顾。 秦朗任由乾一的拳头砸在自己的脸上,砸得他口鼻攒血。 他只是死死地抓着乾一的手腕,手臂上的肌肉坟起,青筋如虬龙般暴突。 然后,他用头,狠狠地撞了过去。 砰! 一声闷响。 这头槌,比之前任何一次碰撞,都要来得更加沉重,更加野蛮。 乾一只觉得自己的额头,像是撞上了一块烧红的烙铁。 剧痛袭来,眼前金星乱冒,大脑嗡的一声,陷入了短暂的空白。 就是现在! 秦朗眼中精光爆射。 他抓着乾一的手腕,猛地向外一拧。 同时,他左肩的肌肉与骨骼发力,以一种自残般的方式,强行向内挤压。 咔嚓! 一声清脆的骨裂声响起。 乾一的手腕,被那股无法抗拒的巨力,硬生生折断了。 “啊——!” 凄厉的惨叫,终于从这位大乾天骄的口中爆发出来。 剧痛让他再也握不住手中的剑。 太阿剑,脱手了。 秦朗没有丝毫犹豫,反手握住了那冰冷的剑柄。 然后,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秦朗面无表情将那柄贯穿了自己身体的长剑,一寸一寸,从血肉中抽了出来。 噗! 血如泉涌。 被太阿剑钉穿的血洞,像是要将秦朗的鲜血都流干! 秦朗的身体晃了晃,但他终究是站稳了。 他站在那里,黑衣被血浸透,左肩一个前后透亮的血洞,看起来狰狞可怖。 鲜血顺着他的手臂滑落,淌过剑身,将那柄银白色的太阿剑,染成了一片妖异的赤红。 他就像一尊从血池中走出的修罗。 全场,死寂。 所有人都被这血腥、疯狂的一幕,给彻底镇住了。 用自己的身体做诱饵,用一条手臂的重伤,换来一个夺剑的机会。 这是何等狠辣的算计。 这又是何等恐怖的意志。 这个秦朗,对自己,比对敌人还要狠! “现在……” 秦朗抬起头,将手中的太阿剑,遥遥指向对面脸色惨白,抱着断腕不断后退的乾一。 “轮到我了。” 他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一股让天地都为之变色的凛冽杀意。 乾一看着他,看着那柄本该属于自己的神兵,眼中第一次,流露出了名为恐惧的情绪。 他怕了。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人。 一个不按常理出牌,一个敢用自己的命来跟你赌的疯子。 “你……你别过来!” 乾一色厉内荏地吼道。 “孤乃大乾皇叔!你敢杀我,我大乾百万雄师,必将踏平你大武!” 到了这个时候,他能搬出来的,只剩下自己的身份。 秦朗笑了。 他提着剑,一步步向前走去。 每一步,都在地上留下一个清晰的血脚印。 “天品道骨,很了不起?” “天下第二名剑,很威风?” 他将乾一之前说过的话,原封不动地,还了回去。 每说一句,他便向前一步。 那股凝如实质的杀气,像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得乾一几乎喘不过气来。 “我……我认输!” 在死亡的恐惧面前,所有的骄傲与尊严,都被乾一抛到了九霄云外。 他嘶吼着,转身就想逃下擂台。 可惜。 一道快到极致的血色剑光,比他逃跑的速度,更快。 唰! 剑光掠过。 乾一逃跑的身影,猛地一僵。 他站在擂台的边缘,身体还保持着前冲的姿势。 一颗头颅,冲天而起。 脸上,还凝固着最后一丝惊恐与不甘。 无头的尸身晃了晃,最终重重地向前栽倒,摔下了擂台。 血,染红了尘埃。 擂台上。 秦朗拄着剑,半跪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失血过多,让他的眼前阵阵发黑。 但他还是赢了。 以一个‘废人’的身体,以一种最惨烈的方式,斩杀了身负天品道骨,手持神兵的绝顶天骄。 死寂。 长久的死寂之后。 不知是谁,第一个从那极致的震撼中反应过来,用嘶哑的嗓子,吼出了声。 “赢了!” “我们赢了!!” 轰! 压抑了太久的火山,在这一刻,轰然喷发。 “赢了!少帅威武!” “大武必胜!!” 山呼海啸般的狂吼,瞬间淹没了整座朔方城。 无数大武的军民,相拥而泣。 他们跳着,吼着,将手中的一切东西都抛向天空。 那是绝处逢生的狂喜。 那是扬眉吐气的呐喊! 大武阵营中,林婉儿看着那个摇摇欲坠的身影,泪水早已模糊了双眼。 她想冲上去,却被身旁的老兵死死拉住。 大乾的观礼席上,则是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面如死灰,难以置信地看着那具摔在他们脚下的无头尸体。 他们的皇子,他们最耀眼的天骄,就这么……死了? 大武的观礼席上,皇子陈骁猛地站起身。 第三十章、侯爵之最 擂台下,是沸腾的人海。 擂台上,是死寂的对峙。 秦朗拄着剑,血从他肩上的伤口和握剑的手上不断淌下,在脚边汇成一滩小小的血泊。 他半跪着,却像一座山。 那双冰冷的眼睛,穿过数百米的距离,死死地钉在皇子陈骁的身上。 陈骁被那目光看得心中一寒,刚迈出的脚步,像是被冻结在了半空中,再也无法前进分毫。 他毫不怀疑,只要自己再上前一步,说错一句话,那柄刚刚饮过大乾天骄之血的太阿剑,会毫不犹豫地斩向自己。 这个秦朗,是个疯子。 一个连自己都敢捅穿,连皇子都敢威胁的疯子。 陈骁脸上的狂喜与震惊,慢慢化为了一丝惊惧与忌惮。 他僵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尴尬到了极点。 就在这死寂的对峙中,秦朗的身体,毫无征兆地晃了晃。 他眼前的景象开始变得模糊,耳边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声也仿佛从遥远的天边传来。 失血过多,他的意识已经到了极限。 他想站稳,可身体却不听使唤。 最终,他眼前一黑,拄着剑的身体,缓缓向前倒了下去。 砰。 一声闷响,他重重地摔在了血泊之中。 “秦朗!” 一声凄厉的尖叫,撕破了全场的狂欢。 林婉儿再也顾不得什么,挣脱了身旁老兵的阻拦,疯了一样冲向擂台。 那些狼骑老兵也反应过来,一个个双目赤红,拔出腰间的佩刀,紧随其后,冲上了擂台,将昏迷的秦朗团团围住,警惕地看着四周。 “少帅!” “保护少帅!” 他们的动作,像一盆冷水,浇在了所有狂热的大武军民头上。 欢呼声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看到了那个倒在血泊中的身影,心中一紧。 赢了。 但赢得,太过惨烈。 大乾的观礼席上。 大乾皇子乾天,死死地盯着那具被摔在自己脚边的无头尸体,又看了一眼擂台上那个生死不知的血人,英俊的面容因为极致的愤怒而扭曲。 他父皇最年幼的胞弟,与他一起长大的皇叔,大乾皇室最耀眼的天骄,就这么死了。 死在了一个他眼中的“废人”手上。 这是奇耻大辱! “好……好一个大武!” 乾天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他猛地站起身,从怀中掏出一卷金色的卷轴,狠狠地摔在了擂台上。 “这场赌约,我大乾认了!” “囚龙关,尔等有种尽管来拿!” 他的声音冰冷,充满了不加掩饰的杀意与怨毒。 “但……!” 他指着那个昏迷的身影,对着所有大武人,一字一句地说道。 “今日之耻,我大乾记下了。” 说完,他不再多看一眼,抱起乾一的尸身,带着满脸死灰的大乾使团,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演武场。 那股怨毒的杀气,让在场许多人都感到一阵不寒而栗。 擂台上。 皇子陈骁终于从那股无形的威慑中解脱出来。 他看着昏迷不醒的秦朗,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狂喜。 机会来了! 秦朗昏迷,这天大的功劳,这北境军民的拥戴,不就顺理成章地该由他这个皇子来接管了吗? 他立刻换上一副悲痛与敬佩交织的表情,大步走上擂台。 “秦将军为国血战,乃我大武的擎天玉柱!” “来人!快传御医!” 他高声呼喊,声音里充满了关切。 “一定要用最好的药,不惜一切代价,治好秦将军!” 他一边说着,一边对自己带来的禁军使了个眼色。 几名禁军会意,立刻上前,想要从林婉儿怀中“接”过秦朗。 这是要抢人,更是要抢功! “滚开!” 林婉儿紧紧抱着秦朗,抬起头,那双温柔的眸子里,此刻满是冰冷的戒备与决绝。 那几名狼骑老兵更是“呛啷”一声,拔刀出鞘,将刀锋对准了皇子禁军,身上散发出尸山血海中磨砺出的煞气。 “殿下!” 为首的老兵声音沙哑,却掷地有声。 “少帅乃我并肩王府世子,他的伤,不劳殿下费心。” “我王府,自有医官!” 陈骁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他没想到,这群秦家的余孽,竟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公然违抗他这个皇子。 “放肆!”陈骁身后的禁军统领厉声喝道,“你们想造反吗!” 狼骑老兵们没有说话,只是握紧了手中的刀,用行动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他们的忠诚,只属于秦家。 眼看冲突一触即发,台下的百姓和兵士们,也发出了不满的议论声。 “人家王府的人自己会救,殿下这是干什么?” “就是,少帅刚拼完命,就来抢人,吃相也太难看了。” “嘘……小声点,那可是皇子。” 听着周围的议论,陈骁的脸涨成了猪肝色。 他知道,今天他若强行动手,不仅占不到半点便宜,反而会激起民愤,彻底失了人心。 “好!很好!” 陈骁怒极反笑,他指着那几个老兵,又看了一眼林婉儿怀中的秦朗。 “既然你们如此忠心,那便好生照料秦将军。” “父皇的赏赐,很快就会到了。希望到那时,秦将军……能亲自领旨谢恩!” 他咬重了“亲自”二字,拂袖而去。 …… 皇都,御书房。 啪! 一只上好的白玉茶杯,被狠狠摔在地上,粉身碎骨。 皇帝陈宏看着手中的八百里加急密报,胸膛剧烈起伏,俊朗的面容因为极致的愤怒而扭曲。 “废物!乾一那个废物!” “天品道骨,太阿神剑,竟然会输给一个道骨破碎的废人!” 他怎么也想不通。 他更无法接受。 秦朗不仅没死,反而以一种最耀眼,最惨烈的方式,赢了。 他赢回了囚龙关,赢得了整个北境军民的拥戴。 他成了英雄。 一个活着回来的,姓秦的英雄! 他宁愿输掉此次赌注,丢掉朔方城! “秦朗……秦朗……” 陈宏在御书房内来回踱步,眼神中的杀意几乎要凝为实质。 他不能再等了。 他必须在秦朗的声望达到顶峰之前,在他彻底掌控北境之前,将他彻底摁死。 许久。 他停下脚步,脸上的暴怒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心寒的冷静。 “来人。” “传朕旨意。” 他的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感情。 “秦朗为国血战,扬我大武国威,功在社稷,朕心甚慰。” “特晋封秦朗为……冠军侯!” “另,赐天子剑,全权处理朔方城一应事务,着令冠军侯半月内掌控囚龙关,不得有误!” 一道封赏,石破天惊。 冠军侯,这是大武朝侯位之最,开国以来,唯有秦家第一代并肩王曾获此殊荣。 第三十一章、榻上杀机 夜深了。 秦朗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他双目紧闭,呼吸微弱,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 那身被鲜血浸透的黑衣已经被换下,此刻他赤着上身,胸膛和肩膀上缠着厚厚的绷带,隐隐有血迹渗出。 他看上去,就像一个随时都会断气的将死之人。 但实际上,他体内的皇道真气正缓缓流转,修复着那些皮外伤。 今日擂台上的伤,看似致命,实则都在他的算计之内。 朔方城也好、囚龙关也罢。 在他看来,远不如九死还魂草重要。 这也是他宁愿在擂台上以命换命,也解决不暴露先天境实力的原因,必须留下足够的底牌,应对随时可能爆发的夺药一战。 突然。 一阵极淡的香风,伴随着几不可闻的金铃声,从半开的窗户飘了进来。 “是她?” 秦朗眼眸微眯,呼吸刹那变得更加微弱。 一道火红色的身影,如猫一般,悄无声-息地落在地板上。 来人赤着一双雪白的玉足,脚腕上的金铃被她用真气包裹着,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正是戎狄皇女,月姬。 她走到床边,借着窗外透进的月光,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床上那个“垂死”的男人。 “小将军。”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的魅惑,在寂静的房间里轻轻响起。 “白天在擂台上那么威风,怎么现在,就成了这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秦朗没有反应。 月姬也不在意,自顾自地在他床边坐下,那双勾魂摄魄的桃花眼,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和那结实的胸膛上,来回逡巡。 “你今天,可是把大乾和你们大武的皇室,都得罪死了。” “他们现在,怕是都巴不得你赶紧咽下这口气。” 她伸出一根白皙的手指,指尖带着一丝凉意,轻轻划过秦朗的胸膛,在他的伤口边缘打着圈。 “本宫倒是觉得,你是个有趣的人。” “不如,你跟我回戎狄吧。” 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吐气如兰。 “只要你点头,戎狄的铁骑,就是你的刀。大乾的江山,大武的皇位,只要你想要,本宫都可以帮你拿到手。” “当然……” 她的手指缓缓下移,落在了秦朗的腹肌上,暧昧地画着圈。 “本宫,也是你的。” 这是赤裸裸的拉拢,也是毫不掩饰的利诱。 秦朗依旧一动不动,像是真的昏死了过去。 月姬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恼怒。 她俯下身,红唇凑到秦朗的耳边,吐出的气息带着一股奇异的幽香。 “小将军,别装了。” “如果你真的昏迷,呼吸不会急促……心跳不会加速……所以……再装的话,我就要尝试下,能不能杀了你了哦。” 说完,那只作乱的手,瞬间被凌厉的真气包裹,直刺向秦朗的心脏。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皮肤的刹那。 一只手,快如闪电,扣住了她的手腕。 秦朗睁开了眼睛。 那双眸子在黑暗中,亮得吓人,哪里有半分垂死之相。 月姬心中一惊,手腕用力,想要挣脱,却发现对方的手掌如同一道铁箍,让她动弹不得。 “你……果然没有昏迷!” “戎狄的皇女,深夜私入我房间,就是为了摸我几下?” 秦朗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的戏谑。 他没有松手,反而用拇指,在月姬光洁的手腕内侧,轻轻摩挲了一下。 月姬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 她脸上那副魅惑众生的表情,出现了一丝裂痕。 一抹红晕,不受控制地从她的脖颈,一直蔓延到了耳根。 “放手!” 她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羞恼。 秦朗笑了。 他看得分明,这个女人看似放荡,骨子里却并非如此。 那放荡,是她的伪装,是她的武器。 “你的心,跳得很快。” 秦朗松开手,语气平淡。 月姬如遭电击,猛地收回手,站起身,与他拉开距离。 她强行压下心中的慌乱,重新挂上那副妖媚的笑容。 “小将军果然非常人。” “既然你没事,那我们刚才的提议,你考虑得如何?” 她试图重新掌握主动权。 “提议?” 秦朗缓缓从床上坐起,身上的绷带因为他的动作而崩开少许,露出下面早已开始愈合的伤口。 “戎狄想让我做什么?” “很简单。” 月姬见他似乎有了兴趣,心中一喜,向前走了两步。 “我们要你,替我们戎狄,拿下囚龙关。” “囚龙关?” 秦朗的眼神微微一凝。 “大乾刚刚才把囚龙关输给我大武,你们戎狄就想来摘桃子?” “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所以,本宫才来找你合作。” 月姬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你今日虽胜,却也成了众矢之的。大武皇室容不下你,大乾更是恨你入骨。” “你守不住囚龙关,更守不住朔方城。” “但只要你与我戎狄联手,这北境,便是你的天下。” 她一边说着,一边再次靠近床边,试图用自己的魅力,来影响秦朗的判断。 她自信,没有男人能拒绝这样的诱惑。 可她低估了秦朗。 就在她靠近的瞬间,秦朗的身影动了。 他没有丝毫预兆,一掌朝着月姬的胸口拍了过来。 这一掌看似凶狠,却没有带半分杀气。 月姬脸色一变,没想到他会突然动手,下意识地抬手格挡。 两人手掌相交。 一股柔韧却无法抗拒的力量传来。 月姬只觉得自己的格挡如同纸糊的一般,被轻易化解。 秦朗的手腕顺势一翻,一带。 月姬的身体便不受控制地向前跌去,惊呼声中,整个人都倒在了床上。 不等她起身。 一道黑影压了上来。 秦朗的膝盖,顶在了她的腰间,双手按住了她的肩膀,将她死死地压在床上。 位置,瞬间颠倒。 猎人,成了猎物。 房间里的气氛,从暧昧,瞬间转为紧张与危险。 “你干什么!” 月姬又惊又怒,体内的真气涌动,想要反抗。 可秦朗身上散发出的一股气机,如同一座大山,将她所有的力量都死死压制住,让她动弹不得。 她第一次,感到了名为恐惧的情绪。 秦朗俯下身,凑到她的耳边。 他没有做任何轻薄的动作,只是用一种冰冷到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轻轻地问道。 “告诉我。” “十年前,落日岭的布防图,是谁给你们的?” 第三十二章、又是神秘人 秦朗的声音贴着月姬的耳廓响起,温热的气息吹得她耳根发痒,身体不由自主地绷紧。 那只按在她肩膀上的手,五指修长有力,掌心滚烫,仿佛烙铁。 更让她羞愤的是,他压下来的膝盖,不偏不倚,正好顶在她柔软的腰腹下。 她活了二十年,第一次与一个男人如此贴近。 她引以为傲的魅术,她赖以生存的伪装,在这一刻,毫无作用。 “你放开我!”月姬的声音里,带上了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与羞恼。 她奋力挣扎,可那看似随意的压制,却让她连动一根手指都无比艰难。 秦朗没有理会她的挣扎。 他按住她肩膀的手,缓缓下滑。 指尖带着粗糙的薄茧,划过她丝绸般光滑的颈侧,锁骨,最终,停在了她饱满胸前的衣襟上。 隔着一层薄薄的火红纱衣,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惊心动魄的柔软与弹性。 月姬的身体,瞬间僵硬如铁。 一股热流从脚底直冲头顶,将她雪白的肌肤,染成了一片诱人的粉红。 “你敢!”她的声音,因为极致的羞怒,变得尖锐起来。 秦朗的手指,突然放肆的按了下去。 “你看我敢是不敢呢?戎狄的皇女。” 秦朗戏谑。 月姬气得浑身发抖,一双桃花眼几乎要喷出火来。 “秦朗!你信不信,我让你走不出这朔方城!” “我信。”秦朗笑了。“可那又如何?” 他另一只空着的手,抬了起来,轻轻抚过她因为愤怒而涨红的脸颊。 “告诉我。”他的声音,在下一刻,变得冰冷刺骨,不带一丝温度:“否则……皇女的滋味,本世子可真的很想尝尝……” 月姬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 再次睁开时,眼中的羞怒已经退去,取而代之的是诡异到兴奋的光芒。 她不怒反笑。 “咯咯咯……” 笑声清脆,在这紧张的房间里,显得格外诡异。 “小将军,你这么想知道?” 她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慵懒与魅惑,仿佛刚才那个失态的人不是她。 她扭动了一下腰肢,用一种极具挑逗性的姿态,回应着秦朗的压制。 “告诉你,也不是不可以。” 她伸出舌尖,轻轻舔了舔自己鲜红的嘴唇。 “只是,本宫有什么好处?” 秦朗的眉头微微皱起。 这个女人,变脸的速度比翻书还快。 “你想要什么?” “很简单。” 月姬的眼中,闪烁着野心的光芒。 “本宫要你,帮我杀一个人。” 不等秦朗回答,她便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快意与怨毒。 “十年前,领军与你大哥对阵的,正是我们戎狄的二王子,也就是本宫的二哥,我要你杀的,也就是他。” “与之一起的,还有大乾的二皇子。” 秦朗的瞳孔,猛地一缩。 “至于你最想知道的布防图……” 月姬看着他,笑得像一只偷了腥的狐狸。 “那可不是我们偷的,也不是谁泄露的。” “那是在决战前夜,由一支神秘的队伍,亲手送到我二哥阵前的。” “那支队伍,约莫十几人,每一个,都是先天境的高手。” 轰! 月姬的话,像一道惊雷,在秦朗的脑中轰然炸开。 先天境的高手! 十几名! 伏杀二哥秦风的! 也是一群修为都在先天境的神秘人! 一股冰冷到极致的杀意,自秦朗体内轰然爆发。 房间里的温度,仿佛在这一刻都降到了冰点。 月姬被这股杀意激得打了个冷颤,脸上的笑容却愈发灿烂。 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她巴不得秦朗现在就冲进皇宫,将大武的皇帝碎尸万段。 “现在,你都清楚了。” 月姬的声音带着一丝蛊惑。 “我二哥,是你大哥战死的罪魁祸首之一;他现在就在戎狄,手握重兵,是本宫登上皇位的最大阻碍之一。” “我们,有共同的敌人。” 她看着秦朗,眼中是赤裸裸的交易。 “你帮我杀了他,我帮你灭了大武皇室报仇雪恨,这笔买卖,如何?” 秦朗身上的杀气,缓缓收敛。 忌惮的看了身下这个心如蛇蝎,却又美艳不可方物的女人一眼。 然后,他从她身上站了起来。 压在身上的大山消失,月姬终于松了口气。 她慢条斯理地坐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凌乱的衣衫和鬓发,重新恢复了那副高高在上的皇女仪态。 只是那微微起伏的胸口,和眼角尚未褪尽的红晕,依旧泄露了她内心的不平静。 “你的提议,我没兴趣。” 秦朗的声音很冷。 “血仇我会自己报;你二哥的命,我也会自己去取。” 月姬的脸色微微一变。 “不过……” 秦朗话锋一转。 “在杀他之前,我们可以先做另一笔交易。” “什么交易?” “魁首的奖励,那株九死还魂草,我要定了。” 秦朗的目光,锐利如刀。 “我需要你保证,在我拿到它之前,大乾和你们戎狄的人,不会在背后耍什么花样。” 月姬闻言,先是一愣,随即明白了过来。 九死还魂草是六国共同拿出的彩头,如今魁首被秦朗夺得,这株神药自然归他。 但谁也无法保证,输红了眼的大乾,和向来不讲规矩的戎狄,会不会在交接时动什么手脚。 而她,身为戎狄皇女,有足够的话语权,压住那些心怀不轨的人。 “成交。” 月姬笑了起来,笑得花枝乱颤。 “只要小将军你一句话,别说一株草,就是我戎狄的草原,本宫都可以送给你。” 她站起身,走到秦朗面前,踮起脚尖,在他耳边吐气如兰。 “对了……小将军,刚刚你的反应……可是很大哦。” 说完,她不再停留,转身走到窗边,回头对着秦朗抛了个媚眼,身影一闪,消失在夜幕中。 房间里,只留下一阵若有若无的香风。 秦朗表情一僵,尴尬的缩了缩腰。 …… 第二日。 天刚蒙蒙亮,秦朗便睁开了双眼。 一夜的打坐,不仅让他恢复了所有的精力,更让他将昨夜那纷乱的思绪,尽数理清。 他的眼神,变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更加坚定。 当务之急,是拿到九死还魂草。 他推开门,没有片刻耽搁,径直朝着城主府的方向走去。 那里,是六国使节商议要事的地方。 也是存放魁首奖励的地方。 第三十二章、大乾阴谋 城主府。 戒备森严。 秦朗推开那扇沉重的朱漆大门时,数十道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了他的身上。 有审视,有忌惮,有嫉恨,更有毫不掩饰的杀意。 六国皇子皇女,悉数在座。 秦朗视若无睹,径直走到大堂中央,平静地拱了拱手。 “诸位。” “秦某来取彩头。” 他开门见山,没有半句废话。 大堂内的气氛,有一瞬间的凝滞。 所有人都以为,秦朗至少会虚以为蛇一番,没想到他如此直接,开口就要魁首彩头。 大乾皇子乾天的脸色,当即沉了下去。 他身旁的一名使臣正要起身发难,却被他用眼神制止。 事情进展出乎意料的顺利,秦朗思考过的种种阻拦尽数都没有出现。 哪怕是大乾,虽然脸色难看,但都没有出言阻挠,就连被他夺走的太阿都没有提到哪怕半句。 其余几国,也都默认了此事。 就在秦朗心中疑窦时,一道带着媚意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 秦朗抬眼望去,正对上戎狄皇女月姬那双含笑的桃花眼。 月姬对着他,轻轻眨了眨眼,眼波流转,仿佛在说:小将军,本宫的承诺,可还算数? 秦朗心中一动。 他想起了昨夜的交易。 看来,是这个女人在背后起了作用。 “秦将军。” 就在这时,大武皇子陈骁站了起来,脸上挂着热络的笑意。 “九死还魂草本就是你浴血奋战赢来的魁首战利品,自然是你的。” 他话锋一转,语气里带上了一丝“惋惜”。 “只是,此神药夺天地之造化,如今还差些火候,尚未完全成熟。” “我等已商议妥当,待它药力圆满之日,便会立刻派人送到将军手中。” 秦朗的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需要多久?” “多则三日,少则两日,神药必然成熟。” 秦朗冷冷晲了一眼:“那本世子便等这三日,三日后若神药不到……那也请皇子殿下,好好考虑下后果。” 五国之人皆神情怪异的看向陈骁这个皇子。 被当众威胁,他们很想看看陈骁会作何反应。 谁知陈骁像是没有听到,反而是自顾自的道: “不过,另一个彩头,今日便可兑现!” “战前六国说好的敕封,如今也有了结果!” 他从身旁侍从手中接过几卷明黄的卷轴,高声宣布。 “北燕皇帝敕封秦将军为威远侯!” “南楚皇帝敕封秦将军为定安侯!” “西蜀、大乾……” 陈骁一连念了四个封号,每一个都是有名无实的虚衔,只食俸禄,不掌兵权。 这是所有人都预料到的结果。 然而,当他拿起最后一卷卷轴时,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 “至于戎狄……” 他清了清嗓子,声音都变了调。 “戎狄女王敕封秦将军为……镇安候!” “赐……可自募兵马,掌管戎狄西境三万鬼骑,镇守边关!” 轰!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镇安候也就罢了! 但可自募兵马! 还可掌管三万戎狄最强的鬼骑! 这哪里是封赏,这简直是裂土封疆,送出了一支可战之师! 所有人都用一种看疯子的眼神看着月姬。 她疯了吗? 将自己国家的军队,交到一个敌国将领的手中? 就连乾天,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陈骁更是手捧圣旨,半晌没有动作! 显然他也没想到,戎狄竟是大方到这个程度。 唯有秦朗,眼神霎时冷厉。 月姬这个妖女,根本不是在帮他。 是在杀他! 他与大武皇室本就势同水火,如今戎狄送上这么一份“大礼”,无疑是在皇帝陈宏的心中,再狠狠插上一颗钉子。 一颗他秦朗随时可以勾结外敌,叛国自立的钉子! 这封赏,他若接了,便是坐实了自己有不臣之心。 他若不接,便是当众打了戎狄的脸,平白树立一个强敌。 好一招阳谋! 好一个毒妇! 秦朗缓缓抬起头,目光越过众人,与月姬那双含笑的眸子在空中交汇。 他对着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冰冷的笑容。 然后,他对着主位上的陈骁,平静地说道。 “多谢诸位厚爱。” “秦某,领了。” 他没有说接,也没有说不接,只是用这四个字,含糊地带了过去。 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便走。 …… 离开城主府,秦朗越想越不对劲。 今日之事,太过顺利,也太过诡异。 无论是大乾的沉默,还是戎狄那致命的封赏,都像是一场早就排演好的戏。 他停下脚步,对着身旁空气中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低声下令。 “李虎。” 一道身影鬼魅般出现在他身后,正是那名狼骑老兵。 “少主。” “去查。” 秦朗的声音很冷。 “查查这城里,最近多了些什么人,又少了些什么人。” “是。” 李虎的身影,再次融入阴影,消失不见。 一个时辰后。 李虎回来了。 他的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少主。” 他将一张画着潦草地图的纸递了过来。 “城里,多了很多人。” “这些人虽然换了衣服,隐藏了修为,但瞒不过我们这些老家伙的眼睛。” “他们的手上有常年握兵器留下的老茧,走路时下盘沉稳,眼神警惕,一看就是行伍之人。” 秦朗的目光,落在了地图上被圈出的几个点上。 都是城中不起眼的货栈和民居。 “能看出是哪的人吗?” “能。” 李虎的眼中,闪过一丝骇人的精光。 “我们的人,在其中一个货栈的马厩里,发现了这个。” 他摊开手掌,掌心躺着一截被磨损得只剩一小块的马蹄铁。 “这是大乾‘赤焰’战马专用的蹄铁,为了适应北境的冰雪路面,上面会刻一种特殊的防滑纹路。” “而且,我们还听到那些人说话,虽然他们刻意模仿本地口音,但乡音难改……再一次佐证他们来自大乾。” 李虎深吸一口气,声音都在发颤。 “少主,城里藏着的,是大乾的兵。” “有多少人?” “每一个据点,少则数百,多则上千。” “加起来……至少万余!” 秦朗的瞳孔,猛地一缩。 一股寒气,从他的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大乾! 好一个大乾! 好歹毒的筹谋! 好狠辣的计划! 如果魁首之战,他们赢了,这上万藏在城中的精锐,便能里应外合,占据“接收赌注”的大义名分,在最短的时间内,彻底占领和掌控朔方城! 如果他们输了…… 就像现在这样。 这上万名精锐,同样可以在所有人都放松警惕的时候,发动雷霆一击! 他们可以轻易地刺杀城中守将,制造混乱,杀朔令守军一个措手不及,若在城外设下一支强军,到时候里应外合,朔方城如何不易主? 无论输赢,他们都要拿下这座大武的北方门户! 秦朗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他抬头,看向城主府的方向,眼神中,是滔天的杀意。 第三十三章、风雨欲来 秦朗捏着那块马蹄铁,指节发白。 刻不容缓! 秦朗转身直奔城主府。 李虎等几名狼骑老兵,沉默地跟在他身后,手始终按在刀柄上。 城主府内,灯火通明。 大乾刚刚战败,正是朔方城守将魏振与皇子陈骁设宴庆功,收拢人心的好时候。 秦朗踏入大堂时,里面的欢声笑语戛然而止。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这个不速之客身上。 魏振坐在主位,身旁的陈骁正举着酒杯,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秦朗?” 陈骁放下酒杯,眼中闪过一丝不悦。 “你来作甚?” 秦朗没有理会他的质问,径直走到大堂中央,将那块马蹄铁和画着据点分布的地图,扔在了两人面前的桌案上。 “大乾上万精锐已潜入城中,随时可能发难。”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块巨石砸入平静的湖面。 “在大乾如此密谋之下,必有大乾强军在城外枕戈待旦,朔方危在旦夕!” 大堂内一片死寂。 短暂的惊愕过后,陈骁突然笑了起来,笑声里满是讥讽。 “秦将军,你这是演的哪一出?” “刚在擂台上赢了风头,现在又想来夺这朔方城的兵权?” 他拿起那块马蹄铁,在手里掂了掂,随手扔在地上。 “一块破铁,一张不知从哪画来的废纸,就想让本皇子相信你这危言耸听的鬼话?” 魏振也站起身,他本就与秦家积怨已久,此刻更是找到了发难的借口。 “秦将军,军国大事,不可儿戏。” 他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朔方城固若金汤,更有我魏某人亲自镇守。” “莫说这一切都是你的无稽之谈,就算大乾真的攻来,有殿下在,有本将在,他们又能如何?” “倒是你……究竟是何居心?” 秦朗的目光,冷冷地从两人脸上扫过。 他知道,跟这两个蠢货解释,是世上最无用的事。 他们的嫉恨与私心,早已蒙蔽了他们的眼睛。 “信与不信,随你们。” 秦朗的声音冷了下来。 “我只提醒一句,城若破了,你们两个,谁也跑不掉。” 说完,他转身便要离开。 “站住!” 陈骁猛地一拍桌子,厉声喝道。 “秦朗,你把这里当什么地方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他眼中闪烁着恶毒的光。 “你深夜闯府,散播谣言,动摇军心,本皇子有理由怀疑,你意在夺权,与戎狄狼狈为奸!” “殿下说的是!否则那戎狄女皇怎会赐他那般煊赫权柄?不得不防啊……”魏振眯着眼,阴阳怪气。 陈骁神色一紧,指着秦朗身后的李虎等人,喝道:“来人!” “本殿怀疑世子身后这些人,正是戎狄细作,将他们武器卸下,押入水牢!” 这是欲加之罪。 这些狼骑兵,生在这里,也死在这里! 无论是陈骁,又或者是魏振,谁不认识? 这分明是趁机剪除秦朗羽翼。 要将秦朗在朔方城的根基尽数铲除! 十几名皇子禁军立刻围了上来,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冷笑。 李虎等人“呛啷”一声拔出佩刀,将秦朗护在身后,眼中是尸山血海中磨砺出的杀气。 大喝道:“我看谁敢!” 气氛,剑拔弩张。 为首的一名禁军仗着有皇子撑腰,根本没把这几个老兵放在眼里。 他狞笑着,伸手便要去夺李虎手中的刀。 “找死。” 李虎正要动手,秦朗却按住了他的肩膀。 下一刻。 一道黑影闪过。 那名禁军刚伸出手,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便踹在他胸口。 他整个人如断了线的风筝,倒飞出去,撞翻了一排桌椅,将上面的酒菜砸得满地狼藉,最后重重撞在柱子上,口吐鲜血,当场昏死过去。 全场皆惊。 秦朗缓缓收回脚,目光冰冷地扫过剩下的禁军。 “我的人,谁敢动?” 那几名禁军被他看得头皮发麻,竟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秦朗!” 陈骁又惊又怒,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 “你好大的胆子!敢对本皇子的人动手!你想造反吗?!” “殿下息怒。” 魏振假惺惺地出来打圆场,眼中却满是幸灾乐祸。 “秦将军护卫心切,一时冲动罢了。只是,这扰乱军心之罪,却不能不罚啊。” 他与陈骁对视一眼,两人狼狈为奸,已然达成了共识。 秦朗看着他们那丑恶的嘴脸,心中涌起一股深深的无力与憋屈。 这两个蠢货! 覆巢之下无完卵这般浅显的道理,竟然都不明白! 既然如此,就没必要在此浪费时间,秦朗点指魏振:“有种你在犬吠一声试试。” 魏振脸色阴沉,但被秦朗那双充满杀意的眸子震慑,竟是真的不敢犬吠半句。 “没用的软蛋,就你也配镇守一方?” 秦朗讥诮一笑,带着李虎等人,在无人敢拦的目光中,大步离去。 回到客栈,秦朗立刻写了一封密信。 他叫来一名最信得过的狼骑斥候。 “八百里加急,送往皇都。” “将此间所有情况,一字不漏,禀报陛下。” “是!” 斥候接过信,没有片刻耽搁,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秦朗站在窗边,看着皇都的方向,久久没有动。 他心中还存着最后一丝希望。 希望那个高坐龙椅之上的男人,在面对外敌入侵,国门安危之时,能分得清轻重。 然而,一天过去。 两天过去。 三天过去。 派出去的信使,如石沉大海,杳无音信。 皇都,寂静得像一座死城。 秦朗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这三日,朔方城内依旧歌舞升平。 陈骁与魏振每天设宴,与各方来客推杯换盏,仿佛他秦朗的警告,只是一个无伤大雅的笑话。 他们甚至下令,全城门户大开,理由是魁首花落大武,要向天下展露大武之威。 秦朗没有再做任何事,只是待在客栈里,安静地等待着。 他在等早就派出城外探子。 第四日,傍晚。 一名负责在城外侦查的狼骑斥候,连滚带爬地冲进了客栈。 他浑身是伤,盔甲破碎,脸上满是尘土与血污,显然经历了一场惨烈的追杀。 “少主!” 斥候一进门,便“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因为恐惧和急促而剧烈颤抖。 “大事不好!” 秦朗心中一沉,扶住了他。 “说。” 斥候大口喘着气,眼中满是焦虑。 “城外三十里,黑风口!” “我们发现了大乾的主力大军!黑压压一片,至少五万!” “他们正沿着一条废弃多年的古栈道秘密急行军,行动极为隐蔽,若非我们的人拼死探查,根本无法发现!” 斥候说到这里,声音都在发颤,几乎带上了哭腔。 “兄弟们……为了传回消息,都……都折在那里了!” “天黑之前,他们……必到城下!” 轰! 斥候的话,如同一道惊雷,在秦朗脑中轰然炸开。 五万大军! 秘密行军! 里应外合! 他抬头,看向窗外那轮正在西沉的血色残阳。 风,从城外吹来,带着山雨欲来的腥气。 第三十四章、王在杀人,犬在作乐 斥候的话音,还在耳边。 天黑之前,敌必城下。 秦朗双眸微眯。 那就只有在大乾攻城之前……尽量的斩杀城中的大乾内应。 他转身,对着身后仅有的几名狼骑老兵,下达了第一个命令。 “李虎。” “在!” “你带人去军械库,守住那里。” “是!” “其余人,跟我走。” 秦朗的声音在压抑的客栈里,冷静得可怕。 他没有去城主府。 跟两个只知道溜须拍马,铲除异己的蠢货讲道理,是世上最愚蠢的事。 他提着太阿剑,身影如一道黑色的闪电,消失在朔方城昏黄的暮色里。 他要去做的,是杀人。 长街之上,一片死寂。 往日的喧嚣繁华,早已被一种无形的恐惧驱散。 家家户户门窗紧闭,连一声犬吠都听不到。 秦朗的脚步声,在空旷的街道上,回响得格外清晰。 轰! 一声巨响,从城南的方向传来。 一团巨大的火球冲天而起,将半边天幕都映成了血红色。 那是军中的粮仓! 紧接着,城东、城西、城北……喊杀声、兵刃碰撞声、屋舍倒塌声,从城市的各个角落同时爆发。 无数训练有素的魁梧汉子,从藏身的民居与货栈中冲出,见人就杀,逢屋便烧。 朔方城,乱了。 无数百姓从家中惊醒,面对破门而入的屠刀,连一声求饶都来不及发出,就倒在血泊之中。 驻守的军队被打得措手不及,许多兵士甚至还没穿好盔甲,就在营房中被乱刀砍死。 整座城,在几个呼吸之间,化作了一座人间炼狱。 秦朗看着眼前这片火海,听着耳边不绝的哀嚎,藏在甲胄下的拳头,捏得咯吱作响。 他没有停留,速度更快。 一名穿着大武军服的“自己人”,正挥刀砍向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 一道剑光闪过。 那名兵士的头颅飞起,腔子里的血喷了妇人一身。 妇人尖叫着瘫倒在地。 秦朗没有看她一眼,身影已在十丈之外。 他像一个幽灵,穿行在朔方城燃烧的街道上。 太阿剑在他的手中,化作了最高效的杀戮机器。 他不出招,只出剑。 刺,撩,斩,劈。 每一个动作都简单到极致,也致命到极致。 剑光闪过,便是一条生命的终结。 一个又一个穿着大武军服的敌人倒下,他们的脸上,还凝固着得手的狞笑,或是被发现的惊愕。 秦朗的杀戮,精准而冷酷。 可潜入城中的敌人,太多了。 他杀完一条街,另一条街的火光又冲天而起。 他清掉一个据点,更远处又传来百姓凄厉的惨叫。 他一个人,一柄剑,面对着一张早已织好的天罗地网。 他杀不完。 根本杀不完。 …… 城主府。 后堂。 与外面的人间地狱不同,这里依旧歌舞升平,暖意融融。 数十名舞姬扭动着柔软的腰肢,丝竹之声不绝于耳。 三皇子陈骁斜倚在主位上,怀中抱着两名衣着暴露的美人,正将一杯美酒灌入其中一人的口中,引得一阵娇笑。 下方,朔方城守将魏振满脸谄媚,高高举起酒杯。 “殿下,臣再敬您一杯!” “今日我大武天骄在魁首战中连战连捷,扬我国威,全赖殿下坐镇于此,洪福齐天啊!” 陈骁被这记马屁拍得通体舒泰,哈哈大笑。 “魏将军言重了。” “我大武能人辈出,区区几国蛮夷,何足挂齿!来,满饮此杯!” 就在这时,一名亲卫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脸上满是惊慌。 “将军!殿下!不好了!” “城中……城中多处起火,喊杀声四起,好像……好像真有敌袭!” 魏振的酒杯停在半空,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陈骁怀中的美人也停止了嬉笑,惊恐地看着那名亲卫。 魏振眉头一皱,脸上闪过一丝不悦,厉声呵斥道:“慌什么!本将治下哪里来的敌袭?一点小事,也值得大惊小怪!” 他挥了挥手,不耐烦地说道:“不过是些刁民趁乱闹事,派一队人马去镇压便是!莫要扰了殿下的雅兴!” “可是将军,那火光……是从南城粮仓那边烧起来的……” “滚出去!” 魏振一脚将那亲卫踹倒在地,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再敢在此妖言惑众,扰乱军心,本将军先斩了你!” 那亲卫被吓得屁滚尿流,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魏振再次堆起笑脸,对着陈骁举杯。 “殿下,一群贱民罢了,不足为虑,我们继续,继续。” 陈骁也松了口气,搂紧了怀中的美人,将那丝不安抛到了九霄云外。 “说得对,一群蝼蚁,死便死了。来,美人,我们继续喝酒。” 靡靡之音,再次响起。 …… 长街尽头。 秦朗被一群人拦住了去路。 为首的是一名身材魁梧的大乾将军,他没有穿大武的军服,而是穿着一身大乾的制式铠甲,显然是此次行动的指挥官之一。 他身后,是上百名杀气腾腾的精锐。 “秦朗?” 那将军认出了他,脸上露出一抹残忍的笑意。 “我们正愁找不到你,没想到你自己送上门来了。” 秦朗没有废话,太阿剑发出一声轻鸣。 他动了。 身影如一道离弦之箭,直扑那名将军。 “杀!” 上百名精锐同时怒吼,刀光剑影瞬间将秦朗的身影淹没。 当! 金铁交鸣之声不绝于耳。 秦朗在刀光剑影中穿行,手中的太阿剑每一次挥出,都带走数条生命。 鲜血,很快染红了他黑色的衣衫。 他的身上,也开始出现伤口。 一刀,两刀,三刀…… 他浑然不觉,眼中只有一个目标,那个大乾将军。 终于,他杀穿了人群,出现在那将军面前。 那将军瞳孔一缩,举刀格挡。 咔嚓! 他手中的百炼精钢大刀,竟被太阿剑一剑斩断。 不等他反应,冰冷的剑锋已经穿透了他的胸膛,将他死死钉在身后的墙壁上。 “呃……” 鲜血从将军口中涌出,他低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胸口的剑。 他知道自己活不成了。 可他的脸上,没有恐惧,反而露出了一抹诡异的讥笑。 “咳……咳咳……” 他看着秦朗,用尽最后的力气,嘲讽道:“你……你杀了我……还有……还有千千万万个我……” “你像条狗一样……为主子卖命……” “可你的主子……此刻却在城主府里……饮酒作乐……哈哈哈……” “可悲……你真可悲啊……你连自己……在为谁卖命都不知道……” 将军的头颅垂了下去,眼中的讥笑,却永远凝固在了那里。 秦朗的话,像一根毒针,狠狠扎进了秦朗的心里。 他猛地拔出太阿剑,转身。 更多的敌人,从四面八方涌来,无穷无尽。 他看着那一张张狰狞的脸,又抬头看了一眼远处灯火通明的城主府方向。 一股前所未有的无力与愤怒,席卷了他的全身。 杀光他们,又能如何? 这座城,烂了。 从根上,就烂了。 他不能再这样杀下去了。 他要做的,不是清理这些爬虫。 而是去拧断那条,在歌舞声中,肆意享乐的毒蛇的脖子。 秦朗的目光,在那一刻,变得无比冰冷,也无比坚定。 他脚下一踏,身影冲天而起,落在屋顶之上。 他不再理会身后追来的敌人,而是朝着那片最亮的光,那片最刺耳的靡靡之音,全速奔去。 那里,是城主府。 那里,有他今夜,最想杀的人。 第三十五章、屠将夺权,血战伊始 城主府。 刚刚歌舞升平之地,此刻已成修罗场。 靡靡之音被凄厉的惨叫取代,醇酒的香气被浓重的血腥味覆盖。 衣着华丽的舞姬与仆役四散奔逃,却被从阴影中扑出的黑衣人一一割断喉咙。 魏振和陈骁的亲卫早就微醺,在黑衣人的屠戮下,完全不是对手,倒在血泊之中。 秦朗的身影如一道鬼魅,落在庭院中央。 随意斩杀几个冲上来的黑衣人后,秦朗径直走向后堂。 门被一脚踹开。 三皇子陈骁和守将魏振,正将一箱箱金银珠宝往早已备好的马车上搬。 两人的脸上,再无半点醉意,只剩下深入骨髓的恐惧。 看到门口那尊杀神,陈骁双腿一软,瘫倒在地。 魏振脸上的肥肉剧烈地颤抖着,他认出了秦朗,也认出了那双眼睛里的杀意。 “秦朗!你……你想干什么?” 魏振色厉内荏地吼道:“城中大乱,你不去抵御外敌,来此作甚!” 秦朗提着滴血的太阿剑,一步步走进大堂,声音冷得像冰。 “杀该杀之人。” 魏振的心脏猛地一缩。 他知道,秦朗是来杀他的。 他眼珠一转,猛地将身旁的陈骁推向秦朗,自己则转身就跑。 “殿下快走!我来挡住他!” 他嘴里喊着忠义之词,身体却无比诚实地冲向后门,那里通往马厩,也通往可以逃命的北门。 “拦住他!保护殿下!” 魏振咆哮着,命令自己的亲卫去送死,为自己争取逃跑的时间。 秦朗看都未看瘫软在地的陈骁,身影一晃,已越过数丈距离,追向魏振。 几名忠于魏振的亲卫拔刀冲来。 一道剑光闪过。 三颗头颅冲天而起。 秦朗的身影没有丝毫停顿,在魏振即将冲出后门的瞬间,拦住了他的去路。 “秦朗,你不能杀我!我是朝廷命官!” 魏振吓得魂飞魄散,拔出腰间的佩刀,胡乱挥舞。 “我是陛下亲封的朔方守将,你杀了我,就是谋反!” 秦朗眼神中满是讥诮。 “大敌来袭时,你寻欢作乐,本就有违守将之职。” “朔方守军因你之故,死伤掺重,所谓一将无能累死千军,不外如是。” “我斩你,只是明正典刑罢了。” 咔嚓! 魏振手中的百炼精钢大刀,应声而断。 不等魏振反应,冰冷的剑锋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别……别杀我!” 魏振彻底崩溃了,刀一扔,“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涕泪横流。 “秦将军,秦爷爷!饶我一命!都是三皇子的主意,是他不让我发兵的!” “只要你饶了我,我……我把这朔方城,把这兵权,都给你!” 他语无伦次地求饶,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得一干二净。 秦朗的眼中,闪过一丝厌恶。 他收回了剑。 魏振以为他心软了,脸上露出劫后余生的狂喜。 可下一刻,秦朗一脚踹在他的胸口,将他踹得倒飞出去。 “想活命?” 秦朗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残忍的戏谑。 “可以。” “跟我上城墙,杀敌。” 魏振趴在地上,大口喘着气,眼中闪过一丝怨毒。 上城墙? 现在城外大军压境,城内乱成一锅粥,上去就是死! 他猛地从地上一跃而起,不顾一切地向着北门的方向狂奔。 “弓箭手!给我射死他!” 他一边跑,一边对着城墙上大喊。 他要逃。 只要能逃出这座城,他就能调动北境其余的兵马,回来将秦朗碎尸万段! 秦朗看着他那狼狈逃窜的背影,摇了摇头。 他不再追了。 他只是缓缓抬起手,将手中的半截断刀,猛地掷了出去。 断刀化作一道乌光,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后发而至。 正在狂奔的魏振,身体猛地一僵。 他低头。 只见那半截断刀,已经从他的后心穿过,刀尖从前胸透出,上面还挂着温热的碎肉。 “呃……” 魏振艰难地转过头,难以置信地看着秦朗。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却只吐出一口黑血,重重地倒了下去。 一代守将,没有死在敌人的刀下,却死在了逃往自家城门的路上。 解决了魏振,秦朗提着剑,转身,一步步向着北城墙走去。 城墙之上,早已乱作一团。 大乾的攻城车已经抵近,无数架云梯搭上了城头,悍不畏死的敌兵像蚂蚁一样向上攀爬。 守城的军士被打得节节败退,许多人脸上都露出了绝望之色。 秦朗的身影,出现在城头。 他一出现,那股凝如实质的杀气,就让周围的混乱为之一静。 他没有多说一个字,直接冲入了战团。 太阿剑在他的手中,化作了最高效的杀戮机器。 剑光闪过,便是一名大乾兵士的坠落。 他一人一剑,竟硬生生将一段即将被攻破的城墙,给杀了回来。 所有看到这一幕的大武军士,都愣住了。 他们看着那个在敌群中杀得七进七出,如入无人之境的黑甲身影,眼中重新燃起了希望。 秦朗杀穿了一段城墙,提着一个大乾百夫长的头颅,走到了城墙中央。 他将头颅扔在地上,目光扫过所有还在奋战和准备后退的守军。 他看到了跟上来的陈骁,那张养尊处优的脸上,此刻满是惊恐。 “将他,带下去,看管起来,刀不可离他脖颈一寸,有任何异动先斩后奏。” 秦朗指着陈骁,对身后的两名狼骑老兵下令。 犹记得有皇室供奉在此,不知踪迹,若不以陈骁为质,空生变故。 随即,他举起滴血的太阿剑,用尽全身的力气,发出一声怒吼。 那声音,盖过了战场上所有的喊杀声。 “朔方守将魏振,临阵脱逃,已按军法就地正法!” “从此刻起,此城,由我秦朗接管!” “后退者,杀无赦!” 他的声音,如同一道惊雷,炸响在每一个守军的耳中。 那些原本已经心生退意的军士,看着那尊如魔神般的身影,看着他脚下敌人的尸体,竟是不由自主地停住了后退的脚步,重新握紧了手中的兵器。 呜—— 城外,大乾的总攻号角,吹响了。 黑压压的敌军,如潮水般,向着城墙发起了最猛烈的冲击。 血色的黎明,到来了。 第三十六章、竖我狼旗,燃我狼烟 呜——! 大乾的总攻号角,如催命的魔音,撕裂了黎明前的最后一丝寂静。 城墙在攻城车的撞击下摇晃。 大乾的投石车疯了一样,将磨盘大的石块砸向城头,城垛成片崩碎。 箭雨如蝗,遮天蔽日。 无数架云梯搭上墙头,悍不畏死的大乾兵士口中咬着钢刀,如蚂蚁般向上攀爬。 喊杀声,惨叫声,金铁碰撞声,汇成一片死亡的交响。 “顶住!不准退!” 一名大武校尉嘶吼着,将一个试图后退的兵士一脚踹回墙边,可他话音未落,一支羽箭便贯穿了他的咽喉。 他捂着脖子,难以置信地倒了下去。 防线,正在一寸寸崩溃。 主将临阵脱逃被斩当场! 堂堂皇子亦是溃逃之兵! 他们不知道为谁而战,为何而战。 绝望,像瘟疫一样在人群中蔓延。 秦朗站在一片混乱之中,甲胄上沾满了敌人的血浆与碎肉。 他看着眼前这片摇摇欲坠的城墙,看着那些眼中只剩下恐惧的袍泽。 他知道,仅凭杀戮,救不了这座城。 军心不凝,此战必败,此城必亡! 想到此处,秦朗不再理会冲上来的敌人,对着身后那两名始终护卫着他的狼骑老兵,下达了一个简短到极致的命令。 “降龙旗。” 两名老兵一愣。 降下代表皇室的龙旗?在这万军之前? 这是大逆不道! 但他们看着秦朗那双不带一丝感情的眼睛,没有问为什么。 他们只是毫不犹豫地转身,冲向城墙中央那根最高的主旗杆。 “升狼旗!” 秦朗的第二个命令,让两名老兵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 他们通红的眼睛里,瞬间涌出大颗的泪水。 城墙上的混乱,因为这诡异的一幕,出现了一瞬间的停滞。 所有人都看到,那面绣着金色五爪巨龙,代表着大武皇室威严的旗帜,被人粗暴地降了下来。 紧接着,一面尘封已久,甚至边角都有些破损的黑色大旗,被缓缓升起。 旗帜在呼啸的北风中展开。 没有华丽的纹饰,没有代表皇权的图腾。 只有一颗用银线绣成的狼头。 那狼头狰狞,孤傲,一双眸子仿佛在俯瞰着脚下这片血染的疆土。 当那面狼头大旗升到顶端,迎风招展的刹那。 整个战场,无论是进攻的大乾军队,还是防守的大武军士,都下意识地停顿了片刻。 所有还在后退的大武守军,都僵在了原地。 他们看着那面既熟悉又陌生的旗帜,眼神从麻木,到茫然,再到震惊,最后化为一种难以言喻的狂热。 秦家的旗! 是那支曾经横扫六合,让所有敌人闻风丧胆的秦家军的战旗! 秦朗没有停下。 一脚踹死一个偷袭的敌军,纵身越向城墙最高处。 那是朔方城最高,也最古老的三座烽火台,平日里从不动用,也无人能动用。 只因,此狼烟非到北境将倾时不可点。 只因,此狼烟需以秦家血脉为火种方可点燃! 秦朗走到第一座烽火台前。 举起左手,用太阿剑的锋刃,在自己的掌心,狠狠划过。 鲜血,瞬间涌出。 他将流淌着鲜血的手掌,按进了烽火台中那个繁复的图腾之上。 他闭上眼,皇道真气自掌心催发。 轰! 一团黑色的火焰,冲天而起。 紧接着,是第二座,第三座。 三股粗壮如龙的黑色浓烟,从三座烽火台上直冲云霄,在天空中扭曲、盘旋,久久不散。 那不是普通的狼烟。 那是秦家军独有的求援信号。 三股狼烟,代表着最高等级的军情——主帅亲临,全军集结,与敌不死不休! “是狼烟!” 城墙上,一名须发皆白的老兵,扔掉了手中的盾牌,指着天空,用嘶哑的嗓音,发出一声杜鹃啼血般的嘶吼。 “是秦家军的三股狼烟!” “少帅回来了!我们的少帅回来了!” 轰! 这句话,像一颗炸雷,在所有大武军士的脑中轰然炸开。 他们看着烽火台下那个浑身浴血的身影。 所有的恐惧、迷茫、绝望,在这一刻尽数被点燃,化为滔天的烈焰。 秦朗举起了手中的太阿剑,剑锋直指城外黑压压的大乾军阵。 他体内的皇道真气毫无保留地灌入喉间,发出一声震彻云霄的咆哮。 “秦家军!” 那声音盖过了战场所有的喧嚣,如同神雷天降,重重砸在每一个人的心上。 “在!” 城墙之上,数千名残存的大武守军,无论是不是秦家旧部,都下意识地挺直了胸膛,用尽全身的力气,发出了回应。 那声音,竟是前所未有的整齐划一。 “随我,杀!” 秦朗没有再多说一个字,转身,持剑,朝着城墙一处已经被大乾兵士占据的缺口,狂冲而去。他如一头出闸的猛虎,带着焚尽八荒的怒火,一头扎进了敌阵最密集的地方。 太阿剑在他的手中,化作了死亡的旋风。 剑锋所指,人马俱碎。 一名刚刚冲上城头的大乾百夫长,脸上的狞笑还未散去,头颅便已冲天而起。三名试图合围的敌兵,被一道横扫的剑气拦腰斩断。 他一人一剑,竟如一柄烧红的烙铁,硬生生烫穿了敌军的阵线! “杀——!” 那名须发皆白的老兵,扔掉了盾牌,却捡起了一柄断刀。他看着秦朗的背影,浑浊的老泪夺眶而出,口中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跟随着冲了上去。 一个人的冲锋,变成了数千人的洪流。 那些本已心存死志,或是准备逃亡的守军,此刻像是被注入了全新的灵魂。 他们眼中最后的一丝恐惧,被一种名为“归属”的狂热彻底取代。 他们手中的兵器,不再是为了活命而挥舞,而是为了那面在风中猎猎作响的狼头大旗! 摇摇欲坠的防线,在这一刻,化作了一道钢铁的洪流,向着城头的敌军,发起了最凶猛的反扑! 第三十七章、一缕狼烟,千军来 城墙上的厮杀,已经换了种味道。 先前是绝望的困兽之斗,此刻,却成了饿狼的复仇。 每一个大武守军的眼睛都是红的。 他们不再各自为战,不再恐惧后退。 三五人自发结成小阵,背靠着背,将冲上来的敌人死死挡住。 长枪捅刺,断刀劈砍,哪怕被砍断了手臂,也要用牙齿死死咬住敌人的咽喉。 他们用最原始、最惨烈的方式,将那道摇摇欲坠的防线,重新用血肉铸成了铜墙铁壁。 他们身后,那面黑色的狼头大旗在北风中狂舞。 那便是他们的魂。 城下,大乾主帅乾屠的脸色,阴沉得能拧出水来。 他跨坐于战兽之上,遥望着城头那面倒戈的旗帜,还有那三股冲天而起的诡异黑烟。 他想不明白。 一群马上就要崩溃的羊,怎么会突然变成了吃人的狼? “将军,不对劲!” 一名副将策马来到他身边,神色凝重:“大武的守军疯了!我们的人攻上去,竟被他们反推了下来!” 乾屠没有说话,目光如鹰,死死锁定在城墙最高处那个浴血厮杀的身影。 那人黑衣染血,手持他大乾的太阿,剑锋所指,无人能挡。 他就是这变化的根源。 “传令下去。”乾屠的声音冰冷,“命神射营,不计代价,给本帅灭了秦朗!” “再调一队‘屠狼卫’上去,活捉或格杀,皆可!” “是!” 命令被迅速传达。 城下,数百名大乾最精锐的弓箭手弯弓搭箭,箭矢上闪烁着幽蓝的光,显然淬了剧毒。 呜—— 尖锐的破空声响起。 数百支毒箭,如一群嗜血的毒蜂,越过混乱的战场,精准地朝着秦朗所在的位置攒射而去。 “保护少帅!” 那名须发皆白的老兵发出一声嘶吼。 他与身边几名狼骑老兵毫不犹豫地举起手中的盾牌,甚至用自己的身体,挡在了秦朗的周围。 噗!噗!噗! 毒箭入肉的声音接连响起。 几名老兵身体剧烈地颤抖,口中溢出黑血,却依旧死死地挺立着,没有后退半步。 秦朗的眼睛更红了。 他没有回头,只是用手中的太阿剑,斩出了更快、更狠的一剑。 一道半月形的剑气横扫而出。 五名刚刚冲上来的“屠狼卫”精锐,连同他们手中的兵刃,被拦腰斩断,血洒城头。 他杀得越来越快,也越来越疯狂。 他要用敌人的血,来祭奠倒下的袍泽。 他杀的不只是敌人,更是军心。 他要让城头所有的大武军士看到,他们的主心骨,就在这里。 只要他不倒,这面狼头大旗,便永远不会倒! …… 朔方城外,百里。 一处偏僻的军屯。 一名正在监督新兵操练的百夫长,无意间抬头,看到了天边那三股笔直的黑烟。 他脸上的懒散与不耐烦,在看清那烟柱的瞬间,荡然无存。 手中的皮鞭掉落在地。 他愣愣地看着那三股烟,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两行热泪毫无征兆地滚落。 “是狼烟……”他喃喃自语,声音嘶哑。 “是三股狼烟!” 他像是疯了一样,猛地转身,不顾周围新兵惊愕的目光,冲向不远处的马厩。 “李二狗!你干什么去!”一名校尉冲过来,厉声喝道。 那百夫长没有理他,粗暴地推开马夫,抢过一匹最雄壮的战马,翻身而上。 “少主有难!” 他回头,对着那校尉吼出这四个字,双目赤红如血。 “朔方城,出大事了!” 说完,他狠狠一夹马腹,战马长嘶一声,如离弦之箭,朝着朔方城的方向狂奔而去,只留下一路烟尘,和那个目瞪口呆的校尉。 …… 北境,一处无名的村落。 田埂上,一个皮肤黝黑,身材佝偻的庄稼汉,正挥舞着锄头。 他抬手擦汗时,看到了远方天际那三道黑色的印记。 锄头,从他粗糙的手中滑落。 他呆呆地站着,像一尊石雕。 许久,他猛地转身,朝着村里自家的茅屋狂奔而去。 他推开门,正在织布的妻子被吓了一跳。 “当家的,你这是……” 男人没有说话,径直冲进里屋,在床下摸索了半天,拖出一个落满灰尘的木箱。 他打开箱子。 里面,是一套早已锈迹斑斑的甲胄,和一柄同样锈蚀的环首刀。 他脱下身上的粗布短褂,默默地,一件件地,将那身冰冷的铁甲穿在身上。 他的动作很慢,却很稳。 仿佛这十年,他从未忘记过。 妻子看着他,什么都明白了。 她没有哭,也没有问,只是默默地走进厨房,将家里仅剩的几个干硬面饼用布包好,递给了他。 男人接过饼,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又看了一眼在角落里玩耍的孩童。 他没有说话,只是对着妻儿,重重地,磕了三个头。 而后,他站起身,提着那柄锈刀,走出了家门。 他没有马,只能用双脚去丈量那数百里的距离。 可他的步子,迈得比任何时候都要坚定。 …… 相似的一幕,在整个大武境内,无数个角落里同时上演。 那些被打散的,被排挤的,被遣散的,甚至早已解甲归田的秦家旧部。 在看到那三股狼烟的刹那,都做出了同样的选择。 他们放下了手中的锄头,扔掉了肩上的行囊,告别了安稳的生活。 他们重新拿起了刀,穿上了甲。 从四面八方,如一道道涓涓细流,朝着同一个方向汇聚。 他们的目的地,只有一个。 朔方城。 那里,有他们的旗。 那里,有他们的王。 …… 城下。 乾屠的眉头,越皱越紧。 他派上去的“屠狼卫”,如泥牛入海,没有掀起半点波澜。 城头的防守,反而愈发稳固。 更让他感到不安的,是地平线的尽头。 “报——” 一名斥候策马狂奔而来,脸上满是惊慌。 “将军!西边!西边发现大量人马汇聚,正朝我们这边高速接近!” 话音未落,另一名斥候也从南边奔来。 “将军!南边也有!烟尘滚滚,人数不明,没有旗号,但气势滔天,如饿狼向我等扑来!” “东边也是!” 一道道紧急军情,如雪片般飞来。 乾屠猛地抬头,看向远方。 只见那广袤的荒原之上,一道道烟尘冲天而起,从四面八方,朝着朔方城这个中心点,疯狂地汇聚而来。 那不是一支整齐的军队。 那是一群被唤醒的狼。 乾屠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他终于明白,那三股黑烟,不是求援的信号。 那是召集令。 是那支十年前就该被彻底抹去的军队的……召集令。 他抬头,再次看向城头那面迎风狂舞的狼头大旗。 一股彻骨的寒意,顺着他的脊椎,爬上了后脑。 第三十八章、血色磨盘 天色由黑转灰,再被血色浸染。 朔方城的城墙,已经成了一座巨大的绞肉机。 一架云梯被推倒,上面挂着的十几个大乾兵士发出惨叫,重重摔在地上,不等爬起,就涌来的人潮踩成肉泥。 但立刻,又有三架新的云梯搭了上来。 “火油!往下倒!” 一名守军嘶吼着,将一整锅滚烫的火油泼下。 凄厉的惨嚎声中,几名正在攀爬的敌军变成了火人,他们惨叫着,胡乱挥舞着手臂,点燃了身边的同伴。 可他们没有后退。 后面的兵士踩着前面同袍烧焦的尸体,继续向上攀爬,眼中是麻木的疯狂。 乾屠已经下了死命令。 不计代价,在大武援军成势之前拿下朔方! 否则他们难免陷入腹背受敌又或者是分兵血战的困局。 轰隆! 城墙的一处垛口,在攻城锤不知第几百次的撞击下,终于不堪重负地垮塌了。 一个三米多宽的缺口,出现在防线上。 “杀进去!” 一名大乾校尉狂喜地大吼,第一个顺着缺口冲了上来。 迎接他的,是一柄剑。 一柄自上而下,挟着雷霆之威的剑。 噗! 太阿剑的锋刃,从那校尉的天灵盖劈入,一路势如破竹,将他整个人连同身上的铠甲,从中劈成了两半。 温热的脏器与鲜血,溅了秦朗一身。 他站在缺口处,黑衣早已被血浆浸透,变得僵硬,脸上也沾满了敌人的碎肉与脑浆,只露出一双燃烧着火焰的眼睛。 他就像一尊从九幽地狱爬出来的魔神,死死地堵住了那个致命的缺口。 “杀!” 数十名大乾精锐从缺口处蜂拥而入。 秦朗深吸一口气,体内的皇道真气所剩无几,每一次挥剑,都带来一阵阵撕裂般的剧痛。 他手臂上的伤口,因为用力而再次崩裂,鲜血顺着剑柄流下。 但他没有退。 他不能退。 他身后,是数千名将他视作神明的袍泽,是整座城的百姓。 一道半月形的剑气横扫而出。 最前方的五名敌兵被拦腰斩断。 秦朗趁势前冲,一脚踹飞一名敌兵的尸体,整个人如一柄锥子,狠狠扎进敌群。 他放弃了所有防御,将仅剩的真气,全部灌注于手中的太阿剑上。 每一次出剑,都以命换命。 一剑穿喉。 一剑枭首。 一剑破心。 他杀得越来越快,也越来越疯狂,仿佛不知疲倦,不知疼痛。 短短十几个呼吸。 冲上缺口的三十多名大乾精锐,竟被他一人,屠戮殆尽。 尸体,堆满了整个缺口。 秦朗拄着剑,半跪在尸山之上,胸膛剧烈地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 他抬起头,看向城下那片黑压压的军阵,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挑衅。 来。 继续来。 我秦朗,就在这里。 我秦家的兵,就在这里。 城墙上,所有看到这一幕的大武军士,都发出了山呼海啸般的咆哮。 “少帅威武!” “杀!杀光这帮狗日的!” 他们被秦朗的悍不畏死彻底点燃,一个个如同疯魔,爆发出十二分的力量,将冲上来的敌人死死压制住。 一名断了右臂的狼骑老兵,用左手抓住敌人的脖子,用牙齿死死咬断了他的喉管,两人一起滚下城墙。 一个年轻的兵士,胸膛被长枪贯穿,在临死前,却死死抱住了那名敌兵,用身体的重量,将他一同带下了城墙。 血肉磨盘,疯狂地转动着。 每一刻,都有无数的生命被绞碎。 秦朗的目光,无意间扫过身后。 他看到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正和几个年轻人一起,合力抬着一根巨大的擂木,步履蹒跚地走向城墙边缘。 他看到一个约莫只有十来岁的孩童,正抱着一捆羽箭,在混乱的战场上奔跑,将箭送到每一个需要的弓箭手手中。 妇孺,也上了城墙。 大乾之军,以屠城而臭名昭著。 所有朔方军民皆知,城破则人亡。 所以整座城,都疯了。 都在用自己的血肉,铸造这道防线。 秦朗的眼睛更红了。 他抓起身旁一具敌兵的尸体,狠狠地扔下城墙,发出了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咆哮。 就在这时。 三道阴冷的气息,从三个不同的方向,同时锁定了他。 是“屠狼卫”。 他们趁着秦朗刚刚力竭的瞬间,如三条潜伏已久的毒蛇,同时发动了致命的攻击。 三柄闪烁着幽蓝光芒的短刃,成品字形,封死了秦朗所有的退路。 太快了。 快到秦朗只来得及将太阿剑横在胸前。 铛!铛!铛! 三声脆响。 巨大的力量传来,秦朗闷哼一声,整个人倒飞出去,重重撞在身后的墙垛上。 他只觉得五脏六腑都错了位,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那三名屠狼卫一击得手,毫不恋战,再次隐入混乱的敌军之中,等待下一次的机会。 “少帅!” 一名狼骑老兵惊呼一声,连忙冲过来扶住他。 “我没事。” 秦朗推开他,挣扎着站起身。 他知道,自己已经到了极限。 再这样下去,不等城破,他自己就会先一步力竭而亡。 他抬起头,望向远方的地平线。 烟尘滚滚,杀声震天。 那是他召来的援军。 可他们,被挡住了。 大乾显然也预料到了这一点,早已分出数万兵马,在城外构筑了另一道防线,将所有前来支援的秦家旧部,死死地拦在了战场之外。 他们能看到朔方城头的狼旗,能听到城内的喊杀声,却无法靠近一步。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袍泽,在那座孤城里流尽最后一滴血。 秦朗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战斗,又持续了一个时辰。 城墙上的守军,已经换了一茬又一茬。 还能站着的,不足三千。 每个人身上都挂了彩,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麻木的疲惫。 他们就像一群被绷紧到极致的弓弦,随时都可能断裂。 又一波大乾的攻势,被艰难地打了下去。 战场上,出现了短暂的宁静。 所有人都靠着墙垛,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抓紧这宝贵的时间恢复体力。 一名校尉走到秦朗身边,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少帅,西边的援军,被冲散了。” “南边的……也快顶不住了。” “我们的兄弟,进不来。” 秦朗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远方,那里的厮杀,同样惨烈。 他知道,这样下去不行。 朔方城,撑不到天黑了。 必须,想个办法。 一个能打破这死局的办法。 一个能让所有人都活下去的办法。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这座血染的雄关,扫过城外黑压压的敌军,最终,落向了南方。 一个疯狂到极点的念头,在他的脑海中,悄然成型。 第三十九章、兵行险着,金蝉脱壳 震天的战鼓声,再次撕裂了短暂的宁静。 新一轮的蚁附攻城,再次开始。 秦朗靠着墙垛,剧烈地喘息,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五脏六腑的剧痛。 他抬起头,看着那些麻木地冲上云梯,又如下饺子般坠落的敌兵,心中那疯狂的念头,愈发清晰。 他不能再留在这里。 继续守下去,十死无生。 他,连同这座城,都会被活活耗死。 一名校尉踉跄着跑到他身边,盔甲上满是豁口,声音嘶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 “少帅,西城的墙塌了一段,兄弟们拿命去堵,快顶不住了!” “南城的援军……也被冲散了……” “我们的人,进不来。” 一道道让人绝望的消息,如冰冷的刀猛扎秦朗心脏。 他没有说话,只是将太阿剑从地上拔起,用剑身支撑着自己站直。 他的目光,越过人头攒动的城墙,投向远方黑压压的大乾军阵,最终,定格在更遥远的南方。 那里,是大乾的腹地。 “李虎。” 秦朗开口,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绝。 那名始终护卫在他身侧的狼骑老兵,立刻上前一步。 “少帅,属下在。” “还有你们几个,也过来。” 秦朗又点了几个校尉的名字。 这些人,都是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秦家旧部,是他此刻唯一能信得过的人。 几人围了过来,神色凝重。 他们知道,少帅在这个时候召集他们,必有大事。 “我们守不住了。” 秦朗开门见山,第一句话,就让所有人的心沉到了谷底。 “再守下去,天黑之前,城必破,全城皆亡。” 李虎的独眼中闪过一丝血色,他不甘地说道: “少帅,再撑一撑!只要我们的援军能冲破一道口子……” “他们冲不破。” 秦朗摇头,推翻了他最后的幻想,声音冷得像冰。 “乾屠在城外布下了数万兵马,就是为了围点打援;我们的兄弟,进不来。” “那我们……” 一名校尉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口。 那我们怎么办? 等死吗? “我要出城。” 秦朗扔出了一个石破天惊的决定。 “什么?!” 李虎第一个失声惊呼,他难以置信地看着秦朗,而后低下头,吼道: “吾等以命,定为少帅杀出一条生路!” “我并非是去逃生。” 秦朗打断了他,目光如刀,扫过每一个人。 “而是去寻一条活路。” “为我们,也为这满城军民。” 他蹲下身,用剑柄在沾满血污的地面上,画出了一幅潦草的地图。 他指着代表朔方城的位置。 “乾屠五万主力尽数从囚龙关抽调而来,尽数扎在这里;他以为吃定了我们,所以他的后方必然空虚。” 他的剑尖,猛地向南划出一条长线,最终点在一个位置上。 “囚龙关。”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死死地盯着地图上那个点。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他们心中同时浮现。 “我要带一队精锐,潜出城去,绕到敌后,直扑囚龙关!” 秦朗的声音不高,却像一道惊雷,在众人耳边炸响。 “拿下囚龙关,一路直扑大乾腹部!” “届时,围城大军,不战自溃!” 围魏救赵! 釜底抽薪! 这计策不可谓不毒,不可谓不大胆! 可…… “少帅,我们怎么出城?”一名校尉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城主府下,有一条我秦家先祖当年修建的密道,以备不时之需。它直通城外三十里,除了历代秦家家主,无人知晓。” 这便是秦朗的底牌。 李虎的脸上,却依旧写满了挣扎与不忍。 “可是少帅,您走了,这城……” 他看着城墙下那无边无际的敌军,看着身边一个个带伤的袍泽,声音都在发颤。 “这城,谁来守?” “你来守。” 秦朗站起身,直视着李虎的独眼。 李虎的身体,猛地一震。 “我把这面狼头大旗,交给你。” “把这数千兄弟的性命,交给你。” “把这满城百姓的生死,全都交给你。” 秦朗的声音很平静,每一个字,却都重若千钧。 “李虎,我需要你守住这座城。” 他伸出三根手指。 “守住三天。” “最多三天!” “三天之内,我若不回,你们……” 秦朗顿了顿,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决绝。 “再与此城,共存亡。” 李虎看着秦朗,这位跟了他父亲半辈子的老兵,那只仅剩的独眼里,瞬间涌出大颗的泪水。 他没有再多问一个字。 他猛地单膝跪地,用尽全身的力气,将右拳狠狠砸在自己的胸甲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属下,领命!” “死守朔方!恭迎少帅凯旋!” 其余几名校尉,也齐刷刷地单膝跪地。 “死守朔方!恭迎少帅凯旋!” 秦朗将他们一一扶起。 “去吧,挑选十名身手最好,最信得过的弟兄,一刻钟后,城主府见。” “是!” 李虎等人领命而去,脚步沉重,却再无半分犹豫。 秦朗站在原地,目光在混乱的战场上扫视。 很快,他找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林婉儿正和几个妇人一起,将一名重伤的士兵从墙垛边抬下来。 她的脸上沾着血污和灰尘,一身素衣早已被染得看不出颜色,但那双眼睛,却依旧明亮而坚定。 秦朗走到她面前。 林婉儿看到他,愣了一下。 “三弟,你……” “嫂嫂,跟我走。” 秦朗没有解释,只是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 林婉儿看着他那双燃烧着火焰的眼睛,没有问为什么,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 一刻钟后。 早已残破不堪的城主府后院。 十名精挑细选出来的狼骑精锐,已经在此等候。 他们每个人都只带了最简单的兵刃和三日的干粮,脸上是视死如归的平静。 秦朗带着林婉儿,出现在他们面前。 “少帅。” 十人齐齐抱拳。 秦朗点了点头,目光扫过他们每一个人,像是要将他们的脸,刻在心里。 他走到院中一口早已干涸的枯井旁,伸手在井壁的一块砖石上,依照某种特定的顺序,连按了七下。 轰隆隆…… 一阵沉闷的机括声响起。 井底的地面,缓缓向两侧移开,露出一个深不见底的漆黑洞口。 幽深,死寂。 仿佛通往九幽地狱。 秦朗转过身,最后看了一眼李虎。 两人没有再说话,只是目光在空中交汇。 那一眼,是托付,是信任,也是诀别。 “出发。” 秦朗吐出两个字,第一个转身,跳入了那片深不见底的黑暗之中。 林婉儿与那十名精锐,没有丝毫犹豫,紧随其后。 当最后一名士兵的身影消失在洞口。 厚重的石板,再次缓缓合拢。 将所有的声音,所有的光亮,都隔绝在外。 后院,再次恢复了死寂。 只有城墙方向传来的震天杀声,提醒着留下来的人。 一场决定无数人生死的豪赌,已经开始。 第四十章、狼烟起,千军聚 通道口的黑暗被抛在身后,带着血腥味的寒风灌入肺中,刺骨如刀。 朔方城的厮杀声依稀可听,似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恶魔之声。 秦朗没有停留哪怕片刻,引领众人向南急奔。 三十里后,秦朗驻足。 这是一处山丘,视野开阔,四周密林参天,是个藏匿的好地方。 怀中取出三支婴儿手臂般粗黑的线香,依次插入泥土。 这香,唤作狼烟香。 秦家军独有秘。 百里之外也肉眼可见。 最特别的是,唯有秦家军百夫长以上,方能看清此香凝聚后的图案。 而对不知情者而言,这烟柱与寻常狼烟无异,只会误以为是朔方城方向传来的战火信号,寻常狼烟在乱世中并不少见。 秦朗指尖划破,三滴殷红血珠,坠落香顶。 嗤——三股紫黑浓烟,冲天而起。 它们在空中盘旋,交织,最终凝成一个巨大狰狞的狼头,久久不散。 做完这一切,秦朗在山丘顶端,盘膝而坐。 太阿剑横于膝上,闭目养神,剑身反射血月之光更显萧杀。 林婉儿与十名狼骑精锐,护卫在侧。 他们的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手中的兵刃紧握,关节发白。 时间,流逝。 一刻钟。 半个时辰。 除了风声,什么也没有。 林婉儿的心,一点点沉入无尽深渊。 朔方城,那座承载秦家百年血脉与荣耀的雄关,如今正浴血挣扎。 三天之内,若不能拿下囚龙关,断绝敌军粮道,朔方城便会彻底沦为人间炼狱,化为焦土。 可援军,在哪里? 这死寂的等待,比任何刀光剑影都磨人。 林婉儿呼吸都急促起来,胸口起伏剧烈,眸子中充满忧虑。 就在她几乎要被这股无声的压力击垮之际,秦朗的眼睛,倏然睁开。 如冷电般的目光,刺穿遥远的地平线望向东方。 那里,先有一个黑点浮现。 紧接着,三个,十个,百个,一片! 起初是零落的马蹄声,像远方敲响的鼓点。 转瞬,汇成奔腾的雷鸣,震颤大地,直冲耳膜。 一支骑兵乍见,约莫百人。 他们没有打任何旗号,身上的甲胄五花八门,残破不堪,显然刚刚经历一场恶战,都血迹斑斑。 但他们每一个人,都散发着一股悍不畏死的彪悍气息,那是从尸山血海中淬炼出的杀伐果决。 骑兵奔行,但在看到山丘上那道笔直的黑色身影,看到了他身旁那三股冲天狼烟时。 为首的独眼壮汉猛拉缰绳,战马人立而起,发出一声长嘶。 而后翻身下马,动作粗犷迅捷地奔上山丘。 在距秦朗三步之遥处,猛地单膝跪地,右拳狠狠砸在胸甲上! 砰! 那沉闷巨响,像一记战鼓,重重敲在每个人的心上,震颤灵魂。 “原秦家军豹营校尉,陈猛!” 他声音嘶哑,却蕴含山呼海啸般的气势,每一个字都带着血与火的洗礼。 “率残部三百二十人!” “向少帅报道!归队!” “归队!” 他身后,那三百多名铁血骑士,齐齐下马,单膝跪地。 动作整齐划一,吼声如雷,贯穿天地。 秦朗起身,扶起陈猛。 “陈叔,辛苦了。” 陈猛看着眼前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这孩子,他看着长大,曾是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如今眉眼间尽是杀伐与沉稳,已可见他血誓要追随一生的那个男人的影子。 陈猛虎目之中,泪水决堤,却无声。 他死死咬牙,喉结滚动,重重点头,千言万语皆在不言中。 这只是一个开始。 南边,西边,更多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一支又一支被打散,被冲垮的秦家旧部,从四面八方,如潮水般汇聚而来。 他们看到了那三股狼烟,看到了那道身影。 他们曾是各自为战的散兵游勇,此刻,重新变成了有魂的狼群,目光狂热,杀意冲霄。 “原狼骑军破阵营百夫长,王大石,率部八十七人,归队!” “原神机营什长,赵铁牛,率部九人,归队!” “原虎卫军……” 一道道自报家门的声音,此起彼伏,带着风霜,带着血腥,带着十年不灭的忠诚。 他们中的许多人,甚至互不相识,分属不同的营伍,十年来被拆分得七零八落。 甚至就连狼骑军标志性的坐骑都不可见了。 可那臂章上早已磨损的狼头,那刻在骨子里的番号,却让他们在这一刻,重新凝聚成一个整体,一个不可撼动的整体。 不到一个时辰。 山丘之下,已汇聚近五千骑兵。 他们静静站立,没有喧哗。 只有一片黑色的钢铁森林,和那冲天的杀气,在夜幕下凝结,仿佛要撕裂苍穹。 五千余人皆目光狂热,灼灼地盯着山丘上那个年轻的统帅,仿佛他是一尊从天而降的神明,带来希望,带来复仇。 林婉儿站在秦朗身后,被眼前这股沉默却足以撼动山河的力量,震得心神摇曳。 她终于明白,秦家,为何会被皇帝忌惮至此。 这种刻在骨血里的忠诚与凝聚力,太可怕了,可怕到只要秦家剑指所指,前方是火海也好刀山也罢,这些人都会一往无前,至死方休。 秦朗目光,扫过眼前这片黑色的海洋。 扫过那一张张写满风霜与战火的脸。 十年了。 他的兵,终于又回到了他的身边。 他没有说什么鼓舞士气的话。 他只是拔出膝上太阿剑。剑锋,直指南方。那里,是囚龙关的方向。 “我带你们,去杀人。” 他的声音,不高,却像一道惊雷,劈开夜色,震彻五千将士的心扉。 “去拿回本该属于我们的一切。” “将我狼骑的军旗,再次插满北疆!” “出发。” 三个字,言简意赅,却蕴含着无尽的杀伐与决绝。 “杀!” 五千人的怒吼,汇成一个字,直冲云霄,仿佛要将这天,都捅出一个窟窿。 那声音,是十年屈辱的宣泄,是血海深仇的怒火,是狼群归来的宣告! 秦朗翻身上马,一马当先,朝着南方疾驰。 五千铁骑,紧随其后。 他们如怒海狂徒,卷向大乾的囚龙关隘,势不可当。 一场决定无数人生死的豪赌,进入了最疯狂的阶段。 而此刻,朔方城头。 李虎拄刀而立,看着城外再一次如同潮水般涌来的敌军。 他又看了一眼南方,目光深沉,充满信念。 他不知道少帅的计划是什么。 他只知道,自己的任务,是守住这里。 用他的命,用这城里所有兄弟的命。 守到,那面狼头大旗再次出现为止。 他提起最后一口气,对着身边早已人人带伤的袍泽,发出一声嘶哑的咆哮。 “为了少帅!” “死战!” 第四十一章、计定囚龙关 囚龙关,如一头狰狞的巨兽,匍匐在夜幕下的群山之间。 关隘两侧是万丈悬崖,猿猴难渡,唯有一条主道贯穿其中,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秦朗勒马,停在十里之外的一处山坳里。 五千铁骑在他身后静默,人与马的呼吸,汇成一片压抑的白雾。 陈猛策马来到他身边,刚硬的脸上满是凝重。 “少帅,我们的人探回来了。” “关内守军足有两万,皆是大乾精锐,由乾屠麾下心腹大将赵擎镇守。” “此人以悍不畏死著称,治军极严。关上箭楼、滚石、火油,一应俱全,防备森严,找不到半点空子。” “强攻,我们这五千疲兵,不够他们塞牙缝的。” 陈猛的声音很沉。 三天。 他们只有三天时间。 朔方城等不了。 林婉儿坐在后方的马车里,掀开车帘一角,看着远处那道如山峦般沉重的黑色剪影,心揪成了一团。 她不懂兵法,但她能看懂陈猛脸上的凝重,能感受到这五千将士身上那股悲壮的死志。 秦朗没有说话,只是取下水囊,仰头灌了一口。 冰冷的液体滑入喉咙,却压不住胸中那股翻腾的烈火。 他将水囊扔给陈猛,翻身下马。 “都过来。” 陈猛,王大石,赵铁牛……所有百夫长以上的军官,迅速围拢过来,在地上围成一圈。 秦朗没有地图,他直接用剑,在地上画出了囚龙关的简易地形。 “强攻是死路。” 他开口,第一句话就让所有人的心沉了下去。 “我们没有攻城器械,兵力不足,将士疲惫。拿人命去填,三天也填不下这座关。” “那……”王大石急了,刚要开口。 秦朗抬手,制止了他。 “所以,要智取。” 他的剑尖,在地图上囚龙关的西侧,点了一下。 “这里,是‘一线天’。” 陈猛的脸色变了。 “少帅,那地方是绝壁,上下落差逾万丈,只有一道宽不足半尺的石缝可供落脚,且常年被冰雪覆盖,滑不留手。别说是人,就是猴子也爬不上去。” “我能上去。” 秦朗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自信。 “今夜子时,我会带十个人,从一线天攀上关墙。” “我们的目标,是西侧的绞盘班房,那里是控制主吊桥和千斤闸的地方。” “只要我们能放下吊桥,打开关门,你们的机会,就来了。” 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这个计划,太疯狂了。 万丈绝壁,徒手攀爬,稍有不慎,就是粉身碎骨。 就算成功上去了,十一个人,要去冲击数百人把守的绞盘室,无异于以卵击石。 “少帅,这太险了!” “让我去!” 陈猛第一个站了出来,单膝跪地。 “我这条命本就是捡回来的,死不足惜!您是主帅,万金之躯,绝不能以身犯险!” “没错!我们去!” 王大石等人也齐刷刷跪下。 “都起来。” 秦朗的声音冷了下去。 “这不是在跟你们商量,这是命令。” “除了我,你们谁也上不去。” 他看了一眼天色。 “丑时三刻,关内守军换防,会有半刻钟的松懈。” “当你们看到西边箭楼起火,那就是信号。” “陈猛,你率三千人,正面佯攻,动静越大越好,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王大石,你率剩下的人,埋伏在吊桥之下。一旦吊桥放下,不惜一切代价,给我冲开千斤闸!” 他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冰冷而锐利。 “我只给你们一次机会。” “冲进去,或者,死在关下。” “都听明白了吗?” “明白!” 吼声如雷,带着决绝。 秦朗转身,走向那十名从朔方城就跟着他杀出来的狼骑精锐。 “你们,怕死吗?” 十人挺直胸膛,没有说话,只是用行动回答。 他们齐齐拔出腰间的佩刀,在自己左臂的甲胄上,用力划下。 刺耳的摩擦声中,那颗黑色的狼头臂章,被划出了一道深深的印记。 这是狼骑军的规矩。 出死战,划狼头。 此战,有死无生。 …… 一线天崖壁之下。 秦朗将太阿含在嘴里,抬头看了一眼那仿佛与夜空融为一体的绝壁。 林婉儿从马车上下来,走到他面前,将一个用油布包好的小包袱递给他。 “小心些,爷爷还在家里等你。”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秦朗点了点头。 顺手解开腰间酒囊,猛灌了一大口烈酒。 辛辣的酒液入喉,像一团火,在他胸腹间烧开。 “嫂嫂,等我回来。” 说完,他转过身,将一根足有手腕粗的藤蔓栓在腰间,其余狼骑也将藤蔓套在腰上。 深吸口气,秦朗面向崖壁,轻喝一声后,五指之上竟有真气延伸数寸,如利爪扣入岩缝之中。 这是哪十年生不如死的禁区生活中,记在脑海中的一种名为攀云的技。 他开始攀爬。 动作灵巧得像一只壁虎,在近乎垂直的冰壁上,悄无声息地向上移动。 身后,十名精锐紧随其后。 林婉儿站在崖壁下,仰着头,看着那十一个在峭壁上缓缓移动的黑点,双手死死攥在一起,指节发白。 她的心,也跟着那些黑点,悬在了半空。 攀爬的过程,比想象中更凶险。 一块松动的浮冰,一阵突如其来的山风,都可能让他们万劫不复。 一名狼骑精锐脚下一滑,半个身子都荡了出去。 秦朗虎吼一声,左臂用力往回拽,等狼骑精锐稳住身形,才继续向上。 一个时辰。 像一个世纪那般漫长。 当秦朗的指尖,终于扣住城墙的边缘时,他的手臂已经酸麻得快要失去知觉。 他深吸一口气,腰腹用力,无声地翻上山头。 两名负责巡逻的哨兵,正背对着他,一边跺脚取暖,一边低声抱怨着。 “这鬼天气,真他娘的冷。” “老子就整不明白了,这种鬼地方,到底有什么可防御的,谁能爬得上来。” “再过一刻钟就换防了,忍忍吧。” 他们没有机会忍了。 秦朗的身影如鬼魅般出现在他们身后。 一手一个,捂住口鼻,手腕发力。 咔嚓。 两声清脆的骨裂声,在呼啸的风中,微不可闻。 他将两具尸体拖入阴影,然后放下绳索,将其他人一一拉了上来。 十一人,毫发无损。 秦朗打了个手势,十一人如十一道影子,贴着墙根,朝着西侧箭楼的方向潜行而去。 箭楼内,十余名守军正围着火盆打盹。 秦朗没有给他们任何机会。 他第一个冲了进去。 太阿挥去,寒光一闪。 离他最近的一名守军,喉咙处多了一道血线,哼都未哼一声,便倒了下去。 其余十名狼骑,紧随其后,扑向了各自的目标。 这是一场无声的屠杀。 不到十个呼吸。 箭楼内的守军,尽数被格杀。 秦朗将一支火把,扔进了堆放火油的木桶里。 轰! 冲天的火光,瞬间撕裂了夜幕! 凄厉的警锣声,也在同一时间,响彻了整个囚龙关! “敌袭——!” “西边!西边起火了!” 关内瞬间大乱。 无数守军从营房中冲出,乱糟糟地朝着西侧箭楼涌去。 佯装吸引火力来此后,秦朗没有恋战,他带着人,从箭楼的另一侧冲出,直扑不远处的绞盘室。 那里,才是真正的战场! 绞盘室由重兵把守,足足有近百人。 当秦朗他们冲到时,这里的守军已经结好了阵型,数十张强弓对准了他们。 “放箭!” 为首的校尉怒吼。 嗖!嗖!嗖! 箭雨如蝗,封死了他们所有的去路。 “举盾!” 三名狼骑精锐怒吼一声,毫不犹豫地举起从箭楼里夺来的盾牌,用身体护在了秦朗身前。 噗!噗!噗! 第四十二章、剑指大乾 绞盘室的门被撞开。 门内,是百余名严阵以待的乾国精锐,刀枪如林,寒光森森。 门外,是秦朗和仅剩的七名狼骑。 没有战前的呐喊,没有片刻的犹豫。 “杀!” 秦朗的声音嘶哑,第一个冲了进去。 七名狼骑紧随其后,如七道投入熔炉的铁水,义无反顾。 刀光搅碎了火光,狭窄的绞盘室内,血肉横飞。 一名狼骑被三柄长枪钉在墙上,临死前,他用牙咬断了身前一人的喉咙。 又一名狼骑被乱刀砍断了双腿,他倒在地上,却死死抱住一名敌军校尉的大腿,用尽最后的力气,将手中的断刀捅进了对方的小腹。 七个人,用最惨烈的方式,为秦朗清出了一条通往绞盘的血路。 “为少帅,开路!” 最后两名狼骑怒吼着,主动迎上了从两侧合围过来的刀枪,用自己的身体,为秦朗挡住了那致命的半息。 噗!噗! 血肉被撕裂的声音,是他们最后的绝响。 秦朗血灌瞳仁。 狞吼着一脚将一个大乾百夫长踹爆于半空,恐怖的冲击波,击倒一群大乾兵士。 秦朗趁机冲到了巨大的绞盘前。 他双手握住沉重的摇杆,肌肉虬结,青筋暴起,用尽全身的力气,开始转动。 这需要数十好汉合力才能搅动的绞盘,竟缓慢转动起来。 嘎——吱—— 绞盘,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拦住他!” 幸存的敌军校尉嘶吼着,带着人扑了上来。 秦朗左肩插着箭矢,腹部淌着血,他将太阿剑反手插在绞盘的卡槽里,固定住。 转身,面对着扑上来的敌人。 笑得狰狞,笑得疯狂。 “来。” 他张开双臂,像是在拥抱死亡。 “都来给我兄弟陪葬。” 秦朗如一头受伤的猛虎,再次扑入敌群。 与此同时。 囚龙关下,那高悬的千斤吊桥,发出沉重的呻吟,开始下落。 “开了!门开了!” 埋伏在阴影里的王大石,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咆哮。 “狼崽子们!” “给老子冲!” “给老子冲进去杀光大乾狗!” 两千铁骑,如开闸的洪水,朝着那缓缓洞开的关门,发起了决死的冲锋! …… 当陈猛和王大石找到秦朗时,绞盘室里已经没有一个活人。 秦朗靠着冰冷的墙壁坐着,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还在往外渗着血。 他的脚下,伏尸逾百,敌人的,还有狼骑军的。 那十名随他攀上绝壁的狼骑,一个都没能活下来。 “少帅……”陈猛的声音沙哑,独眼中满是悲痛。 秦朗没有说话,仰头灌了口烈酒。 “伤亡如何?” “我们……折损了近三千兄弟,余者几乎人人带伤。” “本可以不用死这么多人的……但赵擎太强…我们付出上百人命才斩了他。” 陈猛的声音越说越低。 五千疲兵,强攻天险,折损三千,拿下了囚龙关。 这已是足以载入史册的奇迹。 可这三千人,都是跟随秦家十数年的袍泽。 秦朗沉默了许久,久到陈猛以为他不会再开口。 “赵擎的脑袋砍下来,送到朔方城前,尸身挂在城墙上!” “再厚葬兄弟们。” 他站起身,声音平静得可怕。 “将兄弟们的名字,都刻在囚龙关的石碑上。” 他走出绞盘室,走上那被鲜血浸透的城墙。 北风呼啸,吹动他破烂的衣衫。 “把那条臭虫旗,给老子砍了!” 王大石怒吼着,亲自爬上旗杆,一刀斩断了大乾的龙旗。 秦朗从怀中,取出一面被血染红的大旗,插在城墙之上。 旗帜在风中展开,那颗狰狞孤傲的银色狼头,在黎明的微光下,仿佛活了过来。 “少帅!”陈猛压下悲痛,上前一步,急切地问道,“我们何时回援朔方?李虎他们快撑不住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秦朗身上。 回援,是他们此刻唯一的念想。 然而,秦朗却没有看向朔方城的方向。 他的目光,越过北方的地平线,投向了遥远的南方。 “不回援。” 两个字,让在场所有将领如遭雷击。 “什么?”王大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少帅,您说什么?不回去?那我们拼死打下这囚龙关是为了什么?” “为了赢。” 秦朗转身,面对着他仅剩的两千残兵,眼中燃烧着一股疯狂的火焰。 “朔方城下,大乾士气如虹,陈兵十数万,我们就算杀回去,也不过是在添两千条人命,于事无补。” 陈猛脸色煞白:“可是少帅,我们兵力不足,强攻大乾腹地,无异于以卵击石啊!” “兵力不足?” 秦朗笑了,那笑容里是绝对的自信,“我的兵,会越来越多的。” 他看向王大石,下达了一道让所有人都不解的命令。 “传我将令,命林氏婉儿,备聚将狼烟。自此向南,每过一州,燃狼烟三柱!” “聚将狼烟?”王大石一愣,“少帅,那不是……” “没错。”秦朗打断他,声音陡然拔高,响彻整个关墙。 “我秦家散落在大武各处的旧部,看到狼烟,自会归队!” “他乾屠想围点打援,那我们就给他来一招釜底抽薪!” “他不是想要朔方城吗?那我就去拿他的皇都!” “老子倒是要看看乾一敢不敢和老子赌!” 秦朗猛地拔出插在城垛上的太阿剑,剑锋撕裂晨光,直指大乾腹地! “全军听令!” “带伤的兄弟由陈猛率领,固守此关,不容有失。” “余者随我转向,南下!” “随我杀一个通天彻地的血红!!” 陈猛和王大石的眼中,先是震惊,随即化为狂热的崇拜。 他们终于明白了秦朗的意图。 好一个围魏救赵! 好一个釜底抽薪! 这个计划,太大胆,也太疯狂! 可一旦成功,所能取得的战果,将远非解围朔方可比! “少帅英明!” 陈猛单膝跪地,吼声如雷。 “末将,在此等候少帅凯旋!” 秦朗道:“陈猛,后续我会让归队的兄弟前来支援你,你记住,此关不容有失,否则我等必被围剿于大乾。” “关在人在,关亡人亡!”陈猛大吼道。 秦朗点了点头,转过身,再次望向南方那片广袤的土地。 他的声音,在风中激荡。 “全军出发!” 第四十三章、战阵突破 大军南下,铁蹄如雷。 秦朗策马行在最前,身后是如黑色潮水般涌动的狼骑军。 聚将狼烟的效果,远超所有人的预料。 自囚龙关起,每过一州,三股紫黑色的狼烟便冲天而起,仿佛三支洞穿天穹的利箭,为所有散落的狼群指明了方向。 无数曾被打散、被遣返、被遗忘的秦家旧部,从田埂上,从酒肆里,从山林间,从一座座陌生的军营中,重新拿起了尘封的兵刃。 他们如一道道涓涓细流,从四面八方汇入秦朗这股洪流之中。 秦家军的队伍,在以一种恐怖的速度壮大。 五千,一万,三万…… 这支由残兵与归乡老卒组成的军队,没有整齐的军容,没有光鲜的甲胄,但每一个人眼中,都燃烧着复仇的烈火。 他们只有一个信念。 跟着那面狼头大旗,杀出一个朗朗乾坤。 王大石策马来到秦朗身边,脸上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 “少帅,照这个速度,等我们杀到大乾皇都城下,怕不是能拉起一支十万大军!” 秦朗没有说话,只是灌了口烈酒。 他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大乾朝廷,绝不会坐视他这柄尖刀,如此轻易地插进自己的心脏。 一场血战,随时可能到来。 “传令下去,全军进入一线峡,加速通过。” 秦朗下达了命令。 一线峡,两侧是高耸入云的峭壁,中间只有一条狭窄的通道,是南下的必经之路,也是一处天然的绝佳伏击点。 “少帅,此地凶险,要不要派斥候先行探查?” 陈猛策马赶上,脸上带着几分忧虑。 “不必。” 秦朗摇了摇头,目光锐利如鹰。 “该来的,总会来。” “我们没有时间可以浪费。” 大军开始进入峡谷。 狭窄的地形,让队伍被拉成一条长蛇。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紧张压抑的气氛。 就在大军行至峡谷正中的那一刻。 异变陡生! 三道恐怖至极的气息,毫无征兆地从峡谷两侧的峭壁之上爆发,如同三座无形的大山,朝着军阵最核心的位置,狠狠压了下来! 那不是普通士兵的杀气。 那是属于先天境高手的,足以冻结灵魂的恐怖威压! “保护少帅!” 陈猛和王大石同时发出惊骇的怒吼。 可已经晚了。 三道身影,如三只捕食的苍鹰,从天而降。 他们身穿黑衣,脸上戴着狰狞的恶鬼面具,手中兵刃在日光下闪烁着幽蓝的光芒,显然淬了剧毒。 为首一人,气息尤其强大,赫然已是先天境三重天的高手。 另外两人,也都是先天境二重天的强者。 他们的目标明确到了极致。 就是秦朗! 三名先天高手,联手刺杀一名刚刚踏入先天境的后辈。 这是绝杀之局! “来得好!” 秦朗眼中战意暴涨,不退反进,脚下一踏马镫,整个人如炮弹般冲天而起,迎着那三人杀了过去! 锵! 太阿剑出鞘,带起一道撕裂空气的龙吟。 秦朗人在半空,一剑横扫。 一道凝实的剑气破空而出,直逼那名先天三重的首领。 “米粒之珠,也放光华?” 那首领冷笑一声,手中的鬼头刀随意一劈。 砰! 秦朗的剑气,应声而碎。 一股更加霸道的力量反震而来,秦朗闷哼一声,身形在半空中一滞。 就是这一滞。 另外两名先天高手的攻击,已从左右两侧,封死了他所有的退路。 一柄毒刺,直取他咽喉。 一柄弯刀,横斩他腰腹。 配合得天衣无缝。 秦朗瞳孔猛缩,强行扭转身形。 噗! 噗! 毒刺擦着他的脖颈划过,带出一串血珠。 弯刀则在他的肋下,留下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鲜血,瞬间染红了他的衣衫。 “少帅!” 下方的王大石等人目眦欲裂,疯了一样想要冲上来救援,却被从峡谷两侧涌出的大批大乾精锐死死缠住。 秦朗落在地上,踉跄着退了两步。 伤口处,一股麻痹感迅速传来,他体内的皇道真气疯狂运转,才勉强压制住毒素的蔓延。 “有点本事。” 那首领落在不远处,声音沙哑。 “能在我三人联手之下躲过第一轮必杀,你足以自傲了。” “可惜,到此为止了。” 他没有再给秦朗任何机会,三人再次同时动了。 刀光,剑影,毒刺。 三名先天高手,将秦朗死死围困在中央,展开了狂风暴雨般的攻击。 秦朗的处境,瞬间变得岌岌可危。 他就像是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随时都可能被彻底撕碎。 铛!铛!铛! 金铁交鸣之声不绝于耳。 秦朗将太阿剑舞得密不透风,一次次险之又险地格挡住致命的攻击。 可对方三人配合默契,攻击连绵如雨。 每一次碰撞,都震得他气血翻涌,虎口崩裂。 他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 鲜血,顺着他的铠甲缝隙不断流下,将他脚下的土地都染成了暗红色。 马车内。 林婉儿透过车帘的缝隙,看着那个在围攻中苦苦支撑的血人,一颗心揪得生疼,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她能看懂他眼中的决绝,和他身上那股宁折不弯的傲气。 “死!” 那名先天三重的首领抓住秦朗一个破绽,手中的鬼头刀化作一道黑色的匹练,携着雷霆万钧之势,当头劈下! 这一刀,锁死了秦朗所有的退路。 避无可避! 所有看到这一幕的北府军将士,都发出了绝望的嘶吼。 秦朗抬起头,看着那越来越近的刀锋,眼中没有恐惧,反而闪过一丝疯狂。 他没有退,也没有躲。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 但亦有大机缘! 连天的血战,本就让他的境界壁垒不再那么坚固! 今日他就要尝试;能否在这种死亡危机下,更近层楼! 轰! 所有的皇道真气,尽数被秦朗灌入丹田深处那根沉寂的人皇道骨之中。 不破不立! 今日,便在此地,以这三个先天高手的血,来证我之道! “给我破!” 秦朗心中发出一声无声的咆哮。 轰! 一股无法形容的恐怖气息,自他体内轰然爆发! 一道璀璨的紫金色光柱,冲天而起,仿佛要将这天都捅出一个窟窿! 那柄即将落在他头顶的鬼头刀,在这股气浪的冲击下,竟是寸寸碎裂! 那三名先天高手,更是如遭重击,齐齐被震得倒飞出去,口中鲜血狂喷。 “这……这是……” 那首领摔在地上,难以置信地看着峡谷中央那个沐浴在紫金色光芒中的身影。 秦朗身上的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他的气息,正在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节节攀升! 先天境三重天! 先天境三重天巅峰! 先天境四重天! 连破两境! 秦朗缓缓睁开双眼,眸中神光湛然。 他抬起手,对着那名离他最近的先天二重天高手,随意一指。 一道凝练到极致的金色罡气,自他指尖迸射而出。 那名高手脸色剧变,举起手中的毒刺格挡。 咔嚓! 毒刺应声而断。 金色剑气没有丝毫停滞,直接洞穿了他的眉心。 那名高手脸上的惊恐凝固了,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秦朗大喜! 这是他在禁区中时,浏览藏经中最感兴趣的指法,名为人皇指! 只是要求至少要在先天境三重天才可使用。 没曾想到,今日首次使用,就瞬杀了一尊先天境的高手! 另外两人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逃。 “想走?” 秦朗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的审判。 第四十四章、一战惊天下 峡谷内,血流成河。 大乾精锐的尸体铺满了狭窄的通道,残存的狼骑将士沉默而高效地清理着战场。 但他们看向秦朗的眼神,已经彻底变了。 不再仅仅是追随少主的忠诚,而是近乎仰望神明般的敬畏。 临阵破境,连跨两重天。 弹指之间,瞬杀三名成名已久的先天高手。 只存在于传说中的事,出现在他们眼前。 超出了他们对武道的认知。 对于秦朗的敬畏几乎到了盲目的地步。 王大石和陈猛快步走到秦朗身边,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最终只是抱拳,深深一躬。 千言万语,都在这一拜之中。 秦朗点了点头。 将双眸闭上,静静感受体内奔腾如江河的皇道真气。 先天境四重天。 力量比之前雄浑了数倍不止,举手投足间,仿佛能引动天地之力。 人皇指的威力,也远超他的预料。 这,才是真正的力量。 能主宰自己命运,能守护家人的力量。 他睁开眼,眸中神光内敛,看向马车。 林婉儿掀开车帘,四目相对。 她看着那个不再浴血,而是如一杆标枪般挺立的男人,那股宁折不弯的锋锐之气,让她心跳漏了一拍。 她默默地放下了车帘。 “继续南下。” 秦朗翻身上马,声音恢复了平静。 “是!” 大军再次开拔。 只是这一次,所有人的脸上,都再无半分悲壮与决绝,取而代之的,是冲天的战意与必胜的信念。 他们的王,是不可战胜的。 …… 一线峡之战,像一场十二级的地震,在最短的时间内,撼动了整个大武北境。 秦朗临阵破境,抬手斩杀三名先天高手的消息,更是如插上了翅膀,以一种比狼烟更快的速度,疯狂传开。 如果说,聚将狼烟是集结的号角,点燃了秦家旧部心中的火星。 那么,这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就是一桶滚烫的火油,将那火星,彻底引爆成了燎原之火! 冀州,镇北军大营。 一名满脸横肉的都尉,正用马鞭指着一群衣甲破旧的老兵破口大骂。 “一群没用的废物!养你们这么多年,连几个新兵都练不好!” “再有下次,全都给老子滚去伙房劈柴!” 老兵们低着头,默默地忍受着辱骂,拳头在袖中捏得死紧。 就在这时,一名传令兵神色慌张地跑了进来,凑到都尉耳边低语了几句。 那都尉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精彩。 “什么?!” 他难以置信地拔高了声音。 “秦朗……先天四重天?杀了三个大乾的先天高手?” 都尉的声音,清晰地传入了那群老兵的耳中。 其中一个断了左臂的独臂老兵,身体猛地一震。 他缓缓抬起头,那双本已浑浊的眼睛里,仿佛有火焰在重新燃烧。 都尉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变化,他来回踱着步,脸上的神情阴晴不定。 他知道,要出大事了。 当夜。 独臂老兵的营帐里,挤满了数十名秦家旧部。 “都听说了?” “听说了!少帅在一线峡,一战惊天!” “三名先天高手啊!说杀就杀了!”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少帅不是凡人!” 压抑的议论声中,充满了激动与狂热。 “还等什么?” 独臂老兵站起身,目光扫过众人,声音沙哑却坚定。 “狼烟已起,少帅在北疆等着我们。” “将军有令,不得擅离军营……”有人迟疑道。 “狗屁的将军!” 独臂老兵啐了一口。 “我们的将军,只有一个,那就是并肩王!” “我们的少帅,也只有一个,那就是秦朗!” “想走的,今夜三更,东门集合。不想走的,我也不勉强。” 说完,他开始默默地擦拭自己那柄封存了十年的战刀。 …… 黑风山,聚义堂。 一群占山为王的悍匪,正大口吃肉,大碗喝酒。 首座上,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壮汉,看着山下那三股冲天的狼烟,眉头紧锁。 “大哥,那狼烟已经烧了三天了,我们真不去?”一名头目问道。 刀疤脸灌了口酒,没有说话。 他们都是被打散的秦家军,沦落至此,实属无奈。 可如今秦朗少帅归来,聚将狼烟已起,他们却迟疑了。 回去,前路未卜,生死难料。 不回去,在这里当山大王,逍遥快活。 就在他犹豫不决之际,一名负责打探消息的小喽啰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 “大……大当家的!天大的消息!” “秦……秦家少帅,在一线峡,一个人,杀了三个大乾的先天高手!” 砰! 刀疤脸手中的酒碗,轰然碎裂。 他猛地站起身,眼中迸射出骇人的精光。 “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现在整个北境都传疯了!” 刀疤脸沉默了片刻,随即仰天大笑。 “哈哈哈哈!好!好!好!” 他一把推开桌案,从墙上摘下那杆早已落满灰尘的狼头大旗。 “弟兄们!” 他将大旗展开,对着堂下数百名悍匪,发出一声怒吼。 “酒,喝够了!” “山大王,老子也当腻了!” “我们的家,在军营!我们的命,在战场!” “传我命令!开仓分粮,送还百姓。所有人,披甲执刀!” “我们……回家!” …… 青州,破军营。 这是整个北境,秦家旧部保留最完整的一支军队。 足足三千人。 统兵的将军,是皇帝陈宏的心腹,李信。 这几日,整个破军营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李信下了死命令,任何人不得谈论狼烟之事,更不准离营半步,违者立斩。 军营的操场上,三千破军营将士正在操练。 可所有人都心不在焉,目光总是有意无意地瞟向北方。 李信站在点将台上,脸色阴沉。 他知道,这支军队的魂,不在他这里。 他更知道,一线峡那场惊天动地的大战。 这让他心中那股不安,愈发强烈。 他必须用更严酷的手段,将这股即将失控的势头,彻底压下去。 可他不知道。 压得越狠,反弹得,便越猛。 …… 大军继续南下。 秦家军的队伍,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壮大。 三万五千,四万,五万…… 每天都有从四面八方赶来的旧部,如一道道溪流,汇入这股钢铁洪流之中。 王大石策马来到秦朗身边,脸上的兴奋根本藏不住。 “少帅,照这个势头,我们到大乾皇都的时候,怕不是真能拉起一支十万大军!” “破军营那边,有消息吗?”秦朗问道。 王大石脸上的笑容一滞,随即化为愤怒。 “那狗娘养的李信,下了死命令,封锁了整个军营,不准一人一骑外出。” “我们派去联络的兄弟,有几个还被他们抓了,现在生死不明。” 秦朗的眼神冷了下来。 “他们会来。” 他看着前方那片广袤的土地,声音平静。 “本帅便在此等候他们。” 他抬头,望向北方,那是大武皇都的方向。 他知道,皇帝的耐心,快要耗尽了。 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 而那风暴的中心,便是他。 第五十五章、圣旨屠兵 大军向南。 秦朗的队伍,像一团滚动的雪球,越滚越大。 沿途不断有小股的秦家旧部汇入,他们有的来自附近的卫所,有的来自解甲归田的村落,甚至有占山为王的悍匪。 这些人甲胄不一,兵器五花八门,却都有着同样一双燃烧着火焰的眼睛。 五万人的队伍,很快扩充到了六万。 冲天的杀气,几乎要将南下的阴云都搅碎。 秦朗勒马,停在一处山岗上。 他没有继续前进,只是平静地望着北方。 王大石策马来到他身边,有些不解。 “少帅,为何不走了?” “等人。” 秦朗的回答言简意赅。 “等谁?” “破军营。” 秦朗的目光,越过重重山峦,落向了青州的方向。 …… 大武,皇都。 御书房内,气氛压抑如冰。 皇帝陈宏正在临摹一幅前朝的书法大家的名帖,试图静心。 可一滴浓墨毫无征兆地从笔尖滴落,在雪白的宣纸上,晕开一团刺目的污迹。 就在这时,一名太监总管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声音因为恐惧而变了调。 “陛下!北境八百里加急!” 陈宏猛地转身,一把夺过那封用火漆密封的密报。 他撕开封口,一目十行地扫过。 当看到“一线峡大捷,斩敌三千”时,他紧绷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的松弛。 可当他的目光继续向下,看到“秦朗临阵破境,连跨两重天,弹指斩杀三名先天高手”时,他脸上的那丝松弛,瞬间凝固。 最后,当他看到“北境狼烟四起,响应者云集,秦家军已逾六万”这几个字时,他握着密报的手,青筋根根暴起。 “咔嚓。” 他手中的那支狼毫笔,竟被他生生捏成了两段。 “胜利?” 陈宏的胸膛剧烈起伏,他看着密报,像是在看什么生死仇敌,声音从牙缝里挤了出来,带着一股冰冷的寒气。 “这是谁的胜利?” “是秦朗的胜利!” “将士们高呼的是他的名字,追随的是他秦家的狼头大旗,不是朕的龙旗!” 他将那封密报揉成一团,狠狠砸在地上。 “朕在这里宵衣旰食,平衡各方,他秦朗在北境振臂一呼,便有六万人为他卖命!” “这天下,到底姓陈,还是姓秦?!” 帝王的怒火,让那名太监总管和周围的宫人齐齐跪倒在地,头埋得死死的,连大气都不敢喘。 陈宏在书房内来回踱步,俊朗的面容因为嫉妒与恐惧而扭曲。 他怕了。 他第一次,对那个他从未放在眼里的秦家余孽,感到了发自内心的恐惧。 那不是对武力的恐惧,而是对那种恐怖号召力的恐惧。 秦家,就像一棵被他砍倒的大树,他以为树干已死,树根已烂。 可现在,那腐烂的根上,竟又长出了一棵更加挺拔,更加狰狞的新苗。 而且这新苗,正在疯狂地汲取着本该属于他的养分。 “不能再等了。” 陈宏停下脚步,眼中杀机毕露。 “这股火,若不立刻掐灭,迟早要烧了朕的龙椅!” 他猛地转身,对着那名跪在地上的太监总管,下达了一道冰冷到极致的命令。 “传朕旨意!” “着令北境各州府,各处军营。” “凡秦家旧部,闻狼烟而动,擅离军营者,皆视为叛逆!” “其罪当诛!” “其家眷亲族,一体连坐!” 最后四个字,如同来自九幽的寒风,让整个御书房的温度都降到了冰点。 那太监总管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脸色惨白如纸。 他知道,这道圣旨一旦发出,整个北境,将掀起一场何等恐怖的血雨腥风。 “拟旨!” 陈宏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 青州,破军营。 三千名秦家旧部在操场上操练,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统兵将军李信站在点将台上,脸色阴沉。 他已经收到了来自一线峡的战报。 那份战报,像一块巨石,压在他的心头,让他坐立难安。 他知道,他快压不住了。 就在这时,一名传令兵手捧明黄卷轴,神色慌张地跑上点将台。 “将军,皇都八百里加急,圣旨到!” 李信心中一沉,接过圣旨,展开。 只看了一眼,他的瞳孔便猛地一缩。 片刻后,他脸上闪过一丝如释重负的狰狞。 “传我将令!” “全营将士,立刻于操场集合!” 很快,三千破军营将士,列着整齐的方阵,站在了点将台下。 所有人的目光,都带着一丝疑惑和期盼,看着台上的李信。 李信手持圣旨,清了清嗓子,用一种威严的声音,高声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当“皆视为叛逆”几个字从李信口中吐出时,整个方阵,出现了一丝轻微的骚动。 当“其罪当诛”四个字响起时,所有士兵的呼吸,都停滞了。 最后,当那句冰冷无情的“家眷亲族,一体连坐”落下时。 整个操场,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针落可闻。 所有士兵都僵在原地,仿佛变成了一座座石雕。 他们脸上的表情,从震惊,到茫然,再到难以置信。 最后,化为一种火山喷发前的狰狞。 “他……他要杀我们的家人?” 队列中,一名独臂的老兵,缓缓抬起头,那只仅剩的独眼里,布满了血丝。 李信看着下方那压抑到极致的气氛,心中竟升起一丝快意。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他要用皇帝的屠刀,彻底斩断这些人心中最后一丝念想。 “凡抗旨不遵者,同罪论处!” 李信的声音,如同最后的判决。 “哈哈……” 那名独臂老兵,突然笑了起来。 笑声沙哑,干涩,像两块砂纸在摩擦。 “哈哈哈哈!” 笑声越来越大,也越来越疯狂。 “叛逆?” 他指着自己胸口那颗早已磨损的狼头徽章,对着点将台上的李信,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 “老子十六岁从军,先是跟着已逝的小王爷,后又跟着秦家三杰,一共打了二十年仗!” “我爹,死在北疆的雪地里!” “我儿子,死在落日岭!” “老子一只眼睛,一条手臂是被乾狗砍的!” “现在,那个只知道铲除异己,陷害忠良的狗皇帝,说老子是叛逆?要杀我全家?” 他猛地拔出腰间的佩刀,刀锋直指李信。 “我操你娘!” “兄弟们!” 独臂老兵转过身,将手中的战刀高高举起,对着身后那三千名早已双目赤红的袍泽,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怒吼。 “我们的家人,就在我们身后!” “皇帝要杀他们!” “我们,答不答应?!” “不答应!” 三千人的怒吼,汇成一道滚滚的惊雷,炸裂了苍穹。 “反了!你们要造反吗!” 李信的脸色,终于变了,他惊恐地后退了两步,对着身边的亲卫嘶吼。 “老子反了又如何?” 老兵睚眦欲裂! “杀了他们!给本将军杀了这些叛贼!” 李信的亲卫拔出了刀。 可他们面对的,是三千头被彻底激怒的饿狼。 “杀!” 独臂老兵第一个冲了上去。 三千人的洪流,瞬间淹没了那座高高的点将台。 兵变,只持续了不到一刻钟。 当操场上再次恢复安静时,李信和他那几十名亲卫的尸体,已经被愤怒的士兵,剁成了肉泥。 独臂老兵站在血泊之中,他从李信的尸体上,扯下了那面象征着李信麾下破军营番号的大旗,狠狠撕碎。 他从怀中,取出一面早已准备好的,黑色的狼头大旗。 “升旗!” 他将大旗展开,对着身后三千名杀气腾腾的将士,发出一声怒吼。 “我等,皆为秦家军!” “番号,破军!” “全军听令!开拔北上!” “我们……回家!” 第五十六章、分兵三路,剑指云州 北风呼啸,尘沙漫天。 一支军队,出现在地平线的尽头。 他们衣甲不全,兵器五花八门,但那面迎风招展的黑色狼头大旗,却让山岗上所有秦家军将士的血液,瞬间沸腾。 破军营。 他们回来了。 三千人的队伍如今仅剩两千余,他们在山岗下列队,动作整齐划一,仿佛演练过千百遍。 一名独臂老兵越众而出,他走到秦朗马前,猛地单膝跪地,右手重重捶打在自己残破的胸甲上。 砰! “原破军营都尉,方震!” 他的声音沙哑,却吼出了足以震裂金石的气势。 “率破军营两千三百二十七名弟兄,归队!” “归队!” 怒吼炸裂苍穹。 秦朗翻身下马,扶起方震。 “欢迎回家。” 简单的四个字,让方震这个在尸山血海里都未曾流过一滴泪的铁汉,虎目瞬间赤红。 破军营的回归,像是一个信号。 一个彻底引爆北境的信号。 大武皇帝那道诛灭九族的圣旨,非但没能掐灭这股烈火,反而成了最猛烈的催化剂。 当屠刀悬在每一个家人头顶之上时,那些尚在观望、尚在犹豫的秦家旧部,彻底抛弃了最后一丝幻想。 反了! 一道道兵变的狼烟,在大武北境的各个军镇中冲天而起。 哗变的军队,少则数百,多则上千,他们斩了视他们为叛逆的主将,扯下龙旗,换上狼头,从四面八方,如百川归海,向着秦朗的方向汇聚而来。 秦朗的大军,像一团滚动的雪球,以一种恐怖的速度疯狂壮大。 七万。 八万。 十万! 短短一日,当秦朗勒马在一处平原上时,他身后那黑压压的军队,已是一眼望不到尽头。 十万大军,旌旗如林,杀气冲霄。 这股力量,足以让任何一个王朝为之侧目。 王大石策马来到秦朗身边,脸上的狂喜几乎要溢出来。 “少帅!十万!十万兄弟!回家了!!” “现在别说大乾皇都,就是少帅要杀回大武,把那狗皇帝从龙椅上揪下来砍了,兄弟们也干了!” 秦朗没有说话。 他看着眼前这支连甲胄不一的庞大军队,眼神里没有半分喜悦,只有一种冰冷的平静。 孤军深入,腹背受敌。 他很清楚,自己现在看着声势浩大,实则已是站在悬崖边缘。 大乾的百万雄师随时可能合围而来。 身后,大武皇帝的屠刀也已经举起。 囚龙关。 朔方城。 这两颗钉子,若有任何一颗被拔掉,他这十万大军,立刻就会成为无根的浮萍,任人宰割。 “传我将令!” 秦朗的声音,穿透喧嚣,清晰地传入每一个将领的耳中。 “所有百夫长以上将官,立刻中军议事!” 很快,一张简陋的地图在地上铺开。 秦朗没有半句废话,直接用剑鞘在地图上点了两个位置。 囚龙关,朔方城。 “我们现在是十万大军,也是十万个活靶子。” 他的第一句话,就让所有人心头一凛。 “囚龙关是我军咽喉,陈猛手中兵力不足,一旦大乾集结重兵强攻,囚龙关必失。届时,我等后路断绝,死无葬身之地。” “朔方城更是危如累卵,李虎他们,撑不了多久了。” 他的目光扫过在场每一张脸,声音冷得像铁。 “所以,这十万大军,不能聚在一起。” “必须,分兵。” 王大石第一个急了。 “少帅,这怎么行!兵力分散,岂不是更容易被各个击破?” “只要我们够狠够快,大乾只有被本帅牵着走!” 秦朗眼中寒光一闪,道:“大乾不能,也不敢分兵他顾!” 他看向王大石,下达了第一个命令。 “王大石。” “末将在!” “命你即刻点齐五万精锐,以最快的速度回援囚龙关。” “告诉陈猛,我要他用这五万兵力,将囚龙关给老子打造成一座真正的铁桶雄关!就算大乾倾全国之力,也休想再叩关一步!” “少帅,我……” 王大石张了张嘴,想说他要留在秦朗身边,想跟着他去杀穿大乾皇都。 “这是命令。” 秦朗的眼神,不容置疑。 王大石喉结滚动,最终将所有的话都咽了回去,重重抱拳。 “末将,领命!” 秦朗的目光,又落在了那名独臂的破军营都尉,方震的身上。 “方震。” “末将在!” “你率三万兄弟,即刻回援朔方城。” “我给李虎三天期限,已过大半,你必须在一天以内赶到。” “到了之后,你可便宜行事在保存实力的前提下,尽可能的斩杀大乾军马,切记不要恋战,取得战果后,可在城外扎营,与城内守军互为犄角,务必给老子将乾天这支军队钉死在朔方城前!” “记住,在确保朔方安全的前提下,围而不打!” “老子要生吞了这群狗娘养的!” 方震的独臂,捶打在胸甲上,发出沉闷的巨响。 “末将,领命!” “定不负少帅所托!” 两道命令下达,十万大军,转眼便分出去了八万。 一名年轻的将领忍不住开口,声音里满是忧虑。 “少帅,那我们……我们只剩两万人了。” “这两万人,还要继续南下吗?这无异于以卵击石啊!”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秦朗身上。 秦朗看着地图上,那个代表着大乾皇都的红点,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森然的笑意。 “以卵击石?” 他缓缓站起身,目光扫过众人。 “谁说,我要去攻打皇都了?” 他伸出手指,在地图上,划出了一条谁也想不到的路线。 “大乾三十六州,军备武库,粮草辎重,遍布各地。” “他们以为我会一条路走到黑,去撞皇都那块最硬的铁板。” “那我们就偏不如他们的意。”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自信与疯狂。 “传我将令,全军转向,目标,大乾云州武库!” “老子要让大乾皇帝知道,什么叫遍地开花。” “我要让大乾所谓的百万勤王军,首尾不能相顾,疲于奔命!” “我要用这两万人,把他整个大乾,搅个天翻地覆!” 在场所有将领,先是震惊,随即,眼中爆发出一种近乎狂热的崇拜。 他们终于明白了秦朗的意图。 三路分兵。 一路固守咽喉,保证后路无忧。 一路驰援坚城,拖住敌军精锐。 而他自己,则亲率最精锐的骑兵,化作一柄最锋利的尖刀,在大乾的腹地,肆意穿插,予取予求! 这计划够疯狂! 也够大胆! “少帅英明!” 山呼海啸般的吼声,响彻平原。 很快,庞大的军队开始分流。 三支队伍,朝着三个不同的方向,奔赴各自的战场。 秦朗勒马,停在原地,看着那两支远去的友军,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地平线的尽头。 他才缓缓转过头,看向云州的方向,眼神冷冽如刀。 “出发。” 两万狼骑,铁蹄如雷,卷起漫天烟尘。 第五十七章、云州城破 大乾,皇都。 太极殿内,气氛凝重如铁。 “囚龙关乃我大乾咽喉,一日不夺回,北境一日不宁!” 一名武将声嘶力竭,唾沫横飞。 “守囚龙关的秦家军不过两千,我等只需集结五万大军,昼夜猛攻,不出三日,必能破关!” “荒唐!” 另一名文臣立刻反驳。 “对方区区残兵败将,尔等就需五万大军?” “更何况五万大军,粮草辎重何等靡费?” “依我看不如竖壁清野,将他们活活困死在囚龙关中,如此方为上策。” 围绕囚龙关的争吵声,在大殿中不断回响。 龙椅之上,大乾皇帝揉着眉心,听得心烦意乱。 囚龙关被夺,像一根刺,死死扎在他的心口。 就在他准备下令,采纳一个折中方案时。 “报——!” 一名传令官连滚带爬地冲进大殿,声音因恐惧而变了调。 “北境八百里加急!” “秦朗……秦朗率十万秦家军,正向帝都杀来!” 轰!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在所有人的脑中轰然炸开。 大殿内,瞬间死一般的寂静。 前一刻还在为五万大军的粮草吵得面红耳赤的文武百官,此刻全都僵在原地,脸上写满了骇然与难以置信。 十万大军? 直逼帝都? 这怎么可能! 他秦朗从哪里变出来的十万大军? 大乾皇帝猛地站起身,一把夺过那封用火漆密封的军报。 他撕开封口,一目十行。 当看到“秦家旧部纷纷响应,凶兵已逾十万”的字眼时,他握着军报的手,青筋根根暴起。 “好,好一个秦朗!” 大乾皇帝气极反笑,他将那封军报狠狠砸在地上,眼中是滔天的杀意。 “传朕旨意!” “命北境各路大军,立刻放弃所有原定计划!” “抽调所有精锐,合围,绞杀!” “朕要让秦朗,连同他那十万军队,死无葬身之地!” 与此同时,云州。 两万狼骑,如一群黑色的鬼魅,悄无声息地穿过了数支大乾军队的防区。 他们绕开了所有的大路与关隘,沿着最崎岖难行的山路,在夜色的掩护下,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了云州城下。 这座负责为前线大军转运粮草辎重的后方重镇,从未想过有人能突破层层关隘至此,故而城防松懈到了极点。 守军甚至没来得及敲响警锣,城门便被轰然撞开。 “杀!” 喊杀声,直到这一刻才冲天而起。 两万狼骑如猛虎下山,瞬间冲垮了城中那点可怜的抵抗。 秦朗的命令,被不折不扣地执行着。 “不伤百姓丝毫!” “武库、府库,能带走的,全带走!带不走的,一把火烧了!” 不到一个时辰。 当狼骑军如潮水般退去时,云州城内,冲天的火光,将半边夜空都映成了血红色。 城中百姓安然无恙,但那座堆满了无数兵器甲胄的武库,和存放着海量钱粮的府库,已化作一片焦土。 消息传回帝都。 大乾皇帝正在地图上部署着对秦朗大军的合围之势,听到云州武库失守的军报,他猛地抬头,一口气没上来,竟是喷出一口逆血。 “噗——” “秦朗!” 他指着地图上云州的位置,气得浑身发抖。 “声东击西!” “他将朕当成傻子般玩弄!” 他以为秦朗的目标是帝都,集结重兵准备围杀。 结果,所谓十万大军进逼皇都只是个幌子,秦朗真正的杀招,是这两万神出鬼没的骑兵! “传令下去!封锁云州所有出口,务必将秦朗围杀在云州境内!” 皇帝发出愤怒的咆哮。 随即,他将冰冷的目光,投向了地图上另一个点。 朔方城。 “乾天呢?!他在干什么!” “数万大军,围攻一座孤城,竟是寸步难进!他还有脸自称朕最有天赋的儿子?” 帝王的怒火,需要一个宣泄口。 乾天,成了那个最合适的目标。 大殿之内,乾天的几位兄弟立刻心领神会,纷纷落井下石。 “父皇息怒,三哥他……怕是早已失了锐气,不堪大用了。” “是啊父皇,秦朗在腹地搅动风雨,三哥却在朔方城下毫无作为,难辞其咎啊!” 一道问责的圣旨,以最快的速度,送到了朔方城外,乾天的大营之中。 乾天接到圣旨时,正站在营前的瞭望台上,遥望那座坚城。 他本想一鼓作气拿下朔方,以此为筹码,向父皇换取执掌北境兵权,再以此为条件从秦朗手中换回囚龙关。 可现在,一切都成了泡影。 云州失守,父皇震怒,兄弟们趁机发难。 他被逼到了悬崖边上。 “秦朗……” 乾天捏着圣旨,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俊美无俦的脸上,覆盖着一层冰霜。 他知道,自己没得选了。 他必须立刻率军去追杀秦朗,用秦朗的头颅,来平息父皇的怒火,堵住朝中悠悠之口。 “传我将令!” 乾天的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感情。 “全军开拔,目标,云州!” 乾天的大军,行动力是惊人的。 他放弃了所有辎重,轻装简从,以最快的速度向云州方向急行。 他本想绕过囚龙关,从侧翼直插云州,打秦朗一个措手不及。 可当他的大军行至一处名为“卧龙谷”的狭长谷地时。 异变陡生! 山谷两侧,无数的滚石檑木如暴雨般倾泻而下。 漫天的箭雨,遮蔽了天日。 “有埋伏!” 乾天的副将发出惊骇的怒吼。 可已经晚了。 山谷之上,无数身穿大乾军服的士兵冲杀而出,为首一人,独臂持刀,悍不畏死。 正是奉了秦朗之命,回援朔方城的方震! 秦朗赐予他便宜行事之权,故在察觉乾天意图时,于此埋伏! “杀!” 喊杀声震天。 乾天的军队被这突如其来的伏击打得措手不及,瞬间阵脚大乱。 狭窄的谷地,成了血肉磨盘。 乾天又惊又怒,他怎么也想不到,秦朗派出的援军,竟然没有去朔方城,而是埋伏在了这里! “撤!快撤!” 他当机立断,下令撤退。 然而,方震的军队,却像一群闻到了血腥味的饿狼,死死地咬住他们不放。 他们不求全歼,只是不断地袭扰、追杀,将乾天的大军,朝着一个特定的方向驱赶。 那个方向,正是朔方城。 第五十八章、重返囚龙关 云州府库的火,烧了整夜。 云州城外十里处。 两万狼骑人人鸟枪换炮,破旧皮甲换成了刀剑难伤的玄铁甲胄,腰间挂上了锋锐的百炼横刀。 劫掠的亢奋与新换装备的自信,让军心士气攀至顶峰。 “少帅!大乾的兵不堪一击!我们不如趁势再下一城,直捣黄龙!” 一名新提拔的年轻将领,脸上是劫掠后的潮红,大声请战。 “没错!大乾腹地空虚,我们正好攻城略地,杀个痛快!” “干脆一路杀到他皇都城下,把那狗皇帝的龙椅也搬回囚龙关!” 附和声此起彼伏,一张张因大胜而泛红的脸庞,在火光下显得格外振奋。 喧嚣中,唯有秦朗平静无波,将长剑归鞘,抬起头,冰冷的目光扫过众人。 “都清醒一点。” 他的声音不高,却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冻结了所有狂热。 “你们真以为,大乾是纸糊的?” 秦朗站起身,走到一张临时铺开的简陋地图前,属于先天境四重天的气势不经意间散出,压得众人喘不过气。 “我们能拿下云州,靠的是出其不意,靠的是他们的小觑!” “是他们以为我们只是一群残兵,一群可以随意宰割的丧家之犬!” 秦朗的声音陡然拔高,字字如锤。 “孤军深入,本就是兵家大忌。” “更何况现在整个大乾的军队,必然已成围剿之势,向我们包抄而来!” 秦朗执剑为笔,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圈,将云州死死圈在其中。 “大乾皇帝现在想的,必然是不惜代价,将我们这两万颗眼中钉,全歼于此!” “所以我们现在最该想的,不是如何扩大战果,而是如何活着回去!” 一番话,让所有将领脊背发凉,额头渗出冷汗。 狂热退去,是恍然大悟后的警惕与紧张。 “那……少帅,我们现在就撤?”有人试探着问。 “撤?”秦朗的嘴角,勾起一抹嗜血的弧度:“就这么灰溜溜地跑了,岂是我狼骑风格?” 剑尖往地图上重重一点,点在了云州东面一百里外的一处要隘。 “大乾皇帝要围杀我们,必然会调动最近的军队。离我们最近的,是驻扎在青州的‘噬狼军’,主将张狂,有勇无谋,急功近利。” “他此刻,一定正带着他那三万大军,日夜兼程地扑来,想抢这头功。” 秦朗的目光扫过众人,声音里带着洞悉人心的自信。 “传我将令!” “留三千人,在云州城内大摆筵席,做出纵情享乐,疏于防备的假象,务必要声势浩大,务必要做出万人俱在纵情享乐的假象。” “其余人,随我出城,在城东五十里的‘一线峡’,为他备一份大礼!” …… 两日后,一线峡。 张狂率领的三万大军,正如秦朗所料,气势汹汹地杀入峡谷。 他们得到的军报是,秦朗的军队在云州城内夜夜笙歌,纵情享乐。 “一群丧家之犬,也敢在我大乾腹地撒野!” 张狂骑在一头大鳄坐骑上,脸上满是轻蔑,“传令下去,加速前进!天黑之前,务必兵临云州城下!本将要将秦朗的头,第一个献给陛下!” 大军如长蛇,涌入狭长的谷地。 就在他们行至峡谷正中的那一刻。 箭雨倾泻! 只是一轮齐射,就带走噬狼军上千人命! 山谷两侧,狼骑如鬼魅杀出。 张狂的瞳孔猛地一缩:“敌袭!结铁桶阵,御敌!” 可已经晚了。 箭矢更密集,如倾盆黑雨从天而降。 噬狼军密集的阵型顿时大乱,惨叫声、怒骂声、战马的悲鸣声响成一片。 “杀!” 喊杀声冲天而起。 狼骑从峡谷两侧的高地俯冲而下,如两柄烧红的铁犁,狠狠犁进了噬狼军混乱的阵中。 这是一场屠杀。 狼骑军新换的精良甲胄,轻易弹开噬狼军仓促的反击。 他们手中锋利的横刀,每一次挥舞,都带起一蓬血雨。 秦朗一马当先,目标明确,直取敌军中军大旗下的张狂。 “拦住他!” 张狂的亲卫嘶吼着,组成人墙妄图拦下势不可挡的秦朗。 秦朗看都未看,手中太阿剑铿锵出鞘。 剑光一闪。 十几名亲卫连人带甲,被拦腰斩断。 张狂吓得肝胆俱裂,拨转坐骑就想逃。 可一道黑影,已经出现在他的面前。 “你……” 他只来得及吐出一个字。 太阿剑的剑锋,已经划过了他的脖颈。 主将阵亡,噬狼军的士气彻底崩溃。 不到半个时辰,战斗结束。 一线峡,成了修罗场。 秦朗立于尸山血海之中,没有片刻停留。 “打扫战场,补充箭矢,将张狂的首级,给老子挂在峡口长杆之上!” “老子要让大乾狗都知道,敢围杀我狼骑,就要做好死亡的准备。” 狼骑军迅速行动,没有带走任何多余的战利品,只将箭囊装满。 他们刚走不到一个时辰。 数支打着不同旗号的大乾军队,从四面八方,几乎在同一时间抵达一线峡。 他们看到的,不是仓皇逃窜的背影,而是一颗死不瞑目的头颅,和那面被斩断的噬狼军大旗。 那颗头颅被削尖的竹竿从下颚贯穿,直透天灵盖,双眼圆睁,脸上凝固着临死前的惊恐与不甘。 “张狂!”一名与张狂素有交情的将领目眦欲裂,发出野兽般的咆哮。 这不仅是挑衅,这是最残忍的羞辱! “追!” “绝不能让他们逃回囚龙关!” 一张围剿的大网,彻底张开。 一场千里大逃亡,就此上演。 “报!少帅,前方十里发现大乾斥候,人数约五千,正向我等包抄!” “报!左翼发现大股烟尘,疑是大乾主力!” “报!后方三万追兵,紧咬不放!” 一道道紧急军情,不断汇集到秦朗手中。他身边的将领们,一个个神色凝重,如临大敌。 唯有秦朗,神色始终平静。 他从容而立,手中的令旗不断挥舞,一道道命令有条不紊的传达下去。 “王二虎率三千人,向东佯攻,引开左翼敌军主力!” “李石头率五千人,正面迎敌,缠住他们半个时辰,而后立刻脱离!” “全军主力,随我转向,从西侧山间小路,全速穿插!” 两万狼骑在他的调度下,化整为零,又化零为整。 时而如一柄钢刀,撕开敌军薄弱的包围圈;时而如一群鬼魅,消失在崎岖的山林之中,让追兵扑个空。 连续五日的追逃,两万狼骑人人带伤,甲胄浴血,疲惫到了极点。 但他们眼中,没有半分绝望,只有对秦朗愈发狂热的信赖与崇拜。 第六日,黄昏。 当他们终于翻过最后一座山头时。 一座巍峨的雄关,出现在地平线的尽头。 囚龙关。 “我们……回来了!” 不知是谁,用嘶哑的嗓音喊了一声。 所有狼骑军将士,都爆发出劫后余生的欢呼。 秦朗站在山巅,望着那座雄关,连日不休,大战不停,哪怕是他此时也觉得疲累。 这一战,虽胜,却也只是惨胜。 两万精锐,如今只剩下一万五千余。 第五十九章、圣旨到来 囚龙关的城墙上,风声如诉。 秦朗按剑而立,目光越过关下那片被鲜血浸透的土地,投向远方。 他身后,是重新整编的秦家军。 “破军营,归位!” “陷阵军,归位!” “神机营,归位!” …… 随着一道道命令下达,那些被打散、被拆分,沉寂十年之久的番号,被重新启用。 一个个或苍老或年轻的将领,在接到新任命的旗帜时,激动得虎目含泪,单膝跪地,右拳捶胸,发出沉闷如雷的声响。 那支曾让六国闻风丧胆的铁军,在这座雄关之上,完成了涅槃。 秦朗默默看着! 巅峰时期,秦家军足有五十万,麾下猛将如云,悍卒如雨,如今哪怕建制再立,可想要恢复之前之荣光,怕是不易。 “传令朔方,李虎部。” “子时三刻,以狼烟为号,与我部前后夹击,将乾天那条狗,往死里打!” 整理情绪,秦朗森然下令! 乾天敢明修栈道暗度陈仓,那就要承受好他秦朗的报复! 传令兵领命,飞身上马,绝尘而去。 夜,渐深。 子时三刻,猩红狼烟升空,血色的狼头于天际俯瞰人间。 囚龙关关门大开,狼骑如决堤的洪水,朝着尚在休整的乾天大营,席卷而去。 与此同时,朔方城方向,喊杀声亦震天而起。 腹背受敌! 乾天的大军瞬间陷入混乱,无数士兵在睡梦中被斩下头颅,营帐被点燃,火光冲天。 这是一场极为成功的袭杀。 但秦朗并未下令强攻。 他站在高处,冷漠地注视着战场。 他惊愕于乾天的不凡,在最初的混乱过后,乾天的军队竟以一种惊人的速度,重新稳住了阵脚。 前军的刀盾手迅速组成龟甲阵,抵挡住第一波冲击;中军的弓箭手在军官的喝令下开始组织反击,箭雨破空;两翼的骑兵甚至已经开始尝试反向包抄。 “不愧是乾天。” 这个被誉为大乾皇室数百年来天赋最高的皇子,确实是个军事奇才。 想一战击溃他,无异于痴人说梦。 “传令下去。”秦朗的声音再次响起。 “袭扰,分割,蚕食。” “不要与他们正面硬撼。” “我要用最小的代价,将他这支精锐,活活磨死在这里。” 命令被不折不扣地执行。 狼骑军化作一群黑夜中的饿狼,不断地撕咬着乾天大军的侧翼,一击即走,绝不恋战。 这场血战,注定要持续很久。 …… 大武,皇都。 太极殿内,气氛压抑。 皇帝陈宏看着雪片般飞来的战报,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报——北境八百里加急!” “秦朗率五千疲敝之师,智夺囚龙关!” …… “报——秦朗麾下已聚兵甲十万,一路杀向大乾皇都,大乾人心惶惶!!” …… “报——云州急报!” “秦朗孤军深入,攻破云州府库,焚其粮草,毁其武库!” “报——”一名传令官连滚带爬地冲进大殿,声音因恐惧和激动而变了调。 “北境……北境大捷!” “秦朗……于大乾腹地转战千里来去自如,大乾境内,秦朗之名可止小儿夜哭!” “报——秦朗斩将夺旗,灭三万噬狼军,成功返回囚龙关!” “现正与大乾皇子乾天所率精锐,鏖战于朔方城外!” “乾天……乾天大军,损失惨重,伤亡过半!” 轰! 每一道战报。 都如一道闷雷,轰在所有人灵魂中。 智夺囚龙关! 巧取云州城! 在大乾腹地纵横千里,如入无人之境 斩将夺旗!! 杀得大乾皇子丢盔弃甲! 这是何等辉煌的战绩! 大武立国至今,从未有任何一位将领,能踏足大乾腹地半步! 可现在,这个神话,被一个他们眼中的废人,打破了。 短暂的震惊过后,是山呼海啸般的狂喜。 “天佑我大武!天佑我大武啊!” “秦将军真乃神人也!” “秦世子威武!功炳千秋!可封狼居胥也!” 文武百官,激动得热泪盈眶。 唯有龙椅之上的陈宏,脸上没有半分喜悦。 他只是死死地攥着那封战报,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手背上青筋根根暴起。 惊。 怒。 还有一股无法抑制的,名为嫉妒的火焰,在他胸中疯狂燃烧。 这泼天的功劳,为何是他的? 这万民的敬仰,为何是给他的? 将士们高呼的是他秦朗的名字,追随的是他秦家的狼头大旗! 朕算什么? 这个天下,到底姓陈,还是姓秦! 再让他这么打下去,朕拿什么来赏他? 封无可封,赏无可赏! 届时,他秦朗振臂一呼,这天下,怕是就要换主人了! “不能再让他打下去了。” 陈宏的胸膛剧烈起伏,眼中杀机毕露。 “传朕旨意!”他的声音冰冷,在大殿中回荡。 “命左将军赵毅为使,携朕的圣旨,火速赶往囚龙关!” “严令秦朗,立刻止戈!” “与大乾皇室谈判,索要最大战果!” …… 三日后,囚龙关。 秦朗的大帐之内。 左将军赵毅率领着一众文官,昂扬立于军帐中。 他先是温和地对帐内诸将点头示意,随即展开手中明黄的卷轴: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世子秦朗于北境连战连捷,扬我国威,朕心甚慰,特犒赏三军,黄金万两,锦缎千匹……” 帐内的秦家军将领,听到这里,脸上还带着几分喜色。 可赵毅接下来的话,却让所有人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然两军交战,流血漂橹,朕于心不忍。” “今大乾皇子已呈败势,特命秦朗,即刻停止对其绞杀,防生国战,并由左将军赵毅全权负责,与大乾皇室议和……” 帐内,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将领的目光,都像刀子一样,落在了赵毅的身上。 王大石第一个忍不住,一口浓痰吐在赵毅华丽的官服上。 “我呸!” “我们在这里拿命跟乾狗拼,你们在京城里动动嘴皮子,就想来摘桃子?” “议和?议你娘的狗屁和!” “老子三个兄长死在乾狗手里,你现在说要议和?” “没错!乾狗还没死绝,谈什么和!” 一名独臂老兵站了出来,指着赵毅的鼻子破口大骂。 “老子这条胳膊,就是拜你们这些只会背后捅刀子的狗官所赐!现在仗打赢了,你们倒会钻出来了!” “滚回京城去!” 帐内群情激奋,骂声震天。 赵毅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但他依旧维持着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放肆!” 他厉声喝道,一股属于先天境强者的气势轰然爆发,压向众人。 “尔等是想抗旨不成?” 他目光扫过众人,眼中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与威胁,语气却变得温和起来。 “尔等皆是我大武栋梁,莫要因一时冲动,自误前程。” “诸位将军浴血奋战,功劳甚伟,陛下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只要尔等肯放下兵器,听从本将军号令,待议和功成,陛下定有封赏。加官进爵,封妻荫子,皆不在话下。” 他开始分化拉拢,许下高官厚禄。 可他面对的,是秦家军。 “加你娘的官!” “想让老子给狗皇帝卖命?他配吗!” “滚!” “滚出去!” “老子们只认狼头旗!老子们只认并肩王府!” 赵毅被骂得狗血淋头,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 他没想到,这群丘八竟如此不识抬举。 他猛地转头,将所有的怒火,都对准了从始至终都未发一言的秦朗。 “秦朗!” “你身为三军主帅,就是这么治军的吗?” “纵容部下,藐视圣旨,目无君上!” “你可知罪!” 他试图用皇权天威,来压垮这个桀骜不驯的青年。 第六十章、皇女入营 秦朗杀气凛凛的话语,将赵毅钉在原地,久久不敢动弹。 赵毅反应过来后,是滔天的耻辱! 他堂堂左将军,奉旨而来的钦差大臣,竟被一个后辈差点吓破了肝胆! “秦朗!” “你要杀我?” “你敢杀我?” “哈哈哈……” “你敢吗?莫说杀了本将!” “你有种动本将一下试试!” “但凡你动手,那就是抗旨!是谋逆!” 赵毅暴跳如雷。 他笃定秦朗不敢动手。 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除非秦家,真的想反! 秦朗眼眸眯起,斜晲赵毅。 赵毅见秦朗果真没有动手,嘲讽道:“既然不敢,那就给本将老实点,遵旨行……” “啪!” 他话未说完。 一道响亮的耳光已经抽在他脸上。 赵毅如木头桩子被一巴掌拍飞,狠狠撞在营中顶柱上,骨裂声从他脊背中传出让人脊背发寒。 “本世子还是第一次见有人上赶着求打。” 秦朗轻轻拍拍手掌,喝道:“左右何在?” “在!” 麾下狼骑大喝。 “左将军赵毅,于两军阵前,不思如何犒劳将士,反而妖言惑众,动摇军心!” “其心可诛!” “给本世子将他官服剥了,押回皇都,并告诉皇帝一声,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本世子恕难从命!” 几名狼骑兵立刻上前,如狼似虎地架住赵毅。 赵毅被那一巴掌抽得七荤八素,口鼻窜血,脊椎骨像是断了一样,剧痛钻心。 他挣扎着,难以置信地嘶吼:“秦朗!你疯了!你这是在自寻死路!” 秦朗眼神冰冷,没有再看他一眼。 狼骑兵的动作粗暴而高效,三两下便将赵毅那一身华丽的钦差官服扒了下来,只留下一件单薄的里衣。 然后,像拖一条死狗一样,将他拖出了大帐。 帐内,秦家军诸将看着这一幕,只觉得胸中一口恶气尽出,痛快到了极点。 赵毅被押走,帐内恢复了安静。 秦朗坐回主位,揉了揉眉心。 皇帝的耐心,比他想象的还要差。 就在这时,一名传令兵快步跑进帐中,脸上带着压抑不住的喜色。 “报!” “少帅,戎狄皇女月姬已至关外,求见少帅!” 月姬? 秦朗猛地抬头,眼中的疲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抹亮色。 九死还魂草! 他立刻站起身,大步向帐外走去。 二哥有救了! 然而,当他快步回到自己的主帐时,掀开帐帘的动作却顿住了。 帐内的气氛,有些不对劲。 李婉儿正安静地站在桌案前,素手执壶,将一盏刚沏好的热茶,推到对面。 而在她对面,月姬正慵懒地斜倚在主位旁的椅子上,一身火红色的长裙铺陈开来,像一朵盛放的血色玫瑰。 她赤着一双雪白的玉足,脚腕上的金铃在裙摆下若隐若现,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李婉儿,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妹妹真是好手艺,这茶闻着便知是上品。” 月姬没有去碰那盏茶,一双桃花眼上下打量着李婉儿。 “只是,这帐内闷热,妹妹还穿着如此素净厚重的衣衫,也不嫌热得慌?” 她的目光,意有所指地在李婉儿那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领口处扫过。 李婉儿的动作没有停顿,她将茶具一一摆好,声音温婉,却带着一丝疏离。 “月姬姑娘远道而来,想必累了。妾身已在东侧备好了客帐,姑娘若是不嫌弃,可先行移步歇息。” 这是在下逐客令。 月姬轻笑一声,伸出纤长的手指,拨弄了一下自己垂下的发丝。 “客帐?” 她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 “妹妹说笑了,我与秦朗哥哥的关系,还用得着住客帐吗?” “这主帐,我住着便很好。” 她说着,还故意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仿佛她才是这里的主人。 李婉儿端着茶壶的手,指节微微泛白。 就在这时,秦朗掀开帐帘走了进来。 “三弟。” 李婉儿看到他,眼中的委屈与不安一闪而过,随即化为往日的温婉。 “秦朗哥哥。” 月姬则立刻站起身,声音娇媚入骨,像一只看到主人的猫,直接迎了上去,亲昵地挽住了秦朗的手臂。 秦朗的身体僵了一下,下意识地想抽回手,却被月姬缠得更紧。 他看了一眼月姬,又看了一眼脸色有些发白的李婉儿,眉头微皱。 “嫂子,你先下去吧。” 李婉儿的身体,几不可查地颤抖了一下。 她抬起头,看着秦朗,看着他那只被月姬紧紧挽住的手臂,眼中闪过一抹悲哀。 什么都没说。 只是默默地对着秦朗福了一礼,然后转身,低着头,快步走了出去。 月姬看着李婉儿离去的背影,嘴角的笑意更浓了,她将头靠在秦朗的肩上,吐气如兰。 “秦朗哥哥还是这么不懂怜香惜玉,把这么个美人儿都气走了。” 秦朗挣开她的手,走到主位坐下,声音里没有半分玩笑的意思。 “九死还魂草呢?” 月姬脸上的笑容一滞。 她走到秦朗对面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慢悠悠地品了一口,才抬起眼皮看着他,眼神里的魅惑尽数褪去,只剩下讥诮。 “没了。” 秦朗的瞳孔猛地一缩。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没拿到。” 月姬放下茶杯,声音冷了下去。 “我去晚了一步,九死还魂草,被你大武皇室的人带走了。” 秦朗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谁?” “还能有谁?” 月姬冷笑一声,眼中满是嘲弄。 “皇帝陛下的供奉堂,两个宗师境的老怪物。” “我身边只带了一个,打不过,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把东西拿走。” 她看着秦朗骤然阴沉的脸,嘴角的弧度愈发讥讽。 “秦朗,你为你那皇帝陛下在北境拼死拼活,他在背后倒好,派了两个宗师来抢你兄长的救命药。” “你告诉我,你究竟是在为谁拼命呢?” …… 大武,皇都。 太极殿内,气氛压抑如冰。 左将军赵毅血淋淋躺在担架上,身上只穿着一件破烂的里衣,脸上还带着未消的指痕,鼻青脸肿,看起来狼狈到了极点。 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着。 “陛下!您要为臣做主啊!” “那秦朗,他根本没把您放在眼里!” “臣奉旨宣读,他非但不接旨,还纵容麾下将士对臣百般羞辱!” “更是当着全军将士的面,说……说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他北境之事,由他一人说了算!” 赵毅说到这里,偷偷抬眼看了一下龙椅上皇帝的脸色,见其已是铁青一片,心中暗喜,继续添油加醋。 “臣气不过,与他理论了几句,他……他竟悍然出手,将臣打成重伤!” “他还说……他还说……” 赵毅故意做出欲言又止,不敢说的样子。 “他还说什么!” 皇帝陈宏的声音,如同从牙缝里挤出来一般,带着一股冰冷的寒气。 赵毅心中狂喜,连忙磕头道:“臣不敢说!臣不敢说啊!” “说!” 陈宏猛地一拍龙椅,发出震天的巨响。 赵毅身体一颤,这才“战战兢兢”地说道:“他还说……总有一日,他要提兵百万,入主皇都,问一问陛下您,这龙椅……坐得还安不安稳!” 轰! 此言一出,满朝文武,无不骇然变色。 龙椅之上,陈宏的胸膛剧烈起伏,俊朗的面容因为极致的愤怒而扭曲。 他死死地攥着龙椅的扶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手背上青筋根根暴起。 一股恐怖的帝王威压,自他体内轰然爆发,压得整个大殿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秦朗!” “好!好一个秦朗!好一个秦家!” “他们是要造反不成!” 第六十一章、毒计 秦朗盯着月姬,帐内空气仿佛凝固。 皇帝背后捅来的这一刀,比正面千军万马的冲杀,更让他感到刺骨的寒冷。 “所以,你想说什么?” 秦朗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听不出一丝波澜。 月姬缓缓起身,火红色的长裙如烈火鲜艳夺目,她一步步走到秦朗面前。 纤长的手指,带着一丝凉意,轻轻点在秦朗前胸。 “我想说,你那位皇帝陛下,不值得。” 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蛊惑人心的魔力。 “他坐在温暖的龙椅上,享受你秦家用命换来的江山,享受着你秦家用命换来的安宁,却无时无刻不想着如何卸掉你秦家臂膀,拔掉你的獠牙。” “秦朗,为这样的人卖命,你甘心吗?” 她的手指,顺着秦朗胸膛轮廓缓缓下滑,带着挑逗的意味。 秦朗没有动,任由她的指尖在自己身上游走,只是眼中的讥诮越来越浓。 “不甘心,然后呢?” 他反问。 “然后,你可以选择一个更强大的盟友。” 月姬的呼吸,几乎要喷在他的脸上,“比如我。” “我戎狄的草原,比你大武的宫殿更广阔。我戎狄的勇士,比你那位皇帝的禁军更忠诚。” “只要你点头,你失去的一切,我都可以帮你拿回来。你想要的,我也可以给你。” 她踮起脚尖,红唇几乎要贴上他的嘴唇。 秦朗终于动了。 他没有后退,反而一把抓住了月姬在他身上作乱的手,顺势一带。 月姬惊呼一声,整个人都跌入他怀中。 秦朗另一只手顺势揽住她柔软的腰肢,将她死死禁锢在自己怀里,低头,用一种极具侵略性的目光俯视着她。 “帮我拿回你想要的东西,然后,再帮你登上戎狄女皇的宝座?” 他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危险的笑意。 “皇女殿下,你把我秦朗当成什么了?你手中的刀,还是你榻上的臣?” 月姬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在他眼中看到了野心,看到了杀伐,唯独没有看到情欲。 这个男人,从始至终,都清醒得可怕。 她挣扎了一下,却发现对方的手臂如铁箍般,纹丝不动。 “你放开我!”她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羞恼。 “回答我的问题。”秦朗没有松手,反而将她抱得更紧了些。 两人身体紧紧相贴,隔着几层衣料,都能感受到彼此灼人的体温和心跳。 月姬咬了咬牙,脸上飞起一抹红霞。 “是又如何?我们各取所需,这本就是一场交易。” “交易?”秦朗笑了,他低下头,嘴唇凑到她耳边,灼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耳廓上。 “可我怎么觉得,这场交易,我更亏一些?” 说完,他松开了手。 月姬如遭电击,猛地后退了两步,与他拉开距离。 她强行压下心中的慌乱,整理了一下微乱的衣衫,重新挂上那副妖媚的笑容。 “秦朗哥哥,你若觉得亏,我们可以再谈。” 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转身,扭动着腰肢,走出了大帐。 只是那背影,怎么看都带上了几分仓皇。 …… 接下来的日子,对乾天而言,是一场噩梦。 秦朗的攻势,如同跗骨之蛆,不眠不休。 白天是狼骑军的轮番袭扰,他们从不正面硬撼,只是用骑射不断蚕食着乾天大军的侧翼,像一群耐心的饿狼,一点点撕咬着猎物的血肉。 到了夜晚,更是防不胜防的夜袭。 秦朗仿佛根本不需要休息,他总能找到乾天防御最薄弱的点,以最小的代价,造成最大的杀伤。 短短十日,乾天麾下的大军,被活活磨掉了一半。 军心涣散,士气低迷。 月姬站在囚龙关的城楼上,看着远处那片被分割得七零八落的乾天军营,一双桃花眼里,异彩连连。 她看出了秦朗那近乎恐怖的军事天赋。 精准的判断,狠辣的手段,还有那份超乎常人的耐心与坚韧。 这个男人,天生就该是战场的王。 这让她愈发欣赏,也愈发坚定了要将他拉拢到自己阵营的决心。 她正看得出神,一阵淡淡的兰花香气从身后传来。 月姬回头,看到了一身素衣的李婉儿。 她端着一碗参汤,安静地站在那里,像一幅淡雅的水墨画。 “皇女殿下,夜深了,喝碗参汤暖暖身子吧。” 李婉儿的声音温婉,却带着一丝疏离。 月姬笑了,她没有去接那碗汤,而是走到李婉儿面前,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 “妹妹真是贤惠。” 李婉儿温婉道。 “姑娘说笑了。” “我说笑?”月姬脸上的笑意更浓,却也更冷,“妹妹,你敢说你不爱他?” 李婉儿的脸色,瞬间慌了。 “你爱他,可你不敢说。”月姬的声音像一把锋利的刀子,剖开了李婉儿所有的伪装。 “你每天为他熬汤,为他洗衣,为他担惊受怕,做得比一个妻子该做的还要多。” “可你又时时刻刻记着自己是个寡妇,记着他是你的三弟。” 月姬直起身,看着李婉儿那张血色尽失的脸,语气里带上了一丝怜悯。 “你和他,终究是不可能的。这道坎,不仅在你心里,更在天下人的眼睛里。” “姐姐,有些东西,握不住,就该放手。” 她说完,不再看李婉儿,转身,摇曳着身姿,走下了城楼。 李婉儿端着那碗参汤,独自站在清冷的月光下,身体摇摇欲坠。 汤,已经凉了。 …… 大武,皇都。 太极殿内,气氛压抑。 “陛下,秦家在北境威望太盛,此时若与秦朗彻底撕破脸皮,大武必将大乱。” 一名老臣跪在殿下,痛心疾首,“届时,大乾、戎狄必将趁虚而入,我大武危矣!” 龙椅之上,皇帝陈宏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 可一想到秦朗那桀骜不驯的眼神,想到那些被传回来的话,他心中的杀意就无法抑制。 “那依爱卿之见,该当如何?”陈宏的声音冰冷。 一名面容阴鸷的官员越班而出,正是皇帝的心腹。 “陛下,既然武力强压不成,我们便可换一种法子。” “秦朗虽强,却并非无懈可击。他最在乎的,无非是他并肩王府那点可笑的颜面和名声。” “我们可以从人伦道德上,彻底搞垮他。” 陈宏的眼睛,亮了。 “说下去。” “我们可以……”那官员凑上前,压低了声音,一番耳语。 陈宏听完,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畅快淋漓的大笑。 “好!好计策!” “就这么办!” 三日后。 一队钦差,再次抵达囚龙关。 这一次,领头的钦差态度谦卑到了极点,绝口不提夺权之事,只是带来了皇帝的封赏。 黄金万两,锦缎千匹,美酒百坛。 秦家军上下,人人有赏。 这反常的举动,让秦朗和帐下诸将都警觉起来。 可对方做得滴水不漏,让他们抓不到任何把柄。 秦朗只能下令,加强戒备,小心提防。 然而,千防万防,家贼难防。 钦差队伍里,藏着一名不起眼的幕僚。 他没有去见秦朗,而是秘密约见了一名秦朗身边的亲信,一名负责秦朗日常饮食的伙夫。 这伙夫刚归队不久,跟了秦家三代人。 昏暗的角落里,幕僚将一柄匕首,和一封信,放在了那名伙夫面前。 匕首,抵在那伙夫的脖子上。 信里,是他全家老小的画像。 “将他喂给秦朗,你的家人,荣华富贵。” 幕僚将一个小小的纸包推了过去,声音如同毒蛇吐信。 “不答应,你现在就死;你的家人,会比你死得更惨。” 纸包里,是一种名为“佛也狂”的烈性春药。 那名伙夫看着信,看着匕首,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 最终,他伸出手,拿起了那个决定了他和家人命运的纸包。 第六十二章、烈火焚身,舍身饲毒 钦差来了三日。 这三日,囚龙关上下,都紧绷着一根弦。 秦朗派了最精锐的斥候,日夜不停地盯着钦差一行人。 可什么都没发生。 钦差带来了皇帝的封赏,黄金万两,锦缎千匹,美酒百坛。 姿态谦卑,对秦朗执礼甚恭,绝口不提兵权之事,只是每日在帐中饮茶看书,仿佛真是来犒劳三军的。 但他越是如此,秦朗心中的警惕就越盛。 事出反常必有妖。 这平静的背后,一定藏着致命的杀机。 第四日。 捷报传来。 王大石再次奇袭,于阵前斩杀乾天麾下大将一名,大破乾天左翼,歼敌三千。 压抑了数日的囚龙关,瞬间被巨大的喜悦点燃。 秦朗下令,当晚大开庆功宴。 夜幕降临,篝火燃起,将士卒们一张张饱经风霜的脸庞映得通红。 烤全羊的香气混合着浓烈的酒香,在整个军营中弥漫。 秦朗站在高台之上,身后是堆积如山的赏赐。 他举起酒碗,目光扫过台下那一张张激动而又崇敬的脸。 “兄弟们!” 他的声音,盖过了所有的喧嚣。 “这一战,我们打出了我秦家军的血性,杀出了我狼骑的威风!” 他猛地转身,一脚踹开一个装满黄金的木箱。 金灿灿的光芒,在火光下刺得人睁不开眼。 “老规矩!是到了享受战果的时候。” “破军营,赏黄金千两,良田百亩!” “陷阵营,赏黄金千两,良田百亩!” “神机营……” 皇帝所有赏赐,被一分不留尽数分了出去。 秦朗的声音,像一记记重锤,狠狠砸在每一个士兵的心上。 台下,先是死一般的寂静。 随即,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狂吼! “少帅威武!” “少帅威武!” 无数士兵用拳头捶打着自己的胸膛,发出沉闷如雷的声响。 他们眼中,是毫不掩饰的狂热与忠诚。 而皇城来的一行人,眼神森然冷冽! 这些都是陛下的赏赐,本代表陛下的恩赏,天恩。 但现在却是成了秦朗拉拢人心的手段! 秦朗压了压手,喧嚣声渐息。 “今日,我们痛饮庆功酒!” “但战事未歇,北门狼骑营的兄弟,需得辛苦一番,继续巡逻战备。” 他看向北门的方向,声音洪亮。 “你们的酒菜,我已让人备下,待你们换防之后,加倍奉上!” “赏赐,同样加倍!” “谢少帅!” 北门方向,传来整齐划一的怒吼。 气氛,在这一刻达到了顶点。 秦朗走下高台,端着酒碗,与将士们同饮。 他来者不拒,一碗碗烈酒下肚,豪气干云。 没有人注意到,那名负责给他斟酒的伙夫,端着酒壶的手,在微微颤抖。 当秦朗喝下第三碗酒时,一股异样的燥热,从丹田处猛地升起。 起初,他以为是酒意上涌,并未在意。 可那股燥热,很快便化作一团烈火,在他四肢百骸间疯狂流窜。 他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被点燃。 理智,在烈火中被焚烧。 不好! 秦朗心中警铃大作。 是那酒! 他猛地抬头,想要找出那名伙夫,可放眼望去,人潮汹涌,哪里还有那人的踪影。 远处,钦差与那名不起眼的幕僚对视一眼,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弧度。 成了。 秦朗强撑着站起身,推开围上来的将领。 “你们继续,我忽有感悟先回营帐修炼。” 秦朗声音嘶哑,每说一个字,都耗费了巨大的力气。 体内的皇道真气像是被点燃的火油,与那股霸道无比的药力疯狂冲撞。 两种力量的撕扯,让他的经脉寸寸欲裂,痛苦不堪。 终于回到营帐的秦朗一头栽倒在床上,身体剧烈地抽搐。 皮肤,红得像烙铁。 双眼,一片赤红。 “三弟?” 李婉儿端着一碗醒酒汤,掀开帐帘走了进来。 她看到秦朗的状态,脸色瞬间变了。 “三弟,你怎么了?” 她快步上前,想要扶他。 可当她的手触碰到秦朗的身体时,却被那惊人的热度烫得缩了回来。 秦朗猛地转过头。 那双赤红的,不带一丝人类情感的兽瞳,死死地锁定了她。 李婉儿的心脏,漏跳了一拍。 她看着他痛苦挣扎的模样,看着他眼中那焚烧一切的欲望,瞬间明白了所有。 最毒! 也最下作的春药! 再这样下去,他会死的! 李婉儿的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她咬着唇,指尖颤抖,却坚定地解开了自己的衣带。 素色的长裙,滑落在地。 她闭上眼,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无畏与坦然。 她主动迎了上去,抱住了那具滚烫得如同烙铁般的身体。 “三弟,别怕。” “嫂嫂……来救你了。” …… 秦朗彻底失去了理智只剩下最原始的本能。 李婉儿修为不高,又只擅长于追踪潜行。 根本承受不住。 她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像是要被撕裂开来,很快便眼前一黑,彻底晕厥了过去。 怀中那柔软身体的突然沉寂,像一盆冰水,让秦朗那被欲望焚烧的脑海,恢复了一丝清明。 他低下头,看到李婉儿毫无血色的脸。 一股深入骨髓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 他……都做了些什么? 如果再继续下去,嫂子……怕是真的要香消玉殒了。 可这丝清明,并没有持续多久。 那股被暂时压下的欲望,以更加凶猛的姿态反扑而来,仿佛要将他的灵魂焚烧个干净。 秦朗猛然咬破舌头,剧痛换来一丝清醒,强迫自己抽离。 但‘佛也狂’太过恐怖! 那具娇躯对他有致命的吸引力,让他忍不住的想要靠近占据! 就在他即将被那股烈火彻底吞噬,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时。 帐帘,被掀开了。 “秦朗哥哥,你睡了吗?” 戎狄皇女月姬,带着慵懒的笑意,不请自来。 她想趁着夜色,再与秦朗密谈一次合作的事宜。 可下一秒,她脸上的笑容,便凝固了。 帐内的景象,让她如遭雷击,惊得花容失色。 她想也不想,转身便要退出。 然而,已经彻底疯狂的秦朗,将她当成了新的目标。 那双赤红的兽瞳,死死地锁定了她。 一声压抑的低吼。 他猛地扑了上去! 一把攥住月姬的右手,将她狠狠扯了回来! 第六十三章、月姬的果决 “秦朗!你放肆!” 粗重的呼吸在耳畔煽动;男子气息扑鼻,再有这营中男女欢好后的淫靡之味,让月姬警铃大作。 哗啦! 火红色的长裙突然在她蜷缩的身体上炸开,如被狂风撕碎的蝴蝶,露出大片欺霜赛雪的肌肤。 “你找死!” 月姬羞怒攻心,五指并拢如刀,挟着先天境高手的凌厉劲风,直取秦朗脖颈。 然而,已被药力焚尽理智的秦朗,刻在骨子里的战斗本能竟愈发恐怖。 他左手如铁钳,横压在她饱满的胸前,将她死死钉在床榻之上,右手不闪不避,向前猛地一探,便精准地攥住了月姬斩来的手刀。 巨力传来,月姬只觉手腕欲碎。 秦朗顺势向上反折,将她的玉臂死死架在她自己的脖颈之上,形成一个屈辱至极的锁扣姿势。 这一下,月姬是真的急了! 她双腿被蛮横地分开,双手被死死压制,最后的蔽体衣物在挣扎中化为碎片。 只是刹那,两人已赤裸相对! “秦朗!你不能这样对本宫!否则本宫必……” 所有威胁的话语,都在秦朗一声压抑的虎吼之后,被狠狠撞碎在喉咙里,化作一声痛吟。 …… “将军……时间应该差不多了,是不是该冲进去了?” 钦差卸掉了所有伪装,那张脸在火光下扭曲狰狞,写满了即将大功告成的亢奋。 “只要冲进去抓到现行!我们就能用人伦大义,将秦朗,将整个并肩王府,彻底压死!这泼天的功劳,就全是我们的了!” 一旁的赵毅,竟也撕下了脸上那层伪装,露出本来的面目。 他不知用了何种宝物,竟能瞒天过海,混入这使节队伍之中。 “不急。” 赵毅的表情比钦差更阴森,他舔了舔嘴唇,眼中是变态的快意,“你不觉得……在他最快活的时候,我们再如天神般降临,将他从云端踹入地狱,会更有意思吗?” 一群人,脸上都浮现出猥琐的表情,压抑不住的龌龊笑意在他们嘴角蔓延。 …… 营帐内。 月姬觉得自己快要散架了。 她堂堂戎狄皇女,先天境高手,肉身强横远超常人,但此刻她觉得自己不过是风中浮萍,海中扁舟,随时都会沉没。 剧痛与屈辱交织,让她几欲昏死。 就在她神智快要涣散之际,眼角余光瞥见一旁那具“昏死”的娇躯,睫毛竟几不可查地颤动了一下。 装的! 无名怒火,如同火山般在心底轰然炸开,瞬间盖过了所有的痛楚与悲愤。 她才是那个被推出来挡灾的替死鬼! “李婉儿!”月姬的声音嘶哑:“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想看着我被他活活折磨死在床上吗?!” 床榻内侧,李婉儿的身体剧烈一颤,再也装不下去。 她猛地睁开眼,那张温婉秀美的脸上,写满了无地自容的羞愧和惶恐。 “你……”月姬气得胸口剧烈起伏,几乎要呕出血来。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害臊什么!你是真想我死在这张床上?” 李婉儿的脑子嗡的一片空白,羞耻感几乎要将她整个人吞噬。 可月姬这句话,却如一盆冰水,让她瞬间清醒。 她知道,如果堂堂戎狄皇女,死在秦朗的身下,会给并肩王府带来何等灭顶之灾。 就算一场国战因此而起,也绝非不可能! 到那时,秦家便是万死莫赎! 她死死咬住嘴唇,直到尝到一丝血腥味。 那张秀美的脸庞,涨得血红,最终,她闭上眼,颤抖着,如扑火的飞蛾,爬了过去…… …… 不知过了多久,疯狂的索取终于停歇。 秦朗体内的药力,在两具娇躯的承接下,渐渐有了宣泄的出口,那焚烧理智的烈火,也慢慢熄灭。 清明,一点点回归脑海。 头痛欲裂。 他撑着身体坐起,帐内那股暧昧到极致的气息,混杂着两股截然不同的女子幽香,让他脑中一片混乱。 破碎的记忆片段涌来,嫂嫂的决然,月姬的惊恐,还有他自己如野兽般的疯狂…… “我……都做了些什么?” 一股深入骨髓的恐惧与悔恨,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 他看着身旁那具蜷缩在被褥下,香肩微微颤抖的娇躯,又看了一眼瘫软在床角,眼神狠戾的月姬,只觉得百口莫辩,万死难辞其咎。 就在他思索该如何面对这一切时,帐外突然传来一阵激烈的争吵声,将他惊得从混乱中抽离。 “你们这群烂丘八也敢拦我?滚开!” 是赵毅的声音,尖锐而得意。 “没有少帅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入内!” 亲卫在怒吼。 “我看你们是想造反!给我冲进去!出了任何事,本官一力承担!” 秦朗与李婉儿同时脸色剧变! 秦朗透过帐篷的缝隙向外看去,心瞬间沉到谷底。 帐外火光摇曳,将一个个手持兵刃的人影投射在帐篷上,如同群狼环伺。 整个使团队伍,竟将他的营帐围得水泄不通,连一只鸟都飞不出去! 这是绝杀之局! “紧张有什么用!” 月姬扶着床沿,挣扎着坐起身。 她虽然虚弱,但眼中,却迸发出前所未有的锐利与狠绝。 她看了一眼脸色煞白的李婉儿,又看了一眼面沉如水的秦朗,心思电转。 事已至此,清白名声尽毁,再纠缠于此已无任何意义,不如换取一些利益,至于此次恩怨……以后慢慢算。 但皇帝布下的这个局,现在却并非没有破解之法! “皇帝的局,是冲着你秦朗与寡嫂私通,败坏人伦来的!” 月姬的声音又快又急:“他要毁的是你并肩王府的百年清誉!” “现在,你让她躲进被子里,不要出声。” 月姬指向李婉儿,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 “我来!” “让赵毅那条狗冲进来,让他看到,与你颠鸾倒凤的,是我!戎狄皇女月姬!” “如此一来,皇帝的毒计不攻自破!他不但不能治你的罪,反而要担心,如何平息我戎狄的怒火!” 这个提议,让秦朗和李婉儿都愣住了。 这女人。 她竟要用自己的名节,来为秦朗解围! “你……”秦朗看着她,想说什么。 可已经没有时间了。 砰——! 帐门被一脚粗暴地踹开,冰冷的夜风裹挟着赵毅那张狰狞扭曲的脸,闯了进来。 “秦朗!叔嫂通奸!你可还知廉耻为何?” 第六十四章、皇女之威 尖锐的喝问声,如淬毒的利刃,刺穿大帐。 赵毅一脚踹开帐门,身后一众官员将领蜂拥而入,脸上是压不住的亢奋和嗜血。 仿佛已看到秦朗被钉上耻辱柱,永世不得翻身。 帐内,淫靡的气息尚未散尽,床榻上一片狼藉,撕碎的衣物散落满地。 一切都与他们预想的一模一样。 秦朗黑着脸坐在床沿,身上松垮地披着一件外衣。 看到这一幕,赵毅等人眼中狂喜更甚,铁证如山! 但当他们的目光扫向那凌乱的床榻深处时,脸上的表情,骤然僵住。 那里躺着的,不是他们算计中那个温婉秀丽的李婉儿。 而是一个慵懒侧卧的绝色女子。 她用丝被堪堪裹住玉体,一头乌黑长发如瀑般铺散,几缕发丝被汗水黏在艳光四射的脸颊。 一双勾魂摄魄的桃花眼,正带着清梦被打扰的不悦,懒懒地扫视着这群不速之客。 那张脸,他们都认得。 戎狄皇女,月姬! 怎么会是她?! 赵毅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就在所有人被这颠覆认知的一幕震得不知所措时,月姬支起身子,那双慵懒的桃花眼在扫过赵毅等人的瞬间,变得冰冷而锐利。 “好大的狗胆!竟敢强闯本宫营帐!” 一股属于上位者的威压,轰然散开。 “本宫?” 赵毅身边一名官员下意识地重复,脸色惨白。 月姬的声音陡然拔高,字字如刀:“尔等是想窥探本宫隐私,还是想破坏我戎狄与大武的邦交?!” 这顶大帽子扣下来,赵毅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窥探皇女隐私? 破坏两国邦交? 任何一条,都足以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不……不是的!皇女殿下,您听我解释!” 赵毅冷汗“唰”地冒了出来,语无伦次地辩解:“我们……我们是亲眼看到……看到秦朗与他寡嫂……行苟且之事,才误闯……” 事到如今,他只能咬死这一点。 否则,他就是诬陷忠良,构陷皇女,罪加一等! “误闯?”月姬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她看了一眼身旁那个从始至终一言不发,但身上杀气已经快要凝成实质的男人,嘴角的弧度带上一丝冰冷的讥诮。 “你的意思是,本宫,就是那个与秦将军通奸的寡嫂?” “不不不!下官绝无此意!”赵毅吓得连连摆手。 “那就是说,这帐子里,除了本宫,还有第三个人?” “还是说……你认为本宫会甘心下贱,与人同侍一夫?” 月姬的眼神,愈发危险。 丝被之下,李婉儿的身体剧烈颤抖,她被月姬用身体和厚重的被子死死压住,连呼吸都变得困难,只能死死捂住自己的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赵毅的目光,下意识地在凌乱的床榻上扫视,企图找出李婉儿存在的痕迹。 “放肆!”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低吼,从秦朗喉咙里挤出。 就是这个人,布下恶毒的局,想将秦家一网打尽,让他犯下如此大错! 现在,他还要当着自己的面,用那双肮脏的眼睛,扫视自己的床榻。 死! 秦朗暴戾大喝,身形如炮弹般扑杀而去! 赵毅瞳孔陡缩,双掌前推借势后退。 但秦朗那足以轰杀他十遍的拳印瞬间震碎掌印,去势不改,直取他头颅! 惊慌之下,赵毅大手向左侧狠狠一拽,一个被吓傻的文官成了替罪羊,被秦朗一拳轰碎了脑袋! 红白之物,溅了赵毅一脸。 “秦朗!本官乃钦差大臣!杀我如谋逆!” 赵毅色厉内荏地尖叫。 但杀红了眼的秦朗,势要诛他! 赵毅只觉眼前一花,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便扼住了他的咽喉。 秦朗单手将他提了起来,那只手掌如同烧红的铁钳,让赵毅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徒劳地挣扎着,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成了猪肝色。 悔恨与暴怒,像两条毒蛇,疯狂啃噬着秦朗的理智。 “你该死。”秦朗的声音沙哑,不带一丝感情。 秦朗五指发力,便要直接捏碎赵毅的喉骨。 “住手!” 月姬清冷的声音响起。 她不知何时已披上外袍,脚步虽有些不便,眼神却恢复了往日的锐利。 她快步上前,一把抓住秦朗的手臂。 “你杀了他,岂不是正好给了狗皇帝攻讦你的机会?”她的声音又快又急,“你还嫌事不够多吗?” 这句话,像一盆冰水,浇在秦朗头顶。 他眼中的疯狂褪去几分,理智一点点回归。 手,松开了。 赵毅像一摊烂泥摔在地上,捂着脖子剧烈咳嗽,眼中满是劫后余生的惊恐。 “想出气?”月姬看了一眼秦朗,随即转身,目光落在赵毅身旁一个瑟瑟发抖的将领身上,冷笑道:“我替你来。” “赵大人说,你们亲眼所见?” 那将领身体一震,不敢言语。 赵毅见状,如抓救命稻草,指着那将领:“对!就是他!李将军可作证!他亲眼看到林婉儿进了秦朗的营帐!” 被点名的李将军,脸色骤白。 他想不到,赵毅竟会推他出来当替死鬼。 月姬笑了。 她走到李将军面前,一把捏住他的下巴,强迫他与自己对视。 “你看到了?” “我……我……”李将军在她那双能看透人心的桃花眼下,冷汗直流。 “看到了什么?看到本宫与秦将军的好事了?”月姬声音满是戏谑。 “不……不是……” “那就是说,你什么都没看到,却敢跟着他来污蔑本宫?” 月姬笑容消失,冰冷的杀意取而代之。 她懒得再废话,直接下令。 “拖下去,宰了。” 她身后两名戎狄亲卫上前,如狼似虎地架住李将军。 “殿下饶命!不是我!是赵大人……是赵大人逼我的!”李将军发出凄厉的惨嚎,拼命挣扎。 但无人理会。 亲卫将他拖出帐外,刀光一闪,惨叫声戛然而止。 赵毅埋着头,身体筛糠般抖动,不敢看那血腥的一幕。 “还有你们……”月姬的目光扫过剩下的使团人员,俏脸森寒,“既然眼睛都不好使,那就都挖了吧。” 她只是随意地挥了挥手,皇女亲卫便如虎入羊群,将除赵毅之外的所有人全部拖了出去。 营帐外,利刃入肉声和凄厉的惨叫声此起彼伏,让跪在地上的赵毅肝胆俱裂。 月姬走到他面前,俯视着这条丧家之犬,声音冷冽如刀。 “本宫留你一条狗命,是让你回去给你家陛下传一句话。” “此事,若给的交代不能让本宫满意,本宫必亲率戎狄十万铁蹄,必踏平你大武剑牢关!” “你……可记住?” 第六十五章、破境 帐外,赵毅的求饶声和惨叫声被亲卫粗暴地堵了回去。 沉重的帐帘落下,隔绝了外面的血腥,也囚禁了帐内的三人。 淫靡与血腥的气味交织,在空气中发酵,令人作呕。 静。 死一般的寂静。 月姬则慵懒地斜倚在床头,火红色的外袍松垮地披着,遮不住锁骨上刺目的红痕。 “还躲着作甚?还有什么没被看的?” 月姬扫向床角,突然开口,打破死寂。 被子里不断啜泣的身子一僵,李婉儿掀开被子一角露出头来,狠狠剜了一眼月姬。 月姬怪笑一声:“看我作甚?搞清楚,本宫也是受害者。” 她话语陡然凌厉下来,森然道:“秦朗!事到如今,你是不是该给本宫一个解释?” 李婉儿闻言将头埋得更低。 秦朗看着两个女人,一个媚骨天成却眼神冰冷,一个温婉如水却满身伤痕,心中愧疚与烦躁交织成一张大网,将他死死罩住。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沙哑。 “我负责。” 月姬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嗤笑出声。 “负责?敢问世子大人,你准备怎么负责?” 她的目光在秦朗和被子里的李婉儿之间来回扫视,讥诮之意不加掩饰。 “是打算杀了我这个戎狄皇女为你寡嫂灭口,还是打算将我也一并收入你并肩王府的后院?” 秦朗被她的话堵得胸口一闷。 他知道,无论怎么选,都是错。 可事已至此,他不能逃避。 “我一起娶了。” 秦朗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 帐内的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李婉儿啜泣声一顿,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秦朗。 月姬脸上的讥笑也僵住了。 她愣了片刻,随即爆发出更加尖锐刺耳的笑声,笑得花枝乱颤,眼角甚至挤出了泪花。 “一起娶了?秦朗,你还真是敢想。” 她止住笑,眼神瞬间冷了下来,一股属于皇女的威仪轰然散开。 “我月姬是什么人?” “戎狄皇女。” “六国中唯一有资格角逐大宝的女殿下” “你让我与人共侍一夫?” “你觉得,你配吗?” 最后三个字,如同三柄淬毒的利刃,狠狠扎进秦朗的心里。 气氛一下僵持到了冰点。 就在这时,秦朗的身体猛地一震。 一股诡异的灼热气流,毫无征兆地从他丹田深处炸开,如同一条苏醒的火龙,在他四肢百骸间疯狂乱窜。 “呃!” 秦朗闷哼一声,脸色瞬间涨得通红,皮肤下的血管根根暴起,看上去极为骇人。 “你怎么了?” 李婉儿惊呼一声,也顾不上羞耻,裹了快‘破布’就从被子里爬了出来。 月姬的脸色也变了,她能感觉到,秦朗体内那股暴走的力量,霸道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地步。 “是‘佛也狂’的药力!” 月姬见多识广,立刻反应过来。 “什么?难道还要……”李婉儿花容失色! “不对……这药力怎会如此之强?还如此精纯?” 月姬瞪了一眼李婉儿,心中满是怀疑。 按理说,药力早已在三人交合中宣泄殆尽,怎么可能还残留这么多,甚至比初始时更加恐怖。 秦朗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快要被那股力量撑爆了。 他体内的皇道真气,竟被那股外来的力量死死压制,节节败退。 就在他即将被那股烈火彻底焚烧神智之际。 丹田深处,那根一直沉寂的人皇道骨,突然爆发出一阵璀璨的紫金色光芒。 光芒如同一个巨大的漩涡,将那股暴走的药力,连同秦朗体内残存的月姬元阴之力,尽数吸扯了进去。 嗡—— 人皇道骨发出一声轻鸣。 那霸道无比的药力与至纯的元阴,在道骨的转化下,竟化作一股浩瀚无匹的精纯能量,如决堤的江河,反哺回秦朗的四肢百骸! 轰! 一股恐怖的气浪自秦朗体内爆发,将床榻震得粉碎。 月姬和李婉儿齐齐被这股气浪掀飞出去,重重撞在帐壁上。 两人顾不上疼痛,骇然地看着盘坐在废墟中央的秦朗。 只见他周身紫金光芒大盛,头顶竟隐隐形成一个吞吐天地灵气的气旋。 “他……他在破境!” 月姬失声惊呼,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临阵破境已是万中无一,像他这样,在交合之后,借助药力与元阴之力破境的,更是闻所未闻! “护法!” 月姬当机立断,她强撑着站起身,警惕地注视着外面的动静。 李婉儿也反应过来,连忙走到另一侧,为秦朗守住可能出现的威胁。 帐内,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平静。 只有秦朗身上那股不断攀升的气势,和帐外隐约传来的风声。 月姬斜倚在帐门边,火红色的外袍让她看起来像一团燃烧的火焰,她瞥了一眼不远处紧张的手心冒汗的李婉儿,嘴角勾起一抹讥诮。 “妹妹倒是挺会叫的,那声音,啧啧,本宫听起来骨头都酥了呢。” 李婉儿的脸“唰”地一下红到了耳根,她又羞又怒,却不知该如何反驳。 月姬见她这副模样,心中更是快意。 “只可惜,中看不中用。” 月姬慢悠悠地说道,声音不大,却字字诛心。 “叫得那么大声,结果没两下就晕过去了,跟条死鱼一样。” “若不是本宫替你背了这锅,承了那雨露,你现在怕是早就元阴耗尽,香消玉殒了。” “说起来,你还得谢谢本宫,救了你一命呢。” “你……” 李婉儿气得浑身发抖,她死死咬着嘴唇,眼中泪光闪烁。 “你胡说!” “我胡说?”月姬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那你说说,本宫哪句胡说了?” “是你没叫?” “还是本宫没替你背锅?” 月姬的眼神,陡然变得极具侵略性。 李婉儿被这番露骨的话羞辱得无地自容,她想反驳,却发现自己根本找不到任何可以反驳的理由。 是啊。 是她自己承受不住,晕了过去。 也是月姬的出现,才让秦朗没有因为药力反噬而爆体而亡。 从某种意义上说,月姬的确是救了她,也救了秦朗。 可一想到自己和另一个女人,在同一个男人身下…… “总好过某些人,一边叫骂着,一边又疯狂迎合着的好。” “更何况正经人,谁大半夜闯别人营帐?” 李婉儿憋了半天,终于挤出一句反击。 “呵。”月姬不屑地轻笑一声,“本宫是来谈正事的,谁知道会碰上这种事?” 她上下打量了李婉儿一番,眼神里满是怜悯。 “倒是妹妹你,一个寡嫂,天天围着自己的小叔子转,安的又是什么心?” “我……” 李婉儿被噎得说不出话来,一张俏脸涨得通红。 月姬有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我什么我?” “现在,给本宫闭上你的嘴,好好护法。” 说完,她便不再理会李婉儿,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帐外。 李婉儿看着她那冷艳的侧脸,又看了看中央那个被紫金光芒笼罩的身影,心中五味杂陈。 她知道。 从今夜起,很多事情,都再也回不去了。 第六十六章、乾天发难 帅帐之内,紫金紫光滔天! 有灵力呼啸而来,如九天之水倒灌,金色灵力于秦朗周边氤氲。 帐门两侧,李婉儿与月姬神情凝重。 她们能感到,秦朗体内力量已攀至顶峰,距离破镜只差临门一脚。 成,则龙入瀚海。 败,则气毁人亡。 囚龙关外数十里,被围困的大乾营地。 乾天身披玄色蛟龙甲,在大帐内烦躁踱步。 秦朗的封锁像一张绞索,越收越紧。 这些时日,他麾下的精锐被不断袭扰、蚕食,军心涣散。 数次突围,皆被秦朗用神鬼莫测的兵法打了回来。 “殿下!”一名大将终于按捺不住,声音嘶哑:“赵毅被当成死狗押解回京,上百使团成员被屠于帅帐之外!秦朗此举,必引朝野震动,狼骑军内定有乱子!我等为何不趁机突围?!” 从昨夜接到此消息,请战之声便未曾断绝。 他们被压制得太惨,急需一场胜利来挽回士气。 “闭嘴!”乾天厉声呵斥,眼神冰冷,“秦朗此人,岂是尔等能够揣度?他于军中威望早已胜过龙椅上那位!莫说屠了区区钦差,就算他此刻反出大武,狼骑军也只会前呼后拥!你们凭什么认为这点小事能动摇他分毫?” 乾天又何尝不想突围? 但他更清楚,面对秦朗这种滴水不漏的对手,任何急躁,都将导致全军覆没的下场。 就在此时! 轰! 一声天崩地裂般的巨响,让整片大地都为之摇颤。 帐内数十名将官东倒西歪,人人脸色剧变。 一名探子连滚带爬地冲进帐内,声音因恐惧而变调:“殿下!囚龙关……关内紫光冲霄,灵气……灵气汇聚成龙!” 乾天身旁,一名先天境六重的老者一惊,身形一闪掠出帐外。 片刻后,他返回帐中,脸上是压抑不住的狂喜。 “殿下!是天象!有人在突破!” “突破?”乾天眼中凶光暴射,“谁?!” “灵气长龙接天连地,直灌中军帅帐!除了秦朗,还能有谁!”老者笃定道。 乾天先是一怔,随即爆发出癫狂的大笑。 “哈哈哈哈!好!好!真是天助我也!” 他眼中的阴霾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嗜血的快意。 “秦朗正在突破,自顾不暇!狼骑群龙无首,此时不杀,更待何时!” 他翻身跨上一头通体漆黑、鳞甲森然的墨玉麒麟,那麒麟兽独角峥嵘,四蹄踏动间,黑炎流溢。 “全军听令!” “舍弃所有辎重!” “随我,踏破囚龙关,屠尽狼骑!” “杀!” 一声怒吼,六名先天高手亦各自召唤出坐骑,肋生双翼的狰狞猛虎,口喷毒雾的巨型蜥蜴,凶煞之气直冲霄汉。 压抑到极致的大乾残军,如开闸的凶兽,朝着狼骑军薄弱的包围圈,发起了决死冲锋! 喊杀声撕裂了囚龙关的宁静。 狼骑军虽是精锐,但主帅闭关,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亡命突袭,阵脚顿时大乱。 “结阵!稳住!”一名千夫长嘶声怒吼,可他的声音,很快便被兵刃入肉的闷响与凄厉的惨叫所淹没。 乾天麾下六名先天高手,如六柄烧红的利刃,轻易地切开了狼骑军的阵线。 罡气纵横,血肉横飞。 一名先天高手驾驭双翼猛虎低空掠过,虎爪挥动,便将数名狼骑兵连人带甲撕成碎片。 “顶上去!用命给老子顶住!”无数狼骑兵双目赤红,他们舍弃了战马,用血肉之躯组成一道道人墙,试图用性命去迟滞敌军冲锋的步伐。 悍不畏死的冲锋,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显得无比悲壮。 帅帐门前,月姬与李婉儿听着那越来越近的喊杀声,脸色皆凝重到了极点。 李婉儿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焦急如焚。 月姬的美眸中则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帮,还是不帮?帮了秦朗,便是与大乾彻底撕破脸。 不帮,秦朗一旦苏醒…… 更何况……她与这个男人之间,已有了无法斩断的因果。 就在她犹豫的刹那,一名狼骑军的万夫长被三名先天高手围攻,险象环生,眼看就要被其中一人的罡气轰碎头颅! “罢了!”月姬银牙一咬,心中做出决断。 她一步踏出,一头通体雪白、九尾摇曳的灵狐悄然出现在她脚下。 “去,护住他的人。”月姬对着身旁的两名戎狄先天高手,下达了简短的命令。 “殿下,这……” “这是命令。”月姬的声音冷了下来。 两名戎狄高手不再犹豫,纵身而出,如两道鬼魅,精准地拦下了即将对那名万夫长下杀手的三人。 “月姬!”乾天骑在墨玉麒麟之上,看到这一幕,目眦欲裂,发出一声震天的咆哮,“你要与我大乾为敌吗?!” 月姬驾驭九尾灵狐,悬于半空,火红长裙在罡风中猎猎作响。 她看着暴怒的乾天,嘴角勾起一抹讥诮。 “等你真的能代表大乾的时候,再来本宫面前说这句话。” “你!”乾天被噎得气血翻涌,转而狞笑道:“好好好!我就看看多了这三位先天境高手,你们又能如何!” 乾天有说这句话的资本! 乾天一方,四位先天高手都是陌生面孔,明显是刚潜入大营不久的生力军。 但狼骑军中唯一一位先天境高手,已经在之前的围剿中身受重伤。 所以就算多了月姬一方三位先天境强者,可乾天一边依旧占尽优势。 他们如入无人之境,在狼骑军的阵中掀起一阵阵血雨腥风,防线被撕开一道巨大的口子。 胜利在望! “冲!给本殿冲出去!” 乾天狂吼着,一马当先,墨玉麒麟口中喷出黑色的烈焰,将前方的数名狼骑兵烧成焦炭。 包围圈的边缘,已经遥遥在望! 乾天心中涌起一股劫后余生的狂喜与复仇的快意。 他喝停坐骑,回头望向那片混乱的战场,脸上是狰狞的笑意。 “秦朗!月姬!今日之耻,他日我必百倍奉还!” “待我重整旗鼓,必将踏平你这囚龙关,将尔等碎尸万段!” 第六十七章、抬手灭先天 “秦朗!月姬!” “今日之耻,他日我必百倍奉还!” 乾天勒住墨玉麒麟,回头望向那片混乱的战场,脸上是劫后余生的狂喜与复仇的快意。 “待我重振旗鼓,必将踏平你这囚龙关,将尔等碎尸万段!” 他身旁,那六名驾驭着狰狞异兽的先天高手,也停了下来。 为首那名气息最强的先天六重老者,看了一眼已经近在咫尺的包围圈出口,又回头看了一眼那座紫光缭绕的中军帅帐,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决绝。 “殿下。” 老者开口,声音沙哑。 “您先走。” 乾天一愣。 “你们……” 老者没有再看他,而是对着其余五人,下达了简短的命令。 “杀回去。” “斩了秦朗。” 话音未落,他身下的双翼猛虎发出一声咆哮,竟是调转方向,朝着那刚刚才杀出来的狼骑军阵,再次冲了回去! 其余五人,没有丝毫犹豫,驾驭着各自的坐骑,紧随其后。 六道恐怖的气息,如六柄烧红的利刃,反向插入混乱的战场,目标明确,直指中军帅帐! “好好好!” 乾天先是震惊,随即爆发出更加癫狂的大笑。 他明白了。 趁他病要他命! 秦朗正在突破,这是杀他最好的机会,也是唯一的机会! 一旦功成,之前所有耻辱尽数洗刷个干净! 想到这里,他竟是不走了。 他要亲眼看着,看着秦朗的头颅,是如何被斩下来的。 “拦住他们!” 帅帐前,月姬的脸色在这一刻变得煞白。 她怎么也想不到,这六人竟会如此疯狂。 她身旁的两名戎狄高手,连同那名万夫长,毫不犹豫地迎了上去。 无数狼骑兵也红了眼,他们舍弃了对手,从四面八方,潮水般地涌向那六名先天高手,企图用血肉之躯,为自己的主帅,争取哪怕一息的时间。 可这六人,根本不顾生死。 他们放弃了所有防御,将全部真气灌注于攻击之上,招招都是同归于尽的打法。 一名先天高手驾驭的巨型蜥蜴,被三名狼骑千夫长合力斩断了头颅。 可那名高手在坐骑倒下的瞬间,竟是直接引爆了自己的丹田! 轰! 恐怖的气浪,将周围数十名狼骑兵连人带甲,瞬间撕成了碎片。 防线,被撕开了。 月姬的两名戎狄高手,被其中三人死死缠住,险象环生。 那名狼骑万夫长,更是被为首那名先天六重的老者一爪拍碎了半边身子,死得不能再死。 六人如入无人之境,在狼骑军的阵中,硬生生杀出了一条通往帅帐的血路。 所有狼骑兵的眼中,都露出了绝望。 月姬的脸上,血色尽失。 乾天的脸上,笑容狰狞。 所有人都知道,秦朗死定了。 六名先天高手,已经冲到了帅帐之前。 他们甚至能看到帐内那道盘膝而坐,被紫金光芒笼罩的身影。 “死!” 为首的老者发出一声怒吼,人与虎合二为一,化作一道流光,携着必杀之威,撞向那座薄薄的营帐。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帐帘,被一只素手掀开。 李婉儿冲了出来。 她脸上没有丝毫血色,眼中却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 她张开双臂,用自己那柔弱的身躯,挡在了营帐之前。 她要用自己的命,去为秦朗挡下这致命的一击。 “不要!” 无数狼骑兵发出撕心裂肺的嘶吼。 老者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屑。 区区一个女子蝼蚁而已,也想螳臂当车? 他没有丝毫减速,磨盘大的虎爪,朝着李婉儿的头顶,狠狠拍下。 所有人都闭上了眼睛,不忍再看那血腥的一幕。 然而。 预想中的爆裂声,没有响起。 取而代之的,是沉闷的砰砰声。 众人惊愕地睁开眼。 只见一只被紫光覆盖的拳头,顶在虎爪之下。 那足以拍碎山岳的虎爪,轰然爆开。 “吼——!” 凄厉的惨叫声,从妖虎口中发出。 老者脸上的狰狞与疯狂,在这一刻,被无尽的恐惧所取代。 第一时间就想撤退。 可秦朗另一只手迅捷探出,如铁钳,钳住他老者肩头。 “就是你,想要杀我?” 一道凝练到极致的金色罡气,自他指尖迸射而出。 噗! 那名不可一世的先天六重天高手,眉心处多了一个前后透亮的血洞。 他脸上的恐惧凝固了,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一指,瞬杀!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 另外五名先天高手,刚刚冲到近前,便看到了这让他们肝胆俱裂的一幕。 他们想也不想,转身就逃。 “想走?” 秦朗的声音,平静,却带着审判般的冰冷。 他向前踏出一步,身影出现在帐门口,将因惊吓而瘫软的李婉儿揽入怀中。 同时,他并指如剑,对着其中一名逃窜的先天高手,凌空一划。 一道肉眼难见的剑气破空而去。 那名先天高手跑出数十米,身体突然僵住,然后,从中间整齐地分成了两半。 秦朗再踏出一步。 他看都未看另外几人,只是抬起手,对着离他最远的那名先天高手,隔空一掌拍出。 一只由紫金色真气凝聚而成的巨大手印,凭空出现,如同一座小山,当头落下。 轰! 地面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那名先天高手,连同他身下的坐骑,被这一掌,直接拍成了一滩肉泥。 一步杀一人。 三步,斩三名先天! 剩下的三名先天高手,已经彻底吓破了胆。 他们疯狂地催动坐骑,不顾一切地朝着乾天的方向逃去,口中发出惊恐到变调的尖叫。 “殿下!救我!” 秦朗没有再追。 他只是站在那里,目光越过混乱的战场,落在了远处的乾天身上。 狼骑军的将士们,从极致的绝望,到极致的狂喜,只用了短短几个呼吸。 他们看着那尊如神似魔的身影,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少帅威武!” “少帅威武!” 喊杀声再次响起。 只是这一次,攻守之势,彻底逆转。 狼骑军与月姬的戎狄骑兵,如两把烧红的尖刀,从左右两侧,狠狠地插入大乾的军阵,将那条本已打开的缺口,重新堵上。 乾天和他那支劫后余生的残军,再次被死死地困在了包围圈中。 像一群等待被宰杀的羔羊。 秦朗抱着怀中惊魂未定的李婉儿,看着远处血灌瞳仁的乾天,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三皇子殿下。” “你刚才说,要把谁,碎尸万段?” 第六十八章、圣旨又至 秦朗的声音,穿透了战场的喧嚣,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 “三皇子殿下。” “你刚才说,要把谁,碎尸万段?” 那声音平静,却带着一股俯瞰苍生的漠然,如同一记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乾天的心上。 乾天脸上的狰狞笑意,早已被无尽的恐惧所取代。 他看着远处那个抱着女子,却如神魔般屹立的身影,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六名先天高手。 其中还有一个是先天六重天的强者。 就这么……没了? 一步杀一人,三步斩三先天! 这是人能拥有的力量吗? “撤!” “撤回营中!快!” 乾天发出了一声惊恐到变调的嘶吼,再也顾不上什么皇子威仪,猛地一拉缰绳,调转墨玉麒麟,朝着大营的方向疯狂逃窜。 那三名侥幸活下来的先天高手,早已吓破了胆,此刻更是亡魂皆冒,紧紧跟在乾天身后,恨不得多生出两条腿来。 大乾的残兵败将,也从那短暂的狂喜中惊醒,面对着如潮水般反扑过来的狼骑军,彻底崩溃了。 他们丢盔弃甲,哭喊着,咒骂着,争先恐后地向着营地的方向逃去,只为了能躲进那看似坚固的防御阵中。 “杀!” “杀光这帮乾狗!” “为死去的兄弟报仇!” 狼骑军的将士们双目赤红,他们看着敌人狼狈逃窜的背影,发出了震天的怒吼。 复仇的火焰,在每一个人的胸中熊熊燃烧。 他们催动坐骑,如一群被彻底激怒的饿狼,朝着那溃散的敌军,发起了最后的追杀。 胜利就在眼前。 只要冲垮他们最后的阵型,今夜,乾天和他麾下的数万大军,将无一人能活着离开这片土地! “咳……” 就在这山呼海啸般的喊杀声中,一声极轻的咳嗽,突兀地响起。 秦朗的身体,猛地晃了一下。 他怀中的李婉儿感觉到他身体的异样,连忙抬起头,却看到了一张苍白如纸的脸。 “噗——!” 一口鲜血,毫无征兆地从秦朗口中喷出,洒在李婉儿素白的衣裙上,如同雪地里绽放的红梅,刺目惊心。 秦朗的脚步,踉跄了一下。 他想要站稳,可一股源自丹田的剧痛,如同最锋利的刀子,在他体内疯狂搅动,让他眼前阵阵发黑。 强行破境的反噬,终究还是来了。 “你怎么了!” 离他最近的月姬第一个发现了不对劲,发出一声惊呼。 这声惊呼,像一盆冰水,瞬间浇灭了整个战场沸腾的杀意。 所有狼骑军将士的动作,都像是被施了定身法,齐刷刷地停了下来。 他们回过头,看向他们的主帅。 然后,他们看到了让他们肝胆俱裂的一幕。 那个刚刚还如神似魔,抬手间镇杀三名先天高手的男人,此刻正半跪在地上,身体摇摇欲坠,大口大口地咳着血。 那面象征着无敌的黑色战旗,仿佛在这一刻,也失去了颜色。 “少帅!” “少帅您怎么了?!” 无数狼骑兵发出了惊慌失措的喊声,他们再也顾不上追杀敌人,纷纷调转马头,朝着秦朗的方向冲了过来。 脸上的狂喜与战意,在这一刻尽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深入骨髓的恐惧与担忧。 “你强行破关了?”月姬一眼看穿,惊叫道。 强行破境,九死一生。 轻则丹田受创,经脉尽断,一身修为付诸东流。 重则道骨破碎,身死道消! 他们的王,刚刚才君临天下,难道就要就此陨落? 远处,已经逃回营地防御圈的乾天,也看到了这一幕。 他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了劫后余生的狂喜与难以置信。 “他……他受伤了?” “哈哈哈!天不亡我!天不亡我啊!” 乾天爆发出癫狂的大笑。 他身边的一名先天高手,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殿下,我们杀回去!” “趁他病,要他命!” 乾天脸上的笑容,却在瞬间收敛。 他看了一眼远处那些已经将秦朗团团围住,如临大敌的狼骑军,又感受了一下自己这边早已溃散的军心,最终,还是压下了那股冲动。 他怕了。 被秦朗刚才那神魔般的手段,彻底吓破了胆。 他不敢赌。 不敢赌秦朗是不是真的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传令下去。” “全军戒备,死守大营!” 乾天的声音,带着一丝后怕的颤抖。 …… 帅帐之内。 秦朗盘膝而坐,脸色依旧苍白,气息微弱。 月姬、李婉儿、陈猛、王大石……所有秦家军的核心将领,都围在他的身边,一个个神色凝重,忧心忡忡。 “都出去吧。” 秦朗睁开眼,声音有些虚弱。 “少帅,您的伤……” 陈猛的话还没说完,便被秦朗用眼神制止了。 “我没事。” “只是强行破境,气息有些不稳,调息一夜便好。” 众人看着他那不容置疑的眼神,虽然心中依旧担忧,却也只能无奈地退了出去。 帐内,只剩下秦朗一人。 他再次闭上眼,心神沉入体内。 情况,比他说的要严重得多。 他的丹田,在那股强行催动的力量冲击下,已经布满了细密的裂痕。 经脉,更是有多处断裂。 换做任何一个武者,此刻都已是半个废人。 可秦朗的脸上,却没有半分绝望。 因为他能感觉到,丹田深处,那根新生的,被鸿蒙紫气包裹的人皇道骨,正在散发着一股温润而又磅礴的生命气息。 那气息如同一股清泉,缓缓流淌过他受损的丹田与经脉。 所过之处,那些狰狞的裂痕,正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被修复,被弥合。 断裂的经脉,也在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重新接续,变得比以往更加坚韧,更加宽阔。 人皇道骨的霸道与神奇,在这一刻,展露无遗。 …… 第二日,清晨。 当第一缕阳光透过帐帘的缝隙,照在秦朗脸上时。 他缓缓睁开了双眼。 一夜的调息,他身上的伤势,已然痊愈。 不但痊愈,他体内的皇道真气,经过这一番破而后立,变得更加凝练,更加精纯。 先天境七重天的境界,也彻底稳固下来。 他站起身,感受着体内那股前所未有的强大力量,眼神变得冰冷而锐利。 他走出帅帐。 早已在帐外等候了一夜的陈猛等人,看到他安然无恙地走出来,一个个脸上都露出了狂喜之色。 他们能感觉到,少帅身上的气息,比昨日更加深不可测。 “传我将令!” 秦朗的声音,在清晨的空气中,显得格外清晰。 “全军集结!” “今日,踏平乾营,活捉乾天!” “是!” 山呼海啸般的回应,响彻云霄。 压抑了一夜的战意,在这一刻,被彻底点燃。 狼骑军的将士们开始迅速集结,磨刀霍霍,杀气腾呈。 然而,就在秦朗准备下令,发起总攻的那一刻。 两阵急促的蹄声,几乎在同一时间,从两个不同的方向,由远及近。 “圣旨到——!” “圣旨到——!” 两名信使,一人身穿大武官服,一人身着大乾服饰,高举着手中明黄的卷轴,一前一后,冲入了狼骑军的营地。 大乾议和的圣旨。 与大武勒令止戈的圣旨。 同时抵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