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杏花[燕云十六声]》 第1章 捡猫 文\月平砚 咔哒。 确定所有药物的剂量后,医者将不大不小的药箱小心收好,那双带着白色手套的手轻轻拂过药箱上的灰尘。 “每次都麻烦你了,青大夫。” 病床上的老人坐在床榻上,吃完青亦卿给他的药,似乎缓解了他不少的痛苦,略带浑浊的眼睛看着面前的年轻人,满眼都带着感谢。 “没事的。” 穿着半青半白医服的青年弯弯眉眼,眼边的几颗痣将他衬得愈发好看,翠色的眼眸带有他们青溪弟子独有的仁心,也有道不尽的明亮。 “这不是早就说好的吗?”青亦卿伸手摸向药箱的带子上,继续对老人说:“您做我的长期药方试验对象,我定期给您诊治。” 老人摇了摇头,从床上起身后,颤颤巍巍地拄着拐杖去临间的抽屉里取出了一个小盒子。 青亦卿知道他的病症有多严重,生怕他走在路上摔倒,赶忙离开药箱,跟在老人身后准备随时上手扶他一把。 幸好老人这段路走得还算是平稳,没有要摔倒的迹象。 不等青亦卿松口气转身,老人便将手上的小盒子递给了他。 青亦卿不懂他的意思,以为这个盒子里是老人想要给他的诊金,刚想用门规出言拒绝时,老人就出了声。 “青大夫,这是我和我老伴早些年做生意求的平安符,您就收下吧!” “这……” 见他推脱,老人抬手把拐杖放到旁边,双手捧着盒子,像是在看什么珍贵之物,缓缓开口说:“这东西,本就求个缘,如今它跟我那不成器的儿子实在没缘,再加上我有种预感。” “它跟着您肯定很有用。” ……这算是什么预感? 青亦卿还是有些纠结,只是老人直接拉过他的手并将盒子放了上去,那张写满沧桑的脸上露出笑容,似是完成了什么人生大事一般。 看着他的样子,青亦卿也知道,自己再多的拒绝也没有用。 毕竟在给这位老人治病前,他也打听过对方的行事风格,不少人都表示这个小老头总在小事上特别倔,就算拒绝也会像膏药一般粘在身上。 就当这个平安符是什么病患送给医生的礼物好了。 青亦卿扶着老人回到了床榻前,再次打开自己的药箱,思索着从里面多抓点什么补品给他当回礼,突然就听到对方急促的喘息声。 出于大夫的直觉,青亦卿快步走到床前,白色的手套被他脱掉了一只,掐着他人中的同时查探他的脉搏。 奇怪。 之前给他诊治的时候,他确定和对方确认过没有哮喘或者感冒的症状,不可能因为刚才走得那几步就让自己变得如此孱弱吧? 大概过了几分钟,老人的喘息终于平缓下来,他用沧桑的嗓音喃喃道:“我……好像感受到了……我,我那个儿子,他想、想要我的命……” 还不等青亦卿搞清楚这件事,他就嗅到了空气中的铁锈味。 不知何时房门外出现了一位穿着黑红服饰的人,他手握双刀,血红色的佛珠和金色的饰品相碰,发出某种警告的声响。 即使他的目光没有放在青亦卿的身上,他也能感受到对方身上萧肃的杀气。 青亦卿心中略微也有了答案。 这是来自三更天的断罪。 看着床榻上面露难受的老人,青亦卿微微有些后悔刚才收下了他的平安符,没准还能给他保个平安呢? 他伸手朝自己的腰间探去,扑空后沉默了许久。 外出行医的时候,他不喜欢带自己的扇子。 这就意味着他连和对方通过对打来保人的机会都没有,青亦卿叹了口气,听着对方慢慢逼近的脚步声,他决定和这位三更天好好聊一聊,争取留下老人的一条命。 他刚转过身,那位带着杀气的三更天“噗通”一下就倒在了地上。 青亦卿满脸问号的起身,轻轻踢了踢这位有些不省人事的三更天。 ……这算不算碰瓷?算的话,他可以治完报官吗? . 征求老人的同意后,青亦卿将这个三更天拖到了隔壁的房间。 看着床上昏睡过去的人,青亦卿想到了刚才老人的嘀咕。 本来三更天断罪跟他这个青溪的大夫没有什么关系,只不过这次断罪的对象实在是不巧,他的药方还没有确定,不能就这样让对方取走老人的性命。 想到这,青亦卿走到老人的床边,向他询问这件事他是不是有什么想法。 老人闭了闭眼睛,许久才慢慢开口:“青大夫,您还记得我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吗?” 其实这件事并不复杂,老人前些年确实和他的老伴四处经商,攒下了不少的银钱,后来他们有了孩子,便将所有的爱都倾注在了他的身上。 谁成想,这个孩子并没有他们想象中的那般乖巧。 在老伴走后,老人怕他缺失母爱前来探望他,无意间听到了他对朋友的大肆喧嚣。 “切,那两个老不死的,明明家里的银两都是我的,偏偏还要克扣我,能药死一个,我就能药死另一个。” 他有想过是老伴的年岁已近,唯独没有想到,他们疼爱有加的儿子,却这般对待他们两个老人。 一气之下,他和儿子分了家,将大半的银两全都捐赠给了大相国寺,留下小部分供自己渡过余生。 没想到这反倒激怒了那个混账,想出用三更天断罪的招去搜寻自己手上的银两。 说到这,老人的情绪一下子激动起来,青亦卿连忙伸手过去给他顺气。 青亦卿轻轻叹了口气。 虽说他外出行医的时日不多,但每次都能听到一个比一个新奇的消息,见过太多的情感纠葛,不过这种不孝的大事倒还真是鲜少遇到。 听完这些,青亦卿也有了想法。 他走到隔壁房间,开始诊察那位三更天的伤势。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零零散散的小伤和内伤加在一起哪止十几种,几乎快把他之前看过的所有侠客会受的伤病集齐了。 “早就听闻你们三更天的弟子从不找人医治自己,原来是自己把自己疼死了……” 此行他外出行医主要也是为了这位老人,药箱里的常规药就算全用上估计也没什么用,还是要带回去好好诊疗。 青亦卿将手从他的身上抽离,和老人道别后,便将自己的药箱挂在这位三更天的身上,又和同村的村民借了板车,将人拉回了自己的小药房。 小药房的位置比较偏僻,但也依山傍水,一颗杏树此时正郁郁葱葱,枝丫依着小屋,屋前屋后种着他精心栽培的草药,往外走的三里地也全都是各色各样的野花,风一吹,花香中掺杂着草药香,能让人放轻所有的思绪。 在青亦卿的心里,这里算是个属于他的世外桃源。 还好这些天他没打算在药房里救济病患,给那位三更天收拾出来一个休息的地方倒也不难,唯一难的是他该怎么把人拖进去。 那位昏迷不醒的三更天看着不重,实际上把人扶起来的时候,青亦卿都差点跟着栽倒在地。 青亦卿决定改变一下自己的策略。 他找来了一个不怎么用的麻袋,将人放上去后就攥着袋子的两角往床边拖去。 …… 不得不说,他还真是青亦卿见过伤势最重的病患。 虽说不是什么要了他命的重病,但也足以给他落下很多医治不了的病根。 尤其是那身黑红色的衣服褪去后,他浑身都遍布着可怕的伤口,有些伤口草草处理后留下了痕迹,有些新留的伤口还在往外冒着血。 青亦卿愣了几秒。 他看着这些伤口,突然觉得如果三更天都是这样的话,那成为门内圣手不是早晚的事? 算了算了,他将这个想法挥走,认真查看这位病患身上的所有病症。 原本他留给自己审查药方的时间,也都用在了这位三更天的身上。 小药房里传出阵阵的脚步声,一趟又一趟,所有药草在慢慢地减少,药炉里是比往常更重的药草味。 等青亦卿给小药房点上灯,暖色的光亮起时,这位三更天的所有伤势终于全都处理好了。 青亦卿疲惫地坐在床边的凳子上。 他杵着胳膊,将下巴搭在掌心,借着暖色的烛光看着眼前人。 病床上的这位倒是睡得安稳,他这个小药房里的药材可是差不多全都没了,前些日子好不容易晾晒成型的药材、门口那几颗珍贵草药、以及他当宝贝藏着的药丸…… 算着这些损失,青亦卿觉得再也没有比这更让他心痛的事情了。 再加上他今天还没有审查药方,带着新药回青溪的计划估计要推迟个几天。 越想他越觉得救治这个三更天特别不划算。 不过…… 青亦卿再次抬眸看向病床上的人,总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这是他第一次医治三更天的人。 想到这,他就想到了刚才那身泡在水里就四散血迹的衣服。 三更天门内的事他并不知晓,只是江湖上大大小小的传闻里,他们杀人不眨眼、渡人不渡己,是乱世的慈悲,也是罪虐深重的门派。 或许在他们的眼中,这样一次又一次在断罪中受伤,反过来再被伤病痛死是他们渡己的方式之一。 “希望这些都是我乱想的吧。”青亦卿轻轻嘀咕着。 毕竟不管是他还是其他师兄弟,都从未接到过三更天的病患。 窗外那些总喜欢在他药园里鸣叫的虫子探出头,虫鸣伴着阵阵微风,一切都舒服到极致。 青亦卿觉得自己的眼皮慢慢变得沉重起来,可他还是忍不住想。 如果是这样的渡己,那他们对自己也不算什么慈悲。 浓浓夜色下,烛光将阵阵暖意传到青亦卿身上,再也支撑不下去的他缓缓闭上了眼睛。 困意全都涌上他之前,还剩下最后一个想法。 “我的诊金……好像还没收……” 炒饭使我快乐,就这个三青爽!好吃爱吃多吃!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捡猫 第2章 诊金 天色亮起,清晨的第一缕光爬上小药房的窗户,将暖意带给里面的人。 也算是被这缕阳光吵起,青亦卿缓缓睁开眼睛,整个人还有些迷糊。 习惯性活动了下脖子,清脆的响声和后知后觉的酸痛将他彻底唤醒。 他揉着那片酸痛的地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在病床上趴了一整晚。 眼前的三更天依旧是昏迷的状态。 青亦卿皱了皱眉,按理说用了他的药应该不会再有什么疼痛感,而且病人就算是昏迷状态,也能很快恢复意识。 怎么睡了一整晚这人还没醒? 现在青亦卿非常不确定对方什么时候才能睁开眼睛了。 翠色的眼眸转动,视线停留在他身上的止血布,姑且算他睡相老实,布条没有四处散开。 再三思考下,青亦卿还是打算给他换新的止血布,顺便从他身上搜罗诊金。 那可是心心念念一晚上的诊金,不能再忘了! 不过很快青亦卿就换上了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且不说三更天这个门派缺不缺钱,就床上躺着的这位也不像是那种缺钱的家伙,怎么全身上下都搜遍了还没看到钱袋的踪迹? 就连那把双刀青亦卿都没放过,一个子都没有。 ……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青亦卿愣愣地看着这位三更天,许久后才伸手轻轻点了点他额前的红点上,小声地抱怨道:“你个三更天,薅了我这么多药草,身上居然一分钱都没有吗!” 沉睡的三更天无法给他任何的回复。 就算不为那些草药,不收诊金肯定是不可能的。 一命一价,这是青溪门派自创立就有的门规。 窗外吹起一阵风,血红色的佛珠和衣服上的挂饰相撞,发出昨天听到的清脆响声,青亦卿转头看向那件随风飘动的衣裳。 既然你没银钱的话,那我收点别的东西不过分吧? 等青亦卿拿到趁手的诊金后,他列了个药材的清单,背起药园里的竹篓就往远处走。 今天天气正好,如果没有这个意外的病患,他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在换新的药草去晾晒了。 都怪那个三更天! . 也许是很久没有暖意洒在他的身上了,等青亦卿走后,病床上那位昏睡一整晚的三更天终于醒了过来。 看着陌生的天花板,许别裘立马从床上坐了起来。 由于动作幅度太大扯到了伤口处,他微微蹙眉,随后又觉得不对劲。 他记得自己胸前应该有很大的伤口,怎么疼痛感却不及平日的十分之一? 目光停在缠在他身上的止血布,是纯白色的,布条的走向也非常利索,并且散发着淡淡的草药味似乎是在说他现在已然无事。 很快他便收起目光,回想着昨天的事情。 上一个断罪完成后,他就近接了一个悬赏的任务,内容是要他去渡一个将死却在吃儿女心血的七旬老人。 当时“受的伤太重,近乎没几天可活”的念头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本想在渡了那个老人后就拱手让其他同门师兄弟来断罪自己的,没想就这么因伤痛昏倒在了对方家门…… 思绪差不多回笼,他再次抬起那双满是杀气的红瞳,仔细地打量着这间小药房。 昨天用在他身上的药草确实很多,但这不妨碍药园里的其他药草将自己的味道混在风里,这里的窗边挂着一个小小的风铃,声音不大,却格外的清脆。 等风吹到他的身上,微微凉意让他意识到现在自己身上的衣裳早已被人脱下。 那身黑红相交的衣服被青亦卿叠在他的枕边,许别裘注意着伤口的位置,用最快的速度将衣服穿在身上。 全都穿戴好后,他垂眸看着腰间。 原本在那里挂着一个金色的佛头像。 关于昨天的印象里,似乎在他晕倒前有个穿着半青半白衣服的人…… 某个猜想在他的脑海里浮现,他将手放到自己上衣的内兜里,装着银两的钱袋早已消失不见。 靠……是那个在他断罪时看戏的九流门! 在那个佛头像的背后,刻着每位三更天弟子的名字,所以在门内它也算是个进门令牌。 而且它还是重要的信物,就算他上次断罪成功,若三日内没有回门报备,会自动判断他早已死于断罪任务当中,已经渡己离开这世间了。 当务之急还是要找回自己的钱袋,然后找这位青溪弟子将自己的“进门令”换回来。 正当他握着双刀准备踏上路途前,风吹动了桌上的字条,吸引了许别裘的目光。 那是青亦卿出门前留下的。 他估计这次外出应该要在午时后才能回到药房,考虑到里面那个还在熟睡的三更天,他列完清单后也就顺手写下了这张字条。 许别裘将它拿起来看。 青亦卿的字非常好看,笔锋凌厉,字型精炼,落笔利索。 大概的内容也就是跟他说清楚“诊金”,并且大略交代了老人家的事情,希望他念在医治的情分上,能够放对方一次。 许别裘将字条放下去,如果青亦卿在这里和他面谈的话,他或许能答应这个请求。 只是要让这个小大夫失望了。 三更天的断罪没他想的这么简单,不像其他门派那样,一个任务只能有一个人接取,直到这个任务接取人放弃才找下一个。 同个任务,不看手速,仅看人数。 悬赏任务时,可念及同门情谊,在任务结束后,你能不能被其他三更天断罪渡去,那就要看个人实力了。 恐怕那个老人现在已经死于其他人的刀口之下了。 随后,许别裘重新握上双刀,红瞳中满是怒意和戾气。 那个偷赃的九流门,现在最好已经找好了躲藏的地方。 . 正午时分,青亦卿找了个客栈歇脚。 他将竹篓放在身边,对着手上的清单挨个划下药名,确定里面的东西没有什么纰漏。 客栈的老板曾经被青亦卿医治过,看到对方在自己的店里落座,很快就给他安排了一个很好的位置。 被青亦卿医治过的病患有很多,说实话,青亦卿对老板确实没什么印象,但还是在他热情迎上时配合着说话。 很快,青亦卿就发现自己的桌子上多了几道他没有点过的菜肴。 ……也行吧,大不了等下他留点银钱好了。 他动手摘掉那双白色的手套,正打算先尝尝面前的手撕鸡,楼下传来了一声巨响,似是木材被砸断的声音。 还不等他好奇看去,一抹灰绿色的身影就闯入了他的眼中。 对方从他的桌前飞过,落地时有细微的动静,身手很是敏捷,而他身上那些丁零当啷的声响成为了他跑路时的伴乐。 是九流门的弟子。 这位鼠鼠在前面狂跑,嘴里还含糊不清地说着什么,青亦卿看着对方嘴里的鸡肉,下意识看向自己面前的那盘菜。 能说真不愧是九流门吗? 逃窜的时候都不忘顺走他的一块肉呢! 没有给他多想的时间,身后又传来熟悉的声响,身着黑红色服饰的人同样从他的桌前路过,手中的双刀早已染上鲜血般的红色。 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让人想尖叫逃离的杀气。 “大哥!我都把你钱袋还回去了!你就放过我吧!” 前面的鼠鼠将那块鸡肉吃掉后大声朝背后喊。 可惜他身后的那位三更天根本不理会他的喊叫声,从他的眼神中不难看出他想将前面那个鼠鼠碎尸万段的想法。 “啊啊啊啊啊啊!大哥!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别追我了!我求求你了!” 九流门的鼠鼠还在拼命地逃窜。 两个人就这样突然地闯入众人眼中,还不等所有人反应过来,就快速消失在视野当中。 确定自己和此时无关的青亦卿重新捡起筷子,确定饭菜还能继续吃,刚夹起一块素菜塞到嘴里,客栈里的其他客人就这刚才的事开始谈论起来。 “唉?那个三更天的,看着有点眼熟啊?” “是有点,但是刚才那个九流门的也挺厉害的,我看他一记绳镖就把对方往柱子上砸呢。” “这顿饭吃得挺值的,中途还能看到两个江湖侠客表演。” “你看老板的脸都有点绿了。” “别说,刚才那个三更天撞得应该挺狠的吧,我看柱子都快碎掉啦!” “碎就碎吧,他们三更天哪会在意这些,能让他们在意的只有能不能杀死对方吧?” 听到着,青亦卿看着自己下意识放下的筷子。 可恶的职业病。 果然一听到伤患他就忍不住想上去治病求业绩。 啧! 随后青亦卿将自己的竹篓放在老板旁边,拜托对方帮忙照看后,他就朝着两个人消失的方向追去。 . 到了河边的位置,鼠鼠确定自己没有任何可以逃窜的地方,面对不断朝自己逼近的三更天,心都快跳到了嗓子眼。 “大、大大哥!你不要逼我跳河啊!” “没关系。”面前的三更天终于说话了,他眼中的杀气更重,冷冷地对他说:“就算你跳到河里,我也要亲手将刀插入你的胸口,看着你在染红的血水中去往另个世界。” 这简直就是追着杀啊! 鼠鼠紧握手上的武器,眼看三更天冲着自己飞来,他拼命地喊叫:“能不能有人来救救我啊!” “救你给我诊金吗?” 一道陌生的声音传来。 此时的鼠鼠已经不管对方什么要求了,点头回应:“可以!可以!可以!!!你想要什么我都给!” 随后那人轻笑了一声,半青半白的身影从空中跃下。 “医者,当普救含灵!” 话语刚落,鼠鼠就觉得浑身轻盈了许多,气色也好转了不少。 三更天近乎杀招的一刀被青亦卿用扇子卸掉,随即那把青色的扇子在空中飞旋,送了他一个定身。 将许别裘定住后,青亦卿转身看向目瞪口呆的鼠鼠,用扇背轻轻敲了他的头,笑道:“好啦,给我诊金吧。” 见三更天被定住,鼠鼠目光开始闪躲,却很快被这个青溪的小大夫看穿了心思。 “不给当心我反水哦~” 考虑到种种综合因素,鼠鼠最终还是放弃了逃走的想法,从兜里掏出了一把银钱拍到了青亦卿的手上,飞一般逃离了这里。 “感谢这位青溪兄弟的帮助!我先撤啦!” 等他飞走后,青亦卿用扇子轻轻敲打自己的胸口。 “那么,接下来该怎么处置你呢?” 面前的三更天维持着刚才的动作,此时心中百感交集。 发现钱袋被偷的许别裘:??? 可恶的老鼠啊!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诊金 第3章 医治 被青溪定身后的三更天就这么看着对方在自己面前转来转去。 似乎是对他感到好奇。 青亦卿当然知道自己的定身术也只是定住对方的动作,并没有让他的五感缺失,他凑近这位三更天,似是带着商量说。 “刚才听闻你好像撞到店里的支柱了,怎么样?要不要考虑让我给你治个伤?” 距离太近了。 许别裘能看到对方眼角旁的几颗小痣,翠色的眼睛里带着引人的钩子,说话的时候带着他本就有的俏皮。 也许是赶来的途中被风吹散了头发,几缕长发散在他的脖颈旁,顺带着那股若有若无的草药香…… 都让许别裘一下子慌了神。 他说不上来这是什么情绪,脑海里只留下一个想法。 这个青溪的小大夫在他见过的所有人里,是生得最俊俏的那个。 “喂?你还在听我说话吗?” 青亦卿说完治伤后就给对方解掉了定身,间他一直盯着自己,以为这笔生意也能成,正在跟他说着诊金的事情。 毕竟他上个三更天的病人真的有点穷,他不希望这个也是。 话都说完了,这个三更天还在愣愣地看着他,好像刚才他说了个寂寞一样,在他正打算皱眉说什么的时候,对方终于点了点头。 得到准许的青亦卿立马换了个开心的表情,拉起对方的手就开始搭脉诊察。 他的指尖偏凉,摸到手腕后又轻巧地动了几下,像被微风轻触一般。 除了提过的轻微内伤,青亦卿又说出了几个疾病,边往后说边微微蹙眉。 “扭挫、走火入魔、雷劈……嘶,你这些旧伤的病症怎么跟某个人这么像?”后半句他小声嘀咕着,最后他思考了下,抬眸看向对方问道:“你们三更天这些旧伤都是共通的吗?” 许别裘将目光从自己的手腕处移开,回了他一个“嗯”。 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都在回答些什么。 满心都是这个人真的很好看,以及这个人身上的味道很好闻。 最终青亦卿还是按照说好的那样,确定病症后从自己随身携带的药袋里拿出几颗药丸,包好后放到这位三更天的手上,同时将自己那只带着白手套的手伸过去。 “好了,这是你的药,以及,诊金五百文,谢谢。” 青亦卿伸出手后都做好了对方会慢吞吞的额准备了,但意外的是许别裘倒是在给钱的时候很利落。 “多谢。”他回道,毕竟今天他的任务还没有完成,他将药丸放到了口袋里,连道别都没有,多看了几眼青亦卿之后,就转身朝远方离去。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青亦卿将手中的钱币抛了抛,有些好玩地说:“传遍江湖的冷血杀手,没想到还有这么呆的一面。” . 所有的药草终于全都清点完整后,青亦卿背着竹篓回到了小药房。 这次回到小药房的不止他一个人。 正当他要推开院门时,身后响起了落地的声音,待他转身看去,一抹黑红色的身影出现在他的眼前。 风从远方吹来,对方身上的铁锈味便散开在空气中。 是血的味道。 在回到这里前,许别裘想到青亦卿留给他的那张字条,于是折返去了悬赏人的家里。 悬赏人看到黑红相配的衣服时被吓了一跳,很快他便反应过来了,对着这个三更天破口大骂:“你个三更天不去完成悬赏任务过来找我干什么?!” 许别裘没理会他的话,而是四处打量着他的房子。 距离最近的藤椅,看样子是近期刚换的,上面的漆很程亮;远一点的窗边,上面那几盆白嫩的玉楼春像是新买来的样子,叶片上还沾着水;眼前的这个人,不用细看,衣服的料子绝对是刚扯的…… 这就是那个声称被生父啃食自己心血的悬赏人。 悬赏人在他面前骂了半天,间对方没有理他的意思,更加气急败坏地说:“哎!你们这个门派是没有教你们怎么才叫好好的完成任务吗?不去找我的悬赏目标,反倒对……” 刀影出鞘。 在他说完前,许别裘手上的双刀早已抵在他的脖子上,冷声说:“反倒什么?” 悬赏人这次是真被吓得要死,整个人都坐到了地上,害怕地叫了几声“别杀我”。 等房子里的下人听到动静赶来后,看着面目血红的三更天,以及他手上那把不知道杀了多少人的双刀,直接一个踉跄倒在了地上。 许别裘没有跟他们废话,甚至觉得这个悬赏人在死之前实在吵闹,直接一刀贯穿他的喉咙,鲜血飞溅到了他的脸上,他不是很在意地擦去。 将这里的所有人全都杀了之后,他才再次启程往青亦卿的小药房去,只是没想到明明是两个方向,却在药园里和他见了面。 青亦卿今天回来的时间不算早,暖黄色的晨昏打在他的身上。 那身半青半白的衣服染上一层温柔。 与午时见到的他不一样,现在的他倒是很像许别裘之前听到的“仁者杏花”。 青亦卿虽说被突然出现的三更天吓了一跳,不过他现在心情还不错,加上扇子也在他的手上,完全没有要注意对方的必要。 “你是?” “我……”许别裘不知道怎么说,毕竟再次看到青亦卿,他的心跳都漏了半拍。 明明是不久前念着好看的人,现在就出现在他的面前。 比起这个,另一个想法逐渐霸占许别裘的脑海。 是这个好看的青溪小大夫救了自己。 那轮见面就炸的烟花早就炸完了,这个想法爬升后又无缘无故炸了起来。 许别裘这下有点说不上话。 见他许久不说话,青亦卿歪了歪头,总觉得对方有些奇怪,而且还有说不上的熟悉,于是在这些好奇心的驱使下,青亦卿上前凑近去看。 熟悉感更强烈了。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太近,许别裘更说不上话了。 许久,青亦卿这才对上了面容,拍了下手说:“哦!你是今天那个追杀九流门的三更天?” 许别裘看着他,木木地点了点头。 “不好意思啊。”青亦卿轻轻摆了摆手,解释道:“我平时外出行医的时候多,所以不是很能记住每个人的脸,而且有一点点脸盲……不知道这个解释你接不接受?” 后半句都是用近乎嘀咕的声音说,许别裘又轻轻摇了摇头。 确定他不介意后,青亦卿松了口气,随后出自大夫的直觉,伸手搭上了他的额头,轻声问道:“你还好吗?” 看到自己的手套,青亦卿又将伸到半空的手折了回来,将手套摘掉后重新贴上对方的额头,嘴里叨叨道:“这额头也不烫啊,不是发热吗?” 那股好闻的药草香比上次见面还要浓烈。 尾音刚落,许别裘连忙往后面撤了好几步,他有些磕巴地说:“我,那个,来,来找你,找你复诊。” 像是怕吓到人一样,许别裘将自己的双刀往后拨,眼中带着少见的紧张,轻声说:“算……你的病人吗?” 听到“病人”,这下青亦卿更高兴了。 果然这种三更天身上的病症很多,一旦看了医生,就觉得自己还能继续挥刀,反复往医生这里跑。 “当然算了。”青亦卿眉眼弯成好看的弧度。 “只要你带着伤来找我,永远都是我的病患。” . 总之最后青亦卿将人带了进来。 隔壁病床上的三更天早已消失不见,不过他都收了对方的诊金,自然也不会计较对方的去处。 “今天午时给你诊察的时候就看出不少旧伤,要不要一起治?”青亦卿动了下头上有些松散的翠绿发簪。 许别裘又摇了摇头。 得到答案的青亦卿很开心,没给许别裘反应的时间,直接上手将他那身黑红色的衣服扒了下来。 随着几颗药丸的散落,带着星星血点且无比熟悉的止血布出现在他的面前。 就算是不认识每个人的脸,青亦卿总归还是认识自己的止血布,毕竟那个布条下方有个很明显的“青”字,小小的杏花刺绣安静地躺在他的身边。 一瞬间气氛就尴尬起来了,青亦卿甚至许久才缓缓开口,声音带着说不上来的惊讶:“你不会刚巧是我昨天医治的那个三更天吧?” 面前的三更天这次轻轻点了点头,似乎也觉得现在过于尴尬,他伸手摸向自己的脖颈。 对此,青亦卿在给他换药时没有收着手劲。 这个三更天看着愣愣的,绝对是早就认出了他,而且疑似是故意不说话,让他一个人觉得尴尬! 不过整个过程中许别裘倒是没吭声,就这么乖巧地坐在前面,露着后背让对方给自己换药。 比起他在做任务和断罪时受的伤,这点痛确实算不上什么。 药换到一半,青亦卿先放轻了手上的动作,有些于心不忍地问他:“你都不疼的吗?” 他记得自己刚入门派时,好几个病患都叫着疼来着,后来他找来了师兄和师姐,对方也告诉他涂药的手劲是真的很大。 “不疼。”许别裘回他。 现在他哪会觉得身上的伤疼。 得到回答后青亦卿继续给他擦着药,问出了那个刚才没有问的问题:“我午时给的你几个药丸,你到现在都没吃吗?” “……” 那几个药丸掉落时,两个人均是一愣,只是现在许别裘像是被抓包不喝药的小孩,思索着怎么说才能让这个小大夫相信自己。 “路上遇到了同门,差点被断罪了。” 这倒也能算是个理由。 毕竟三更天同门间的断罪,青亦卿之前是听说过些许的。 不过想到老人的儿子就这么被许别裘杀死,他还是忍不住问:“你们三更天在杀人这件事上,这么利索吗?” 好似是见谁不爽就杀掉一样。 许别裘摇了摇头,对他说:“门里有规矩,不死不活者渡,犯大孽者渡,以及同门不承罪业者同渡。” 摆在两个人面前的火光跳动,在有来有回的话语中,药很快就重新上好了。 青亦卿将东西全都收好,让他起身穿上衣服,确定诊金的数额后,便打算出门去将刚采摘好的药材晒上,结果刚走一步,后面这个三更天就跟着他走了一步。 像跟着主人的猫一样。 他转身对许别裘说:“我的药很管用的。” “嗯。”许别裘回他。 那把双刀被他老老实实地背在背后,没有任何攻击意图,如果不是他紧紧地跟着自己,青亦卿真以为他要随时跟自己开打。 前面这个青溪的小大夫走一步,后面的三更天就跟着走一步。 最后青亦卿转过身,半青半白的衣服被风吹起,对方依旧没有任何要说话的意思,他实在忍不住说:“你的药都换好了,你现在不走是还要我留你吃饭吗?” …… 许别裘正在思考怎么回他。 毕竟他还有事情没做完。 “你到底想干什么?”注意到他的神情,青亦卿佯装警惕地看着他。 面前的三更天眯了眯眼睛,打量着面前的小大夫。 在想,怎么拿回我的东西。 许别裘:比攻击先来的,是大夫的香气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医治 第4章 药草 见面前这个三更天想了半天都没说出来什么话,青亦卿凑上前在他的面前挥了两下手。 “嗯?你怎么又愣住了。” 随着他歪头的姿势,黑色的长发也跟着往旁边垂,几缕青色的发丝被风吹起,向前往许别裘的衣服上缠。 青溪不似三更天,比起那种随风飘荡的发带,他们更喜欢用翠绿的玉簪来固定头发。 当然也有后人传,是他们青溪的大夫每天都要接纳那么多的病患,长发不打扰医治就好,玉簪轻便又简单,自然成为了他们的首选。 “不是。” 等了许久,这位不爱说话的三更天终于出了声音。 “我……”许别裘看着眼前的小大夫,虽说他很想和青亦卿就这么安静下去,可“进门令”确实不能就这样放在被人的手上。 他在心里默默深吸了一口气,有些冷质的声音夹杂在风中:“小大夫,上次你医我的时候,知道自己收取了什么当诊金吗?” 听他这略微严肃语调,青亦卿收了玩闹的样子,淡淡地看着许别裘:“你是要医闹吗?” 嗯? 许别裘微微皱了皱眉。 他确定双刀还在他背后好好的收着,这是从哪看出来要医闹的架势。 思考间,青亦卿向后退了几步,手搭在腰间,准备和对方进行一场硬战,要知道他们青溪的大夫,不止会治病。 “一命一价,这是我们青溪传遍江湖的规矩。”他说着,随后将扇子展开,带有青色翠竹的扇面朝向许别裘:“不过你能否换个地方医闹,这个药园要是毁了,我绝不会有现在这般好说话了。” 这下许别裘的更懵了,愣愣地开口:“我什么时候要医闹了?” 啊? 青亦卿一下子呆住了。 不是觉得诊金贵所以要医闹将自己的东西拿回去吗? 之前青亦卿医治的病患里,确实有那种觉得自己花了重金却没有想象中那么复杂治疗过程的人,基本上大多数都会选择医闹。 只是每次青亦卿都是轻快地拿走了本应该支付的诊金,又多收了一份治疗医闹重伤的诊金。 “你们青溪的规矩我当然知道。”许别裘顺着小药房的台阶走下,慢慢走到青亦卿的面前:“一命一价,衡量在心。” “所以我没真没打算医闹。” 那双嗜血的红瞳中确实没有要打架的意思,反倒带上了格格不入的柔情。 “那,那你是?”这下轮到青亦卿愣愣地看着对方了,毕竟他实在是有些想不明白这位三更天的意思。 嗯…… 许别裘伸手将青亦卿肩膀上的散发顺到后面,慢慢开口说:“不知道你们青溪的小大夫,能不能通融我一下,我补交上次的诊金,你把我的东西还给我,如何?” 于是青亦卿在打开物品盒的时候是点生气的。 至于在气什么,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 可能是自己刚才猜错了,但也可能在气这个三更天刚才为什么不早说。 早说他们之间也不会有那么尴尬的一幕了。 他将那块金色的佛头像拿出来,因为先前给许别裘治病,他的右手没有带白色手套,能清楚地感觉到佛头像背面的纹路。 纹路摸上去倒不像是什么花纹,反倒是像什么字。 青亦卿暂时放下心中的小气,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小声地读出上面的东西。 “许、别、裘。” . 将佛像头递给许别裘,青亦卿便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他的面前。 许别裘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那个金色挂饰,很快就把它重新别在自己的腰间。 “那个……”青亦卿开口,像是做了坏事的小孩一样,摸了摸自己的鼻尖:“我不小心摸到了那个佛像头后面的字,那是不是……?” “嗯。”许别裘很迅速地回答,红瞳看向他,认真地说:“是我的名字。” “哦哦。” 确定这个答案之后,青亦卿觉得现在更尴尬了。 青溪的门内有个特殊的地方,会专门记下丰功伟绩的同门师兄弟以及那些对青溪有巨大贡献的已故患者名单,不会让他人忘记这些人的存在。 之前跟同门师兄弟谈论三更天的时候,他还曾好奇过三更天会不会也有这样的地方,不过这个想法很快就被师兄驳回了。 他们耳中的三更天,都是直接杀人,完全不会在意对方叫什么。 现在看来,好像那个师兄说的是错的。 许别裘看着他,似乎是看穿了他的想法,出声说:“我们不会特别记住谁的名字,毕竟谁会在意一个将死之人的姓名,毕竟到了另外的地方,他们会有新的名字。” “那,那这个是?”青亦卿垂眸看向他腰间那个上次被他收掉的“诊金”。 “这个是我们的进门令。”许别裘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腰间的挂饰,继续说:“除了进门之外,还有个作用就是证明本人还活着。” 如果这个东西出现在他人的手中,那跟宣告他已经死了是同样的。 知道自己收了个什么的青亦卿立马抬手搭在自己的眉间。 就应该在许别裘醒了之后给他宽恕诊金的。 差点让对方因为自己而直接宣告死亡了! 正当许别裘想问他是否难受时,青亦卿又猛地坐了起来,脸上早已恢复了平静,对许别裘说:“那现在你还有别的事情吗?” “……没了。” 既然没有的话。 那他就要先回房间了! 毕竟目前这个情况,真是越想越尴尬! 哪怕他还惦记着要赶紧将自己的药草拿出去晾晒,现在找个洞让自己钻进去才是更好的。 他现在是真的觉得好丢人。 许别裘就这么看着青亦卿问完他后直接起身走回房间,门也被“砰”地一下关上。 大概是自己确实做了什么让对方生气的事情吧? 他垂眸看了看腰间的挂饰,还是离开了小药房。 . 最后青亦卿以自己手上药草数量不足为由,向门派报告了最近的业绩后申请了停止外出行医几天。 看着门前被自己晾晒好的药草,成就感立马涌上心间。 他回到药房里找水喝,目光再次触及到那个存储物品的盒子,又不禁想起了许别裘。 在觉得尴尬时,他不断地说服自己,可能时间确实是有些长,最终他也确实说服了自己。 一命一价,衡量在心。 所以他收取那个“进门令”完全是正常的事情,至于许别裘在他们同门那里是生是死,应该让他自己解决的。 再说,东西他也退回去了,双份诊金也确实到手了。 “真是……”青亦卿缓缓吐出一口气,他喃喃道:“也不知道他身上的伤怎么样了?” 就应该前几天和他说的,他身上的那些伤也只是暂时被处理好了,后面还是需要修养和检查,不然万一有个动作幅度大的时候,肯定有旧伤是要复发的。 算了,不提许别裘自己能找上来,他们往后能不能再见都说不好。 他这么想着,门外突然传来了很重的声音。 是有人在扒药房的门框。 同时那声清脆的饰品碰撞声一道传到青亦卿的耳朵里。 他将手上的水放下,急匆匆地走到房门前。 见到那抹半青半白的身影,许别裘觉得一下子安心许多,左手上的武器抵着地板,撑着他的半个身子,防止他直接倒在地上。 青亦卿伸出双手,快步半跪在许别的身前,将他的半个身子揽到自己身上,焦急地问他:“怎么伤的这么重?” 许别裘的头抵在青亦卿的心口处。 药草香彻底让他放下手上的武器,低声说了句:“有劳。” 随后他就昏倒在了青亦卿的面前。 青亦卿看着倒在自己身前的许别裘,他脑海里现在只剩下一个想法。 坏了,这下只能靠他费劲,上次用的那个药袋现在用不了了。 将人拖到病床前,青亦卿熟练地脱下他的衣服,再看到他的胸膛时有些惊讶。 这人身上没有什么伤口,上次缠着的止血布应该是被许别裘自己扯下,不知丢到了哪里。 因为刚才在干活的缘故,他手上没有带手套,微微冰凉的指尖搭在许别裘的手腕处,黑色的长发顺势垂到床上这个三更天的手臂上。 还好旧伤没有复发,看脉象应该是中了什么毒。 青亦卿皱了皱眉,从自己的药箱里拿出前些时间他还在试验当中的解毒丸,喂到了许别裘的嘴里。 “这下终于知道生病要来找大夫了。” . 事实证明青亦卿的解毒丸很有用,很快许别裘就醒了过来。 视线里那身半青半白的身影坐在他的身边,手上还捏着刚晒好的药草,似乎是在确定有没有晒好,他将药草拿到了鼻前轻轻嗅了几下。 “唔。”青亦卿对着这个药草微微蹙眉,将它放到了另一边:“等明天再晒晒好了。” 他转头看向病床上的许别裘,发现对方此时正睁着眼睛看自己,笑着说:“你醒了为什么不叫人啊?” 对上他的视线,许别裘又将目光看向其他地方。 青亦卿知道他这是有些不好意思,继续逗他:“哎呀,上次行医,村里的小孩都知道醒来感谢我的,你倒好,像个闷葫芦,什么话都不说。” 很快一株绿色的药草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青亦卿认识这个药草。 那是花重金都不一定能拿到几棵的药草,它的珍贵程度先不说,从头到根都是宝,此时就这么出现在他的面前。 “我去……” 后面什么嬉笑话他都说不出来了,惊讶地看着许别裘说:“你是从哪变出来的这个药草?!” 许别裘看着青亦卿。 对方那双翠色眼眸中的欣喜和惊讶都快溢出来了。 他知道,这个礼物对方应该会很喜欢。 “做任务时路过看到的,就给你带过来了。”他的声音没有什么起伏,似乎觉得这个药草并不是很难得的。 青亦卿接过他递来的药草,还不等他多说几句话,许别裘就打断了他。 “这下,你能不生气了吗?” 青亦卿:我什么时候生的气?我怎么不知道?我这么平易近人的一个小大夫,怎么可能会生别人的气呢? 许别裘:(掏出药草) 青亦卿:emmmm,好吧,看在药草和业绩的份上,我可以生个气。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药草 第5章 血溅 “什么?” 青亦卿拿药草的动作一顿。 那双翠色的眼睛看着面前的三更天,仅管对方什么话都没说,却又从那双红瞳中说了许多话。 “你……”青亦卿觉得自己的猜想有点荒唐,可他还是问了出来:“你不会以为我上次回房没有理你是在生气吧?” 三更天点了点头。 原本青亦卿因为拿到珍贵药草的笑僵在嘴边。 该说些什么好呢? 他上次真的只是纯粹的尴尬啊!完全没有生他的气。 “我没有。”青亦卿连忙摇了摇头,省略自己尴尬的事情,半糊半清楚地说:“上次,就那什么,我就是,就是有点事情,没有生你的气。” “可是你把我放在外面了。”许别裘同样看着他,本应是杀气重重的红瞳,此时却满是委屈:“大夫应该不会丢下病人不管的吧?” “……” 丢下病人的大夫现在一句话都说不出。 不如真生个气呢!青亦卿想。 “那你想要大夫的什么补偿?”青亦卿将手上的药草放下,整个人也往许别裘的眼前凑,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也越来越近。 这位小大夫的眼睛很好看,绿瞳旁边的几个痣像是无声的引诱。 不知道亲上去的话,这个小大夫会不会轻轻闭上眼睛。 突然,青亦卿伸手点了下他的鼻尖:“行了,先好好养伤吧,哦对,上次忘记跟你说了,你有几个旧伤需要定期来我着看,至于刚才说的补偿……” 小大夫向后靠,眉眼弯弯地说:“就和复诊的诊金相抵吧。” 这次许别裘受的伤算不上很重,后续在两个人交谈间,青亦卿才知道原来他们三更天门内的断罪竞争居然如此激烈。 尤其是像许别裘这种在门内地位高的,外出很容易被下面的同门盯上。 “那像你这样的,出门岂不是特别危险?”青亦卿坐在对面,将手搭在桌子上,撑着下颌和许别裘说话。 “还行。”许别裘回道。 毕竟这些事似乎从他第一次杀人后就一直缠着他,能从那时挨到现在,已经能充分地证明了他的实力。 “那你们杀了这么多人,有时不会觉得痛苦吗?”青亦卿问道。 与三更天不同,作为青溪的弟子,青亦卿自然也见过不少的死亡。 有的是被疾病带走的人;有的是没来得及医治的人;还有的是被身边人所害以及自己穷尽所有都没有办法的人。 他永远记得那个在他倾尽所有医术后却依然离开这个世界的病人。 也是那次后,他拿到了青溪弟子独有的白手套。 双手的指尖全都都沾染这鲜血,手背上的青筋暴起,视线被泪水模糊也不愿放弃继续医治对方的想法,拼尽所有去寻求那个微不足道的生机。 总之他觉得很难受,心想被什么东西死死捏住了。 “会。”许别裘回他。 就在青亦卿以为他就这么简短的回答后,他又开了口:“所以会找同门来渡了自己。” 许别裘抬眸看向青亦卿:“我上次也有话没和你说。” “其实上次执行那个悬赏任务时,我就已经很想死了。” 只是在寻求死亡的路上,恰巧偶遇了一束光照在自己的身上。 感知到那份暖意之后,便不想再被冷意侵蚀了。 青亦卿起身,觉得再这么待下去那株药草可能就要蔫了,他可不想就这么让那株珍贵的药草蔫掉,走之前对许别裘说: “那可真是太不巧了,我这人吧,最不喜欢病人在我面前溜走了。” . 和对方确定了下次的看诊时间,青亦卿也没有强留三更天呆在自己这里。 毕竟人家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总不能因为他要给对方看病而拦着吧?再说,他是有十足的把握能治好许别裘。 这么一通下来,反倒他这边得了清闲,药园里的药草跟着周围的花卉随风一起摇摆,青亦卿站在窗边,手上正在处理晾晒好的药材。 几缕青色的发丝混夹在黑色的长发当中,被窗外溜进来的风逗弄,垂落在青亦卿的肩膀上。 正好他现在不需要外出行医,干脆也就没有带他的发簪,任由长发随便飘动。 清点好手上的药材,青亦卿将它们放在器皿里捣碎,药炉里蒸煮的东西飘出缕缕白烟,等着青亦卿将药材捣好后搓成药丸进行烘干。 其实他还挺喜欢这样的日子的。 整点小药方,搓点小药丸,捣点小药材,种点小药草。 刚巧,手上这份药是许别裘的。 窗外那株占据风水宝地的药草向右一点一点的,像是在和其他的药草诉说着自己在青亦卿这里的地位是多么高。 青亦卿手上的动作顿了下。 他又想到了那个浑身是血的三更天。 好像在他所有的出诊记录里,那个三更天已经是他短期里面见最多的病患。 短短的五天时间,面见救治了三次。 每一次的受伤程度还都不一样。 简直都快成为他业绩的刷子了…… “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干什么?”青亦卿小声絮叨着,他虽然很喜欢这样的病人,可每次都带着一身新病(业绩)回来,也确实蛮让人担心的。 之前他医治的病患里,大多都想上次的老人一样,是他的药用对象,所以他这才会对对方上心并行医多次。 想到这,青亦卿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那个老人现在是什么情况…… 他从器皿旁边起身。 决定了,既然担心的话,那他就出门去看看好了。 于是他就带着自己的扇子以及其他要给老人诊治的器材出了门。 老人的院子还是像之前那样,虽然小,但被他打理得井井有序,倒是没给人这里受了什么灾祸的样子。 看到这些,青亦卿还是微微安了心,手上的扇子慢悠悠地转了一个圈。 直到他推开了房门。 一个和许别裘同样穿着黑红服饰的人站在老人的床前,他一手掐着老人的脖子,另一手上的武器正打算直接割破老人的喉咙。 只是这个动作还没来得及做,就被突然闯进来的青亦卿打断。 他倒是不恼,将目光锁定在青亦卿的身上。 仅是被他这么看上了一眼,青亦卿的心头就在叫嚣着不好。 这人理应有一双满是煞气的黑瞳,不知是何原因,有一只眼睛却是白色,白色的那只眼睛上,还带着一道横到耳朵的刀痕。 啧。 看面相就不是什么好对付的角色。 “哦?”面前这个三更天似乎对青亦卿产生了兴趣,冰冷的声音徐徐说道:“半青半白的外衫搭配绿色玉佩……” “是青溪的小弟子啊。” 在他手上的老人此时费力地睁开眼,他艰难地使出浑身的力气,向青亦卿吐气道:“青大夫……快跑……” 这个三更天的动作一动,下一秒就被青亦卿定在了原地。 青亦卿别的也不管了,身上的小药箱被随意丢到地上,他从这个三更天的手上接下老人,背着对方就往外跑。 他知道。 那个定身术不一定需要他亲自去解除,可能过了些许时间后对方自己就能挣脱出现。 现在带着老人越跑越远才是上策!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许别裘他不是不追杀老人了吗?而且从上次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交谈来看,刺杀老人的悬赏令不是没用了吗?! . 不等青亦卿跑出多远,背上的老人就开始剧烈的咳嗽。 为了确保他的状况,青亦卿不得不将老人放在身旁的青草地开始给他诊察。 老人看着比上次更虚弱了,他喘着粗气,浑浊的眼珠看着还在给他诊察的青亦卿,他动手拉了拉青亦卿的袖子。 “青大夫,收手吧……我这把老骨头,到尽头了……” “没事的,没事的,我,我肯定会让你没事的!”青亦卿急得额前冒出了几滴汗,甚至几次都将老人的脉象诊断错。 那个三更天会不会追上他们先不说,现在老人的身体更需要他药箱里的那几颗药丸。 “靠。”青亦卿没忍住骂了出来,早知道就带上药箱了! “啧。” 很轻的一声气音在他的耳边响起。 翠色的眼眸一惊,转头的片刻就和刚才那个追杀他们的三更天对上了视线。 ……人倒霉起来应该有个限度吧! “跑得是很快。”那个三更天点评道,随后他又看了看老人的状态,嗔笑道:“应该是你们青溪的大轻功吧?看来对病人来说并不好用。” “你想干什么!” 青亦卿伸出双手,护在老人的面前。 “哼。”那个三更天抬手,刀刃抵在青亦卿的下巴上,语气里并没有带任何的感情:“好像我的刺杀名单里,还没有青溪的呢。” 下一秒另只手上的刀朝着他劈来,完全不给青亦卿伸手拿扇子的机会。 噗呲。 鲜血在空中飞溅,铁锈味瞬间在空中蔓延。 想象中的疼痛没有来,青亦卿缓缓睁开了自己的眼睛。 只见同样神创黑红色服饰的人挡在他的面前,那只挑在他下巴的刀被他挑飞,左腹的伤口不断朝外冒着血。 “许久不见啊。” 不知道是这刀伤的原因,还是因为背后的青亦卿,亦或是两者加上之前的旧账。 许别裘的眼中,是再也压制不下的杀气。 “长老。” 呆猫装久了,得换成帅猫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血溅 第6章 名字 这是青亦卿第一次见到三更天断罪。 双刀出鞘,刀锋相指,交战的两方近乎是一同朝对方刺去,双刃交鸣之中,即使不是参与争斗的人,也感到寒到骨的冷冽。 青亦卿这边正看得出神,许别裘那边刚卸下长老挥来的杀招,在转身挥刀的片刻时间朝小大夫身边丢了个小盒子。 盒子里面装的全都是老人的救命药。 看到熟悉的药,青亦卿也收回了视线,做了一番决定后又一次将老人提起,踩着大轻功再次朝其他的方向飞去。 还好附近有其他青溪弟子的医馆,青亦卿带着老人像风一样闯了进来。 不等那名同门师弟反应,老人和药箱就朝他砸了过去。 “我还有些事,药箱里的要给他服用三粒,要是我回来看到我的药用对象死了,你就别想拿到这最新药方了!” 说完他又立马离开了这里。 正懵的青溪弟子看着倒在自己怀中的老人,又看了看青亦卿消失的背影,几秒后才慢慢吐出一个“啊?” 如果青亦卿没看错的话,那个长老的刀刃上应该是带毒的,而且应该就是许别裘上次回到药房所受到的毒。 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忍了多久才走到药房门口的,更别提这次是直接砍到了他的身上。 越想青亦卿心里就越急。 等他赶到时,许别裘果然因为中毒而落了下风,长老一手掐着他的脖子,另一手的武器朝他身上捅去。 那身黑红色的服饰,被血染得更红了些。 “我上次和你说过。”长老看着许别裘的脸,很享受对方在他手上苦苦挣扎的样子,笑道:“你最好不要再落到我的手里。” 说完他将手上的刀从许别裘身上拔出,剧痛让许别裘很不好受。 “以云为意!” 青亦卿从空中落脚,将修习的明川药典渡到许别裘的身上。 随着剧痛的消失,许别裘抓住长老被青亦卿吸引注意的瞬间,手腕一转,双刀直直砍入长老的心口处。 几滴血溅在许别裘的脸上。 趁着长老被自己重伤,许别裘从他的手上挣扎开,刀刃再次朝长老刺去,直接断了长老的一臂。 他将刀刃指向长老,语气轻蔑道:“那我上次也说过。” “再让我遇到你,你的头颅我要定了。” 长老吐出几口鲜血,边喘着粗气,边狂笑道:“哈,哈哈,哈哈哈哈,不愧是那位长老看上的弟子!果然我还是最……” 不等他说完,许别裘直接将他的头砍下。 实在是懒得听他的废话了。 双刀没有收回刀鞘中,反而在许别裘的手上越来越红。 青亦卿站在旁边,给许别裘渡去药典后,他就在鲜血四溅的同时往后退了几步。 比起长老和许别裘身上的血味,他反倒更警觉其他的东西。 仅管他已经很小心翼翼了,但还是无可避免地踩到了附近的树枝上。 “咔嚓。” 与树枝齐响的是许别裘朝自己这里丢来的刀。 被这一吓,青亦卿立刻展开扇子对着许别裘,有些慌乱地对他说:“喂喂,我是来救你的,不是来害你的啊!” 面前的三更天没有说话,朝着他的方向慢慢走。 他朝自己走来一步,青亦卿就往后退一步,直到他的后背贴上树干,再也没有可退的地步。 青亦卿不是没想过将许别裘定在原地,只是许别裘现在的状态实在是可怕。 像一匹充满杀气的野狼。 那双红瞳比前几次见到的更红,手上的双刀也吃足了鲜血,浑身都散发着可怕的杀气。 怎么看都不像会被定住很长时间的样子吧! 青亦卿背靠树干,眼看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短,他已经做好给自己放个“坐看云起”的准备了。 “以露……” 还不等他放招,浑身是血的三更天在他面前倒下。 这次他可没有再用双刀撑起自己的力气了。 落下那刻,他嗅到了青亦卿身上的那股药草香,方才在他脑海里扰乱他的想法,全都四散离去。 他能感知到青亦卿将自己扶了起来,却没办法仔细听清他的话。 “抱歉……” 青亦卿半跪在地上,接住到底的许别裘,听到他的道歉他还愣了愣:“什么?” “这次……吓到你了。” . 那名在附近开医馆的青溪弟子刚把病重的老人安顿好,又自己医馆里的大门被“砰”地一下打开。 依旧是不等他反应,青亦卿又带回来了一个重伤的病患回来。 青溪弟子:…… 不过在看到青亦卿脸上和衣服上的血迹,他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弱弱开口问:“师兄,你这一身是?” 青亦卿给许别裘挑好了床位,一边熟练地扒下他的衣服,另一边将刚才拿过来的药草往他身上涂抹,抽空答道:“哦,这些不是我的血。” “哦。”听到不是他手上,青溪弟子点了点头,目光再扫到病床上的那位,震惊地话都说不利索:“我,我去!这难道就是!就是那个什么慈悲的三更天?!” “是。”青亦卿将手上的药给许别裘涂抹空后,转向这位青溪弟子,发话道:“愣着干什么?快点给我拿药过来!” 人命关天,青溪弟子放下满脑子的三更天,在青亦卿的指挥下将他需要的药材和止血布全都拿了过来。 于是青溪弟子收获了一个空荡荡的医馆。 青溪弟子:…… 背后的青亦卿不是很满意地“啧”了一声。 这位青溪弟子慢慢探头朝他旁边的三更天看去,很明显对方的病症还没有得到所有的医治,他立马开口为自己证明。 “卿师兄,你啧我也没有用,我这个小医馆就这点东西。” 他嘟着嘴继续说:“能找到这些东西都不错了,再说了,我现在的所学根本不够,又不是跟你们一样需要制药研究药方……” “我没有难为你的意思。”青亦卿当然也知道这位小师弟这里药材有限,他伸手将许别裘皱着的眉头抚平,叹气道:“罢了,我在你这里多留些时间好了。” 一来是等这两位病患醒来,二来是他需要和许别裘商量,必须要回他的小药房进行更详细的诊治。 毕竟他可不想再找人借板车将许别裘推回去,还要再拖进去。 可不论是许别裘还是那位老人,夜幕落下时都没有任何一个醒过来。 师弟的这个医馆确实小,没有第二个房间给青亦卿休息,他索性就拿了本师弟最近淘来的医书,在许别裘的床边借着烛光看了起来。 烛光的暖意强烈,再加上今天连续走了几个大轻功,他确实很累。 没看多久人就趴着床边睡了过去。 大概是许别裘的身体底子还不错,加上被青亦卿治好了许多旧病,他醒来的时候,刚巧看到青亦卿趴在他的身边。 蜡烛还没有烧到最后,依旧舍身向外传递着火光的暖意。 暖黄的光亮下,许别裘就这么静静地看着青亦卿。 那支玉簪此时也没有什么固定作用,几搓头发都散落下来了,贴着青亦卿的脸颊,被他藏到了臂弯之下;那双看人时特别好看的翠色眼睛,微微动了动,或许是主人做了梦;那只拿着医书的手现在却握着许别裘的被子…… 好看。 许别裘这样想。 夜色正浓,除了医馆外的虫鸣和蜡烛燃烧时的声音,他还听到了青亦卿的呼吸声,腰腹上的伤此时也不算很痛,他动了动。 盖在他身上的被子分了一半披在青亦卿的身上,他小心翼翼地将额头递过去,在还算安全的距离下,和对方抵着额头。 这个小大夫看起来应该没有被他吓到。 . 青亦卿知道他自己的亲和力很强。 但早上起来看到许别裘的脸就出现在面前还是有点微微的怔愣。 看着披在自己身上的被子,不用想也知道这人八成是昨天夜里醒了,他可没有扯被子的习惯。 想到之前也有这种陪床的时候,第二天起来身上不止酸痛还有寒冷。 就更觉得身上的这半边被子很暖和。 他伸手点了点三更天的鼻尖:“还算你有点良知。” 当他刚把手收回去,面前的这人就醒了过来。 翠色的眼睛被抓了个正着。 青亦卿目光闪躲,他掀开被子站起来,对许别裘说:“醒了你就躺着吧,我去师弟那里看看有没有什么吃食,等下你还是要跟我回药房的。” “嗯。” 许别裘回道,然后就看着青亦卿带着有些红的耳尖离开了房间。 师弟在制药方面不如青亦卿,但在行动上却比青亦卿强了不少,大早上就去集市给青亦卿他们带了吃食回来,顺便许别裘也醒了,三个人就围着他的小桌子吃起了早膳。 “对了。”师弟咽下一口饼,看向青亦卿:“卿师兄,你今儿能给我送点药过来吗?我这的药确实不够了。” 青亦卿夹了一筷子的菜,回看他:“今儿不行,要不我给你留个清单和银两,你自己去买吧?” 想从他这里拿药,那有点太要青亦卿的命了。 他本来就珍视自己的药草,前些时候给许别裘治病都快掏空家底了,这段时间外出补充药草比往昔还要勤快。 “那我怎么和师门里的师长通报啊?”师弟又咬了口饼,惆怅道:“我最近可没有什么业绩。” “这好说。”看他答应了自己的建议,青亦卿立马转动自己灵活的脑袋,出了个主意:“这样,等会儿我去给师长他们写信,说你最近协助我研究药方,亏空了,让他们不要在意你最近的休沐。” “中!”眼下最头疼的问题解决后,师弟将最后一口饼吃了下去看,爽快地笑了起来,并赞叹道:“不愧是卿师兄,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少拍我马屁。”青亦卿也吃得差不多了,他看许别裘将手上的碗筷放下,便起身将桌子上的东西收了,翠色的眼睛得意地说:“不过,我也确实快成圣手了。” 在青亦卿出门后,师弟放松一个早膳的神经又崩了起来。 毕竟被三更天盯着,确实是浑身发毛的程度。 他转头看向青亦卿带回来的那个三更天,努力将两个人的气氛缓和下来,出声道:“那个,三更天的兄台……你有什么话直接说,不要这么看着我好吗?” 不然我真的觉得自己的生命受到了威胁! 我可没有青亦卿师兄那般身手啊! 许别裘没觉得自己的眼神有什么,既然对方都这么问了,他也不想对方的感觉,开口问道:“你为什么要亲你师兄?” 青溪弟子紧绷的神经突然松弦,对着他发出了一声疑问的“啊”。 “你不是说什么,亲师兄。”许别裘补充道。 “哦哦,你说这个啊。”师弟缓出一口气,秉承对病患微笑的态度说:“刚才真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要杀了我呢。” “……”许别裘的手已经放在刀鞘上了。 要是再这么废话的话,杀了倒也不是不行。 不过还好这位青溪弟子很快就回答了许别裘。 “因为师兄他叫青亦卿啊,而且他很厉害,我们一般都叫他卿师兄,不是亲师兄啦。” 许别裘将手收了回来。 原来这个小大夫叫青亦卿啊…… 许别裘:脑袋昏,但是不能吓到小大夫。 青亦卿:还行,没被吓到,就是哥们你是真沉。 带许别裘去师弟医馆的青亦卿:我的业绩你不要死啊! 回答师弟的青亦卿:药草?不给。业绩?不让。假条?可以造假。 还有我今天终于长长了一点(虽然没有很长)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名字 第7章 不同 “还是回自己的药房舒服。” 昨天外出奔波一天,再回到自己的小药房,青亦卿推门直奔摇椅,整个人都瘫在上面。 许别裘跟在他的后面,确定双刀放在门框边不会倒下后走到桌旁,一边观察闭目的青亦卿,一边拉开他身边的椅子坐下。 摇椅轻微晃动着,它上铺着白色的毛毯,放着几个用绒布做成的抱枕,青亦卿惬意地躺在上面,几缕青丝掺杂在黑色长发里,落在枕头上拐了弯。 像一朵落在水面的杏花,享受着水面那股安心的平静。 再往下看,他身上还是昨天的衣服,上面的血迹早已变成深褐色,倒是打破了他平日的那份洁净。 他的目光停留了在那片血色上。 想来不用躺多久,这个小大夫就会跳起来去宽衣,然后将这身衣服泡在水中清洗。 果然。 像是应证了许别裘的猜想,不出三秒青亦卿就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用最快的速度从摇椅上下来,检查摇椅上的毛毯没有什么问题后急忙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中途见许别裘看着自己,半青半白的外衫飘起,丢下几句话就在房间里翻找衣服。 “你先等我换身衣服,才想起来这件衣服上沾了血。” “另外要不要我等下给你找身合适的衣服换下?当然你要是不想换的话,我就只能把你请出去了。” 听着里面窸窸窣窣的声音,许别裘挑了下眉。 这是他前些日子想到的。 无论是被三更天断罪所染上鲜血的服饰,还是换了好几遍的止血布,这些经过了青亦卿之手,都变得焕然一新。 没听到他的应答,青亦卿用手捂着自己袒露的胸口,探头朝许别裘喊了一句:“看来你很想出去啊?” “劳烦。”许别裘简单回他。 看着那双不知道在因为什么而高兴的红瞳,青亦卿挑起半边眉,心中在猜测这人是不是两肋插刀的时候给脑子伤到了。 由于青亦卿洗衣服太勤,好几件衣服都在外面被阳光烘照,最后只能拿出两套还算是适合的长衣。 “喏。”青亦卿凑过来将衣服递给许别裘,空闲的那只手撑着桌子,整个人不是很规矩地站在许别裘面前解释道:“这是我能找到的,最后幸存的衣服了……” “抱歉啊,这几天我请了假不出诊,所以上次图一手勤快给大多衣服都洗了,你不要介意啊,你就算是不想穿,我这也没什么适合你的……” 还不等青亦卿说完,面前这个三更天就将手伸到了他的胸前,然后猛地攥紧他的领口。 两个人均是对这个有些出格的动作一愣。 “没事,刚才你的衣服……开,不是,滑下去了。” 可能是受青溪服饰的影响,青亦卿套上这件长衣时也没想那么多,习惯性在穿戴好后拽了下领口,带上玉牌就走出了门。 再加上他喜欢找些偏滑的面料做衣服。 哪怕刚才的动作里青亦卿只是轻微的弯腰,许别裘的视线本应该在他的脸上,却不自控地往下看。 青亦卿本身就很白。 但锁骨处下蛰伏着的青色血管,以及平时带着玉牌的胸口,甚至再往里的那几块薄肌。 全都清晰可见。 青亦卿立马就意识到了这件事,手一抖将手上的长衣盖在许别裘的脸上,把许别裘的手拿走后,急急忙忙地整理。 回过神的时候,他脸上多了几分绯红,佯装平淡地对许别裘说:“好了,刚才就当是个意外,现在你该赶紧去换衣服了,不然我真的要动武把你轰出去了。” 被定过的三更天知道他不是开玩笑,将衣服拿下后很是自觉地往旁边的房间走去。 . 来到河边,青亦卿找到了那块熟悉的石头,熟练地抱着盆蹲了下去。 他拿起自己的衣服,确定血迹的位置,再一回头,就看到穿着素白长衣的某人站在背后静静地看着面前的这条河流。 “怎么站在后面不过来?”青亦卿将手上的衣服放下,然后摆了摆手说:“上次是因为你昏死过去了,我又不想你把我病房里的床榻弄脏,这才帮你清洗了衣裳。” “这次你人都生龙活虎的,福利也没了。”说完青亦卿低头看向自己那件医装,用手舀了几捧水放入水盆。 许别裘的目光停留在他身上。 素白的长衣随风飘动,那个宽大的领子虽被他整理了些,但还是微敞,藏匿在黑色长发中的那几缕青发也被阳光照得好看、灵动。 和瞳孔一样翠色的玉簪卡着纷飞的发丝,再搭上小大夫那张生得好看的眉眼。 只觉得心要被他勾了去。 近些。 再近些。 再近些就好了。 他这样想着,慢慢走到小大夫的身侧,将手上的木盆放到身侧,然后就没了动作。 青亦卿刚搓掉一片小血渍,正疑惑怎么没听到那边的动静,就跟这位三更天撞了视线。 两个人的目光在空中静了几秒。 于是某个想法又突然冒出,青亦卿不确定地说:“你……” “是不会自己洗衣服吗?” 许别裘也从这场对话中回过神,匆匆地看向自己的衣服。 黑红相配的衣裳躺在盆里,仿佛是在享用日光,想要将沾在身上的血渍以更深的颜色留在上面。 “不是,我……” 好吧,他其实还真不算很会洗衣服。 与青亦卿这种追求绝对干净的洗法不同,许别裘每次都是草草冲洗,等看着差不多的时候直接拿到外面晾晒。 “噗。”青亦卿看着他呆愣的表情没忍住笑了出来,翠色的眼睛微微弯起,伸手点在他的脸上:“第一次看到我满盆的血水,我就知道你应该是不仔细的人。” 沾了水的指尖有些凉。 点在他的脸上还有点湿。 等小大夫将手收回后,他的脸上多了一个水印。 青亦卿把盆放到他和许别裘的面前,指着衣服上的血渍,认认真真地告诉许别裘应该怎样冲洗才能让衣服上的血渍全都洗掉。 “你们青溪的大夫都这么爱干净吗?”许别裘用着他交给自己的办法,搓着衣服上的血渍。 “唔。”青亦卿伸手擦了下自己有些沾水的下巴,说:“不算吧,这些都是入门时的师兄教我的,他们说医者要时刻保证自己身上的整洁,这样才不会出岔子,而且会让旁人觉得我们青溪啊,很靠得住。” “嗯。”许别裘点了点头。 后面他简单问了几个问题,青亦卿回想着他还在门内的事情,慢慢回想着之前和同门弟子的相处时光。 没有独自出诊的时候,总会有不同的师兄或者师姐带着他出门行医,让他记得行医时病人的病症,以及面对同病症的治疗手段。 “我还记得之前师姐带我行医给一个天泉的弟子治病,你知道的吧,天泉的弟子有他们自己的特训,而且门内那些传闻,我不能说全都对吧,但我和师姐去见的那个,是真的。” 本以为那次是去治疗冬日特训的冻伤,结果却是那什么地方开裂,着实给青亦卿和师姐来了个措手不及。 再就是关于药方这方面的事情,虽然同门都在争抢一个业绩排名,但如果是什么好用且新型的药方,就会成为同门弟子共享的药方,励志要让所有病症都化轻、彻底根治。 “上次你要去悬赏的那个老人家就是我的药用对象,如果没有他儿子的那些事,我早就带着新药方回门同大家分享了。” 青亦卿垂下眼眸,现在在老人身上的外因实在太多,现在那个药方带回去,可能会被门内的圣手们认为有一定的副作用。 “没关系,上次和师兄传信说了这些,他说他信我肯定会把药研制出来的。”青亦卿点了点头,刚才的落寞一下子消失不见。 许别裘看着青亦卿脸上的笑容,似是能感受到他在说着往事时的温情。 这是三更天没有的。 换作是在三更天里,别说什么师兄会带他出门教他怎么断罪别人,他自己不被师兄断罪都是好的,而且如果有什么更巧妙的杀人办法,都恨不得藏在自己身上,好在受到师长他们断罪时给对方来个出其不意。 再就是关于得到夸奖安慰这些。 要安慰师弟师妹他们这次没杀到人没关系吗? 先不提他们会觉得怎么样,至少这些在他们这些师兄师姐这里,是不会说的话。 即肉麻,又不像他们。 “原来你们青溪……实际相处那么和睦吗?”许别裘问他。 青溪和三更天,是不同的。 “对啊,毕竟我们是医者,有对医者心存感激的人,也有对医者恶语相向的人,同门之间卷卷业绩就算了,大家还是希望让病患能多一点时间。” 多一点时间让他们与亲近之人告别。 多一点时间让他们能再感受到阳光的温存。 多一点时间让他们多看这世界一眼。 多一点时间让他们不为此生而遗憾。 “想死的人,是救不回来的,小大夫。”许别裘出声道。 青亦卿抬眸看着他。 红瞳中依旧是青亦卿见他第一面的腾腾杀气。 “多给他们一点时间,倒不如直接一刀抵在他的心口,渡他去往那极乐世界。” 即使穿着白衣,三更天满身的冷冽和煞气依旧是被洁净不去的存在。 许别裘蜷着手指触碰青亦卿的侧脸,动作很是缱绻,说出的话却是那么冰凉。 似是在说着他们的不同。 青亦卿没有躲他,而是歪头蹭了下他的手,笑意不减地问:“那,你们连救命恩人也会渡吗?” 亲一亲你好勾啊…… 玩开心了忘了更新了,对不起各位…… 先请大家瞅瞅新第七章,第八章要晚点,怎么一个假期放得我忙忙的* 好了,祝大家中秋快乐!假期快乐!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不同 第8章 例外 许别裘将自己的手收回,头也不好意思地转了过去。 青亦卿看着他的样子摇了摇头,正准备拿起衣服重新冲洗,就听到旁边的人说:“不会。” “我不会伤害我的医者。” 这句话三更天说得认真,仿佛若是真的有人想伤害面前这个小大夫,迎接那人的绝对是寒光出鞘的双刀。 “行。”青亦卿的语气里满是温柔的笑意,他捧起水淋在衣服上,说:“那就多谢这位长老护我周全啦!” “……”听到他的话,许别裘手上的动作一顿,看着面前的河水冲刷着自己的衣服。 许久,他才回青亦卿。 “我还不是门内的长老。” 世人皆知三更天内无同门谊,要想让自己的地位在门内提升,除了必要的悬赏任务以及觉障林试炼,最主要的还是去断罪门内地位排名高的人。 光许别裘这种爱别离,每天都有许多见道修前来给他送信。 现在许别裘已经杀了门内的一个长老,或多或少都能证明他现在的实力超群,回门去说这件事一定会在门内地位提升许多。 “嗐,这不是早晚的事吗?”青亦卿往他的身边凑了凑,继续说:“你早晚会成为长老,我也早晚会成为圣手,毕竟我们都是不服输的人不是吗?” 都是不服输的人吗? 顾不得再想这个,许别裘看着朝自己凑过来的青亦卿,他又开始想别的事情了。 从他们相识的这段时间,这个小大夫有些时候总会像现在这样靠近他。 最开始他还有些青涩的反应,不过次数多了,他也就慢慢起了想给青亦卿养成这个小习惯的心思。 毕竟他是第一个敢靠近自己的人,还是第一个如此吸引他的人。 在旁人眼中,三更天就是一群没心的杀生道,都恨不得避开三尺,这之中也包括青亦卿的那个同门师弟。 虽然师弟没说,但是许别裘能看出来他很怕自己。 “上次断罪的那个长老,我没打算回门汇报。”许别裘开口。 在青亦卿疑惑的目光中,他又继续说:“而且那天就算你不来,我也能拿下他的头颅。” 这下青亦卿开始在思考许别裘是不是当着他的面在吹牛。 当时的事态紧急,即使他看不到许别裘的血量值是多少,他能估测到许别裘那时的状态绝对不好,不然也不会差点连双刀都握不住。 “本来是打算开嗔焰的。”许别裘平淡地说道,他将手里的衣服捞出,放到盆里,重新看向青亦卿:“只是你来了,我也没来得及开。” 他都做好了后续的打算。 “嗔焰?”青亦卿抓住这个名称。 “是我们门派武学里的招式。”许别裘朝他解释道:“需要双刀刺入自己爽肋,然后完全丧失理智,成为你们眼中的那个只想杀人的三更天。” “嘶。” 青亦卿倒吸一口凉气,这还是他第一次听说有这样的武学招式,先不提许别裘给他的解释,他下意识看向许别裘的腰间。 那里还绑着他的止血布。 至于为什么不想向门内禀报。 是许别裘自己的打算。 . 许别裘起初并不是一个孤儿。 他有自己的父亲母亲,只不过在乱世间,父母养不活自己的孩子,要么将这个孩子溺死,要么就将这个孩子卖给达官显贵的家族中当奴仆。 很显然,他的父母是后者。 既减少了生活上的开支,又能得到一笔不小的钱财。 许别裘有一张特别好看的脸,和青亦卿那种偏温柔的长相不同,他的长相是那种锋利但不失清秀的类型。 正好是他去的那个家族里家主喜欢的脸。 只是不等家主对他做些什么,他到的第二天,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官兵攻进了家门,在刀枪之下,家主失了命,这个家族也完全破灭。 出来后,许别裘有想过找到自己的父母,他刚打听到消息,就见一身黑红服饰的人出现在父母的那个破屋前。 那人正是前几天遇到的那个长老。 站在破屋前的长老,脸上还有鲜亮的血迹,漫不经心地用他父亲身上的粗布擦拭着留在刀伤的血渍。 年幼的许别裘进屋看过父母的死状。 他们走的时候没有痛苦的表情,或许对他们来说,死亡是一种解脱。 青亦卿看向许别裘,那双红瞳中没有任何的伤心或者别样的情绪,好像发生的这一切都不会给他造成多大的影响。 “安慰我的话就不用说了,毕竟我是个旁观者,而且后来加入三更天,都是一些机缘,只不过那个长老有些讨人烦。”提到那个长老,许别裘微微蹙眉。 正是因为感情不深,所以许别裘对这个长老确实没有什么恨到骨子里的怨气。 这个长老也就是纯粹的不喜欢他。 不,是纯粹不喜欢所有攀升很快的弟子。 在他之前那些攀升很快的三更天弟子,都在后续的什么任务里就没了踪迹,也没再门内出现过。 但他是个例外。 见许别裘攀升得如此之快,长老心急了,所以对他下手也比其他人快了许多。 心急就让人露出了手脚,许别裘从他手里逃脱后,本应该和其他人一样因为中了刀上的毒而身亡。 可惜,他身边有青亦卿这个什么毒都能解的大夫。 “那个长老,之前也就是骚扰我,抢我的悬赏、滥杀我任务附近无辜的人群以及那些我想接或者没有在一天内回门报备的任务,也全都被他揽了去。” 这也是为什么青亦卿那天去看望老人就遇到长老的原因。 “抱歉。”许别裘对他说。 “嗯?” “因为我的原因,差点害得你和你那个药用对象丢了性命。” “没事。”青亦卿轻轻挥着手,手上的泡沫也随着往天上飞:“我现在不是和我的药用对象好好活着吗?而且他现在的情况也在转好,所以你也没必要如此自责。” 青亦卿看自己的衣服洗的差不多,就索性等它冲掉泡沫后放在盆里,双手撑在身后,向后仰去。 “不过你跟我说了这么多,不怕我后来传出去?”青亦卿侧头望向他。 许别裘朝他笑了下,说:“不怕,等你哪天要同别人说的时候,我再提刀来找你好了。” “是谁刚才还说不会伤害我的啊?”青亦卿试探性点了点他的鼻尖,眼中融入对方对自己笑着的样子:“这么快就要反悔了?” 许别裘没说话,只是继续笑着。 因为他知道,在这个小大夫心中,已然装下了他的名字。 所以,如果他想的话,那就可怜他吧,因为这些遭遇,让他自甘情愿地留在自己在他的身边吧。 . 许别裘走后的几天,青亦卿又回归了自己悠闲的生活中。 估摸着药院里的药草晾晒的差不多,他提笔正打算给门内寄送自己马上要回归正常行医的信件,就看到灰色的信鸽寄来了一封信。 灰色的信鸽是其他门派的人,而且再一看鸽子的脖子上还系着一个绿色的三角围巾。 是九流门的弟子。 青亦卿将信展开,上面看着潦草却又格外清晰的字迹。 不愧是九流门的弟子,一张小纸条就能呈现他们独特的气势。 [青溪兄,我命鸽儿将信随意寄入一个青溪兄的手中,只求青溪兄愿用明川药典助我在三天后的对战中生存,地址:藏贤岗,感谢青溪兄相助,诊金好说!!!] 最后还有一个哭泣的鼠鼠表情,想来应该就是九流门的那个鼠鼠画上去的。 青亦卿将刚才的书信放下,然后提笔给这位九流门的鼠鼠写下了回信。 青溪的弟子除了外出行医和研制药方之外,就是应邀去参与他人的对战,在奶量这方面,还有没有人能打得过青溪。 就当是关门休息这么多天的复工,三日后,青亦卿定会前去赴约。 . 等到了藏贤岗,青亦卿突然用扇子敲了下自己的额头。 那个九流门的鼠鼠没有说什么时候来找他见面! 这不能是九流门的戏耍吧?! 如果要是戏耍的话,最好不要让青亦卿复工后遇到这个九流门的鼠鼠,否则他一定会烂手回冬,让扭挫变骨折,让一重变四重。 他无聊地踢着脚边的石子,半青半白的衣衫飘动,很快竹林里便传出了声响。 “我去!大夫救我救我救我!” 不等青亦卿反应,一个穿戴九流门服饰的人朝着自己丁零当啷地跑过来。 灰绿色的身影出现在他的面前,坐看云起还没来得及释放,这人就他站着的姿势竟然直接抱了上去。 青亦卿:? 不对! 你别往我身上抱啊!我承受不了这么沉的重量啊!!! 青亦卿在心里吐槽着,脸上却挂着职业笑容,然后脖颈间的青筋暴起,想尝试活动下自己被鼠鼠抱着的胳膊,艰难地超前面走了一步。 “兄弟,你、能不能、先、下来!”青亦卿费力地说,他又迈开了一步:“我、你、我撑、不住你、这么个、大、活人啊!” 话语刚落,青亦卿就认命地朝着重方摔去。 摔吧摔吧,反正有这个九流门的鼠鼠当肉垫,他不用跟大地来个亲密的接触。 鼠鼠也察觉到青亦卿往地上摔,刚“哎”了几声,随后又嗷叫“不要”起来,因为害怕,抱着青亦卿的手脚也松开了。 青亦卿被人从后面捞起。 看着环在自己腰上的黑色手套,他总觉得那个手套眼熟。 翠色的眼眸抬起。 某位熟悉的三更天一手拿着刀一手揽着他,红瞳中带着戏谑的神情:“你在这干什么呢?” “青大夫。” 燃尽了。 零点就算我赶上了,好吗()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章 例外 第9章 相对 怎么看这情况都不太对劲吧? 青亦卿默默地把自己的扇子收回,然后轻点了下许别裘的手示意他放开自己。 只不过揽着他的人看上去并没有松开他的打算,反倒还把他往自己的方向带。 躺在地上的鼠鼠还没嗷几句痛,转头一看自己请来的大夫就这么被对面来悬赏自己的三更天搂走了,瞬间什么脾气都没有了,干脆盘腿坐在地上看这两个人。 说来也好玩,明明青亦卿是一直在示意许别裘松开自己,在九流门眼中,那几下仿佛跟**没什么两样。 白色手套和黑色手套交叠。 “你俩这样显得我格外亮。”鼠鼠评价道,然后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不知道是从哪里顺来的果子啃了起来,含含糊糊地说:“不知道的以为你俩谈了呢。” 还是九流门敢说。 许别裘本来还挺享受青亦卿在自己手上到处乱点的触感,这个九流门一开口,他的小大夫马上就猛地发力从他的怀里退了出去。 “咳!”青亦卿尴尬地咳了一声,随后对九流门的鼠鼠说:“不是你喊我来助阵的吗?怎么不见你要对打……” 不等他说完就立马反应过来了。 在场的有比许别裘更像对方的人吗? 许别裘挑眉看向青亦卿,颇有兴趣地说:“哦~原来青大夫你是来帮助我的悬赏目标啊。” “……”青亦卿侧过头,想逃避他朝自己递来的目光, 这一逃,刚好就将目光递在鼠鼠的身上,所有疑问得到了突破口,他开口问:“你怎么不在信里跟我说你对手是三更天啊!” 鼠鼠:me? 对于这件事,鼠鼠真的是无辜躺枪,但其中的原由还真不方便跟这个小大夫多说,只能含糊其词:“就,就行事,突突然的,我也不晓得追我的会是一个三更天啊,再说,我都不知道发布悬赏的人是谁。” 听他这委屈巴巴的语气,许别裘打断他:“你当真不知道悬赏人是谁?” 鼠鼠被他这么一问心虚起来,看青亦卿还在半信半疑的状态,干脆将自己身上的家当豁出去了,对他说:“青大夫!你要相信我!事成之后我给你双倍诊金。” 双倍诊金并非是双倍业绩。 青亦卿依旧在犹豫要不要接。 “我等下自愿跟你去荧渊和高地,动骨和着瘴全都给你治!” “成交。” 青亦卿答应地干脆,像是怕这单业绩从自己眼前飞走一样。 看着他这么一合扇子答应九流门的合作,许别裘也跟着笑了一下。 完全没有考虑后面他会跟一个超标鼠鼠打斗的事实。 突如其来的绳镖甩在他的身边,他快步起跳躲过这招,将背后收在鞘里的双刀拿出来,刀尖指着九流门。 “我并非取你性命,你为何一定要执着于从我手中逃脱?” “废话!”鼠鼠甩着手上的绳镖,腰间上的部件相碰撞发出丁零当啷的声音:“谁知道你会不会半道给我一刀,你们三更天真的会说话算数吗?” 青亦卿拿着扇子轻轻摇摆,扇面刚好挡住他的面容,只露一双翠色的眼睛在外面。 他垂下眼眸,思考着这句话。 三更天真的会说话算数吗? 其实答案已经很明显了,他侧眸看向面前的三更天。 那双红瞳中腾腾燃起的杀气不骗人,可他在身边待久了,青亦卿还真觉得对方反倒不是那种让自己不放心或者说话不算数的无信人士。 于是他轻轻点了点鼠鼠正在甩绳镖的肩膀,用扇子挡着自己和鼠鼠,小声说:“其实可以信一点的,不过你们九流门现在说话都这么实在的吗?” “啊?没有啊,我一直都是这个说话习惯啊。”鼠鼠有些不明所以地回他。 青亦卿用怪异的眼神看向他。 之前他又不是没有和九流门弟子合作过,很多鼠鼠说话虽然也直,但至少都是用那种天真可爱的语气来达到挑衅对方的程度,再不济就是直接阴阳怪气。 还从未有过这么直率的鼠鼠出现。 不等他再说些什么,面前的三更天带着自己的双刀就朝两个人之间钻。 着实是吓了青亦卿一跳,他快步往后撤了几步,还不忘给鼠鼠渡了一个朝雨轻尘过去。 鼠鼠得到状态,立马将绳镖缠在三更天的刀上,随着绳子的方向翻转腾空,再将手上的绳镖抽回,给对方来上重重一下。 即使许别裘反应再快,这一下的冲击依旧很大,他能感受到前些天在青亦卿那里治得旧伤似乎是有些崩开,腰腹上传来火辣辣的痛感。 青亦卿刚转过身,视线里的三更天双手依旧握着双刀,只不过人有些状态不佳。 仔细看他的站姿比刚才还要弯。 该不会是…… 青亦卿用扇子轻敲了下自己的额头,很是苦恼地思考。 两个病患打起来了怎么办?在线等,好急! . 最终还是放不下对方的三更天。 九流门正激情地和面前的三更天打架,看到朝这边飞来的明川药典,还以为是给自己的,胜利的笑容渐渐浮现,在武器相对蹭出火星之际,双方从原地跳开。 然而点翠沾衣并没有落在鼠鼠的身上,反倒落给了对面。 许别裘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搞得不明所以,转头看向在旁边辅助鼠鼠的青亦卿。 那双翠色的眼睛里满是对他的担忧。 果然还是在小大夫的心中有些分量的吧…… 得了好处的三更天握起刀来比平时都要有力气,鼠鼠很勉强地吃下了他的一招,目光转向自己的医者,满眼都是问号。 “给错了给错了!”青亦卿依旧是用扇子挡着自己的脸,完全不让人看到他脸上的尴尬,积极地为自己开脱着。 绳镖依旧和双刀对峙着。 想到悬赏令上的内容,许别裘巧妙地转了几个弯,借着鼠鼠对自己的乘胜追击而往其他方向撤步。 青亦卿看出了许别裘在往其他地方撤离的想法,刚想提醒鼠鼠,背后就突然冒出了一个光着上半身的男人。 “多谢三更兄!” 扎着丸子头的天泉铁铁就这样拎着带饭勺皮肤的陌刀震在三个人中间。 青亦卿落地放了一个坐看云起的治疗圈,在所有人都没注意的情况下,将明川药典切成了青山执笔。 看到熟人的鼠鼠这下终于意识到自己被三更天带偏,还不等他说话,三更天的双刀已经挥在了自己的面前。 刚卸下这招,背后的铁子套着护盾就朝他袭来。 差点就以为自己交代在这里了,身后突然窜过来了一个半青半白的人影,扇子轻轻一挑,便将天泉挑飞在了半空中。 扇子武学快速地又朝着铁子挥了上去,完全没有给铁子反攻的机会。 带着天泉落地后,青溪的扇子就朝他的脸上突去。 “你好好打你的,这个给我。”青亦卿回扇轻晃了几下。 四个人就这样展开了两场1V1的对战。 虽说有青溪助力的九流门是在三更天的上风,但是这个青溪身在此阵心在对面,每当那个三更天一有什么身体上的不是,一个适当的明川药典就会阴差阳错地给对方渡过去。 鼠鼠很想问青亦卿,但许别裘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 结果已经很显然意见了。 战败的鼠鼠被三更天用自己的绳镖绑在树上,动也动不了的,只能将希望全都放在青溪的身上。 青亦卿也确实是门内优秀的弟子,明川药典和青山执笔切换地很是巧妙,好几次不仅卸掉了铁子的招式,顺便还送了他飞踢将他踢到好几次气竭。 许别裘加入铁子的阵营后,心在对面的青亦卿还是吃了心软的亏。 只是他没有像鼠鼠一样被绑在树上,他将扇子放在地面上,双手摊开举在面前,表示自己现在投降。 铁子很是爽朗地笑了笑,伸手打在三更天的身上,笑道:“多谢你啊三更兄,不然俺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抓到他呢。” 被捆在树上的鼠鼠听到这句话开始挣扎起来,朝青亦卿喊:“大夫!你快来救我啊!” 青亦卿本来打完就有些脱力,听这俩人对对方的喊话,总觉得有些不对,他轻轻抓了把前来扶他的许别裘,八卦道:“这俩人之间,是不是有什么故事啊?” . 其实简单来说这件事也简单,就是天泉最近有个特别想不明白的事,刚好呢,这件事的对象呢就是九流门的鼠鼠,所以就想跟对方聊聊来着。 但是鼠鼠是什么人,察觉到对方的不对劲,立马就放弃了自己的摊位踩着屋顶就逃到了别的去处。 铁子找不到人,想出了这么个损招。 下一个悬赏令,让三更天的人来帮自己找人,找到人后不要打伤或者取对方的性命,将人带到自己面前就行。 刚好呢,许别裘看到这个鼠鼠在悬赏令上的画像就接手了这个无聊的任务。 原因无他,只是因为这个鼠鼠是曾经那个将自己钱袋偷走的鼠鼠。 提到偷钱的鼠鼠,青亦卿这才想起之前的事情,走到鼠鼠的面前说:“我之前救过你是不是?” “是啊。”鼠鼠有气无力地回答他,看着他说:“青大夫,您真是像传闻的那样脸盲啊,这都没认出来我和那个三更天。” “我认出一个了!”青亦卿纠正他。 行,就认出了那个跟你**的了对吧? 鼠鼠在心里吐槽,看到许别裘身后刚穿好衣服的天泉,他又开始叹气:“我说铁子,你究竟追着我干嘛啊?我就是个诚心小摊贩,虽然偶尔会开通下其他业务,也没有这种让你穷追不舍的荣幸吧……” 很奇怪,铁子在许别裘那边还很正常,到了鼠鼠的面前,反倒什么解释的话都说不出来。 青亦卿朝他挑了下眉,刚想拍铁子就听到背后传出一声很轻的吸气声。 身着黑红服饰的三更天依在树旁,虽说不想参与吗的对话是真的,但身上的旧伤复发痛也是真的。 “那个我想先失陪一下。”青亦卿的目光放在许别裘的身上,转头问天泉的铁子:“这附近有什么能看诊……嗯,小地方让我给朋友看一下呢?” 不面对鼠鼠的时候,铁子真的很正常,他给青亦卿指了方向,然后就盘腿坐在鼠鼠的身前,听着鼠鼠在自己面前一个劲得说着话。 青亦卿将许别裘拉到了附近的竹林小屋,也不管有没有人看到他们,伸手就要去扯许别裘的衣服。 “你。”许别裘拉上他的手,阻止了他下一步的动作。 “没事,我问过了这里没什么人。”青亦卿回他,又向下使了些力气。 面前这位三更天其实不是很在意这里是否有人,只是他有预感,等小大夫看到了他身上的伤,估计又要开始忧心忡忡了。 他拗不过青亦卿,任由他将自己身上的衣服脱掉。 腰腹上的伤口还没有愈合,结痂的地方再一次崩开,鲜血顺着口子冒出。 青亦卿看着那处伤口,轻轻闭上了眼睛。 许别裘伸手揉上他的头发,柔顺的发丝在他指尖垂下,他对小大夫说:“没事,不疼。” 不疼个屁。 青亦卿在心里骂道。 他伸手抚上那处伤口,皱着眉,总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三更天总是带着伤病,和他见面的时候不曾有过一次健全的时候。 想到着,他就在伤口上微微用力地按下去。 疼痛让许别裘整个人都颤了颤。 “疼吗?”青亦卿是问他刚才按的那下。 “……疼。”许别裘如实回答他。 “这是我第五次诊治你了。”青亦卿抬眸看向他,翠色的眼中带着复杂的情绪,有不解,有生气,也有担心。 “……” “该说你是很幸运地遇到我呢,还是不幸呢?”青溪的小大夫说这话的时候更像是在自言自语,他没有给三更天回答的机会,继续往下说:“应该是不幸的吧,毕竟你遇到我之后,好像我总是在阻止你死去。” “不是。”三更天抓上他的手,伤口上的疼痛不及现在被在意的人否定的心痛:“是幸运的,你不是在阻止我死去,而是在死亡的手里一点一点把我拉回来。” “但是你总带着一身伤。”青溪的小大夫皱了皱眉头,翠色的眼中蒙上一层水雾:“你不觉得这样的话我会很难受吗?” 我是治病的大夫,见过所有病患被病痛折磨的样子。 但你是我珍视的人。 我不想你被这些疼痛所折磨。 许别裘伸手擦掉停留在青亦卿眼中的泪水,声音也不再像平时那样冷冰,温柔地对他说:“那我保证,下次再见你的时候好好的,好不好?” “你别哭了。” 别因为我哭…… 来了来了来了,过几天修一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相对 第10章 心迹 “我没有。” 青亦卿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这还是这些年的头一次。 上一次哭的时候是他第一个无力回天的病患,之后他被有经验的师兄叫走,师兄同他说了许多。 生离死别是这个世界上再正常,以后只能见到更多的离世,所以没必要每次都那么伤悲。 话是这么说,不过青亦卿心里总是会跟自己较真,所以在他手上离开的病患很少;所以他的药方总是那么有效;所以他才是这一辈当中最被看好的那个年轻人。 这些成就虽好,留在他身边的人却只有面前这个受伤的三更天。 或许是和许别裘待得时间久了,再加上有时候青亦卿总是不自觉想起他,在朋友的范畴里,他确实不希望看到自己的朋友每次见面都要带上新的伤。 青亦卿将手往后缩,翠色的眼眸躲开三更天的眼神往旁边看去:“我今天没带药箱过来,你忍忍吧,等会我带你回药房看看。” “好。” 许别裘收回自己的手,在青亦卿出去后轻轻捻了捻停在手上的湿润。 起初他只是觉得这个青溪的小大夫着实长得好看,后来又惊奇地发现对方身上的药草香能将他心里所有燃起的情绪抹平,现在…… 他想将这个小大夫圈在怀里,贪婪地嗅着他身上的味道,甚至想在他身上留下点什么他独属的痕迹,让所有靠近他的人看清楚。 这个人,是他的。 深藏暗处的萌芽,终究还是要生长。 血红色的双瞳看着面前和鼠鼠以及铁子聊天的青亦卿。 光撒在他的身上个,那几缕青丝被风吹起,他看向其他人的时候,眼中总带着那份由习惯养成的笑意和温柔。 哪怕自己也是这样的眼神。 三更天还是那份心思藏了起来,将那颗萌芽紧紧压下。 是啊,他本不可能只属于自己。 门派内有戒规,应断淫燥,当好那个江湖人人都皆知的杀生道。 许别裘握了握手心,最终还是将自己的衣服全都扣上,跟着青亦卿出去看那个被他捆在树上的鼠鼠。 不知道是不是青亦卿的默许,他不动声色地往他身边贴了贴,那股药草香便随着风一起飘到了许别裘的身边。 被捆在树上的鼠鼠还在跟青亦卿硬掰自己不舒服,不过青亦卿执意觉得他在装病,正当他在思考要不要去求助天泉铁子,刚好看到了青亦卿身后的大猫。 呸。 那个追杀自己两次的三更天。 这一看,他就有些移不开眼睛。 应是鲜血和所有阴暗面交织的三更天,却得到了身边光亮的片刻停歇。 半青半白的衣服与黑红色的服饰同时出现时,倒是衬出了几番别样的滋味。 鼠鼠闭了闭眼,瞬间觉得自己是不是想的有点多了。 毕竟三更天和青溪待在一起还是太不常见了。 作为两个门派的弟子,灌输着不同的理念,怎么可能会就这么简单待在对方的身边? . 最后还是被鼠鼠说动,天泉解开了捆在九流门身上的绳索,将人放了下来。 几乎是本能反应,鼠鼠第一反应是赶紧逃离这个地方,只不过还不等他有什么动作他就被身后的三更天抓了回来。 像猫抓耗子那样。 一双渗人的红瞳盯着他,九流门再有什么想法也只能压在心里暗自憋气,毕竟他又不能把这个三更天怎么样,更何况这里还有青溪和天泉在。 就算是他再想跑也都是一步一个控的存在,不见得他能跑多远,于是机智的鼠鼠决定和三更天来一场话疗。 刚好化解一下两个人在之前那件钱袋事情上的间隙。 “这样吧,三更兄,不如我们坐席长谈呢?” “……”许别裘看着他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说:“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哎呦喂,这就不对了,话都是要找个话题的。”鼠鼠转了转自己的手指头,然后停在三更天的面前:“你觉得我们聊一下上次那个不愉快的矛盾怎么样?” “不怎么样。” 说到上次那个“不愉快”,许别裘很是无语地看着面前的九流门,如果不是这个小贼将自己的钱袋偷走,他就不会给不起青亦卿诊金。 虽说偷走了钱袋他确实有第二个理由再和青亦卿见上一面,但做了这么多年的杀手,他依旧觉得欠人钱并不是什么好事。 见他们在这里聊得开心,天泉转身用一种很期待的目光看向青亦卿。 青亦卿没看出来这两个人到底是哪里聊得开心,基本上就只是九流门一个人在单方面给那个冷酷三更天聊,然后许别裘的眉毛还一直皱着。 转头见天泉用一种熟悉又陌生的眼神看着自己,青亦卿简直就是下意识的反应,双手环在自己的胸前,后撤一步问道:“我们不高级。” “恁咋对俺们门派那么多的刻板印象泥?”天泉双手叉在腰间,爽朗地笑了起来:“俺们门派没那么多啦,你们那外人就纯属是那个啥,偏见!” 这可见不得是什么偏见,也不知道上次师姐去的时候,倒是是谁在肛.裂十级…… 被青亦卿用一种特别的眼神看着,铁子想也知道光凭他一个人确实改变不了这个偏见,便有些尴尬地将手放到自己的后脑勺。 “那个是师兄他们的事勒,不过俺对他们不太感兴趣,恁别那么看俺,俺真的对你没什么那个方面的兴趣。” 说到这,铁子就觉得自己的脸莫名其妙地有些红热。 青亦卿看着他的反应,确定是根自己没有关系,便将手放松了下来,对他说:“那你叫我是要干什么?” “那,那啥,恁不是那个大夫嘛?”铁子有些尴尬地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对青亦卿说:“心里的病,恁们能看不?” 哦豁? 虽说青亦卿是个大夫,但他还真的没怎么给人看过心里上的病,想来应该是和思郁差不多的病状,于是他还是点了点头。 “那太好了!”铁子像是找到了什么宣泄的口子一样,开始向青亦卿诉说着最近排斥自己心中的几个疑虑。 “其实,就是俺最近有个一直在念着的人,俺之前没见过他,就是最近见了面之后,总觉得心里不舒服,本来是想着找朋友帮个忙,那俺们俩好好说叨说叨,就是现在俺发现见了他之后,俺根本就开不了口……” 天泉的铁子用充满期待的眼神看着青亦卿:“大夫,恁说,俺这到底是因为啥啊?” 青亦卿颇有兴趣地看着面前的天泉,着实没想到原来他们天泉的竟是这种弟子吗? 单纯却忠诚。 而且听他刚才那段话的叙述,青亦卿那颗八卦心开始燃起,悄悄问他:“那个让你心心念的人,是刚才被捆在树上的那个九流门吧?” 天泉的铁子全然将注意力放在这个青溪大夫居然如此聪慧,完全没有想到是自己的言语出卖了自己。 他什么话都没说,但铁子的脸红胜却一切的言语。 “看你那个反应我大概心里就有结果了。”青亦卿对他说,凑近他的身边,将手放在他的心口处:“我这样碰你,你的心会砰砰跳吗?” 天泉认真地感受了下,然后摇了摇头。 “那,那个九流门呢?”青亦卿看着他。 似乎如果铁子再摇个头或者说什么不知道,他绝对会让许别裘将人带过来给他体验一下。 “……”铁子想了想,回头看向那个还在卖力和三更天说话的鼠鼠。 不知道是不是三更天的态度实在是冷漠,于是他一只脚踩在许别裘的身边,双手打开享受太阳的洗礼,叽里咕噜说着他们听不到的事情。 “会。” 这是铁子最后的答案。 “那你们之间的话都不用跟我细说,我大概就知道你是个什么情况了。”青亦卿将别在腰间的扇子拿出来,然后轻轻点了点铁子的肩膀。 “你喜欢他。” 这句话刚一出口,铁子的脸上立马红了起来,而远处无意往这边看的三更天也不再管面前的九流门在说什么,拎着人就往他们的方向走。 还在讲话的九流门:“?” . “这这这这……” 天泉有点说不出话,青亦卿还维系着现在手上的动作没有放下的意思,他轻轻点了点天泉的胸口:“不过你也可以跟我详细说说你们之间的过节,我能更好地给你诊断是不是?” 两个人还在说着话。 走到半道的三更天突然停下了脚步,鼠鼠被这突然的动作搞了个趔趄。 “你怎么突然停下了?” 他抬眸看向三更天。 三更天的目光依旧在面前那个青溪的脸上,只不过比起刚才的急切,这个时候的三更天应该是确定了什么,所以没有着急拎着鼠鼠往前走。 但抓着他的手没有松开。 此时的九流门也不知道哪来的胆量,直接出口问许别裘:“呦,这位小佛爷竟如此在意那个青溪,莫非是你中意他?” 许别裘看着青亦卿那副与平时无异的表情,顺着鼠鼠的话说。 “是,我中意他。” 但看到旁边的天泉,即使心有不满,也要竭力压制下去:“所以,你和你那个天泉好哥们,能离我的小大夫远点吗?” 九流门莫名其妙地“啊”了一声。 他都不知道这种敢抢上的事情又跟他和那个天泉呆呆有什么关系。 面前的三更天多的话一句都没说,就那样静静地待在原地看向青亦卿所在的地方。 只要青亦卿还在他的面前,就算是什么都不做…… 也足够让他的心迹乱开。 来了来了,最近玻珠这里降温厉害,已经零下了,所以敲字慢慢的,而且到期中时期了,也忙忙的,我会及时更新公告的,大家更新记得看公告啊! 亲一亲你真的是诊疗不是听八卦吗?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章 心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