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犬驯养指南(末世)》 第1章 第 1 章(修完) 程岑,原来你从始至终都在骗我。 —— 空荡荡的实验室内,头顶的管制灯具发出惨白的亮光,照射在病床上被捆绑住的丧尸身上。 丧尸不断怒吼挣扎,它用力扯着扣在四肢上的镣铐,镣铐与病床的铁杆撞击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却丝毫不见松。 它注视着面前身穿白大褂的姜意,只有眼白的眼睛中充满了恐惧。 姜意拿起一只粗大的针管,不顾丧尸的怒吼抗拒,毫不留情地将针头扎进了丧尸小臂的血管内,拇指按压活塞柄,针管中的药液被推进了丧尸体内。 丧尸瞬间安静,它的双眼直直地盯着洁白的屋顶,没了任何动静。 姜意放下针管,拿起随身携带的小本子开始记录丧尸的变化。 片刻后,丧尸突然开始剧烈挣扎。它口中发出低哑的怒吼,用力拉扯着扣在四肢上的镣铐,仿若受到了极大地痛苦。 它的身体开始肿胀,青筋暴起,全白的眼球被挤出眼眶,整个身体像是充了气的气球一般,迅速肿成了之前的两倍,原本宽松的镣铐变得拥挤,紧紧勒着它的四肢,血液无法再流通,它的手脚瞬间变得青紫。 姜意面无表情观察着丧尸的变化,时不时低下头在小本子上记录。 丧尸的身体愈发肿大,皮肤与骨骼分离,仿佛随时要爆炸。男人不紧不慢地合上本子,装进了白大褂的口袋中。随后拿出口袋中放着的一把小型手枪,对准丧尸,冷静地扣动了扳机。 瞬间,无数黑红色的液体从丧尸的伤口处喷出,染红了洁白的床单,散发出腐肉的臭味。 姜意后退一步,却还是没能避免被恶臭液体溅到。他眉头轻皱,快步走到病房外的洗手间内,嫌恶地清洗着沾到液体的手指。 水龙头中流出的淡黄色液体冲刷着他的手指,他用力搓着双手,直到纤细洁白的手指被搓得发红才关上了水龙头。 洗干净手指后,姜意回到病房中,拿起老旧床头柜上的老式呼叫机拨通了一串号码。 随着两声“嘟嘟”声的消失,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清朗的少年音:“喂?姜医生,怎么了?” 姜意嘴唇轻启,轻柔却冷淡的声音从他口中传出:“任嘉,你过来收拾一下实验室,并再向城主申请一只**丧尸送过来。” “好,我这就去办......”话音未落,电话那头和实验室同时传来紧急警报声,震得姜意耳朵有些发麻,他蹙眉将呼叫机拉远了些:“你在哪里?” 任嘉那头除了警报声外又有人群的嘈杂声,他惊慌道:“姜医生,又丧尸攻过来了!” 姜意耐着性子问:“我知道,我听到了。你在哪里?我去找你。” “我在......”任嘉话还没说完,呼叫机那头便传来一阵“嘟嘟”声。 姜意皱着眉将呼叫机放入白大褂的口袋中,又从口袋中拿出枪向实验室外走去。 —— 这次危机远比他想象的更加严重,是他落脚这个基地以来最为严重的一次。 刺耳的警报声长久不息地响着,街上乱作一团,到处可见丧尸的身影。人们四处逃窜,奋力抵抗着丧尸的进攻。 基地内的士兵全部出动,拼尽全力射杀着城内的丧尸。 可丧尸的数量太多了,是这个小基地不可承受的数量。老旧的武器,数量稀少的士兵完全不足以抵抗这般庞大数量的丧尸。 姜意迅速登上城主给他配的小汽车,用力将油门一踩到底。车子猛然向前冲去,将所有试图拦路的丧尸都碾压在了车轮下。 他将车子开到居住区,这里距离城门较远,丧尸暂时并未攻过来。 姜意松了口气,今天是任嘉的休假日,基地内并无娱乐设施,休假就如同字面意思,在家中休息。如果任嘉今日一直待在家中,那应该还算安全。 任嘉是姜意的助手,也是他的救命恩人。他是被任嘉从城外捡回来的。 基地内的男人若想长久地留在基地,就必须定期前往城外寻找物资,以换取生活必要的资源。 任嘉性格软弱,胆子也小,经常跟着别人的队伍出去干些杂活,拿着保底的物资。 某次他跟着队伍前往隔壁城市寻找物资时,意外发现了全身是血失去意识的姜意。 起初他想同别人一样视而不见,可他刚要离开,却怎么都抽不动腿。低头看去,只见姜意仍在昏迷中,可手指却死死抓住了他的裤脚。 任嘉心头一震,他蹲下身想要掰开姜意的手,却无论如何都掰不开。 队友瞧见异样走了过来,见任嘉被抓住裤脚,于是拔出枪想要射击姜意的手腕,为任嘉脱困。 任嘉急忙制止,表示可以自己解决。 尽管身处末世,保障自己安全最为重要。可他仍坚守着自己的底线,只杀丧尸或明显有丧尸化倾向的人,可眼前躺在地上紧闭双眼的男人明显不属于这两种。 支开队友后,任嘉简单的查看了姜意裸露在外的皮肤,尽管他身上有着大大小小的伤口,但并没有属于丧尸的咬伤。 任嘉松了口气,用自己瘦弱的身板背起了这个比自己高了一个头的男人,将他带进了一间废弃的超市。 姜意看着清瘦,可体重缺不轻。尽管路途只有区区五十米左右,却把任嘉累得够呛。 短暂休息过后,任嘉向队友表示了想要带姜意回基地的想法,却遭到了队友们的一致否决。带个来路不明的人回基地的风险实在是太大了,若出了事,没有人能负起责任。 可任嘉执意要带上姜意,队友们既拗不过她,又不想担责任,于是将任嘉留在了超市,只为他留下了他应得的那份物资。 任嘉照顾了姜意三天,期间还要提防附近的丧尸以及其余来搜查物资的人。所幸这个超市实在是偏僻,又十分小,丧尸爆发前周围便人迹罕至,因此这三日只遇上过一两只游荡的丧尸,他完全应付得来。 姜意醒过来时,对于以往发生过的事已经记不大清了,只知道自己继承了父亲的衣钵,要研制出能够抵抗丧尸病毒的疫苗。 他的父亲生前十分热衷研究抵御丧尸病毒的疫苗,可却在丧尸攻占了那座小镇后淹没在了丧尸潮中。姜意带着父亲生前的资料逃出,只为继续父亲的研究,完成父亲的遗愿。 被任嘉带回基地后,他靠着这份资料在基地中落脚,得以继续研究。 姜意并不是一个热心的人,可任嘉既是他的恩人,又是他的朋友,他会尽全力保障任嘉的安全。 到了任嘉居住的楼栋,姜意下了车,射杀了几只在附近游荡的丧尸后上了楼。 任嘉居住在六楼最深处的一间,姜意走过去,敲响了房门。 房间内没有任何动静。 姜意又敲了一遍,房门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耐心耗尽,他拿出了任嘉给他的备用钥匙打开了房门。 房间很小,却很整洁,只需一眼便可看清全部设施。 姜意抬眼扫了一眼房内,并未看见任嘉的身影。 意识到什么,他立刻调转方向,匆匆下了楼回到车上,将车开往超市的方向。 任嘉并没有什么爱好,自从不用再出去寻找物资之后,一直是家和实验室两点一线。除了这两个地方,唯一可能去的便是基地内唯一一家售卖物资的生活超市。 只是这家超市距离基地大门不足五百米,丧尸进城后首要被攻陷的就是这里。 姜意眉头紧锁,只能默默祈祷任嘉没出事。就算变成丧尸,他也要将任嘉带在身边。 —— 和姜意预想的有所不同,超市并未被沦陷。有陌生的军队持高级的军械击退了大批丧尸。 姜意下了车,大步朝着超市内部走去。 超市门前一名穿戴着整齐地装备、身材高挑的男人射杀了一只游荡的丧尸后看向了姜意的方向。 他与姜意对视一秒,下一刻,拿起枪对准了姜意。 姜意心头一跳,瞳孔骤缩。他想要躲开,可身体就如同被定在了地面上一般动弹不得。 不等他有所反应,男人扣动了扳机。 姜意下意识闭上了眼睛,感受到了子弹擦着他的发丝飞向了身后。 温热的液体溅到了他的脸上,熟悉的恶臭腥味传进他的鼻腔。 他睁开眼睛回头望去,只见一个头上有着新鲜弹孔的丧尸正在缓缓倒下。 先前的男人放下枪,大步走到姜意面前。他摘下面罩,露出硬朗的面容,关切问:“没事吧?抱歉,刚才情况紧急。” 姜意嫌恶地用手擦了一下面上溅到的丧尸血液,并没理他。 男人见此,忙从口袋中拿出一块白布递给姜意:“这个给你。” 姜意没客气,接过白布仔仔细细将脸擦干净,这才抬头去看男人,声音冷淡疏离:“谢谢,洗干净之后还给你。” 男人摇了摇头:“不用,给你用吧。”说完,他的视线却仍牢牢黏在姜意的脸上。 姜意长得很白,几乎病态。他长得很漂亮,五官深邃,稍显阴柔。他的嘴角总是抿成一条直线,看人时会有淡淡的厌。 他的长相并不常见,放入人群中很容易被认出。 见男人的目光一直盯着自己,姜意疑惑道:“我脸上还有血迹吗?” 男人这才移开视线,略带歉意道:“不,没有。请问你是姜意姜医生吗?” “是。” 这座基地太小,只有一家不大的医院和三四名医生。 姜意的父亲曾经营一家诊所维持生活,他耳需目染下也学会了不少救治的手段。 来到这座基地后,实验之余他会应城主要求协助医生们看病,因此基地的人都叫他姜医生,他自己也习惯了这个称呼。 男人闻言从口袋中掏出一张证件递到姜意面前,正色道:“姜医生你好,我是程岑。我们是京海基地派来接你的。” 姜意恍然想起,他研究丧尸病毒有了小突破,能够延缓丧尸病毒在人体内的扩散。城主将此事报告给了国内最大的基地京海基地,京海基地不缺研究员,可基地不愿放弃一点希望,因此决定派人前来将姜意接到京海,共同研究能够抵御丧尸病毒的疫苗。 姜意扫了一眼证件,点了点头:“我跟你们走,但要先去确定一个人的安全。” “好。” 两人一同走进超市内,姜意环顾四周,看到了蹲在人群中的任嘉后才松了一口气。 他大步走到任嘉面前,先是检查了任嘉身上并无咬痕,才蹙眉问道:“怎么突然挂了电话,你知不知道有多危险?” 任嘉委屈巴巴看着姜意:“是丧尸撞倒了信号塔,城内的通讯都断了。” 见他这幅神情,姜意没了脾气,他无奈叹息一声,又转头看向程岑:“他是我的助手,我研究疫苗需要他的帮助,我去哪他也要跟着。” 程岑点头:“可以。不仅是他,基地内存活的人类我们都要带走。” “全部都要带去京海吗?” “带到距离这里最近的人类基地去。这座基地损坏非常严重,城主也在刚才的丧尸攻城事故中不幸被感染。因此我们向京海基地申请放弃了这座基地,并联系了距离这里最近的人类基地,要求他们接受这批难民。” 姜意点了点头,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问:“方便让我回实验室拿资料吗?” “好,我护送你去。”说罢,程岑快速跟其余队员交代了些什么,便跟随姜意走出超市上了汽车。 两人一路驱车来到了实验室,程岑跟在姜意身后走进了实验室内。 这里的实验室比京海的小很多,只有一层,设备也都是最为老旧的。 穿过长廊,两人停在了最深处的一间房间前。姜意推开白色的房门,只一瞬间,房间内的腥臭扑面而来。 “实验室还没收拾,你如果介意的话可以在门外等我。”姜意说。不等程岑回应,他便率先走进了实验室内整理研究资料。 “没事。”程岑皱着眉,尽量放缓了呼吸走进房间。 房间内的状况惨目忍睹,一只面容扭曲的丧尸被束缚住四肢躺在床上。它只有眼白的眼睛直勾勾盯着房顶,眉心还有一处弹孔,正在汩汩冒出黑红色的液体。而房内其他地方则到处都是飞溅的腥臭液体。 整个房间都弥漫着腥臭的味道。这并非普通丧尸血液的味道,而更像丧尸血液又经发酵后的味道。 见程岑实在难受,姜意加快了整理资料的速度。 程岑为转移注意,主动问道:“这丧尸血液的味道为什么这么...刺鼻?” 姜意继续手中的动作,没抬头:“这是丧尸细胞与人体白细胞融合,白细胞吞噬了丧尸病毒后承受不住异变而产生的新细胞散发出的味道,我暂时给它取名为丧白细胞。” 这触及到了程岑未曾理解过的领域,于是他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姜意将所有资料和三支能够短暂抑制丧尸病毒扩散的疫苗放进了冷藏手提箱中。这是城主曾斥巨资为他打造的,以方便他保存实验药剂。 整理好后,姜意与程岑一同走出了实验室。 实验室门前停着一辆大巴车以及一辆运输货物的冷冻车。 见两人出来,方才还在冷冻车旁指挥的男人小跑着来到了程岑面前,朝着程岑行了个军礼:“队长,我们搜索了这座基地,能一次性将所有幸存者全部运走的只有这辆大巴,冷冻车里则是超市中的食物和生活用品。” 程岑拍了拍男人的肩膀:“干得不错。”说完他转过身,对着姜意介绍:“这是霍钴,我们队中的一员,擅长狙击和做饭。” 姜意对霍钴伸出手:“你好,我是姜意。” 霍钴同样伸出手,用力与姜意的手回握:“姜医生你好,久仰。” 姜意不动声色松开了手,淡淡道:“久仰算不上,不过是会研究点丧尸罢了。” 这时一名皮肤黝黑,体型健壮的男人走了过来:“姜医生你别谦虚啊,你能研制出来抑制丧尸化的疫苗已经很厉害了,整个京海都十分期待您的到来。” 姜意不喜欢阿谀奉承之人,只淡声回道:“是短暂抑制,不必夸大事实。京海人才众多,想必不少人研究处的疫苗比我的疫苗抑制丧尸病毒的时效更长,没必要追捧我。” 气氛一时略显僵硬,男人尴尬地挠了挠头。 霍钴用胳膊肘戳了戳男人,有意解围:“姜医生,李驰他就这样,见到个厉害点的人物就崇拜的不行,你别跟他介意。” 说罢,他便拽着李驰边后退边道:“那行,那我们先去组织一下幸存者上车,回见队长。” 等两人重新去忙碌后,程岑才上前一步,站到姜意了身边。 他侧头望着姜意柔美的侧脸,问道:“你不喜欢别人奉承你吗?” 姜意没有看他,继续直视着前方:“倒不是讨厌别人的奉承,只是很讨厌被夸大。” 程岑问:“为什么?” 姜意轻笑一声:“我这个人很自私,并不想承担更多的责任。”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 1 章(修完) 第2章 第 2 章(修完) 程岑显然没想到姜意会如此答复,他愣了一瞬,旋即轻笑一声:“姜医生还真是会开玩笑,你所做之事不就注定要比普通人承担更多的责任吗?” 姜意闻言并未看他,而是认真道:“是你误会了,我研究疫苗,是有自己的考量,并没有什么深明大义的想法。” “这样吗,看来确实是我误会了。原先以为姜医生是个心地善良医术高超的人,现在看来,原来姜医生还是一个......” 程岑恰到好处闭了嘴。 姜意下意识转过头,想要听清程岑后面的话语。却直接撞进了程岑笑意盈盈的眼眸。 他一时怔愣在原地,反应过来程岑刚才的话是在玩笑。 见目的达到,程岑眼睛弯起一个漂亮的弧度:“还是一个嘴硬心软的人。” 姜意回过神来,只觉面上发烫。他慌乱移开视线,匆忙说了句:“油嘴滑舌。” 这时一名用着劣质染发膏将头发染成金色的少年急匆匆跑了过来,在距离程岑不足一米的地方停住了脚步。 少年随意行了个军礼,随后扬起笑脸:“报告队长,所有幸存者都已上车,超市中的物品也已都搬进冷冻车,可以出发了!” 程岑点头:“知道了,干得不错。不用每次都这么急,把体力留到对抗丧尸的时候。” “是!”少年笑着应付了程岑,随后将目光转向了一旁的姜意身上,主动问好:“你就是姜医生吗,果然和照片上一样好看。” 照片?姜意不记得自己曾拍摄过照片。这座基地很小,物资勉强够人们生存,城中甚至没有一架照相机。至于丧尸病毒全面扩散之前,他的父亲姜持以外界危险唯由不许他走出房门,应该不曾为他拍摄过照片。 不过往日的记忆太过于模糊,他记不大清。于是压下心底疑惑,礼貌回应了面前的少年:“谢谢。” 见有了回应,少年立刻兴奋地介绍起自己:“我叫墨鸿轩。墨是墨守成规的墨、鸿是鸿雁传书的鸿、轩是轩然大波的轩!” 程岑笑着打趣:“你倒是把认识的词全都用上了。” 墨鸿轩挠了挠头:“队长,这叫学以致用。” 姜意礼貌回应:“你好,我是姜意。” 得到姜意的回应后,墨鸿轩又风风火火跑到了装甲车的车门前,转过身来朝着二人挥舞手臂:“队长,姜医生,咱们快点出发吧,待会丧尸多了就不好走了!” “知道了!”程岑大声回应,说罢转头看向姜意,柔声道:“走吧,姜医生。” 姜意点了点头,跟随着程岑往装甲车那边走去。 途中,他没忍住问道:“你们军队连小孩子都收吗?” 程岑顿时哭笑不得,他解释道:“墨鸿轩那小子就是看起来比较小,实际早就成年了,杀起丧尸来比我都凶。” 两人走到装甲车面前,程岑停下了脚步,姜意却没停,继续走向装甲车后的大巴。 程岑在身后问他:“姜医生,你要去哪里?” 姜意回过头,面露疑惑:“去大巴。” “你和我们坐这辆。”程岑伸出拇指指了指身旁的装甲车。 姜意打量了一下装甲车,问:“可以再多容纳两个人吗?我要和我的助手坐同一辆车。” 任嘉一只脚已经踏上了公交车台阶,闻言急忙收回脚,匆匆朝着姜意摆手:“姜医生,我没关系的,我跟大家坐一起就好。” 姜意淡淡扫了他一眼:“别说话,听我安排。” 任嘉乖乖闭了嘴,他知道姜意向来都是个说一不二的主。 倒是程岑笑着回应:“当然没问题,车内空间大得很。更何况李驰和霍钴要去开公交车和冷冻车,车内装下你们两个绰绰有余。” 姜意这才点了点头,与任嘉一起坐上了装甲车。 装甲车内部实际上比外面看起来要大得多,且车内与后备箱相连通,可以看到后备箱内满满当当的武器和食物。 没过多久,除了李驰和霍钴两人,其余人纷纷上了装甲车。 车内除了程岑和墨鸿轩外,还多了一个姜意不曾见过的生面孔。 “这是时安,”程岑主动介绍:“别看他瘦巴巴的样子,实际上打起丧尸来丝毫不手软。” 时安坐在副驾,闻言将头转过来与姜意打招呼:“你好,姜医生。” 姜意也礼貌回应:“你好,时安。” 时安刚要将头转回去,便看见了姜意身旁的便携式冷冻箱。他脸上顿时露出兴奋之色:“姜医生,这箱子里就是传闻中可以抑制丧尸病毒扩散的疫苗吗?” “是。” “我可以看看吗?” “如果你不怕被内部的丧尸病毒感染的话当然可以。” 时安闻言干笑了两声:“还是算了,小命要紧。” —— 待所有人都上了车,程岑启动了装甲车。 装甲车在最前方带路,中间是李驰开着的承载幸存者的大巴车,垫后的则是霍钴开着的冷冻车。 目标基地在一处山谷中,路途虽然不远,却需要翻过一座山。本就是山路,且几年来都不曾维修过,山路上堆满碎石,轮胎压过,引得车辆一阵颠簸。 姜意很少坐车,为数不多的几次也都是他在平地上开车。以往他从不知晕车的感受,眼下算是切切实实感受到了。 头晕、反胃。车内的一切声音和气味都让他觉得坐立难安。 他强忍着胃部的翻涌合上了眼睛,想着用小憩来缓解晕车的症状。 可身旁二人与副驾上的时安聊得正欢,时安甚至半个身子都来到了后座。 他虽烦躁,却也不想因为自己的原因扫了三人的兴致。于是并未出声让三人小声些,只是将头扭向了窗边,摇下车窗,贪婪地吸收着窗外的空气。 好在他并未忍多久,程岑便停了车。 不等装甲车停稳,姜意匆忙打开车门下了车,快步走到一棵树前,背靠着树干缓神。 不出半刻,程岑走了过来,手中还拿着一瓶清水递到了他面前。 姜意没有犹豫,接过来便灌了一大口。 经过清水的浇灌,姜意状态好了很多,他向程岑道了声谢。 “不用客气,今晚咱们就在这里歇下了。”程岑说。 姜意环视一圈,问:“这里?” 此时他们的车停在半山腰,虽然这里丧尸不多,可并不代表没有。况且正值深秋,夜间气温低,在这里露宿,不等被丧尸吃掉就先被冻死了。 程岑看出姜意心中的疑虑,主动解释道:“先前从超市中拿了不少帐篷出来,四五个人一顶的话是够的。” 听到要四五个人住一顶帐篷,姜意脸色一僵。 程岑问:“怎么了?” 姜意木着脸说:“我不习惯和别人住在一起。” “特殊情况,凑合一下也不行吗?” “我可以在车中睡。” 程岑盯着姜意的脸看了两秒,旋即玩笑般开口:“姜医生,这么矫情在我们部队连一周都坚持不了。” 姜意:“那还真是可惜,我不在你们部队。” 程岑闻言笑了好一会:“姜医生,你一本正经讲冷笑话的样子真有趣。”说罢,他又收起了笑容:“放心吧,留了一顶小帐篷给你。我不放心让你跟别人睡在一起。” “为什么?” “你可是我的重点保护对象,若是和心怀不轨的人睡在一起,被人伤了怎么办。” 姜意顿感无语:“我没你想的那么弱。” 程岑笑道:“好好,那么强壮的姜医生,你会搭帐篷吗?那边需要人手,我们得过去帮忙。” 姜意摇头:“不会。” “那么做饭呢?” 姜意再次摇头:“不会。” “那......” 这次不等程岑说完,姜意主动开口:“我会打丧尸。” 程岑愣了一秒,旋即将正在做饭的霍钴叫了过来:“霍钴,你给姜医生安排点轻松的活计,我要去帮忙搭帐篷。” 随后又扭过头来小声对姜意说:“让霍钴给你安排些不重要的活,偷懒也没关系。”说罢,他对姜意眨了两下眼睛,在姜意的目光护送下前去大巴车那边帮忙搭帐篷。 “姜医生,跟我来吧。” 霍钴将姜意带到了一口砂锅前,这是他刚刚架起火堆,赤红的火焰烤着砂锅外部,而锅里则煮着蔬菜粥。 霍钴指着砂锅说:“姜医生,你来看一下粥吧,等它煮到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时便可以熄火了。我去河边打一些水。” 姜意点了点头,自从丧尸病毒爆发,水电站都被攻陷。没了供水站的净化,水龙头中的水掺杂了各种杂质,变得昏黄。倒不如河水清澈干净了。 因此路过河边时,幸存者们总是会用空瓶子打水带回基地,以作为基地内的饮用水。稍微大些的基地则会在河流上嫁接一个疏通管道,直接将河中的水□□到基地。 姜意并没煮过饭,等到锅中的粥开始翻滚时,他并未第一时间察觉这就是霍钴口中的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霍钴回来时,见到的便是姜意蹲在锅的旁边,而锅中的粥正翻滚着冒泡。 他急忙跑过来浇灭了火堆,又拿起勺子搅拌,发现只是挨着锅底的部分糊掉了之后才松了口气。 姜意意识到闯了祸,无措地站在霍钴身后,小声地说了句:“抱歉。” 霍钴摇了摇头:“没事,糊的部分不是很多。” —— 待晚饭全部做好后,帐篷也都搭好了。 李驰揉着肩膀走到霍钴面前:“饿死我了,霍钴,今晚吃什么?” “蔬菜粥。” 李驰垂眼看向砂锅,一眼便看到了粥中漂浮着的黑色。他抱怨道:“霍钴,今天的饭怎么糊了?” 霍钴没有提及姜意,只是说:“火烧大了,一个没看住就糊了。放心吧,给你吃不糊的。” 李驰拍了拍霍钴的肩膀,笑道:“好兄弟,知道我嘴挑。” 任嘉听到这边的动静,快步走了过来。他看了一眼砂锅中糊掉的蔬菜粥,又看了眼砂锅旁站着的姜意,很快就想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于是主动开口:“糊掉的部分我来吃吧,我爱吃糊一点的。” 姜意知道霍钴和任嘉都是好心,但他并不是做错事后还躲在别人身后的性格,于是主动承认:“粥是我煮糊的,糊的部分我来吃。” 任嘉张了张嘴。姜意知道他想说什么,在他开口之前又道:“任嘉,你不需要替我做决定。” 任嘉的话最终没有说出口,他悻悻闭了嘴。 姜意说一不二的性子,他一直都知道的。 深秋的傍晚,天气很凉。幸存者们围着火堆坐了一圈,边吃饭边取暖。 姜意不喜欢热闹,他没和众人坐在一起,而是独自来到了一棵树下,靠着树干蹲下。 而那碗糊掉的粥则安静的放在他旁边。虽说他说自己会吃掉,但那只是不想给别人带来麻烦的说辞。实际上他对吃食方面非常挑剔,不合胃口的他一点都吃不下。 具体为什么会这样他并不清楚,他对以往的记忆非常模糊,好像他十几岁才有的记忆,那时他就跟随着父亲姜持一起生活。 姜持非常忙,他白天要经营诊所,晚上又要研究什么。姜持经常忙的忘记做饭,姜意常常饿肚子。他想自己学会做饭,可姜持却以怕他受伤为由不许他接近厨房,,并将厨房门锁了起来。 后来,为了防止姜意再饿肚子,姜持在出去工作之前都会为姜意做好饭菜,尽管姜意每次吃的时候饭菜都已放的冰凉。 姜持的厨艺并不好,且做的饭菜中总是有奇怪的味道。姜意为了不饿肚子每每都会强忍着吃下。 离开姜持后,姜意再也没吃过带有那种奇怪味道的饭菜。他也渐渐无法再咽下不合胃口的饭菜。 而在十几岁之前的事,他一概想不起来。就好像有什么人将他的记忆蒙上了一层布一般,让他无法窥见记忆的一角。 正当姜意胡思乱想之际,一碗正常的蔬菜粥被递到了他面前。 姜意顺着捧粥的手侧眸望去,只见程岑正一脸温柔地看着他。 “换一碗吧,这碗给你。”程岑说。 “不需要。” 姜意宁愿饿肚子,也不想要别人的同情。 程岑像是早就料到姜意会这么说,他端起地上属于姜意的粥碗,没有丝毫犹豫就将碗内糊掉的粥一口气喝了个干净。 “我把你那碗喝了,这碗赔给你。”说罢,程岑将举在姜意面前的那碗粥又往前递了递。 姜意犹豫着接过那碗粥,小口小口地喝了起来。 他其实不明白,程岑为什么会跟他换粥。 但他并不是藏着掖着的性格,于是问道:“为什么要跟我换?” 程岑笑着说:“还能为什么,领导让我好好照顾你,别让你受伤。” 姜意明显不信:“这里距离京海那么远,你对我好你的上级也看不见,还不如省省力气。” “这都被你看穿了,”程岑压低声音道:“我路上照顾你,到了京海,你跟上面美颜我几句,我会被提拔成中尉。” 这次姜意信了,他一贯认为,每个人所做之事都有利可图。若程岑无故对他好,他是不敢受的,可程岑既是为了升官而照顾他,那他便敢受程岑的好。 他点了点头,说了声:“知道了。你的诉求,我会记下。” 第3章 第 3 章(修完) 吃过晚饭后,众人收拾了碗筷,纷纷进了帐篷。 篝火“噼里啪啦”地燃烧着,给这深秋的夜里增添了一点温暖。 姜意简单用霍钴打来的水洗了漱,随后问身旁的程岑:“我住哪一顶帐篷?” 程岑将姜意带到一顶位于中心的小帐篷处:“你住在这顶。” 姜意点了点头,说了声“谢谢”。 他拉开帐篷的拉链,走进了帐篷。回身想要将拉链拉上时,注意到程岑坐在了帐篷前方的一处篝火前。 火焰的光亮照射在程岑的脸上,忽明忽暗。程岑的脸一半位于光明,另一半则隐没在黑暗中,看不清表情。 姜意停住了拉上拉链的动作,问:“你不回帐篷吗?” 程岑闻言转过头来,他的面容全部暴露在了光亮中。他弯起眼睛,笑着问:“你是在关心我吗?” 姜意一噎。 “我逗你的,怎么还当真了?我守夜,你放心睡就好。” 姜意并未立即回答,而是转头看向周围。除了程岑,所有人都已经进了帐篷。他蹙眉问:“只有你一个人值夜吗?” 他本意是关心程岑,怕程岑身体吃不消。但程岑却误解了他的用意:“别担心,我们是两个小时的轮班制。守夜这种事我们很熟悉,不会让你遇到危险的。” 姜意下意识张了张嘴,他想要解释,却又嫌肉麻,不知该如何开口。最终他只用鼻腔发出一个“嗯”字,拉上了帐篷的拉链。 —— 第二日清晨,姜意被生物钟唤醒。深秋的夜里很凉,他昨夜是穿着外衣睡下的。 他仔细整理昨夜被压皱的衣衫,整理好后拉开了帐篷的拉链。 清晨的空气格外新鲜,天空还有些发昏。昨夜生起的篝火早已熄灭,篝火前守夜的程岑却还在。 许是一晚上未睡,程岑眼下有两片浓浓的乌青,精神也有些许萎靡。 姜意走出帐篷,朝着程岑走去。 听到声响,程岑立刻警惕地抬头望向四周,见到是姜意后悄悄松了口气。 “醒了?睡的好吗?”程岑问。 “嗯,不错。”姜意走到程岑身边,问:“你一晚上都没睡吗?不是两个小时轮班制吗?” 面对姜意的询问,程岑莫名有些心虚,他移开视线,不再看着姜意:“大家都累了一天了,我想让他们睡个好觉。” 姜意又问:“你不累吗?” 这次程岑毫不犹豫回答:“不累。” 却被姜意毫不留情拆穿:“刚刚我从帐篷中见你时你都要睡着了。” 这下程岑彻底被噎的说不出话来了。他捡起一根树枝戳了戳篝火中留下的碳灰。 “你现在去睡一会。” “不用,等出发后我在车上睡一会就好。” 姜意语气坚定:“你现在去我的帐篷休息,外面我帮你守着。你要休息好了,才能保证我的安全不是吗?” 程岑终于被说服,他点了点头,说了声“好”便起身前往姜意昨晚休息的帐篷。 目送程岑进了帐篷,姜意才收回视线,准备前往装甲车拿自己的实验资料。 他打开车门,拿起车内的冷冻箱,输入密码,取出了里面的笔记本。 这个笔记本是父亲留给他的,记录了父亲和他两个人所有的实验数据。 他翻开笔记本,最新一页正是昨天进行的那场实验。 他昨天给丧尸注射的药剂就是他研制出的能短暂抑制丧尸病毒扩撒的疫苗。药剂刚开始会辅助白细胞吞噬丧尸病毒,可白细胞会承受不住病毒的毒性而被丧尸病毒感染并产生气体。 现阶段的难点是如何让白细胞不发生感染。若不使用药剂,白细胞甚至无法吞噬丧尸病毒。 他用过很多常见的动物体内的白细胞做过实验,没有找到能强大到不会被丧失病毒感染的白细胞。 姜意垂着眼,合上了笔记本。 他并不执着于拯救这个世界,这个世界会怎样他根本就不在乎,他只想要通过丧尸疫苗的研究寻到父亲先前研究的蛛丝马迹。 尽管父亲的遗言是让他这辈子不要好奇他所研究的东西。 可他想知道,父亲千方百计瞒着的、他童年的秘密究竟是什么。 姜意收好日记本,起身前往河边洗漱。 往往有水源的地方就会有丧尸,因此姜意带好了自己的配枪。 这条河流并不大,甚至不能称得上河,只能称之为溪。好在水足够清澈,并未被感染。 姜意蹲在溪边,用溪水洗了漱。 溪边并无丧尸,却有几具丧尸尸体,应是昨夜有人清理过。 洗过脸后,姜意决定回去。却在这时听到一道声音:“姜医生,你怎么在这里?” 姜意回过头,只见李驰正站在他身后。 “没事,随便逛逛。” “是吗,”李驰笑着走近,与姜意之间留了不足一人的距离:“附近丧尸多,姜医生,你要小心啊。” 姜意蹙着眉后退几步,与李驰拉开了距离。每每李驰靠近他,总会让他觉得不舒服。 但李驰并未做过伤害他的事,于是他硬着头皮回:“我知道了,我先走了。” 说罢,他匆匆离开了河边。 李驰的目光则是牢牢黏在姜意的背影上,直至背影消失才移开。 回到营地时,大家都已起床,有的人在收帐篷,有的人则在做早饭。 见到姜意的身影出现在营地,任嘉匆忙跑了过来:“姜医生,你去哪了?程岑他们正到处找你呢。” 姜意疑惑道:“找我干什么?” “我也不太清楚,可能是怕你遇到丧尸吧,总之你快过去找他吧。” 姜意点了点头,说了声“知道了”便快步前往程岑清晨时休息过的帐篷。 接近帐篷时,便听见了内部传来的交谈声。 墨鸿轩:“队长,这附近的丧尸我们昨天都清理过了,姜医生不会出危险的。” 程岑:“昨天清理过也不能保证今天不会有外来的丧尸,你去山深处找一找,我去河边找找,务必找到姜意,保证他的安全。” “是。” 墨鸿轩领了命令,刚要离开,转身便看见了站在帐篷口的姜意,惊喜道:“姜医生,你在这里啊,我们刚要去找你。 ” “发生什么了?” 墨鸿轩:“没什么事,队长一觉醒来找不到你,急得不行,生怕你被丧尸吃了。” 程岑尴尬的轻咳两声:“墨鸿轩你去帮霍钴做早饭。” 墨鸿轩脑子跳脱,有了新的任务后立刻将旧事抛之脑后,蹦跳着找霍钴去了。 程岑走出帐篷,略显尴尬道:“墨鸿轩小孩子心性,不要将他的话放在心上。” 姜意点了点头:“我知道。我会保护好自己的,你不用担心,不会影响你的任务。” “我不是这个意思。” “程岑,”姜意注视着程岑的面容,与程岑漆黑的眼眸注视着:“改天教我用手枪打远程吧,我总是打不准。” 程岑一愣,旋即重重点头:“好。” —— 吃过早饭后,众人再次启程。这次由时安坐在驾驶室驾驶装甲车,程岑则坐在了后座,与姜意紧挨着。 不知过了多久,姜意只觉自己肩膀突然一沉,好像有什么重物砸下。他回过头,只见程岑正靠着自己的肩膀小憩。 他不习惯与人这么近距离贴在一起,下意识想要叫醒他。可看到程岑眼底的乌青后,姜意抬起的手又缓缓放下了。 身旁的任嘉和墨鸿轩正在喋喋不休聊着八卦,车内都是二人的声音。姜意听得有些烦躁,他抬脚轻踢了一下任嘉的鞋子。 任嘉转过头来问:“怎么了姜医生?” 姜意示意他看程岑,任嘉的视线越过姜意落到了正在小憩的程岑身上,他点了点头,比了个“OK”的手势。 墨鸿轩坐在车子的另一边,完全看不到程岑,于是并未停住喋喋不休的嘴,还在一脸期待的看着任嘉,等待着任嘉的回应。 任嘉低声向墨鸿轩解释了缘由。 虽心有不舍,但墨鸿轩还是乖乖闭了嘴,用手指在嘴边做了个拉上拉链的手势。 —— 机甲车行驶了一整天,在傍晚时停在了一处地势稍微平坦的地方。 许是昨天的颠簸让姜意产生了抗性,今天他并未晕车。 车子停稳,他正欲下车,却发现程岑还在靠着他的肩膀,且睡的正香。 他的肩膀早已失去知觉,因此并未第一时间察觉。 他拍了拍程岑的侧脸:“醒醒。” 程岑这才从睡梦中苏醒,他惺忪着眼,沙哑着嗓音问:“到了?” 姜意动了动又酸又麻的肩膀:“到驻扎地了。” 程岑的脑子渐渐清醒过来,他这才注意到先前一直都是枕着姜意肩膀睡的。他带着歉意帮姜意揉捏肩膀:“抱歉,怎么不叫醒我?” 姜意心安理得地享受着程岑的按摩:“你昨夜为了守夜一整碗没睡,便没叫你了。嘶,轻点。” “好,这个力道怎么样?”程岑放轻了力道,揉捏着姜意的穴位。 “不错,就这个力道吧。” 等姜意的肩膀彻底缓了过来,两人才下了车。 刚一下车,墨鸿轩便抱着一把散弹枪小跑到了程岑面前,兴奋道:“队长,这次清理丧尸带我去吧!” “怎么,今天不想搭帐篷了?”程岑问。 “是呀队长,搭帐篷太无聊了,我想打丧尸,带我去清理丧尸吧。”墨鸿轩眼巴巴看着程岑。 “让我想想......” 见程岑还不松口,墨鸿轩凑到程岑面前,腾出手拽着程岑的袖口摇晃:“好队长,让我去吧。我都要闷死了。” 程岑最受不了墨鸿轩这一招,于是只好松了口:“好吧,但是要让霍钴带着你,一会拿着武器在这集合。” 墨鸿轩思维太过于跳脱,经常擅自行动。程岑无法时刻顾及他,于是只好派沉稳的霍钴时刻看着墨鸿轩,防止他擅自离队。 “没问题队长!”墨鸿轩兴奋地跑去找霍钴了。 见墨鸿轩已经走远,姜意问:“怎么不愿意带他?” 程岑叹了口气:“他太孩子心性了,想一出是一出。他加入任务,就是要练一练他的心性。” “他倒是和任嘉挺聊得来的。” “是吗?他思维跳脱,讲起话来说了没完,倒是很少有能跟他聊得来的。在军队时几乎没有人愿意跟他说话。在这里遇上个能聊得来的,倒是不易。” 墨鸿轩很快便带着霍钴来到了装甲车前,程岑打开后备箱,将自己随身携带的手枪换了新的弹夹,递给了姜意。 “我有手枪。” 程岑朝着他摊开了手掌:“给我看看。” 姜意从口袋中掏出手枪递给程岑,他的手枪是很老式的,射出距离和威力都远不如程岑这把。 程岑接过姜意的手枪,看都没看就揣到了兜里。他将自己那把手枪又朝着姜意的方向举了举:“现在你没有了。” 姜意下意识想反驳,但脑子一时卡壳,不知该说什么,于是只好木着脸接过了程岑那把手枪。 枪上还保留着程岑的余温,在阴冷的气温衬托下格外明显。 待四人整装待发后,程岑便带着他们来到了营地外围巡守。 因为是山地,在丧尸病毒爆发之前就人烟稀少,只有少部分人前来野爬。因此附近的丧尸并没有多少,倒是小动物不算少。 姜意谨慎地巡视周围,深秋天气黑的早,此时已经没了多少光亮。又因是山地,各种树木生长,容易给丧尸提供隐蔽。 突然,一声枪响打破宁静,只见墨鸿轩朝着远处跑去,在距离他们五米远的地方停下,从地上捡起来一只还在流血的兔子。 “霍钴,今晚可以吃肉了!” “好,”霍钴笑着应他:“我烤给你吃。” 程岑却无奈叹了声气,小声在姜意耳边低语:“这小子思维真的很跳脱,我刚才还以为是丧尸呢。”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姜意耳边,弄得姜意耳廓有些发痒。他下意识离远了些。 他看着程岑,刚要说话,便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很小,不仔细听根本听不真切。 他猛然回头,只见不远处有一只丧尸正躲在一颗树干后阴森森盯着他们。 所有一切,关于药剂,关于剧情,关于丧尸,都是编的,没一样是真的。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第 3 章(修完) 第4章 第 4 章(修完) 姜意下意识将程岑拉至身后,举起手中的枪朝着丧尸的方向连开数枪。 林中光线昏暗,又有树木遮挡,那几枪竟只打到丧尸的肩膀,并未打中要害。 丧尸感受不到疼痛,它被子弹的冲击力打的后退了几步,随后又摇晃着朝着几人的方向走来。 “枪法略显生疏啊姜医生。”程岑调笑道。 姜意脸颊微红,他轻咳一声:“我打的不好,所以才需要你教我。” 说话间,墨鸿轩举起了枪,对着丧尸蠢蠢欲动。一路上都还未曾遇见丧尸,他只能打打兔子过瘾。眼下终于出现一只丧尸,他手中的枪早就按耐不住了。 就在他瞄准丧尸准备开枪之时,程岑却握住他的枪管,将他的枪压了下去。 他不解地看向程岑:“队长......” “这是我的猎物。”程岑并未看他,只是用另一只手举起了从姜意那里拿过来的老式手枪对准了丧尸:“姜医生,看好了,仅此演示一遍。” 他眼睛微眯,继续道:“视线聚焦于枪管前端的凸起准星,确保前准星与后照门顶部平齐,让后照门缺口、前准星和目标处于一条直线上。就像这样——”他扣动了扳机,子弹迅速冲枪口飞出,按照他预先设想的弹道贯穿了丧尸的头骨。 丧尸瞬间失去行动力,向后栽倒在了地上,没了声息。 程岑收了枪,扭头看向姜意,问:“学会了吗?” 姜意一本正经:“学废了。” 他长了一张十分正经的脸,开起玩笑时总有种莫名的幽默感。 程岑忍俊不禁:“姜医生,你太有意思了。” 姜意检查了枪中剩余的子弹,又看向程岑:“再遇到落单的丧尸让我来吧,检查一下程队长的教学怎么样。” “没问题。” 得到程岑的应允后,姜意观察四周,又问:“这里距离驻扎地已经很远了,还有多大范围的丧尸要清理?” 程岑四下看了看:“差不多了,收尾离开吧。” “队长,”霍钴叫住准备带队离开的程岑:“先前我在驻扎地用望远镜观察时,是见到过这附近有一间木屋的。我想去屋里看看,说不定有物资。” 姜意不解道:“先前基地的物资不都带着?那些还不够吗?” 他在基地时只负责研究疫苗,不曾外出寻找物资,也从未体验过物资匮乏的滋味。少数几次饿肚子,还是在父亲死后,他逃亡故乡之时。 霍钴解释道:“那些物资够我们在路上使用,但到了目标基地后我们要将物资留下,作为他们收留幸存者的谢礼。而且天气越来越冷了,虽然丧尸惧冷,行动会变得迟缓,可天气严寒,食物稀缺,多囤些总不是坏事。” 程岑拍了拍霍钴的肩膀:“说的好,那间屋子在哪,你带我们过去吧。” “好。” 霍钴带着三人继续往山林深处走,天色愈发暗沉,山路不好走,程岑提前打开了夜间手电筒。 手电筒的光十分强,白炽光瞬间照亮了山路。 墨鸿轩指着前方大喊:“霍钴,那里是不是你看到的那个木屋?” 霍钴寻着墨鸿轩手指的方向看去:“对,就是那里。” 听到答复,墨鸿轩立刻兴致冲冲地朝着木屋的方向跑去。 “慢点!”霍钴追了上去。 姜意也顺着二人的方向加快了脚步,却不料刚走两步就差点被脚下的石块绊倒。 “小心!”程岑快速抓住了姜意的胳膊,避免了姜意与地面的亲密接触。 “山路不好走,小心些。” “抱歉。” 程岑松开了握着姜意胳膊的手,转而隔着衣服握住了姜意的手腕:“我拉着你,不用急。” 程岑的体温很烫,滚烫的体温隔着衣服传到了姜意的手腕。 姜意低着头,只觉得脸上的温度比手腕上的温度更加烫。 他不习惯与别人这般亲密的接触,于是想要抽回手,却并未成功,反而引起了程岑的注意。 “怎么了?” 姜意摇了摇头,后又意识到天色太暗,程岑可能看不清,于是又补了一句:“没事。” 程岑看出他的异样,主动松开了手,低下头寻找:“我找一根树枝吧,我捏着前面,你握着后面,总归安全一点。” “不用了,”姜意再次摇头:“我走在你后面,会注意脚下的。”怕程岑不同意,他又补了一句:“他们还在等我们。” 程岑觉得姜意说的有理,他点了点头:“好,那你就跟在我后面,我慢些走。” “好。” 两人到达木屋时,霍钴和墨鸿轩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程岑走上前,问:“怎么不进去,里面有丧尸吗?” “确实有丧尸,但很奇怪......”墨鸿轩犹豫着说,他绞尽脑汁也不知该怎么形容,最后自暴自弃道:“算了,队长,你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程岑见墨鸿轩这般模样,心下也对屋内的场景产生了好奇。他上前一步,小心地推开了房门。 木屋不大,只有一间房间,一眼便可看清全貌。 屋中只有一扇很小的窗子,且位于靠屋顶的位置,窗外的光线很难照进屋内。 程岑举起手电筒晃过整间木屋,只见窗下摆放着一张小床,一个头发枯黄散乱的女人正坐在床上,怀中还抱着一个小孩。 先前他不知道屋内有人,所以擅自闯入。眼下在屋内见到了女人,意识到了自己这是私闯民宅,有违军纪。于是赶忙道歉:“抱歉,我们以为这是间空屋子,并非故意闯入。” 女人却毫无反应,甚至连头都不曾抬起。 “你好,我们是京海来的军队,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可以带你前往附近的基地。”说着,程岑稍微上前走了一小步。眼前的女人很奇怪,他想近距离观察一下。 可一走进,就注意到了女人怀中的根本不是人类小孩,而是一个丧尸!且那个丧尸正在啃食女人的小臂! 尽管身体被啃食,女人却没有丝毫反应,仿佛感受不到疼痛一般。 程岑心中一惊,他瞬间明白了墨鸿轩为何欲言又止。他后退两步,将其余三人护在身后,掏出枪对准了女人怀中的小孩。 女人终于有了反应,她缓慢地、一点点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小孩,将小孩护在了她的怀抱中。 姜意根据女人的反应做出初步判断:“身上有咬伤、神情呆滞、反应迟钝,是即将丧尸化的特征。” 墨鸿轩不解道:“他为什么要任由这个小孩咬她呢?以她们之间的体型差,她想跑掉的话会很容易吧?” 他从小就没有亲人在身边,所以并不理解这个女人的做法。在他看来,活下来延续人类文明才是最重要的事。 程岑:“这个小孩大抵是这个女人的孩子,她舍不得丢下她的孩子,却也不想让她的孩子出去伤人,所以才藏于这里。” “真奇怪。”墨鸿轩说:“竟然会有人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明明活着是那样困难的一件事,她却不珍惜。” 程岑放下枪,感叹道:“这就是母爱,母亲是最伟大的人。” 这对母子,他动了恻隐之心。 却不料身旁响起手枪上膛的声响,程岑侧头望去,只见姜意举起手枪对准了女人。 程岑轻声唤了一声姜意的名字,却并没说什么。 因为他知道,在这末世当中,对丧尸的心软就是对自己的残忍。语气让女人完全丧尸化后去伤害别人,在这里杀了她以绝后患是最优解。 情感上他无法自己动手,理智上他无法阻止姜意动手。 或许他应该庆幸姜意替他做了这个刽子手。 姜意的想法很简单,无论面前的女人做了什么,都无法改变她已经变成丧尸的事实。 而丧尸,就该死。 他扣动了扳机,子弹射出贯穿了女人的胸腔和孩子的头颅。 仅用一颗子弹就射杀了两名丧尸。 他收了枪,冷静地看着其余三人:“去找找屋内有什么物资吧。” 他并不理解这个女人的行为,认为为了别人放弃自己的生命是一件很蠢的事,尽管那是她的孩子。 在他的生命中,从来没有人扮演过母亲的角色,就连和父亲交流的机会都寥寥无几。 父亲是否爱他,他并不清楚。除了父亲偶尔一时兴起教他医疗知识时,其余时候两人更像是同住于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 姜意没有感受过强烈的爱,他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爱别人爱到放弃生命的程度。 墨鸿轩和霍钴去搜寻屋中的物资,程岑则站在原地没有动。 “怕吗?”程岑问。 姜意摇了摇头,虽然枪法算不上好,但他十六岁就拿起了枪,从家乡逃到基地的路上杀过的丧尸数不胜数,也见过不少血腥惨烈的情形,他早就习惯。他只是不理解。 “爱是什么?”他问。 “爱是一种情感,没人能说得清。情感是人类身上独有的特质,因为情感,人类文明才会一直延续至今。” 姜意茫然地看着程岑:“我还是不懂。” 程岑微微一笑,没再做过多的解释:“或许你今后遇到了爱的人,就会明白。” —— 回去的路上,一向活泼的墨鸿轩蔫了。 虽然他不理解那位母亲的做法,但他莫名的有些难过。 来时轻松活跃的气氛已经消失不见,只余下了沉闷伴随在他们身侧。 程岑注意到墨鸿轩的异样,率先打破了沉默:“墨鸿轩你怎么了?” 墨鸿轩的语气听起来十分闷:“队长,我只是有些难受。” “别难过了,”程岑安慰道:“人各有命。” “人各有命。”墨鸿轩喃喃地重复着这句话,随后他又看向程岑,问道:“队长,你说世界的最终结局会是什么,我们的努力真的有用吗?” “我不知道。但我猜人类会研究出疫苗吧。就算最后并未研究出,人类全军覆没,但至少我们努力过了。或许万年后,新的生命统领地球也说不定。” 听了程岑的话,墨鸿轩又消沉了不少。他们这个年龄的人,是经历过丧尸病毒爆发前的地球的,因此比在病毒爆发后新出生的人更加迫切渴望地球回到丧尸病毒爆发之前。 几人又走出一段距离,墨鸿轩突然快走两步来到了姜意身边,他目光殷切地看着姜意,期待道:“姜医生,你一定可以研究出抵抗丧尸病毒的疫苗的对吧?” 他现在急需一个人对他做出肯定的承诺,以坚定他的信念。 但姜意并不是一个会撒谎和夸大事实的人。 “我不知道。我需要找到强大到可以吞噬丧尸病毒且不会被丧尸病毒感染的白细胞,可目前我未从任何动物身上提取到过这种白细胞。” 墨鸿轩闻言更蔫了,低着头不再说话了。 “我倒是认为人类一定会战胜丧尸。”一直不曾说话的霍钴突然开口。 其余人都没有再说话,默默地往前走着。 这个话题太过于沉重,没有人知道未来会怎样,只能顾好当下,走一步看一步。 突然,姜意脚踝处传来一阵剧痛。他“嘶”了一声,跌坐在了地上。 程岑立刻蹲下身,问道:“怎么了?” 姜意痛苦地捂着脚踝:“好像被什么东西咬到了。” “让我看看。”程岑小心抬起姜意捂着脚踝的手,轻轻掀起姜意的裤脚,只见姜意白暂的脚踝上有两个极为显眼的血洞,血洞周围已经变成了淡紫色。 程岑做出判断:“应该是被蛇类咬的。”说罢,他将姜意的胳膊拽至自己颈后,自己则一只手托住姜意的后背,另一只手伸进姜意的膝弯。 姜意吓了一跳,惊呼一声:“你干什么?” 程岑站起身:“抱你回去,你的脚不能动了。” 姜意整个人悬浮在了空中,他立刻抱紧了程岑的脖颈。 悬空的感觉很奇妙,被人抱在怀里更甚。 姜意平衡感很差,甚至有些恐高。他紧紧抱住程岑,将头埋在了程岑颈侧。 见到姜意的反应,程岑生了逗他的心思,在他耳边小声道:“姜医生,你是害羞了吗?” 姜意闷声回应:“我才没有,我只是、只是......” “恐高”这两个字有些难以启齿,他怕说出来程岑会笑他。 程岑却不依不饶:“只是什么?” 姜意却不再说话了。 程岑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我知道了。” 这下轮到姜意急了,他忙问:“你懂什么了?” 程岑却故作深沉:“天机不可泄露。” 到了驻扎地后,程岑将姜意放到了属于姜意的小帐篷里。 他脱下姜意的鞋袜,卷起他的裤脚,抬起了他的腿。 姜意慌乱制止:“你干什么?” 程岑微笑看着姜意:“将毒吸出来,姜医生不知道这种疗法吗?”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第 4 章(修完) 第5章 第 5 章(修完) 姜意羞恼地想要抽回腿,却怎么都没挣开程岑的手。 他当然知道有这种疗法,但他并不想被人用这种疗法治疗。 “没有其他将毒吸出来的方法了吗?” “有是有,”程岑一脸无辜:“但是现在条件艰苦,只能用这种方法。或者你不愿意让我来的话,可以换别人来吸。” 姜意想象了一下陌生人为他吸出蛇毒的画面,不禁打了个寒噤。比起陌生人,还不如让跟他熟悉的程岑来做。 于是他硬着头皮道:“还是你来吧...多谢你了。” “小事。” 得到应允后,程岑小心抬起姜意的小腿,低下头,柔软的唇瓣覆盖在了姜意的伤口处。稍微用力,口中便传来了不少血腥味。 伤口处的刺痛酥麻传遍姜意全身,他轻咬下唇,防止自己发出声响。 程岑的舌尖会偶尔碰到伤口,一下下触及着姜意的神经。 姜意放缓呼吸,将视线移向别处,强迫自己转移注意。 不知过了多久,程岑放开了姜意,将一口黑血吐在了地上。 姜意的伤口不再像原先那般肿胀了,伤口中流出的血液也由原先的黑红色变成了鲜红色。 程岑从口袋中掏出一个未贴标签的白色药瓶和一卷纱布。他拧开白色药瓶的瓶盖,却并未急着将药倒下,而是抬头问姜意:“怕疼吗?” “不怕。” 程岑点了点头,将药瓶里的白色粉末悉数倒在了姜意的伤口处。 “嘶!” 痛感瞬间袭满姜意全身,他下意识想要收回腿。 却不料程岑紧紧攥着他的小腿,不让他动弹分毫。 程岑边进行手上拆纱布的动作边安慰道:“忍一下,很快就好了。” 姜意红着眼眶瞪他:“你说的倒简单。” “听话,待会给你吃好吃的。”说着,程岑快速用纱布包裹住了姜意伤口,将白色粉末包裹进了纱布中。 痛感再次席卷全身,但这回有了心理准备,姜意生生忍住了。 程岑很快就将伤口包扎好了,并系了一个小小的蝴蝶结。 “好了,还疼吗?” 姜意小声嘟囔:“......疼。” 程岑想了想,说:“等我一下。”说罢他走出了帐篷。 没过一会儿,帐篷外传来了墨鸿轩的哀嚎声:“队长!为什么要抢我的肉!你就会欺负我!” 接着是程岑的声音:“小孩子要懂得分享,那么大一只兔子,我只要一小块。” 墨鸿轩愤恨反驳:“一小块?队长你知道什么是一小块吗?你一下子扯走了我四分之一只兔子!” “行了,不白吃你的。”程岑压低了声音:“后备箱里还有几瓶啤酒,给你喝一瓶,别让别人发现了。” 墨鸿轩立刻兴奋道:“真的吗?队长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程岑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行了,快去吧。” “得令!”墨鸿轩撒腿就往装甲车的方向跑。 等到程岑再次回到帐篷时,手中多了一个还冒着热气的兔腿。 他将兔腿递给姜意:“给,答应你的给你吃好吃的。” 姜意犹豫着接过兔腿:“你不吃吗?” 末世当中肉有多珍贵他是知道的,先前在基地时他的待遇很好,却也只能偶尔吃上一口肉。 程岑看出他的顾虑,笑着缓和气氛:“你吃吧。这种野兔多的是,改天让墨鸿轩多猎些。” 姜意没再接茬,小声说了句:“谢谢。” 尽管程岑说的轻松,但眼看着即将入冬,野外的动物只会越来越少。程岑说这些是为了让他安心,他也接受了程岑的好意。 等到了京海,他定会向程岑的领导建议提拔程岑的。 —— 晚饭已经做好,霍钴过来招呼程岑过去吃晚饭。 程岑跟随霍钴离开,帐篷中只剩下了姜意。 姜意一口咬在鲜嫩多汁的兔腿上,香喷喷的肉香顿时充斥在口腔中,平复了姜意稍显杂乱的心情。 吃完兔腿后,程岑适时走到了帐篷前,手中还端着一碗菜粥。 他将菜粥放到姜意身边,又朝着姜意伸出了手。 姜意不解:“什么?” 程岑朝着他手上的骨头抬了抬下巴:“骨头给我,我去丢掉。” 姜意脸颊微红:“我自己丢就好。” “腿能动了?” “当然能。”姜意动了一下刚刚被包扎好的右腿,伤口处立刻传来钻心的疼:“嘶——” “别乱动。”程岑低下头查看了姜意的伤口,见纱布并未渗出血迹才放了心。他再次朝着姜意伸出了手:“这下可以给我了?” 姜意只好接受现实,将手中的兔腿骨头默默递了过去。 程岑接过骨头:“这才对嘛,你把粥吃下,我过会来取碗。” 程岑走后,姜意端起蔬菜粥小口小口喝着。 喝完之后,困意上涌。 他不想再等程岑来取碗,于是将碗筷放到了帐篷外,拉上了帐篷的拉链。 天已经完全沉了下来,黑夜中只有不远处的篝火发出昏暗的亮光。 姜意脱下外衣,躺下后将外衣盖在了自己身上。 不知是不是受了伤的缘故,他很快便沉沉睡去。 迷迷糊糊中,他听到一道熟悉的男声,可却想不起来到底在哪里听到过。 男人像是在找什么东西,一直在呼唤着“001”。 姜意被吵得心烦,他猛然睁开眼睛,想去告诉男人不要再找了,很影响别人休息。 可眼前的常景却着实让他一惊,他并不在帐篷里,而是在一个狭小黑暗的空间内。 他试图伸手摸索这个空间,却发现无论如何都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他有些慌了神,想要呼唤程岑,却无法张开嘴。 他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就像这具身体并不属于他。 男人的声音愈发清晰,姜意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跳的很快。 一道开门声响起,接着是皮鞋踩踏大理石地面的“踏踏”声,男人在房间内寻找,最后无奈叹息一声:“看来并不在这里。” 姜意感受到自己的心脏落回了原处,可下一秒,面前的门突然被人打开,光亮瞬间照亮了整个空间。他这才发现自己正身处于一个铁皮柜子当中。 一道阴影倾下,男人无奈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原来躲在这里,让我好找。别闹小情绪了,叔叔阿姨们都在等你。” 说着,他伸出手来拽姜意稚嫩的小手。 姜意察觉不对,他奋力移动眼球看向自己的身躯,只见这幅身躯非常娇小,约莫只有七八岁的模样。 这里......是梦境吗? 在他的记忆中,他从未做过梦,这还是第一次。 除了新奇外,他还有些不解,自己为何突然做这样一个梦呢? 男人拽了几次都没能将姜意从柜子中拽出,声音中带上了些许恼怒:“001,现在不是闹小孩子脾气的时候,也不是第一次了,你今天是怎么了?” 姜意、应该说是001。 001转过头去看男人,声音有些委屈:“我不要去,我不想打针,痛痛。” 姜意注意到,男人穿着白大褂,铁皮柜子外的房间不大,房中摆放着一张桌子,桌子上杂乱的摆放着各种瓶瓶罐罐的药剂。 只可惜001并未抬头,姜意看不清男人的脸。 男人不再手软,毫不留情将001拽出柜子,001挣扎间手臂磕到柜子的一角,立刻磕出一片青紫,就连姜意都仿佛感受到了疼痛。 “001,你知道这很重要,不要任性。” 男人丝毫不顾001手上的手臂,拽着001就走出了房间。 一路上001这具幼小的身躯哭闹个不停,路过的几个穿着白大褂的人像是见惯了这一幕般若无其事走过,无一人为他停留。 走廊中除了001的哭嚎声外还充斥着其他幼童的哭声,但所有人对此仿佛见怪不怪。 姜意猜测,这里可能是一家儿童医院。 001被带到一间类似于实验室的地方,这里有几个穿着防护服带着面罩的人。 见001被带过来,其中一人毫不留情地从男人手中夺过001的胳膊,将001拖拽到病床前。 男人见此并未多说什么,径直离开了房间。 那几个身穿防护服的人将001放到病床上,并用环扣扣住了他纤细的四肢,就像姜意曾经对待丧尸那样。 姜意不禁有些疑惑,这到底是一家怎样的医院,001到底生了什么病? 一个穿着防护服的人拿起一根装有浅绿色药液的针管靠近001。 001大声哭喊着,喊救命、甚至哭着求情,可男人还是步步紧逼—— “——不要!”姜意大喊一声,猛然挣开了眼睛。 明明是深秋,他却惊出了一身冷汗。 明明是梦境,怎么会如此真实? 001,到底是谁? 帐篷外守夜的程岑听到动静,走过来问道:“姜意,你怎么了?” 姜意擦了擦额角的冷汗,又平复了自己的心情,这才拉开帐篷的拉链:“我没事。” 借着篝火的光亮,程岑注意到了姜意苍白的脸色,他放柔了声音:“伤口又疼了?” “没有,只是刚才做了个梦。” “梦到了什么,吓成了这副样子。” “没什么。今晚还是你一个人值夜吗?” 程岑抬起手腕看了看腕表上的时间:“马上就到时安换班了。” “你今晚要睡在哪里?”姜意问。 “时安的帐篷。” 姜意犹豫片刻,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睡我这里吧,我这里空间比较大。” 程岑笑问:“今晚不想一个人睡了?” 姜意立刻做出要将拉链拉上的动作:“那你还是去时安那里睡吧。” “我逗你的,那我先去叫时安,今晚我陪你。” 将时安叫醒换班后,程岑回到了姜意的帐篷。 姜意空出了他的位置,他在姜意身边躺下。 这顶帐篷不算大,睡一个人绰绰有余,睡两个人却显得有些拥挤。 他们的背紧紧贴在一起,虽是寒冷的秋夜,却也感受到了几分温暖。 黑暗中,姜意转过身,面朝着程岑的背部。看着程岑的轮廓,他莫名感受到了安心。 “程岑。”姜意轻唤他的名字:“你觉得梦是什么?” “梦啊,梦是很奇怪的东西,他既奇妙又玄幻,没人能解释梦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那你做过很真实的梦吗?”姜意又问。 “当然。”程岑的声音听起来十分轻缓:“在丧尸病毒刚爆发那会,我才十几岁。那时候我所在的城市是第一个又丧尸案例的地区,政府也还没开始重视。 我永远都会记得那一天,我爸爸回到家里时脖子在流血,他说街上有人疯了,到处咬人,叫我和妈妈别出去。可没过几个小时,爸爸也疯了,家里反而成了不安全的地方。 那天,我妈妈拼尽全力拦住已经变成丧尸的爸爸,叫我快跑。可我哪见过这种场景,腿都吓软了,根本动弹不得。因此,我亲眼看到了我的爸爸一口一口吃掉了我的妈妈。 直到现在,我也经常会梦到当时的场景。梦境中的一切都无比真实,仿佛我又回到了当初。这次我想过去救妈妈,可每每我站起身朝着爸爸扑过去,都会从梦中惊醒。” 姜意并不擅长安慰别人,他沉默半晌,缓缓开口:“你妈妈很爱你。” “是啊。我爸爸也很爱我妈妈,可爱又怎么样,还不是把她残忍地吃掉了。有时候我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什么区区病毒就会让人性情大变呢?难道人类的情感在病毒面前如此不值得一提吗?” “病毒进入人体后会率先侵蚀伤口附近的细胞,并顺着血液入侵大脑。它会侵蚀人类的大脑细胞,操控身体,给身体发出寻找下一个载体的指令。病毒没有思想,它的本能是繁衍,当病毒遍布全身时,它们迫切需要寻找下一个载体继续繁衍,所以会命令载体进行攻击。”姜意用自己的知识解释。 程岑想听的却并不是这个,但他知道姜意的性格。姜意不会安慰人,对于他来说愿意倾听就已经是在安慰了。 因此他并未多说什么,只是轻声道:“睡吧。”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第 5 章(修完) 第6章 第 6 章(修完) 一行人又一连行驶了几天,终于抵达了预计接收幸存者的基地。 几辆车停在基地门口,程岑率先下了车与城门口的守卫交谈。 一名守卫看了看停下的三辆车,随即拿出电话打给了城主。 他与城主交谈了一番后,便要求程岑打开冷冻车的车厢,检查车厢内的物资。 程岑带领守卫走到冷冻车的车尾,亲自打开了车厢。守卫清点了物资,确认没问题后才松口,让幸存者们下车接受检查。 这是最为重要的环节,为确保基地内原住民的安全,不能将任何有可能感染了丧尸病毒的人放进基地。 程岑与姜意等人率先接受了检查,确保身上没有任何伤痕后组织其余幸存者有序接受检查。 检查到一半时,人群中突然爆发出一阵骚乱。一个头发凌乱的女人离开队伍,跌跌撞撞朝着姜意跑来。 程岑立刻将姜意拽至身后,又从腰间拔出配枪指着女人:“别过来!” 由于跑得太快,女人摔倒在地上。她全然不顾狼狈,匍匐着爬到了姜意的脚边。 姜意眉头微蹙,不动声色后退一步。 他的腿还没好利索,刚才又被程岑拽了一下,此时伤口处正隐隐作痛。 女人伸出手紧紧攥住姜意的裤脚,语无伦次道:“姜医生,你不是研究对抗丧失病毒的疫苗的吗?一定能救我儿子对吧?你是医生,救人是你的职责,你一定能救我儿子的对吧!” 一时间,所有人都看向这边。 负责检查的守卫提着一个小男孩的衣领走了过来,他像丢垃圾一般将男人丢在程岑面前,嫌恶地拍了拍手,仿佛男孩是什么肮脏不堪的东西。 男孩迅速从地上爬起,快步跑到女人身旁,两只稚嫩的小手紧紧攥着女人的胳膊,口中小声地叫着“妈妈”。 守卫:“程队长,这个小孩胳膊上有个咬痕,看伤口变异程度,被咬应该不超出六个小时。” 程岑神色了然:“既然被感染了,就按照你们基地的规矩处置吧。” 女人立刻将男孩抱入怀中,她苦苦哀求:“姜意,你难道要见死不救吗?你的职责不是救死扶伤吗?我的儿子,他还那么小,你一定要救救他啊!” 姜意嘴唇轻抿,无奈道:“他已经被感染了,我也无力回天。目前还无人研制出能抵抗丧尸病毒扩散的疫苗。” “不不不——”女人疯狂摇头,她膝盖朝前挪了两步,双手抓住了姜意风衣的衣摆,眼神中满是哀求:“我知道的,你带了药剂。只要你给我孩子打上一只,我孩子就会好的对不对?” “那是半成品,并不是真正的疫苗。” “你胡说!我知道的,你就是觉得我们这些人命贱,不配用疫苗!你的疫苗是用来讨好京海那些大官的,不配给我们普通人用!” 女人的眼神死死盯着姜意,神若癫狂。 程岑将姜意的衣摆从女人手中抽出,面无表情道:“少在这里道德绑架。若真有成品药剂,早就大范围推广了。况且,每次到达驻扎地,我就会派人清理附近的丧尸,夜间也一直有人值守。我问你,你儿子身上的伤痕是怎么来的?” 女人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却又很快消失不见。她仍死死盯着姜意:“就算是半成品,也还请姜医生给我儿子一支,我儿子还小,他还没怎么见过这个世界,他不能死啊!” 姜意被盯的有些发渗,也知晓若不给她一支药剂她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虽然可以直接射杀被感染的男孩,但男孩怯怯的眼神又实在可怜。他的药剂还并未在尚有神志的人身上试验过,因此结果如何他也并不知晓。 “我可以给你一支药剂,但我要提前声明,这是支半成品药剂,注射后结果会如何我并不清楚。但基本不可能会让他恢复正常。” 女人脸上立刻露出感激的笑容:“谢谢姜医生,只要能给我们一支疫苗,只要有机会治好他,什么样的后果我都接受!” 姜意回到装甲车上,打开医疗箱,从中取出了一小瓶装有透明液体的玻璃瓶,并在笔记本中撕下一张空白的纸放进了口袋。 他又拿起一只干净的细针管,拔掉针帽,将玻璃瓶中的透明液体吸进了针管当中。 做好这一切后,姜意重新合上医疗箱,回到了女人面前。 他蹲下身,平静的注视着女人,做出最后的提醒:“现在反悔还来得及,这是支半成品的药剂,出现什么后果都将由你们自行承担。” 女人没有丝毫犹豫:“给他打吧,姜医生。我相信你,你一定能救好我儿子的。” 姜意闻言垂下眸,看向了女人怀中的男孩。他拽出男孩瘦弱的胳膊,找到血管的位置,将尖锐的针尖刺了进去。 男孩很坚强,尽管怕的发抖,却一声不吭。 药剂全部注射到男孩体内后,男孩看起来并无任何变化。 所有人都紧张的盯着他,期待接下来的奇迹发生。 片刻后,男孩的伤口开始不断往外冒出黑红色的血液,他脸上凸出的血管开始收缩,丧尸化的眼球也渐渐恢复正常。 所有的迹象都预示着男孩的丧尸化在减弱。 人群中有人小声欢呼:“你们看他的眼睛,是不是成功了?” “我就说他们高层肯定已经研究出疫苗了!” “这个世界有救了!我们终于不用再怕丧尸了!” 姜意目不转睛盯着男孩的变化,神色凝重。 他并没有用过还没完全丧尸化的人体做过实验,因此男孩的所有反应都是他未曾见过的。眼下男孩所有情况都在好转,他应该高兴才是,可他心底却有隐隐不安。 太过于顺利了。 程岑问:“成功了吗?” 姜意并未说话,因为他注意到男孩的血管正在扩张,变得比先前粗了不少,肚子也在慢慢隆起。 他的实验笔记上记载过,白细胞吞噬了丧尸病毒并被丧尸病毒感染后,会产生气体。 现在男孩的反应跟他先前实验室中丧尸的反应如出一辙! 他猛然站起身,掏出腰间的手枪,上膛对准了男孩。 “后退!” 所有人都被这一变故吓到,纷纷看向姜意。 “怎么了?” “听我的,程岑,退到我身后!” 只见男孩的肚子愈发大,像是一只鼓起的皮球。他吓得哭了出来,用来擦眼泪的手指肿的像一根根小萝卜。 姜意不再犹豫,扣动了扳机。 被子弹打中的男孩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迅速瘪了下来,最后只剩下一个瘦弱的身体躺在血泊中。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惊住,一时间无人说话。 女人率先反应过来,她抱起男孩的身体嚎啕大哭。 姜意收了枪,解释道:“这个药剂是半成品,能够辅佐白细胞吞噬丧尸病毒,可并不能阻止白细胞被感染,被感染后的白细胞会产生气体,如果不及时开枪,她会爆炸,带有病毒的血液会飞溅,有感染风险。” 女人闻言立刻抬起头,眼神凶狠地看着姜意:“是你害死了我儿子,我要你给他陪葬!” 其余人被女人的情绪所感染,纷纷将矛头指向了姜意。 “明明马上就要成功了,怎么会......” “真的没有成品药吗,不会是舍不得给我们用吧?” “要是没有成品药,京海会派人来接他吗?多半是成品药不多,要优先留给京海那些大人物用。” 姜意并不在乎别人会如何看他,也不在乎别人说了什么。 他拔下针头,折断针管,又从口袋中拿出那张撕下来的纸,将针管残骸全部包在了纸中才扔到附近的垃圾堆中。 针管上留有丧尸病毒,若直接丢掉可能会意外扎伤旁人。尽管病毒离开载体后并不会存活多久。 那些人还在锲而不舍的谴责他,他并不在意。 倒是程岑看不下去了,他上前一步站在了姜意面前,隔断了众人看向姜意的视线:“各位,收起你们不堪的想法。姜意早就明确表示过疫苗为半成品,也劝阻过。况且若有成品疫苗,我们早就神情批量生产重建家园了,何必遮遮掩掩?经过这几日的相处,想必大家对我们也有所了解,知晓我们是怎样的人。” 有人动摇,也有人并不相信,认为他是想花言巧语蒙混过关。 一个年轻男人反驳说:“你们有本事拿出没有成品疫苗的证据,用证据说服我们!不然我们才不信!” 说罢,他转头看向身旁的人,立刻有几人跟着附和。 “没错!” “拿出证据!” 程岑想要继续解释,可姜意却从他身后走出,面无表情说:“你们信不信对我来说并无影响。我不是圣人,研究疫苗也并非有什么高大上的理由。但不可否认的是,我确实有能力参与疫苗的研究。若不信我,今后我研究出成品疫苗后大可以不用。若做不到,就不要自诩正义。” 男人气的脸色铁青,却也不敢再说什么。 没了他这个出头鸟,其余人自然也闭了嘴。 墨鸿轩一脸崇拜地看过来:“姜医生,你吵架太厉害了。” 姜意微笑:“谢谢,实话实说罢了。” 闹剧过后,守卫继续检查其余幸存者的身体,除了那个男孩,并没有其他人被感染。 守卫又走到女人面前,想要检查她的身体,却遭到了女人极力地反抗:“我不去你们基地,我就在外面陪着我儿子,你们别碰我!” “这不是由你说了算的,根据京海基地发布的规矩,健康女性不论何种缘由都不可放弃生命和生育权,这是为了人类文明的延续。你没了一个孩子,之后还会有很多孩子。” 女人却如同疯子一般拼命挣扎:“谁要给你们生孩子,你们这群杀人犯,是你们杀了我儿子!我是不会帮你们这群烂人繁衍的!” 纠缠间,守卫意外拉下女人的衣领,看到了女人脖颈处有一个明晃晃的牙印。 “靠!”守卫立刻松开手,一脚将女人踹翻在地,并拔出枪对准了女人。 另一个守卫问:“怎么了?” 那个守卫毫不留情开了枪,射杀了女人:“这个疯婆子,自己也被丧尸咬了,怪不得不让被检查,还好发现的及时,要是让她进了城可就完了。” 另一个守卫点了点头,赞同了他这种说法。 城门打开,幸存者们纷纷上了车,等待车开进城中。 姜意上车前,又回头看了一眼躺在血泊中的母女。 “怎么了?”程岑问。 “我不记得我见过她们。” 程岑闻言,也朝着那对母女看去:“大概是为了进基地偷偷混入人群当中的吧。” 姜意点了点头,没在多问。他上了车,关上了车门。 时安启动车子,装甲车驶进基地,将那对母子的身影远远甩在了后面。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第 6 章(修完) 第7章 第 7 章 修完) 三辆车子开进了基地,城主亲自过来迎接。 程岑等人下了车,只见城主一脸谄媚的看着他们。 城主走上前,双手握住了程岑的右手:“程队长,欢迎欢迎,我等你们好多天了,你们终于来了!” 程岑笑着回应:“给你们添麻烦了,这些幸存者们今后就暂居这里了。” “放心,一切好说,从今往后这些人就是我榜山基地的人了。” “辛苦了。” 明眼人都能看出,榜山基地愿意接收幸存者并非仅仅是收到京海基地的命令,更是因为他们带来的那批物资。 如今丧尸横行,基地之间的联系并不多。虽名义上听从京海基地指挥,但实则各自为政。 榜山基地这种小基地,武器和军队数量十分有限,且妇孺众多,想要长期维持下去十分困难。 冷冻车上的物资足以支撑基地三个月的生存,也正因如此,城主才轻易同意了接收这批幸存者。 寒暄几句后,城主得知他们今晚要在基地休息,便给几人安排了房间。 基地内空余的房间不多,还要安顿幸存者们,只能给他们四间空房间。 他们总共有七个人,须得两人一间。程岑想到姜意不愿与别人同住,便将一把钥匙单独交给了姜意,允许他一个人住一间,其余人则两人一间。 姜意是队伍中最为重要的人,因此其他人并无异议。 分配好房间后,几人准备去房间休息,程岑刚要离开,却被城主叫住:“程队长,请等一下,我有话想跟你说。” 程岑脚步一顿。他朝着其他人挥了挥手,示意让他们先回房间,自己则跟着城主去了城主办公室。 办公室与整个基地的风格如出一辙,面积不大,中央摆放着一张黑色长桌充当办公桌,桌上整齐地放着一些文件。 房间内没有多余的物品,唯一算的上装饰的事窗台上的一小盆多肉。 程岑没再过多打量,开门见山问:“城主将我单独叫来,是有什么话想说?” 城主是个直爽的人,也没再说客套话:“程队长,我有一事想问,您是否知道京海的物资何时能送到呢?” 随着近些年越来越多的基地开始独立于京海,京海为了巩固曾经作为首都的统治,会定期向国内其他基地投放物资。这件事程岑是知道的。 可他记得运送物资的队伍是和他同一天出发离开京海的,按理说应不会比他更晚到达榜山基地才对。 程岑眉头微蹙:“上一次接到京海的物资是什么时候?” “五个月前。以往京海基地每隔一个月左右就会送来物资,可从去年开始,送来的物资总量锐减,间隔周期也越来越长,从一个月、到两个月、再到如今五个月都不曾送来物资。眼瞅着即将入冬,物资越来越难找,我联系京海基地,那边总是说再等等。可基地中物资急缺,真的不能再等了。” 程岑闻言一怔,他曾经负责过投放物资,那时投放的物资单子及基地都会事先给他过目,他清楚地基地榜山基地的名字赫然在列,且投放物资周期是一个月一次。 去年他被革职后,虽不再负责这些,但也清楚的记得每月运送物资的车队都会带着大量的物资出城。 若这些物资并未被送到既定的基地,那它们去了哪里? 程岑只想尽快查清楚这件事,但此时他人微言轻,且并不在京海,于是不能给出肯定的答复:“我会尽快联系基地说明这件事,若有答复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城主再次用力握住了程岑的手,眼含泪光:“多谢!多谢!” 离开城主办公室后,程岑立刻拨通了京海基地军事总部大楼的电话。 接起电话的是一个年轻男人:“你好,这里是京海基地军事总部,请问找哪位?” “我是程岑,请将电话交给杜司令。” 杜司令名叫杜瑞,和程岑的父亲是多年好友。 当年程岑被父亲吃掉母亲那一幕吓得腿软,爬都爬不起来。眼看着父亲朝着他走来,他却连逃跑的力气都没有。 是杜瑞及时出现救了程岑,从此将程岑收为徒弟,带他进了军营。 杜瑞是程岑最信任的人。此次来接姜意的任务,也是杜瑞指派给他的。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才说:“杜司令现在不方便接电话,有什么事我会转告给他。” 杜瑞身为军事大楼一把手,经常忙的脚不沾地,程岑不疑有他:“请转告给杜司令,注意运送物资车辆的维修。” “是。” 因为并非亲自转达给杜瑞,所有程岑并未直接说明,而是用暗示的方式告诉杜瑞,让他严查运送物资的车队将物资送去了哪里。 以杜瑞的精明程度,一定听得懂。 挂断电话后,时间已经临近夜晚。 他来到居住区,叫上队员们去吃饭。 当他挨个敲开队员们的房门时,每个人都是一副整装待发的模样,显然是等了他很久了。 “抱歉,让你们久等了,今晚这顿我请。”程岑略带歉意。 墨鸿轩立刻欢呼起来:“太好了队长!我刚刚去超市看了,这里物价好贵哦,我都没舍得买。” 程岑淡淡瞥他一眼,提醒道:“我只请吃饭,想买东西花自己工资卡。” 墨鸿轩立刻哀嚎:“队长,你好冷漠。” 程岑一本正经回:“不好意思,我没有心。” 霍钴走到墨鸿轩身边,安慰的捏了捏他的肩膀,小声在他耳边道:“好啦,我给你买。” 墨鸿轩心中藏不住事,立刻欢呼:“太好了!谢谢你霍钴!” 其他队员见了,纷纷打趣:“霍钴,我也想要。” “对啊霍钴,怎么不见你对我这么大方。” 霍钴被他们缠的没办法,只好无奈答应:“好好好,给你们买。不过先说好,不能刷爆我的工资卡。” 众人纷纷围到了霍钴身边,再次欢呼。 —— 榜山基地并不大,基地中有三家餐厅。 程岑选择了距离居住区最近的一家餐厅,带着队员们走了进去。 餐厅不大却很干净,内有六张方桌,稀稀落落坐着几个客人。 他们选择了角落的位置坐下,一个女人拿着菜单走了过来。 程岑接过菜单,放在了桌面正中间:“你们来点吧。” 墨鸿轩毫不客气接过菜单,指着餐单上的菜品说:“我要吃肉,我要吃红烧肉,还有炖肘子!” 女人略带歉意说:“不好意思各位先生,由于临近冬季食物短缺,本店暂时只有应季蔬菜,有土豆、白菜、玉米和冬笋。” 程岑闻言眉头微蹙,他询问其他人:“要不要去另外两个店看看?” 女人:“另外两个店也只有这四种菜品,先生初到基地有所不知,目前基地内只能提供这几种菜品。” 程岑:“那便这四种菜各炒一盘,再给我们七碗米饭。” 女人再次抱歉:“主食只有玉米粥、土豆饼和窝窝头。” 墨鸿轩彻底崩溃,他忍不住抱怨:“怎么全是菜啊,你们基地不养殖的吗?况且京海基地不是按月发放物资吗?” 这件事并非机密,京海基地住民基本都知道此事,只是不能接触到具体的发放名单。 周围正在吃饭的人纷纷看向了这边。 女人神色有些异样,却又很快整理好表情:“您有所不知,京海基地已经有五个月不曾向榜山基地运送过物资了。” “怎么可能?我明明看见......”墨鸿轩还想争辩,却见程岑的目光冷冷地扫了过来,吓得他立刻闭了嘴。 墨鸿轩闭嘴后,程岑看向女人,礼貌道歉:“不好意思,他不了解这些事情。主食的话我们要七碗玉米粥和七块土豆饼,若再有需求再叫你好吗?” 女人点了点头,记下账单后离开了。 墨鸿轩小心翼翼看了眼程岑的脸色,问道:“队长,为什么不让我继续说啊,你不觉得很奇怪吗?明明我们出发那天还看到了运送物资的车队。” “这件事我也不清楚,也不是你我该管的事,我们当下唯一的任务就是将姜意安全带回京海。” 墨鸿轩十分不解:“为什么我们不能管,我们的宗旨不就是保护好人民、延续人类文明吗?榜山基地的物资出现了问题,关乎基地所有幸存者的安全,为什么我们不管呢?我们正好在这里,调查起来不是很方便吗?” 他越说越大声,越说越激动。 坐在他身边的任嘉怕影响到别人,赶忙捂住了墨鸿轩的嘴。 “还不明白吗?”一直都未曾开口的姜意淡声道:“问题不出现在这里。” 他掀起薄薄的眼皮,视线在其余六人之间巡视了一圈:“这里的环境你们也看到了,那城主瘦的仿佛风一吹就倒,这么冷的天气却只穿着一件洗的发白的旧西装,腰间的枪跟我先前用的枪型号一样,都是很旧的型号。应该不存在贪污的可能。所以只能是京海内部出了问题。” 程岑惊讶于姜意细致的观察以及敏锐的思维,连他都不曾注意到城主的配枪。 “姜意说的没错,所以我们管不了。这件事,要交给能管的人去管。” 墨鸿轩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 女人端着托盘走了过来,将菜品一一放在了桌子上。 经过姜意刚才那番话,每个人都心事重重,没有人先动筷。 毕竟京海是他们最信任的地方,是能够拯救人类文明的唯一希望。若这个希望从内部开始腐烂,那他们又该如何继续前行呢? 姜意却不在意这些,他神色无常地拿起筷子,夹了一片冬笋放入了口中。 很淡,几乎没有味道。 其他人这才动起筷来,无人再说话。 一顿饭吃得索然无味,离开餐厅后,众人各自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霍钴本想兑现承诺带大家去购物,却没人有心情,于是此事只能作罢。 姜意回到自己的房间,打开冷冻箱,拿出笔记本开始记录今早那个男孩注射了药剂之后的反应。 京海基地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并不在意,这些都与他并无关系。 他只需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只需继续研究疫苗。 将男孩所有的反应都记录下来后,姜意合上了笔记本。 今晚的饭菜味道都极淡,他嘴挑,并未吃饱。 正想着,敲门声响起。他收好笔记本,起身去开门。 敲门的人是程岑。 时间不早了,姜意不知道程岑深夜前来是有什么事,于是开口问道:“怎么了?” 程岑献宝似的举起手中的泡面晃了晃:“看你晚餐没怎么动筷,过来给你加个餐。” 姜意盯着泡面的包装看了两眼,问:“这是什么?” 不怪他不认识,他确实从未吃过。且先前在基地时都是任嘉负责给他采购食材,任嘉每次都是亲自动手做饭给他吃,因此他既没吃过泡面,也没有见过。 跟父亲生活在一起时,家中也从未出现过这个东西。 程岑朝着他眨了眨眼睛:“这可是好东西,放心吧,绝对好吃。” 姜意半信半疑地侧过身,让程岑进了屋子。 城主给他们分配的房间很小,卧室、厨房和卫生间各一间,总共不超过三十平。 程岑径直走进了厨房,打开炉灶煮面。 姜意心生好奇,便站在厨房门口望着在里面忙碌的程岑。 程岑看起来也并不会做饭,厨具在他的手中噼啪作响,呛人的白烟充斥着整个厨房。 姜意被呛的待不下去,离开了厨房,并打开了窗户。 没过一会,厨房传来阵阵香味。姜意好奇望去,只见程岑端着一个大碗从浓烈的白烟中走出。 程岑将面端到了姜意面前,一脸骄傲:“尝尝看。” 虽然程岑看起来在厨房中手忙脚乱,但这碗面的卖相很不错,而且非常香。 姜意拿起筷子,迫不及待地尝了一口,却瞬间被烫到了舌头。 为了缓解烫意,他只好将舌尖伸出口中晾着。 程岑递给他一杯水:“慢点吃,没人和你抢。” 姜意红着脸喝下了水,舌尖这才好受些。 吃面途中,程岑不着痕迹开口:“今天的事你怎么看?” 姜意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什么事?” “关于京海基地的事。” 姜意停下了吃面的动作,疑惑地抬起眼:“那时你们内部的事,跟我没有关系。”随即他反应过来程岑话中的意思,自嘲的笑了一声:“怪不得深夜过来给我送饭,原来是要试探我的态度。” 程岑知道姜意误会了,他想要解释,一时却不知如何开口。 他突然有些懊恼,自己询问的时机太不凑巧了。 姜意没等到程岑的回应,心底有些失落,他继续说:“你放心好了,我既然已经决定带着资料去京海,便不会因为京海的内部矛盾反悔。毕竟,我若想再进一步有所突破,也只有京海基地有最先进的器材。” 就在这时,程岑的手机突然震了一下。 他想到下午打给杜瑞的那通电话,忙拿出手机,查看信息。 信息的确是杜瑞发来的,却只有短短几个字:此事牵扯过深,不用你管,勿插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第 7 章(修完) 第8章 第 8 章 (修完) 程岑收到信息后并没有久待,帮姜意收拾完碗筷后便离开了。 程岑离开后,房间内只剩下了姜意一人。他一头扎进了只有一层薄薄床垫的床上。 他理解程岑的顾虑,却也难过于程岑的不信任。 他姜意认定的事,就不会轻易做出改变。或许程岑还是不够了解他,他同样不够了解程岑。 程岑出了房间后,立刻寻了个僻静地方拨通了杜瑞的私人电话。 杜瑞平日工作很忙,并不会随身携带手机。 程岑寻找杜瑞时大多数是通过京海基地军事总部大楼的电话。 但刚才程岑收到的短信是杜瑞用私人号发过来的,程岑便同样回拨杜瑞的私人号码。 电话铃声响了两下就被接听,杜瑞像是在刻意等他。 “喂?”电话那头传来低沉的男声。 程岑平静道:“杜司令,我是程岑。我看到了你给我留言的短信。您身处京海,可能对榜山基地这边的物资情况不是很了解。这边已经有五个月不曾收到京海发放的物资,又即将入冬,现在物资紧缺。” 杜瑞缓缓开口:“程岑,你是个聪明人。榜山基地情况如何都不是你该管的事,你只需要做好你分内之事,其余的事不需要你插手。” 程岑蹙眉问:“司令,这件事非同小可,榜山基地几千人可能会在这个冬天没有足够的物资而死去,这关乎人类的生存!我并不想插手这件事,我只希望您能将此事调查清楚,将物资送到该送的地方。” “程岑,你还要我说几遍?这件事不用你管!” “司令,难道你知道那些物资被送去哪里了吗?难道京海要牺牲这些小基地吗?” 杜瑞明显怒了,声线一下子抬高了几个层次:“程岑,你真是胆子大了,连京海都敢编排!你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你是忘了自己为什么会去给几个普通兵当队长吗?你是当普通兵当上瘾了吗?我现在明确告诉你,你若还想回到原来的位置,就管好你的分内事,安全的把姜意带回京海。其他的事不需要你管。” 他说完,立刻挂断了电话。 程岑听着电话那头的忙音,再次将电话回拨了过去。只是这次直到电话自动挂断杜瑞都未曾接起。 杜瑞就是这样一个顽固的老头,他常教育程岑的一句话就是:做好自己分内之事,与自己无关的事不要看、不要想、不要管。 若是放在从前,程岑固然不会听他的。他年强气盛,看不惯高层那些黑暗事,常觉得自己是救世主,能够打碎黑暗,拯救所有人。 可他自己都活在杜瑞的羽翼下。发生那件事时,若非杜瑞护着他,恐怕他早就被那些高层流放了,哪还有今天。 或许杜瑞说的是对的,他如今只是一个普通兵,是被管束的人,又有什么能力管其他人的死活呢? 程岑放下手机,他抬起眼看向窗外,秋夜的天空一片黑寂,无半点星光。 第二日一早,众人出发继续往北走。 出城前,城主问起程岑关于物资一事,程岑只能模糊回答:“我已将此事通知给京海高层,他们已经开始着手调查此事了。” 城主感激的攥住程岑的手:“谢谢、谢谢!只求京海基地能够快些将物资送来,好让我们撑过这个冬天。” 程岑看着城主感动的表情,心中涌起一阵酸楚。他移开视线,说了声“我们先走了”后启动了装甲车。 车子缓缓驶离榜山基地,后视镜中城主的身影愈发渺小,直至消失不见。 装甲车行至马路,偌大的马路上空无一人,房屋破败不堪,街上横尸遍野,空气中弥漫着腥腐的臭味,几只丧尸从房屋后面探出脑袋。 这座城市曾经非常繁华,经济发达、人口众多,有不少热门景区。如今却人迹寥寥、破败荒芜。 车内十分安静,没有人说话。似乎所有人都还未从昨晚的对话中缓过神来,却又都心照不宣的不曾提起。 车子又行驶了一段路程,车中还是无人说话。 墨鸿轩先瞧了瞧正在开车的程岑,又瞧了瞧支着脑袋望向窗外的任嘉。见大家都没有想要说话的意向,他终于憋不住了:“你们怎么都不说话?这么安静也不怕待会队长开车睡着了。” 程岑反驳:“胡说,你队长我什么时候开车睡着过?” “队长,我这不是比喻吗?” 时安打趣道:“你小子还知道比喻啊。” 墨鸿轩一脸骄傲:“那当然了,病毒爆发前我也读过书。我只是不爱读书而已。” 在墨鸿轩孜孜不断地找话题下,车内的气氛活跃起来。大家默契的没有提起关于物资的事。 又行驶了一段路,程岑突然说:“虽然我开车不会睡着,但车要睡着了。” 其余几人疑惑地看向程岑:“车坏了吗?” 程岑抬了抬下巴,示意众人看油箱的图标:“车马上就没油了,后备箱也没有储存了,我们只能就近找个加油站加油。” 墨鸿轩:“......队长这么重要的消息你怎么不早说?” 程岑一脸无辜:“看你们聊得太忘我,没好意思打扰。” 众人:“......” 程岑就近将车停在了一个废弃的加油站。虽说已经废弃很久,机器上都落了灰,但好在并没坏,可以正常出汽油。 他下了车,打开油箱,将加油枪插在了油箱口。他吩咐其余人:“都拿着枪下车,小心点别走火。时安你看着点,油箱满了就停,别浪费油。其余人去将后备箱的空油桶填满。我和姜意去便利店看看有没有能带走的物资。” 说完,他悄悄朝着姜意眨了眨眼:“来吧。” 姜意疑惑地跟着程岑走进了便利店。 加油站的便利店不如常规便利店,只有一些水喝过期的方便面,其余则是末世前常用到的工具。 程岑从口袋中掏出三厘米左右的长条状物品递给姜意。 姜意没见过这东西,更不理解程岑为什么将这东西给他。他疑惑道:“这是什么?” 程岑挠了挠头:“这是巧克力,是甜的。当做我昨晚无礼的赔罪。” “巧克力?”姜意半信半疑接过,打开包装,里面是一块黑色长条状的物体。他没见过这东西,拿在手中左右瞧了瞧,最后放入口中。 是甜的,后劲微苦。 见他吃下,程岑邀功般道:“怎么样,好吃吗?” 姜意点了点头,如实说:“好吃。” “那能原谅我了吗?” 姜意傲娇的哼了一声:“勉强吧。” 哄好了姜意,程岑郁闷的心情好了些。他唤李驰和霍钴两人进来般水和方便面,自己则走到了摆放着工具的货架前挑挑拣拣。 姜意走过来,看着程岑挑选的都是一些小型工具,于是问道:“装甲车那么大,会用到这么小的工具吗?” “别看它外表那么大,内里可是很精细的。保险起见还是拿一些小型工具。” 突然,他像是发现了什么一般,推开一众扳手,从货架深处拿出一把落了灰的弹簧刀。 他擦干净弹簧刀,将刀片从刀柄中弹出。虽然这把刀已经放了很久了,却仍然锋利。 他重新将刀片收进刀柄,将弹簧刀递到姜意面前:“你没什么格斗技巧和经验,若是丧尸靠近且枪中没有子弹的情况会很容易受伤。这把刀你拿着,可以用来防身。” 姜意接过弹簧刀,他弹开刀刃,用手轻触泛着银光的刀片。接触到刀片的皮肤立刻被划出一道口子,涌出了细密的血珠。 ——还挺锋利。 “让你防身,没让你伤害自己。”程岑握住姜意的手腕,仔细观察着姜意手指的伤口。并不深。 姜意体温偏冷,骤然被炽热的手触碰让他有些不适。 他下意识往回缩了缩手。 程岑立刻反应过来,他松开手:“抱歉,是我失礼了。伤口并不深,待会去车里涂个碘伏消消毒。” 姜意轻轻“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便利店的物资全部拿完时,油也已经加好了,他们准备继续前行。 正当几人从便利店走出来时,姜意听到了一些微小的窸窸窣窣的声响。 他耳力向来比常人好一些,许多微小的声音传到他耳中像是开了扩音器一般放大了无数倍。这也是为何在山中清理丧尸时他能最先发现丧尸。 他回头看向声音来源,只见一只丧尸从便利店后方走了出来、接着是第二只、第三只...... 不出几分钟,几百只丧尸从便利店后方走出,朝着他们的方向走来。 “小心!” 程岑显然也看到了丧尸群,他大喊一声“回车上”,拽起姜意将往装甲车的方向跑。 越来越多的丧尸从便利店后方涌出,“砰砰”的枪声络绎不绝。 可丧尸的数量实在太多,他们陷入苦战只会消耗体力和弹药,眼下离开才是最优解。 程岑跑到车前,快速拉开车门将姜意推进了副驾,然后重重关上了车门,开枪射杀可几只正在逼近的丧尸。 姜意原本在担心程岑,可往窗外一看却见任嘉还站在一处加油机前。 他心头一跳,立刻就要下车去救任嘉。可车门才打开一点,就被程岑从外面重重关上了。 程岑看了一眼姜意,递给姜意一个放心的眼神。随即边开枪边朝着任嘉的方向快速奔去。 任嘉并非军人,体力不如其他人。方才丧尸过来时他本与李驰一同跑向装甲车。但由于他体力不够,不仅没追上李驰,还被丧尸堵在了加油机前。 正当他命悬一线,以为自己的生命要在这里结束时,一声枪响,他面前的丧尸应声倒地。 接着他眼睛一花,被人拽着领子往前跑,直到跑到了装甲车前。程岑打开车门,毫不留情地将任嘉塞进车内。 其余人也陆陆续续上了车,程岑边射杀周围丧尸边快速来到驾驶室上了车。 他没有丝毫犹豫,直接猛踩油门。装甲车快速向前方奔去,将所有拦路的丧尸都卷在了车轮下。 原本他思考过是否要引爆加油站,可一次性将附近的丧尸全部消灭。可他后来否决了这个想法,加油站并不多,毁掉一个便少一个,他要为其他寻找物资的幸存者们留出选择。 装甲车开出一段距离后,众人仍惊魂未定。 此时属实蹊跷,明明刚下车时加油站附近只有几只游荡的丧尸,也已经被清理。可怎么突然出现了一群丧尸? 丧尸潮的来临绝非偶然,且丧尸不具思考的能力,不可能有组织性的埋伏。除非是有人故意将丧尸引诱至此。 可到底是谁要这么做,又有什么目的呢?难道是为了趁乱夺取他们的物资吗? 主视角是姜意,为了展开剧情有些部分要用程岑视角[让我康康]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章 第 8 章 (修完) 第9章 第 9 章(修完) 天色渐晚,程岑将装甲车开进一座废弃的院子。 院中杂草丛生,几棵古树矗立在院中,因长期无人修剪而枝丫疯长。残余的阳光落下,照亮着不曾有古树遮挡的地方,却使得古树的树影显得极为可怖。 院子中央坐落着一栋三层小别墅,原先漂亮的白墙无人看管,在风吹日晒下变得发黄破裂。暗红色的攀缘性植物爬满了院墙和房屋。 打开的铁质院门在冷风的吹拂下来回晃动,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程岑停稳车,告诉众人今晚就在这里歇下。 其余人纷纷走下车,以往最为活跃的墨鸿轩却一反常态地磨蹭到了最后才下车——还是任嘉硬把他拽下来的。 墨鸿轩紧紧攥着任嘉的衣角,身上抖个不停:“队长,我们一定要在这里住下吗?” 程岑忙着清点今晚要用到的物资,并未注意到墨鸿轩的异样,他头也没抬:“怎么了?这栋宅子是附近最大最漂亮的了。能住上这么好的宅子你小子就开心吧。” 墨鸿轩回头看了一眼黑洞洞的房子,颤声反驳:“队长,你确定这宅子很漂亮吗?”然后他又小声的伏在任嘉耳边问:“你看,这里像不像电影里的鬼屋?” 话音刚落,不远处就传来了几声丧尸的嚎叫,惊得树上的鸟振翅飞走,留下“扑簌簌”的声响。 墨鸿轩耳边突然传来一阵极轻的声响:“鬼来了——” “啊!有鬼啊!”墨鸿轩惊叫出声,立刻跑到了霍钴身后瑟瑟发抖。 而吓唬他的当事人姜意站在原地好笑的看着他。 霍钴无奈的看了一眼姜意,转身安慰墨鸿轩:“别怕,姜医生吓你呢,哪里有鬼。” 墨鸿轩这才小心翼翼地从霍钴身后探出头,看到了远处一脸笑意的姜意,愤愤道:“姜医生,你吓唬我!” 姜意眼睛微眯,笑着看他:“怎么胆子这么小?” “胡说!我、我才不怕鬼!只是刚才没做好心理准备!” 程岑清点完今晚要用到的物资,命时安和李驰将晚上需要用到的东西搬进屋里去。 忙完手头的事情后,他轻睨了一眼脸色涨的通红的墨鸿轩,一本正经吓唬道:“这间屋子是当地有名的凶屋。听说丧尸病毒爆发前,这里住着幸福的一家三口。可突然有一天,这家人消失了。起初邻居并未在意,但房子附近总是传来臭味,报警后发现这一家人全部都被人分尸在了家中,凶手至今不曾找到。自那以后,这家人都化成了厉鬼。但凡有人敢踏进这间屋子,都会被他们吃掉!” 墨鸿轩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死死攥着霍钴的胳膊,不敢发出一点声响。片刻后,他气若游丝:“真的吗?” 霍钴无奈叹息一声,他拍了拍墨鸿轩的被,安慰道:“队长吓唬你的,队长是京海人,这里距离京海那么远,队长怎么可能知道这里的民间传闻。” 他又将视线看向姜意和程岑:“姜医生,队长,你们别吓唬鸿轩了,他胆子小,怕鬼。” 墨鸿轩小声反驳:“我、我才不怕!” “是是是,你不怕,是我怕。” 程岑看着墨鸿轩那没出息的样子,心中不免唏嘘,丧尸都不怕,怎么还怕空穴来风的鬼呢。 他锁好车,叫上其他人:“刚才的话是我编的,我们要相信科学。进来吧。” 为了做出表率,他拿着枪走在最前面。姜意则跟在他后面。 程岑走到房门前,稍微打量了一下长久失修的铁门,伸出手轻轻一推。随着几声“吱呀”声响,门缓缓打开了。 姜意惊讶地看了一眼门锁,天还未完全黑,根据残余的阳光,可以清楚看到门锁是锁着的。 他伸出手摸了一下把手——摸到了一手铁锈。 姜意:“……”怪不得程岑要先尝试推门。 程岑看着姜意呆滞的模样笑了几声,在姜意幽怨的目光中解释:“这门年久失修,锁早就被侵蚀坏了,所以就算门锁着也能轻易打开。” 姜意木着脸:“……知道了。” 几人一同进了屋子,屋内一片漆黑,屋外的攀援性植物爬满一楼的窗子,将仅剩的阳光遮挡的一丝不剩。 姜意虽听力极好,但视力却不如常人,他患有轻微的夜盲症,在黑暗中会看不清任何东西。 原本他是跟在程岑后面的,可进了屋子后,他的眼中一片漆黑,很快就跟丢了程岑的视野。 他小心地摸索着前进,却仍踩到了什么东西,他身体立刻向后倒去。 姜意下意识闭上了眼,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有点丢人。 可预想中的痛感并未袭来,一个温暖的怀抱接住了他。程岑低哑的声音从耳边传来,灼热轻柔的呼吸落在他的耳廓,弄得他有些痒。他的注意力全在耳边,并未立即反应过来程岑说了什么。 直到他通红着脸退出程岑的怀抱,才反应过来程岑刚才说了什么。他说:“小心点,姜意。” 程岑叫姜意名字的次数并不少,以往姜意并无任何异样。可这次不知为何,程岑叫他的名字竟会让他耳廓发烫。 或许是因为环境太黑了,他看不清程岑的面容所致。 姜意胡乱的“嗯”了一声。 程岑疑惑地“嗯?”了一声:“怎么了?” 姜意这才意识到,距离程岑将他扶起已经过去好几分钟了,程岑早就跟李驰展开了其他话题。 “......没什么。”姜意心中有些失落,随口应付。 他刚要继续往前走,却猛然被人拽住了小臂。 姜意疑惑地回头望去,虽看不清身后人的面容,但本能告诉他拽住他的是程岑。 果不其然,程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姜意,我们一起去找能用上的光源。” 丧尸病毒刚刚爆发时,电厂水厂还能勉强运作。后来人们四处逃难,背井离乡前往人类生存基地,这些城市则成为了一座座空城。水厂电厂无人继续操控运转,这些空城则渐渐没了水电。 原本程岑是有一个强光手电的,先前他们去山上清理丧尸的时候用过。但由于墨鸿轩实在是怕的不行,所以程岑将那把手电交给了他,给他壮壮胆子。 眼下他们只能在屋中寻找光源。 姜意试图将自己的小臂从程岑的手中抽出,没抽动:“一起找光源也不用拽着我吧。” 程岑立刻做出一幅委屈姿态:“我怕黑,不敢自己一个人走。” 这句话姜意一个字都不信。他知道程岑这是给他搭台阶,牵着他是为了防止他再次摔倒。 姜意的声音软了下来:“我牵着你吧。” 这次他只是轻轻一抽,便将小臂从程岑的手中抽出。他握住程岑滚烫的手,牵着他继续往前走。 程岑的手苍劲有力,比他的手掌大上一些,指腹有厚厚一层枪茧。 被姜意主动握手,程岑有些受宠若惊,他笑着问:“姜医生你会好好保护我的吧?” “......还是你保护我比较合理。” “哈哈......”程岑笑出声来:“那我们可以双向保护了,你保护我,我保护你。” 不知怎的,姜意听到程岑的笑声有些羞恼:“......你再笑我可松手了。” “别,我逗你的,别松手,我会害怕的。” 姜意轻哼一声,没再说话。 两人摸索着走到房屋深处的装饰柜前。柜上摆放着一只青瓷花瓶,看起来价格不菲。柜中有一个小抽屉,姜意并未抱多大希望能在这个柜子里找到能照明的东西,但本着打开看看的心思打开了抽屉。 令他惊讶的是,抽屉中真的摆放着几只蜡烛。 程岑拿起一根蜡烛,又从口袋中拿出一只方形的打火机,打开盖子点燃了蜡烛。 房间瞬间被蜡烛的火苗照亮,虽不及电灯,但至少可以看清屋内全貌了。 “你怎么会随身携带打火机?” 程岑笑:“偶尔心烦的时候需要点只烟来解闷。” 烟草在末世算得上稀有物,各大基地基本只运行掌握民生的项目,香烟这种供人消遣的玩意儿并无基地生产。但外出寻找物资时,偶尔能从烟酒商店里找到几包烟。 姜意并未再多问,他松开了程岑的手。 已经找到了光源,他能看得清东西了,就没有必要再牵手了。若不放开,程岑就会发现他的手掌分泌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交握的手掌骤然被分开,程岑一愣,他轻撵食指,仿佛在回味姜意的余温。 这栋房子共三层,一层为客厅餐厅和厨房,二楼和三楼大抵都是卧房。 程岑拿着一只蜡烛去了厨房,想要看看厨房有没有能吃的食物。可他刚推开厨房门,强烈的食物腐烂的味道便直冲进了他的鼻腔。他下意识关紧了房门,生怕一个不小心让厨房那些气体触碰到蜡烛的明火。 姜意同样拿走了一只蜡烛,但他并未同程岑去厨房,而是走到了二楼。 他随意走进一间房间,房间内杂乱的摆放着很多益智类玩具,床边的书桌上摆放着一本旧书,书上堆着厚厚的一层灰。 若放在从前,姜意定是不会去动那本书的,他不想让书上的灰尘沾到自己的衣服上。 可今日他却鬼使神差地走了过去,小心打开了那本纸质已经发黄的旧书。 那并不是一本书,而是一本日记。 日记上的自己稍显稚嫩,不难看出日记的主人年岁并不大。 日记的前半本讲的都是一些生活琐事,日记的主人会因为母亲带自己出去玩而开心,会因为父亲批评了自己而烦闷。其中偶尔会冒出几句不知从哪里抄来的的深沉话。 而日记的后半本则与前半本的风格完全不同,字迹变得十分潦草杂乱,姜意能明显感觉到日记主人的迷茫、恐慌和不解。 导致这一切突变的原因是丧尸病毒的爆发。起初病毒爆发时,由于这座城市十分发达,政府组织军队控制住了病毒的扩散。 但不幸的是,日记主人的母亲在这场混乱中被感染,变成了一只不再拥有感情的怪物。 他的父亲并没有抛弃母亲,也没有揭发母亲,而是将母亲锁在了房间中,试图唤醒她的神志。 但可惜的是,这一切都是徒劳。 后来丧尸全国性大规模爆发,政府将大部分军备派去建立人类基地,这座城市就此被丧尸攻破。他们必须离开这里,前往最近的人类基地。 而他们这次离开,并没有带走已经变成了丧尸的妈妈。 也就是说,那只丧尸现在就在这栋房子里! 姜意立刻转身,想要将此事告诉程岑。 可下一秒,他就发现自己身后站着一只身材矮小,骨瘦如柴,披头散发的丧尸。 姜意心头猛然一跳。 这只丧尸空洞的眼神死死地盯着他,也不知是何时出现在这里的。 姜意下意识掏出枪,可这只丧尸速度极快,姜意还未曾看清它的动作,它就已经冲到了姜意面前,一下子打掉了姜意手中的枪。 还不等姜意有所反应,它的双手就死死抓住了姜意的肩膀。 它的力气十分大,铁钳一样的双手几乎要把姜意的骨头捏碎。 姜意痛到面容扭曲,他奋力想要挣开丧尸的桎梏,却根本无济于事。 丧尸张开了嘴,一口咬上了姜意的锁骨。 与预想中要被撕碎的痛感不同,他锁骨处是极端的钝痛,仿佛一把宽铁钳在用力夹他的锁骨,生生将他的骨头夹碎。 这绝对不是牙齿咬出来的痛感。 姜意额头冒出细细密密的冷汗,他想要尖叫,想要推开面前的丧尸。可剧烈的疼痛让他一点力气都用不出来,甚至连说话的声音都没有,只能无声尖叫。 好疼——好疼!好疼! 程岑赶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他想要开枪,可掏枪的动作一顿,他想起自己方才点燃蜡烛时顺手将枪放在了矮柜上。 于是他快步走到丧尸身后,一只手扯住丧尸稀疏的头发,另一只手的手指塞到丧尸口中,生生掰开了丧尸的嘴。 在丧尸的嘴巴离开姜意的锁骨那一刻,程岑猛拽丧尸的头发,丧尸被迫后退几步,下一秒就被程岑甩在了地上。 丧尸发出尖锐的嚎叫,程岑单膝压住丧尸的后腰,又从床上拽下床单,将丧尸的双手反扣着死死绑在一起。 丧尸无法再动弹,又因为脸贴着地面,于是只能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 处理好丧尸后,程岑立刻前来查看姜意的情况。只见姜意锁骨处有一大片青紫,却并没有牙印。 程岑想起自己刚才将手指放入丧尸口中时的触感,确实不像是牙齿。 他敢这么做,其一是未经思考,只想救下姜意;其二是他知道自己死不了。 姜意面上毫无血色,他颤抖着唇,轻声道:“看看它的口腔。” 程岑依言照做,他走到丧尸面前,用力掰开了丧尸的嘴巴展示给姜意。 只见丧尸口中什么都没有。没有牙齿、没有舌头,只有一个空荡荡的嘴巴。 姜意喃喃道:“......那本日记果然没那么简单。” 修完!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第 9 章(修完) 第10章 第 10 章(修完) 由于姜意刚才的声音太小,程岑并未听清姜意说了什么。 他疑惑地看着丧尸的口腔:“这只丧尸没有牙齿,是腐化了吗?” 姜意忍着锁骨和肩膀多钝痛走上前,仔细查看了丧尸的口腔。他捏了捏丧尸的牙床,又用蜡烛照明,查看断舌的伤口,最后作出定论:“是人为的。丧尸需要依靠伤口传播丧尸病毒,病毒并不会腐化牙床导致牙齿脱落。更何况她舌头上的伤口十分平整,像是用锋利的刀刃一下割掉的。” 程岑松开扒着丧尸口腔的手,他起身用屋内的衣物将手指擦干净,才过来查看姜意的伤势。 姜意身上并没有明显的伤口,只是出现了一大片青紫。 姜意拢了拢衣衫:“我没事。” “等我一下。”程岑起身朝门外走去。 程岑厉害后,姜意与丧尸面面相觑了一会。 他站起身,想要趁程岑不在继续去阅读那本日记。 可他刚拿起日记,一张纸片从日记中飘出。 姜意弯腰去捡,发现那并非一张纸片,而是一张照片。 照片应该是在院子中照的,男人和女人手挽着手,男人面无表情,女人笑的温婉。他们前方,站着一个孩子,可孩子的脸却被涂黑了,看不清面容。 他再次走到丧尸面前,对比丧尸与图片中女人的眉眼,确定了为同一个人。 照片中的女人穿着得体的紫色旗袍,乌黑的发丝精致地盘在一起,明媚而优雅。与面前的丧尸判若两人。 正当姜意想要更仔细查看照片时,额头突然传来剧烈的痛感,他痛苦的捂住了额头。 照片中男人严肃的面容愈发熟悉,可他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是从何处见过这个男人。 身穿防护服的男人出现在他的脑海中,口中还在念叨着什么。姜意只觉头晕目眩,内心深处涌出惧意。 这个男人到底是谁?他为什么会恐惧他? 照片从他手中滑落,掉在了地上。那只丧尸看清楚照片那一刻,立刻发疯般吼叫起来。它用力挣扎,扭曲着身体,眼神死死盯着那张照片,恨不得立刻挣脱床单,将那张照片撕碎。 姜意捂着额头痛苦地后退两步,却被什么东西绊倒,猛然向后栽去。 这次他依然没有摔到地上。程岑回来时正好撞见姜意身体失重朝后面摔倒。他立刻丢下手中的药物朝着姜意奔去,堪堪接住了姜意。 各种药瓶摔在地上,噼里啪啦响个不停。 李驰站在一楼的楼梯处,大声问:“队长,怎么了?” 程岑大声回他:“没事,我能处理好。” 他将姜意扶稳,见姜意面色苍白,忙检查姜意裸露出来的皮肤。 姜意的头痛这时才缓解了一些,他软绵绵推开程岑:“我没事,没被咬。” 程岑看了眼地上发疯的丧尸,问:“刚才发生什么事了?” 姜意捡起地上的照片递给程岑:“它看见这张照片后十分狂躁。” 程岑接过照片,当他看清照片中的人时,奇怪道:“这个人……很像京海基地的一级研究员沈忠。” “沈忠?”姜意咀嚼了一遍这个名字,却没有了见到男人的脸时的那种熟悉感。 “沈忠是k城人,这里就是k城。难道这里是沈忠先生的家吗?” 姜意并未说话,他觉得很奇怪,却又想不出奇怪之处。 见姜意不再说话,程岑从房外捡起药剂:“你伤口肿了,我给你上药吧。” “好,麻烦你了。” 其余人上来叫二人吃饭时,程岑已经为姜意涂好了药,粘好了纱布。 姜意前些日子才拆了脚腕上的纱布,还没轻松几日,身上就又增添了新的纱布。 用墨鸿轩的话来说,他是队中的受伤专用户了。 李驰看到躺在地上的丧尸,立刻从腰间拔出枪来。 姜意想要阻拦,却为时已晚,李驰已经扣动了扳机。 但好在丧尸疯狂的挣扎,子弹打歪了,射中了丧尸的肩膀。 丧尸没有痛感,只有射击他们的脑袋或心脏才能将它们杀死。 暗红色的液体从丧尸的肩膀流出。和其余丧尸不同的事,这只丧尸的血液并不是黑红色,也没有发出腥臭的气味。 而是更偏向于人类血液的暗红色,味道同样是血腥味。 “别杀它。”姜意的伤口还在疼,所以说话时显得有气无力。 墨鸿轩走进瞧了一眼丧尸,惊讶道:“怎么会有这么丑的丧尸?” 他并非夸张,而是这只丧尸的脸已经变得畸形。它头皮上的头发十分不规则,有的地方长了头发,有的地方则是丑陋的血痕。 它没有牙齿,所以下巴看起来短了一截。鼻梁是断的,显得面部凹陷十分严重。 其余丧尸至少还保留着人的样貌,可这一只却像似人非人的怪物。 丧尸像是听懂了墨鸿轩话语,只有眼白的眼睛恶狠狠地盯着墨鸿轩。 墨鸿轩赶紧躲到了霍钴身后。 姜意:“它是被人为损坏了面部。只是不知是感染之前还是感染之后,能肯定的是它遭受过虐待。所以不要去评判它的样貌。” 墨鸿轩小声“哦”了一声,朝着丧尸道歉:“对不起。” 程岑的语气听不出情绪:“应是被感染之后遭受虐待吧。” 他并未仔细核对丧尸和照片中的女人,也不曾见过沈忠的妻子。 可沈忠在京海基地的威望非比寻常,温柔、强大,不仅会召开会议告诫人们不要放弃,还经常对城中贫苦的家庭进行资助。 若说这样的人会去如此伤害另一个女人,他是不信的。所以他认为这个丧尸是在受到伤害后才来到了这栋宅子。 “这只丧尸非比寻常,它与其他丧尸的许多特征有着明显不同。比其他丧尸更像人类,非常有研究价值。我想带上它去京海。”姜意说。 一时间无人说话,要带上一只丧尸,危险性非比寻常。他们距京海的路程还很遥远,没有人能担得起这个责任。 姜意抬眼看向了程岑,程岑并未看他,只是垂眸道:“今晚先留着它,至于明天要不要将它带走再做商讨。” 其余人一致默认了程岑的决定。 李驰上前一步:“既然如此,就先把这只丧尸留在这个房间吧。” 尽管这间房间被丧尸弄得十分脏乱,但姜意还想在夜晚仔细侦查这个房间,于是忙反驳:“不行,我今晚要住在这间。” 李驰无奈:“姜医生,这栋宅子很大,空房间还有很多,你可以随便挑选。” 这次不等姜意继续反驳,程岑率先开了口:“这间屋子留给姜医生吧。霍钴时安你们两个把丧尸运到其他房间去。不用担心会被它咬伤,它没有牙齿。” 他能猜到姜意为什么想要留在这间房间,多半是为了探寻那只丧尸到底是何时被人伤害的。 私心上他不愿怀疑沈忠,因此他希望姜意能够找出有力的证据证明这一点。 处理好丧尸之后,几人一同下楼吃晚饭。 由于厨房充斥着不明气体,因此他们并未用厨房,而是在客厅的壁炉中生起了炉火,火上煮着肉汤和米饭。 任嘉将肉汤端到餐桌上,又开了几罐肉罐头。 劳累了一整天,众人都未曾吃饭,此时早已饥肠辘辘、眼冒金星。看到鲜美的肉汤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众人大快朵颐,吃的尽兴。 吃过晚饭后,各自回了自己房间。墨鸿轩不敢一个人住,便跑去和霍钴住了同一间屋子。其余人则都是各自一间房间。 姜意回到房内,拉上了厚重的窗帘。他举着蜡烛来到书桌前,继续阅读那本日记。 日记中描述的父亲是一个温和善良有礼貌但有时会十分严厉的父亲。父亲是一位医疗行业的从业者,迫切希望他能够继承衣钵,所以总是逼他阅读非母语的医疗书籍。 再往后,日记突然中断,有几页被撕下,只留下了一点纸痕。 姜意快速地往后翻,全部都是空白页,直到最后一页又重新有了字迹。但那字迹十分凌乱,应是日记主人在脑子十分混乱时写的。 最后一页写着:父亲,你说过只要我努力学习就一定会治好母亲的。你骗我,是你抛弃了她。 最后几个字写的非常用力,几乎划破了纸张。 姜意不知道中途发生了什么,会使日记的主人撕掉中间的日记,而在日记的最后一页写上那样一句话。 他合上日记,拿着蜡烛起身查看房间是否有其他线索。 他想要搜查这间房间并非想要寻求女人被暴力的真相,那对于现在来说并无意义。他只是想确定,自己脑中为何会闪过沈忠穿防护服的身影,也许这能让他想起童年时的记忆。 他来到书柜前,柜中整整齐齐摆放着数十本包装精美的书。 他随便抽出几本查看,内部全部都是他看不懂的语言。但有些书的部分段落下有稚嫩的文字翻译。他拼拼凑凑大概懂得了书中讲的事基因学和人体细胞结构学。 他合上书,意外发现作者的署名竟是沈忠。 他忙查看其他书籍,书架中绝大多数的书都是由沈忠编撰的。 沈忠,到底是什么人? 姜意将书籍放回书架,正准备离开时,看到了其中一本书上写着稚嫩的姓名。他举着蜡烛看去,发现那两个字是沈抿。 沈抿多半就是沈忠的儿子,日记的主人。 程岑曾说过,沈忠是京海基地的一级研究员。若这只丧尸是沈忠的实验体,那它与其他丧尸不同倒是说得通了。甚至没有牙齿这一点也有了合理解释。 但沈忠竟会将妻子当做实验体,这未免太匪夷所思了。不管是程岑口中,还是日记中沈忠都是一个好人。好人会对妻子这么残忍吗? 姜意悄悄打开房门,确定走廊没人后蹑手蹑脚走出了房间。 这栋宅子共有三层,一层为客厅、二楼为卧室。沈忠若真在家中做实验,那么实验室就只能设在三楼了。 况且沈忠的研究成果比他优秀的多,至少他无法让丧尸和沈忠妻子一般像人类。若沈忠离开时有遗落的研究笔记,他可以参考借鉴,或许能突破瓶颈。 姜意小心翼翼踏上前往三楼的木质楼梯,每一步都极其轻缓,生怕吵醒别人。 三楼入口处有一扇铁门,门大敞着,门锁处有遭到破坏的痕迹。 他举起蜡烛在三楼巡视了一圈。 三楼共有三个房间,门都开着。楼道的墙上、地面上到处都是血迹和不明液体,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 姜意小心翼翼走上三楼,进了最近的一间房间。房间内是很常规的实验室,洁白的桌面已经发黄,桌上摆放着各种陈旧的药液和实验器具,他不清楚这些药液的用途是什么,没有擅自触碰。 他走进第二间屋子,这里是一间书房,桌面上、地上、书架上堆满杂乱的书籍。他仔细翻找了一番,并没有关于疫苗的手记和书籍,看来沈忠离开时将相关资料都带走了。 他来到最后一间屋子,这里看起来是用实验体做实验的地方,屋子正中央摆放着一张破旧的铁床,床的死角都挂着镣铐。 床上和地上有大量干涸的血迹,惨目忍睹。 姜意看着这间房间极为不舒服,他转身想要离开,却在这时脚下踩到了什么东西。他弯下腰,将那东西捡了起来,又用蜡烛照明——那是一颗牙齿。 那颗牙齿经过风化,表面布满裂纹,已经变得十分脆弱。姜意并未用力,它就已经碎成了两半。 看起来这就是那只丧尸的牙齿,它就是沈忠的夫人,在被丧尸感染后被沈忠当成了试验品。 沈忠绝对不像程岑想的那么简单。 但他现在还没有足够的证据,贸然告诉程岑没有任何好处。 姜意准备离开三楼,却听见了汽车的引擎声。在深夜中极为明显。 怕有人夜间偷袭,姜意忙跑到了书房,三楼只有这间房间有一扇窗户。 他走到窗边,拉开了窗帘的一角。只见装甲车的车灯大开着,程岑站在装甲车旁,靠着驾驶室的车门吸烟。 尽管程岑说过心情烦闷时会抽上一支,但这还是姜意第一次见到程岑抽烟。 烟雾缭绕,遮住了程岑的面容,姜意看不清他的表情。 一只眼吸完,程岑将烟蒂丢在地上,又用脚踩灭。 他朝着姜意所在的窗户看了一眼,姜意下意识躲在了窗帘后。 不出片刻,姜意听到了汽车的轰鸣声。直到轰鸣声越来越小,他才重新拉开窗帘,只见程岑开着装甲车离开了院子,彻底消失在了他的视线中。 —— 程岑等到深夜才离开宅子。他心中烦闷,仿佛有一口气堵在胸口。 索性下车抽根烟。烟不常见,他这半包还是前些日子在一间屋子中找到的半包。k城夏季很潮,有时几天都不见太阳。 这半包烟已经受潮有了霉味,他却仍不舍得经常抽。 可现在他不得不用烟草来缓解自己。他下了车,左手挡风,右手打开火机盖子,拇指摩擦火石。用火机中窜出的火苗点燃了香烟。 烟草入肺又吐出,他烦闷的心情才舒畅了些。 他要去验证一件事情,一见他不得不面对的事情。 一支烟吸完,他将烟蒂丢在地上,又用鞋底捻灭。 突然,他感觉有人在看他。他下意识朝着宅子的方向看去,那里一片漆黑,看不清半个人影。 他自嘲的笑了一声,怪自己多心。他上了汽车,将车开往了白天的加油站。 这里的丧尸已经散了很多,只剩下三三两两在街上游荡。 程岑关掉了车灯,避免引起丧尸们的注意。 他将车在便利店门口停稳,下了车,独自在附近徘徊。 偶尔遇见几只丧尸正常,可突然间出现大规模丧尸绝对不正常。一定是有什么东西将他们吸引了过来。 便利店前方并无任何异常。他想到白天时丧尸们都是从便利店后方来的。 他手中握紧枪,小心走到便利店后方。万幸的是后方已经没有了丧尸,却有一具已经被丧尸啃咬到看不清面容的尸体。 根据尸体的腐烂程度,程岑断定这个人死亡最晚不超过三天。 白天他们刚到时附近并没有成群结队的丧尸,说明这具尸体是在他们之后被放到这里的。 他蹲下身,仔细在尸体周围寻找蛛丝马迹,却什么都没发现。 白天他在便利店挑选刀具时并未听到任何奇怪的声响,且当时队中其余人都是结伴而行,将尸体放置在此的应该不是他们小队的人。 可到底是谁将尸体放在这里,他的目的是什么? 程岑站起身,刚想去别处看看,手电筒就照到了一个反光的东西。 他弯下腰,将那东西从尸体衬衣的口袋中掏出。 那时一枚金属徽章,徽章上是蛇盘踞在一个球上的图案。他有些眼熟,却想不起是从何处见到过。 天蒙蒙发亮,程岑没时间细想,他将徽章放进了口袋,驱车回了别墅。 第11章 第 11 章(修完) 回到宅子后,程岑蹑手蹑脚上楼,借着微弱的日光返回了房间。 白天舟车劳顿,开了一整天的装甲车,夜间又去加油站寻找线索。他早已疲惫不堪,倒床就睡。 他是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的。睁开眼,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时间,才睡了不到三个小时。 他整理好疲惫的状态,起身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是时安,且面色凝重。 程岑心中一沉:“怎么了?” “队长,那只丧尸死了。” ……死了? 程岑立刻推开时安,大步朝着昨夜关押丧尸的房间走去。 虽说他不想冒险带上这只丧尸,可姜意说的有理,这只丧尸比其余丧尸都要更像人类,说不定是研究疫苗的突破口。 他本想将这件事报告给杜瑞,可昨天时间太晚了,杜瑞早已睡下;且他又急于去加油站求证,便并未第一时间将这只丧尸的踪迹报告上去。 却不想,仅仅一晚上的时间,这只丧尸竟然死了! 程岑快速走进了关押丧尸的房间,队伍中除了他和时安,其他人全部都在这个房间中。 他推开挡在门口的李驰和霍钴,亲自去查看丧尸的情况。 只见原本双手应是被反绑住的丧尸正在以一种人类绝不可能做到的极其扭曲的姿势趴在地上。她的双膝紧紧贴在地面,身子却扭过来面朝着众人。 她眼球凸起,七窍流血。脏污杂乱的头发上粘满血污,恐怖至极。 程岑蹙眉问:“怎么回事?” 霍钴说:“今早醒来想起准备早饭,路过这间房间时没听见丧尸的声音,便想着进来看看。谁知竟是这幅场景。” 程岑看向蹲在丧尸身边的姜意,又问:“姜意,你能看出来什么吗?” 姜意并未立即回答,而是将丧尸里里外外都检查了个遍,最后定论:“没有外部致命伤。应是被下了毒导致七窍流血,口中没有残留药剂,大概率是被注射药剂死亡。” 但针孔太小,加之丧尸身上满是陈年旧伤,无法判断是被人从哪里注射的。 话音落,其余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姜意身上。毕竟只有姜意会用药,且冷冻箱中带有针管和药剂。 可又说不通,姜意主张不杀这只丧尸,并希望带上丧尸一起前往京海。他没有理由在深夜偷偷去毒杀这只丧尸。 但除了他,没有其他嫌疑人了。难道还有陌生人会偷偷潜入他们落脚的宅子只为杀一只丧尸么? 姜意掀起薄薄的眼皮,扫视众人,冷冷问:“你们怀疑我?” 程岑上前一步,隔开了其余人看向姜意的视线。他严肃道:“别乱怀疑。我们起内讧正合了幕后黑手的意。与姜意相处半月有余了,你们还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吗?他想杀早就在昨晚当着大家的面杀了,不会永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他顿了顿,目光一一扫过众人,将所有人的表情尽收眼底:“至于幕后黑手是谁,我一定会将其揪出。” 经过昨晚在加油站的探查及今天丧尸死亡事件,程岑确定了队伍中有人生了异心。 若想不被发现将尸体放置于便利店后面,队伍中没有人打掩护,他是不信的。 能够悄无声息杀死这只丧尸,多半是队伍中的人亲自做的。 至于这个人到底是谁,目的为何,程岑并没有思绪。 李驰和霍钴在京海时就和他一个班,他们一起吃饭、训练、出任务,关系匪浅。他们二人的背景程岑也十分清楚。 李驰无父无母,孑然一身,最大的愿望就是过上没有危险平淡幸福的生活。 霍钴家中有年迈的奶奶需要照顾,愿望是末世结束后能够开一家属于自己的饭馆。 任嘉是姜意的人,跟他们并不相熟,他连自己都保护不好,没理由叛变。 而墨鸿轩和时安是在任务下达后,杜瑞指派给他的。两人心思简单,有什么事都写在脸上,同样不像叛变之人。 一直不曾说话的李驰突然开口:“姜医生,昨晚你干什么去了?” 话音落,屋内寂静的落针可闻,众人的目光再次聚集到了姜意身上。 姜意神色并无任何变化,他面无表情问:“你又是从何得知我不在房间?” 李驰不急不缓:“我昨晚起夜,急着上厕所。回来时正好撞见你房间的门虚掩着,我本想直接离开,但房间内的窗户应该未关,房门被吹开,屋内窗帘被风吹的飞起,借着月光我看到屋内并无任何人影。” 姜意合理怀疑李驰是在报初见时的仇。 他现在暂时不想说出他对于沈忠的猜测,沈忠在京海人心中的地位非常人可比拟,且他并无实质证据,仅凭一本儿童日记和两间实验室就说出对沈忠的疑虑,不仅不会让人信服,还会让他们的关系出现裂痕。 “我和你一样,去了卫生间。” 这栋宅子很大,卫生间不止一个。他以去了别的卫生间为由搪塞李驰。 可这几位都是军人出身,姜意这拙劣的谎言根本无法骗过他们。反而有欲盖弥彰之嫌。 任嘉跟姜意相处多年,深知姜意的人品。在他心中姜意光明磊落,对小人行径不屑一顾。于是他上前一步,想要替姜意辩解。 谁知话还不曾说出口,就有人先他一步开了口:“姜意昨晚在我房间。我们一起商量了怎么处理这只丧尸,但意见并不统一。眼下丧尸死了,倒是不用再为是否带上丧尸而争论了。” 姜意惊讶的看向程岑,属实没想到程岑会为他解围。毕竟程岑并不知道自己昨晚去干了什么。 他本不在乎别人的看法,也不在乎别人是否会信任他。毕竟不论如何,这些人都要将他安全的带往京海,必然不会为难他。 可程岑对他的信任却让他心中涌入一股暖流,感觉还不赖。 霍钴用胳膊环上李驰的肩膀,笑着解围:“李驰,你多虑了。姜医生有什么理由杀害这只丧尸呢?我们当中最想让这只丧尸活的就只有姜医生了。” 李驰阴测测回:“那么有嫌疑的就是我们几个了。” 霍钴动作一僵,旋即拍了一下李驰的后背:“你小子怎么整天疑神疑鬼的,杀了这只丧尸对咱们谁都没好处。” “霍钴说的对。”程岑视线扫过众人:“现在不是互相怀疑的时候,我们应该团结。丧尸已经死了,再过多讨论也没有意义,下楼吃饭吧。” 李驰轻叹:“是我多虑了,抱歉姜医生。” 姜意淡声回:“没事。” 程岑:“或许丧尸从始至终并不是我们当中的人所害,而害它的人就是为了让我们内部发生隔阂。” 墨鸿轩朝着程岑行了个军礼:“受教了,队长!” 程岑伸出手弹了一下墨鸿轩的脑袋,笑着说:“小子,以后受教的事还多着呢。” 墨鸿轩捂着被打痛的额头,委屈道:“队长,怎么又打我。” 众人陆续下了楼准备早饭,房间内只剩下了程岑和姜意两个人。 程岑见姜意仍蹲在丧尸面前,疑惑问:“怎么不走?” 姜意双手没有停歇,不停地在丧尸身上翻找着什么。尤其在脖子和关节处看得格外仔细认真。 “我在寻找针孔。” 程岑闻言也蹲了下来:“怎么样,有什么发现吗?” “没有。”姜意摇了摇头,紧接着他又问:“刚才为什么要帮我?” 程岑笑道:“我相信你。况且你并没有这么做的理由。” 姜意抬眼看他:“你不好奇我昨晚干什么去了吗?” “你愿意说,我会听;你不想说,我不会勉强。” “......等我有了确切证据再跟你说。” “好,我等你。” 没过多久,姜意在丧尸的手腕处发现了一块稍微肿起的皮肤,仔细查看,能看到皮肤中间有一个极小的针孔。 他尝试着挤压那块红肿的地方,瞬间有不少黑红色的血液从针孔中流出。比昨天丧尸的血液颜色深了几倍,确定是中毒的迹象。 程岑急切问:“怎么样,发现什么了吗?” “现在能确定是被注射了毒药,可药剂中具体有什么成分不得而知。” 程岑不动声色地看着姜意,压低声音问:“那你觉得,谁最有可能下药?” 姜意看着程岑,口中吐出一个音节:“我。” “嗯?”程岑并未立即反应过来。 “只有我拥有药剂和注射器,懂得一些医疗知识,并且,我是外人。” 程岑面色凝重:“你的意识是,幕后之人想要离间的是我们与你的关系。” 姜意沉声道:“只是推测。” 程岑神色一领,若真如此,那幕后之人的目标恐怕就是姜意。难道还有别人知晓了姜意的身份吗? 见程岑久久不说话,姜意问:“昨夜你干什么去了?” “被你看到了。”程岑顿了顿,思考着片刻,最终决定将昨晚在便利店看到的东西告诉了姜意,但隐瞒了发现徽章之事。 “你怀疑队中有人暴露行踪?” “是,只是还不能确定是谁。此事莫要和别人提起。” 程岑将此等重要之事告诉姜意,姜意心中涌起了莫名的情绪。 程岑如此信任他,他是否也应该信任程岑呢? 墨鸿轩的声音从楼下响起:“队长,姜医生,吃饭了!” “知道了!”程岑大声回应。他站起身,离开前又看向姜意,小声说了句:“万事小心。” “我知道。” 程岑走后,姜意摆正丧尸的姿势,在它身上盖上了一张干净的床单。并在心中为它做了静默的祷告。他大抵能猜测出丧尸生前经历过什么,心中泛起同情,希望它转世后能够平安度过一生。 离开前,他最后看了一眼丧尸,轻轻关上了房门。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1章 第 11 章(修完) 第12章 第 12 章 (修完) 吃过早饭后,众人收拾了行囊,继续驱车往北走。 车内无人说话,程岑昨夜未睡多久,此时坐在后座昏昏欲睡。姜意坐在程岑旁边,观察着车中每一个人,思考着程岑早上说的队中有内鬼一事。 时安正在安静开车,他长时间集中注意力容易疲倦,所以随身携带一个迷你的老旧收音机。每当他负责开车时,车中总会响着收音机中的广播。 收音机中只有两三种节目,是病毒爆发前收录的。这是时安某次出任务意外在一间房子中找到的,是几十年前的产物,质量并不好,播放节目时总会发出“滋滋”的电流声,但时安仍当做宝贝般护着。 墨鸿轩正百无聊赖地踢着驾驶室的座位,偶尔扣一扣手指。 霍钴正拿着一本笔记记着什么,姜意不动声色看去,似乎是自制的一本食谱。 任嘉正支着脑袋看着窗外,而李驰则正在用一块干净的白布擦拭自己的配枪。 所有人安静做着自己的事,不像会叛变之人。 姜意思虑半天,并未找出什么线索,自己反而愈发困顿。昨夜他同样没睡好,甚至听到了程岑开车回来时的声音。他索性不再去想,缓缓合上了眼睛。 不管是谁叛变,总归都有露出马脚的时候。 等他再次醒来时,车子已经停下了。 姜意脑子有些昏沉,索性最先下了车。 车内虽无暖气,却因人挨着人并未显得寒冷。眼下下了车,深秋的冷风钻进衣衫,他下意识打了个寒噤,紧了紧身上的衣裳。 昏沉的脑子在冷风中清醒了不少,他抬眼望去,只见装甲车停在了一家超市前。 这家超市规模不小,旁边紧挨着几家餐厅,附近又立着一个公交站,想必病毒爆发前超市客流量不少。 对他们来说并不意味着是件好事,超市内不知隐藏着多少丧尸,他们须得十分小心。 其余人也纷纷下了车,检查着自己配枪中的弹药。 姜意抬起步子,想要赶快进到超市内部。他只穿了一件薄风衣,完全抵不住泠冽的秋风。 可还不等他向前走出一步,一件带有体温的大衣盖在了他肩上,瞬间抵住了烈烈寒风。 姜意回头望去,只见程岑仅穿着一件单薄的内衫站在风中,手还保持着将衣服披在他身上的姿势。 背上的大衣属于谁不言而喻。 姜意虽然冷,却也并不想从别人身上扒下大衣暖了自己。更何况,若程岑病了,麻烦事会多得多。 他想要将背上的外衣脱下还给程岑,却被程岑绕到身前,将两侧的扣子拽到一起,一颗颗扣上。 姜意彻底被这件外衣包裹住了。 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在咫尺,姜意甚至能看清程岑脸上细小的绒毛。 今日他才察觉,程岑硬朗的面容竟也能露出柔情的一面。 程岑轻声说:“别脱,我不冷。” 姜意脸上一红,嘴硬道:“我也不冷。” 程岑笑:“刚刚也不知是谁冷的发抖。” “你只穿一件内衫,生病了怎么办?你生病可要比我生病麻烦的多。” 程岑嗓音低沉,带着些许蛊惑:“你在关心我吗,姜意?” 姜意与程岑对视着,毫不退缩:“关心战友,有什么不对吗?” “当然没有,这是我的荣幸。你不用担心我,我皮糙肉厚,训练时在雪地中裸着都不算什么,这点小风我能扛得住。” 姜意闻言眉头一蹙;“你们训练还需要在雪地里裸着?” 程岑狡黠地看着姜意:“这是为了训练体能。怎么,心疼了吗?” 姜意轻哼一声,不再理程岑。他穿好程岑的外衣,径直走进了超市。 程岑还有心情调笑,看来是真的不冷。 他掀开超市厚重发黄的塑料帘子,进了超市。 超市内很大,应是被人搜寻过,货架上剩余的物资不多,有几个货架倒在地上,地面上还散落着不少凌乱的物品,整间超市显得杂乱又空荡。 继续往里走,超市内甚至可以听到鞋子踩踏在地板上的回音。 程岑给几人分发了区域,两人一组分别搜查物资。 姜意自然和程岑分到了一组。他们两个要去超市库房。 姜意走在前面,程岑跟在后面,时不时将货架上剩余的物资放进推车里——这推车是进入超市后程岑从推车存放区推来的。 姜意无奈道:“你现在装这么多东西,待会车中该装不下库房的物资了。” “有道理。”程岑故作思考:“可车中都是泡面和巧克力,要把它们放回原位吗?” 这两个都是姜意爱吃的,姜意发现今天的程岑嘴巴格外贫。 他木着脸:“那些就先放在里面吧。” 程岑爽朗地笑了两声,不再继续逗姜意了,认真解释:“库房附近都会放有推车,方便装卸物资,不用担心。” “……知道了。” 两人走到库房前,如程岑所说,库房门口确实放着一辆用来运送货物的推车,比顾客用的推车大得多。 姜意瞥了程岑一眼,只见后者笑的像个老谋深算的狐狸。 他收回视线,将手放在了库房的门把手上,稍微用力,打开了库房门。 然后与一群丧尸齐刷刷对上了视线。 库房内并无窗户,仅靠着门口的光亮照亮。姜意视力算不上好,再加上库房太黑,他甚至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他面无表情关上门,三秒后再次打开。这回他确定了,他没看错,库房内确实有一群丧尸。 大抵是病毒尚未全面爆发前,超市中出现了丧尸,顾客和员工一同躲进了这狭小的库房。却因只有一个进出口,导致全部被感染,困在这里。 丧尸不会思考,也做不出开门的动作。它们只会撞门,可超市为了防盗,将库房的门做的非常结实,且向内打开,因此这群丧尸被年复一年地困在这里,直到今天才重新见到了阳光。 程岑看着姜意奇怪的动作,疑惑问:“怎么不进去?” 说着,他上前一步。 姜意则后退一步,为程岑让开了道。 程岑不明所以,打开了房门——同样和丧尸们来了个对视。 他木着脸默默将门关上。 姜意终于找到机会还击,他笑看程岑:“程队长,你先请?” 原本这些丧尸早就习惯被关在这里,可眼下看到有人能打开这扇门,立刻躁动起来,纷纷从内部撞击着仓库门。 原本结实的仓库门年久失修,在大量丧尸的撞击下砰砰作响。 整个超市回荡着丧尸的撞门声。 其余人听到动静,纷纷跑了过来。 “怎么了队长?” “发生什么事了?” 程岑简单讲了一下丧尸的情况,众人纷纷进入战备状态。 他们加快了拿取物资的速度,想要避免这场冲突,毕竟战备物资只有回到京海才能补充。 却不料丧尸们将仓库门撞坏,从仓库中涌了出来! 见到新的载体,它们个个兴奋不已,朝着姜意等人冲来! 程岑迅速掏出手枪,朝着丧尸群猛开几枪,走在前面的数只丧尸应声倒地。 墨鸿轩早就腻歪了无聊的搜索物资,眼下终于可以打丧尸了,顿时兴奋的不行。他从左右两个口袋里分别掏出一把手枪,打开消防栓后冲进丧尸堆,左右开弓,一枪一个丧尸。 时安举起一把步枪对着丧尸们突突,瞬间倒了一排丧尸。 见姜意举着手枪迟迟未开,程岑边清理附近的丧尸边走到姜意身边,问:“姜意,还记得我那天教你的吗?现在机会来了。” 姜意眼睛微眯,举着枪仔细回想着程岑当日上午动作。 程岑却直接从身后环住了姜意。他握住姜意举着枪的双手,将枪口对准了一直正朝着他们过来的丧尸。 他伏在姜意耳边,轻声道:“姜意,对准他们的脑袋。” 姜意忍住耳边异样的痒意,在程岑的辅助下将枪口对准了那只丧尸的脑袋。 “扣动扳机。” 姜意食指用力,按动了扳机。一颗子弹从枪口飞出,正中丧尸的脑袋。 子弹穿过丧尸的头颅,丧尸呆楞两秒,缓缓倒地。 程岑送开姜意,又用宽厚的手掌拍了拍姜意的背部,衷心夸赞:“不错,很有进步。” 被松开的瞬间,姜意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可心中随之而来空落落之感。 他看向程岑,却发觉程岑背对着他已经去处理其他丧尸了。 想说的话卡在姜意的喉咙,不上不下。 奇怪,以往他有话都会直接说,从不会藏着掖着,今天这是怎么了。 他想问程岑是否是用这个姿势教所有人打枪,可无论如果都开不了口。 程岑太过于自然了,自然到仿佛只是一件小事,反倒让他的纠结看起来十分可笑。 他强迫自己集中精神,清空脑内的胡思乱想,专心对抗面前的丧尸。 他找到刚才程岑在时的感觉,举起枪对准了丧尸,扣动扳机,子弹贯穿了丧尸的头颅。 不得不说,程岑方才的教学方法十分管用。 解决完自己附近的丧尸后,他给手枪重新装上子弹,前去帮助其他人。 直到解决完所有丧尸,众人才坐下来休息。 他们不能像离开加油站那样离开这间超市,超市中剩余的物资不少,下一家还留有物资的超市还不知何时会出现。他们不能放弃这里的物资。 原本空荡荡的超市现在堆满尸体,货架上都被溅上了黑红色的血迹。整间超市都散发出丧尸血液的恶臭腥味。 墨鸿轩呸了一声:“丧尸血怎么这么难闻,自从丧尸病毒全面爆发以后,所有的城市都变得又腥又臭。” 若是在以往,姜意会用医学方面解答墨鸿轩的疑问,可今天他却没有心情。他背靠在货架上,视线紧紧盯着坐在地上休息的程岑,抿着唇没有说话。 墨鸿轩叹息一声,双手向后撑着地面,仰头看着由于长时间无人清理而变得发灰的屋顶,继续道:“闻着这个味道,我都没有心情采购了。” 时安打趣:“你那是采购吗,你那是搜刮。” 墨鸿轩白了他一眼:“滚蛋,什么搜刮,跟强盗似的,我们这是不得已。若是安乐年,我才不会做出这种拿东西不给钱的事呢......”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最后彻底没了声响。 其他人也都陷入了沉默。他们都经历过病毒爆发以前的世界,拥有过无忧无虑的少年。那时他们把平淡的世界当做平常,并没有去珍惜,直至病毒爆发,才知晓平淡是多么可贵。 若没有丧尸,他们或许干着自己喜欢的工作,娶妻生子,安稳度过一生。而不是像如今这般,冒着生命危险搜寻物资,只为换取基地内的通用货币。 霍钴率先打破沉默,提出了自己的疑问:“不过话说回来,超市能有这么多丧尸很奇怪,且它们全都在仓库,外面一只都没有。” 李驰和姜意的想法相同:“大概是超市来了丧尸,那些顾客和工作人员躲进了仓库,却全部都被感染了吧。” 霍钴表示质疑:“到底是来了多少只丧尸,能够让这些人全部都躲到仓库里去呢?况且,如果真是数量庞大的丧尸,怎么可能在我们到达仓库时一只都没有了呢?丧尸病毒的潜伏期是24小时,丧尸离开后他们为什么不离开呢?” 程岑赞赏地看了霍钴一眼:“问得好。因为它们不是不想出去,而是不能。有人拦住了他们,让他们无法离开。” 杀死所有丧尸以后,他虽坐在地上休息,可眼睛却一直在观察。先前刚进到超市时看到倒地的货架只以为是先前来搜寻的人意外弄倒,可现在他却不这么想了。 “大抵是丧尸病毒全面扩散之前,这里出现了丧尸。政府派来的人不足以挨个检查,且想要赶快离开不肯接受检查的人很多。为了防止被感染的人趁乱离开导致病毒扩散,那些兵将他们逼进这个狭小的库房,怕他们想办法离开,便持枪在外面看守。直到24小时之后,库房中所有人都变成了丧尸。”程岑顿了顿,继续说:“丧尸没有意识,不会开门,所以被永久的困在了这里。” 姜意问:“你怎么这么清楚?” “这家超市货架东倒西歪,灭火装置都被打开了,仔细看还能看到地上已经干涸的血迹,说明这里发生过混乱。况且,”程岑朝着超市门口抬了抬下巴:“超市门口的门上有干涸的血手印,说明有人曾经极力想要逃出去。” 他并未说明,这件事是他曾经在卷宗上看到的。 他曾经是京海基地副司令,接触到的东西很多。某天整理卷宗时意外看到了这件事,只是并不知道是哪间超市,只知超市在k城。如今看到库房那些丧尸那一刻,他彻底确信了卷宗上写的就是这间超市。 只是事情过于久远,再探究并无任何意义。他对于下达命令之人的署名只匆匆看了一眼,并不记得。或许那个人早就死在丧尸病毒全面爆发时的丧尸潮中了。 他站起身,不再纠结这个:“休息够了就干活吧,看看有什么值得带走的东西。” 姜意站直身子:“走吧。” 好像一直没有说过年龄,姜意是24岁,程岑是21岁哦[让我康康]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2章 第 12 章 (修完) 第13章 第 13 章 (修完) 几个人分开行动,在超市的各个区域内搜寻物资。 姜意随手推走一个横在货架前的推车,径直来到了食品区。 食品区所剩食物不多,不少都散落在地上,留下来的也都是些不足以果腹或已经坏到无法食用的食物。 他抬手将货架上剩余的食物都放进了推车里,虽不认识,但看起来能吃。 继续往前走,推车的前车轮突然撞到了什么东西。 姜意低头向前看去,只见前方躺着一具已经化作白骨的尸体,先前被各种货架挡着,他们并未发现。 他原本想绕过白骨继续向前,却意外瞥见白骨手中握着个黑色的匣子。 他蹲下身,费了好一番力气将那黑匣子从白骨手中拿出,发现黑匣子是一部手机。 他虽不曾用过手机,却是认识的,父亲那部与这部样子差不多。 先前他用的那台老式对讲机只能在那座基地里使用,只能接收到基地内信号塔的信号。 丧尸进城将信号塔撞毁后,那台对讲机就再不能接受或传出消息了,因此姜意并未带上。 若这台手机还可以用,到了京海工作时也会方便很多。 姜意摁了几下开机键,手机却显示电量不足无法开机。 他盯着屏幕上映出的倒影沉思片刻,将手机揣进了口袋里。 若他没记错,装甲车上是有充电装置的,程岑就会用那个充电装置来给手机充电,时安也会用来充收音机。 这部手机虽然外表有很多裂痕,但既然能显示电量不足,大抵是还可以用的。 又逛了一段时间,姜意的购物车已经满的快要溢出来了——他将能看到的货架上的东西全部都装进了购物车中。 自打有记忆起,别说吃零食,这些零食他见都没有见过。他的一切学习都是在家中进行,父亲不让他出家门,不允许他和外界有任何联系。 他所读的书都是医学科研相关的书籍,所以对外界所知甚少。第一次接触到外界,是丧尸攻陷了他们那座小镇之后,父亲命他离开之时。 父亲是个古板固执的人,几乎将一生都沉浸在研究中,尽管姜意并不知晓父亲到底在研究什么。 后来丧尸病毒小规模爆发时,父亲突然停了手上的研究,开始专心致志研究抵抗丧尸病毒的疫苗。 研究疫苗时,他并未瞒着姜意,甚至时常让姜意去观摩实验。 若不是需要生活,姜持甚至不会开那家诊所,将所有时间都泡在家中的实验室。 城镇被丧尸攻陷时,所有人都在逃离,唯有他毅然决定守着他的研究,跟丧尸抗争到底。 他将自己研究抗病毒疫苗的实验手记和记录全部都交给了姜意,然后毫不留情将姜意赶出了家门,命他前往最近的人类基地,并告诉姜意:这辈子都不要好奇他所研究的东西,那只会让姜意变得痛苦。 姜意想要追问,却被好心邻居拽着离开。走出家门后不久,他的家中爆炸了。 姜持带着他的研究一起消失在爆炸中,他宁愿让那些研究资料丧失在火海,也不愿让他人亵渎。 爆炸波及范围太广,姜意在爆炸的余波中受了伤,之后强撑着身体前往人类基地,却晕倒在一家超市前,遇见了任嘉。 多少次午夜梦回,姜意都在思考父亲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后来他想明白了,父亲先前所进行的研究大抵和他的童年有关。 可父亲越是隐瞒,他越想知晓,父亲的心中到底藏了什么秘密,他的童年到底藏了什么事! 姜意的手紧紧攥着,直到掌心传来痛感,他的意识才逐渐清醒过来。 他展开手掌,只见掌心中躺着四个充了血的月牙,月牙周围则是没有血色的苍白皮肤。 他皮肤很白,白到失了血色,像是长久接触不到阳光的病人,站在风中仿若随时会被风吹倒。 他抬起眸,见东西已经被他拿的差不多了,便准备将车推到装甲车那边。却不想被人拍了一下肩膀。 他还没来得及回头,一个小巧的红色瓶子被举到了他面前。 程岑的声音从身旁传来,带着笑意:“看看我找到了什么?” 姜意接过那红色瓶子,仔细看了看瓶身,只见瓶身上画着各种彩色的豆子。他又举着瓶身晃了晃,瓶身中传出来“噼啪”的撞击声响。 “这是......豆子么?” “这是一种糖果,由于颜色像彩虹,所以叫做彩虹糖。比上次的巧克力要甜,尝尝?” 姜意半信半疑打开盖子,只见瓶子中躺着颜色各异的豆子。不对、是糖果。 他拿出一颗红色的糖果放入口中,眼中顿时闪烁出亮光。 酸酸甜甜,比上次的巧克力好吃。 吃完一颗,他没忍住又从盒子中拿出一颗黄色的糖果放入口中。面上露出餍足的神色。 “怎么样,好吃吗?”程岑看上去像在邀功。 姜意不舍地将盖子盖上,小心地放进了口袋:“好吃。” “怎么不继续吃了?” “我要留着慢慢品尝。” “好吧,都依你。” 程岑说完,走到购物车旁,随手拿起一包面包:“让我看看我们姜意拿了些什么好吃的?” 他低下头,还不等查看包装上的日期,就先被包装中的面包吸引了视线。 面包正面的包装是透明的,很容易看到内部面包的状态。只见原本应是小麦色饱满的面包此时干瘪的不成样子,上面爬满了可疑的绿色毛绒物质。 他的笑容僵在脸上,缓缓抬起头看向姜意,举起手中的面包在姜意面前晃了晃:“姜意,这面包都快被霉菌吞噬了。” 姜意脸上一红,他没注意面包的状态,只是看见摆在货架上就顺手装进了购物车。 他虽不曾吃过外面的食品,但好歹学过的都是医学方面的书籍,对于霉菌的危害是知道的。 程岑见姜意不知所措地僵在原地,主动开玩笑解了围:“还好是被我发现了,要是被墨鸿轩看到了,该以为上面绿色的霉菌是面包的果酱了。” 在不远处拿物资的墨鸿轩听到后,立刻大喊着反驳:“队长,你又把我当傻子!” 趁着两人打趣的间隙,姜意默默检查着购物车内其余的食品。越检查他的脸色越僵,只因购物车中绝大多数食物都已经被霉菌占领不能再吃了。 怪不得先前来搜寻物资的人不拿。 他木着脸将已经发霉的食品全部都从购物车上取出来放回了货架上,又问程岑:“你都拿了什么?” "我拿了些泡面和工具。这座超市废弃太久了,也只有些泡面能吃了。" “泡面不会发霉吗?” “姜医生你真奇怪,竟一点生活常识都没有。包面这种水分含量低、高油防腐密封包装的食品是不会发霉的。” 程岑原本会以为姜意面无表情的还嘴或保持沉默不再理他,谁知姜意却是很认真的问了一句:“我很奇怪吗?” 这个问题已经困扰姜意很久了。以前和父亲一起生活时,他不能出家门,可老小区隔音并不好,他经常站在门口听着下楼或上楼的邻居议论他们,说他们父子二人都是怪人。 某次遇到不怀好意的小孩站在他家门口,大声朝着他家中喊着“孤僻仔”。他气不过,又不知该如何反驳,于是搬起家中的小凳子从内部疯狂敲击着自家的铁门。 小孩当即被吓哭,姜意却浑然不知,仍在疯狂撞击铁门。 直到楼里的邻居不堪其扰,闹到了父亲的诊所去,他才得以罢休。 那天他被父亲狠狠批评,却强忍一句委屈都没有说,只是问父亲:“爸爸,我很奇怪吗?” 父亲沉默着,最终拍了拍姜意的肩膀说:“姜意,你和那些孩子是不同的,你是上天眷顾的孩子。” 时至今日,姜意仍不懂父亲当时的话是什么意思。但父亲经常会说一些他听不懂的话,久而久之他也不会去探索父亲话中的深意了。 “与其说是奇怪,不如说是特别。”程岑的声音传入姜意的脑海,姜意怔愣地抬起头,呆呆与程岑对视着。程岑微笑看他,由衷道:“姜意,你是我见过最特别的人。” 这是姜意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形容他。 他感觉脑子中有什么东西断掉了,心脏像是要逃出他的身体一般在胸腔中狂跳,声音震耳欲聋。 见姜意盯着自己久久不曾有动作,程岑抬起手掌在姜意眼前晃了晃:“傻了?” 姜意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方才盯着程岑看了那么久,脸上瞬间浮上一抹红晕,连带着耳根都发红发烫。 “......抱歉。” 等所有人都将找出的物资装进装甲车后,装甲车再次启动。 直到车子开出去一段距离,姜意才从方才的状态中脱离出来,想到了自己要给手机充电。 他看向操作台,回想着程岑充电时的情景,却仍看不懂是在操作台的哪里进行充电。 无法,他只好问正在开车的程岑:“要在哪里给手机充电?” 程岑一怔,问:“什么手机?” 姜意如实回答:“我在超市捡到了一部手机,想要试试能不能开机。” 程岑猛的一脚踩在刹车上,毫无防备的其余人都受惯性影响向前俯冲。 正在打盹的墨鸿轩立刻被惊醒:“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他身旁的任嘉小声提醒:“没什么情况,安心睡吧,有情况了我喊你。” 墨鸿轩这才模模糊糊地点了点头,跟任嘉道了声谢,又闭上眼睡觉了。 程岑将车停稳,看向姜意:“姜意,老式手机很难打开,我帮你弄吧。” 姜意不解程岑为什么有这么大反应,迟疑着点头:“......可以。” 程岑下了车,拉开了后座车门,对后排最外面的李驰说:“李驰,你来开车。” 李驰没说话,下了车来到了驾驶室,程岑则坐到了原本属于李驰的位置。 程岑帮手机充上电,询问身旁的姜意:“以前接触过手机吗?会不会用?” “没有接触过。” “手机对于新手来说用起来比较复杂,我教你用吧。你要用手机干什么?” “我想搜索个人。” 程岑追问:“什么人?” 姜意犹豫着,最终说出个名字:“沈抿。” 其实他是想要调查的是沈忠,不过又考虑到沈忠在众人心中的地位,只好折中说了个沈抿的名字。 坐在驾驶室开车的李驰突然开口:“病毒全面爆发后,所有的移动数据基站都被攻陷,无法使用。只有各大基地建起的信号站能够用来接收信息和电话。” 时安问:“你搜索沈抿干什么?” “昨天我住的房间是沈抿的房间,他房间中有很多医学书籍,我在想他会不会和我一样在研究抗病毒疫苗。” “那你就想错了,”时安幽幽开口:“沈抿是京海基地军部上校。真没想到昨天住的房子是他家。” 姜意听出了时安语气的不对:“你不喜欢他吗?” “说不上不喜欢。他这个人非常偏执,奖罚分明,倒是把军队管理的很好。只是太不通人情了,死心眼。说是训练十个小时,那就是十个小时,一秒都不多不少。私底下也跟我们合不来。” 姜意若有所思点了点头:“知道了。” 第14章 第 14 章(修完) 姜意再次做梦了,梦中他依旧被困在那个小小的身体中。 经过上一次的梦境,他知道了这句身体叫做001。 001躺在一张不大却很柔软的床上,床边坐着一个身穿白大褂的男人,看不清面容。但姜意的直觉告诉他,这个人就是上次梦境中拽着001去实验室的人。 男人垂着头,一本故事书摊在腿上,他翻过一页,继续阅读着后面的故事。 直到001昏昏欲睡,他才合上故事书,起身掖了掖被角,准备离开。 可这句小小的身体却突然开口,用天真稚嫩的嗓音问:“什么是妈妈呢?” 男人脚步一顿,他背对着001,略一沉吟:“妈妈就是带你来到这个世界上的人。” “那我的妈妈呢?他去哪了?” 男人似乎十分避讳这个问题,语气略显不耐:“她死了。” 许是怕001再次追问,他大跨步离开了我房间。 而这具幼小的身体却因男人的话将其头埋进了被子,默默流泪了一整晚。 他羡慕故事书中的主角,羡慕他们有妈妈的疼爱,而他从未感受过一天母爱,因为他的妈妈已经死掉了。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001的情绪还没好起来,连带着姜意的心情都有些低落——他同样没见过母亲。 小家伙从卧房走出,来到了院子中,坐在院子的秋千上,有一下没一下的荡着。 跟随001的视角,姜意大致摸清了这里的构造。 这里很大,结构像是医院,院子四周建着纯白色的高楼,将这间院子困成四方空间,找不到出口,十分压抑。 院中人来去匆匆,除了小孩外竟全穿着白大褂。 无一人注意到秋千上的小身影。或许不是没有注意到,而是不关心。 001一下下荡着秋千,无人在身后推,他能晃动的幅度很小。 中午时,有几个和001身穿一样服装的孩子朝着秋千的方向走来。 为首的那个孩子拽住了秋千绳,迫使秋千停止了晃动。 001不解地看向那几个孩子。 为首的那个说:“喂!你都玩了一上午了,该玩够了吧!” 研究所内能够娱乐的设施不多,很多设施都会引人争抢,比如此时的这个秋千。 001没有说话,他站起身,默默从秋千上下来,站到了一旁。 为首的小男孩立刻坐上了秋千,招呼其他人在他身后推。 秋千高高荡起,001眼中流出羡慕。 玩了许久,小男孩才再次注意到001还站在那里。 他下了秋千,走到001面前,问:“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 001闷着脸回:“站在这里也不行吗?” 小男孩语气有些不耐:“问你话你就答,反问我干什么?” 001这才有些委屈的说:“我在想我妈妈。” “妈妈?” “嗯,负责人说她已经死掉了。” 小男孩噗嗤一笑:“那是他骗你的,我早就怀疑了,我们所有人都没有妈妈,这太不正常了。所以我带着他们去探险,真的找到了妈妈!妈妈才没有死!” 001震惊的抬起头,眼中迸发出光芒:“真的吗?她在哪里?” 小男孩面露为难:“这个不能告诉你,我只能说她还活着。至于在哪里不能说。” 001拽住小男孩的衣角,边摇晃边哀求:“求求你了027,告诉我吧。” 027看着001瘪着嘴的可爱模样,面上浮现出一抹可疑地红晕。他一开始前,故作深沉地轻咳一声:“那好吧,但是你可不能跟别人说!” “好!” “我们的妈妈都在A—03栋。” 001歪着脑袋:“A—03栋?那是哪里?” 平常他们能够活动的空间十分有限,001从未踏出过活动空间范围一步,所以并不知道027口中的地址在哪里。 027叹息一声:“算了,我带你去吧。但是你不可以和任何人提起,否则我会完蛋的。” 001重重点头:“嗯!” 027刚应下来,方才帮他推秋千的皮肤较黑的男生怒道:“027,你疯了吗!那个地方不能去!” “那有什么,我们上次不就去了吗?051,你就是太敏感了。” 051大声怒斥:“027,上次是初犯我们才没被惩罚,况且……”他顿了顿,先是看了一眼001,又压低声音,伏在027耳边说:“那是001,你怎么敢带着他去!” 027却无所谓道:“放心,我们不会被抓到的。到时候要是那群人找001,你帮我们打一下掩护。” “我才不会帮你们!”051眉头紧皱,气呼呼拽着其他小朋友离开了。 027转身看向001:“喂!我们走吧。” 001再次用力点头:“嗯!” —— 两人一路躲着监控和穿白大褂的大人来到了A-03栋。这里一进门就是长长的走廊,两侧则是各种病房。 幸运的事,病房门上的窗户太高,两个小家伙贴着门走,完全不会被病房内的人发现。 走廊的灯发出惨白的光,门上并无窗户且上方写有手术中的屋子中是不是传来女人的嘶吼尖叫声。 001第一次来到这里,过于长的楼道看起来十分阴森,楼道内的冷气冻得小家伙瑟瑟发抖。他紧紧拽着027的衣角不敢再继续往前走。 027停下步子,疑惑道:“怎么了?” 001望着周围的环境,想起了这是哪里。他不知道这栋楼叫做A——03,却知道这座楼是这里的禁区,他们从小被告知这里有可怕的妖怪,不能擅自闯入。 若是有人好奇踏入这里,则会遭受非常严肃的惩罚。 001没进过这里,但听说过有人曾悄悄溜进这里,结果遭受了非常严重的惩罚。他不知道惩罚的细节,只知道那个被惩罚的人最后疯掉了。 027看出了001的心思,他松开001的手,认真问:“001,你到底想不想见到妈妈?” 001诺诺点头:“想。” “那就跟我走,如果你害怕了,不想见了,我们就回去。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001犹豫半晌,想见妈妈最终占了上风。他鼓足勇气点头:“我想见妈妈,我不后悔!” “好,有骨气!”027拍了拍001的肩膀。之后他再次抓起001的手,带着他来到了平日并没有人走的安全通道。 两人的脚步声在楼梯前跌宕起伏,每一步都像是踏在了小家伙的心上。 他既紧张害怕,又十分激动,两种矛盾情绪在他心中交织,令他十分不安。 但他终于能见到妈妈了,再也不用羡慕故事中的主人公了。因此这份不安很快便被心中的激动所取代。 他们走了很久,不知上了多少级台阶,直到001再也爬不动了,两人才停了下来。 027小心翼翼将安全通道的门打开了一条缝,确定没有穿着白大褂的人后才牵着001走出了楼梯间。 这层的构造与一层的一样,都是长长的走廊,走廊两侧则是一排排房间。 唯一不同的是一楼的走廊十分安静,这里的却非常吵闹。 027带着001来到了一个房间门口,他扒着窗檐,确定了里面没有穿白大褂的人后小心推开了这扇门,带着001进了房间。 001刚走进房间,看到房间内部的景象后他愣住了。 这个房间很大,比他的房间大了10倍不止。 这里有很多铁笼子,它们一排排整齐地摆放在房间内,每一个笼子中都关了人,有男有女,全部都蓬头垢面,没有精神地缩在角落。 每个笼子上都挂了标签,标签上写着数字,以及一些001看不懂的加法公式。 027不给001愣神的时间,他拽着001来到一个笼子前,指着上面的数字念给001听:“这个女人是836,你看,下面有写她的孩子。这里,775 836=001。836就是你的妈妈,775就是你的爸爸。不过775并不在这个房间,具体在哪个房间我不是很清楚,这里的房间太多了。” 001看着这个缩在笼子角落里发呆的女人,颤抖着向前走了一步。 女人对于他的到来并无任何感觉,仍呆呆地盯着笼子上的密码锁。她已经生过太多孩子了,多到她自己都不记得具体数字。她甚至不曾看一眼生下来的孩子,就会被那些人抱走。 她已经麻木,麻木到已经丧尸了自己的意识,忘记了自己的年龄,姓甚名谁。 027看着他,问:“不敢认么?” 001迟疑着,没有言语。 027接着说:“我第一次来到这里时,和你的感觉是一样的。可事实就是如此,既然见到了,以后就不要再想了。也不要自己偷偷来。” 001瞪大眼睛看着笼子中的女人,稚嫩的小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 这个妈妈和故事中强大又美丽的妈妈不同,她怎么看起来那么弱小,那么憔悴。 可这就是他的妈妈呀,是他唯一的妈妈,是会像故事书中会将他温柔抱在怀中的妈妈呀! 小家伙鼓起勇气再上前几步,几乎将身体贴到了铁笼子上。他生怕吓到妈妈,于是用很轻的声音问:“你就是我的妈妈吗?” 听到“妈妈”这两个字,836缓慢的转动头颅,茫然地看向了两人,身体却没有任何动作。 001大着胆子又叫了一声:“妈妈。” 836这才站起身,她走的极其缓慢,仿佛四肢经久不用,已经锈到无法运转。 她一步、一步,站在无法完全站直身体的笼子中,缓慢地、走向两个孩子。 她在笼子的最边缘站定,与001仅隔着几根铁栏杆。 “……你是谁?” 她嘴唇干裂,不知是多久没有喝过水,嗓子沙哑的可怕。 001看清她的样子,心中有些胆怯。 027大胆上前一步介绍:“他是你的孩子,001。” “001……是你啊……” 女人缓缓蹲下,身处骨瘦如柴的胳膊抚上了001的面颊。 “我的孩子……是你啊……” 001懵懂点头,稚嫩的双手握住了836抚摸他脸颊的手。 下一秒,836猛然甩开001的手,又重重落下,一巴掌甩在了001的脸上。 这巴掌并不重,001脸上并为出现任何指痕,但对于年幼的孩子来说,却是晴天霹雳。 这一巴掌动静很大,却并未引来多大动静,只偶尔有几个人缓慢转过头,呆滞地朝着这边看来。 001委屈的捂着脸颊,漂亮的眼睛中蓄满了泪水。 他不明白为什么妈妈会打他,难道他的妈妈并不爱他吗? 027则第一时间将001护在了身后,怒视着女人:“喂!你干什么!” 836则像疯了一般吼叫:“滚!滚出去!谁让你们来的!滚得越远越好,永远不要再来了!我永远不要再见到你们!” 001的眼泪大滴大滴地往下落,哽咽着几乎无法呼吸:“你不是我的妈妈吗?你不是应该像故事书中一样很爱很爱我,睡觉时要将我抱在怀中吗?” 刚才的吼叫几乎耗尽了女人所有的力气,她无力地瘫在地上。 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再次开口:“……我恨你们,我恨这里,我恨你。”她的目光死死盯着001,盯得姜意都感觉到了毛骨悚然:“离开这里,我永远不想再见到你们。” 就在这时,楼道中突然传来阵阵车轮声, 027忙说:“我们快躲起来!” 他着急地看向周围,可四周全是铁笼子,只有房间角落里摆放着一个存放药物的铁皮柜子。 他拽着在原地默默流泪的001躲进了柜子中,又将柜子推开了一个缝隙,观察着外面的情况。 只见一个身穿白大褂的男人推着提个推车走进了房间。 “例行检查,都站到笼门前,把胳膊伸出来。” 所有被关在笼子中的人都有了动作,他们缓慢地站起身,走到笼门前,坐下,将胳膊伸出了笼子。 所有人的胳膊上都布满了大大小小的针孔。 男人从推车上拿出注射器,挨个给每个人抽血。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神情,仿佛抽血是一件十分平常的事。 轮到836时,男人看着836不自然的神情,疑惑问:“你怎么了?” 柜子中027和001的心瞬间提到了喉咙,生怕836会将他们二人的行踪告诉男人。毕竟836才说过恨001的话。 谁知836却什么都没有说,只沉默着。 男人冷笑:“836,你今天很不听话。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说不说?” 836却依旧没有开口。 “836,你的基因还有用,我不会动你。原本上面就急着让你和775再培养一个出来,我念在你的身体状况,每每都让你身体恢复好了再进行生育。如今看来,你身体恢复的不错了。” 836沉默良久,最终说了一个“是”字。 男人没再说什么,给所有人抽完血后离开了。 直到车轮声越来越小,027和001才从柜子中钻了出来。 027紧紧攥着001的手腕,带着他跑出了房间,避着摄像头来到了安全通道。 这个地方不能多留,他们必须尽快离开。尽管001仍有些不舍,但027答应他下次还会带他过来,他这才依依不舍跟着027下了楼。 到达一楼是,027小心翼翼推开安全通道的大门,门缓缓打开,露出了一双笔直的腿。 两人瞬间凝住呼吸,就连心跳都仿佛停止了。他们缓缓抬起头,只见先前给836抽血的男人正站在安全通道门口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们。 “抓到了,两只小老鼠。” 027下意识挡在了001面前:“是我带他来的,与他无关。” 男人却毫不在意他的说辞。他伸出手一左一右拽住了027和001的胳膊,将他们带离了A——03栋。 一路上,027都在奋力挣扎,甚至还在为001开脱:“喂!快放开他,一切都是我指使的你听到没?要罚罚我一个!” 男人只是微微一笑,并不说话。 两人被带到了一个很安静的楼道,这里密密麻麻有很多房间,房门只见的距离不足一米,且门上并没有窗户。 男人打开一扇门,将027推了进去,又重重关上铁门,输入密码锁了门。 027在门内大喊,用力敲着铁门,他想告诉001别怕,他们不会弄死他的。可铁门太过厚重,隔音太好,001并未听见。 男人将001带到另一扇房门前,他并不像将027推进房间时那样粗鲁,而是蹲下身,轻轻拍了拍001的脸颊:“001,你应该知道的,你和其他人不一样,你不能和他们混在一起。你是最珍贵的,是我们的宝物,你不能有任何闪失。为什么不听话,嗯?” 001的肩膀颤抖着,不敢说话。 男人继续说:“你不听话,不仅你自己会受到惩罚,还会连累其他人。836、027、还有你的管理员姜宏骏,他们都会因为你而受到惩罚。都是因为你不听话,害了他们。” 001颤抖着嗓音说:“别这样,不要惩罚他们,求你了......” 男人不再听他解释,而是站起身,打开了身边的铁门:“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做错了事就要接受惩罚。进去吧。” 001犹豫着走进了房间,房门在他身后重重关上。 他环视死走,这是一间非常小的物资,床、马桶、洗漱台全部都堆在一个房间里。 房间内只有一小盏十分昏黄的灯,偶尔还会闪烁,仿佛随时都要彻底熄灭。 001不知道惩罚到底是什么,累了一整天,他躺在床上,浑浑噩噩睡着了。 等他睡醒,发现房间内多了一些饭菜,他过去将饭菜吃干净,又躺回床上,呆呆望着房顶上的灯。 后来,他醒了就会吃东西,吃完后再躺回床上,直到困了就再睡觉。 不知过了多久,001感觉日子越发难捱。强烈的孤独感包裹着他。屋内的灯始终没有灭过,他分不清现在是白天还是黑暗,分不清自己到底是醒了还是仍在梦中。 再后来,他的精神逐渐崩溃,他不知道自己要被关多久,他想要出去,想要见到人,任何一个人都可以。他用力敲着门,乞求有人能够放他出去,可全部都是无用功。 他逐渐绝望,看到吃食也没有心思去吃。有时饿到极致,他强迫自己进食。可刚吃一口,胃里便翻江倒海。他跪在马桶上,用力干呕着。 突然有一天,他醒过来,想不起自己是谁了。 他站在洗手池前,看着镜中面颊凹陷脸色苍白的自己,一遍遍问着“你是谁”,却没有人给他答案。 他发疯般用拳头砸碎了镜子,用鲜血淋漓的手抓起一片镜子碎片想要扎进自己的喉咙。 千钧一发时,房间的门打开了。光线照进屋子中,很久不曾见过强光的001下意识眯起了眼睛。 有人走进房间,小心拿走001手中的玻璃随便,又紧紧地抱住了他。 001小声问:“你是谁?” 那人回答:“我是你的管理员姜宏骏。” “那我是谁?” “你是001,今年八岁,最喜欢的事情是我给你讲睡前故事。” 001缓慢地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姜宏骏抱起001,将他带离了房间。 路过关押027的房间时,001下意识盯着那间房门。他感觉自己好像忘记了很重要的事。 于是他指着那间房门问:“那里是谁。” 姜宏骏甚至都不曾看一眼那个房间,只是随口应付:“大抵是不相干的人。” 001迟疑着点头:“......哦。” “别想太多了。”姜宏骏拍了拍001的背,哄着:“睡吧,醒来就没事了。” “......嗯。”他在姜宏骏怀中闭上了眼睛,沉沉睡去。 第15章 第 15 章 (修完) 姜意是被冻醒的,寒风挂在脸上,他瑟缩一下,缓缓睁开了眼。 方才的梦境还盘踞在他的脑中,他思绪十分混乱,又有些头痛。 那梦境太过真实,真实到仿佛是真实存在的,真的有一个小孩叫做001。 ......001? 他突然意识到,梦境中除了那些穿白大褂的人有自己的姓名外,其他人的姓名都是一串数字。 梦中的场景看起来像是医院,难道是医院为了方便统计病人而为他们取的代号吗?可为什么001的母亲要被关在笼子中呢? 谜题太多,姜意愈发想不明白,且额头也跟着隐隐作痛。 他索性不再想了,把这都归结于梦境。只要是梦,无论多离谱的事情就都说得通了。 直到他从梦境中的情绪缓解过来,才意识到自己的双脚是处于悬空状态的。 他心中一惊,忙抬起头,只见自己与程岑的距离近在矩尺——他被程岑抱在怀里往前走着。 “......程岑。”姜意的声音还有些沙哑,脑子也不太灵光:“你抱着我干什么?” 程岑见怀中的姜意已醒,意外地挑了挑眉:“醒了?还以为你要睡到明天。” 姜意脸颊发烫,双手开始不安分地动了起来:“放我下来。” “别动。”程岑紧了紧抱着姜意的双臂,将人牢牢地箍在自己怀中:“别乱动,会掉下去的。马上就到了。” 姜意安分下来:“你要带我去哪?” “喏。”程岑朝着前方抬了抬下巴:“找到一家废弃旅店,今晚就在这里落脚了。” 姜意顺着程岑的视线朝前方看去,只见面前是一栋破旧的旅店。 目视旅店大概有五层。 这家旅店不知被废弃了多久,墙上的墙皮大把的脱落,玻璃上蒙着一层厚厚的油腻物质。 姜意眉头微蹙,却并未说什么。 任嘉走在最前方,他伸出手毫无防备推开了旅店的大门。 铁门缓缓打开,下一秒,一把锋利的匕首瞬间从旅馆内部飞出,稳稳扎在了任嘉身侧的门框上。 只差几厘米,那把匕首就会贯穿他的脖子。 众人惊魂未定,姜意执意从程岑身上下来,快速走到任嘉身边查看他的伤势。还好,任嘉并未受伤。 他冷冷地看着旅馆内部:“是谁?” 由于旅馆内并没有灯光,且天色已晚,站在旅馆外面往内部看,只能看见一片漆黑。 不出片刻,旅馆内部走出一个长发及肩长相柔美的男人。他踏着轻柔的步子走到任嘉身侧,拔出了那把匕首:“不好意思啊美人儿,手滑了。” “手滑?”墨鸿轩气愤地说:“再偏一点就要出人命了!” “哦?可是我都道歉了,还是不行吗?”男人懒散地掀起眼皮看向任嘉,似笑非笑:“不如让你还回来?” 程岑活动了手腕,上前一步,面无表情说:“他不会用刀。我是他们的负责人,不如让我来?” 男人笑着说:“是吗,好像是个不错的主意。不过,我这个人向来喜欢冤有头债有主。既然是我跟这位美人儿的纠纷,就应该让他来解决才是。就算是负责人,也不能越俎代庖吧?” 姜意仍冷冷看着他,他将任嘉拽至身后,呈现出保护的姿态:“你怕了?怎么,只敢欺负弱小?” “不敢当,只是这是我个人的原则。” 姜意伸出右手摊在男人面前。 男人不明所以:“怎么了?” “作为赔罪礼,把匕首给我。” 男人仍保持着笑容:“当然可以。” 说完,他将方才的匕首放到了姜意的手中,另一只手却不动声色的握住了腰间的枪。 姜意拿到匕首,直接丢给了站在身后的任嘉:“接着。” 任嘉手忙脚乱接住匕首,一脸不解地看向姜意。 “这把匕首当做他给你的赔罪礼了。你不会用枪,拿着匕首防身。” 说完他又看向长发男人:“既然事情解决了,就不用再堵在这里了。” 男人却虚靠在门框上,双臂环在胸前,皮笑肉不笑:“不好意思,这地儿被我站了,各位另寻其他住处吧。” 姜意看了看即将完全黑下来的天色,又环顾四周,只有零零散散几个商铺。 这家旅店主人许是因为资金问题,将旅馆建在了城郊马路边,地段偏僻,就算再病毒爆发前都见不到几个人影。 黑夜是丧尸活动的活跃期,若此时他们再另寻住处,不仅是加重负担,且十分危险。 姜意蹙眉说:“附近没有其他住处了,明早我们就走。” “那是你们的事,这里没有多余的房间给你们。”他抬起眼睛,将视线落在了不远处停着的装甲车上,又看了眼程岑,微笑着说:“除非,拿你们的物资来换。” 墨鸿轩立刻怒道:“想得美!你有手有脚身手不错,怎么不自己去搜寻物资?” 人心中的贪欲是无限的,一旦他们轻易让出食物,男人只会觉得他们软弱且车中还有更多的食物,倒是事情会变得更加棘手。 且听男人话语中的意思,旅馆里不止有他一人。具体有几人他们尚不得知,但联系到男人的身手,硬碰硬也并非良计。 男人摊开手,满脸无奈:“既然谈不拢,还请各位离开吧。” 程岑沉吟片刻,招呼众人:“既然这里已经有人了,那我们另寻其他住处吧。” 队长发话,众人没理由再在此僵着。到底是别人先来的,他们并不站理。既然对方不愿意同住,他们只能离开。 只是还不等众人有所动作,一个身穿红色小袄,头顶绑着两只羊角辫的女孩从旅馆内走了出来。不过几步路,她却喘得像是跑了很久一般,她站在男人腿边,喘了一会儿气才奶声奶气说:“哥哥,你怎么还不进去呀?妈妈说饭煮好了。”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小女孩身上。 看着男人的行事风格和穿着,应是与队员一起来外出寻找物资的,可没有人会带着小孩子出这么危险的任务。 只见男人蹲下身,温柔的揉了揉小女孩的脑袋:“妞妞,你叫妈妈她们先吃,哥哥这里很快就处理好了。” 他要亲眼见到程岑等人离开才可以进去,毕竟在末世中,抢夺地盘的事并不少见。如今妞妞出来,就是将弱点暴露在了对方面前。 小女孩面露担忧:“很难处理吗?需要妞妞帮忙吗?妞妞会很多东西。” “不用,哥哥自己能处理好,妞妞去帮妈妈好吗?” 妞妞点了点头,蹦蹦跳跳回到了屋里。 男人目视妞妞离开,他重新站起身,看着众人的眼神从漫不经心变成了警惕,手也放在了腰间的枪上。 程岑看到女孩后,明白了男人为何不欢迎外人,于是他又招呼了众人一声:“走了。” 任嘉朝着装甲车走了几步,他犹豫着,最终还是回头告诉男人:“你妹妹走路微喘,稍微跑几步就难受的很,是心弱的症状。如果你真的关心你妹妹,就带她去最近的基地救助。心弱症状患者的心跳随时可能停止跳动。” 病毒爆发前,他曾是一家医院的实习医生。病毒爆发后,随着其他人一起搬进了先前的基地。但那个小基地养不起那么多医生,他的资历不足,只能和其他男人一样外出寻找物资。 姜意则是特殊的存在,他并非因医术老道而留在基地,而是因他的研究。 “等等!”男人立即走到任嘉面前,拦住了任嘉的去路:“你是医生?” “啊,我是……”任嘉想要解释他只是病毒爆发前的实习医生。 姜意打断任嘉的话:“没错,他就是医生。但是现在天已经黑了,我们要去寻找住处了。” 说完,他拽住任嘉的手腕准备离开。 对于这些外出做任务的人来说,医生是很重要的。 这些队伍一般要在外面寻找几周物资,外面丧尸横行,容易受伤。若没有医生,很多人受伤之人只能等死。 “等一下!”见姜意真的准备带走任嘉,男人情急之下拽住了任嘉的另一只手腕:“进来吧,给你们腾出几间房。” 计划通,姜意邀功般的看向程岑,后者悄悄对他竖起大拇指。 这间旅馆和常规的稍有不同,一楼除了前台以外是一件规模不大的餐厅,两侧有几个窗口,中间摆放着几张桌子。 应是这家旅馆营业时售卖餐食的地方。 其余四层则是房间,每层大概有六间房。 屋内几乎没有光线,姜意只能眯起眼睛缓慢地走着。 突然,餐厅顶的灯光亮起,整个餐厅霎时亮起昏黄的灯光。 姜意被刺眼的灯光晃了下眼睛,下意识闭上了眼。 再睁眼时,只见自己眼前落下了一片阴影——程岑将手掌横在他眼前,为他遮住了刺眼的光。 姜意脸色一红,后退了一步,小声说:“我没事了。” 程岑这才放下手,说了声:“好。” 等几人全部适应了光线后,墨鸿轩惊讶的问出了几人心**同的困惑:“这里怎么会有电?” 男人解释说:“这间旅馆远离市区,店主自己牵了一根线发电。原本电线被破坏了,但我们接上了。不仅有电,还有水。这里的水是从地下抽出来的,是干净的地下水。但没有热水。” 餐厅内坐着不少人,大多数是妇女儿童,另外还有几名和男人一样服饰的雇佣兵。 见姜意等人走进,一位肩膀上裹着纱布的男人立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肩膀上的纱布随着他的动作立刻涌出红晕,染红了洁白的纱布。 他痛的“嘶”了一声,又坐回了座位。 男人轻飘飘瞥他一眼:“张西,你肩膀要是不想要了可以卸下来给有需要的人。” 张西满脸疑惑:“大哥,你怎么给他们带进来了?” 男人双手扶住任嘉的肩膀,大声说:“隆重介绍一下,这位小美人儿叫……”他顿了顿,低头看向任嘉。 任嘉接住他的话茬:“任嘉。” “没错,任嘉,是个医生。” 话音刚过,旅馆众人的视线纷纷落在了任嘉身上。 医生资源十分珍贵,更何况对于这些妇儒占多数,且有伤员的队伍。 “医生!竟然是医生!”张西激动地再次站了起来,全然不顾伤口疼痛快步来到了任嘉面前:“我的肩膀是不是有救了?” 任嘉抬手轻轻捏了捏张西的肩膀,拇指大概描绘出伤口形状:“枪伤,子弹未取出。这样包扎伤口很容易感染发炎,严重的话整条胳膊都会废掉。” 男人眉头一挑:“说得不错,看来你真的是医生。那么,现在能请你将他肩膀中的子弹取出来吗?” 任嘉下意识看向了姜意。他没有主见,很多事情都听从姜意定夺。 姜意看着他,认真的说:“你自己决定。” 任嘉点了点头,又看向男人:“好吧。但在那之前,你要先跟我说明情况。那么就从你叫什么开始吧。” “还挺聪明,知道先了解敌情。”男人说:“我叫江北,受伤的是张西,寸头那个是李东,旁边那个是石南。我们几个是雇佣兵,就是专门在外面搜集物资去各大基地换钱的,没有固定基地。” 他顿了顿:“至于这些妇女儿童,是我们在一个超市里见到的。” 话音落,姜意等人的目光全都聚集在了江北身上。 晚安,早点睡~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5章 第 15 章 (修完) 第16章 第 16 章 (修完) 江北再次顿住了,他一撩头上漆黑的长发,似乎不知该怎么继续说下去。于是他踢了踢石南的凳子腿,示意后者继续说。 石南接收到指令,立刻站起身,局促道:“收、收到,老大。这些人是我们在一家、一家超市捡到的,说是附近基地的难民。老大带、带上他们,要送去北方的青岩基地。” “石南是个结巴,说不清楚,还是我来说吧。”李东坐在凳子上,翘着二郎腿,双手抱臂,无所谓地插嘴:“他们都是距这里不远的一个小基地的人,那个基地半个月前被丧尸侵占,无法居住,城主带着他们迁居,暂时安顿在一家超市中。但那间超市外突然来了不少丧尸,城主组织男人们一起引开丧尸,再也没回来。” “这些妇孺不知道路,没有计划,也没有办法抵抗丧尸。只能继续呆在超市,靠着超市中仅剩的物品艰难存活。我们看他们可怜,于是决定顺路带他们去北边的青岩基地。” 李东说的轻松,但程岑等人是带领过幸存者前往下一个基地的,知道这件事有多艰难。稍有不慎甚至会危及自身。 他们这种隶属于基地的兵有义务保护幸存者安全,带领幸存者前往新基地是任务、是他们必须要做的事。 而江北等人只是雇佣兵,只为自己服务,能够不顾自身安危将带着这些没有自保能力的人前行,实属难得。 程岑心中升起一份敬意,他朝着江北伸出右手,主动自我介绍:“你好,我叫程岑。我们是来自京海基地的军队。” 江北见此,同样伸出了右手,与程岑的手重重交握在了一起:“你好,我叫江北。” 程岑紧接着又介绍了其他人的信息,听到姜意的名字时,江北笑着说:“真巧,我们竟然是一个姓氏,说不定祖上是一家人呢。” 姜意始终觉得江北过于轻浮,于是对他并没有好脸色,只冷冷回:“不巧,我的姓氏是生姜的姜。” 被人驳了面子,江北丝毫不恼,反而哈哈笑道:“原来如此,是我唐突了。” 等几人互相介绍完以后,程岑再次抛出了心中的疑问:“进来有不少小基地都遭到了丧尸的袭击,且每次都是大批量丧尸,以致基地被废弃了不少人心惶惶。这是丧尸病毒全面爆发的六年来第一次大规模出现,实在是太巧了。” “哦?”江北提出质疑:“难道还有其他基地被丧尸攻陷了吗?” 程岑瞥他一眼:“你们身为雇佣兵,想必知道的比我们更清楚。” 江北微微一笑:“程队长是聪明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程岑沉默片刻,嘴唇轻启:“请吧。” 江北带着程岑来到了顶层的一间房间,房间不大,只有两张单人床和一些已经落了一层厚灰的简易家具。 江北从口袋中拿出一包烟,从里面抽出一支递给程岑:“来一支?” 程岑没客气,接过烟叼在了口中。想要去摸打火机时却摸了个空——他的外套被姜意穿在身上,打火机则放在外套的口袋里。 “没关系,我这里有。” 江北拿出打火机,先给自己点燃了烟,又将打火机丢给了程岑。 “谢了。”程岑接住打火机,点燃了手中的烟,吸了一口。 猛烈的烟草入喉,进入肺腑,又缓缓吐出。 屋内飘散着白烟,他走到窗边,打开了尘封已久的窗子,继而在窗边继续抽,将烟雾吐出窗外。 江北也走了过来:“你还真是讲究。” “把我单独叫过来是有什么事。” “不错,我喜欢和聪明人交谈。是想和你做个交易,希望你仔细说说小基地频繁遇到丧尸攻城的事。” 程岑却并未顺着他的话往下说,而是问:“交易?你能给我什么?” 江北弯着狭长的眼睛看着他,像一只老谋深算的狐狸:“看你想要什么了。” 程岑吸了一口烟,将烟雾吐出窗外:“我要你把你们交战时的详细情况告诉我。” 他要确定与江北他们交手的人与那枚徽章有没有关系。 江北会心一笑:“当然可以,你先请?” —— 楼下几人见到程岑和江北上楼后,也纷纷去做自己该做的事了。 姜意招呼墨鸿轩等人去车上搬一些食物下来,自己则去取医疗箱。箱中除了药剂,还有简单的医疗器具。 任嘉来到张西身边,一旁的石南立刻站起身给任嘉腾出了座位。 任嘉坐下,小心地一层层剥开张西肩膀上缠着的纱布。 期间因手法生疏,几次扯到张西的伤口,张西痛到鬼哭狼嚎。其余妇孺频频望向这边,面露担忧,生怕任嘉是个“江湖郎中”。 任嘉原本只是实习医生,只跟随着师傅做过几场小手术,还是给师傅打下手的。他虽在书本中学习过如何将伤口中的子弹取出,但真正实操还是第一回。 面对众人或询问或担忧的视线,他十分紧张,甚至有些手忙脚乱。他的额头冒出冷汗,想要寻找姜意的帮助,可抬起头巡视四周,姜意却并不在房间。 是了,姜意去车上取医疗箱去了。 医疗箱原本放在后座,姜意打开后座车门,拿过医疗箱打开,拿出任嘉需要用到的器具。 原本他是想将整个医疗箱拿上,这样方便些。可他并不十分信任旅店那些人,不想暴露自己身份,于是决定只将用得到的器具带过去。 准备离开时,他突然看见自己从超市捡到的那部手机正躺在后座上。 他拿起手机,尝试开机,这次打开了,只是一直处于无信号的状态。他看不懂,以为这就是可以用了,于是将手机装进了口袋中。 回到旅馆内时,就见任嘉正手忙脚乱解张西肩膀上的绷带,张西则在鬼哭狼嚎。 他走过去,将拿过来的器具一一递了过来——一把小刀和一只镊子。 “这里有没有蜡烛?”姜意问。 一个妇女忙说:“有,我去给你拿。” 她跑去前台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一根蜡烛递给姜意。 姜意接过,从口袋中掏出程岑的打火机,点燃了蜡烛放在了任嘉面前的桌子上:“用这个消毒。” 任嘉求助的视线看了过来:“姜意......” 姜意拍了拍张西另一边没有受伤的肩膀:“很疼吗?” 张西原本觉得很疼,但被人这么问,好胜心作祟,他强忍痛意摇了摇头:“不、不疼!” “那就小声一点,吓到医生只会更疼。” 张西:“......”但话已经说出去了,他若再叫这些人该怎么看他?男人的面子大过天,他死死抿住嘴,心中暗暗发誓不会再让一个音节从口中漏出。 姜意又看向其他人:“都去忙自己的事吧,这里有我看着。” 众人这才半信半疑的各自忙碌去了。 任嘉感激的看了姜意一眼,姜意朝着他点了点头。 这时先前见过的小女孩妞妞跑到了姜意的脚边,稚嫩的小手拽了拽姜意的衣摆。 姜意蹲下身,与妞妞平视着,柔声问:“怎么了?” 妞妞红着脸,从口袋中掏出一块奶糖递到姜意面前,扭捏着说:“大哥哥,这个给你吃。” 那块奶糖的包装纸已经有些发黄,内部的糖应该是经过融化再凝固,失去了原本的形状,反而和糖纸黏在了一起。 这么珍贵的糖,一看便知是女孩平时舍不得吃的。 姜意微笑着合上了妞妞的手掌:“哥哥不吃,妞妞自己吃吧。” 妞妞红着脸收回手:“那好吧。” 见妞妞要离开,姜意又叫住了她,他从口袋中拿出程岑先前给他的彩虹糖递给妞妞:“这个给你吃。” 妞妞开心地接过糖,不可置信问:“真的全部都给我吗?” “当然是真的,你可以全部都吃掉。” “谢谢哥哥!”妞妞开心地跳了起来,小跑着找妈妈去了。 原本姜意是不喜欢小孩子的,可也许是白天时那个梦的缘故,他接触到了001的内心,连带着对其他孩子的耐心也多了起来。 程岑与江北交谈完从楼上走了下来。程岑告知江北他怀疑近段时间那些小基地先后遭受丧尸围攻是有人蓄意为之,但对方是何种目的他暂时不清楚。 说完自己的情报后,他将自己先前在加油站便利店捡到的那枚腾蛇抱球形状的徽章拿给江北看,询问与之交战之人是否携带着这枚徽章。 江北思考了一会说:“倒是没见过这枚徽章,但是其中一人的后腰上纹着一个与徽章差不多的图案。” 至此,程岑推测在便利店用尸体引来丧尸之人和与江北等人交战之人为同一拨人,且隶属于一个组织,标志便是这腾蛇抱球的图案。 只是这个组织到底有什么目的,他实在想不通,若是想要抢夺物资,完全没必要做的这么麻烦。 若是放在以往,程岑必然会将徽章图案发送给远在京海的杜瑞,让杜瑞先行查探一番,看看京海的资料库是否对这个图案有记载。 可经过先前杜瑞不让他插手物资失踪一事,他与杜瑞之间有了隔阂。现在的他只能相信自己。 敌在暗他在明,接下来的路程他必须加倍小心,必须保护好姜意。 白天在车中时,姜意许是做了噩梦,竟出现了呓语。声音很低,程岑凑得很近才听清。 姜意叫的是“027”。 或许放在别人口中这只是寻常的一串数字,但程岑却知道这串数字从姜意口中说出代表着什么。 他不愿剥夺姜意回忆自我的权利,可杜瑞的警告在耳边回荡。 “这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忘了就忘了吧。” “他想起来了要闹怎么办?到时麻烦的是我们。你把他哄开心了,让他别有心思想别的。如果他有记起来的征兆,就把那个东西给他用上。” “程岑,你要考虑清楚,人类的命运掌握在你们手中。若你不能安全带回他,你就是全人类的罪人。” “没有别的办法,委屈他一个拯救人类文明,他也能名留青史。” “丧尸病毒是因他而爆发的,他这也算是赎罪了。” “要怪,只能怪他命不好。” 程岑握紧拳头,他隐去面上阴鸷的表情,做了几个深呼吸才平复好情绪。 他脸上重新挂起淡淡的微笑,朝着一楼的餐厅走去。 双方都是成长型角色啦 攻受都不完美,但是他们会尽量磨平菱角,剥去外壳,将自己的真心袒露给对方哒~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6章 第 16 章 (修完) 第17章 第 17 章 (修完) 张西的叫喊声贯穿了整个旅店。 要说任嘉给他摘绷带扯住他的伤口他能忍,现在任嘉拿刀剃腐肉他完全忍不了了——太他妈疼了!他中弹的时候都没有这么疼! 只见任嘉拿起小刀放在蜡烛的火芯上炽烤消毒,再等刀刃渐渐凉下来时一点一点剃着张西肩膀上已经溃烂的皮肤。 据任嘉推算,张西的伤口至少已经有三四天了,应是抹了消毒药后直接包扎,导致受伤的皮肤被闷的溃烂。还好现在是秋末,气温低,否则这半边肩膀该彻底废掉了。 晚饭早已煮好,但众人心照不宣地等待着任嘉为张西处理伤口。 姜意找到角落的一张沙发坐下,这张沙发与餐桌之间有些距离,面前还摆放着一只矮几。 沙发上有存放重物的痕迹,大抵是这旅店的老板为方便旅客放行李而摆放的。 还没坐多久,他身边的部分陷了下去——程岑坐了过来。 这张沙发位于角落,与其他人相距较远,若说程岑是随意坐过来,姜意是不信的。 程岑背靠在沙发上,身体呈放松的状态。 姜意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烟味。 这是他第二次见到程岑抽烟。程岑说过心情烦闷时会抽烟缓解,第一次是因为毫无征兆过来的丧尸群,这一次又是因为什么呢? 姜意并非扭捏的性子,对于自己困惑的事情并不会吝啬去问。可独独面对程岑时,他无法大胆询问。 也许是怕看到程岑为难的神色。 两个人就这么坐着,彼此之间各有心事,谁都没有主动开口。 屋里算不上安静,有人在低声交谈,有人在玩闹,但总归声音不算太吵。其中张西的哀嚎声贯穿整个旅店,十分显眼。 唯独角落的沙发十分安静,与周围格格不入,仿佛被人罩了一层屏障。 姜意低头把玩着自己的手指,又将视线不动声色地落在了程岑身上,后者并没有什么反应。 不知怎的,他觉得有一口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却噎得他难受。 他不擅长交际,但能察觉到与程岑之间微妙的氛围。他不知该说些什么、也不知该用怎样的表情面对程岑,于是只好站起身,主动走出了这层“屏障”。 走出一段距离后,他回头看向程岑。后者垂着眼睑,不知在想些什么。 姜意嘴唇轻抿,径直朝着张西那边走去。他将一块洗干净的白布递到张西面前。 张西不解地看向他,不明白他的用意。 “疼的话咬着这块布,再叫一会儿该把丧尸引来了。” 张西吸了吸鼻子,接过那块白布:“你没有心。”说完将那块布塞进了口中用力咬住。 他肩膀上的腐肉已经全部被清除,子弹周围的皮肤组织也已经被切开,接下来只需要将子弹取出即可。 任嘉趁着给镊子消毒的间隙抬头看向姜意:“姜医生,你怎么过来了,有什么事吗?” “我来监督。”其实是不想再继续呆在那个屏障里了。 —— 过了半个小时左右,任嘉取出了子弹,并为张西重新包扎了伤口。 张西的肩膀已经痛的失去了知觉,整条胳膊都处于血液不流通的麻木状态。 他拿下堵在口中的白布,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问任嘉:“医生,我的肩膀真的没事了吗?为什么我感受不到痛觉了?” 任嘉边整理器具边安慰:“这是正常的,伤口不要碰水,这两天要减少活动,明天就痛了。” 他将整理好的器具包在一起交给姜意,姜意收下放在了口袋中。 江北走过来拍了拍张西没受伤的肩膀:“还好你小子反应快,不然尸体都该凉了。” 张西操着浓重的鼻音反驳:“大哥,我都这样了,你还调侃我!” 墨鸿轩提出疑问:“你们是在哪里和别人交战的?” 江北看了程岑一眼,询问是否可以说。毕竟他才跟程岑交易完,这就把自己的筹码交给所有人似乎有些不妥。 程岑颔首。江北与谁交战一事并非秘密,告诉队员反而可以让队员们警惕起来。末世中不止有丧尸,还有抢夺资源的同类。他想隐瞒的事只有腾蛇抱球徽章一事。 毕竟不能让队伍中的内鬼起了疑心。 得到应允,江北欣然讲起了张西受伤的前后因果:“我们是在一间超市遇见的,那伙人的武器十分先进,我们并不想硬碰硬,而且提出了离开将物资让给他们。可那伙人的目的似乎并不是物资,他们就像是疯子,不管来人是丧尸还是人类他们都会开枪。” “他们是哪个基地的人?竟不为物资?”李驰问。 江北:“不清楚,我们当雇佣兵游走各大基地四年,从未见过哪个基地的军服是那个样式。” 他的话一出,姜意却想到了在沈忠家时与程岑的对话,那时程岑告诉他,便利店后方被人放上了一具尸体。 若想让他们毫无察觉的将尸体放在那里,队伍中必然有人给他们打了掩护。 明明与江北所说之事毫无关联,可他就是不受控制地想到了那件事。他总觉得程岑有事瞒着他。 他不动声色朝着程岑看过去,却意外发现后者同样再看他。 程岑的眸色漆黑如墨,黑沉沉让人读不懂其中隐藏的情绪。尽管他面上仍挂着淡淡的笑容,但姜意总觉得那个笑容十分虚假,仿佛在掩盖什么。 他被自己的想法一惊,顿觉头皮发麻、毛骨悚然。 他不该怀疑程岑的,任何人都可能是内鬼,唯独程岑不会是。 江北讲完经过后,便招呼着众人吃饭。原本站着或坐在别处的人都纷纷坐到了餐坐上,几名妇女将煮好的饭菜端到了餐桌上。 经过一个月的奔波,姜意总算再次吃上了像样的饭菜。 许是人多的原因,霍钴从车上拿下来了几罐肉罐头,加热放在了餐桌上。 每个人都是许久不曾吃过肉,如今香喷喷的肉摆在眼前,每个人都两眼放光。 墨鸿轩迫不及待夹了一块肥瘦相间的红烧肉放入口中,满足地眯起了眼睛:“好吃!” 见有人率先动了筷,其他人也不再腼腆,纷纷夹起桌上的菜大快朵颐。 饭桌上大家也不像以往那般沉默,而是高谈阔论,谈论着过去、现在、未来。 没有悲观的情绪,每一个人都对未来充满了希望,相信终有一日疫苗会被研究出来,世界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此时的他们就像真正的一家人,在烛火下互相取暖,而不是末世中的流亡者。 姜意则沉默的扒着碗中的饭。他向来融不进这种场合,也不善于在这种场合中生存。 他不记得童年的事,只有十三岁以后的记忆。但他长期被父亲关在家中,不被允许踏出家门一步,对外界唯一的了解是从房间中的小窗户看到的街道。 父亲与他的交流不多,所以他并不懂人们为什么会如此期待世界回到丧尸病毒出现以前的模样,对他来说两者唯一的区别就是末世中更危险些。 如果非要选出一个,他觉得末世也不错,至少不必再整日被关在那个老旧的单元楼中。 他研究疫苗,是为寻找父亲所隐瞒的、他的记忆。 若不是为了这个目标,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又该怎样活着。 正想着,碗中的饭已经见了底。他刚要放下筷子,一块瘦肉就落到了他碗中。 他不吃肥肉。 刚才霍钴打开红烧肉罐子时,他往里面瞧了一眼,全都是肥瘦相间的五花肉。 末世之中食物来之不易,肉类更甚。若他没记错,这几罐肉罐头应是他们从京海带过来的。 他想不出谁会替他吃掉肥肉,也并不想浪费食物。因此在其余人抢肉罐头时,他并未参与。 而现在,他碗中出现了一块纯瘦的红烧肉。 他顺着那双正在收回去的骨节分明的手望去,只见手的主人晃了晃筷子,笑着说:“没用过的筷子,快吃吧。” 他心头一跳,酸涩感袭来。再看向对方干净的碗中,里面躺着一块油腻腻的肥肉。 姜意瞬间感觉心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抓住、揉搓。不疼,但又酸又胀。就连舌根都泛起酸麻。 这是他的身体第一次产生这种异样感,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这是父亲给他的书上没有记载过的症状。 见他犹豫,程岑疑惑:“怎么不吃?不喜欢吗?” 姜意没说话,夹起那块瘦肉放入了口中。 入口软糯香甜,唇齿留香。 他自己都忘记了什么时候和程岑提起过自己不喜欢吃肥肉,也许只是随口一提,却被人记住了。 以往这种情况从未出现过,父亲不关心他的口味,遇到不喜欢吃的东西,父亲有时会不管他吃不吃,有时则会捏着他的脸颊灌也要灌下去。 “好吃。” 程岑凑近姜意的耳朵,小声说:“后备箱还有一罐,瘦肉都给你吃。” 姜意闷声应了一声。他不知程岑的态度为何转变这么快,明明吃饭前还对他十分冷淡,现在又主动献殷勤。 他摸不懂程岑的心思,同样也摸不清自己的。 但他清楚,他不喜欢这种忽冷忽热的感觉。也不喜欢自己的心情随着程岑的举动而变化的感觉。 这不像他,这不像姜意。 吃过晚饭后,江北给七人分配了空房间。房间数不够,只能两人一间。 江北走到任嘉身旁,靠在任嘉旁边座位的椅背上,手中把玩着一把匕首。他轻挑细长的桃花眼,嘴角上扬:“美人儿,咱们两个一间怎么样?” 任嘉属实无法招架江北,他用求助的目光看向姜意。 姜意立即领会:“任嘉,跟我一间吧。” 他原本是不习惯和别人同住一间,若非要选择一人,便只有程岑和任嘉。可他现在不想面对程岑,更不想单独与程岑相处。 任嘉的求助,也是给了他一个台阶下。 任嘉立刻答应,蹙着的眉也舒展开来:“好啊姜医生,我们两个一间吧。”他又转过头去回应江北:“抱歉,不能和你一间了。” 江北神色没有丝毫变化:“虽然很可惜,但我尊重你的决定。” “那就这么定了。”任嘉站起身,往楼梯的方向走了两步:“我先上去收拾一下房间。” 姜意立刻跟上:“我陪你一起去。” 他甚至不敢看程岑一眼,就匆匆上了楼。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7章 第 17 章 (修完) 第18章 第 18 章 (修完) 夜晚,姜意简单梳洗一下上了床。 他居住的这间房是一间大床房,房间中只有一张床。他自觉躺在床的一侧,留下大半个位置给任嘉。 没过多久,任嘉也上了床,并顺手按灭了房间昏黄的灯光,整个房间瞬间陷入了黑暗。 姜意感觉身边的床垫微微下陷,紧接着对方扯了扯被子。 他合上了眼睛。不知是否是白天睡得久了的影响,他毫无困意。 过了不知多久,任嘉突然叫了一声姜意的名字。 姜意睁开了眼:“怎么了?” 任嘉的声音很轻,仿若羽毛飘过心间:“姜意,一直以来都叫你姜医生,突然这么叫你还怪不习惯的。也许是相处的久了,我能感觉到你最近有事在瞒着我,也能感觉到你与程岑之间微妙的情感。” 姜意抿着嘴,没说话。 任嘉继续说:“虽然不知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你是我最重要的朋友,不论出了什么事,我都是站在你这边的。” 姜意沉默着,喉头梗塞。 过了不知多久,他才小声说了声:“谢谢。” 但他身边早已传来匀称的呼吸声,任嘉并未听到他的道谢。 原本姜意就有些睡不着,经过刚才任嘉那一番话语,他更是毫无困意了。 于是他小心起身,掀开被子,尽量放轻动作,从外衣口袋中掏出手机坐到了沙发上。 长按开机键,手机反映了一会儿,慢慢开了机。 他并未用过手机,费了好一番力气找到搜索引擎,在键盘中输入“沈忠”两个字。 搜索引擎转了好一会,最终却显示无服务——和李驰说的一样,没有移动数据,无法使用搜索引擎。 姜意漂亮的双眉微微皱起,在眉心处鼓起了一小块皮肤。 他翻找手机上其他的软件,希望能找到些什么。毕竟除了手机,他想不到能够调查到沈忠的东西了,若回了京海,想要调查沈忠只怕会更加困难。 不知找了多久,正当姜意准备放弃时,手指无意间碰到了手机中的备忘录,里面有一个标题为工作的分类。 他不想窥探他人**,刚要退出,就看见标题下面的小字中有沈忠两个字。 姜意犹豫片刻,在心中对手机的主人诚恳地道了歉,点开了那个分类。 手机的原主人应是个记者,工作分类中全部都是各种文章的草稿,其中就包括沈忠。 据备忘录记载,沈忠在丧尸病毒爆发之前就在科研界有了举足轻重的地位,他的研究带动了科研界的进步,其中他最为骄傲的实验是关于人类实现永生的。这项实验知道记者书写这篇报道时还在研究中,并未出结果。 从报道的字里行间中姜意能感受到记者对沈忠的崇拜,并期待着沈忠能够完成关于人类实现永生的实验。 但这是违背伦理的,姜意想,若人类真的能够实现永生,那么只会加快文明灭亡的进程。只有不断地生老病死、不断轮回、文明才能健康的延续。 他继续往下翻着,下面记载的是沈忠小时候的事,沈忠的父亲同样是一名研究员,却并未做出过什么成就,后因违规实验被研究院开除。 虽然对沈忠父亲的描述只有短短几句话,但记者在最后在括号中写了一句话:有传言称,沈季同是个疯子。 沈忠算是子承父业,难怪会要求沈抿读那些晦涩难懂的医疗书籍,原来是想将沈抿培养成下一个他,只可惜沈抿最后去从了军。 报道中写到沈忠的妻子,姜意立即打起精神,逐字阅读。 沈忠的妻子是一介大家闺秀,父母都是科研界大拿,其中父亲所获名誉奖项非常多,半个科研界的人都是他手底下的徒弟。她自己是名校毕业,是医学院很出色的学生。 她与沈忠的婚姻在外人看来是凤协鸾和,两者都为国捐躯。唯一不匹配的只有一点:沈忠实在是太穷了。 但他妻子的父母却十分看好有上进心的沈忠,他们并未阻拦这幢婚姻,反而在结婚后频频资助沈忠,并给他介绍人脉。 若没有他的妻子和岳父岳母,沈忠完全不能有如今的成就。 沈忠与妻子的婚后生活很和睦,他也十分努力,一直在往上爬。借着岳父岳母的资金和人脉充分进行自己有关基因和细胞的研究。不出十年,他彻底成为了研究院的掌权人。 岳父岳母也都提前办理了退休,不再参与研究院的管理。 他们退休没多久,就相继因病去世。自那以后,沈忠极少回家,整天将自己泡在实验室中,像极了他的父亲沈季同。 后来,丧尸病毒爆发,沈忠的妻子不幸被感染,他那段时间不再将自己泡在实验室中,而是在家中看着妻子,并研究能够抵抗丧尸病毒的疫苗。 只可惜,直到K城被丧尸攻陷,他们被迫撤离,变成丧尸的妻子被遗留在了家中。 报道明显还未写完,却已经结束了。 看完这篇报道,姜意皱起的眉不仅没有松开,反而皱得更紧了。 他的猜测与报道相悖,根据他在沈忠家中看到的那些东西及那只丧尸的情况,可以肯定的是,事情绝不像报道中写的那么简单。 至少沈忠与他的妻子的关系并非表面那么简单。 以沈忠妻子舌根恢复程度来看,大概率是变成丧尸之前就被割掉了舌头。 被丧尸病毒感染以后再受伤,伤口是不会愈合的,只会不停地溃烂。但那只丧尸口中的伤口已经恢复的很完好了。 若他真的爱她,是绝对不会如此折磨她的。 沈忠如今是京海基地一级研究员,且深受京海人民爱戴。由此说明沈忠定是一个十分善于伪装和操控人心之人。 那沈抿呢?他在其中扮演的又是个什么角色?是参与者、知情者、还是被父亲蒙骗的无辜者? 单从那本日记上看,至少沈抿在跟随沈忠离开家前往基地时并不知道父亲对母亲做了什么。 在他眼中父亲是在救母亲。 那时的沈抿大抵十岁出头,应该没有那么深重的心机在日记中做假。 姜意轻叹,收了手机。他抬手揉了揉太阳穴。长时间在黑暗中看亮屏幕让他的眼睛产生了严重的不适感。 他的眼睛疲惫,脑子却十分清醒。 这间房间有一个小阳台,他起身走到阳台,打开窗走了出去。 冷风冽冽,扑在他的脸上。他将目光看向远处,眼睛这才好受了些。 突然,楼下传来谈话声。 姜意无意偷听,他想要提醒下面的人自己在这里,可刚向下望去,就见楼下的房间开着灯,程岑和霍钴并肩站在阳台上。 提醒的话语卡在了姜意喉咙,他张了张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 霍钴趴在阳台上,目视远方:“队长,你跟姜医生感情真好啊。” 程岑背靠在阳台的栏杆上,骨节分明的食指和中指间夹着一支细烟。 他抬起手放到嘴边,吸了一口香烟,又从口中吐出皑皑白烟,被风吹散,只留下淡淡的香烟味。 “是么。” “吃饭前还以为你们吵架了,还好是我多虑了。” 程岑笑:“你太敏感了,我们能因为什么吵架。” “没吵架就好。” 霍钴看着远方,没再说话。 程岑继续抽着烟,空气中弥漫着香烟的味道,远方不时传来几声丧尸的吼叫声。 姜意以为谈话已经结束,正想要回去。却听见霍钴的声音再度响起:“队长,你觉得姜医生人怎么样?” “怎么样……”程岑似乎在思考如何回答,他再次吐出一口烟,这次没有冷风再帮他将烟雾吹散。 白色的烟雾完全遮挡了程岑的面容,姜意看不起他的表情。 片刻后,程岑继续说:“姜意啊,很漂亮。” 他将手搭在栏杆上,望着黑漆漆无一颗星星的夜空。 姜意立刻蹲下,尽管他不知自己在心虚什么。明明是那两个人没看见自己,还在背后议论自己,心虚的应该是他们才对。 但他仍未站起来,蹲在原地静静听着程岑后面的话语。 “我从来没见过像他这么漂亮的人,漂亮到我想接近他、呵护他。” 听着程岑的话语,姜意的脸颊瞬间浮现一抹红晕。他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不过……” 姜意立刻竖起耳朵继续听。 “他有时候真是让人琢磨不透。” 姜意暗自腹议,让人琢磨不透的明明是你! 霍钴笑了一声:“我倒觉得,姜医生很好懂,什么心思都写在脸上。” 程岑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天边渐渐泛白,姜意才回到床上。 困意来袭,他想要休息,却辗转反侧,无论如何都无法入眠。 方才程岑的话回荡他脑中,他反复思考程岑那话的意思,却始终想不明白。 他也不懂自己刚才的反应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听到程岑说那些话自己就会心跳加速脸颊发烫呢? 想了很久,他依旧没能明白。在他人生的24年里,从未有过这种感觉,并不知道这就是喜欢。 直到快天亮他才睡着,醒来时众人已经吃过了早饭。 他简单洗漱下楼,本以为会直接出发,却不想程岑为他留了早饭。 程岑笑着看他:“不急,你先吃完。” 姜意再次红了脸,他沉默着走到餐桌,默默吃起了有些凉的早餐。 其余人则坐在其他的位置聊天。 江北问:“程岑,你们接下来要去哪里?” 程岑只说了个大概:“往北走。” 江北一挑眉:“真巧,我们要去的青岩基地也在北边,一起走吧?” “哦?为什么?” “顺路而已,人多一点安全性更高。” 程岑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对我们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吧?” 带上这些妇孺,不仅会被拖慢进程,还要时刻分出精力来保护他们。江北这是想找保镖呢。 江北无奈摊手:“就当积德行善不好吗?” “不好意思,不太好。” 江北叹气:“那好吧,原本我还想着,也许你想知道的事我还有其他线索呢。” 程岑神色一凛,江北昨天果然有隐瞒。 江北会心一笑:“程队长再考虑考虑?” 写着写着突然想到了,所以想澄清一下:其他人不是没想到那次突然来了那么多丧尸很可疑,只是他们没往有人在背后操控那方面想,毕竟在他们心里,他们只是正常的队伍,没有哪个人值得别人这么大费周折的陷害他们 ps毕竟程岑隐瞒了很多东西嘛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8章 第 18 章 (修完) 第19章 第 19 章 (修完) 程岑知道江北这是在威胁他,他虽不喜江北,可为了那不知真假的情报,也得冒险试一试。 他转头看向其余人,询问他们的意见。 其他人虽不知队长和江北昨天秘密交谈了什么,但都尊重程岑的决定。 “我们都没问题,队长。” 程岑又看向姜意,询问对方的意见:“姜意。” 姜意抬头看他:“你决定就好。” 程岑这才重新迎上江北的目光:“我答应你,不过事先说好,仅结伴到青岩基地。” 江北笑着说:“当然。” 众人准备启程,墨鸿轩最先走到门边,打开了旅店的大门。 旅店外光秃秃一片,除了他们的装甲车外没看见任何其他车辆。他疑惑的转过头来:“你们的车呢?” 昨晚他以为是天色太晚才没看见对方的车辆,今早一看原来外面根本没停着对方的车。 程岑双手抱胸看着江北:“江北,容我问一句,你们的物资够不够你们这些人坚持到青岩。” 他同意江北的条件是因为他觉得这是利大于弊的事情,可若江北还看中了他们的物资,那就是弊大于利的事情了,他万不可能同意再跟对方一道了。 他只的物资除了食物这些可以在中途搜集的,还有枪械弹药等必须要在基地装配的物资。 “当然够用,不然我们也不会冒着风险将他们带上了。你放心,我看中的只有你们的医生,若他愿意跟我走,那我们将完全没有结伴的必要了。” 说完,他朝着任嘉眨了眨眼睛:“小美人儿,愿不愿意跟我们走?待遇只会比他们好的。” 任嘉抿着唇后退半步,摇了摇头。 江北露出一副痛心疾首的神情,却没有在说话。 张西站出来回应了墨鸿轩的问题:“我们的车停在了旅店的后方,防止有人偷车。” 这家旅店面朝马路,前方有一方小院子供给游客停车。若游客驾驶汽车在马路上行使,是看不到旅店后方的情况的。 旅店位置偏僻,在末世前是为囊肿羞涩的远途之人准备的,距离这里三公里左右是K城西站火车站。 丧尸病毒爆发以后,政府忙着修葺人类基地,未能分出神来清理火车站中的丧尸,火车也因此被放弃使用六年了。 偷车的事不算少见,在基地外已经没有了任何法律,生存才是首等重要。为躲避丧尸、或抢夺车中的食物而偷车的情况屡见不鲜。 墨鸿轩问:“你们之前被偷过吗?”尽管他一直听说过这种事情,但许多基地已经就此做了措施,将普通车辆改造为装甲车,若没有专用的钥匙根本不可能被偷走。 张西叹息:“是啊,我们之前有一辆小汽车,后备箱里还有不少物资呢,就停在一栋小楼自带的院子里了,谁知第二天一看车已经不见了,只留下两行车轮印。” “没有钥匙也能被偷走吗?” “黑市上早就流传万能车钥匙了,除了你们那种经过改装的装甲车,只要是末世前生产出来的车型号,都可以用□□进行启动。” “那你们现在这辆呢?” “......偷的。” 旅店霎时陷入可疑的气氛中。偷车对于雇佣兵来说是稀疏平常的事,毕竟他们要事先保证自己的生存。可对于墨鸿轩这些基地培养出来的军人来说是不道德的事,他们受过部队的教育,将他人生命与自己生命放在同等重要的位置,绝不会做出这种为了保全自己而可能损害他人生命的事情。 张西想到对方的身份,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忙补救说:“不是我偷的,是大哥偷的。” 说完他又反应过来不妥,赶紧回头看向江北:“大哥,我不是那个意思!” 江北笑眯眯看着张西,两只手交握在一起,随着他用力的动作骨骼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张西,活腻了不用这么委婉。” 张西生无可恋地看着其余两名队友:“......我喜欢满天星,李东、石南,你俩以后来坟前看我记得带几枝。” 石南:“没、没问题。” 李东:“放心吧,兄弟不会忘了你的。” 经过这么一段小插曲,旅店内的气氛又重新活络起来。 程岑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时间不早了,出发吧。” 几人收拾好剩余的食物搬到车上,坐在车中等待江北等人过来。 片刻后,随着一阵轰隆隆的响动,一辆十分破旧的大巴和一辆小汽车停在了装甲车旁边。 那辆大巴太过破旧,最外层挂满了灰尘和脏污,看不出原本的颜色。车窗上挂着一层厚重黏腻的东西,在外面根本无法看清内部。但好在车窗是完好的,深秋的冷风并不会吹到车内去。 大巴车发动机的声响很大,启动时有些摇晃,仿佛随时都会散架。 霍钴坐在驾驶室,他摇下车窗,问旁边汽车副驾坐着的江北:“这辆大巴车太旧了,上路会不会有危险?” 江北直接下了车,来到装甲车旁,将双臂搭在了装甲车驾驶室的窗框上:“没关系,不要以貌取车,它的发动机不算太老。” 说完,他的目光越过霍钴,看向了坐在副驾的任嘉,桃花眼微挑:“美人儿,要不要去坐我们那辆车?” 任嘉忙摆动双手:“不用,我就在这里。” 江北立刻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半个身子都要进入车内了:“真的不行吗?可是我很想和你坐同一辆车。” 霍钴的背不得不紧紧靠着座椅才能避免与江北触碰。他蹙着眉,伸出手拍了拍江北的肩膀:“该出发了。” 江北却浑然不顾霍钴委婉的提醒,眨巴着漂亮的眼睛看着任嘉。 时安看他这副模样,不由戏谑:“江北,这是想拐走我们医生?” 江北微笑着回应:“话不要说的那么难听嘛。” 姜意双臂抱胸,面无表情说:“想跟他一辆车当然可以,只是有点危险。” 江北疑惑:“什么意思?” 姜意伸出细白修长骨节分明的食指指了指上方:“你可以坐在车顶,除了有点冷和危险外,没有别的坏处。” 江北脸上的笑容差点维持不住,他石化在原地,甚至隐约能听见他笑容裂开的声音。 姜意抬起狭长漂亮的眼睛,眸中是藏不住的戏谑:“怎么了?刚才不是还口口声声说要跟任嘉坐一辆车吗?” 江北终于从石化中缓过神来,他勉强维持着笑容,不舍的和任嘉告别:“小美人儿,我们下车时再见。” 任嘉尴尬的笑了笑:“再见。” 江北离开后,霍钴终于喘过气来,他立即关上车窗落了锁,启动发动机猛踩油门,完全抱着要甩掉对方的架势。 装甲车“嗡”的一声蹿了出去,扬起了一阵尘土。 等到尘土散去,装甲车已经消失在了江北等人的视线里。 江北叹息一声:“好像被人讨厌了。” 其余三人无奈的看着他,真不知大哥这看到长得不错的都想撩拨的性格什么时候能改改。 石南走到江北身边,安慰道:“大哥,别、别伤心,还有我们三、三个呢。” 江北朝他摆了摆手,一副嫌弃样:“去去,谁要跟你们这群臭男人一起玩。” 李东无语的看来自家大哥一眼,上了车。 大哥这话说的,好像他每次找的不是男人一样。 霍钴将装甲车开到了附近的一个加油站,准备给汽车加些油。 上次加油时间太仓促,又遇丧尸围攻,没加多少他们就匆匆离开了,眼下汽车又没有油了。 他们前脚刚下车,江北等人的车后脚就开到了加油站。 江北下了车,皮笑肉不笑地看着霍钴:“车技不错。” 霍钴微笑着点头:“彼此彼此。” 这次依旧是留下几人加油,其余人去便利店寻找物资。 程岑警惕的在加油站周围巡视一圈,确定周围一直丧尸都没有。 他刚想松一口气,紧接着想到什么,这口气又被吊了起来。 突然出现丧尸群不正常,一只丧尸都没有同样不正常——说明附近被人清理过。 他想要提醒其他人小心些,这里可能有人。却不料话还没说出口,江北就已经打开了便利店的大门。 下一刻,一声枪响,便利店的玻璃门立刻成了蛛网状,蛛网中心是一个不大的弹孔。 所有人瞬间变得警惕,任嘉想要帮忙,却被姜意拽着塞回了车子驾驶室。 本以为姜意是再一次不信任自己,想让自己在车中当个缩头乌龟躲着,却不料姜意却对他说:“情况不对立刻开车接我们。” 任嘉心中顿时涌现一股暖流,用力点了点头。 这是姜意第一次在基地外对他展现出信任,他知道姜意是为了保护他,不想让他受伤才总是让他躲起来。可他想要的是能够和大家并肩作战。 姜意忘记了,他并不是不会用枪,只是不擅长。以前他同样是外出寻找物资的一员。 安排好任嘉后,姜意快速来到便利店门口,放轻呼吸,手握着枪,与其他人一起警惕听着里面的动静。 可里面迟迟没了动静,似乎也在等着他们先动手。 双方就这样僵持着,无人先有动作。 江北对着程岑做了个手势,示意先进行交涉。 “里面的人,我们无心交战,只是来加油的,我们互不干涉,把子弹留给丧尸怎么样?” 话音落下,便利店里面却迟迟没有声音。 正当江北准备再次开口时,里面突然传出一道粗旷的声线:“有医生吗?” 江北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看向了姜意。 经过一天的相处,他大概摸清了程岑这支队伍的内部关系和几人的性格。 若是以往,姜意会即刻拒绝,他不想让任嘉陷入危险,所以经常擅自帮任嘉作出决定。 可也许是那天在梦境中看到了027与001的相处,让他颇有感触。 尽管冒着被处罚的危险,027却仍遵循001的想法,带着001前往了危险的A-03栋寻找母亲。 也许这才是健康的相处方式,他应该尊重任嘉的想法。任嘉可能并不需要过度的保护。 因此他轻声回应江北:“我去问问他。” 说完,他弓着腰在便利店内看不到的角度往装甲车的方向走。程岑什么都没说,只默默举着枪跟在姜意后方掩护他。 姜意走到装甲车旁,瞧了瞧驾驶室的车窗。 车窗立刻被摇下,露出了任嘉焦急的脸:“怎么了姜医生,是出什么事了吗?” “有点麻烦,需要你帮忙。对方需要一名医生,我来询问你的意见。但我建议你不要去,毕竟不知对方到底是什么人。” 任嘉看向驾驶室中油箱的图标,但并未看懂这辆装甲车的剩余油耗,于是只好问程岑:“邮箱中还剩多少汽油。” 程岑看了一眼方向盘下的图标,实话实说:“最远再走三公里。” 姜意轻飘飘瞥了程岑一眼,接受到信号的程岑立刻改口:“不过没关系,我们还有移动邮箱。” 移动油箱虽然方便,但若汽车停在半途,派人去打油是非常危险的。不仅会分散他们的队伍,且遇到危险时他们无法第一时间驾车离开。 思考清楚其中的利弊,任嘉看向姜意,眼神坚定:“让我去吧。” 姜意见任嘉已经做了决定,便没再劝。虽与他期待的相悖,但他选择尊重:“好,小心些。” 三人一同来到便利店门口,江北见到任嘉,知道了任嘉的决定,他看向任嘉的眼神多了几分赞许。 在任嘉的点头同意下,江北朝着便利店里面开口:“我们有医生!” 里面的人立刻说:“让他进来,别带武器!” 任嘉深吸一口气,双拳紧握,抬腿就要往便利店里面走。 却被姜意和江北两人一左一右同时拉住。 “我陪你去。”二人异口同声。 话音刚落,姜意就皱着眉看向江北,语气不爽:“我陪他进去。” 程岑却在这时站出来,握住了姜意拽着任嘉胳膊那只手的手腕,沉声道:“太危险了,我不能让你出事。我替你去。” “别争了,待会里面的人该等急了。”江北幽幽开口:“我身手还算不错,对小美人儿印象也不错。放心吧,我会保护他的。” 说完,不等姜意有所反映,拽着任嘉便走进了便利店。 姜意想要跟上去,却被程岑死死拽住。 他怒视程岑:“放开,任嘉若出事我跟你没完!” 见实在拉不住姜意,程岑索性将对方拥入了怀中,双臂死死锢着对方,任凭对方怎样挣扎都不放手。 “听我说,姜意。任嘉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你应该相信他,他不是小孩子,他已经27岁了!” 姜意这才慢慢冷静下来,他放弃挣扎,沉默良久,才轻声开口:“你说的对。” 江北拽着任嘉刚走进便利店,里面的人就突然怒吼:“把武器放下!” “好好,你别激动。”江北无奈将枪扔给了便利店外的张西,举着双手继续往便利店深处走。任嘉则紧跟着他的步伐。 观看愉快~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9章 第 19 章 (修完) 第20章 第 20 章 (修完) 便利店内漆黑一片,玻璃门被帘子紧紧遮盖住,阴冷又潮湿,完全接收不到阳光。 江北用力牵着任嘉的手,一步步小心地朝着便利店深处走去。 走到最深处时,便利店才稍微有了些亮光——其中一人手上握着一只打开着的手电筒。 是的,便利店里不只有一人。 五六个男人坐在便利店的地板上,看起来像是一个队伍。其中一个长相粗旷的男人腿上包裹着绷带。 男人抬起眼皮问:“谁是医生?” 他脸上横着一道刀疤,从眉骨处一直延续到颧骨,堪堪避开眼睛。 这样的面容,光是让人看一眼就心生寒意。 任嘉深吸一口气,向前走了一小步,鼓足勇气说:“我。” “是么。”男人的眼神**裸的扫过任嘉的每一寸肌肤,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 任嘉额上冒出密密麻麻的冷汗,他忍着不安咽了口唾沫:“末世之前我是医院的实习医生。” 男人收回视线,没再多说什么。他伸出布满老茧的手指点了点自己腿上的绷带,用不容置喙的语气说:“过来,给我看看腿。” 江北捏了捏任嘉的手心,示意他安心,并准备陪同他一起过去。 不料下一秒一个坚硬冰冷的物体抵在了他的后脑,江北身体一僵。 身后传来阴沉的声音:“让他自己去。” 任嘉担忧地看向江北,后者对他露出了安抚的笑容:“去吧,我相信你。” 任嘉点了点头,走到了受伤男人身边蹲下,解开他的绷带。 绷带不知缠了多久,在脓液的作用下与肌肤完全粘在了一起。没有麻药,只能硬扯。 任嘉漂亮的眉毛紧紧皱在一起,放轻手上的力道小心的撕扯着纱布。 强烈的痛意袭来,男人额头上冒出密密麻麻的汗珠,白色的眼球瞬间布满红血丝。但他硬是一声未吭,瞪着眼白多于眼黑的眼睛死死盯着任嘉。 任嘉本就紧张,再被男人这么一副要吃人的表情盯着,手指有些发抖,一下将纱布扯得用力了些。 原本任嘉慢慢扯男人是可以忍住的,可冷不丁一用力,他没有丝毫防备,大声说了一个单音字,一个巴掌重重落下。 任嘉被这一掌打的偏了头,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他抿着唇,脸上红肿一片,额上的碎发遮住了他的眼睛。 男人狠啐一口:“呸,你想疼死老子?” 江北立刻上前一步,想要过来:“任嘉!”身后的枪再次抵住他的后脑,让他动弹不得。 任嘉沉默片刻,缓缓抬起头,目光直视着男人,丝毫不见惧色:“我并不是你的下属,我是出于好心过来给你医治,若你不配合治疗,我完全可以离开。别以为这些枪能威胁到我,我们的人比你们多得多,若今日我们没能走出去,你们同样要留在这里。” “你!”男人怒视着任嘉,却说不出反驳的话来。因为任嘉说的是实话,他本就没想拿这两个人怎么样,只是刚才手快下意识就打了下去。 接下来任嘉再没了刚才的谨小慎微,直接用力将纱布全部扯下。 “啊!”男人原本是背靠在墙上的姿势,经过这么一遭,整个上半身立刻弹了起来。 其中一个拿枪的人立刻用枪对准了任嘉,怒道:“你故意的?” 任嘉抬头与那人对视,虽然蹲着,身体上出于下位,可平静的眼神却将那人压得死死的:“开枪的利弊我刚才已经说清楚了,你敢开么?” 那人的眼神变得迟疑,他看了看任嘉,又看了看在地上痛苦的男人。经过一番心理斗争,最终选择了放下手枪:“还请你认真医治大哥。” 任嘉没说话,他看向伤口,发现并不是如他所想的枪伤,而是一大片血肉模糊的伤口,甚至隐约能看到白色的腿骨。 他的面色立即变得凝重,黛眉微蹙:“这是什么伤?” 男人粗喘着气,大颗大颗汗珠从他额头落下:“你别管什么伤,给我把这块皮肤削掉,再给我包扎好,不要再出现这种感染的情况。” 听着男人奇怪的话,任嘉不由仔细观察起了那道伤口,只见伤口处流出的血液比常人的血液颜色要深上一些,再结合男人眼白多余眼黑的话语,他心中瞬间敲响警钟。 他立刻站起身,厉声质问:“到底是什么伤?!” 男人勉强笑了一声:“不愧是医生,一下子就猜到了。但是我的要求也已经说了,只需要你按照我的要求来,不需要问别的。” “这种方法是抑制不了丧尸病毒扩散的,我没办法帮你!” 话音刚落,一把黑洞洞的枪口就抵到了他的额头。 “我不是爱强迫人的人,既然如此,那就让我们走。” 两名手下将男人从地上架起,男人抬起伤腿,在手下的搀扶下往便利店外走。 任嘉和江北也被枪指着跟随他们往外走。 即将走到门口时,江北趁身后人不注意狠狠踩向对方的脚,对方没有丝毫防备,握着枪的手卸了力,江北趁此机会夺过那人手上的枪。 他的速度太快,以至于众人反应过来时他已经用小臂牵制住了那人的咽喉,并用枪指着对方的太阳穴。 “不好意思,被你们挟持这么久,我很不爽。” 被挟持的人却没有丝毫惧意,他望向受伤的男人,听从男人旨意。 男人却只是摇了摇头,轻叹一声:“走吧,到了车附近,你放了我们的人,我们也放过你的人。” 江北紧了紧箍着男人的手,目露警惕:“走。” 几人走出便利店,程岑见任嘉被人用枪指着脑袋,当即攥紧了手中的枪。 江北走在最后,出来时简单说明了情况。 姜意想要跟随他们一起走到车旁,却被对方拦住了去路。对方派出一人举枪对着众人,厉声呵斥:“都别跟过来!” 人质在对方手中,他们只能站在原地,目送几人走远,不敢轻举妄动。 不料对方刚走到车边,江北手上的人质突然用头颅用力撞上指着他的手枪。手枪开着保险栓,江北下意识扣动扳机,子弹霎时射出,贯穿了人质的头颅。 受伤的男人大喊一声:“把医生带走!” 场面瞬间变得混乱,枪声四起。 姜意边开枪边往对方的车辆冲,这次程岑想要拦他却没能拦住,只好跟在姜意身后为他打掩护。 男人自杀的一瞬间,江北立即反应过来把男人的尸体朝着对方推过去。 他们离得近,趁着对方分神躲开之际,江北左手拽住任嘉的手腕把任嘉往自己怀中拉,右手接连朝着任嘉身后开枪。 先前压着任嘉的人反应同样迅速,朝着江北开枪。但他有顾虑,怕枪打到任嘉导致一切白费,所以子弹只打到了江北的肩膀,而江北的子弹却贯穿了他的额头。 子弹射入□□,江北闷哼一声,却用力抓着任嘉,将任嘉牢牢锢在自己怀中。 “江北!”任嘉的头被江北死死按在怀中,他只能判断江北受了伤,却不能确定是伤在了哪里。 江北虚弱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嘘,别出声。” 姜意和程岑也来到了附近,协助江北与对方进行交战。 程岑在姜意身边嘱咐:“姜意,你带任嘉先回车上!” 姜意点头,任嘉没有武器,确实不适合在这里呆着。他拽住任嘉的手腕,将任嘉从江北怀中拽出,江北并未阻拦。 任嘉这才分出视线去看江北,看清江北肩膀上的枪伤后心疼地叫了一声:“江北。” 江北捂着受伤的肩膀,勉强对他笑了笑:“你先走,别管我。” 见任嘉犹豫,姜意用力拽过任嘉,并朝着周围开了几枪,用十分严厉的口吻说:“跟我走!你在这里也帮不上忙!” 任嘉身形一晃,抿了抿唇,跟着姜意离开了。 姜意将任嘉塞回装甲车后又跑回去找了程岑。如今的对手不同于以往的丧尸,手中有枪械更容易受伤。 且程岑等人是隶属于京海基地的军人,受到的教育是生命至上。面对敌人时只会束手束脚,不敢真的娶了对方生命。 可对方却没那么心慈手软,枪枪往脆弱的地方打。 他担心程岑,也想与程岑并肩作战。 可还不等他重新回到程岑身边,不知谁扬起一片尘土,他眼睛微眯,下一秒,后腰处被一个坚硬的东西抵住。 不用想,也知道那东西是什么。 “把枪放下。”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姜意不动声色将枪扔在地上,举起了双手。一步一步跟着那人的步伐往远处走。 即将走到一辆不知停在路上多久的车子旁时,他下意识看向程岑。 而程岑像是有感应一般也望了过来。白天时姜意的视线是极好的,他清楚地看见了程岑瞳孔一颤。 但很快对方就冷静下来,朝着姜意使了个眼色。 姜意瞬间明白,趁着身后之人开车门的间隙立刻蹲下。 下一秒,程岑扣动扳机。还不等那人反应过来,子弹就贯穿了他的心脏。 程岑向来遵守基地的命令,坚持生命至上,与人交战时除非必要只会打敌方的关节处,让对方拿不起来枪械。 可今日,程岑却为了他杀了人。 姜意从地上站起,看着身后被打死仰躺在车屁股上的男人,抬手去拿男人手中握着的枪。 男人的余温尚在,握着枪的手非常紧,姜意掰了半天都不蹭掰开。 这时程岑已经快步走到了姜意身边,姜意刚想让程岑帮忙,就看见了程岑阴沉的面容。 这时姜意第一次见到程岑这幅表情,他一时间愣住了。 程岑却根本不给他愣神的机会,死死抓着他的手就往装甲车的方向带。 “程岑,你听我说,他们的武器很先进,可以拿来用。” “程岑,你走那么快干什么?” “程岑,你弄疼我了!” 程岑却始终置若罔闻,一言不发将他带到了装甲车旁边,拉开车门,将他推了进去。 “程岑!” 程岑的脸色阴沉的仿佛能滴出墨来,声线不含有一丝温度:“别出来,已经够乱了。” 姜意的心脏瞬间“咯噔”一声,程岑这是在嫌他添麻烦么? 他抿着唇,低低说了声:“知道了。” 程岑再次奔赴到前方交战。 姜意沉默的坐在车上,状态低落。 若在平时,任嘉定会安慰几句,可眼下他十分担忧江北的安危,实在是没有精力安危姜意。 不知过了多久,姜意听到有人敲车窗的声音。本以为是程岑等人归来,他抬头望去,却见窗外是先前受伤的那个男人。 他刚才意识低迷,竟未察觉男人是何时走过来的。 男人举起双手,示意自己并没有枪,他的声音透过车窗传进车内:“姜意?我认识你。” 姜意漂亮的眉毛蹙起,不知车外的这个男人打的什么算盘,他印象中自己从未见过这个男人。 男人似乎并不在乎姜意的回答,他继续说:“你应该不认识我了,我和姜……姜持是朋友。” 听到男人不仅说出自己的名字,还能说出父亲的名字,姜意缓缓摇下车窗,冷声问:“你是谁?” 男人见姜意摇下车窗,脸上露出了笑容。不过结合他脸上的疤痕和苍白的脸色,这个笑容看起来十分狰狞。 “我刚才不是说了,我是姜持的朋友。你小时候我们是研究所的同事,你想知道的事我都能告诉你,怎么样,要不要考虑跟我走?” “你知道我小时候到事?” “当然了,你小时候……” 男人未能再说下去,他突然痛苦的掐着自己的喉咙,眼神颤抖、充满恐惧,眼黑部分又缩小了几圈——这是丧尸化的特征! 男人痛苦地从喉咙里发出哀嚎:“呃、呃……救我、零……” 不等他的话说完,一颗子弹贯穿了他的太阳穴。 李驰匆匆跑过来,语气关切:“姜医生,你没事吧?” 姜意虽对未能听到童年之事感到遗憾,却也能理解李驰这一枪。 况且男人马上就要完全丧尸化,到时同样无法再开口。 姜意摇了摇头:“我没事。” 枪战终于结束,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 先前那些人一个都没能逃走,全部都死掉了。杀过一个人后,程岑似乎也不再被律法束缚,没有再遵循生命至上的原则。 石南小跑着过来:“任医生在吗?大哥昏、昏过去了!” 任嘉立刻下车朝着江北的方向跑去。 姜意本想再次拿出需要的器具,但想了想还是拎着一整个医疗箱追了过去。 江北伤的不轻,子弹牢牢镶嵌在他的肩膀,原本米色的大衣已被鲜血染红的大半。 姜意打开医疗箱,取出需要的器具递给任嘉。任嘉抬头接时,他注意到任嘉眼角有泪痕。 刚才他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忘记了任嘉同样沉浸在不安的情绪中。 他作为朋友,竟没能第一时间发现。 姜意薄唇轻抿,他不会安慰人,却也不想见任嘉太过伤心,挑挑拣拣只好说:“他伤的是肩膀,不会危及生命的。” 任嘉轻轻“嗯”了一声。 姜意将口袋中属于程岑的打火机递给任嘉:“用这个消毒。” “谢谢。”声音中带着哭腔。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几声丧尸的吼叫。且那吼叫声正在逐渐接近。 姜意从地上捡起先前被自己丢下的枪,皱眉说:“丧尸来了。” 程岑巡视四周,枪战结束后,一部分妇女从大巴车上下来帮忙,他们可以帮忙处理伤口,却不能开抢。 丧尸若抵达这里,绝对要比方才的枪战还要麻烦。 “各位,丧尸正在逼近,大概是被血腥味吸引过来。而现在,我希望所有有能力抵抗丧尸的人都跟着我去拦截丧尸,绝不能让他们抵达这里。” 他的声音不大,却刚好能让在场的每一个人听清楚。 墨鸿轩第一个响应:“队长,我跟你去,好久没杀丧尸了,我的手痒死了。” 有人带头,其他人也纷纷响应。 姜意却隐隐有些担忧。 任嘉看出姜意的顾虑,主动分出精力安慰:“姜意,你放心,我会保护好这里的。别忘了做你的助手前,我也是外出寻找物资的一员。” 没有其他办法,姜意只好点了点头,他将手中的枪郑重交到了任嘉手中。 “交给你了。” “好。” 还有18章修完,修完后就要续写啦!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0章 第 20 章 (修完) 第21章 第 21 章(修完) 所有能作战的人都上了车,车子开向了丧尸们过来的方向。 到了距离丧尸潮百米开外的地方,众人纷纷拿好武器下了车。 丧尸从北边来,不单单是被血腥味吸引,还有个更重要的原因——南下避寒。 冬天马上就要来临,丧尸畏寒,在寒冷的天气下丧尸病毒会进入休眠期,丧尸行动缓慢,剩余暂未进入休眠期的病毒则会控制人体往暖和的地方走。 丧尸数量太多太多,凭他们几个人仅能勉强拖一会时间。 刚才在车上时,程岑就已根据局势为所有人分配了任务。他原本不想让姜意跟来,但又不放心让姜意离开他的视线,于是只好将姜意待在身边。 “霍钴,你找一个废弃小楼去楼上狙击,你不需要射杀大部队的丧尸,只需在高处掩护我们。见我们要撤退就赶紧从附近找一辆能开的车回去。” “时安,你找一辆车去撞它们,李驰,你在车上辅助时安射杀丧尸。” “至于其他人,”程岑环视一圈,沉声道:“都拿好武器跟我下车近身作战。” 众人异口同声:“好。” “还有一点,注意安全,别让丧尸近身。我们只需要拖住丧尸即可,等到任嘉完成手术咱们就撤退!” 说完,他率先下了车,其余人按照他的安排都去了各自该待的位置。 程岑交给姜意一把冲锋枪:“姜意,从现在开始你要紧紧跟在我身边,不许单独行动,更不许再出现刚才那种情况。” 姜意抬头看着程岑的眼睛,对方漆黑的瞳色中未流露出半分情绪。姜意抿了抿唇,轻声说了句:“知道了。”他似乎明白了以往他管束着任嘉时任嘉是何种感受了。 看似是保护,实则套了一个名为不信任的枷锁。 “好,最后一个问题,任嘉的手术大概多久能完成。” 姜意考虑了一下,估摸着昨晚任嘉为张西取出子弹并包扎伤口只用了半个小时,于是轻启薄唇:“半个小时。” 程岑重复了一遍:“好,半个小时。” 话音刚落,看着浩浩荡荡朝着他们走过来的丧尸群,程岑拿出一颗手榴弹,用牙齿咬掉保险栓,朝着前方助跑几步,看准时机将手榴弹从低处朝着丧尸潮扔了过去。 “趴下!” 众人闻言,立刻趴在了地上。 手榴弹一路“骨碌碌”滚到丧尸群中央停留一两秒,瞬间爆炸。丧尸的尸体飞溅,尘土飞扬。 姜意感觉耳边轰的一声,炸得他耳膜嗡嗡作响。过来拖住丧尸潮的这些人里,只有他一人是完全不曾受过专业训练的,也只有他一人对手榴弹爆炸产生了强烈的不适应。 飞扬的尘土遮挡了他的视线,他不得不忍着头痛闭上了眼睛。 不知是什么东西落到了他的脚边,他睁开眼睛,只见脚边多了一只丧尸的断手。丧尸们被炸的血肉横飞。 这声爆炸声就像一个信号,墨鸿轩抱着一把步枪最先冲进了丧尸群中。 “别让它们冲破防线!” 其余人也不甘落后,纷纷冲上去参与这场射杀丧尸的狂欢。 李东朝着前方的丧尸连开数枪,不少丧尸应声倒下。他兴奋地朝着身旁的石南大喊:“石南,要不要打个赌,看谁射杀的丧尸多!” 石南常年温吞的表情此时也沾染上了兴奋:“没、没问题!输了把你的好、好烟给我抽!” “哈哈,谁输还不一定呢!” 虽说答应了程岑会紧紧跟着他,但姜意却并未跟上去。经过刚才那一遭,他认为自己并不适合在前方冲锋,更适合在后方打掩护,射杀已经冲破防线的丧尸。 他缓慢移动着,观察着周围的局势。漫天尘土迟迟不曾散去,视野受限,他只能更加谨小慎微。 他看到有一只丧尸从身后逼近了石南,果断开枪射杀了那名丧尸。 步枪不同于以往的手枪,只要扣动扳机就不停地有子弹从枪管中射出,这把枪固然适合在前方冲锋,却并不适合在后方掩护。 他又一连射杀了十几只被众人遗漏冲出防线丧尸,本想继续在后方防守,却见程岑那边的丧尸骤然增多,整个人都陷进了丧尸群中。 他立刻冲上去想要帮忙,却在这时,听到了身后沉重的脚步声。他猛然转身,只见一只丧尸张着血盆大口朝着他扑来。 情急之下他立刻闪到一边,丧尸扑了个空,踉跄一下又朝着他扑过来。 姜意立即扣动扳机,枪管中却并没有任何子弹射出。他又连续扣动了几下扳机,枪管依旧毫无动静——他的抢没有子弹了! 这一刻,还不等大脑想出应对的指令下达,身体就已经先做出了反应。他将枪重重砸在丧尸的脸上,趁着丧尸被砸的后退几步的间隙,他立刻从口袋中掏出先前程岑在便利店给他的那把折叠刀,猛然向着那只丧尸刺去。 第一次刺并不熟练,刺到骨头,见无法再往深处扎,立即调转方向将刀尖从丧尸的心脏处划到有腹部。 这道口子非常深,露出了森森白骨。没有肚皮的保护,丧尸的肠子纷纷掉出了体外,空气中弥漫出浓郁的腥臭味,场面十分恶心骇人。 可丧尸没有痛感,它拖着已经拖到地上的肠子,继续朝着姜意扑来! 姜意侧身躲过,丧尸再次扑空,又被脚下的肠子绊到,仰着栽到地上。 姜意趁此机会立刻骑坐在丧尸的腰部,横着将锋利的刀刃狠狠刺入丧尸的心脏,这次他避过了肋骨,刀刃直击心房。 黑红色的血液染红了丧尸的衣服,姜意拔出刀刃,血液顺着他的动作飞出,渐在了他苍白的面容上,形成了一道漂亮的风景。 这一刻,他体验到了杀丧尸的快感。在大脑多巴胺的控制下,他的双手微微发抖,不停的将刀子插进丧尸体内再拔出,压抑在心中多日的情绪仿佛得到了发泄。 直到丧尸完全死透,他才缓缓站起身,慢慢走向另一只背对着他的丧尸。 他来到那只丧尸身后,轻轻拍了拍丧尸的肩膀。 丧尸转过头,只见身后一位脸上沾满血污的人正微笑着看它。那笑容有种说不上来的毛骨悚然。 它立刻张开嘴,想要咬伤站在身后的男人。可下一秒,它就不动了,只因男人将一把锋利的匕首插进了它的心脏。 姜意将刀拔出时,甚至带出了丧尸的部分心脏组织。 这只丧尸缓缓倒在地上,他侧过身,走向另一只丧尸。 一只、两只、三只…… 他记不清自己杀了多少只丧尸,也不清楚自己有没有受伤。他完全沉浸在了杀戮带来的快感中。 他的身上已经没有了一块干净的地方,全身上下充满血污,就连头发都未能幸免。 他身上散发着恶臭,若是常人靠近定无法忍受,他却像闻不到一般。 他的眼中没有丝毫感情,甚至连一丝光亮都不曾有,仿佛一台无情的杀戮机器。 原来刀刃刺进身体的感觉这么爽,原来沉浸在杀戮中真的可以忘却一切情感。 那些积郁在心头的复杂感情,终于在这一刻被彻底释放。 他再次走到一只丧尸身后,微笑着抬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在对方转身之际狠狠将刀刃刺了过去。 可这次他却没能如愿,他的手悬在半空中,无论怎么用力都无法再前进一分。 他疑惑的抬头望去,只见面前丧尸的身影渐渐与程岑的身影融合…… 啊,原来这并不是丧尸,而是程岑。姜意失望的的想。 他不能杀程岑,也不能对程岑动手,程岑是重要的人。 程岑的眉头紧紧蹙着,两只剑眉的眉头几乎要凑到了一起。 他的手用力攥着姜意的手腕,语气愠怒:“姜意!” 姜意却置若罔闻,呆呆地看着程岑,眼中不含有一丝情绪。 “姜意,你得休息一下。” 姜意的手松了劲,匕首“当啷”一声落在了地上。他身体前倾,将头靠在了程岑的肩膀上,闷声说:“程岑……是你啊。” 程岑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句:“对不起。” 还不等姜意想到这句“对不起”是什么,后颈处就猛然传来钝痛。他眼前一黑,昏在了程岑怀中。 程岑左手搂着姜意的腰,将人死死锢在自己怀中,右手则举着枪,射杀不断试图靠近的丧尸。 过了不知多久,众人精疲力尽,纷纷退到了程岑身边。 李东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喘着气说:“过了多久了,可以撤退了吗?” 墨鸿轩同样粗喘着气:“要不是我没子弹了,这些丧尸都得交代在这。” 石南看着程岑怀中的姜意,疑惑问:“他怎么了?” 程岑紧了紧怀中的姜意:“他太累了。时间差不多了,撤退,上车!” 说完,他将手中的枪丢给墨鸿轩,用空出来的手穿过姜意的膝弯,将人整个公主抱起来。 “走!” 众人纷纷迈开步子朝着车的方向走去,也不管是不是自家车了,拉开车门就上。 时安见众人有撤退意向,立刻猛踩油门撞飞了跟在队友身后的丧尸,又在车子即将撞到装甲车时猛打方向盘,来了个漂亮的九十度漂移。成功掩护所有人都上了车。 车内的李驰差点将午饭吐出来。他强忍胃部酸爽,勉强扯出一丝笑容:“车开的不错。” 时安完全没听出来这句话含有的讽刺意味,他得意地吹了声口哨:“你哥我以前可是在部队开车的。” 李驰白了他一眼:“是是是,真厉害。” 楼上的霍钴见队友们都成功上了车,也收了枪,匆匆从楼上下来。 几辆车迅速开往了先前的加油站。 第22章 第 22 章(修完) 众人将车开回了加油站,任嘉的手术已进入尾声,江北却仍旧没有醒来,双颊泛着滚烫的红晕。 其余人则将空油箱全部加满,至少有一段时间不需要再来加油站加油了。 他们没时间停留,迅速组织好所有人上车,准备撤离这个地方。今日肯定是无法继续往北走了,他们要尽快寻找到一处安全地方避过丧尸潮。 由于江北还未曾苏醒,这次任嘉主动要求同江北坐一辆车,方便在路上时照顾对方。 待所有人都上了车,霍钴开着一辆破旧的小汽车过来了,且汽车后零零散散跟上来几只丧尸。 不等他的车停稳,程岑就立刻跑过去拉开那辆车的驾驶室车门,命霍钴去开那辆载着妇孺的大巴车。 原先开大巴车的是石南,但他们几人刚刚在丧尸群中浴血奋战了一番,此时完全没有任何精力再开车,只能让稍微没那么累的时安、李驰和霍钴三人开车。 霍钴点了点头,停稳车匆匆往大巴车的方向赶。他并未拔下车钥匙,一是因为他能顺利启动这辆车是车钥匙原本就在车中的缘故,二则是将钥匙放在车中可以方便其余的幸存者。 眼见已经有更多的丧尸朝着他们这边走来,三个被安排开车的人纷纷上了三辆车的驾驶室,脚踩油门离开了这里。 姜意坐在装甲车的后座,紧挨着右边的车门。 路上横着不少尸体,李驰开车快,遇到尸体并不会避开,而是会加速从尸体上压过去。因此一路上十分颠簸。 姜意的脑袋原本是靠着窗的,可一路的颠簸让他的额头不停地碰撞玻璃,意识逐渐清醒。 正当他想要睁开眼时,一只大手将他的头捞过去,接着他枕到了那人的肩膀上。 他并为睁开眼,从对方身上散发出的淡淡烟草味可以认出是程岑。 原本他是不喜欢异味的,他五感灵敏,在旁人眼中无伤大雅的气味在他这里却是难以忍受的。 若非他习惯了丧尸血液的腥臭味,他甚至不能忍受自己现在全身沾满的血污。 可唯独面对程岑时,他所有的习惯都能被推翻。明明那般讨厌异味的自己,却并不反感程岑身上的烟味。 姜意靠在程岑的肩膀上,享受着车内久违的安静。 若非墨鸿轩此时精疲力尽,他的嘴是很少停下来的。 刚才情绪崩溃的后遗症袭来,姜意顿感头痛欲裂,像是有人拿着铁锤在一下下敲击他的头部。 不知头痛,就连身体都传来万蚁噬骨般的疼痛,仿佛无数只蚂蚁钻进了他的皮肤,啃噬着他的骨头。 疼痛很快侵蚀了他的意识,让他无法分出精力再想其他。他全身颤抖着,无意识的往程岑怀中缩了缩。 程岑原本在闭目养神,但很快察觉到了姜意的异样。 他睁开眼,看着在自己怀中缩成一团的姜意,心脏立刻像是被人重重捏了一下。 他轻轻拍了拍姜意的面颊,语气焦急:“姜意,姜意!” 姜意两只细眉紧紧蹙在一起,无意识呢喃几声。 程岑立刻命令正在开车的李驰:“李驰,把车开进最近的小区!” 李驰通过后视镜往后面看了一眼:“怎么了队长,这里不是好的驻扎地。” 程岑语气中含有怒意:“少废话,快!” 见程岑如此着急,李驰不想触霉头,没再说什么,按照程岑的要求将车开进了距离这里最近的一个小区。 不等车停稳,程岑就立刻抱起姜意下了车,进了最近的单元楼,抱着姜意一口气爬了五楼,用枪打坏五楼一间房子的门锁,射杀了里面的两只丧尸,将姜意放到了进门的沙发上。 这个小区并不安全,李驰将车开进小区时他观察了小区布局,看见了不少落单丧尸。 若楼层太低太危险,容易被丧尸入侵。考虑到众人体力问题,不能选择太高的楼层,所以他折中选择了五楼。 将姜意放平在沙发上后,程岑为他脱去了黏腻的大衣和鞋袜。 他快速走到洗手间,打开了水龙头,不出意外,并没有水流流出。他又去了厨房,打开煤气,煤气灶上瞬间窜出一点蓝色的火苗。 煤气灶不需要用电,只要煤气罐中还有煤气,就依旧可以打火。 确定房子内可以烧热水后,程岑快步走到房门口,准备从装甲车中搬一桶先前在溪流中打的水上来。 此时其他人也陆陆续续走了上来,李东背着昏迷不醒的江北,石南则用枪将五层其他几间房的门锁打开了。今晚他们将在这里休息。 任嘉紧紧跟着李东,眼神中满是对江北身体的担忧。他不知道姜意的情况,他没有跟着姜意一起去打丧尸,几辆车来接他们时姜意也并未下车。 程岑拽住了即将从自己身边擦肩而过的任嘉的胳膊。 任嘉回头看他,小脸皱成了一团:“程队长,怎么了?” 程岑沉声说:“姜意在屋内,你是医生,去看看他,他状态不对。若你担心江北,就把江北也放到这间屋子中来。” 任嘉闻言心中“咯噔”一声,他立刻甩开程岑的手匆匆走到了屋内,见到浑身沾满血污躺在沙发上昏迷的姜意时大脑瞬间变得空白。 这是他第二次见到姜意这副模样,第一次是他捡到姜意时,姜意也是这般蜷缩在他身边,身体颤抖着,口中呢喃着他听不懂的话语。 他快速走到沙发旁,蹲下小声叫着姜意的名字:“姜意,姜意!” 程岑见此并未过多停留,匆匆下楼去搬水。 经过两番枪战,刚刚又抱着一百多斤的姜意一口气跑上五楼,此时他早已疲惫不堪。他站在装甲车前,稍微喘了会儿气,将装满水的塑料桶抗在肩头,朝着单元楼中跑去。 若非他长期接受体能训练,怕是早就累趴下了。 到了房间,他一刻都不曾停歇,找了一口还算干净的锅放在煤气灶上烧水。 等待水开期间,他来到沙发旁,询问正在照看姜意的任嘉:“他怎么样了?” 任嘉抬头看向在深秋中累的出了满头汗的程岑,想了想还是说出了实情:“姜意的外伤并不严重,他现在这幅状态,多半是心理上受到的伤害。” 程岑闻言双眉紧紧凑在一起,眉心耸起高高的小山:“他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任嘉摇了摇头,无奈说:“我能力有限,并不清楚姜意到底因何导致昏迷。只能先简单给他处理了外伤。” 程岑深深看了姜意一眼,没再说话。他转而去了卧室,关好房门,落了锁,走到了阳台。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杜瑞办公室的电话。 这次电话是杜瑞本人接通的。 程岑简单概括了姜意目前的情况。 电话那头的杜瑞沉声回:“这件事我知道了,我会如实告诉沈研究员,让他进行判断。在此期间,你要保证姜意的存活,不论使用什么办法。等我再联系你。” “......是。” 程岑挂断电话,又马不停蹄前往厨房。锅中的热水已经烧开,沸腾的水在锅中咕噜噜冒着水泡。 他沉默的盯着沸腾的热水,并未第一时间关上煤气。此时他的心就如同这些水一样煎熬沸腾。 光是听着杜瑞那番话,程岑就能想象出对方是怎样一副平静的神情。为了这次任务途中姜意不出意外,杜瑞让他秘密带了不少药物。 有能够假死的、有能够让人脑子混乱失了神志的、有能时刻折磨让人精神崩溃的...... 这些无一例外都是为了对付姜意。对于京海来说,不会思考的姜意才更容易被控制。 在见到姜意之前,程岑跟杜瑞的想法是一样的,牺牲一个人救所有人,那是值得的。 可经过与姜意的相处,程岑发现他与常人没有任何不同。他有人类的七情六欲、他冷静、聪明、善良、会耍小脾气......他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程岑垂下眼,关掉了煤气灶。锅中沸腾的热水霎时冷静下来。 可是,姜意是唯一能够拯救这个世界的人,他知晓姜意童年的经历,所以不敢去问对方愿不愿意为了拯救这群曾伤害他的人而牺牲自己,他怕听到对方否定的答案。 他只能在能够与姜意相处的这段时间加倍对姜意好,以此来弥补自己心中泛起的愧疚。 他将热水全部都倒在了卫生间的浴缸中,再添入适量凉水,等到水温合适时将所有人都赶去了其他房间。 任嘉本想留下来照看姜意,却被程岑以需要他去看看其他人的伤势为由支走。 程岑小心褪去姜意的衣衫,期间他的视线一直看向其余地方。 不知是否是出于愧疚,他不敢看姜意的身体。 待到衣衫全部褪去,他抱起赤身**的姜意走进卫生间,将对方放进了浴缸中。 他拿起一块干净的毛巾,用温水打湿,小心擦拭着姜意身上的脏污,生怕弄疼了对方。 姜意的身体很白,白到没有一丝血色,甚至能透过肌肤看到内部的血管。他很瘦,锁骨十分明显,程岑只需要一只手就可以将对方的手腕完全圈住。 程岑为他洗了澡,又找来半瓶不知放了多久的沐浴露涂抹在姜意身上,彻底洗净了对方身上的全部脏污。 直到浴缸中的水变得浑浊,姜意的皮肤已经被泡皱,程岑才将对方抱起,放到了卧室的床上,盖好被子,并贴心的为对方擦干了头发。 程岑坐在床边,看着姜意恬静的睡颜,下意识深处右手描摹着对方的五官。 毫不夸张的说,姜意是他见过最漂亮的人,五官比很多女生都要好看些。 姜意,如果你只是个普通人该有多好,我怀着一颗最纯净的心接近你,或许我们会成为很要好的朋友。 只可惜,世上没有如果。京海距离你所在的基地太远了,若你真是个普通人,我们大抵就不会相见了。 就在这时,一道刺耳的铃声打破了这片刻的安宁。 程岑下意识挂断了电话,生怕吵醒姜意,直到看到姜意表情并无任何变化,他才稍微松了口气,起身去了外面。 来到一处没人的僻静处,他拿出电话回拨了过去,对面是杜瑞。 “程岑,我已经询问过沈研究员了,他说姜意这是受伤后脑部受到刺激的正常反应,不必太过担心,他身体中有一套强大的恢复系统,不会有事的。” “不必太过担心?司令,你没见到姜意那副样子,他非常虚弱,脸色就跟纸一样苍白,身体抖的不成样子......” 不等他说完,杜瑞直接打断:“程岑,你关心姜意是件好事,但你要把关心用对地方。既然沈研究员说没事,那就是没事。” “可是......” “我记得我告诉过你,永远牢记姜意的身份,他不是你的队友,也不是你的朋友,他和实验室的小白鼠没有区别,不要对他有过多的感情。” “他是一个人。”程岑语气中是压不住的愠怒。 “什么?” 程岑太高音量,几乎是低吼出来:“我说他是一个人,不是机器,不是什么阿猫阿狗,更不是实验室的小白鼠!他是一个人类,他有自己的感情,他能感受到疼痛,他和我们没有任何区别!” 下一刻,电话那头传来东西碎裂的声音,接着是杜瑞的愤怒:“程岑,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在怜悯一个实验品!你怜悯他,就是至我们存活的几十万幸存者于不顾,难道你想看着人类文明毁于你手上吗?若你干不好这件事,我亲自去接他!” “......我知道了,对不起。” 沉默良久,杜瑞再次开口,这次他的声音平和了很多:“程岑,我相信你,你是一个理性的人,你有自己的抱负。你要知道,牺牲他一个拯救几十万人,他会被后辈们铭记的。” 不知为何,程岑突然想到了困扰人类许久的电车难题,若电车失控,前方的轨道上绑着五个人,另一边的轨道上只绑着一个人,而你可以拉一个拉杆,将电车开往另一个轨道。你会选择拉下拉杆吗? 以往程岑并不在乎这题的答案,他觉得这种题无聊透顶。可当这道题真正摆在他面前时,他才发现原来他并没有选择的权利。当所有人都选择牺牲那一个人时,他冷漠的注视着,甚至成为了背后的一把推手。 挂断电话后,他烦躁的一拳打在墙上,之后又不解气地连打数拳,直到双手变得鲜血淋漓才停止。 他来到洗手间,将受伤的双手泡到还留有余温的水中,剧烈的疼痛瞬间让他清醒了几分。 杜瑞说的对,牺牲一人拯救几十万人才是正常人该做的选择,他不应该被感情冲昏头脑。 或许只是他把事情想得太严重了,或许根本不需要牺牲姜意,只需要他提供一些活性细胞。 晚饭程岑并未吃,而是去楼道中打开窗户,对着窗外吸了一支又一支香烟。 姜意醒来时已经是半夜了,周围漆黑一片。 他身体好了很多,基本已经感觉不到痛了。 他坐起身,被子滑落,他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竟什么都没穿,脸上顿时泛起红晕。 他摸索着,好在在床上摸到了自己的手机,打开手机,凭借着虚弱的亮光他在衣柜找了一套干净的衣服换上,这才走出房间环视四周。 他对这里完全没有任何印象,也不知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他只有今早的时候吃了一点粥,上午又耗费了大量体力,此时早已饥肠辘辘。 他本想找厨房看一看有没有剩余的食物,但由于对这里并不熟悉,竟摸索着来到了楼道。刚一出门,就被浓烈的烟味呛到咳嗽几声。 程岑半夜来到这里抽烟,就是为了不打扰任何人,听到身后传来咳嗽声,他诧异地回过头,见到是姜意后他立刻慌乱地捻灭了手中抽了一半的香烟。 又想起姜意患有夜盲症,赶忙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照亮了姜意前行的路。 刺眼的强光袭来,姜意先是眯了一会眼睛,过了半晌眼睛渐渐适应了光亮才缓缓睁开。 “你醒了?”怕姜意闻到自己身上浓烈刺鼻的味道会反感,因此站在原地没动。 不料姜意却主动走了过来,与程岑一同靠在了窗边:“怎么这个时间独自在这里抽烟?” “......没什么。” 姜意想要继续说话,但肚子的叫声却先他一步开了口。 姜意:“......” 程岑微笑着看他:“是不是饿了,我做些东西给你吃。” 姜意:“......麻烦你了。” 第23章 第 23 章(修完) 基于姜意的身体刚刚恢复,程岑为他简单住了些白粥,又开了一罐鱼罐头。 他将粥端至姜意面前,自己则坐在了对面。 手机倒扣着摆放在桌子中央,微弱的亮光照亮了这一方长桌。 姜意拿起勺子舀了一口白粥放入口中,刚煮好的粥很烫,他瑟缩一下,勺子掉在了桌上。 “嘶——” 程岑忙起身去倒了一杯烧开又放凉的水递到了姜意面前。 姜意将杯中水一饮而尽,最后一口时将水在嘴中含了一会儿才咽下。 舌尖的疼痛只勉强缓解了一点,他只好将粉嫩的舌尖身处口中,暴露在阴冷的空气下,才舒服了些。 程岑见他这幅可爱模样,眼睛弯了弯,又起身去倒了一杯水放到了姜意手边。 姜意闷声说了句:“谢谢。” 过了好一会,粥的温度慢慢降低,表面生成了一块膜状物。 姜意重新拿起勺子,舀了一勺尚有余温的粥放进了口中。白粥软糯香甜,搭配上鱼罐头更是十分美味。 他满意的眯起眼睛,又吃下去不少。 直到粥碗见底,他才放下勺子,问出了刚刚一直困惑在他心头的问题:“为什么我醒来时没有穿衣服?” 程岑表情没有丝毫变化:“是我脱的。” 姜意脸上瞬间绯红一片,他瞪大双眼,震惊的看着程岑:“为什么要脱我衣服?!” 相比于被人脱了衣服,更让他羞耻的是这个人是程岑。 或许不止程岑,有其他人也看到了他的身体。 程岑看懂了姜意的顾虑,笑着解释:“我把其他人都赶出去了,锁上了门,没有其他人看见。” 姜意的脸色更红了,他摸了摸自己的脸,十分烫手,若是被别人看去该怀疑他是不是发烧了。 程岑收了笑容,认真解释:“抱歉,没有经过你的允许做了冒犯的事。当时你的状态很不好,我想着那些黏腻的衣服穿在身上只会更加难受,所以自作主张帮你洗了澡。” 不仅看光了,还洗了澡?! 姜意瞬间感觉血液直冲头顶,他猛然从座位上站起,木质椅子在他的动作下“吱啦”一声向后移动,在寂静的黑夜中尤为明显。 程岑没想到姜意的反应会这么大,他疑惑抬眸:“怎么了?” 看着程岑那双无辜的眼睛,姜意立刻察觉是自己过于敏感了。同为男人,看光了也没关系吧。 他灿灿拽过椅子坐下,轻咬下唇摇了摇头。 所幸程岑并未深究,而是将水杯朝着他这边推了推:“你脸色很红,喝点水吧。” 姜意点了点头,拿起水杯小口小口饮着。 程岑微笑着看他,两人都未曾说话。 过了不知多久,程岑突然放下搭载桌子上的手,转而将双臂环抱在胸前,用关切的语气询问:“你白天的情况很不对劲,你知道这是什么原因吗?” 尽管他知道姜意这是受童年经历的影响,但他仍要在对方面前装出一副什么都不清楚的模样。 况且,他需要知道姜意的记忆有没有恢复的迹象,若是可以,他希望姜意在抵达京海前不要想起。他不想真正将那些药剂用在姜意身上。 至少在到达京海前,他想好好对他。 姜意思考了一会,沉默着摇了摇头:“不知道。” 他甚至有些想不起来自己白天时做过的事,只知道在打丧尸,其余的一律有些记不清了。 至于昏迷时,他更是没有一点意识,连梦都不曾做,醒来时就已经到了床上。 程岑轻声安慰:“没关系,想不起来就不想了,好好休息。” 姜意点了点头,准备回卧室了。 程岑站起身收拾碗筷,他拿起姜意面前的碗时姜意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腕。 他疑惑地看过去,只见姜意的眉头深深皱起,视线死死盯着他的手指:“怎么弄的?” 程岑这才想起自己挂断电话后砸墙的事。 他当时只顾发泄心中情绪,用劲不小,掌指关节和近节指骨处全都破了。再加上他又将伤口泡了水,眼下手指浮肿一片。 他在外出任务这么多年,很多时候都是不要命的向前冲,受过的伤不计其数,早就对疼痛失去了敏感度。 若非姜意提起,他甚至已经忘了自己的手指受伤了。 他无奈地笑了笑,想要将手从姜意的手中抽回,却并未抽动。 姜意看起来瘦弱,力气却不小。 “没事,大概是不小心碰到了。” 姜意却不信程岑这套说辞,目光倔强地看着程岑,仿佛今日非要对方说出实话不可。 程岑无奈一笑:“是真的,我已经没事了。”他用另一只手使劲按压自己手上的伤口,痛感袭来他却面色如常:“你看,完全不疼了。” 程岑的演技并不好,姜意虽是个半吊子医生,却也知道这种伤口是如何来的。既然程岑不愿意说,他也不勉强了,他们还没到倾心交付的关系。 他松开程岑的手腕,平淡地说了一句:“那我先去休息了。”说完就离开了。 程岑站在原地,直到姜意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中才叹息一声。他何曾看不出姜意这是不开心了?但是他并不能告诉姜意真相,他不敢赌。 收拾完碗筷后,程岑再次回到了先前抽烟的地方。 明明累了一整天,不管是体力还是情绪都已经到达极限,可他就是毫无困意,甚至比以往更清醒。 他拿出口袋中的烟盒,想要再点燃一支,可打开后才发现里面已经空空如也。最后一支香烟被他刚才抽掉了。 他不由露出苦笑,以往他四五天才会抽一支烟,可自从参与了这个任务后,他抽烟的频率变得频繁了。是因为需要烦恼的事变多了吗? 他看向窗台,只见那里堆积着五六支烟蒂。自己今晚竟然抽了那么多吗? 他叹息一声,看来这个任务结束后他要戒烟了。 天空渐渐有了泛白的迹象,他终于感受到了一点困意,起身回了房间。 —— 第二日一早,天还未完全亮,姜意就睁开了眼睛。 许是昨天昏迷太久的缘故,夜间躺在床上他并没有感受到困意。闭上眼睛脑中反反复复回忆起程岑不愿多说的表情。 他并不是第一次见到这副表情。除了有关沈忠的事他怕引起程岑的反感外,其余所有程岑想要知道的事他都会告诉对方;可昨天他才意识到,他其实并不了解程岑。 除了刚见面时程岑告诉他的父母的遭遇外,他不了解关于程岑的任何事。 夜间时他反复想起这些事,睡的并不好,第二天更是早早起了床。 即将立冬,窗子上结了一层薄薄的霜,散发着阵阵寒意。 他起身走出房间,环视一圈,才发现这栋房子中只有他一人。他又走出房子,楼道中安安静静,不见一个人影。楼道尽头的窗台上摆放着几只烟蒂,不用猜也知道是谁留下的。 时间太早,昨天大家都累坏了,此时还没有多少人起床。 姜意并不想总是当被照顾的一方,于是转身走去了厨房,想要再大家起床前烧好热水,以驱散这深秋的严寒。 他刚走进厨房,就看见了墙面上的一片血迹。 几年无人住的房子早就落了灰,洁白的墙面变得灰扑扑的。 姜意走进,仔细观察着那片血迹。血迹呈暗红色,附近零星有几块墙皮脱落。而墙皮内部的墙体上并未落灰,说明血迹是最近才留下的,大抵是有人暴力砸墙产生的。 不知为何,他想到了昨夜看见的程岑手指上的伤口,很明显是摩擦产生的。 墙上的血迹,大概率就是程岑留下的。 联想到窗台上的烟蒂,到底是出了何事能让程岑这么烦躁,昨夜与程岑相处时他竟丝毫未察觉对方的情绪不对劲。 不过程岑既然不想说,他也不会强求。他们的关系并未好到无话不谈,他知道的。与其追问惹人厌烦,还不如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姜意垂下眼,打开煤气灶,将昨夜已经放凉的水再次烧了起来。 待水烧好时,房子外传来了动静。他关上了煤气灶,起身往房外走。 还不等他走到房门口,一道瘦小的身影就冲进了房间,撞进了他怀中。 任嘉紧紧抱住姜意的腰,不出一秒又退了出来,仔细检查着姜意的伤势:“姜意,你没事吧,昨天真是吓死我了。” 姜意双手放在任嘉消瘦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我没事,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那就好,没事就好。” 两人一起走出了房间,来到了人最多的一间房。不同于晨时的安静,此时这里充满了喧闹的气氛,女人们在厨房忙碌,孩子们新奇地在布满冰霜的玻璃上绘画。剩余几个男人则都在忙自己的事。 姜意站在门口,一眼就看见了靠着墙正与霍钴闲聊的程岑。 程岑的胳膊上还挂着一条毛茸茸的红色围巾。 像是有心灵感应一般,程岑转过头看向了这边。两人对视的一瞬间,程岑笑着对他招了招手:“姜意,早啊。” 仿佛昨晚的不欢而散只是姜意的错觉。 程岑这般,姜意也只能装作无事回应:“早。” 程岑跟霍钴说了句什么,后者点了点头。他这才走过来,在姜意身边站定,不由分说将胳膊上搭着的围巾围在了姜意的脖子上,柔声说:“天气冷,多穿一点。” 姜意半张脸都被埋在了围巾中,红色的围巾衬得他的脸更加苍白,他闷声回:“谢谢。” 程岑又抬手将姜意柔顺的发丝拨到一边,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笑着说:“好了,这样就不会扎眼了。” 姜意低声“嗯”了一声,他不是很能看懂程岑,程岑有时对他冷淡,有时又对他很好,一举一动总是在牵动着他的心弦。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开饭了”,原本在客厅的几人纷纷朝着餐桌走去。 程岑自然地牵起姜意的手:“走吧。” “......我烧的热水还没拿过来。” “我去帮你拿。” 吃过早饭后,众人收拾东西上了车。 由于昨天耽搁了半日,今日他们加快了速度。三辆车在路上行驶了一天一夜,在下一日上午到达了青岩基地。 青岩基地算是中原地区较大的基地,有余力收留一些无处可去的人。又因为交通位置好,是雇佣兵们常来休息的中转站。 过了安检后,车子驶进基地。 正赶上青岩基地城主巡逻,出于礼貌程岑主动下车跟城主打了声招呼。 车里有些闷,姜意下了车透透气。 城主见到姜意时愣了一瞬,但很快恢复如常,笑着和程岑握手,又装作不经意提起:“这位是?” 程岑面上挂着笑回他:“这是姜意,是我们队的成员。”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3章 第 23 章(修完) 第24章 第 24 章(修完) 和程岑松开手后,城主走到姜意面前,微笑着伸出了手:“你好,我是林落山,是青岩基地的城主。” 出于礼貌,姜意伸出右手与林落山的手交握:“你好,我是姜意。” 又寒暄了几句,林落山提议亲自带他们前往住处,几人欣然前往。 青岩基地居住区的房子非常紧密,楼层建的十分高,能看出来是费了心思想要减少占地面积。 分别给几人安排好房间后,林落山笑着看向姜意:“不知姜意先生一会儿可有什么安排?” “暂时没有。” 林落山闻言又说:“说来也巧,姜这个姓氏不常见,正巧我也有一位朋友姓姜。” 姜意不知林落山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还是出于礼貌回:“确实巧了。” 林落山笑意渐浓:“我那位朋友叫做姜持,不知你是否认识?” 姜持?姜意上下打量林落山一番,对方穿着一身洗的发白的灰色旧西装,下摆有明显的磨损痕迹。他个子不高,唇上有些许青色,一些短小的胡须冒出,眼尾有不少细纹。尽管如此,看起来也并不像与父亲同岁的模样,更何况他从未见过父亲结交过什么人。 “敢问城主是何年生人?” 林落山爽朗的笑了两声:“不必那么生疏,叫我落山哥就行。我今年三十七了。” 他比姜持小了整整一轮,姜意不认为父亲会与这个年纪的人结交。 他突然想起来前几日的枪战,那个被咬的男人看起来不比他大几岁,却也说认识父亲。 可他清楚地记得父亲从未结交过任何人,就连筒子楼中的邻居都与父亲不相熟,流传出的他与父亲的谣言数不胜数。 可他们都知道姜持的名字。 姜意想弄明白林落山的目的,也同样想要更了解父亲。他想了想,说:“姜持是我父亲。” 林落山立刻露出一副又惊又喜的模样:“真的吗?这世界真小啊,原来你是姜持的儿子。我跟姜持也有几年没联系过了,他人现在在哪个基地,过得怎么样?” 姜意语气平淡:“他已经过世了。” 林落山一愣:“过世了?什么时候的事?” “丧尸刚爆发不久,他不愿离开他的实验室,在实验室安装了炸弹,与他多年的心血同归于尽了。” 林落山叹了一声,惋惜说:“真是可惜,不过他真是一点都没变,倒像是他能做出来的事。不知你是否有空,跟我去办公室聊一聊你的父亲?” 这句话在旁人眼中没有任何问题,可程岑却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他上前一步,横在了姜意和林落山中间,微笑看着林落山:“林城主,真是不巧了,我们奔波了一天一夜,现在只想好好休息,还望城主理解。” 林落山却丝毫不理会程岑,他的视线越过程岑,直直落在后面的姜意身上,语气温柔却透露着坚定:“可以吗,姜意先生?不会耽误你太长时间,我只是想叙叙旧。” 不论是同意还是拒绝,他只听姜意的答复。 姜意嘴唇轻抿,思考着林落山话中的重量。他不知林落山这般固执想要和他单独谈谈是为了什么,至少林落山给他的理由他是不信的。 还是说,他想要的其实是父亲生前的研究资料?这貌似是唯一合理的解释。 不管如何,他直觉这是他唯一一次能与对方单独交谈的机会。 想通这里,他越过程岑再次走到了林落山面前:“叙旧当然可以,但我需要程岑和我一起去,这样可以么?” 有人跟着,想必林落山并不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来。 林落山微笑着点头:“当然可以,请吧。” 说完,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三人坐上林落山的专属座驾,来到了青岩基地的行政楼。 行政楼修建的比居住楼要好一些,不少和林落山着装相似的人在行政楼门前进进出出,见到林落山时还会简单点头问好。 三人走进行政楼,来到了城主办公室。办公室外还站着两名同样穿着西装的保安。 林落山朝着两名保安点了点头,两名保安立刻会意,打开了办公室的门。 林落山率先走进去,姜意其次,轮到程岑时,两名保安伸出手将他拦在了外面。 程岑露出一抹标准的假笑:“林城主这是何意?” 林落山同样笑着回应:“程队长,接下来是我和姜意先生的私人谈话,我不希望有第三个人听到,请你在外面等候,希望你能理解。” 程岑立刻看向姜意,后者对他点了点头:“麻烦你了。” 林落山微笑着朝两名保安使了个眼色,两名保安缓缓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等到办公室的门完全关上,林落山走到自己的办公椅上,优雅地坐下,并伸出右手对姜意比了个手势:“坐。” 姜意坐在了沙发上,开门见山问:“林城主想知道什么事?” 林落山笑着说:“无非是一些琐事罢了,你不必太紧张。” 他问了很多关于姜持的问题,姜意一一解答。 两人聊了许多,林落山拿起桌上的保温杯喝了一口,继续说:“我与姜意先生非常投缘,一见如故,不如姜意先生你就在青岩基地留下吧?” “我要去京海基地。” “京海基地啊……”林落山放下保温杯,沉思了一会说:“我们这里虽比不上京海基地那么大那么先进,但也是衣食无忧安居乐业的。不考虑一下吗,竞争可是比京海那边小很多的。” 姜意并未说出自己去京海的目的,只是说:“我答应了别人要去京海。” “我很欣赏姜意先生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的君子行径。不知那人是否是程队长?若是你们愿意,你们两个都可以留在青岩,这里不多两张吃饭的嘴。” 姜意神色如常,心里却在考量着林落山为何几次挽留自己。在他看来,林落山远远不如表面那般简单。 想了一会,他实在想不通,索性直言问:“林城主,你为什么这么想让我留在这里?” 林落山露出无奈的神情,叹息一声:“被怀疑了吗?姜意,我发誓,我绝对没有想要害你的心思。我只是不想眼睁睁看着你跳进京海这座泥潭中。” “什么意思?” “人人都想去京海基地,人人都想得到京海基地的通行证,想在那里安家,衣食无忧。但京海基地根本不像常人想象的那么好,那就是个深不见底的泥潭,一旦沾染,就无法再脱身。” 见姜意还是不曾动摇,林落山只好从抽屉中拿出一个小型呼叫机递给姜意:“这个可以直接连通我的办公室,若将来你有一天遇到了不能克服的危险,可以联系我,青岩基地永远会留有属于你的住所。” 姜意并未立刻接过,而是不解地问:“为什么?” 林落山勾了勾唇角,露出和蔼的笑容:“就当是我为老友做的最后一件事吧。” 姜意走出办公室时,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下来。程岑靠着办公室外的墙壁,头顶暖黄的光落在他的脸上,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让人看不清他的眼睛,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姜意最终还是接过了那个对讲机,许是林落山长得太慈眉善目了些,许是对方真的向他打探了许多关于父亲的事,并且知晓父亲很多喜好,他选择相信对方。 见姜意走出了办公室,程岑站直了身子,用有些沙哑的嗓音问:“聊完了?走吧。” 姜意点了点头,跟随程岑一起出了行政楼,前往居住区。 原本林落山提出让司机开车送他们,但姜意拒绝了。他是想着有司机在很多话并不方便说,和程岑一起走回去可以和程岑讲一讲关于林落山所说之事。 但程岑什么都没问。 许是基地资金不足,回居住区的路上只有稀稀拉拉几盏路灯,散发着黯淡的光。两人沉默的行走在路灯下,影子被拉的很长很长。 原本姜意都准备好了如何告诉程岑林落山在办公室所说的事,但程岑没有主动问,他也就失了讲的兴致。 程岑把姜意送到房间后就离开了,留下姜意独自一人坐在沙发上回想着与林落山的对话。 林落山说京海基地就像一颗坏掉的梨子,表面光鲜亮丽,实则内里早就腐烂不堪。 他想到了榜山基地消失的物资、那只奇怪的丧尸、以及声望颇高的沈忠。这一切种种,仿佛都在印证着林落山的话。 他垂下眼眸,盯着自己的手指发呆。可是,自己从前不是从来不在乎这些吗,最近这是怎么了? 不知从何时起,他的心中竟也有了一块名为怜悯的地方。 姜意站起身,打开了从车上带下来的冷冻箱,从中翻出了沈抿的日记。他翻开日记,本想再从中寻找些有关沈忠的蛛丝马迹,却意外发现日记中其中两页的边缘是黏在一起的。 这两张纸粘的太过于严丝合缝,上次姜意并未察觉。 他拿出刀小心将两张纸粘着的地方分开,读起了被沈抿藏起来的部分。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堆杂乱的文字,像是小朋友随意发泄的涂鸦。 可当他仔细辨认着那些文字,才震惊地发现沈抿小时候并非什么都不懂。 日记上记录的是沈抿的母亲被感染后,沈忠为她治疗的事。由于是小孩子叙述、又是在情绪起伏极大的时候写下,因此很多词句都非常不连贯,姜意只能勉强读懂其中的意思。 沈抿总是在好奇母亲为什么看起来很痛苦,有时会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叫,那叫声听得他心很痛。他去观看关于丧尸的纪录片,却发现电视中丧尸的叫声与母亲的并不同,母亲的叫声比电视中的要凄惨的多。 在强烈的好奇下,他跑过去问沈忠,为什么只有他的母亲会发出那样惨烈的声音。沈忠给出了他答案:这是想要变回人类必须要经历的。 由于沈忠是非常厉害的研究员,所以懵懂的沈抿选择相信。 后来,他实在是想妈妈想的紧,于是偷偷跑去三楼,想要见一见妈妈。三楼的门被锁着,他没有钥匙,只能从门缝中偷看。 那时他第一次去三楼,也是最后一次。他在门缝中看到了日思夜想的妈妈,却被吓得丢了魂。 母亲披头散发,骨瘦如柴,眼球向外凸起,活脱脱像一直从地狱中爬出的厉鬼。 母亲看到他那一刻,立刻来到了门边,疯狂敲击着门,两只向外凸起的眼球死死盯着他,嘴中不停地发出“呜呜”的声响。 沈抿被吓得呕吐不止,连续烧了三天,此后再也没有去过三楼。 姜意继续往后翻着日记,果然又找到几张与刚才一样粘在一起的日记。 他按照先前的方法一一撕开,这几张日记与刚才一样,字迹混乱且毫无章法。 有一页日记上写着,沈抿的母亲是一个非常谨慎的人,在K城出现第一例丧尸病毒感染症状后就没再出门,并且也不许沈抿再出门玩。 可那些日子,沈抿总是能在半夜听见哭声。他循声找去,只见母亲总是在餐桌前流泪。可当他问起时,母亲却什么都不肯说。 直到有一天,沈忠去了研究院,沈抿则在家中读书。 以往谦逊有礼的母亲第一次不敲门跑进了他的卧室,抱起他就要走。当时的母亲很可怕,完全失了往日大家闺秀的模样,头发散乱着,眼睛布满红血丝,像是几夜都没睡。 沈抿年纪小,控制不住情绪,他害怕的大声哭闹。母亲像是想要和他说些什么,但一张嘴就是“呜呜”的声音。 他被母亲抱到楼下,却不等上车,就看见了回来取文件的沈忠。 沈忠接过沈抿,将他放到地上,并让他回房间继续学习,不要出来。沈抿怯生生看了一眼母亲,小跑着回了房间。 从那以后,母亲就感染了丧尸病毒。 姜意合上日记本,他现在十分确定沈忠绝非善类,至少他妻子绝不是正常感染的丧尸病毒。 而沈抿十分聪明,当时也一定察觉了不对劲。只是他年纪太小,又十分信任沈忠,才被沈忠欺骗。 至于日记为什么要将这部分藏起来,姜意想不明白,若是沈抿不想被人看到,大可以直接将这些撕掉。 困意袭来,姜意将日记本收好,带着疑问躺在了床上。 一天的舟车劳顿,他眼皮直打架,还不等他想通日记的事,就沉沉睡去了。 第25章 第 25 章(修完) 姜意再次睁眼时,时间已经到了中午。 他揉了揉眉心,起身前往洗手间洗漱。 青岩基地比其他小型基地的条件好上许多,至少从自来水中就能看出。在青岩基地,打开水龙头流出的水是透明的,不像其他地方的水掺杂着红褐色的杂质。并且还可以调节水温。 想必比青岩基地大很多的京海基地条件会更好,也难怪人人都挤破头颅也想拿到京海基地的通行证。 简单洗漱过后,他关上了水龙头,刚走出卫生间,就听到了一阵敲门声。 走到门口,打开门,外面站着的是程岑。 程岑见到他,微微一笑,问:“昨晚睡的怎么样?” “还不错。” “那就好,已经中午了,要不要出去吃点东西?” “可以。” 程岑带姜意来到青岩基地一家流量不错的餐厅,推门进去,除了他俩之外的成员都已经坐在位置上了。 墨鸿轩看到两人进来,立即招了招手:“队长,姜医生,这里!” 姜意颔首,抬腿往队员们所在的桌子走去。 落座后,服务生递过来一张菜单。姜意接过,摆在了桌子正中间,足以让所有人看清菜单上的字迹。 墨鸿轩看着菜单上的字,馋的直流口水:“我要水煮肉片,还要宫保鸡丁!” 有了他的带头,其余人也纷纷报出自己想吃的菜名。 等到所有人报完,姜意仍旧没有报出自己想吃的菜名。原因无他,他根本不知道这些菜名都代表着什么菜。 在他的记忆中,永远都是姜持做饭给他吃,姜持手艺一般,来来回回只会做那么几道菜。 和姜持分开后,姜意虽吃到不少曾经没吃过的东西,但并不知道它们的名字,他在曾经基地的餐食都是任嘉来负责的。 程岑抬眼看向坐在对面的姜意,柔声问:“想吃什么?” 姜意想了一会,说:“想吃甜的。” 他第一次吃甜食,是程岑给他的巧克力,第二次是程岑给他的彩虹糖。想来,他每次吃到甜食都与程岑有关。 只一两次,他便喜欢上了甜甜的味道。 程岑立刻领会姜意的意思,又朝着服务生点了一道拔丝地瓜。 服务生在纸上写下,写完后再次抬头问他:“请问还有什么其他需要的吗?” 程岑微笑着摇头:“不必,辛苦了。” 服务生脸上泛起红晕,她点了点头,收起菜单离开了。 服务生走后,姜意看向程岑,不解道:“所有人都点了菜,怎么不见你点?” 程岑作出一脸疑惑样:“我刚刚不是点了吗?” 姜意木着脸:“……我说的是你喜欢吃的。” 程岑灿烂一笑,露出一排白净整齐的牙齿:“我不挑食。” “你就没有特别喜欢吃的吗?” “特别喜欢的啊。”程岑沉思一会,突然狡黠地眨了眨眼睛:“姜意医生做的饭算吗?” 姜意脸上瞬间升起红晕,整个人瞬间熟透。他想起了第一次与程岑见面时因为他的疏忽而糊掉的那碗粥。 都糊掉了,有什么好吃的。 没过多久,服务生端上来一盘盘色香味俱全的饭菜。 墨鸿轩看着面前的饭菜,吞了吞口水,面上满是期待。自从离开京海之后,他已经好久没吃过美味的现炒菜了。他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夹起一片肉片放入口中,一脸满足:“太好吃了!我宣布这是除了京海外第二能做出好吃饭菜的基地!” 霍钴拿起杯子为他倒了一杯温水,笑着说:“别吃那么急,喝点水,免得呛风,该肚子痛了。” 墨鸿轩抓起水杯咕噜咕噜一口气喝光:“嘿嘿,霍钴你真体贴。” 其他人也纷纷动筷,品尝着这来之不易的食物。 姜意原本想要尝一尝程岑为他点的拔丝地瓜,但拔丝地瓜却被放到了他对角线的位置,他若想吃,只能站起来越过众人去夹。 饶是他不怎么与人交往,也知道这是极其不礼貌的行为。于是只好放弃,默默吃起了摆放在面前的宫保鸡丁。 程岑看懂了姜意的心思。他们都是当兵的,平时体力消耗严重,就喜欢吃一些大鱼大肉来补充营养,反倒对甜食都不怎么感兴趣。拔丝地瓜放在那里半天,也不见谁动筷子尝一口。 他叫了一声距离拔丝地瓜最近的李驰:“李驰,把拔丝地瓜递过来,把这盘宫保鸡丁放到那去。”说完,他拿起桌上的宫保鸡丁递了过去。 李驰点了点头,接过了宫保鸡丁,又把拔丝地瓜递给了程岑。 程岑将拔丝地瓜放在了姜意面前:“尝尝这个。” 姜意小声说了句“谢谢”,心中泛起阵阵暖意。他总是这样,因为程岑的一些小举动而心动不已,尽管他自己并不能想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他垂下眸,夹起一块拔丝地瓜放入了口中。 软糯适当,甜而不腻。 姜意抬起眼,迎上了程岑期待的目光。他想了一下,给予肯定:“好吃。” 听到想听的答案,程岑笑弯了眼,他温柔地看着姜意,连声音都染上了几分喜悦:“下次带你吃比这更好吃的。” “好。” 上次的枪战损耗了大量武器,且队员们长期处于高度紧张的精神状态中,精神上容易出现问题。所以程岑决定在青岩基地修整几日,补充物资和调整精神状态,过几日再继续出发。 且此事他同样有私心,他想尽可能慢一点抵达京海,尽可能慢一点让姜意知道真相。他还没想好该怎样面对知道真相的姜意,尽管抵达京海后高层大抵是不会再让两个人见面了。 吃过午饭后,众人各自散开了,毕竟好不容易有了休息时间,当然要充分利用。 程岑与姜意并排站在餐厅门口,享受着这久违的宁静。 程岑侧眸问身侧的姜意:“接下来有神打算?” 姜意想了一下,并未想出自己接下来要干什么,毕竟他只会做研究,而这里的研究基地是不允许外人进入的,况且他也并不想像林落山透露自己要去京海的真实目的,于是他摇了摇头:“不知道。” “这附近有个训练基地,我带你去训练吧?” 姜意奇怪地看着程岑:“这就是你口中的休息?” 程岑却直接牵起姜意的手,带着他往训练基地的方向走:“之前不是说好要教你射击?这下终于有个能够训练的场地了,要好好珍惜。” 姜意无奈,只好半推半就地被程岑牵着来到了训练基地。 训练基地有好几个板块:射击场、格斗场、真是训练场等应有尽有。能看出来林落山为了培养基地的军队势力煞费了苦心。 每个板块都有不少人在训练,程岑直接带着姜意越过一众板块来到了射击场。相比于其他板块,射击场的人不算多,有好几个靶子都空着。 程岑挑了一把狙击枪递给姜意,自己同样挑了一把顺眼的枪。 姜意接过枪,往靶场走去。 这里的靶子除了固定靶外,还有移动靶。顾名思义,靶子会在既定路线内来回移动,更加考验持枪人的射击能力。 姜意旁边的移动靶被人用着,那人在寒冷的深秋中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米白色大衣,下面穿着一条黑色的裤子,显得双腿笔直修长。冷风吹乱他额头的发丝,漂亮的狐狸眼在发丝下若隐若现。 姜意注意到,对方裸露出的皮肤同样很白,与他一样,是失了血色的苍白。 “砰。” 男人扣动了扳机,子弹从枪管中射出。 姜意转头去看靶子,只见正在移动着的三块靶子的正中心全都出现了一个明显的弹孔。 男人这一枪打中了三块靶子的中心! 姜意还未从震惊中回过神,程岑就已经走了过来。 “我们开始吧。” 姜意点了点头,他收回视线,没再看向男人那边。 程岑先示范了一遍,一枪打中了移动中靶子的十环。 姜意学着程岑的样子举起枪,扣动扳机,却只打中了四环。 程岑温柔地抬起手纠正姜意的动作:“枪杆抬高,要将枪管上的凸起与靶心放到同一平面上,提前预判靶心的位置,开枪。” 一声令下,姜意开了枪,子弹射到了六环的位置。 “不错,进步很快。也许今天就能打到八环。” 在程岑的夸奖下,姜意有了信心,又射出一枪,这次打在了七环。 练了不知多久,姜意最好的成绩仍是七环,没有一枪打到了八环。 程岑安慰他:“别急,慢慢来,看好靶心再开枪。” 却不料一道清冷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他是新手,你这样教他当然学不会。” 两人同时侧头,只见先前那位一次性打了三块靶子靶心的男人不知何时站到了姜意身边。 这次姜意彻底见到了他的真容,他长得非常好看,生着一双漂亮的狐狸眼,却并不显妩媚,反倒多了几分凉薄。他的嘴唇很薄,唇色非常淡,乍一看有几分冷艳的美感。 程岑并未见到男人射靶,他对男人的冒昧行径有些反感:“哦?那你说说该怎么教?” “好。” 男人直接从身后环住姜意,双手托着姜意的双手,枪杆对准了靶子。 姜意同样不喜欢男人这般冒昧的举动,他挣扎着想要挣开男人的怀抱,但男人的力气却比他大得多。 程岑立刻攥住了男人的手腕,眉头深深皱起,语气愠怒:“放开他!” 男人却丝毫不顾两人的情绪,控制着姜意的手指扣动了扳机。 子弹打中了八环,这还是在姜意不停地挣扎下打中的。 打完这一枪,男人放开了姜意。他漆黑的眼眸直勾勾盯着姜意:“你打中了,八环。” 姜意并不想理他,退到了程岑身边,警惕地盯着对面的男人。 “你叫什么名字?”男人问。 姜意反问:“跟你有什么关系?” 男人的神色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你不想说也没关系,我知道你是谁,姜意。但是你必须要记住我的名字,我叫郁熵。” 姜意眉头紧蹙,他不知道郁熵是从何处得知他的名字的,但直觉告诉他面前的男人很危险。 “下次见面我会问你。”郁熵最后看了姜意一眼,转身离开了,身影消失在了夜色中。 经过郁熵一事,两人没了再继续练习的心思,索性在外面吃了晚饭后回到了住所。 程岑将姜意送到门口,与对方道别:“晚安,姜意。今天的事不必多想,明天我会向林城主打探这个人。” “我知道了,晚安。” “好好休息,明早我来找你。” “好。” 此时的姜意并不知道,程岑口中的早是有多早。 第26章 第 26 章(修完) 第二日天还没亮姜意就被一阵敲门声吵醒。他烦躁地将被子拽过头顶,想要装作听不见让门外的人自行离开。 可那敲门声似乎是铁了心要将他叫醒,大有一副他不开门就一直敲下去的架势。 又在温暖的被窝磨蹭了几分钟后,他才顶着乱糟糟的头发慢吞吞走下床开了门。 “什么事?”起床气的影响下,他语气有些冷。 但看到门外的来人时,他瞬间哑火了,想起了昨晚和程岑的约定。 程岑看着姜意的脸色由白转红,不由觉得有几分可爱。他勾起嘴角,微笑着说:“想起来了?” 姜意闷闷“嗯”了一声,用带有些许鼻音的低沉声调说:“我先去洗漱。” “不急,我等你。” 姜意将程岑迎进门,程岑径直走到沙发坐下,安安静静呆在沙发上,没有乱看。 姜意走进卫生间洗漱,冰凉的清水滑过脸颊,他才感觉清醒了一点。 洗漱完毕后,走出卫生间,对着正端坐在沙发上的人说:“我好了。” 两人一路来到楼下,站在房子之间狭窄的胡同中,程岑停下了脚步,反而在原地做起了热身运动。 姜意疑惑看他:“你在干什么?” “热身。”程岑朝着他眨巴了两下眼睛,露出无辜的表情:“难道你跑步前不热身吗?” ……跑步?难道程岑大早上叫他起床是为了晨跑? 姜意扭头就走。 程岑眼疾手快拽住了姜意的手腕:“姜意难道打算留我一个人在这大冷天晨跑吗?” 见姜意不说话,程岑又用可怜巴巴的语气说:“你真无情,明明昨天我们说好的。” 姜意内心有些动摇,但又觉得自己才没有答应程岑一起晨跑。于是他转过头,想要跟程岑好好理论一番,却直接撞入了程岑笑意盈盈的眼眸中,心跳顿时加快了几分。 程岑歪着头看他:“真的不跑吗?” 姜意:“……” 算了,不就是跑步吗,程岑可以做到,他也一样行。 他木着脸跟随程岑做起了热身运动。 等到身体暖和起来了,程岑就带着姜意跑了起来。 程岑的速度不快,姜意起初跟的绰绰有余。可随着跑步的距离越来越远,时间越来越长,他渐渐感觉到了力不从心。 他大口的喘息着,淡淡的白烟从他口中飘出。心脏剧烈的跳动,仿佛马上就要爆炸。脚掌十分疼痛,每多跑一步就像是踩在了刀尖上,锋利的骨头撕扯着他的皮肤。 他艰难抬起头,只见程岑的身影已经越来越远,即将消失不见。 太阳升起,天空泛起白色。姜意的速度越来越慢,直至完全停下。 他弯着腰,大口大口呼吸。骤然停下,心脏回血减少,他感觉脑袋阵阵发晕。 可还不等他休息几分钟,眼前就出现了一双白色球鞋。 他心头一跳,缓缓抬起头,果然是程岑。 跑了这么久,程岑竟然一点事都没有,额头未冒出一滴汗,就连呼吸都是平稳的。 程岑微笑着看他:“跑不动了吗?” 姜意点了点头,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本以为程岑会陪他休息一会,不料程岑却拽起他的手继续往前跑,只是这次速度慢了很多。 姜意:??? “……等、等等!”姜意想要甩开程岑的手,却使不上一点力气,反而被程岑握的愈发紧了。 “姜意,我们才跑了六百多米,你这个体力可不行,遇到丧尸容易跑不掉的。” 姜意喘着粗气反驳:“我是个研究药剂的,要那么多体力干什么,放、放开我!” 程岑停下了脚步,他转过身看着累的不行的姜意,神色认真:“姜意,不论你是什么职业,在末世之下,多一项生存技巧不是坏事。” 姜意贪婪的享受着片刻的轻巧,他大口喘着气,直到心脏没那么疼了,才缓缓直起腰,抬眸与程岑对视:“不是有你吗?你说过会保护我的。” 程岑抿着唇,沉默片刻,垂下了眼:“总有我护不到的时候。” 姜意一头雾水:“什么意思?” 程岑却不再回答,他再次抓住姜意的手,带着他向前跑:“还有四百米,跑完我们就去吃早饭。” 直到天空完全亮起,街上陆陆续续出现了不少人,两人才跑完。 姜意站在原地用力喘气,再也没了一丝力气,半句话都说不出来。他的喉咙干得厉害,充斥着血腥味,仿佛下一秒就要裂开。 程岑却一点事都没有,甚至连大气都不蹭喘一下。他站在姜意身边,右手轻轻拍着姜意的背给对方顺气。 过了不知多久,姜意感觉自己的心脏慢慢缓过来了,他缓缓站直了身子,轻声说:“可以了。” 他原本皮肤就白,唇色淡;经过这么一折腾,面色更是苍白如纸,唇上一点血色都没有了。 “能走吗,用不用我背你?” 姜意虚弱地摇了摇头:“不用,我自己可以。” 两人慢慢走到一家最近的餐厅,选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程岑点了一些养胃的早餐,又将菜单递给了姜意。 姜意摆了摆手,虚弱的说:“你来点吧。” 程岑闻言又点了几道爽口小菜,将菜单还给了服务生。 早餐都是提前煮好的,很快就被一一端到了桌上。 姜意拿过一只勺子,搅拌着面前的小米粥。等到粥的温度渐渐降低,他才小口小口的喝粥。 程岑把包子往姜意面前推了推,笑得温柔:“多吃点,一会儿会更累的。” 姜意猛然抬起头,茫然地看着程岑,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程岑看着姜意这幅呆愣愣的模样,不由觉得有些好笑:“你近战能力不太行,没有技巧。不过不用担心,待会儿我会教你一些格斗技巧。” 姜意:“......我可以拒绝吗?” 程岑:“不行哦。” 姜意吃饭的速度变得更慢了,这次他是故意的,故意慢吞吞喝粥、慢吞吞咀嚼。他并不想去训练,所以故意拖延时间。 周围不少比他们来的晚的人都吃晚饭离开了,姜意还在咀嚼着口中的包子,这只包子他已经吃了几分钟了。 程岑却丝毫不见急,他早就吃完了自己那份,放下碗筷,支着脑袋安静地看着姜意,大有姜意什么时候吃完他们就什么时候去训练的架势。 姜意吃下最后一个小笼包,摸了摸自己圆滚滚的肚子:“科学表明吃撑后不能剧烈运动。” 以往他根本吃不下这么多,可今日为了躲避训练,竟不知不觉将盘中剩下的食物全部都吃掉了。此时胃里撑得难受。 程岑笑着回:“没关系,我们先去散步消消食。” “我撑得走不动路了。” “我背你。” 见程岑如此执着,姜意最终放弃了抵抗:“......走吧。” 餐厅距离训练场并不算近,中间隔了半个基地。两人没有开车,一路走到了训练场。 到达训练场后,姜意消食消得差不多了,胃没有刚才那么难受了。 程岑带着姜意来到了格斗专用的训练场,教他做了一组热身运动。做完后,程岑问:“怎么样,胃还难受吗?” “没什么感觉了。” “那就好。”说完,程岑后退几步,做出防守的姿势:“你过来打我试试。” 姜意点了点头,挥着拳头冲了上去。 却不料程岑一下就接住了他的拳,并往后面一扭。姜意本能的转过身,背对着程岑。这却正好给了程岑机会,只见对方立即抓住了他另一只手,将他两只手反剪在身后。 “太慢,力气太小。” 姜意用力动了动胳膊,想要挣开程岑的束缚。但程岑的力气大得很,无论他怎么挣扎都无法挣开。 程岑松开了他,认真给他讲解:“你的格斗技巧几乎为零,如今现学时间肯定是不够的。我教你一个小技巧。” 他伸出自己的胳膊,指了指麻筋的位置:“这里是尺神经,俗称麻筋。从颈部脊髓出发,沿着手臂内侧一直延伸到手指,你应该知道。这条神经位置浅,容易受到外界刺激,当这条神经受到压迫时,会产生麻木的感觉。当近战时,你可以用扭或按压对方的麻筋,暂时废掉对方一条手臂。” 道理姜意是懂的,但毕竟未曾真正实战过,听程岑这么说还是有些发蒙。 程岑抬起姜意的胳膊,将拇指按在了姜意小臂的麻筋位置上。 “就是这里,你自己感受一下,我要开始用力了。” 得到姜意的应允后,程岑的拇指开始用力按压姜意的胳膊。姜意先是感受到了阵阵麻意,随着程岑力度的加大,麻意也愈发明显,最终整条隔壁都失去了知觉。 程岑松开了手,姜意尝试握拳,却发现失去知觉的隔壁根本不受他的控制,就连简单的握拳都无法做到。 “缓一会,几分钟后就会恢复。” 果然,不出几分钟,姜意的胳膊就慢慢恢复了知觉。他跃跃欲试:“我学会了,来吧。” 程岑后退几步,做出防御姿势:“好,来吧。” 姜意立刻冲上前去,一把抓住了程岑的胳膊,找到麻筋的位置,用力按压。 “做的不错。” 姜意松开了手,露出一副求夸奖的表情:“怎么样?” 程岑真心感叹:“不错,学习能力很快。” 姜意抬起程岑的手,用技巧给对方按摩,以加快麻劲的散去。 程岑惬意地享受着来自姜意的关怀,还不忘贫嘴两句:“这种待遇是我独有的,还是大家都有。” 姜意毫不犹豫:“只有你有。” 程岑爽朗地笑了两声:“那是不是可以说明,我在你心中与他人不同?” “是。”姜意抬起眼睛直视着程岑,他也不知自己今天为何如此大胆,他低声问:“那你呢?” 连他自己都未曾注意到,说完这句话后自己为程岑按摩的手加重了力道,紧张又期待程岑的回答。 程岑一愣,他当然明白姜意的意思,但他弄不清楚自己对姜意到底是出于喜欢还是怜悯,也并不想给姜意注定无法实现的承诺,于是只好装作没听到:“什么?” 姜意紧张的情绪瞬间松懈,他轻叹一声:“没事。” 下午并未继续训练,程岑将姜意送回来房间,自己则去林落山的办公室询问关于郁熵的事。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郁熵并不简单。 第27章 第 27 章(修完) 几人在青岩基地呆了一周才决定离开。 这一周内,程岑每天雷打不动带领姜意训练,晚上给姜意按摩活络经血。 姜意很有天分,短短一周,体力提升不少,也掌握了不少格斗技巧。进步最快的当属射击,他现在已经可以轻松射中移动靶子的八环。 离开前一天,姜意去找了任嘉。这些日子他被程岑缠着训练,与任嘉见面次数不多,只从程岑口中得知,任嘉近些日子都在照顾江北。 而程岑则是将江北约出去,询问关于组织的线索。先前江北就是利用这个线索钓着他们一起同行来的青岩基地。 程岑没有迂回,直接了当询问:“你当初说的线索还有什么?” 江北不急不慢从烟盒中抽出一支烟叼在口中,又将烟盒往程岑这边递了递:“来一根?” “不用了。” 见程岑拒绝,江北没再勉强,他拿出火机低头点燃了嘴上的香烟。屡屡白眼从香烟被点燃的地方飘出。 他吸了一口,修长的食指和中指夹起香烟拿离嘴边,从口中吐出一团白雾。 “其实也说不上是线索,那不过是为了诓你们跟我们一起走的幌子。” 程岑立刻蹙起眉,双拳死死握在一起:“你!”要不是跟对方一起走,他们根本不会遇到那么多麻烦事,消耗了那么多只有京海能够产出的资源。 “别急着生气。”江北话锋一转,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原本我是想这么告诉你的,但谁让我这回是真想收心了呢。但我没什么太大线索是事实,我只能告诉你,那个组织不属于任何基地,他们外出不只为寻物资,还未一件事——杀人。” 程岑心中顿时一惊:“杀人?” “是啊,我早就听说过那个组织,只是上次第一次遇见。那是个由一群神经病组成,专门报复社会的组织。” “怎么会有这样一个组织?” “谁知道呢。这个组织在病毒刚爆发时就已经露面了,只是并不活跃。时隔六年,最近倒是活跃起来了,也不知是为了何事。总之要小心点了。” 程岑消化着江北所说的话,他沉默半晌,又问:“你刚才说的收心是什么意思?” 江北勾唇一笑,在墙上按灭了烟蒂:“我想让任嘉跟着我。” “我想留在这里,留在江北身边。” 听到任嘉这么说时,姜意瞬间愣住。他不知自己该作何表情,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任嘉在他身边六年了,这六年里从未分开。任嘉不仅是他的朋友,也是他的亲人,是他最信任的人。他从未想过对方有一天会离开。 况且,末世当中危险重重,京海距离这里还有两个月左右的车程,在此分开,恐怕难以再相见了。 姜意沉默很久,才从牙缝中挤出三个字:“为什么?” 任嘉脸色微红,嘴角向上勾起,露出一副羞涩的表情:“就像你对程队长那种感情吧。” “......什么?” “姜意,其实你很好懂,我相信队中其他人应该也看出来了,你对程队长的感情不一般。也许你自己不明白,但这就是喜欢。” 姜意脸上一片空白,他茫然地说:“......我喜欢程岑吗?” 任嘉握住了姜意的双手,直视他的眼睛认真说:“姜意,我觉得程队长对你也不无感情。喜欢一个人就是要争取,末世中谁也不知死亡会何时到来,不要让自己留下遗憾。” 姜意懵懂地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 任嘉说的有道理,或许他也要像对方一样勇敢一点。 离开那天的上午,众人去超市采购了必备的物资,并在黑市中补充了军需。 当天下午,众人坐上装甲车,准备离开。 只是装甲车刚刚开到基地门口,就被人拦了下来。 而林落山乘着城主专用车辆姗姗来迟。 程岑上一次见到林落山,还是在五天前的下午,他前去城主办公室讯问郁熵相关的事情。 林落山只说了句意味不明的话:“郁熵啊,是个怪人,不过他各方面能力都很强,把他留下也不错不是吗?” 想到这里,程岑不由皱了皱眉,林落山和郁熵都让他觉得不简单。 “林城主,你这是什么意思?” 林落山笑了笑,语气不容置喙:“基地今日准备了体检活动,只要在基地内就都要参与,这也是为了基地的安全考虑,各位也都来检查一下吧。” “我们马上就要离开,想必也不会影响到城内其他人。况且就算现在体检了,也等不到结果了。” 林落山面色不改,一再坚持:“我为各位安排了特殊渠道,报告很快就会出来。” 程岑的直觉告诉他,此次体检绝非那么简单,林落山大抵知道些什么,是冲着姜意来的。 但如果林落山知道姜意的身份,又为什么不将他们扣押在这里呢?程岑并不觉得对方是对京海忠心耿耿之人。 程岑在心中思索着拒绝的理由,只是还不等他将拒绝的话说出口,就有人先替他应了下来。 姜意淡声说:“既然这样,那就快些。” 程岑惊愕地转头去看姜意,后者却并未看他,只是注视着面前的林落山。 这些日子姜意回想了很多和林落山相关的事,确定记忆中并未出现过林落山这号人物,可对方带给他的感觉却让他很熟悉。 他决定顺着林落山,看看对方到底有什么目的。 林落山和蔼地点了点头:“你能理解最好,那么请各位下车吧。” 程岑蹙眉低声问姜意:“姜意,你做什么?” “我有自己的考量。” 说完,姜意攥紧了口袋中的折叠刀,走到了林落山身边:“走吧。” 林落山看着面色铁青的程岑,露出了意味不明的笑容:“程队长,若你执意不体检,我也不会强迫。姜意先生,请跟我来。” 这句话,更让程岑确认了对方是冲着姜意来的。 程岑的双手在袖口的遮挡下用力握成拳,他走到姜意身边,尽量保持着平日的神情:“既然林城主盛情邀请,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几人一同来到青岩基地的中心医院,护士们走过来将几人分别带去了不同房间。 姜意被一名护士带到了一个各类设施都很齐全的房间,林落山也跟了过来。 他让护士们在门外等候,自己则坐在了姜意对面的椅子上。 他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语气却并无任何情感:“姜意先生能理解我,我很开心。只是我认为单纯的体检并不能吸引到姜意先生,不知姜意先生是因为何事答应了体检一事?” 姜意见对方如此直白,索性不再遮遮掩掩:“上次与你相处,都是你问我关于父亲的事。这次我也想问问你。” “哦?姜意先生想知道什么?” 姜意直视着林落山的眼睛,认真说:“父亲曾将是在哪里工作,我们曾经生活在哪里,我的母亲是谁,还有......我为什么没有从前的记忆。” 说完,姜意死死盯着林落山,想从对方眼中找出一丝一毫的破绽。 但可惜的是,他什么都没找到。林落山将自己的情绪隐藏的很好,甚至连嘴角的弧度都始终没有变化。 林落山遗憾开口:“很抱歉,我不知道。我与姜持虽是旧识,但他十分注重自己的**,并未向我透露过自己的家庭。” “是么,那我换个问题。你觉得,如果一个人长期梦到同一个地点发生的事,且总是固定一个人的视角,会是什么原因呢?” “那是个怎样的梦呢?” “梦的内容我并不方便透露,但是我可以告诉你,有一个男生叫做027。” 林落山神色依旧如常,仿佛真的不知道姜意说的是什么。但姜意并未错过对方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讶。 “抱歉,我不知道。对于梦的解释至今无人能说出正确答案。” 姜意逼近林落山,漆黑的眼眸沉沉注视着对方,面无表情说:“你知道。林城主,有没有人告诉过你,其实你很不擅长撒谎。” 林落山终于收敛了笑容,他垂下眼,错开了姜意的视线。用带有薄茧的右手摩擦着左手无名指根部。 姜意顺着视线望去,只见那里有一圈肤色要比其余地方浅许多,是长期带饰品产生的痕迹。 “看不出,林城主已经结婚了。” 林落山苦笑一声:“早就分开了。” 说完,他再次陷入沉默。 姜意没有催他,只是静静注视着他的动作。 过了不知多久,林落山才缓缓开口:“姜意,有些事,只能你自己去了解,事实往往比你想象的更加残酷。那部连通着我办公室的呼叫机就是我能为你做的了,若你了解了真相,想要寻求我的帮助,可以随时拨通办公室的号码。” 他站起身,不再给姜意说话的机会,打开了房间门。 几名护士走了进来,开始为姜意做全面的体检。 一系列检查过后,一名护士拿来了血袋。 姜意抬眸问:“检查身体还需要抽血吗?” 小护士不知该怎么答,常规检查是不用的,但这是上面的命令。 见对方有些难堪,姜意没再抓着不放。他伸出胳膊:“来吧。” 小护士如蒙大赦,她松了一口气,开始认真给姜意抽血。 姜意看着越来越鼓的血袋,脑袋阵阵发晕。本就浅的唇色此时更是一点血色都没有了。 但他不想为难对方,也就没说什么。 直到血袋彻底被抽满,姜意站起身,还不等站稳,强烈的眩晕感袭来,他顿感头重脚轻,身体向前栽去。 还好身边的小护士眼疾手快接住了他。 他在护士的搀扶下走出诊室,来到一楼大厅。程岑一只在大厅等候,见姜意被搀扶着出来,赶紧走上前将对方从护士的手中接了过了。 姜意整个人都靠在程岑身上,下巴搁在程岑的肩膀,虚弱的说:“抱歉。” 程岑抿着唇,什么都没说。 他将姜意打横抱起。姜意的胳膊环住他的脖子,头靠在他的肩膀,闭上了愈发沉重的眼皮。 程岑把姜意放回车上,刚关上车门,就见林落山拿着检测报告朝着这边走来。 他将体检报告递到程岑面前,程岑却并未接,而是抱臂审视林落山:“林城主,为什么体检还有抽血这一项?” 林落山微笑着说:“只是常规的抽血体检,姜意先生是同意的。” “你在骗他。” 林落山笑意更甚:“程队长,你这话说的就难听了。当年那件事参与的人不少,知道内情的更是数不胜数。我只是拿走一些血液,并不像程队长你一样,所以怎么能说是我骗他呢?” 程岑心头一震,他当然知道林落山口中的那件事是什么,就是当年非法的地下实验基地。病毒爆发后,那个基地是最先沦陷的地方,虽大多数知情人士都丧命在哪里,但不排除有少数逃出来的。 或许林落山就是其一。 程岑警惕地看着林落山:“这件事,传出去对你我都没有好处。” “这是当然,若程队长能理解我,我自然也能理解程队长。” 第28章 第 28 章(修完) 姜意睁开眼时,眼前并不是熟悉的装甲车内,而是和先前梦中一样。四周是白色建筑,将这一方院子围的水泄不通。院中有一颗老树,老树的树干上挂着一个秋千。 而他此时就坐在这个秋千上,慢悠悠晃着。 这里,大概又是那个梦境。 不过这次姜意顺着001的视角环顾,发觉了与以往的不同之处。 以往姜意附身在只有七八岁的001身上,视角是很低的。但这次不同,这次他的视角明显高了不少,且身型没了以往的婴儿肥,反而更像一位瘦削的少年。 少年坐在秋千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晃着。他的头靠在秋千绳上,眼睛无神地注视着前方。 除了小孩变成了少年外,整个四方天井与上次梦境中没有任何变化。那些穿着白大褂的人依旧步履匆匆,秋千旁依旧有一口被封着的老井。 不知过了多久,一位长相高挑的少年走到了他面前,身后还跟着另外两个人。 与以往不同,这次三名少年的脸上都蒙着一团黑黑的雾,看不清面容。 为首的那个少年在他面前停了好一会,才缓慢开口:“001,你果然在这里。” 听声音和语调,像极了027,可为什么这次无法再看清对方的面容呢? 001淡淡“嗯”了一声。 027继续说:“你为什么又逃课?姜宏骏在找你。” 001转过头,不再看他们。他慢悠悠晃着秋千,语气中听不出情绪:“跟你没有关系。” 027闻言有些恼,他上前一步,伸出手抓住了001纤细的手腕:“001,这些日子你是怎么了?为什么总是对我这么冷淡,我们不是好朋友吗?” 在他抓住001那一刻,001反应极大,几乎是瞬间就甩开了027的手。由于动作太大,惯性作用下他被从秋千上甩下,跌坐在了地上。 027愣在原地,眼睛睁得大大的,满眼不可置信。 001也被自己的反应惊到,但他并未表现出来。他垂着头,嘴唇紧紧抿着。过了几分钟,才从地上站起,将自己双手藏在身后,小声说了句:“对不起。” 027什么都没说,他快速走到了001面前,目光黏在001身上,嘴角向下撇着。 001低着头,不敢看他。 027却并未说什么,而是将001藏在背后的手拿了出来,看着沾满污渍的两只小拳头,他无奈叹息:“把手打开。” 001倔强站在原地,没动。 “听话,打开。” 001小心翼翼掀起眼皮看了一眼027,见对方似乎并没生气稍稍松了一口气,但心中又紧接着泛起了阵阵苦涩。缓缓打开了手掌,只见他手心赫然躺着几道伤痕,正在汩汩冒出血珠,应是刚才摔下秋千时弄伤的。 姜意能感知到001的情绪,他清楚的知道001是喜欢027的,且经过上一个梦境他们应该会成为好朋友才对,可为何这次001对027会是这种态度?难道是这几年发生了什么? 027叹息一声,语气柔和了很多:“受伤了,我带你去包扎吧。” 他口中的包扎是去找管理员,他们在这里毫无私人空间,所有的私人物品都被登记,类似于绷带和药品,他们是不被允许私有的。 001抿着唇,摇了摇头。他稍微用力想要将手从027手中抽回,却并未抽动。对方年纪才比他大两岁,力气却比他大很多。 感受到001的抗拒,027没再强求。他抓起自己洁白的衣角,小心擦拭001稚嫩手掌上的脏污,尤其注意避开了伤口。 直到两只小手完全被擦干净,027才松开了001.001立刻收回手背在身后,视线落在027被弄脏的衣角上,心中涌起愧疚。对方回去又会被管理员训斥了,明明这是自己最不想看到的。 027却满脸不在乎,他揉平衣角,又抬头看向001,语气平静:“为什么逃课?” 001:“你不是也在逃课吗?还带着他们一起。” 027:“我是来找你的。而且,你如果不喜欢我逃课,我就不逃;如果你不喜欢我带着他们,我就不带着。” 他身后的一名少年恼怒道:“027,你怎么说话呢?我们从小时候就一起玩,从来没分开过,你要为了他离开我们吗?” 027眉头微蹙,他没有这个意思,他只是想让001开心起来。自从几年前因私自闯入A-03栋被关禁闭以后,他就再没看见过001的笑容了。不知为何,他想让笑容回到001脸上,想看他毫无芥蒂露出笑容的模样。 另一名肤色稍微深一些的少年拍了拍恼怒少年的肩膀:“027不是那个意思。相处这么久了,你还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吗?” 那少年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一点,没再说什么。 027感激的看了深皮肤少年一眼。 001呆够了,抬脚准备离开。原本他是想寻一个安静的地方自己呆着,这个秋千是最好的。但自从027带人过来,原本安静的地方瞬间变得嘈杂了,他没了再待下去的心情。 见001离开,027赶忙追上:“你要去哪?” 001不想告诉对方,想了想胡诌道:“我要回去上课了。” 本想以此让027离开,毕竟一起上课的都知027是个坐不住的主,逃课更是家常便饭。最开始他的管理员还有心管,后来次数多了,且管理员发现逃课并不影响实验,索性就随他去了。 谁知027仍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一副要跟着他回到教室去上课的模样。 001无奈,在心中轻叹一声。只能调转方向,真的往教室的方向走了。 两人穿过一个个几乎望不到尽头的楼道,终于到达了所谓的教室。 说是教室,其实就是一个非常大的房间。房间地板上铺着白色的软泡沫,每个人都要将鞋子脱在鞋架上,光着脚走进去。 教室内并没有课桌,也没有椅子。所有人围成圈席地而坐,圈子中央是一个带着金丝眼镜的男人。他就是“老师”。 001本想趁老师没注意悄悄坐在后面,就当自己从未离开过。却不料身后的027被脚下泡沫间的缝隙绊了一下,猛地扑到了他身上。他被撞得一个咧咧,摔在了地上。 地上铺着泡沫,并不疼。但动静却不小,不少人看了过来。 老师推了推脸上的眼镜,神色不善地走到两人面前,居高临下看着他们:“去哪了?” 001从地上爬起,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尘土,又转身将027从地上拽起。最后才抬头与老师对视,不卑不亢:“去天井了。” 老师见001这么理直气壮,完全不将自己放在眼中,当即怒火上涌,气红了脸:“说的那么好听,还不是逃课了?觉得我不直接参与实验就拿你们没有办法吗?我告诉你们,我有的是办法惩罚你们!” 001丝毫不惧,淡淡开口:“那就按照你的方法惩罚吧,老师。” 他并非不尊师重道,只是随着年龄的增长,他思考的更多,对这个地方也有了自己的见解。 他曾偷偷逃出过天井,发现高墙外还有另一个院子,那间院子中有一扇大铁门。傍晚经常有管理员从那扇铁门中离开。 那时001就在想,或许铁门外还有另一个世界,与这里完全不同的世界。自那以后,他就不愿意再听老师讲课了,也不想再被拘束在这充满消毒水味的地方。 老师死死盯着001,眼中满是怒火。这不是001第一次挑战他的威严了,可他除了将此事报告给姜宏骏外没有任何其他的办法。001实在是太过珍贵了,836和775再结合了几次都没能生出第二个来。他只能过过嘴瘾,并不能真的拿001怎样。 001本意并不想为难老师,他乖巧的拽着027坐到了后排:“老师,你继续讲吧,别因为我耽误大家。” 既然001主动递出了台阶,老师也只能顺势而下。他视线扫过其他人,回到了圆圈中心,朗声说:“我们继续讲,你们要知道,你们是这个世界的先锋,是这个世界的英雄,你们是带着使命来到这里的。唯有你们,能够延续人类文明!” 027凑近001,用手轻轻揉着对方的膝盖,小声说:“你没事吧,我不是故意的,疼吗?” 001移开了腿,压低声音说:“我没事。”顿了顿、又说:“我不怪你。” 027灿灿收回悬在半空中的手,没再说话。只是还没安静一会,就再次絮絮叨叨的开口了:“老师又在说这些了,翻来覆去总是这么几句话,真没意思。” 尽管他刻意压低了声音,可他本身音量不小,再加上教室实在是太过安静,不少人闻声看了过来。 老师刚被001拂了面子,碍于对方的身份只能将怒火压下,眼下竟又被027当面蛐蛐,顿时怒火中烧。 001他不敢动,别人他还不敢吗?真当他是纸老虎了! “027,你给我滚出去!” 见老师是真发了怒,027吐了吐舌头,小声跟001说了一句“我先出去了”,说完站起身走出了教室。 001也紧跟着他站了起来,抬腿往外走。老师看着他的动作,强忍怒意问:“你干什么去?” “他是跟我说话的,他出去,我没理由继续待在这里。” 这只是搪塞老师的理由,实则是他实在无法待在这教室继续听老师讲课了。老师讲的所有东西,在他眼中都是洗脑。他怕继续再教室待下去,会忍不住和老师争执起来。 姜宏骏经常会给他讲故事,也会教他识字。他见识过书中人物的活法,也羡慕故事主人公充满自由的生活,不用每天都被注射药剂,夜夜梦魇睡不着觉。 也正因此,他十分坚信铁门外是新世界,是他向往的世界。 老师额头青筋暴起,怒喝:“没让你出去,给我回来!” 001却充耳不闻,跟随027走出了教室。 两人靠墙站着,027俏皮地眨了眨眼:“我就知道你舍不得让我一个人在外面。” 001无语地看着对方,却也没说反驳的话。 027又絮絮叨叨说了很多,但001完全没有心思去听,他只觉得聒噪。 直到027越说越兴奋,声音也渐渐不受控制地大了起来。001只好打断他:“带我去玩一些你平时玩的东西吧,太无聊了。” 027受宠若惊,他小心翼翼地又确认了一遍:“真的吗?我还以为你不会喜欢那些。” “走吧。” “好,跟我来。” 本以为以027的性格会带他去玩一些刺激的游戏,却不想027每日消磨时光的竟是一盘围棋。 看着001露出惊讶的神色,027平生第一次感觉到了害羞。他红着脸挠了挠头发:“这个还蛮有趣的,我和051他们经常玩这个。” 001点头表示理解,他只是有些意外027这种聒噪的性格竟能静下心来下棋。 027将棋盘展开,并将一盒白起推到了001面前。他试探问道:“你会玩吗?不会的话我可以教你。” 001用漂亮的手指捏起一颗白子,放到了棋盘上:“我会玩。” 姜宏骏有时间陪他时,他们偶尔会下棋玩。 “那就好。”027应了一声,将一颗黑子放在了白子旁边。 027棋技很好,001刚开始还游刃有余,后来渐渐有些力不从心了。 棋局进入胶着状态时,一个人影打在了棋盘上。 001抬起头,只见来人是面无表情的姜宏骏。 姜宏骏蹙着眉,怒道:“你怎么在这里?我一直在找你!” 001表情闪过慌乱,他立刻站起身,用身体挡住了027:“有什么事吗?” “什么事?”姜宏骏抬高了音量,显得他声音有些尖锐:“现在赶紧跟我走,实验室那边需要你。” 001抿着唇,他心中极其反感,却还是乖乖跟着姜宏骏前往实验室。 途中,姜宏骏的声音再次传来:“我说过多少次了,跟其他人保持距离,尤其是027,他就是个混小子!我告没告诉过你,你接近他,我不会惩罚你,但我会惩罚他?收起你的小心思,下次就不是关他一天禁闭的事了。” 001默默跟在姜宏骏身后,没说话。 姜意这才明白,为什么梦境开始时,001会对027的接触有那么大的反应,原来是不想让对方因为他受到惩罚。 实验室内,几名穿着防护服的人正在商量着什么,其中一人手上拿着一瓶浅绿色的药剂。见001被带进来,他们急忙走过来,让001躺在了实验床上。 001刚刚躺下,手脚就全部被床上的镣铐扣了起来。 冰凉的金属贴着他的皮肤,他却一脸淡然地闭上了眼睛。这种事隔几天就会发生一次,他早已习惯。这些人只要研究了什么东西就会叫他们过来做实验,其中他是进出实验室最为频繁的。 以往001觉得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他认为所有人都是这样的。可读的故事多了,他知道了有人过着一生都不会被做实验的人生,也知道了他们这些连名字都是一串编号的人其实统称为小白鼠。 可就算知道,他也没有能力反抗。他从有记忆起就在这里了,对于外面的世界,他只敢想象,却并没有勇气前往。 手腕传来尖锐的刺痛,001攥紧拳头,牙齿死死咬着嘴唇,不让声音从口中泄露丝毫。 那瓶浅绿色的药剂被注射进他体内,他全身都失去了知觉,接着就是疼,非常疼。 像是有人在用力拉扯着他的四肢,他的每一个骨缝中都有着被撕裂的痛感。 好疼、好疼......好疼!!! 他的全身都已经被冷汗浸透,耳中出现严重的嗡鸣声,脑子仿佛要炸开。 由于疼痛,他本能想要蜷缩,想要逃离。 可他做不到,他的手脚都被束缚住,无论他怎么挣扎,都无法撼动分毫。 就连姜意都感受到了这种疼痛,像是有人拉扯着他的四肢,生生要将他的身体撕裂。 明明是在梦中,为什么他也能感受到这撕心裂肺的疼痛? 第29章 第 29 章(修完) “啊!!” 姜意猛然挣开了眼睛,他全身都被冷汗浸湿,黏腻的衣物紧紧贴在身上,包裹着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骨缝中还残存着钝痛,稍微一动就会让他冷汗直流。 他大口地呼吸着空气,胸膛大幅度起伏,直到那股心悸消失后情绪才平缓下来。 待他有精力思考后,很快发觉得不对劲。 他昏迷前应是在青岩基地,以程岑的性子,就算是将他安顿在车上也不会再留宿青岩基地,毕竟林落山的目的尚未可知。 可眼下,他分明躺在一张柔软的大床上,最先入眼的是稍有些发黄的房顶。他侧头看去,只见床头摆放着一台落了灰的仪器,那台仪器非常眼熟,分明与梦境中001被做实验时床边的仪器一模一样! 姜意心中大骇,猛然从床上坐起,这才发现程岑趴在他的床边小憩。 程岑被动静惊醒,他先是警惕看了看周围,并未见到敌情才将一颗心放回了原位。他从床头柜上拿起一瓶矿泉水,拧开盖子递到了姜意面前,嗓音还带着刚睡醒时的沙哑:“醒了?感觉怎么样?喝点水吧。” 姜意却并未接,他紧紧蜷缩着身体,紧紧盯着仪器的那双漂亮眼睛中盛满了恐惧。 尽管他先前在医院工作,且拥有一间属于自己的实验室。可或许是那座基地太小,仪器十分有限,他从未见过眼前这台机器。 第一次见这台机器,就是在梦境中,在001被困住手脚的那张床旁边。梦中的情景历历在目,痛感仿佛再次席卷他全身。他脑子十分混乱,耳中充斥着嗡鸣声,以及仿佛来自远处的程岑缥缈的声音。 他想回应程岑,想要向对方发出求助,但他做不到,他甚至无法从自己口中发出任何一个音节。 “姜意,你怎么了?”注意到姜意的异样,程岑忙将水放回了床头柜上,之后双手握住了姜意的肩膀。见姜意仍毫无反应,他转而抓住了对方的双手。 他这才发觉,姜意的手非常冰,掌心潮湿一片。且他的手指蜷缩在一起,不停地在颤抖。 程岑不知姜意这是怎么了,他只能紧紧攥着对方的双手,一遍遍不厌其烦地呼唤着对方的名字。 可姜意整个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对他的呼唤置若罔闻。且对方突然开始用力挣扎,并有了伤害自己的倾向。 程岑无法,只能将对方紧紧抱在怀中,任凭对方的拳头落在自己身上,也不吭一声,只是一遍遍唤着“姜意、姜意!” 不知过了多久,姜意的意识终于平静下来,他止住了颤抖,将头靠在程岑的肩膀上,一言不发。 程岑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又轻声唤了几声他的名字。 他缓缓转头,程岑硬朗的五官映入他的眼眸。 他的意识还未完全清醒,但他知道眼前人是谁。 这是程岑,是他喜欢的人,是他可以全心信任的人,是能够拉他逃离深渊的人。 他要紧紧抓住他,不能让他跑掉。 他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姜意双手攀上程岑的脖颈,抬头吻住了他的唇。 程岑整个人都愣住了,剩下的话语都卡在了喉咙中,说不出、也咽不下。他瞪大眼睛看着近在矩尺的姜意,对方却闭上了眼睛。 姜意的睫毛很长,像是蝴蝶的翅膀一般微微颤抖着。 姜意的吻并没有什么技巧,只是单纯地贴上的他的唇,再没了其他动作。 姜意的唇很凉、很干,程岑甚至能尝到他唇上因太干裂开而散发出的血腥味。 程岑应该推开他的,他知道姜意的身份,知道姜意的遭遇,知道京海对于姜意来说意味着什么,也知道真相大白之时姜意并不会原谅他。 可当他的手搭在姜意的肩膀上时,他犹豫了。 他直视自己的内心,或许很久之前他就期待有这么一天了,可具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的这种感情,他自己也摸不清。 或许是从见到对方的第一眼开始,或许是与对方在帐篷中的夜谈,或许是日常的相处中动了心。 他并不想推开姜意,他享受姜意的吻。 他曾经发过誓,会在到达京海前尽量满足姜意的一切要求。如果这就是姜意想要的,那他愿意给。 他是个彻头彻尾的小人,就连动心都不敢承认,还要找出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或许这样也没什么不好,或许京海基地也只是需要姜意的一些血液,并不会伤害他,就像青岩基地那样。 想通这里,程岑抬起手,按住了姜意的脑袋,加深了这个吻。 他亲吻着姜意,湿热的舌尖舔舐着对方干涩的唇。 他们的呼吸交织缠绵在一起,互相取暖,就像是相恋了许久的恋人。 直到两人都气喘吁吁,才不舍得分开。 房间内除了两人的喘息声外再没了任何声音,谁都没有说话。 过了不知多久,姜意的意识已经全部清醒,想到刚才的事,一抹红晕瞬间浮上脸颊。他扯着沙哑的嗓音率先开口:“你......为什么不推开我?” 程岑没有说话,他自己也想不明白一向冷静自持的自己怎么会在这件事上失了控。 姜意见此抿了抿嘴,他失望的垂下了眼,苦笑一声:“是我唐突了,你就当刚才的事没有发生吧。” “因为舍不得。” 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口,姜意惊讶地抬起眼睛:“什么?” 程岑直视着姜意的眼眸,郑重地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语:“因为舍不得。” 姜意不喜欢委婉的说话方式,他要程岑说明白。不论是刚才的吻,还是今后的关系,他都要弄明白。 “为什么舍不得?” 程岑却又不说话了,他起身想要拿起床头柜那瓶矿泉水。 姜意却以为程岑想要逃离,他急忙攥住了程岑的手腕,身上的被子随着他的动作被滑落在地。 “程岑,你说清楚。”姜意的声音染上了一丝哀求,他不想和程岑的关系就这么不明不白,也不想再被程岑一个眼神就牵动情绪,他要程岑说清楚。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程岑用另一只手轻轻拂下姜意攥着他手腕的那只手,弯腰捡起被子重新盖在了姜意身上。 姜意以为这就是答案,眼中露出一抹失望,原来一切都是他自作多情。 可下一秒,程岑宽厚的手掌搭在了他的额头,弯腰在他唇上落下一吻。 与刚刚的吻不同,这个吻浅尝辄止,只轻轻碰一下就离开了。 程岑看着姜意,语气认真:“姜意,这样,懂了吗?” 姜意的心跳猛然加速,程岑在完全清醒的状态下吻了他,是不是说明对方认可了他们的关系? 想到这,姜意满脸通红。他抓住被子蒙在身上,将整个人都藏在了被子中。 见到姜意这幅模样,程岑忍俊不禁,他拿起床头柜上的水,空着的那只手拍了拍鼓成球的被子:“你才刚醒,喝点水。” 姜意闷声“嗯”了一声,乖乖掀起被子,接过水瓶,大口大口喝着里面的水。直到半瓶水下肚,他才觉得自己干裂的嗓子好了一些。 他放下水杯,环顾四周,床头那台机器仍让他觉得不舒服:“这是哪里?” “这里是k城郊区的一家废弃医院。出了青岩基地后你整个人一直在颤抖,全身都被冷汗浸湿,眉头紧锁,怎么叫都叫不醒。”见姜意面露疑惑,程岑顿了顿继续说:“我们就来到了这家医院,想着能不能找些药,却发现这里的药店除了空荡荡的货架外什么都没有,就只好先把你放到床上休息。” “其他人呢?” “他们去附近的药店了,运气好的话可以找到一些止疼片。” 姜意点了点头,他又指着床头的那个仪器,问:“那是什么?” 程岑走过去研究了一下那台机器,只可惜他对这方面并不懂,只能模棱两可说:“大概是用来治病的机器。” “那我为什么没再其他的医院见到过?” 程岑想了想,找出了个比较合理的解释:“k城原先是国内一线城市,医疗资源十分先进。这家医院虽坐落在郊区,却有着国内最为高级的医疗器具和顶尖的医生,慕名而来的人数不胜数。那台机器大抵是先进的只有这家医院才有的机器。” “哦。” 又是一阵沉默,程岑接过姜意手上的水瓶放在了床头柜,主动开口问:“你梦到了什么?在梦中时一直在喊疼。” “是吗。”姜意手指扣着床单,有些由于该不该将梦中的事告诉程岑。 程岑看穿了姜意的心思,柔声问:“怎么了?不能告诉我吗?” 姜意想了想,自己和程岑已经是恋人关系了,他应该全身心信任对方。于是将梦中的事全盘告诉了程岑。 程岑听完,眉头紧紧蹙着。他当然知道姜意口中的001就是他自己,他也知道姜意童年被当做试验品。可他并不知道内情,不知道姜意遭受过这么痛苦的事。 他眼中流露出犹豫,姜意小时候就被如此对待,等到了京海,他们又会怎么对待他呢?他做的决定真的是正确的吗? 姜意却不知程岑心中所想,他抬手在程岑的眼前晃了晃。程岑这才回过神来,微笑着问:“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看你在发呆。” 程岑笑了笑:“你先好好休息,我出去一下。” 他突然想到姜意所描述的那台仪器,姜意说那台仪器他只在梦境中见过,与这间病房中的一模一样。 这家医院是一家私人医院,是病毒爆发前国内最为先进的医院之一。医院老板舍得出钱,能与这家医院用同样设备的医院并不多。 先前他就听说过那家做非法实验的基地坐落在k城,先前他并未见到,可今天与姜意的一番对话让他想到,会不会那家基地是以医院做外衣呢?毕竟单独一个实验基地太容易暴露,不可能存活几十年。直到丧尸爆发后,为了找出曾经的实验体才被创始人主动爆出。 姜意再次叫住程岑,他虽不知程岑要去做什么,但他想将自己掌握的东西都告诉对方。 以往他顾及沈忠在对方心中的地位,怕两人产生隔阂而隐瞒着日记的事,可如今两人的关系不一般了,他应该提早告诉程岑,好让程岑心中有数。 “程岑,我们曾经在一栋三层别墅中住过一晚,在那里发现了一只没有牙齿的奇怪丧尸,你还记得吗?” 程岑面色凝重,他预感到姜意接下来说的事十分重要:“我记得,怎么了?” 姜意继续说:“我在我所居住的那个房间中发现了一个日记本,是一个孩子写的。那天夜里我去了那栋别墅的三层,那里有一间小型实验室和禁闭室,到处都是血迹,还有半颗碎掉的牙齿。现在就放在我的医疗箱中。” 程岑敏锐抓住重点:“日记本?” “对,这个日记本的主人是沈抿。”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9章 第 29 章(修完) 第30章 第 30 章(修完) 程岑并为立即前往车上寻找姜意口中的日记本,而是先去了医院的档案室,他要翻找这家医院的档案。 射杀了在档案室徘徊的丧尸后,他开始着手翻找。档案室内资料虽然多,但好在医院管理有序,这些档案都被分类整理好。 他来到有关医院资料的架子前,拿起标有写着k城希望医院创历史的档案袋,打开,拿出了内部有些发黄的几页纸。 第一页是创始人信息,看到信息上的照片那一刻,程岑瞳孔猛颤,不可置信地盯着那张照片看了许久——尽管与现在长相略有不同,但他认出来,那是沈忠。 这家医院的创始人是沈忠,如果这家医院真的是姜意所属的实验基地,那么就算沈忠不是实验的发起人,也是实验的知情人。 那个谦逊有礼,时常发表演讲振奋人心的沈忠竟然是非法人体实验的知情人。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末世前他就已经是大名鼎鼎的沈院士了,是K城国属科研院的实际掌权人,他怎会默认这种有违人伦的实验? 程岑双手微微颤抖,手指用力攥着那薄薄的几张纸,几乎要将脆弱的纸片撕碎。他目光死死盯着泛黄的A4纸,一目十行读完了上面的内容。又快速翻到下一页,如此反复,不出几分钟就读完了这几张纸的全部内容。 这些纸上写着的都是极为平常的医院发展史,与新闻上的报道如出一辙。讲述了沈忠如何从籍籍无名的小研究员成为了科研院的掌权人,又是如何一步步创建了这家医院。 期间没有任何有关实验基地的报道。也对,这种违法的事情,怎么可能摆在这么明显的位置上呢? 程岑放下档案袋,开始一间一间推开各种房间的门,试图找出被藏起来的实验基地。 这家医院非常大,病房多的数不过来,光是不同分区的楼栋就有七八栋。程岑这一找就从早晨找到了傍晚,枪中的子弹也只剩下一发了。 他来到精神病院院门前,悄悄松了一口气。这是最后一个没进去探查过的院区了,若是这里也没有,就证明是他误会了沈忠,那些设备只是个巧合罢了。 怀着这种心态,程岑推开了精神病院的大门。精神病院与其他院区不同,这里距离其他院区有一定的距离,且装有一扇沉重的大铁门,将院区与整个医院严格分开,从外部根本看不到内部的样貌。 进入院区,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非常大的院子,院中有一棵古树,长得十分巨大,却一片叶子都不曾有。除了这棵古树,院中没了任何可以称作装饰品的东西,地上铺着的石板已因常年无人维修布满了裂痕,缝隙中长着枯黄的草。 明明与其他院区隶属于同一家医院,但不知为何,精神病院区比其余院区多了些萧条之色。 院区中有不少尸体,这些尸体有的穿着白色的条纹服装,胸口处绣着不知代表着什么的数字,有些则穿着白大褂或防护服。 除了这些已经腐烂化作白骨的尸体外,院区中没有其他任何活物的踪迹,就连丧尸的吼叫声都不曾听见,就像是被人提前清理过一般。 程岑心头涌上怪异地不安,他继续往里面走,穿过最外面的大楼,里面是一个面积不小的天井,四周是十分高大的白色大楼。天井中央同样有着一棵古树,古树的树干上绑着一个断了绳的秋千。 除了这个秋千,天井中有几个圆形小花坛,花坛中有些枯黄的树杈。 程岑环视四周,高楼间密不透风,几乎遮挡了全部的阳光,令他喘不上气来。他攥紧了手中的枪,心中的不安感更甚。 太诡异了,这里不该这么安静的。他进来是院区的大门是关着的,丧尸不会开门,这里尸体这么多,怎可能一只丧尸都没有?况且他从未听说过哪家基地收留了大量的精神病人。 突然,他想到了什么,快速跑到一栋楼中,挨个推开那些房间的门。这一层所有的房间都是实验室,有些桌面上还摆着未来得及收起来的试剂。这里是医院,并非研究院,按理说并不该设有这么多用来研究试剂的实验室。 他一连爬了几层楼,每层的房间都是实验室。直到他精疲力尽,自己都数不清是上了第几层楼。他推开距离楼梯间最近的一间房间,这件房间终于与楼下的房间有了不同。 这间房间很大,中间用一层厚厚的玻璃隔开。挨着门口的这半间与楼下一样,是摆放着各种器具的实验室,而里面半间则摆放着一张病床,病床上有着能够扣住四肢的镣铐。 程岑走进里面半间房间,看到床边的设备时整个人僵在了原地。那台仪器与姜意所在病房床边的仪器一模一样! 难道说...... 不,这不可能!没有确切的证据,不可以妄自下定论。 程岑僵硬地后退两步,却意外撞到了实验台。几个玻璃仪器发生碰撞产生“噼里啪啦”的声响,在安静的楼道中回响。一个棕色封面的本子伴随着实验台的晃动掉下桌面,砸到了程岑的小腿。 程岑低下头,看着那本笔记本,迟迟没有动作。静默了几分钟后,他捡起那本笔记,翻开。 那是一本日记,没有署名,但记录了笔记主人所参与的所有实验数据。 程岑看不懂这些,也并不知道这些人到底在研究什么。直到他翻到笔记本中间,在发黄的纸面上看到了一个熟悉的数字:001。 3917年6月17日,天气晴,实验对象:001。 实验到了瓶颈,匹林默斯试剂被研制出至今,没有一个实验体能在它的攻势下活下来。我已经将药剂用量到最小,仍然不行,只要被注射了这种药剂必死无疑。难道必须继续改进这支药剂吗? 姜宏骏带着他负责的实验体过来了,这是由836和775结合生出来的。看着被姜宏骏抱在怀中的白色藕团子,我十分不解,这孩子还那么小,连序号都不曾有,是不能参与实验的。 这些年出生的孩子越来越少,实验却进入焦灼状态,每天都要死上几个实验体,所以上面下了命令,在孩子五岁前是不能参与实验的。 姜宏骏却面露癫狂,让我一定要将匹林默斯注射给这个孩子试试,说他意外吃下了剧毒的药剂,却只是发了几天烧,一点后遗症都不曾留下。 我听完,立刻惊奇地看向那个孩子。我将他从姜宏骏手中接过,那孩子很乖,藕节似的小臂抱着我的脖子,微笑着看着我。 我是有些心软的,但一想到我正在参与的伟大事业,便硬了心肠,将那孩子抱到病床上放下,又拿过匹林默斯试剂,在他单纯可爱的目光下,将试剂注射进了他的体内。 那孩子哭的很大声,就连隔壁实验室的人都过来询问我是怎么了,这些实验室之间用的可是最珍贵的隔音棉。 哭声虽然吸引了不少人过来围观,不过值得高兴的是,一整天下来,这个孩子除了发烧外没有其余任何症状!要知道其余实验体顶多在匹林默斯下存活四个小时! 我又观察了三天,那孩子的烧退了之后,身体竟奇迹般地没留下任何症状,这是何等稀奇!我当即向上面神情了他的编号,他这么珍贵,就叫做001吧。若是有比他更珍贵的实验体出现,到时候再替换就是了。 程岑看着这些内容,心中又惊又怒,就连手指都止不住的颤抖。 惊的是这里竟真是姜意曾经所属的实验基地,这本日记就是最直接的证据。相信若是认真搜索,会有更多的证据出现。原来这根本不是精神病院区,而是披着精神病院区的皮,私下做的是有位人伦的实验!说不定那些被送进来的病人也早就被这帮人当成了实验品! 怒的则是这些人对生命完全没有任何敬畏心,竟然随意拿他人的生命做实验。明知是剧毒,却还要为一个实验结果而将药剂注射到那么小的孩子身上。况且,听这本日记的口吻,难道这些小孩子都是他们用实验体结合而培育出来的吗? 这些毫无人性的实验出现在沈忠的私人医院中,程岑不信他这个院长对此事毫不知情。既然是这种实验的知情人,那他是以什么嘴脸劝别人不要放弃的呢? 这场实验的主谋为了结束末世将实验告知京海高层,只为寻到001的踪迹。尽管如此,他还是被关进了监狱判处了无期徒刑。那么沈忠作为知情人,又怎能独善其身继续稳坐高位呢? 以往程岑只知晓他们进行过有违人伦的实验,也支持找到001结束这场丧尸灾难。但他从不知,这些人竟然这么残忍。那些实验体在他们眼中甚至不如小白鼠。 他又翻看了十几页,几乎全部都是对001注射各种药剂后001的反应。从日记中的只言片语中,程岑了解到了姜意真正的童年。 看到001因一次药剂导致濒死,其他人只是关心还会不会再生出001这种完美的实验体,丝毫不顾及001的性命时,程岑的心脏剧烈抽搐了一下。 他跌到地上,日记随着他的动作飞了出去。他死死捂着剧痛的心脏,大滴大滴地泪水从眼眶中溢出,砸到的光滑地地面上。 姜意已经这么苦了,他竟然还自私地想着让姜意回京海去继续被这些人利用。他觉得自己身不由己,觉得延续人类文明是最重要的事,可他何曾站在姜意的角度想一想,姜意愿不愿意呢? 他甚至自私到想要剥夺了姜意回忆起曾经的权利,担心姜意回忆起曾经后不愿再继续任人摆布...... 可是......他到底该怎么办呢? 姜意固然十分可怜,可那些因丧尸而家破人亡的无辜之人同样十分可怜不是吗?就连他的父母都是死在丧尸的口中,他比任何人都想让世界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他保持着跪地姿势呆了许久,直到眼泪流干,眼睛又干又疼,才终于再次有了动作。他拿出口袋中的手机,颤抖着输入了杜瑞的私人号码。 可在即将拨通时,他又立即挂断了电话,双拳重重砸在地上。 他习惯了遇到无法拿定主意的事时会寻求杜瑞的意见,杜瑞总是能第一时间做出最正确的决定。可这次的事情却无法告知杜瑞,就算杜瑞知道了全部真相也一定会做出与之前同样的选择,对于他来说,救更多的人是必选项。 也许他会同情姜意,但绝不会因为这点微弱的同情心而放弃拯救世界的机会。说不定还会因为不信任他而派出其他队伍来护送姜意,到时他和姜意就真的没有其他选择了。 况且,物资失踪一事还未调查出结果,杜瑞对这件事的态度很奇怪,他不敢赌。 又过了许久,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程岑终于收拾好心情,捡起那本笔记本离开了精神病院区。 他来到装甲车上,将捡到的日记本藏在了座位下。这本日记是指控沈忠的重要证据,不能让其他人发现。姜意的身世,越少人知道越好。 藏好日记本后,他又打开了姜意的冷藏箱,从中找到了对方口中的属于沈抿的日记本,也看到了那半颗属于人类的牙齿。 而越是翻看那本日记,他的眉头皱的越深。看来除了实验基地,沈忠还有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 姜意看着眼睛肿成核桃程岑,头顶冒出了问号。他知道程岑十分信任沈忠,却不料对方的反应这么大,他还没见过程岑因为其他什么事掉过眼泪呢。 “你看过日记了?” 程岑迟疑着点了点头,他嘴唇微动,想要将这一切都告诉姜意,可话到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来。 一旦说出来,就没有回头路了,到时整个世界的命运就全权交到姜意手中了。他是个懦夫,不敢赌姜意到底会做出何种选择。 姜意并不知程岑心中所想,还以为程岑是因沈忠之事暗自神伤。他想了想,主动开口安慰:“沈忠的事还没有确切证据,你不要太过于伤心。我告诉你这些,只是想让你心中提前有个数。” 程岑点了点头,沉默地坐到了姜意身边,拉起了姜意苍白纤细的手指,带有枪茧的拇指摩擦着对方嫩滑的手背。 他从前怎么没发现,姜意的皮肤是那么白,白到近乎透明,可以清晰看见内部的青色的血管。 姜意用力回握住程岑的手,微笑着看着程岑:“别担心,一切事都有我陪你。” 见姜意这么说,程岑心中的愧疚更甚。此时他的内心十分煎熬,两种情绪撕扯着他,几乎要将他撕裂扯碎。 他忍不住想,要是没有接受这个任务就好了,那么自己就不会被牵扯到这种两难的境地了。 可是......若没有接受这个任务,自己还会和姜意相遇吗? 想到这,他不由叹息。 姜意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情绪,语气担心:“怎么了?” 程岑依旧摇了摇头:“没什么。”说完,他又想了想,继续说:“其实我骗了你,我并不是想要被提拔成中尉才照顾你的。” 他知道了姜意那么多秘密,也该让对方多了解他,这样才公平。毕竟他们的关系已经非同以往了。 “什么?”姜意一愣,一时并未反应过来程岑这话是什么意思。过了几分钟,才想起来与程岑初遇时,对方说照顾他是想要他在上司面前美颜几句,得到提拔。 若非程岑今日提起,他早就将这件事忘在脑后了。 程岑认真地看着姜意漂亮的面容,继续说:“我跟你说过,我的父亲亲口吃掉了我的母亲。那时我十五岁,整个人都被吓傻了,双腿根本动不了。还是父亲的战友因联系不到他找到了我家,救下了我。那个战友就是京海基地当今的军事司令杜瑞。” “后来我就跟着杜瑞进了部队,以最严格的要求命令自己,只要意识清醒就是训练,那时候脑子中除了吃饭睡觉训练外就没有其他事了。我总想着要变强,要消灭世界上所有的丧尸,让人们不再因丧尸而家破人亡、流离失所。可是我错了,丧尸是杀不完的。除非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类都消失,才不会再产生新的丧尸。” “我用了三年时间,从藉藉无名的普通士兵升到了副司令的位置,当然,这期间少不了杜瑞的提拔。我想着虽然我无法做到消灭所有丧尸,但至少我要用自己的力量保护好京海的普通人。可我刚上任一年,京海就出现了人口消失的事件,起初消失的都是些没有家人依靠救助存活的人,所以并未引起重视。可不知为何,这件事突然在京海传开,不少人陷入恐慌。上面将这件事指派给了我,要求我将这件事调查清楚。” “这件事本应该交给警察管,但京海为了节省开支,并未设立警察局,而是在军事大楼开辟了一个部门管辖这些事,统一听从司令杜瑞的指令。我着手调查这件事,发现线索指向了高层,调查至此上面突然草草结案,拉了个替罪羊出来。我想要将背后之人揪出来,可那些证人突然改口咬死是听了我的命令做了为证,我因此受了处分被关进了监狱,在杜瑞的运作下成为了普通士兵。” “而护送你到京海的任务是杜瑞指派给我的,只要将你安全送往京海,他就有办法帮我重新回到副司令的位置。只是见到你第一眼起,我就忍不住想,怎么会有人这么瘦弱,却还这么漂亮。所以心甘情愿想要靠近你、照顾你。” 最后一句话落在姜意耳中,已经和告白没有什么区别了。他垂下头,脸上的红晕蔓延至耳根。 “原来是这样,如果你重新当上了副司令,还会继续调查那个案子吗?” 程岑重重点头:“当然,有那么一颗毒瘤附着在京海高层,还不知会生出什么事端来,我一定会将他的势力一点一点全部都从京海拔除。” 姜意紧了紧握着程岑的手:“我支持你,不仅这件事,还有沈忠的事、以及物资失踪的事,都要调查清楚。” 突然,姜意听到了窸窸窣窣地声响,他的眼神立即变得严肃。 程岑看到姜意的表情变化,神情也立刻变得凝重。他与姜意对视一眼,小心翼翼站起身,放轻脚步走到窗边往楼下看去,只见楼下的院子中已经聚集了大量的丧尸。 程岑的眉头立刻紧锁,明明前些日子来到这个医院时他们才做了清扫,按理说不应该一下子聚集这么多丧尸才对。 不过眼下来不及思考这些丧尸从何而来,要紧的是要先带姜意离开医院。 程岑立刻回到房间内,锁上了病房门,并脱下外套披在了姜意身上。做完这些又回到了窗前,打开了病房窗户。 尽管他一句话没说,但姜意立即就懂了程岑的意思。他快速从病床上下来,将床上的床单和被罩都扯了下来。 丧尸正在往楼中走,窗子这边反而相对安全。况且装甲车就停在楼下,窗子的不远处。 他们将床单和被罩拧成长绳,并绑在一起,将其中一端系在了窗台上的栏杆上。 程岑抻了抻绳子的承重,见没问题后跨上了窗台。他回头对姜意做着最后的嘱咐:“姜意,我先下去清理,待会你找准时机下来,我在下面接应你。” “好。” 程岑拽着绳子滑了下去。绳子不够长,绳尾距离地面还有些距离。 他看了看不远处的装甲车,心下一横,双脚用力蹬向墙面,身体随之朝着装甲车的方向荡出。他瞅准时机松手,整个人在惯性的作用下落到了装甲车车顶。 随着“砰”一声巨响,不少丧尸看了过来。 他稳了稳身形,从口袋中掏出手枪,射杀了试图爬上车顶的丧尸。 这只手枪他才补过子弹,可丧尸的数量太多,他打空了弹夹都没能将装甲车周围的丧尸清理干净。 弹夹都在车内,他根本没有机会去取。 直到最后一发子弹打空,程岑丢下手枪,从腿上的枪包中掏出了一把锋利的匕首。 他眼底闪过一丝狠戾与兴奋:“好久没有近战过了。”正好可以释放压在心底的情绪。 —— 姜意担忧地看着楼下在丧尸群中厮杀的程岑。与丧尸近身搏斗十分危险,稍有不慎就会被咬中感染。 可不容他多想,病房的门口已经聚集了不少正在撞门的丧尸。这些丧尸打碎了房门上的玻璃,一个个将锋利的手掌伸向房间内。 姜意蹙着眉看了看楼下的程岑,又转过头来看着即将破门而入的丧尸们,心中做着决策。 此时程岑无暇接应他,跳下去说不定会让程岑分心。只能先将上面的丧尸解决拖些时间。 想到这,他举起手枪,对准了房门。 子弹有限,他必须将每颗子弹都射中丧尸的脑袋。 钢制门被破开那一刻,姜意朝着门口的方向连开数枪。 程岑维持一周的训练是有用的,姜意射出的子弹几乎全部打在了丧尸的要害。 可丧尸的数量实在是太多,前面的丧尸倒下了,又有源源不断的丧尸涌进来。 弹夹很快被打空,他一咬牙,将手枪用力砸到了一只丧尸的脸上,并迅速将手摸进口袋——却摸了个空。程岑给他的那把折叠刀根本没在他身上! 姜意顿感头皮发麻,他后退一步,却退无可退。要想逃命,就只能跳下去了。 一直丧尸几乎走到了姜意面前,姜意没有任何时间由于,只能利索地爬上窗台,拽着绳子跳下去。 可一只丧尸抓住了他的脚腕!他瞳孔皱缩,立刻用另一只脚狂踹丧尸的面部。 可丧尸感觉不到疼,它丝毫不受影响,张开散发着恶臭的嘴,用尖锐的牙齿咬在了姜意的脚腕上。 一瞬间,尖锐的头痛立刻从姜意的脚腕涌入头顶。整个身体不受控制地抖动起来。 他感觉自己手脚冰凉,使不上力气,整个人都是恍惚的状态。 ——他被咬了。 明明他才刚和程岑互通心意,明明他还要帮助程岑调查京海高层,明明他还没弄明白梦中的事。 他还不想死,更不想变成没有神志、只会咬人的怪物! 他恍惚地看着伏在自己腿上的丧尸,握着绳子的手再也使不上力气,就这么松开了绳子。 他的身体像断了线的风筝一般迅速往下坠,他想要呼喊程岑,可刚一张开嘴,就有无数的风灌入他的口中,让他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缓缓闭上了眼睛。或许摔死也好,那样就不用变成怪物了。 程岑在丧尸群中厮杀,尽管他身上沾满了丧尸的血迹,但好在他基本功过硬,并没有被咬。 锋利地刀刃划破勉强丧尸的喉咙后,他抬头看向了姜意所在病房的窗台。病房在三楼,楼层并不高。 只见姜意双手抓着绳子,整个上半身悬在窗户外,小腿却仍在窗户内。 程岑当即意识到不对,可还不等他做出反应,姜意就从窗台摔了下来。 他瞬间感觉全身的血液直冲脑顶,身体比脑子更快做出反应——他一脚踹翻面前的丧尸,用尽平生最快的速度冲到了窗台下,接住了姜意。 尽管楼层不高,但一个男人摔下来的重量还是让程岑有些承受不住。他的肩膀传来剧烈的撕裂感,血迹霎时从肩膀涌出。 他倒吸一口冷气,胳膊像是与肩膀失去连接,再也提不起一点力气。他与姜意同时摔在了地上。 有了程岑做缓冲,姜意并无大碍。 程岑苍白着脸,额头冒出不少冷汗。他两条胳膊毫无力气地垂在身体两侧。 姜意看到程岑这副样子,眼泪立刻不受控制的涌出眼眶。可他没有时间抒发自己的情绪,程岑的血液引发了丧尸的情绪,兴奋状态下的丧尸比平常形态下敏捷地多。 他立刻打横抱起痛到失去意识程岑,快速地往装甲车的方向走。 途中有许多丧尸冲了过来,姜意都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这些丧尸的撕咬,没让它们碰到程岑分毫。 反正他已经被咬了,再多咬几口也无所谓了。但程岑不行,程岑那么痛恨丧尸,他是不会让对方变成非人的怪物的。 他忍着身上的疼痛艰难将程岑带到车旁,打开后座车门将程岑推进了车内。紧接着自己坐进了驾驶室,拧动钥匙,一脚将油门踩到了最底部。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0章 第 30 章(修完) 第31章 第 31 章(修完) 姜意驾驶着装甲车一路冲出医院,期间数不尽的丧尸扒住了车身,企图拦下车辆,却无一例外全部都被撵在了车轮下。 车子行驶出很长一段距离,直到医院彻底消失在视野中姜意才稍微放下心。 只是这口气还没松下多久,身体上的疼痛就又让他的心提了起来。视野逐渐模糊,双手控制不住抖动,太阳穴疼的几乎要裂开。 他猛然踩下刹车,由于惯性原因整个人都趴在了方向盘上。他粗喘了几口气,攥紧了拳。 没有时间了,再这样下去他会变成丧尸,到时可就顾不了程岑了。程岑现在的状态,若是没有人照顾会死的。其他队员也不知去哪了,得想办法通知他们不要回医院了...... 他甩了甩头,让脑子清醒了些。环顾四周,幸运的是车子停在了一个小区外面。他将车子停稳,又来到后排将所需要的物资全部装进冷冻箱,并找出一根绳子,将冷冻箱绑在了自己背上。 做完这一切后,他将因失血过多昏迷着的程岑打横抱起,往小区内部走去。 不知是否是丧尸病毒在入侵他体内细胞的原因,他脚步虚浮,有些使不上力气,看着怀中的程岑总有着想要吃掉他血肉的**。 姜意咽了咽口水,艰难地将视线从程岑身上移开,加快了步子。 他带着程岑来到最外面楼栋的三层,用枪打烂门锁,将程岑放在了入门的沙发上。 程岑比他重得多,这一路走来并不轻松,尽管如此,姜意却一刻都不曾休息,立刻翻箱倒柜寻找用得上的物资。 他的时间不多,必须尽快治疗好程岑,然后离开这里。就算饮弹自尽,也不能死在程岑面前。 他在橱柜里发现一块沾着油污的抹布以及一条稍微干净些的毛巾,他没有丝毫犹豫,将抹布塞进自己口中,并将两端绕到后脑系了个死结。 丧尸不会解扣子,这样可以防止他丧尸化后伤害到程岑。 紧接着他拿起干净的毛巾走到程岑身边,先将毛巾放在茶几上,小心褪去了程岑上半身的衣物。 程岑肩胛处有一大片青紫,且有很严重的撕裂伤,那伤口深可见骨,里面深红色的肉都翻了出来。 姜意按了按程岑的肩膀,程岑虽陷入昏迷,却仍疼的闷哼一声。 回想着程岑受伤时的情况,姜意推断程岑是肩膀脱臼,以及他过于重导致了肩膀受到的力太大而撕裂了这么大的口子。 想到这,他心中涌起密密麻麻的心疼。若不是他,程岑也不会受这么严重的伤了。 他打开冷冻箱,从中拿出了刚刚在装甲车上是装进去的伤药和纱布。他拆开一支干净的注射器,又掰开麻醉剂的药瓶,将麻醉剂全部吸进了注射器当中。 麻醉剂仅此一支,是他从原先的实验室中拿来的,十分珍贵,先前不论是谁受伤他都没舍得拿出来,如今却毫不犹豫将麻醉剂注射进了程岑体内。 由于麻醉剂仅此一支,程岑两个肩膀都受了十分严重的伤,只能在两个肩膀各打上半支。药剂剂量不足,虽不会完全免疫疼痛,却能够舒缓。 见程岑紧蹙的眉头缓和了一些,姜意推测是麻醉剂生效了。他拿起手术用的针线包开始给程岑缝合伤口。 这只针线包是任嘉交给他的,他们一起前往青岩基地后,江北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伤口又裂开了,于是任嘉从医院借了针线包给江北缝合了伤口。 后来任嘉决定留在青岩基地,同江北在一起。他在青岩基地的医院任职,以自己的职务之便获得了这个针线包的拥有权,将它送给了姜意。 姜意至今记得当时任嘉温和地表情,他微笑着将针线包放在姜意的手中,语气带着对挚友一路顺风的真诚祝愿:“姜意,接下来的路我不能陪你一起走了,若你有需要,随时来找我,我这里一直为你敞开。这个针线包你拿着,里面有操作纸条。距离京海还有一段不近的路程,若是遇到需要缝合的伤口,有这个也能方便些。祝你一路平安,到了京海不要忘了给我报平安。” 当日任嘉小小的举动,如今却帮了他大忙。 姜意眼眶湿润,他按照纸条上的缝合方法为程岑缝合了伤口,然后用止血棉盖住,缠好了绷带。 两边伤口都包扎好后,接下来就是复位骨头了。 姜意说是医生,实则动起手来远不如任嘉。他并非科班出身,只是在姜持身边耳需目染下学到了些许皮毛,很多知识都只停留在书本上。 如今真正需要动手了,他却没有一丝胆怯,时间不允许他流露出任何犹豫相关的情绪,他没有多余的别的路可以选。 他稍微按摩了一下程岑的肩膀,确定了骨头错位的位置,趁着程岑肌肉放松之际,回忆着书本中的知识,双手用力——只听一声“咔嚓”声响,程岑肩膀的骨头回到了原位。姜意又按照同样的方法接回了程岑另一只手臂。 做完这些后,姜意的眩晕感愈发强烈,身体上的每一处咬痕都在疼痛地叫嚣着,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 他最后用毛巾擦了擦程岑的脸,为程岑拭去了面上的血迹。将叠好搭在对方滚烫的额头上,弯下腰,想要最后给予对方一个亲吻。 即将触碰到程岑的唇时,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口中是塞着抹布的。他身体一僵,丧尸病毒的入侵已经让他的脑子变得迟钝。失落涌上姜意的眼眸,他站起身,没再回头看一眼身后的程岑,抬起步子摇晃地朝着门外走去。 尽管他很努力地维持身体的平衡,但眩晕感实在过于强烈,他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软绵绵的棉花上。 走到门口时,他未曾注意脚下的门槛,被绊倒朝着前方栽去。他下意识抬起胳膊护住了脸部。 这次并没有人出来接住他,他切切实实摔在了水泥地上。可他却感受不到疼痛了,丧尸病毒的入侵已经让他的痛感麻木。 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想要远离这里,他怕变成丧尸的自己会伤害到程岑。可是他使不上一点力气,连从地上爬起都做不到。 他突然想到什么,用尽全身的力气从口袋中拿出了自己的配枪。这把枪很先进,弹道很远,是程岑给他的。 他双手拿枪,对准了自己的额头,闭上眼睛没有丝毫犹豫扣动了扳机。 说到底,他宁愿死亡也不愿变成怪物伤害自己的爱人。这次是他的错,是他害的程岑没有办法完成任务了。 若是还有来生,他一定会跟程岑好好道歉的。是他自作主张,选择了结束自己的生命。 可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姜意不可置信地再次扣动扳机,手枪仍没有任何反应。 ——啊,原来是在医院时就已经将弹夹打空了,他脑子真是越发迷糊了。 姜意无奈地笑了一下。意识愈发模糊,全身软绵绵的,再也没了力气支撑。手枪掉在地上,他的眼皮越来越沉,视线归于黑暗。 —— 再次醒来时,他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柔软的大床上。脑袋依旧疼痛,太阳穴突突跳着。 他费力起身,环顾四周。这是一间卧室,房间中央是一张大床,靠墙摆放着白色的橱柜,正是他带程岑来的那间房子的卧室! 这是梦吗? 姜意惊讶下床,双脚踩在地上,身体毫无防备站了起来。眩晕感瞬间袭来,他下意识扶住了橱柜。 程岑听到动静推门进来,见姜意扶着橱柜站着忙过来扶住了对方,语气中带着心疼和一丝责备:“怎么刚醒就要下床?有什么事叫我就行。” 姜意茫然地看着程岑,半晌才有了动作。他抬起手,双手捧住了程岑的面颊,眼底闪过愧疚:“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 “不是你的错,以后不许再这么说了。”程岑语气严肃,听上去还有几分怒意。他不由分说想要抱起姜意放回床上,可肩膀上清晰的痛感让他停顿一瞬,转而将姜意的手臂跨在自己脖颈处,另一只手扶着对方的腰将他放回了床上。 姜意的目光全程停留在程岑的脸上,一丝一毫都舍不得移开。 程岑将姜意放到床上,又弯下腰将对方的双脚抬起放进被子中,掖好被角,用被子将对方裹得严严实实。 做完这些,他坐在了床边,温柔的注视着姜意,轻声说:“谢谢你,姜意。” 姜意瞬间感觉面上涌上热意,本就因发烧而显得红晕的脸变得更加通红。 程岑笑了笑,弯下腰在姜意唇上吻了一下,轻声说:“我去给你拿湿毛巾。” 姜意晕乎乎地点了点头。 直到湿毛巾盖在头顶,他仍然感觉全身轻飘飘的,不知是不是程岑那句话害的。 程岑坐在姜意身边,也不说话,就静静看着他。 姜意将滚烫的手掌从被窝里伸出来,握住了程岑布满枪茧的大手。 他很怕,很怕这只是一场梦,醒来时他已经变成丧尸,将程岑吞之入腹。 对了,他不是已经感染丧尸病毒了吗? 姜意的眼皮越来越沉,他强撑着最后一丝意识问:“程岑......我怎么没有变成丧尸?” 程岑眼神暗了暗,他仍旧微笑的注视着姜意,却并未说话。 姜意未等到答案就已沉沉睡去。 程岑又保持着与姜意牵手的姿势僵坐了半个小时,确定对方是真的睡熟了才小心翼翼松开了对方的手。 他站起身,走出卧室,来到客厅茶几旁,从打开着的医疗箱中取出了一支姜意研究的药剂。他本想将药剂倒进下水道,但又怕污染了地下水,造成更大的损失,于是将先前姜意塞进口中的那块抹布团成一团洇湿,将药剂注射进去。 等到药剂全部注射完,他将那块抹布丢到了沙发底下,确保不会被姜意找到。 昨天他醒来时,见姜意不再身边,心中顿时慌了神,顾不得肩膀上的疼痛,他立即从沙发上站起来,寻找姜意的身影。 看到倒在门口昏迷的姜意时,他心中松了一口气。 尽管他自己也摸不明白,自己松的那口气到底是因为姜意没事,还是实验体001没有逃走。 安顿好姜意后,他在沙发上呆坐了一整晚,思考自己到底该如何做。他不忍心再看姜意受苦,可同样不能眼睁睁看着越来越多的无辜之人因丧尸病毒家破人亡。 他能走到今天,全部都是靠着要消灭丧尸病毒的信念坚持下来的,他早就应该在十五岁那年死掉,是杜瑞将他从死亡边缘拉回,告诉意志消沉的他今后该怎么做。 如果他放走了姜意,那么他就对不起父母、对不起杜瑞、对不起千千万万因丧失病毒而痛苦的人,更对不起曾经一心一意想要消灭丧尸病毒的自己。 那一晚他想了很多,最终决定将姜意带回京海。但他会拼了性命去保护姜意,不让姜意再受到伤害。 除此之外,他想不到更好的解决方法。 程岑连轴转地照顾了姜意半个月,期间姜意总是反反复复发高烧,意识不清醒时会叫出许多人的名字,其中最为频繁的就是程岑。 偶尔他会醒来,程岑总是第一时间出现在他面前,握住他的手哄他再次入睡。 而姜意每每见到程岑,不安的心总会安分下来,有时他会握着程岑的手,有时会整个人靠在程岑怀中,闻着专属于程岑的气息再次入睡。 直到半个多月过去,时间来到十二月初,K城下了一场大雪,整个城市都被白茫茫的雪花覆盖,姜意的烧终于全部退了。 醒来时,程岑并未在身边。他掀开被子,一股寒意降临。 在他昏迷时,程岑为了方便给他擦拭身体,褪去了他的衣物。此时他身上光溜溜的,什么都没穿。 屋内没有暖气,几乎与外面同等温度。姜意在原地呆站了一会,才想起去翻衣柜,找了一条干净的裤子穿上,又找了一件大衣穿在外面。 终于适应屋内温度后,他才穿着拖鞋走出了卧室。卧室外面就是客厅,客厅与厨房相连,仅隔了一扇玻璃门。 程岑此时正在厨房忙碌,操作台上放着一个装满水的铁盆,盆中温着几罐啤酒。 姜意走进厨房,从身后抱住了程岑,将额头紧紧贴在程岑的背上。 程岑先是一愣,意识到是姜意后紧张的精神放松下来。他顺从着姜意的姿势,柔声问:“怎么了?” 姜意却不答,而是转移话题问:“你要喝酒吗?” “嗯,天气太冷了,只能靠这个取暖了。” “你的伤还没好,还是不要喝了。” “你可别忘了我是什么出身,那点小伤完全难不倒我。”说着,程岑用力拍了拍肩膀,下一秒“嘶”了一声。 姜意忙松开对方,他扶着程岑的胳膊将对方转了过来,眼中充满担忧:“没事吧......” 关系的话还没说出口,就看到了程岑笑意盈盈的眼眸。 意识到程岑这是在逗自己,姜意赌气的将右手握成拳轻轻在程岑肩膀上锤了一下:“我看你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程岑笑了笑,拿起一瓶温啤酒贴到了姜意的脸上:“看,是不是很暖和?” 姜意双手接过那瓶啤酒,啤酒瓶有些烫,确实很暖和。 “我们在这里呆了多久了?”姜意问。他在这里的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完全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唯一清楚地感知就是天气越来越冷了。 程岑想了想,说:“我并未数日期,但大概是二十一天了。” 姜意一惊,他完全没想到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其他人?我忘记告诉他们不要去医院找我们了!” 见姜意这么慌张,程岑安抚地揉了揉姜意毛茸茸的头顶:“别担心,我醒来之后第一时间给他们发了信号,让他们去东池基地接应我们。” 姜意这才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程岑将煮好的粥以及热好的速食罐头端进餐厅:“过来吃饭吧。” 姜意点了点头,端着温啤酒的盆走进了餐厅,将啤酒放在了餐桌上。 程岑打开一瓶啤酒递到姜意面前:“尝尝。” 姜意接过,先是喝了一小口,口腔瞬间充斥着辛辣。咽下后胃部传来灼烧感,那感觉很快传遍全身,竟真的没有那么冷了。 见姜意神奇地盯着啤酒,程岑发自内心地笑了起来。他目光含情看着姜意:“我说吧,喝下后会很暖和的。” 姜意点了点头,举着酒罐小口小口地继续喝着,暖烘烘的感觉充满全身。 这样的冬日,和爱人面对面,喝着温酒,好像也不错。 第32章 第 32 章(修完) 这是姜意平生第一次喝酒,酒罐还没见底就已经不省人事了。 他放下酒罐,一只手支着脑袋,另一只手虚握成拳乖巧地放在桌上。他强撑着眼皮,水汪汪地眼睛看着程岑,大着舌头问:“忘记问了,程岑......我被丧尸咬了好几口,怎么没变成丧尸呢?” 程岑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他微笑着伸出手抹去姜意唇边的酒渍:“醒来时我见你身上有着四五个咬痕,当时手足无措,不知该怎么办才好,所以擅自用了你的药剂。也许是体质不同的原因,起初你出现了严重的排异反应,反复发烧昏迷,直到今天才完全清醒过来。” 这套说辞他早就想好了,今日这番情景他同样想过很多次,可将话说出来后,沉重的心情却并未平复多少。 他小心看着姜意,想知道对方是什么反应。姜意比他更了解那些试剂,且清楚那只是半成品。只要他肯仔细想想,就能想清其中的关撬。 可姜意却并未多说什么,他微微点点头,沉重的眼皮再也支撑不住落了下去,声若蚊蝇:“这样啊......” 说完,就再没了下文。 程岑松了口气,他很庆幸姜意并未细问。他起身将姜意的胳膊跨在自己脖颈,另一只手扶上对方的腰,将对方带回了卧室。 安顿好姜意后,他回到厨房,把姜意剩下的半罐酒喝下了肚。 温了四罐酒,他喝了两罐,又喝掉了姜意剩下的半罐,此时脑子也有些晕了。 他很久没有喝酒了,以往都是冬天在外出任务时会喝酒来暖身体,但最多只喝一罐,不喝醉。今日不知是怎么了,在与姜意的相处中竟不知不觉喝下了两罐。 也许是因为,来执行这次任务的几个月里,很少有过这样放松的时刻。 但有醉意并不是一件好事,这间房子的门锁是坏的,不知何时会有丧尸闯进来,就算在睡觉时也要保持警惕。 他走到阳台,打开窗户,任由冷冽的风刮在他的脸上。 冷风争先恐后闯进屋内,还带着些许冰碴。又下雪了。 好不容易清醒了些,他准备将窗户关上,却突然感觉肩膀一沉。侧头看去,只见姜意不知何时从卧室走了出来,双臂环抱着他的脖子,下巴枕在他的肩膀,傻乎乎地对着他笑。 原本因喝酒红透了的脸再经冷风一吹,显得更加红了。 程岑关上窗户,隔断了外面的冷风。他侧头,与姜意靠的极近,几乎贴着鼻尖,柔声问:“怎么出来了?” 原本吹过冷风的身体好像又燥热了起来。 姜意红着脸看他,紧了紧圈着他脖子的手臂,并不说话。他的皮肤滚烫,灼热的呼吸打在程岑颈侧。程岑感觉自己的脸也红了,原本稍微清醒了些的理智又变得模糊了。 姜意就像一只火炉,源源不断给他输送着热气,引得他的身体十分燥热。 他抓过姜意细白的腿,双手穿过对方的膝弯,将人托到背上背了起来。姜意乖乖趴在他的背上,并不说话,只紧紧圈着他的脖子,生怕人跑了似的。 程岑重新将姜意放回床上,可姜意却仍不愿意松手。 程岑只好弯腰在对方的唇上轻轻落下一吻:“乖,快睡吧。” 姜意摇了摇头,睁着湿漉漉的眼睛看着程岑,嘴一撅,用又黏又软的嗓音说:“不要走。” 程岑无奈一笑,他倒是不想走,可眼下姜意明显呈醉态,他不想趁人之危:“我不走,我就在外面守着你。” “......不要出去。” 见姜意依旧没有放手的意思,程岑的表情添上了几分严肃:“姜意,你喝醉了。” 姜意起身,滚烫的唇贴在了程岑的唇上。见程岑还是不为所动,他小心翼翼伸出带有酒气的舌尖舔舐着程岑的唇瓣。 程岑紧紧抿着嘴,不给姜意一点回应。对于这种事,他不想在爱人意识不清醒时做。 迟迟不见回应,姜意眉头微蹙。他停下了动作,抬头不解的看着程岑。 程岑却扭过头去不看他。 姜意心中顿时涌上些许委屈,他伏上程岑的肩膀,用湿漉漉的语气在对方耳边说:“程岑,我好不容易借着醉意主动一次,你就从了我吧,嗯?” 程岑心头一跳,震惊地转过头来看着姜意。 姜意却不看他,只垂着眼睛在他唇边索吻。 两人的唇瓣再次贴在一起,程岑本就一直在克制着心底的**,眼下得到爱人的许肯,脑袋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彻底断裂。 他化被动为主动,重重吻上姜意的唇,舌头在对方的口腔中肆意侵略。 直到两人都气喘吁吁才分开。程岑喘着粗气,双手捧起姜意的脸颊,注视着对方水润的眼睛,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柔:“姜意,你真的想吗?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姜意乖巧地看着程岑,用滚烫的脸颊轻轻蹭了蹭他的掌心,小声应了一声。 程岑再也压制不住内心的渴望,他将姜意推倒在柔软的床上,温柔地褪去了对方的上衣。 姜意白暂的胸膛裸露在空气中。他平时很少锻炼,身材要比一般男人纤细一些,腹部只有一层薄薄的肌肉。 他的腰很细,程岑单手就能握住。他微凉的手扶上姜意腰侧,姜意轻轻瑟缩一下。不知是冷的,还是对即将发生的事感到慌乱。 程岑俯下身,在姜意炽热的身躯落下一个个细密的吻。 吻到小腹时,他用牙齿咬住了姜意裤子上的拉链,却并不急着拉下,而是抬眸看向了姜意充满**的眼睛,用含糊地语调问:“怕么?” 姜意早就被程岑撩拨的浑身发软,腰身软软地塌在床上,身体各处都起了反应。或许他是有一点怕的,但更多的则是可以和爱人结合的兴奋。 他攥紧了抓着床单的手,颤着嗓音说:“......快点。” —— 姜意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了,全身酸疼无力,下身更是疼的厉害。他忍着身体上的疲惫起身,随意披了一件外套走出房间,想要找点水喝。 本在厨房忙碌的程岑听到动静,立刻走了过来,扶着姜意坐到了沙发上,柔声问:“怎么出来了?有什么事叫我就好。” 姜意张了张嘴,说出了一个字:“......水。” 刚说出口他就愣住了,他的声音哑得厉害,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出来说的是什么。 程岑立即拿来一瓶水,打开瓶盖递到了姜意面前。 姜意一口气喝下去大半瓶,嗓子这才舒服点,声音也不像刚才那么哑了。 程岑坐到了姜意身边,侧着头温柔地注视着姜意:“感觉怎么样?还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姜意将水瓶放在茶几上,双手抱胸,哀怨地看了程岑一眼:“腰疼。” 程岑无奈一笑,他揉了揉姜意的发顶,柔声道:“是我不好,我帮你按摩怎么样?” 姜意揉了揉酸痛的腰,点了点头:“好。”说完,他背过身去,乖乖趴在了沙发上。 程岑将手放在了姜意的腰上,按压着对方的肌肤。以往军队中经常会有战友训练过度出现腰肌损伤的情况,军医那里每天都忙得不可开交。久而久之他们多了一项课程,学习为他人舒缓腰肌压力。所以此时为姜意按摩也算是得心应手。 姜意原本酸痛的腰部被程岑用温热的手掌按摩,立刻舒缓了很多。他安静又惬意地趴在沙发上,享受着程岑的服务。 程岑按完一整套流程,微笑着伏在姜意耳边问:“好些了吗?” 姜意舒服地伸了个懒腰:“好多了,但是我饿了。” 程岑吻了吻姜意的脸颊:“你先歇着,我去准备午饭。” 傍晚前两人终于吃上了今天的第一顿饭,也是离开青岩基地以来第一次吃上了新鲜的食物。 餐厅的方桌上摆着两大盘清炒土豆丝。“大”字并非夸张,而是盘子真的很大,两个盘子几乎占据了四分之三的餐桌。 姜意看了看桌上的两盘土豆丝,又看了看程岑,用眼神询问对方为什么要炒这么多土豆丝。 程岑尴尬地轻咳一声,眼神瞥向了一旁:“这是装甲车内的土豆,我去拿的时候发现有些已经有了发芽的迹象,怕浪费所以把即将发芽的土豆都拿过来炒了。” “所以是炒了几个?” “......七个。” 姜意有些无奈,这七个土豆炒的两大盘土豆丝够他们两个人吃上好多天了。 程岑盛了一碗粥递到姜意面前:“给,吃粥吧。” 姜意接过粥,拿起筷子夹了一口土豆丝放入口中。这盘清炒土豆丝没有放油,没有放任何调味料,几乎没有任何味道。但他还是给予了肯定:“好吃。” 程岑脸上露出了笑容,他去为自己盛了一碗粥,坐到了姜意对面。 “咱们什么时候动身去东池基地?”姜意问。 提起这个,程岑的表情变得严肃:“要再等几天。这个小区目前聚集了大量的丧尸,要等丧尸散去后再离开。” 姜意起身来到了阳台的落地窗前,向下望去,果然看到楼下有不少丧尸。 眼下正是冬季,K城的冬季虽不至于特别寒冷,但也会下雪,丧尸理应不会在这里逗留才是。 丧尸怕冷,冬季时会行动缓慢,丧尸细胞为防止冻死会控制丧尸前往暖和的南方,或强制细胞进入冬眠。眼下k城下着雪,这些丧尸不仅没继续往南走,也没陷入冬眠,十分蹊跷。 “怎么会突然多了这么多丧尸?” “大概是被血腥味吸引来的。” 姜意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程岑从背后环住姜意的腰:“别想这些了,去吃饭吧。” “好。”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2章 第 32 章(修完) 第33章 第 33 章(修完) 两人又在小区停留了一周左右丧尸才逐渐散去,它们或南下寻找暖和的地方,或在可以避风的地方进入休眠。如今小区里只剩下零星几只丧尸在游荡。 程岑站在落地窗前,看着楼下一只正在啃食腐肉的小丧尸出神。 突然,他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回过头,只见姜意穿着一件略大的白衬衫,下面是一件笔挺的黑色长裤,脚下踩着一双棉质拖鞋。 这样的穿着显得他身量笔直,身材纤细。 程岑的目光落在姜意裸露的脖子上,略有些病态白的肌肤上印着星星点点的红痕。 这些痕迹并不显得突兀,反而像漂亮的装饰品。 姜意被程岑的视线看得有些莫名,他抬手捂住脖子,疑惑地问:“怎么了?” 程岑垂下眸,隐去晦暗的神色,笑着说:“没什么,我们该走了。” 尽管已经决定好了带姜意去京海,可真的要出发时,他的心情却怎么都无法平复。这是他平生第一次希望时间过得再慢些,他不想破坏这一刻的美好。 姜意有些疑惑,他敏锐的感觉到程岑的情绪不对劲,却不知是为什么。按理说能出发去找其他队员汇合是好事,毕竟他们的食物所剩不多,且天气越来越冷了。可程岑看起来却并不怎么开心。 他并不是扭捏的性子,向来都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如今跟程岑已经确定了关系,更是没有必要隐瞒,于是他主动开口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程岑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伸出手拥住了姜意,把头埋进了对方的颈侧,用极低的声音说:“真想让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姜意耳力异于常人,自是将这句话听得清清楚楚。他回抱住程岑,将下巴搭在对方肩膀上,拍了拍对方的后背,安慰道:“别说任性的话。不论去哪里,我都会一直陪着你的。” 程岑用力抱紧了姜意,力道大到仿佛要将对方融入自己的骨血中:“好。我们永远不分开。” 两个人在阳台上拥抱了有半个小时,才依依不舍的分开。 程岑抬起手把姜意散落的碎发挽至耳后,柔声问:“中午想吃什么?” 姜意想了想,说:“还剩下些什么?” 程岑仔细思考了一会,说:“炒土豆已经全部都吃完了,后备箱中应该还有四五个生土豆,还有一些速食罐头。” 姜意木着脸:“我不要吃土豆。”先前那两盘清炒土豆直到昨天才完全被吃光,短时间内姜意不想再吃任何土豆相关的制品了。 “那我们就吃速食罐头。” “好,那就吃这个吧。” 程岑用手扶住姜意的后脑,在对方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等我一会,我下去拿。” —— 程岑很快就从车上拿上来几个速食罐头。他来到厨房,将锅中到满水,打开煤气,再将罐头一一放到锅中,放上锅盖。 锅中的水很快煮沸,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他关掉煤气,用夹子一一取出已经热好的罐头。 把这些罐头放在操作台上,温度降下来后又将罐头拿到餐桌上,用折叠刀剜开盖子,招呼姜意过来吃饭。 姜意慢吞吞走到餐桌前,一眼就看到了放在餐桌上的那把折叠刀,正是程岑程岑之前在加油站送给他的那把。 他拿起折叠刀,用拇指磨搓着上面的图案。先前在医院时,他的弹夹打空了,想要掏出刀来近战时才发觉刀并不在身上。那时他以为刀被他遗落在哪个地方了,没想到如今再次见到了。 程岑注意到他的动作,笑着解释:“这把刀是我刚才在后座的夹缝中看到的,想到这是你的防身武器,就带上来了。” 姜意将弹簧刀仔细收了起来,抬头看向程岑,神色认真:“这把刀对我很重要,先前还以为被我弄丢了,没想到能再见到。谢谢你。” 程岑伸出手揉了揉姜意的发顶:“吃饭吧,吃完后就该动身了。” “好。” 吃过午饭,两个人将垃圾收拾好,简单整理了房间下了楼。 车子就停在楼下,程岑走到副驾驶的位置,打开车门,朝着姜意做了个“请”的手势。 姜意颔首,坐进了车内。 程岑弯下腰,为姜意系好了安全带才关上车门。 他转身走到驾驶室,将车钥匙插进锁孔,放下手刹,脚踩油门,车子缓缓驶出小区。 东池基地距离这个小区并不算远,只有两天的车程。出了K城,来到北边的R城,再往北行驶一天就到了。 已经入冬,R城比K城更加寒冷,因此这两天的车程并未见到几只丧尸。 东池基地是中原最大的基地之一,虽为私人基地,不受京海基地管束,但规模和安保性丝毫不输京海。京海高层十分重视东池基地,多次派人游说想要让东池归顺京海,东池基地的城主却始终未曾松口。 程岑将装甲车开到东池基地城门口,下车接受检查。 两名守卫仔仔细细检查了程岑的身体各处,并未发下咬痕。他这才正色开口:“哪里来的人?来东池基地干什么?” 程岑如实回答:“我们来自京海基地,是来执行任务的。前些日子在K城希望医院遇到丧尸潮,与队友失散,发了信号让他们来东池基地集合。” 士兵点了点头:“好,先去门卫室登记一下。”说完,他走到副驾驶,敲了敲车窗,让副驾驶的姜意下来接受检查。 姜意下了车,有些担忧地看了一眼程岑。他先前被丧尸咬了四五个牙印,虽然因为那支半成品药剂并没有变成丧尸,但这些因流血结痂的咬痕并未长好。 且那些药剂他先前试验过很多次,无一例外都是失败。只有注射到他自己身上时才终于成功,至于为什么现在还说不清楚,需要等到了京海再细细研究才行。 若他身上的咬痕被发现,搬出药剂说不定东池基地会将药剂拿去研究,到时发现在别人身上不起作用,免不了又要生出事端。 程岑与姜意对视一眼,瞬间读懂了对方眼中的忧虑。他安抚地看了对方一眼,让对方放下心来。 身旁的守卫催促,他这才转过头来,带有歉意地说了声:“抱歉,继续走吧。” 他跟着守卫来到门卫室,熟练地填好表格。填完最后一个字时,远处突然传来为姜意检查身体的守卫又惊又怒的声音:“这是什么?!” 程岑立刻放下笔,快速跑回姜意身边,询问面前面容惊惧的守卫:“怎么了?” 守卫眉头紧蹙,用极快的速度从口袋中掏出手枪、上膛一气呵成。黑洞洞的枪口指着姜意:“他被丧尸咬了!” 最坏的事情发生了,姜意身上已经结痂的伤痕被这名守卫看出是丧尸的咬痕了。看来东池基地的防卫比他想象的还要厉害得多,连守卫都这么聪明。 程岑一把揽住姜意的肩膀,略带歉意地对面前的守卫解释:“你误会了,那不是丧尸咬的,是我......” 他适当降低音量,语气停顿的恰到好处,做出一幅羞涩模样。 奈何这两名守卫在东池基地坚守多年,对于以各种理由掩盖身上伤痕一事早就见怪不怪了。为此他们特意禀报过上面,上面只传达下来一句话:宁可错杀,不能放过! 所以这那名守卫并不吃这一套,依旧举着枪,语气严肃:“你可以进去,他必须死在这。” 程岑见这名士兵这般油盐不进,无奈叹息一声,只好搬出京海基地:“我是来执行任务的,任务内容就是将他安全送到京海基地。他身上的咬痕也并非丧尸造成,不然没等结痂早就变成丧尸了,怎么还会好好地站在这里?你们若是不信,可以联系京海基地询问此事真假。” 可以在基地外使用的电话在这个时代是稀有物品。自从丧尸病毒爆发后,许多通信网络都被破坏,各大基地共同商议建立了一条可以跨基地联络的通信网络,这条通信网络是临时赶制,只有基地高层才可以使用。其他更加弱小的基地是没有的,他们只能在各自的基地内进行联络。 这条通信网络京海是可以用的,东池和青岩作为两大基地同样是可以使用的。 程岑的手机连同的就是这条通信网络,可以连接到京海基地军事大楼总部及其他队员。而其他队员的手机只能在队员间互相联系。 所以想要让东池基地联络京海基地是一件麻烦事,必须向东池基地的高层申请,还要通过不少文件,这也是一开始程岑不愿搬出京海基地的原因。况且,姜意的身世在京海高层也只有少数人才知道。 那名守卫这才将信将疑地放下了手枪,他思考了一会,说:“不用那么麻烦,我们这里有人可以判断。” 说完,他低声和身旁的另一名守卫说了些什么,那名守卫立刻点了点头,小跑着离开了。 过了半个小时左右,一辆黑色的SUV从城内开出,停在了装甲车面前。 车子刚一停稳,驾驶室的车门就立刻被打开,一个穿着正式的中年男人匆忙走到后车门前,弯下腰准备打开后车门。 只是他的手刚刚碰到门把手,坐在后座的人就自己打开了车门,走下了车。 他的手有些尴尬地停在半空中,半晌才灿灿收回了手。 从车上下来的男人身量十分高挑,一身西装衬得他的双腿又细又直。他的面容十分俊朗,肤色是健康的小麦色,一双鹰眸环视四周,不怒自威。 他的视线蜻蜓点水般在程岑身上停顿了两秒,随后落在了姜意身上。 身旁的守卫朝着男人行了个军礼:“上校,劳烦您亲自走一趟,那两个自称是京海来的,皮肤比较白那个身上有几个已经结痂的咬痕。” “被咬了啊.......”男人低声喃喃。他迈开长腿走到了程岑面前,抬着下巴主动开口:“好久不见,程岑。” 程岑抿着嘴,目露警惕:“你怎么会在这里,沈抿。”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3章 第 33 章(修完) 第34章 第 34 章(修完) 沈抿闻言,眉头微蹙,但还是解释说:“京海基地派我来联络东池基地。” 这是京海对于不完全从属于自己的基地的外交手段,说是定期联络,实则是明着派人监视这些基地的一举一动。若是沈抿在定期内失去了联络,就可以定义为是东池基地想要反叛,到时京海基地就可以借此出兵彻底接管了东池基地。 东池基地再大,到底不是国属,军事实力有限。京海若想对东池基地动手,虽不是件容易事,但不至于会输。只是这些年来东池基地足够低调,没有能让京海基地出兵的借口。这也是为什么京海高层一直想彻底管束了东池,却一直没能做出行动的原因。 程岑点了点头:“知道了,还劳烦你跟这两名守卫说一声,这个任务你是知情的吧。” 虽然是疑问句,却是用肯定的语气。沈抿虽为上校,可实际的权力却非常大,在京海的话语权甚至比曾经身为副司令时的程岑还要大。再加上他日记中所写的,程岑笃定沈抿也是非法实验基地的知情人,尽管那时的沈抿只有十几岁。 沈抿却并未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将目光牢牢地黏在姜意身上:“这位是?” 程岑皮笑肉不笑回答:“这位是姜意,你应该听说过。” “姜意啊。”沈抿默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继续说:“我会跟两名守卫解释的,但姜意必须住在隔离区。” “姜意住在隔离区,那我呢?” “你住在居民区,我会让人给你安排住所。” 程岑简直气笑了:“沈抿,我想你应该清楚,姜意是我的任务对象,寸步不离保护他的安全是我的职责。” 沈抿神色没有任何变化:“程岑,你要知道,姜意身上有咬痕,为了保障基地其他人的安全,必须将他隔离起来,在东池基地,他不会有危险的。其次,我想无论他在什么地方,你都会知道的。” 说到最后一句时,他终于舍得将视线从姜意身上移开,落到了程岑脸上。 程岑当然知道沈抿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也知道对方这是在威胁他。他目光不善地盯着对方,却不能说什么。因为沈抿说的是事实,是他不想让姜意知道的事实。 姜意感觉到程岑拦着他肩膀的手臂突然收了劲,疑惑地抬头看向程岑。只见程岑与沈抿对视着,目光间仿佛有电光火石,谁都不肯后退一步。 最后还是程岑先行让了步,他拍了拍姜意的后背:“既然如此,就听你安排吧。姜意,上车吧。” 并非他怕了沈抿,而是担心沈抿这口不择言的嘴中会说些什么他不想让姜意知道的事。尽管姜意早晚会知道真相,但绝不是现在。 姜意虽不知这两个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他并未多问,乖乖上了车。 沈抿和程岑之间,好像有一些私人恩怨。 装机车内,姜意看着程岑开车时面无表情的侧脸,询问道:“那就是沈抿吗?沈忠的儿子?” 程岑轻轻“嗯”了一声,未再说其他。 “那么......”姜意目不转睛地盯着程岑,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你和沈抿的关系不好吗?之前从没听你提起过他。” 程岑张了张嘴,刚想随便找个理由糊弄过去,姜意就紧接着又补了一句:“看完他的日记时也没有。” ......看来今天不能随便说些什么绕过这个话题了。 程岑想了想,说:“关系不好算不上,他的性格你也看到了,不懂得变通,让人喜欢不来。我跟他没什么过节,只是单纯看不惯。” 见姜意仍有些不相信,他主动踩下刹车,将车停稳后,转头看向姜意,笑着问:“不相信我吗?” 对视的瞬间,姜意脸上染上些许红晕。他晕乎乎地摇了摇头:“没有,我相信你。” 程岑伸出手揉了揉姜意毛茸茸的发顶,又扶住对方的后脑,俯下身在对方唇上落下一吻,分开时笑着说:“那就好,到了。” 姜意看向车外,惊讶于车子竟然不知不觉开到了一幢大楼下,这幢大楼十分气派,比姜意所见过的任何楼都要高大豪华。 隔离区位于这幢大楼后方,这幢大楼将东池基地分为两个部分,一部分是城市,另一部分则是用来安放外出归来疑似被感染人员的隔离区。 沈抿所乘坐的汽车先他们一步停在了楼前,他打开车门,站在车子外侧,视线却落在了他们所乘坐的装甲车上,无声地催促着。 姜意下了车,刚准备跟着沈抿离开,就见程岑也从驾驶室中走了出来。 程岑打开装甲车的后方车门,从中拿出了姜意的冷冻箱。他来到姜意面前,把冷冻箱递了出去:“这个拿着吧。” 姜意并未第一时间想到程岑的用意,冷冻箱中只剩下一支药剂,若无特殊情况他是不会再使用了,箱子明显放在装甲车中更为安全。 但有沈抿在场,他并不好多问,默默接过了冷冻箱。 对啊、沈抿。沈抿的日记放在冷冻箱中,程岑是因为这个才让他拿着的吗?是因为不想让沈抿看到那本日记吗? 沈抿见两人如此磨蹭,主动走过来询问:“怎么了?” 姜意看向他,摇了摇头:“没事。” “那就走吧,箱子需要我帮忙拿吗?” “谢谢,不用。” 姜意一步三回头地跟着沈抿离开了,程岑站在装甲车前与他挥手告别。 沈抿带着姜意来到了大楼后的隔离区,这里比大楼小得多,外部看来并不起眼,可走进才知里面的设施十分高级,甚至连楼道中都装有制热的空调。 这里由两三栋公寓楼组成,完全被大楼挡住,若非走过来,很少有人能想到大楼后面还有几栋小公寓楼。 楼内十分安静,偶尔有几个行色匆匆的人走过,看着这些人的穿着神色,绝不像被隔离之人。 尽管姜意从未被隔离过,但也知道被隔离的人多半是有感染风险的人,这些人会恐慌会淡然,但绝不会平静到连走路都昂起脖颈,步伐快到能带起一阵风。况且东池基地也并没有理由给被隔离之人如此好的待遇。 沈抿带领姜意走到一扇门前停下,将拇指按在门锁上,门锁上的指示灯闪烁两下,变成了绿色。门随之缓缓打开。 “姜医生,请吧。” 姜意站在原地没动,放在口袋中的手握紧了枪柄,他注视着沈抿,目露警惕:“这里并不是隔离区吧?” 沈抿面不改色:“名字只是个称号。” 见对方不肯正面回答,姜意心中警铃大作。他警惕地盯着沈抿的动作,又用余光观察周围的环境。沈抿胆敢有一下多余的动作,他都会毫不犹豫的拔枪。 沈抿从军多年,眼神不同于常人,犀利无比。姜意的小动作他早就看在了眼中。但他并不想起无意义的争执,也并不想伤害到面前的人,于是只好叹息一声,绞尽脑汁从脑中搜罗出既不暴露对方身份又可以打消对方怀疑的说辞:“不必那么防备我,我单独把你叫过来,只是有事想要询问你,我不会伤害你的。如果不信任我的话,程岑是不会把你交给我的。” 姜意闻言面露犹豫,沈抿的话不无道理,程岑那般警惕的人,是不会将自己放入有一丝一毫危险境地的。但他仍不敢放松警惕,他与沈抿素不相识,不知对方打的是什么算盘。 “我与沈上校你素不相识,你有什么事想要询问我呢?” 沈抿朝着屋内微抬下巴:“有什么事进屋再说吧,我可不想让我的事成为其余人的饭后谈资。” 闻言,姜意只好抬腿进了房间,但握着枪柄的手却一丝一毫都不敢放松。 走进房间后,沈抿关上了房门,自来熟地坐在了沙发上。见姜意站在门边不肯动,他抬手指了指沙发对面的凳子:“箱子放在茶几上,坐吧。” 姜意这才慢吞吞地移动脚步,将医疗箱放在茶几上,坐到了沈抿对面。 “有什么事,说吧。” 沈抿却并未急着回答,而是不紧不慢地问:“不给我倒杯水吗?” 姜意摸不准沈抿到底是什么意思,他警惕的盯着对方,没动:“不好意思,这里不是我家,我并不熟悉这里,不知道饮水机在哪。” 沈抿看起来有些失落:“好吧,既然你开门见山的问了,那我也不遮遮掩掩了。我问你,你还记得小时候的事吗?” ......小时候的事?难道沈抿和他曾是旧识?但是他一点印象都没有。 姜意盯着沈抿看了一会,未在对方脸上看出任何情绪。只好缓慢地摇了摇头。 “全部都不记得了吗?”沈抿又问。 “你是谁?” 沈抿叹息一声:“引起反感了吗?我没有恶意,只是你很像我少年时认识的一个朋友,我只是想确认你是不是他。” 但这问法也太奇怪了,哪有一上来就问别人有没有失忆的。姜意腹议,他摇了摇头:“我不认识你。” “这样啊。”沈抿的视线紧紧盯着姜意,似乎是想从他脸上看出破绽,但很可惜,什么都没看到。半晌,他再次幽幽开口:“能让我看一下你的手臂吗?” 姜意虽不明所以,但为了向沈抿证实自己并非对方所找之人,还是乖乖撸起袖子,将苍白的手臂递到了沈抿面前。 沈抿伸出手拽住姜意的手腕,仔细观察着姜意的肘关节。 姜意顺着沈抿的视线望去,只见自己肘关节出有一个很浅的月牙形疤痕。浅到他自己都忘记了。 这道疤痕是天生的还是后来受伤形成的?他不记得了。 沈抿松开了手,甚至贴心的帮姜意将袖子拽了下来。他垂下眼,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眸,让人看不清他的情绪,但姜意能感觉到对方似乎是有些难过。 是因为自己并不是对方所找的人吗? “你还好吗?” “我没事。”沈抿很快整理好情绪,他将视线看向一旁,落在了茶几上放着的医疗箱上:“听说你已经研制出了疫苗雏形样版,我能看看吗?” 看着对方微微发红的双眼,姜意怎么都说不出拒绝的话来,只要应允:“不是雏形样版,不过你想看就看吧。” 得到了准许,沈抿才打开了冷冻箱。 箱中有两层,箱盖上别着各种药剂和工具,第一层放着仅剩一支的药剂。沈抿拿出那支药剂,仔细观察着里面的液体,声音低道几乎听不见:“你还是那么厉害。” 尽管姜意耳力超乎常人,却仍未听清:“什么?” “没什么。”沈抿将药剂放回原位,准备查看下一层。 “等等!”姜意想要阻止,却为时已晚。 沈抿看到了放在第二层的属于他的那本日记。 第35章 第 35 章(修完) 沈抿愣住了,他的手悬在半空中,久久不见动。过了好半天他才小心翼翼拿起了那本日记本。 日记的封面已经泛黄,上面的图案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样貌,只能依稀看清是一只白色的小狗。 翻开日记本,首页画着的全家福也已经掉色,母亲的笑容再也看不清了。 心脏像是被一直大手攥住,无情的揉捏。他大口地喘着气,泪水续满眼眶,他却倔强着不让泪水掉出来。 母亲、母亲...... 这本日记本是很小的时候母亲带他去文具店买下的。 从他有记忆起,父亲就十分严厉,从小就强迫他读那些根本就看不懂的书籍,学习远超乎同龄人的知识。那时他不懂父亲的用意,只觉得读书让他很痛苦,所以常常去找母亲哭诉。 母亲除了劝诫父亲外,就只能在其余方面加倍补偿他。直到某天,他陪伴母亲逛商场时,母亲带他走进一家文具店,来到摆放本子的货架前,温柔地注视着他:“小抿,妈妈给你买一本笔记本,你有想说的事就写在上面,写完之后再拿过来给妈妈看,好不好呀?” 沈抿用力地点头,笑得灿烂:“好!” 那天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出了放在客厅的全家福,与妈妈一起在日记本的首页画下了全家福的模样。 那天傍晚父亲从工作室归来,见母子玩在一起,本动了怒。但幼小的沈抿眼疾手快把那张全家福展现到了沈忠面前,笑眯眯地指着上面的三个小人:“父亲你看,左边的是你,右边的是母亲,中间这个小小的就是我。这是我和妈妈一起画的!” 沈忠看着那幅画,再坚硬的心肠也有些触动,他主动拿起画笔,将图画中代表自己那个小人的嘴角画了一个弧度。 虽然后添上去的比划有些滑稽,但一眼望去,原本绷着嘴角的男人变成了微笑着的模样。 那天也是久违的,父亲没有逼他读书的日子,一家三口久违的其乐融融的吃了晚饭。 沈抿用拇指仔细摩擦着首页上留有的黑色胶痕,脑中浮现起那时母亲陪他一起将贴纸贴在这里的情景。 记忆中的母亲永远将一头黑丝整齐地盘在头顶,她的笑容永远那么温婉明媚,仿佛有着能够治愈人心的功效。 明明已经过去很久了,可她的模样依旧那么清晰的映在脑海中。 “这本日记......你从哪里得到的?”沈抿努力保持平静,不想在姜意面前露出狼狈的模样。可他微颤的嗓音还是出卖了他。 既然藏不住了,不如就借此机会试探沈抿,姜意这样想着。他把头瞥向窗外,抿着最并不说话。 沈抿却猛然抓住了姜意的手,他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应是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带着一丝恳求:“姜医生,你告诉我,这本日记是从哪里找到的?” 姜意看着沈抿通红的双眼,心中有所触动。但一想到面前是沈忠的儿子,心肠又硬了几分。他想要抽出自己的手,可他的手被沈抿紧紧攥着,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于是只好无奈开口:“沈上校,松手。” 沈抿这才如梦初醒般松开了手:“抱歉,是我失礼了。” 姜意揉了揉发红的手腕,平静开口:“这本日记,是我在K城一幢三层小别墅中找到的。”看着沈抿期许的目光,他顿了顿,装作欲言又止的模样继续说:“在一间儿童房里。” “K城的三层小别墅......”沈抿低下头喃喃,突然,他猛然抬起头问:“那你有没有看到......”声音戛然而止,他愕然地看着姜意,似乎不知该怎么继续开口。 “什么东西?丧尸吗?”姜意适时开口,替沈抿说出了未能诉之于口的“丧尸”二字。 沈抿苦笑一声:“看来是见到了啊......那不是丧尸,她是我的母亲。” “母亲?”姜意故作迟疑:“你的母亲,怎么会?” 沈抿依旧苦笑着:“既然日记在这里,相信里面的内容你已经看过了,就不必再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了。想问什么就问吧。” 姜意微微蹙眉:“什么意思?那不过是一只普通的丧尸,我没什么想问的。” 沈抿注视着姜意,他已经整理好了情绪,恢复了那副冷漠淡然的神情,仿佛刚刚双眼通红的沈抿只是姜意的幻觉。 “姜医生,程岑有没有告诉过你,其实你很不擅长撒谎。” 原来早就被发现了吗?是他小看沈抿了。姜意将视线移到茶几上的日记本上,避开了沈抿的视线:“既然被看穿了,那我也不跟你绕圈子了。沈上校,你父亲在病毒爆发前参与的到底是什么工作呢?” 沈抿缓缓开口:“父亲是一位研究员,一直在参与药物的研究。” “是什么药物呢?” “病毒爆发前,我并不清楚,那属于机密,我无权得知。但病毒爆发后的,应该是抵御丧尸病毒的疫苗。” “沈上校,有些事我想你应该有知情权。”姜意顿了顿,视线重新落在了沈抿脸上。他犹豫着该不该说出自己对沈忠的怀疑,这就代表着他该不该信任沈抿。 沈抿身上散发的柔和气息让他险些忘记了对方是今天才跟他有过一面之缘的人。 沈抿淡然一笑:“有什么事直接说就是,不必遮遮掩掩。” 姜意想到了队员们对沈抿的评价,孤傲、偏执、铁面无私,若真是这样,自己到是能勉强信任对方。 于是姜意想了想,用尽量精简的语言概括了自己所了解的情况:“我们见到那只丧尸时,它的口中是没有牙齿的,舌头也被人从根部切掉了。丧尸的伤口是不会愈合的,只会不停地化脓发炎、如此反复。所以我猜测,她的伤口是丧尸化以前造成的。或许你有去过自家别墅的三层吗?”说到这,姜意看着沈抿逐渐动容的面孔,语气染上了几分怜悯。 他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的残忍,他竟然在一个少年丧母的人面前诉说他母亲的惨状,引诱对方去怀疑自己的父亲。 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一声抱歉。可话还没说出口,沈抿就已经开了口:“那是家中的禁地,只有父亲可以去,母亲被感染后被关在那里。我并没有进去看过。” “这里距离K城并不远,或许你的空闲时间可以上去看看,看过了,就什么都懂了。” 沈抿垂下眼:“多谢。” 姜意拿过冷冻箱,从中拿出先前在别墅三楼找到的那半颗牙齿。他将手伸向沈抿,那半颗牙齿静静地躺在他的掌心:“这是我在别墅三楼找到的,或许是你母亲的,我想将它交给你最好。” 沈抿呼吸一滞,他呆呆看着那半颗牙齿,心痛的几乎说不出话来。听人讲与亲眼看到还是有所区别的,至少听姜意讲述时他的心并没有痛的这么厉害。 那时半颗虎牙,是牙齿的牙冠部分,上面有一个小小的三角形豁口。他记得母亲其中一颗牙齿就是如此,年少的他天真的问母亲为什么这颗牙不同于其他牙齿,母亲笑着和他解释:“我这颗牙呀,是小时候淘气,跟家里的狗玩追逐游戏,不小心摔在地上,这棵牙齿磕到了石头,这才有了这个豁口,已经很多年了。” 他颤抖着接过那颗牙齿,将牙齿紧紧的攥在掌心,又将拳头抵在了胸口的位置。他弯着腰,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眼眶中蓄满了眼泪,一滴滴落在腿上,洇没在黑色的布料中。 他很久没有这么失态过了,从离开家进入京海基地的部队到如今已经有六年了。他已经有六年之久没有听过母亲的消息,也已经有六年没有流过眼泪了。 姜意站起身,从隔壁的餐厅拿来一包纸巾,抽出一张递到了沈抿面前。沈抿没有抬头,默默接过纸巾擦干了脸上的泪水。 本来唯独不想在姜意面前失态的,看来是自己控制情绪的能力还不到位,若是被父亲知道了,又要责怪他了。 父亲......你和母亲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 见沈抿这幅模样,姜意咽下了剩下想要问对方的话。 原本他还想问对方关于京海出现的人口失踪案,就是将程岑从副司令位置上拽下的案子。姜意直觉此事与沈忠有关,但并没有任何证据。可看着沈抿这般失态,如果他再进行雪上加霜,那就太过于残忍了。 不知过了多久,沈抿再次平复好了心情,但他通红的眼眶却没消减半分:“我能不能......最后再问你一件事。” “可以,只要是我知道的。” “我的母亲、她......还好吗?” 姜意闻言露出忧伤的神色,他有些不敢看沈抿的眼睛:“她、已经死了。” 沈抿有些恍惚:“死了......怎么死的?” 姜意带着歉意开口:“抱歉,我们没想杀她的,只是把她关进了一个房间,防止她伤人。只是第二天一早,发现她七窍流血死掉了,手腕有针孔注射的痕迹,应是被人下毒毒死的。” “是谁大费周章要毒死一只丧尸呢?” “抱歉,我们并未查出凶手是谁。” “我知道了,谢谢你。” 沈抿准备离开时,又询问姜意是否能带走他的日记。 “那是我与母亲最后的回忆了。”沈抿说。 姜意却露出了为难,这就是他一开始并不想让沈抿看到日记的缘由之一。这本日记是指控沈忠的重要证据,比那半颗牙齿的分量重得多。可这是属于沈抿的东西,他没理由私自扣下。 沈抿看懂了姜意的意思,他并没有为难对方,而是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日记就先放在你那里吧。但是我有一个请求,等到这本日记完成了它的使命,能不能将它交给我?” 这次姜意立即做出承诺:“我答应你。” 沈抿如释重负地笑了,这是他今日第一次发自内心的笑:“多谢。” —— 第二日清晨,天还没完全亮姜意就醒了过来。他洗漱完毕后,向隔离区的守卫打听了居住区所在的位置后便打车前往。 东池基地十分大,城市设施齐全,职业岗位也与丧尸爆发前的城市大差不差。精壮的青年男人外出搜寻物资,做着最危险却最为赚钱的工作。其余年龄段的人则从事其他轻松却只够温饱的工作。 隔离区与程岑所在的居住区相隔很远,几乎是东池基地东西两个极端。隔离区在繁华的东边,居住区则在相对朴素的西边。汽车越往西边走,建筑就愈发古朴,人声也嘈杂起来。 司机一直把姜意送到程岑所在的单元楼下才离开。 居住区本就比隔离区破旧许多,程岑所位于的居住区深处更甚。这里是居住区专门划出的一块地方,专门供一些没有东池基地身份的外人居住,比居住区其他地方阴暗破旧的多,甚至见不到阳光。 楼层之间的胡同很窄,胡同内的垃圾箱满着,甚至外面都堆了不少垃圾。老鼠和蟑螂在其中爬行,企图找到一些吃食。 所幸现在并非夏天,天气还很寒冷,并没有蚊虫,否则姜意难以想象这里会是怎样的味道。 单元楼前被泼了污水,使本就看不见阳光的地方变得更加潮湿。 其中一个单元楼前靠墙坐着一个穿着破烂的男人,一动不动,任由老鼠和蟑螂肆意爬上他的身体,啃食他的血肉,看上去已经死去多时了。 几名孩童跑过来,朝着男人扔石子,驱赶着男人。这些孩子没有可以消磨时光的玩具,欺辱这些连房屋都没有分到的流浪者是他们唯一的乐趣。 男人被石块砸形,他慢慢站起身。蟑螂被他的动作吓到飞快爬走,只留几只老鼠无措地站在原地。 男人什么也没说,甚至不曾看那些孩童一眼,只默默朝着更深的胡同中走去。 姜意皱眉看着这一幕,心中有些烦闷。 东池基地想来对外宣称食物充足,是中原地区最适合定居的基地。许多人慕名而来,却受到这种待遇。 不过他也无力改变什么。 姜意收回视线,抬腿走进了单元楼。 老旧的单元楼没有电梯,只有布满尘土和杂物的楼梯。 他皱着眉走完全程,在程岑所居住的房门前停了下来。 看着生锈的绿色铁门,他打消了用手敲门的想法,而是抬起脚,用脚尖踢了几下铁门。 第36章 第 36 章(修完) 敲了两三下,那扇门就从内部被打开了。 尽管时钟的指针才指向七点,程岑却已经穿戴整齐,上半身穿着米白色的毛衣,下身则是一条修身的黑色长裤,整个人看起来神清气爽。 见到门外的来人,他并未惊讶,而是侧开身,让姜意进了门。 姜意走进房间,眼睛环视四周,染上几分惊讶。这里与他住的地方简直是天差地别,难以想象是出自同一个基地。房间非常小,户型为一居室,客厅只有一张木质茶几和一个长沙发,卧室则只能装得下一张单人床。 沙发侧方紧靠着墙壁,墙壁上方有一扇小窗子。但周围的楼栋实在太高,完全杜绝了阳光照射进房间的可能。也正因此,房间内除了没有风外没比外面暖和多少,甚至更加潮湿。 程岑关好房门,在他身边坐了下来,生硬温和:“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姜意将程岑扑倒在沙发上,脑袋紧贴着他的胸膛,听着爱人胸腔内强有力的心跳,小声说:“想见你。” 昨天与沈抿那番交谈,多多少少对他也有了影响,他已经很久没有想到过姜持了,可是昨晚他的脑海中却屡屡出现父亲的身影。 尽管和父亲算不上亲近,但那是他唯一的亲人。姜持不善于表达,两个人在一起时可能几天都说不了一句话。可当他拿着怎么都看不懂的难题去找父亲时,父亲又会超乎寻常地耐心给他讲解,甚至带他进入实验室亲自给他演示。 只要不提及姜持所进行的实验,触碰到对方的逆鳞,他就永远是尽职尽责的好父亲。 时至今日,姜意仍未能弄明白父亲将他赶出家门前的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但父亲已死,或许他这辈子都无法知道答案了。 程岑听出了姜意语气中蕴含的悲伤,他伸出宽厚的手掌揉了揉姜意毛茸茸的发顶,有意转移话题安慰对方:“有多想?” 姜意将头埋在程岑怀中乱蹭一通,抬起头将下巴支在程岑的胸口,红着脸小声说:“很想。” 程岑心中顿时升起难以言喻的恶趣味,他假装没听到又问了一遍:“什么?” 姜意原本还想再重复一遍,但看到程岑笑意盈盈的表情时顿时明白了对方这是在逗他。他登时在对方胸口上轻轻锤了一拳,气鼓鼓坐了起来。 程岑随着他的动作起身,前去捉对方的唇,亲一下说一句软话:“好啦,不逗你了。” 两人又打闹了一会,姜意才言归正传,将昨天与沈抿的交谈一五一十告诉了程岑。 程岑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这样啊,让他知道也好,免得东窗事发时他毫无准备。”想了想,他又把一直隐瞒着的关于蛇抱球形状徽章的事告诉了姜意。 以往他没说,一是觉得不应该把姜意牵扯到这种危险的事中,二是怕这股势力的目的是姜意。 可那日跟江北交谈完以后,得知了这是无政府无目的的恶意伤人组织后,便觉得此事告知姜意也无妨。更何况姜意知道队伍中有内鬼,内鬼说不定与那个组织有关联,提前知晓也好做出防范。 而现在才告诉对方,则是想将沈抿拉进来调查。沈抿会比他更快地回到京海,且对方手中握着实打实的权力,调查这个组织会比他容易得多。他与沈抿算不上有交情,职责范围也并不想交,自然不好出面将这件事告知对方。 可听完姜意的描述,程岑可以确定,沈抿对姜意是有好感的,否则以他的脾性应该当场发飙然后拿走日记本才对。他让姜意拿着冷冻箱,是想着沈抿至少不会翻陌生人的箱子,没想到却误打误撞摸清了对方的态度。 尽管是这样想的,他却并不想让姜意不明不白地被利用,于是将刚才的想法全部告知了姜意,并表示不会强求。若姜意不想麻烦沈抿,他们可以等到回到京海后再调查这个奇怪的组织。 姜意思考了一会,毅然点了点头:“我会将这件事告知沈抿,尝试让他帮忙调查。” “或许会被他讨厌,赶出房间,这也没关系吗?” 姜意认真地看着他:“我们两个已经在交往了,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会尽力去办。更何况一天不剿灭那个组织,他们就有可能会去伤害更多无辜的人。” 程岑泄气般笑了一下,他俯身上前拥住姜意,将对方紧紧抱在怀中,口中发出喟叹:“能和你在一起真是我的幸运,姜意。” 姜意回抱住他,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这句话该我来说才是。” 两个人没腻歪多久,房间门再次被敲响。程岑轻轻掐了掐姜意的脸颊肉,宠溺道:“我去开门。” 说完,依依不舍地和姜意分开,走到门口,打开了大门。 门打开的一瞬间,程岑还未看清来人,就见一个人身影猛然向他扑来。他下意识侧身躲过,那人的身体顿时失去平衡,栽倒在地上。 随着一声熟悉的“诶呦”声响,他才看清刚才扑向他的人竟然是墨鸿轩。门外则站着其他四个队员。 墨鸿轩委屈的捂着脑袋控诉:“队长,你干嘛突然躲开,好痛!” 程岑将他从地上拽起,伸出右手曲着指节在他脑门上敲了一下:“谁让你二话不说扑过来。” 墨鸿轩闻言更加委屈,独自蹲到角落里画圈圈去了。 “你们怎么来了?”姜意问。 时安走进屋内:“昨天晚上队长给我们发了讯息,但时间有些晚了,所以我们今天才过来。” 李驰:“队长,这几天你们去哪了?那天我们回到医院时,远远就看见医院中有不少游荡的丧尸,尽管有心进去找你们,但我们武器有限,只好......”说到这,他闭上嘴不说话了,但众人皆知他没说出来的话是什么意思。 程岑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没关系,你们做的很好,没贸然进去是最优解。末世当中,培养一个军人不容易,减少损失才是应该做的。”说完,他又将当日的情况和与姜意这几天的近况,但并未说姜意被咬一事。 见程岑并未提起,姜意也聪明的没有提及此事。毕竟药剂目前只是半成品,并未被大部分人的身体所接纳,隐瞒反而能避免引发舆论。 听完程岑的叙述,李驰沉默一会,忽然说:“我觉得医院那些丧尸不对劲。明明我们离开时已经清理过了,怎么会又突然出现那么多丧尸?” 程岑眼神暗了暗:“你说的对,此事必然有蹊跷。等到了京海后我必然会向上面申请好好调查这件事。”说完,他转动眼珠,目光在几人脸上巡视一圈,却并未发现任何异常。 经历过这件事,程岑已经确定队伍中有内鬼,否则他们的行踪不可能被暗处的敌人掌握的这么清晰。只是这个内鬼到达是谁,他没有丝毫头绪。 房间内的气氛因为他这句话陷入诡异的气氛当中,显然大家都和他想到了同一层。 就连一向神经大条的墨鸿轩都久违的没说话,这些人都是与他朝夕相处的队友,他不愿意怀疑他们,可真相就**裸摆在眼前。如果队中真的有内鬼,那么此前他们多次遇到危机,还有那只奇怪的丧尸离奇死亡,一切就都有迹可循了。 人一旦有了猜忌,就有了隔阂。 今日过后,或许大家再也无法向以往一般毫无顾忌的一起执行任务了。 沉默半晌,时安主动开口化解气氛:“快中午了,我要饿死了,咱们去找个餐厅吃饭吧?队长、姜医生,这里的餐厅可不是以往那些小基地能比的,简直应有尽有,味道也不只好上一星半点。” 见有人主动缓和气氛,墨鸿轩随即应声:“走走走,刚好我昨天在商业街发现一家非常好吃的餐厅。” 没有确切的证据前,他不愿意怀疑任何人。 众人一起下了楼,坐上装甲车,由霍钴开车前往商业街。 窗外景色变幻莫测,出了居住区后整个环境都变得亮堂起来,再也没了阴暗逼仄的感觉。 突然,姜意注意到居住区外面的地面上有一条黑色的铁条,大约三米宽,长度看不到尽头,紧紧地镶嵌在地面中,似乎是一个分界线,将隔离区和基地大门与城市隔离开了。 早上的时候天还未亮,且他心中只想着快些见到程岑,并未注意到这些。 现在想来,东池基地有两座城门,分别位于最西方以及最东方,紧挨着城门各有一个居民区,内部则是城市建设。 自丧尸病毒爆发以来,人类为了生存在各处都建立了人类基地,但他从未见过这样奇怪的城市布局。 程岑注意到姜意的视线一直盯着窗外,疑惑地顺着姜意的视线望去,却并未见到任何奇怪之处。他低声问:“在看什么?” 姜意的手指点在车窗上,指着窗外地上奇怪的铁条问:“那是什么?” 程岑看过去,那种东西京海基地也有,不过从来没用过。他当过副司令,自然知道那东西的用途,于是低声解释:“那是军方的东西,可以升起来,类似于城墙。不过除非紧急情况,否则是不会轻易使用的。” 姜意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尽管心中仍有疑惑,却碍于车内还有其他人在,便没再追问。 “要不要吃拔丝地瓜?”程岑问。 听到拔丝地瓜这四个字,姜意眼睛都亮了:“吃。” 程岑笑着回应:“好,一会点给你。” 装甲车很快开到了餐厅,这家餐厅位于繁华的商业街,店面规模不大,但装修的却很精致,菜品味道也不错,来往的客人络绎不绝。 他们来的巧,店中靠着落地窗的位置刚刚空出来。要是再晚些,这张桌子又会被占上了。 点完菜后众人坐在位置上安心等待着菜品,姜意闲得无聊看向窗外,却发现窗外站着一对身上穿着打满补丁的破旧衣服的母子,正拿着半块馒头掰成两半吃。 还没吃几口,就走过来几个男人驱逐那对母子。母亲似乎想要理论,却被其中一个男人一把推倒在地。 越来越多的人走过来,将那对母子团团围住,伸出手对她们指指点点。围观的人中,没有一个人愿意伸出手将那个母亲扶起来。 姜意并非热心肠的人,也知道在陌生地方不要多管闲事的道理。他刚想收回视线,却隔着落地窗的玻璃对上了那位母亲的眼睛。 那双沧桑浑浊的眼睛中有祈求、有渴望。她似乎想要通过这样的眼神来得到大家的怜悯。 姜意心中顿时升起酸酸涨涨的情绪,他抿了抿嘴,想要站起身,却被人按住了肩膀。侧过头去,只见程岑对着他摇了摇头:“别插手。” 姜意蹙眉问:“难道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她们被欺辱吗?” 程岑无奈叹息一声,他错开视线:“你在这里别动,我去解决。” 说完,他站起身,走出餐厅,来到为首的男人身边。他伸出手拍了拍男人的肩膀,笑着说:“兄弟,消消气。” 男人一把拍开他的手,又上下打量了一番程岑的衣着,没好气道:“谁跟你是兄弟,少管闲事。” 程岑只好从口袋中掏出一盒全新的烟递到了男人面前:“抽根烟消消气。” 男人接过烟盒仔细看了一番,又重新打量了程岑一遍,语气意味不明:“呦,京海特产,好烟啊。” 程岑笑容不减:“这盒烟拿去抽,别因为这点小事坏了心情。” 男人是个识相的,知道程岑是京海人后便没了再揪着那对母子不放的心思,于是顺着台阶下了:“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才放过她们,以后别再让我在贫民窟以外的地方看到他们。” 他口中的贫民窟,就是东池基地的居民区。 等男人走后,程岑转身扶起那个母亲。那对母子连连道谢,程岑却只是挥了挥手:“快走吧,以后别来这里了。” 回到餐厅时,最后一道菜品刚好被送到了餐桌上。 他拿起筷子,夹了一块拔丝地瓜放到了姜意的碗里。 姜意看着碗中的拔丝地瓜,想到了刚才那对母子手中的馒头,语气也不由低沉下来:“为什么他们要驱赶那对母子?” 程岑环视一圈,见并没有人注意到他们这里后才压低声音说:“那对母子没有身份证,在基地内相当于借住,不受法律保护,是外人。只有在全是外人的居住区才不会受到排挤。” “我们不也没有吗?” 程岑:“我们有京海基地的身份证。” “姜医生,这你就不懂了。”墨鸿轩咽下口中的肉,插嘴:“大基地之间的身份证是向下兼容的。有一张京海基地的身份证,在哪个基地都受用。但是那些小基地的身份证则只能在自己的基地使用。但东池基地比较特殊,它属于大型私人基地,是臣服于京海的关系,所以东池的身份证在京海也可以用。” 姜意抬头看向窗外,先前那对母子所在的地方已经没有人了。 “既然不保护他们,那么收留他们的意义是什么呢?” 听了这话,所有人都沉默了。他们经历过那么多次生死,当然知道这个世界是残酷的。姜意实在是太过天真了,天真的有些残忍。但他们却又舍不得打破这份天真。 过了许久,程岑淡声开口:“吃饭吧。” 姜意轻轻“嗯”了一声,将碗中的拔丝地瓜放入了口中。比他想象中的要甜,但这份甜只停留在口中,无法填补心中的苦涩。 第37章 第 37 章(修完) 吃完饭后,墨鸿轩拉着霍钴陪他逛街,时安和李驰也先回住处了。 见众人都陆续离开,程岑看向姜意,柔声问:“有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姜意想了想,摇了摇头。他对这里不熟悉,并没有什么特别想要去的地方,难得的两人独处,他更想和程岑一起待在房间中。 程岑就像是知道他心中所想一般,主动提议:“要不要再去我那里待一会?” 姜意欣然同意,两人走出餐厅,决定一起散步回去。 没走多久,突然见几辆军绿色的皮卡从马路上经过,轿厢上还标有JH两个字母。 周围无人起疑,显然大家已经见怪不怪了。 姜意并未放在心上,想要继续和程岑聊刚才未聊完的话题,却叫了几次对方的名字都不见回应。 他抬头望去,只见程岑的视线死死盯着逐渐远去的皮卡车队,眉头更是紧紧皱着,不知在想什么。 姜意伸出手在程岑眼前晃了几下,才成功让对方收回视线:“你怎么了?”他关切的问。 程岑并未打算瞒着,将心中的疑虑告诉了姜意:“那是京海基地用来运输物资的车队,原本是为资助一些无法自给自足的小基地设立的,后来为了联络其他大基地,也会定期给那些大基地运送一些物资当做友好的象征。只是眼下正值深冬,京海自己的储备粮也并不多,所以只会给小基地运输物资。等到了粮食丰收的季节才会给东池这种大基地送。” 姜意几乎是瞬间就想到了那些小基地失踪的物资,也明白了程岑的顾虑。若这些物资真的是原本该送往小基地的物资,却出现在这里,要么是京海高层要舍弃那些小基地,要么则是京海高层出了内鬼。 能接触到物资的人,职位不会太低。 他看向程岑,眼神坚定:“跟上去看看。” “我也是这么想的。” 两人立即拦下一辆出租车,要求司机跟上皮卡车队。司机起初不愿,毕竟东池人人皆知那皮卡车队是军方的东西,他不想惹事。但奈何程岑给的太多了,够他出车一周的费用了。他咬咬牙,脚踩油门跟了上去。 姜意的目光则紧紧盯着前方的车队,生怕司机一不小心就跟丢。以往他并不在乎京海基地内部的问题,那与他无关,他并不想多管闲事。可时至今日,他和程岑已经是恋人关系,他想要尽自己的一份力帮助程岑。程岑将京海基地当做家,那么他也同样会将京海基地当做家。 家里出了问题,必须第一时间解决。 出租车跟着车队来到了东池基地的军事基地,车队轻松进去,出租车却只能停在远处。军事基地方圆百里禁止无关人员出现。 程岑付了钱,向司机道谢,带着姜意下了车。 司机忙不迭驱车离开,生怕被发现驱逐出基地。 基地周围有值守巡逻人员,但并不算多,且是换班制。两人到达时正好赶上换班,守卫最松的时候。 程岑带着姜意躲到了一处灌木丛后观察了一段时间,差不多摸清了巡逻士兵巡守的规律。他带着姜意巧妙躲开了巡守士兵,沿着围栏悄悄来到了基地后方。 军事基地后方是一片大空地,用围栏围住。空地上听着那几辆皮卡及货车。轿厢上的绿布被掀开,里面是一箱箱食物及生活物资。 一个穿着东池基地军服的士兵站在轿厢上一箱一箱将物资递给在下方等着的其他士兵,那些士兵接过物资快步走向仓库。 程岑看着这一幕,后槽牙几乎都被咬碎。这一幕几乎是可以确定那些本该支援小基地的物资都到了这里。东池基地并不十分缺物资,这里有许多植物园及养殖场,完全可以自给自足。 京海基地深知这一点,况且运送物资是想要与京海交好,表达自己的诚意。因此送过来的都是些贵重东西,例如珍贵的火药铁矿等。 可程岑仔细望去,这些士兵搬运着的明明是最普通的物资,除了米面粮油外都是些冬季常见到的蔬菜,以及冷冻肉类。 他曾经担任京海基地副司令一职,运往各地的物资都是要他过目的,所以他十分确信这些物资的最终归宿并不是东池。 可东池基地是如何得到这些物资的?难道是在物资运输途中截胡的?不对、如果真是这样,京海为什么一直不曾出手管制呢? 想到那些小基地的百姓只能在这个冬天艰难求生,程岑的怒火就直冲头顶,恨不得当即就揭穿东池基地的丑恶嘴脸。 就在这时,一只冰凉的手掌覆盖住了他紧紧攥成拳的手。仿若一汪清泉,平息了他的火气,让他冷静了下来。 姜意拍了拍程岑的手背,轻声安抚:“程岑,你别激动。我们现在是奈何不了他们的,况且也并不知道是不是京海那边出了问题,不如先找一个信任的人在京海调查此事。最好有东西能将这一幕留存下来当做证据。” 程岑深深呼出一口气,用力回握住姜意的手,将自己的五指插入对方的指缝中。他抬起手,低头在姜意的手背上落下一个灼热的吻:“你说得对。” 说完,他拿出手机,拍下了东池基地士兵搬运物资的这一幕。 —— 两人很快回到了程岑的住所,关好门后程岑立即拨通了杜瑞的电话。 尽管杜瑞三令五申不允许他参合这件事,但放眼整个京海,他竟然找不出一个比杜瑞更加值得信任的人。所以他决定赌一把,拜托杜瑞来调查此事。 当然,回到京海后他会想办法再调查一遍,如果此事像那起人口失踪案一样草草结案,且杜瑞试图拿走他手中的证据的话,那么杜瑞就是第一嫌疑人。他不想算计这位有恩于他的老师,但他不得不这么做。 为了那些人们不再忍受饥寒交迫之苦,他必须将这隐藏在背后的手揪出来! 姜意没有偷听别人打电话的癖好,但这间房间实在是太小,就算站在对角仍然能听清楚电话那头的声音。于是他找借口说出去透透气离开了房间。 程岑看出姜意的心思,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电话很快被接通,这次是杜瑞亲自接的电话:“您好,这里是京海基地军事大楼,我是杜瑞,请问有什么事吗?” 前几次通话程岑都是拨通杜瑞的私人电话,那是因为军事大楼的电话会进行实时录音。可现在程岑就是要利用这一点,拨通的是军事大楼的电话。 他要留下自己拜托杜瑞调查此事的证据。 “杜司令,我是程岑。不知您是否还记得我之前向您提过的运往小基地的物资丢失事件吗?” 杜瑞闻言拧紧眉头,语气多了几分严厉:“程岑,我不是说过不需要你来插手这件事吗?你只需要完成自己的任务,把姜意完好无损地送到京海!” 程岑没有被杜瑞的威压所震慑,继续平静陈述:“依我目前所掌握的证据来看,那些物资大概率被送往了东池基地。” “程岑!”杜瑞险些失控怒吼,他压低声音怒斥:“你胡说八道什么!这里的通话是有录音的你知不知道!再胡说小心被人抓到把柄,到时候我也救不了你!” 程岑仍不卑不亢:“我没有胡说八道,我亲眼所见,并且拍了照片。我用我的军章起誓,若我口中有半句假话,立刻军规处理。” “你......!”杜瑞被程岑一番话气得不行,捂着心脏在办公椅上喘了好一会。他有心培养程岑,在自己退休后让对方继承自己的位置。但是这么多年过去,无论他明说还是暗示,程岑始终没改掉他那耿直的性子,不然也不会被人从副司令的位置上拽下去了。 他已经为程岑铺好了路,费了好一番功夫将接姜意这个重要的活派给了程岑,只要程岑老老实实按照他说的来做,他就有办法给程岑拽回副司令的位置。 杜瑞重重叹了一口气,再开口时已经冷静了很多:“程岑,你以为我在司令的位置上坐了这么多年是白坐的吗?这么多年了,你难道不明白我的苦心吗?” 程岑沉默着,没有说话。 杜瑞顿了顿,继续说:“京海并不如你想的那么太平,运往其他基地的物资都是通过层层审批的,我在文件上签字时,目标基地是没问题的。我不想让你参与,是不想让你触碰到高层的利益。当初你是怎么被冤枉入狱的,不记得了吗?” 这番话说的十分透彻,就算再傻的人都能听懂了。文件一直到杜瑞这里都还没出现问题,说明问题出在更高层。杜瑞一直知晓此事,却为了明哲保身从未去调查过。 “但是,你拨通办公室的电话,是想借用实时录音让我趟这趟浑水吧?”杜瑞幽幽开口。 “......是。” 杜瑞冷哼一声:“我就知道,你那点计谋还是差远了!既然你这么想让我插手,那我就试试吧,反正已经出不去了,要是不帮你调查,我该成为嫌疑人了。我这一生从来都是明哲保身,始终保持中立。如今岁数大了,倒是被你小子坑了。” 程岑低声道歉:“抱歉。” “算了,你能有这份心也是好的,比我强。我这把年纪,再不干点冒险的事,等退休了就没机会啦。” “谢谢你,司令......杜叔叔。” “哼,你小子都多少年没这么叫过我了?现在倒是开始卖乖了。” 程岑沉默片刻,又问:“还有一件事,我想知道丧尸病毒爆发前沈忠是做什么工作的?” 杜瑞思考了一会才说:“他之前是K城科研院的实际掌权人。和现在一样,研究药剂的吧。” 程岑闻言神色凝重:“司令,我基地001的事是沈忠在高层会议上提出来的吧?” “是,当时他说是有人为了抵御丧尸自首将非法实验基地的事透露给了他,高层这才知道在外流落一个百毒不侵的实验体001。你问这个干什么?难道你怀疑沈忠是违法实验知情人?” “不是怀疑,是十分肯定。我找到那个非法实验基地藏在哪里了,就是沈忠名下的K城希望医院的精神病院区!” 结束与程岑的电话后,杜瑞仍处于震惊当中。程岑话语中的信息量太大,就连一向老练的他都无法立即消化。 想通这部分因果后,他立刻将助理叫进办公室,要求对方找来所有签过名的物资运输文件,他要一个个挨个调查。 至于沈忠的事就先往后延延,毕竟现在京海需要他。 能得到杜瑞的认可,程岑是开心的。他将在军事基地拍到的照片传给杜瑞,放下手机,松了一口气。 至少,从两人的对话中,让程岑确定了杜瑞并非物资消失事件的参与者。想到这,他为自己怀疑杜瑞感到羞赧。 就在这时,整个东池基地传来几乎要把耳膜刺穿的尖锐警报声。 他还未来得及做出什么反应,就听见姜意在门外用力敲门的声响:“丧尸攻进城了,快走!” 两个居住区距离城门最近,丧尸攻城首先被攻下的就是这里! 程岑闻言,立刻拿起手枪,另一只手打开房门,拽着姜意就往楼下跑。 到楼下时,居民区已经到处都是丧尸了。 程岑把姜意护在身后,举起手枪射击附近的丧尸。两人快速来到装甲车前,程岑把姜意塞进副驾驶,自己则坐进了驾驶室。 启动车辆,猛踩油门,将扒着车身的丧尸都甩飞出去。 明明是冬季,丧尸攻城的概率非常低,到底是什么吸引它们过来的? 车子开出了居民区,却在居民区外停了下来。 只见先前姜意好奇的那个铁条已经升起一米高,还有继续往上升的趋势。 曾经的铁条如今变成了一堵铁墙,将整个居民区拦在了外面。 到了此刻,姜意才终于明白为什么东池基地愿意收留这些无家可归的人,那是因为他们能在丧尸攻城时拖住丧尸,以保证城墙能够成功升起来。 人们疯狂的拍打着铁墙,请求基地再次收留他们。 更有甚者已经爬上铁墙,试图翻过去,却被铁墙上站着的士兵开枪打死。 时安和李驰早已经赶到,时安击退了面前的一只丧尸后焦急开口:“队长,现在怎么办?” 前面是城墙,后面则是不断涌入城中的丧尸。前后都没有退路! 程岑的目光紧紧盯着城内以及城墙上的士兵。 此时铁墙还未完全升完,墙内围着许多人,他们冷漠的看着墙外,仿若在观赏一部无聊的电影。这绝不像第一次遇见这种事的反应。 同样是人类,但他们冷漠的看着自己同胞在墙外艰难求生,被丧尸啃食撕咬,最终变成非人的生物。仿佛已经失去了该有的人类情感,只剩下麻木。 没有人在乎这些流浪之人的性命,他们始终无家可归。 程岑冷冷开口:“还能怎么办,后备箱不是有枪吗?尽量保护群众安全,别让我看到你们的子弹射到群众身上!” “好!”时安快速打开后备箱,拿出一把步枪扔给程岑,自己也拿上一把。 他飞快跑到一只正准备咬人的丧尸身后,一脚将丧尸踹倒在地,并把脚狠狠地踩在了丧尸的脸上。 程岑接过枪后,把正准备下车的姜意按了回去,正色道:“姜意,你在车上等我。” 姜意怒道:“我不需要别人保护!”程岑这是不信任他么? 程岑安抚道:“你要保证自己的安全,要知道咱们可是唯二知道物资去向的人,保不齐就是被东池察觉了,想要借丧尸之手除掉咱俩呢。我是队长,必须得上,你在车上好好待着,别放下武器。要是咱们两个都出了事,那些小基地的人该怎么办呢?” 听了程岑这番话,姜意冷静了下来:“那好,你要注意安全,别勉强。” “别担心。”程岑笑着说:“你男朋友我会安全归来的。” 第38章 第 38 章(修完) 几个人冲进丧尸群,拿起武器击退丧尸。 人们像是看到了希望,纷纷聚集在几人身边不肯离开,希望得到庇护。可此举不仅妨碍了几人视线,清理丧尸时还要顾及不要伤到身边的人们,还给了一些被感染想要拉别人下水的歹人可乘之机。 程岑身边围了不少人,这些人簇拥着他,恨不得贴在他身上,让他举枪瞄准都成为了一件吃力的事情。没办法,他只好大声劝道:“大家散开,不要围着我们,这样只会干扰我们的视线,并且让感染者混进来!” 尽管他竭力呼喊,却并没有人听。他们已经没有退路了,到处都是丧尸,一面是比人还要高的铁墙,另一面则是源源不断涌进丧尸的基地大门。除了这些执枪人身边,他们已经没有任何地方可以躲避了。 程岑无奈,只好边护着身边这群人边小心射击丧尸。 突然,他感觉肩膀一阵钝痛——有人在咬他!他立即反应过来,狠狠抓住那人的头发向前方扯,那人受不俩头皮传来的剧痛只好松了嘴。 他狠狠将那人甩在地上,然后大声说:“大家散开,有感染者混了进来,我被咬了!” 话音刚落,原本那些犹犹豫豫不想从程岑身边离开的人立即散开了,他们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警惕地看着程岑。 程岑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后颈,摸到了一脖子口水。幸运的是,伤口并未出血。也许是这个男人还未完全被感染,牙齿并不锋利,所以并未咬破他的皮肤。 只要皮肤没被咬破,丧尸病毒就没有机会进入身体。 男人撑着身体想要站起来,却被程岑一脚踹回地上。他用力踩着男人的胸脯,男人疼的面容扭曲,倒抽凉气。 “你还有神志,为什么要伤害自己的同胞?” 男人听了这话,反而哈哈大笑起来。他笑得疯狂,生理泪水从眼角溢出。 程岑眉头紧蹙,用枪对准了男人的脑袋。他并未看见男人身上的咬痕,并不确定男人是否真的被感染,所以迟疑着并未扣动扳机。 男人堪堪止住笑意,但仍是一幅挑衅的神情:“有本事你就杀了我!反正我很快就会变成那不人不鬼的怪物了!死前还能拉几个垫背的,值了!” 程岑又一脚踹在男人的下巴上,男人被迫偏过头去,清楚的听到了自己下颚骨碎裂的声音,嘴角随之溢出鲜血。 “我不会现在杀你,我会让你彻底变成丧尸。”程岑面无表情。 等到男人彻底变成丧尸,他就不必再确认男人身上的咬痕,可以直接杀死对方了。 男人脸上流露出震惊,接着是痛苦、惊慌、乞求:“不、我不要变成怪物!你杀了我吧、杀了我吧!” 程岑没有说话,他抬脚用力踩在男人的大腿关节处,直到听到骨头错位的声音才停止用力。为了确保变成丧尸的男人不会伤害其他人,必须卸了他的行动能力。若男人并未变成丧尸,他会为对方接好腿骨,并亲自道歉。 打了不知多久,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居民区到处都是尸体,又百姓的、也有丧尸的。 看来东池基地是真的想把他们困死在这。等到所有人都被感染,丧尸没有食物,自然会散去。期间东池基地的人仍能通过另一侧的城门进出基地。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几人都筋疲力尽,弹药见底。一边保护大量人类一边同丧尸作战是十分辛苦困难的一件事,但他们没有选择,他们必须这样做。 就在这时,众人惊讶地发现,剩余的能够活动的丧尸都在往装甲车的方向聚集,仿佛是有什么东西在吸引它们过去。 装甲车周围没有人,而内部只有一个人——姜意。 程岑心中大骇,立刻朝着装甲车的方向奔去,几乎用尽了平生最快的速度。 铁墙已升至最高处,大约三米高。墙上站着的士兵仍举着枪,虎视眈眈看着墙外的人。 弹药是稀有物资,他们并不会将弹药浪费在这些丧尸身上,只会射杀试图翻墙的民众。 毕竟,丧尸是杀不完的。 沈抿匆匆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他立刻下了车,环视四周,没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 于是他立刻登上云梯,上了铁墙,一眼就看到了在丧尸群中奋战的程岑等人、以及坐在装甲车中,被丧尸围攻的姜意。情急之下,他立即大喊:“放京海的人进来!” 城墙上的士兵闻声看去,见是前些日子京海派来的人,没人动作。京海的手再长,也伸不到东池这里来。 一名稍微高级些的士兵走到沈抿身边,朝着他行了个军礼:“沈上校,恕我不能从命。这些人已经跟丧尸相处了近两个小时,谁都不能保证他们有没有被感染,尽管是京海的人,但为了东池基地的安全,我们不能放人。” 沈抿气急,一拳打在那名士兵的脸上,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混蛋,知道被你们关在外面的是谁吗?他出了事,你们都别想活!” 士兵硬生生接下这一圈,他踉跄两步,眼底闪过一丝戾气。在抬头时,眼神却已经恢复了平静无波的状态,甚至连嘴角溢出的鲜血都没去擦:“上校,没有城主的命令,不能放任何人进来。” “发生什么事了?”一道轻柔的男声传来。 沈抿侧头看去,只见一个长发及肩,雌雄莫辨的漂亮男子不知何时登上了云梯,正朝着这边过来。 城墙上的士兵纷纷转过身来朝着男人行礼:“城主好!” 盛瑜的视线轻飘飘略过被打士兵的脸,落在了沈抿身上。他微微一笑,柔声问:“打架斗殴?” 沈抿压下心中的火气,走到盛瑜身边,伏在他耳边小声说:“墙外装甲车上那个人是001,把京海的人放进来吧。” 盛瑜转动眼球朝着那边看去,只见那些丧尸正在攻击装甲车,车内坐着一个皮肤白暂的男人。他饶有趣味的笑了一下:“就是他啊。不过把他放在外面也没什么关系吧?那些丧尸还会吃了他不成?” 沈抿放低身态,低声说:“城主,放心吧。” 盛瑜眉头一挑:“叫我什么?” 沈抿咬着牙,从牙缝中挤出了几个字:“盛瑜叔叔,放行吧。” 盛瑜伸出食指左右摇了摇:“叫老了。” 沈抿紧紧攥着拳头,把指骨攥的“咯咯”直响,面上却仍保持着微笑:“......盛瑜哥哥,放行吧。” 盛瑜勾起嘴角,伸手拍了拍沈抿的侧脸:“对嘛,这才乖。”他朝着士兵们抬了抬下巴:“把京海那几个放进来。别让杂鱼混进来。” 掌控遥控器的士兵领命,拿起遥控器,按下一个按钮。 铁墙中间的一部分慢慢降了下来,最终回到了地表,露出了能供一辆车进来的空隙。 程岑打空了弹夹,费了好大劲才回到车内。刚坐进驾驶室,就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只见姜意的左手手腕划开了一条极深的伤口,细密的血珠染红的他的手臂。而他的右手则拿着一只塑料瓶收集着自己的血液。 程岑的心脏狠狠跳动了一下,太阳穴更是突突直跳。他皱眉问:“姜意,你在干什么?” 姜意没有抬头,他轻启干裂苍白的嘴唇:“我在收集我自己的血液,冷冻箱不在身边,只能用这种方法收集了。我想借用东池基地的实验室做一项实验。” 程岑张了张嘴,刚想说些什么,就听见了一声巨响——一只丧尸正在疯狂地锤着车窗。若是普通玻璃,此时早该碎了。 这些丧尸与平常不同,像是想要迫切得到什么,疯狂地攻击着装甲车。 程岑瞬间明白了,这些丧尸是被姜意的血液吸引而来。难道说先前在那个小区时,楼下聚集的丧尸也是被姜意的血液吸引过去的吗? 来不及多想,眼下最重要的是冲出丧尸群。 铁墙降落时他就看到了,整个居住区住着的都是外来人员,值得放进城中的也只有他们了。看来是沈抿到了。 他脚踩油门,将车子开到队友身边,将时安和李驰接上车。墨鸿轩和霍钴因为逛商场没赶上这次危机,他们本就在城中。 至于那些人们,程岑已经无力救助了。他甚至不知哪些人被感染了、哪些人没有被感染。或许一切都是命数。 装甲车进去铁墙的一瞬间,车后的铁墙几乎是贴着车屁股迅速升起,升到了和其他铁墙一样的高度。 等车子停稳,程岑立刻找了理由让李驰和时安下了车,他自己则从衬衫上撕下一块布条,不过姜意的反应,强硬的拽过对方的胳膊,用布条缠上了对方的伤口。 “程岑!”姜意叫了几声他的名字,却始终不见对方说话。他怒道:“你干什么?我说了还没收集完!” 他理解程岑的行为,但他更希望程岑能够尊重自己的选择。 包扎好伤口后,程岑紧抿的嘴唇终于颤抖着说了一句话:“别伤害自己了。” 姜意平复了一下情绪,说:“程岑,你听我说,我的血液与常人不同,它可能含有可以对抗丧尸病毒的成分。” “别说这么不切实际的话。”程岑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冷。 姜意闻言当即怒上心头,甩开了程岑的手:“怎么会是不切实际?对于这方面我比你更有发言权。” 程岑抿着嘴,沉默片刻,用沙哑的嗓音说:“这件事,你不要和任何人提及,也不要借用东池基地的实验室。” 姜意皱着眉问:“为什么?” 程岑抬起手轻轻将姜意鬓角的发丝挽至耳后,尽量放平声音:“姜意,人是最复杂的,这件事你暂时不能暴露,不然你会有危险的。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么得到你的人就掌握了抑制丧尸病毒的疫苗,就会成为权力巅峰,打破现有的平衡。到时各大基地会为了争夺你不择手段,你也会失去自由。” 姜意完全没有想到这一层,他垂下眼,喃喃道:“怎么会......能够研制出疫苗不是人类共同的心愿吗?” 程岑轻叹一声:“人是复杂的、有多面性的。现在大家的目标是研制出疫苗,可当疫苗真正被研制出来时,有人就会想要掌控,因为掌控了疫苗就等同于掌控了人类。他们是矛盾的,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是有自己独立思想的。正是因为这些,人才不同于动物。”他顿了顿,继续说:“总之,相信我好吗?我不会害你的。” 明明他最没有资格说这些话,却还是仗着姜意的信任说出来了。 姜意迟疑着点了点头:“好。” 之前写过的章节已经全部修完发表,之后的章节都是续写的,所以不会再标注修完啦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8章 第 38 章(修完) 第39章 第 39 章 达成共识后,两人一同下了车。 城内先前围观的人已经散去了不少,眼下不论是铁墙上还是铁墙下,映入眼帘的都是东池基地的士兵。 铁墙附近升起了一架架云梯,那些士兵乘坐着云梯登上铁墙。 铁墙上的盛瑜从部下那里接过一把狙击枪,架好、打开瞄准镜、扣动扳机,动作一气呵成。 枪声响起,有人应声倒地,他脸上却没有任何同情,只有击中了人的喜悦。 他对这些可怜的人没有任何同理心,不管城外这些人有没有被感染,在他心中都与丧尸没什么区别。 弱者,是没有资格在这个世界上活着的,他们活着,只会浪费资源,无法创造出任何价值。 沈抿十分了解盛瑜,知道劝阻对方只会引起对方的逆反心理,所以他抿着嘴,什么都没说。面对铁墙下那些被瞄准的人类,他目露不忍,却也只是移开了视线。 狙击枪的弹夹中只有五颗子弹,射空弹夹后,盛瑜似乎觉得有些无趣,将枪重新丢给了士兵,走上了云梯。沈抿紧随其后。 云梯缓缓下降,落到了地面上,两人下了云梯,走到了姜意面前。 盛瑜先是盯着姜意的脸看了好一会,然后目光下移落在了姜意缠着布条的手上。布条为白色,此时已洇出不少血迹,染红了布条。 尽管他全程都微笑着,可目光实在是太过阴冷,仿佛一条潜伏中的毒蛇,正在伺机而动。 姜意被这种目光盯的头皮发麻,下意识将受伤的手藏在了身后。 盛瑜见此轻笑一声:“受伤了可就不漂亮了,要好好保护自己。” 姜意淡声回应:“有劳城主费心。” “真是个漂亮孩子,都让我有些于心不忍了。沈抿,把他们都安排去隔离区吧,检查的事就交给你了,我不希望在基地中看到任何一只丧尸。” 沈抿低头回应:“是,请放心。” 看着眼前这一幕,姜意只感觉心中有种说不上来的怪异。沈抿身为京海基地的上校,来到东池基地进行外交,理应被当做尊贵的客人对待才对。可通过盛瑜与沈抿的对话,盛瑜似乎是将沈抿当做了趁手的下属,沈抿也没有任何拒绝的意思。 他下意识看向程岑,程岑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他也只好打消了心中的疑虑。 四人又交谈了一会,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了,于是盛瑜顺理成章地邀请几人一起吃晚饭。 程岑并不想跟这个笑面狐狸有更多的接触,他以前是十分尊重盛瑜的,他能一个人管理好这么大的基地,可见其能力。可经历了刚才那些事,听着铁墙外无辜群众的哀嚎声,再见到这个男人,他只觉得作呕。 不论对方笑得再怎么温和,他也只觉得面前是一个冷血无情、善于伪装的男人。身为上位者,他的手上沾了太多鲜血了。 听到程岑拒绝的话语,盛瑜无辜的眨了眨眼睛,又看向姜意:“程队长有事不能前往,我倍感伤心。不知姜先生意下如何呢?若是姜先生再拒绝我的话,那我可真是十分伤心了。” 一句话将姜意堵得进退两难,若放在平常人身上,队伍中最有话语权的人拒绝就代表队员全都拒绝了吧?这人,怎么如此有心计。 姜意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好,他不擅与人交往,也并不想得罪了盛瑜,只好用求助的目光看向程岑。 程岑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盛瑜身旁的沈抿淡声解围:“城主,他们刚才战斗了那么久,肯定已经累了,不如今天先放他们回去。反正进出基地都是要经过您批准的。” 盛瑜想了想,觉得沈抿说的有道理,便没再为难他们:“那好吧,不过下次再邀请你们可不能拒绝了,不然我多没面子。那我先走了,沈抿,剩下的事你来清理吧。” 沈抿低头应道:“是。” 盛瑜走后,沈抿先是将小队成员请上了车,命人将他们送往医院进行检查。又安排了几名士兵站在铁墙上轮班值守,其他士兵则退回军事基地训练。 安顿好一切后,他走到先前被打的士兵面前,真诚的道了歉,并给对方放了一周的带薪假期以示补偿。 那名士兵原本还有些怨气,却碍于沈抿的身份不敢将心中的不满发泄出来,只能打碎了牙把委屈往肚子里咽。 没想到竟然得到了对方的真诚道歉,还因祸得福拿到了一周的假期可以好好陪陪家人,心中的火气顿时烟消云散了。要知道东池基地的士兵虽然薪资高待遇好、但基本上全年无休,除了外出任务就是训练,能见到家人的次数更是屈指可数。于是他忙不迭道谢:“多谢沈上校!” “不用谢,这是我对你的补偿。” 沈抿再次登上云梯,查看铁墙外的情况。丧尸还没散去,到处都弥漫着血腥味及丧尸身上散发着的恶臭气味。 程岑等人进了城后,那些人就彻底没了抵抗丧尸的能力,只能被迫成为感染者加入丧尸、或是被丧尸分食吃掉。 尽管他心有不忍,却做不到任何事。从小时候开始、到如今,无论他获得了多少社会地位,都永远无法摆脱父亲的阴影。到头来,他永远都是父亲的提线木偶。 他移开视线,降下了云梯,坐上了自己的汽车,离开了这里。 这种日子他已经过了十九年,早就该习惯了才对。 他先是将车开往程岑等人所在的医院,询问了检察人员他们的情况,确定几人都没有被感染后才松了口气。 尽管没有被感染,但几人或多或少都受了伤,此时正在不同的病房进行包扎。 姜意的伤势较为严重,他第一次伤害自己,下手不知轻重,划开的那道口子又长又深,脂肪外露,几乎能看到包裹在红肉中的骨头。 这种伤势,必须要缝针。于是检查完身体后,他立刻被几名医生簇拥着进了急诊室。 手术室的灯亮了很久,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那盏灯才终于熄灭。 手术室外只有沈抿、程岑和霍钴等着,其他人都因为熬不住而回去等消息了。 姜意是被医生们扶着走出来的,受伤的那条手臂裹着纱布,并用白布条挂住,挂在了脖子上。 医生们原本是想让他躺在手术床上推他出来,但姜意认为那样被推出去太难看了,只有完全不能行动的病人才会那样做。他只是胳膊受伤了,腿是好好的。若非这些医生执意要为他缝针,他甚至想着让这道伤口自然愈合。 伤口的麻药劲还没过,为了防止他无意识的动作牵扯到伤口,医生这才将他的胳膊挂了起来。 看着姜意毫无顾虑地走出手术室,医生暗自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这位可是上面吩咐过必须认真对待的病人,他本想留对方在病房中观察个三五天,彻底没事了再放人走。谁知对方也是个倔脾气,缝针时就不肯闭上眼睛,手术结束后更是连病床都不肯躺。 天地良心,只希望上头那位知道后能看在他说清缘由的份上轻点怪罪。 几人见到姜意从病房中走出来,瞬间打起精神,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程岑走到姜意身边,小心地从医生手中接过他,柔声问:“感觉怎么样?” 姜意微笑着回应,以示安慰:“我没事,回去吧。” 沈抿闻言,主动提出送他们回隔离区,三人欣然同意。 他们的房间并未和姜意的房间安排在一栋公寓,穿过大楼后,就不再顺路了。程岑本想送姜意回房间,晚上照顾他。却被对方摇头拒绝:“程岑、霍钴,你们回去吧,我能照顾好自己。”说完,他又看向沈抿,轻启苍白的嘴唇:“沈上校,可以麻烦你送我回房间吗?” 在场的各位都不傻,都明白姜意这是要将他们支开,有事要单独和沈抿交谈。 程岑虽不想让姜意勉强自己,但既然是姜意做出的决定,他都会尊重,于是拽着一头雾水的霍钴先行离开了。 沈抿将姜意送到房间门口后并未立即进去,而是站在门口没有动。直到姜意说“进来喝杯茶吧”,他才走进了房间,并关好了房门。 姜意坐在沙发上,略带歉意地朝着对面的沈抿笑了笑:“抱歉,我对这个房间还是不太熟悉,你渴的话自己倒一杯水吧。我想这里每个房间的布局都是一样的。” 沈抿摇了摇头:“我不渴,有什么事就说吧。” “沈上校真是聪明人。”姜意也没再绕弯子,他从口袋中拿出程岑交给他的那枚蛇抱球形状的徽章,放在了沈抿面前的茶几上,并将这枚徽章的来历以及程岑的猜测一五一十告诉了沈抿。 沈抿听完,死死攥住了拳头,他紧紧咬着牙,额头青筋暴起,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出了一句话:“你的意思是,怀疑杀害我母亲的凶手跟这个组织有关系、且这个组织在你们的队伍中安插了卧底?” “目前的情况是这样。”姜意垂下眼:“对于你母亲的事,我感到很抱歉,是我没有保护好她。” “不是你的错,我会亲手查出卧底,为母亲报仇。” “沈上校,队伍中的内鬼我们会查清的,想要拜托你的是另一件事。”姜意顿了顿,继续说:“希望你能帮助我们调查这个组织。” 沈抿并未立即答应,而是抬头用探究的眼神看向姜意,似乎是想要从对方身上寻找出什么破绽来。 姜意有些心虚的移开视线,沈抿大抵已经猜出来他提及对方的母亲是想对方帮助他调查了。尽管这么做十分自私,一次次提及对方的伤处,但却是最有效拉拢对方的方法。 程岑摆脱他的事,他想尽量完成的最好。却忘记了顾及别人的感受。 想到这,他突然觉得有些愧疚,良心难安。说到底这是他们的事,强行将沈抿拉进来参与,属实是有些不道德了。 见沈抿迟迟没有应声,姜意轻咬下唇,猛然抬起头,郑重地跟沈抿道了声歉:“对不起,不应该把你牵扯进来,是我考虑不周。就算你不愿意牵扯进这些事中,我们也会将内鬼揪出来的。” 见他这幅小兔子受惊的模样,沈抿笑了笑:“不用道歉,你没做错什么。不择手段完成自己的目标没有错。况且,我并没有说不想参与进来。” 姜意闻言惊喜地看着沈抿。 却不料沈抿顿了顿,继续说:“但是,不论是调查父亲做过什么,还是这个无名组织,都是你们想让我做的事。如果想让我们的合作更为坚固,你们也应该告诉我一些我想知道的事才对。” “你想知道什么?” 沈抿的目光落在了姜意缠着绷带的左手上,淡淡开口:“你手上的伤,似乎是人为的。” 感谢宝宝们的支持,我一定会写完的!这篇文的整体我都已经构思好啦,手中也有存稿。不能以日更的方式放存稿是因为想压一压字数上榜,完结没入v的话就没办法上榜了[爆哭],所以目前是三天一更,谢谢宝宝们理解[亲亲]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9章 第 39 章 第40章 第 40 章 姜意心中一惊,下意识用没受伤的右手捂住了左手的伤口,但也只是掩人耳目罢了。 沈抿把姜意的小动作全部收进眼中,他无奈的笑了一下:“我本来并没有多想,姜医生的动作倒是有些欲盖弥彰了。你放心,我并没有什么恶意,只是觉得既然是合作,那么双方都应该坦诚些才对,不是吗?” 姜意警惕地看着沈抿,内心思索着沈抿话语的重量。坦诚来说,他是需要沈抿帮助他来进行调查的,而且他也想验证自己的血液是否真的有抵抗丧尸病毒的成分。 可程岑对他的警告还历历在目,他真的能相信沈抿吗?说到底,他和沈抿才认识两天而已。 可能是曾经阅读过对方日记的缘故,他并不觉得沈抿是坏人。 见姜意迟迟没有回答,沈抿再次开口,语气十分平淡,像是在聊晚上吃什么:“不相信我吗?还是有不能告诉我的秘密?” “理由。” “什么?” 姜意死死盯着沈抿的眼睛,一字一顿道:“给我一个可以相信你的理由。” “理由吗?”沈抿想了想,一时想不到用什么来证明自己值得信任。于是他试探着开口:“那本在你那里的日记算吗?” “......算吧。”除了那本日记,姜意也想不出沈抿该用什么证明他值得信任了。更何况那本日记是指控沈忠的关键证据,沈抿能将它留给他,足以见得对方的诚意。 想到这,姜意站起身,准备去装甲车将那半瓶自己的血液拿过来。 原本他是想等沈抿离开后再将那半瓶血拿进来放进冷冻箱中,现在看来不用再避着对方了。 注意到姜意的动作,沈抿紧跟着从椅子上站起来,快步走到姜意身边扶住他:“要去干什么?” 感受到沈抿灼热的体温,姜意身体一僵,他不习惯和程岑以外的人有过于亲密的接触。 他下意识从沈抿怀中退了出来,面对沈抿疑惑地视线,有些不自然地解释:“我自己去就行,伤口完全没关系。” 听到他这么说,沈抿也没再强求,松开了姜意,后退一步,拉开了距离:“好,我在这里等你,路上小心。” 姜意点了点头,走出了房间。 再回来时他手中拿着装着自己血液的瓶子,也不知这些血液离体这么久里面的抗毒成分有没有失去活性。 沈抿接过姜意递过来的瓶子时,瞬间就明白了这瓶子中是谁的血,也知道了姜意的伤口是从何而来。但他并未直接点破,而是等着姜意主动告诉他。 姜意将自己的猜测告诉了沈抿,末了又补了一句:“这件事还未得到证实,我并不想大肆宣扬。沈上校,不要让我后悔今天的决定。” “这点操守我还是有的。既然你想要求证,那么在你们离开前我会秘密找人检测这瓶血液中的物质,并验证它是否真的含有抵御丧尸病毒的成分。至于组织的事,我会派心腹先在京海查相关资料。”他停顿几秒,继续说:“至于父亲的事,回到京海后我会亲自调查。” “那就拜托你了。” 沈抿走后,姜意走进卧室,卸下全身力气躺在了柔软的单人床上。这几天发生的事太多,他大脑有些过载,再加上失血过多,很快就变得昏昏沉沉。 这一觉他睡了很久,再度睁眼时甚至分不清白天黑夜,整个身体都因躺的太久而腰酸背痛。 他勉强坐起身,走到了窗边,拉开窗帘。外面的天昏沉沉的,天空灰蒙蒙一片,看不到半点太阳。 简单洗漱过后,他来到客厅,看到餐桌上摆放着两盘菜,一盘是他喜欢的拔丝地瓜,另一盘则是散发着腥味的炒猪肝。 两盘菜都已经凉了,不知放在这里多久了,但他大抵能猜到是谁放到这里的。除了程岑,也没有人会这么关心他了。 他走到餐桌前,果不其然看到了程岑留在餐桌上的纸条,大概意思是不知道他什么时间会醒,怕他醒来会饿所以会在饭点给他送饭来。今晚还会来一次。 姜意一时有些宕机,窗外这么黑,竟然是下午。 他确实很饿,肚子发出抗议的声响。不过凉掉的菜实在难以下咽,且他并不会开火热饭,所以再忍一忍等程岑晚上过来时再吃吧。 想到这,他回到客厅,躺在了沙发上。不知是不是失血过多的原因,他精神上十分疲惫,提不起一点力气。刚一躺下,困意就再次来袭,迷迷糊糊就闭上了眼睛。 这次他睡的并不沉,听到电子锁打开的声音就醒了过来。 屋内漆黑一片,看起来是到了晚上了。 门从外面被打开,楼道中冷白的灯光照进房间,勉强能让姜意看清一些了。一个高大的人影手中拎着什么东西走了进来。 许是怕吵到屋内的人,他的步子很轻,甚至没有开灯,按照记忆摸着黑向前走着。 姜意从沙发上下来,光着脚走到那个人身后,从背后抱住了对方,将额头贴到了对方宽阔的后背上,软着声音说:“你终于来了,我好饿。” 程岑原本紧张的身体听到声音后立刻放松下来,他轻笑一声:“什么时候醒的?怎么没吃桌上的菜。” “那些菜都凉掉了,我不想吃。” 程岑宠溺开口:“我给你带了热乎的,快来吃吧。” 姜意没动,有些撒娇意味地说:“我好冷,程岑。” “是不是发烧了?我给你量一量。”说完,程岑轻轻拍了拍姜意环抱着他的手。姜意听话地放开了手。 程岑转过来,用空着的那只手扶住姜意的后脑,稍微用力将对方的额头抵在自己的额头上。 姜意没见过这种量法,脸上顿时通红一片,原本就有些不清晰的脑袋变得更晕了。 “好像是有些低烧。”充满磁性的声音从面前传来,炽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脸上。他觉得自己就算没发烧也要被程岑弄得发烧了。 “吃晚饭后我给你冲一剂退烧药吧,装甲车上应该还有。” 姜意迷迷糊糊的点头,“嗯”了一声。 “先吃饭吧。” 程岑放开姜意,拎着饭盒朝着餐桌的方向走,姜意则像一条小尾巴一样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程岑把饭盒放在餐桌上,又去客厅打开了灯。 房间立刻变得亮堂起来,姜意有些不适应突如其来的亮光,下意识眯起了眼。 下一秒,程岑略带责备地声音从头顶传来:“怎么不穿鞋?怪不得会发烧。” 姜意心虚地看了程岑一眼,没说话。 程岑叹息一声,把姜意打横抱起,放在了椅子上,转身从门口拿来一双拖鞋,单膝下跪,一只手握住姜意瘦弱的脚踝,另一只手拿着拖鞋给姜意穿上。 房间内虽有暖气,但温度并不高,姜意的脚趾已经被冻得通红。 做完这些后,程岑去洗了手,回来打开饭盒,从里面拿出了给姜意准备的晚饭——瘦肉粥、鸡蛋、酱牛肉和凉拌猪肝。 菜品被一一摆在姜意面前,程岑收好中午的饭菜后坐在了姜意对面,柔声道:“吃吧,都是补血的。” 姜意皱着眉看着面前的菜品,迟迟没有动筷。他本就不爱吃腥的,此时生着病,味觉更是敏感,光是看着这些菜品就觉得腥的不行。 程岑见姜意一副犹豫的模样,疑惑开口:“怎么了?菜不合口味吗?” 姜意整张脸皱在一起,郁闷道:“太腥了。” 程岑一愣:“抱歉,只想着给你补血了,没顾及到你的口味。我去餐厅给你买一些吧。” 姜意听出程岑话中的言外之意,立刻追问:“这顿饭是你亲自做的吗?” 程岑脸上立刻泛起不好意思的红晕,他挠了挠头,轻轻点了下头。 爱人亲手做的晚餐,若是他一口都不吃就太过分了。姜意这样想着,拿起筷子夹起一块酱牛肉放进了口中。 也许是生病的原因,这些菜虽然闻着腥,吃起来却并没有什么味道。只有一股淡淡的苦味。 “你吃不了的话不要勉强。” 姜意又夹起一片凉拌猪肝放进口中,猪肝比牛肉腥得多,但是他还是面不改色的咽下:“没有勉强,味道还不错。” 听到姜意这么说,程岑暗自松了一口气:“那就好,你喜欢就好。” 吃过晚饭后,程岑收拾了碗筷,将脏盘子都放进了食盒中。又把姜意安顿到沙发上,怕他无聊,还找了一本小说给他看。 他弯下腰,轻轻在姜意头上落下一吻:“等我一下,我去拿一下退烧药。” “好。” 程岑先将食盒放回了自己的房间,才去车上拿了退烧药回到姜意的房间。 回来时只见姜意把书盖在脸上,整个人躺在沙发上,腹部轻微的起伏,应该是睡着了。 生病的人嗜睡,程岑放轻脚步,为姜意冲好了药放在茶几上。本想等姜意醒来后喝药,可直到药的温度从滚烫变为温热,姜意也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 无奈,程岑只好拿开姜意脸上的书,轻轻唤醒了姜意。 姜意醒来时脑子是蒙的,宕机了几分钟才想起程岑是给他拿药回来了。 他坐起身,从程岑手中接过杯子,将里面的液体一饮而尽。 见姜意喝了药,程岑拿回杯子准备去清洗,却不料刚站起身就再次被姜意从身后环住,闷闷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不要走了。” 程岑本就没想走,姜意生病了需要人照顾。但看到爱人这般粘人的模样,程岑起了逗逗对方的心思:“我倒是不想走,可是这里的床只够一个人睡的,怎么办?” 姜意再次宕机,生病的大脑不能立即思考出对策,沉默几秒,声音再次响起:“可以睡沙发。” “那谁来睡沙发?” 姜意理直气壮:“我受伤了,我要睡床。” 程岑被姜意这副模样逗笑了,他转过身来在对方唇上吻了一下,笑着说:“我不走,我只是去洗一下杯子,今晚我留下来陪你。” 姜意红着脸松开了缠着程岑的手,默默补了一句:“不许骗我。” “好,我不骗你。” 第41章 第 41 章 两人在房间中腻歪了很多天,直到姜意彻底病好。 他生病时很难痊愈,若是普通人生病只需两三天就可以完全病好的话,他则需要一周左右才能完全病好。但好处则是他并不爱生病。 已经一月中旬,还有半个多月就是新年了。 人们总是对新年充满了期待,仿佛只要过了新年,一切就会变好。就连从不关注任何节日的姜意对此都有些期待,和父亲在一起时,姜持从不会特意去过任何一个节日,但唯独新年的夜晚会带着姜意出门看烟花,那也是姜意一年中唯一一次可以出门的机会。 父亲离开后,他已经有六年没有过过新年,每年都只是和任嘉一起吃一顿年夜饭,原来那个小基地的新年也并不会看到烟花,火药是稀有物品,没有多余的可以制成烟花用来满足毫无意义的节日氛围。 今年虽然没有任嘉的陪伴,但至少可以和程岑一起度过。 想到任嘉,姜意心底不免失落,与任嘉分开已经有一个多月了,也不知道他过的好不好、是不是跟随江北去了其他基地。 今天的东池基地下了一场大雪,原本计划今天下午离开的程岑不得不耽搁了行程,将离开的日期延后了几天。 自从姜意发现自己的血液中可能含有免疫丧尸病毒的成分后他便一直处于不安当中,他预感姜意很快就会知道真相,但他不敢想象姜意知道真相后的状态,也害怕姜意会选择决绝地离开。 现在最好的选择就是尽快到达京海,避免一切不可控的因素出现。 两人照常腻歪在房间中,外面下雪不宜训练,所以两人窝在沙发上,盖着一条厚厚的毛毯,看着那天程岑带过来的书消遣时间。 敲门声响起,打破了屋内宁静的氛围。 姜意抬头看向门的方向,想不到除了程岑外还有谁会来找自己,于是用沙哑的嗓音问道:“是谁?” 门外响起一道男声:“是我,沈抿。” 姜意想起自己拜托了沈抿拿那半瓶血液去化验,想必对方今日来就是为了这件事。但这件事是瞒着程岑做的。 他下意识看向程岑,有些欲言又止。 程岑疑惑问:“怎么了?” 姜意最终还是没有说,他摇了摇头,说了句没事。走到门前,右手扶上门把手,却没有立即将门打开。他转过头来看向程岑,犹豫着开口:“江北应该是有些事要和我说,可以麻烦你回避一下吗?” 程岑这才懂了姜意刚才为什么是那副神情,尽管心中莫名不爽,但他还是微笑着点了点头:“好,正好我想起来还有些事没做,不能留在这里了。” 姜意闻言悄悄松了一口气,打开了门。 门外的沈抿穿着一件长款的黑色羊绒大衣,发丝被风吹得有些乱,肩膀上还有未化的雪花,手上拿着一个文件袋,看起来风尘仆仆。 “有些东西想给你看看,方便我进去吗?” 姜意侧开身子让出一条路来:“进来吧。” 沈抿走进房间,看到房间内的程岑时一怔:“你怎么在这?” 程岑看到了沈抿手中的文件夹,但他并未多说什么,而是穿好外套,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我还有事,就不打扰了。”说完,径直走出了房间。 沈抿也并未在意,他坐到沙发对面的椅子上,主动开口询问:“你的伤怎么样了?” 刚才他就注意到,姜意的左手虽仍然缠着绷带,却没再挂在脖子上了。 姜意自然地坐到了沈抿对面:“昨天就已经拆线了,养了小半个月,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沈抿闻言点了点头:“那就好。”他将手中的文件袋递了过来:“你的猜测是对的,不过可能是血液离体太久的缘故,其中的抗毒成分非常低。不足以抵抗大量丧尸病毒的侵袭。” 姜意接过文件袋,快速打开,把里面的资料拿了出来。看清上面的内容后,他激动地手指都有些颤抖。 有了这份资料,他终于能真正的研制出抵御丧尸病毒的疫苗了,也就可以找回童年的记忆了。终于可以拨开迷雾,知道父亲所隐瞒的究竟是什么了。 “这份资料只有一份,你看完之后记得销毁,不要让别人看见。” “好,谢谢你,沈上校。” 沈抿无奈的笑了一下,神色有些落寞:“以后就直呼我的名字吧,上校这个称呼......算了,没事。” 姜意一心沉浸在资料上,并未注意到沈抿的神情,只应了一声:“好。” 直到把资料上的所有数据印在脑中,姜意才依依不舍地将那薄薄的几张纸装回了文件袋。 文件袋很轻,却有着能结束末世的重量。 见姜意终于放下了文件袋,沈抿才提及起了另一件事:“关于那个组织的事还没有完全调查清楚,毕竟是潜伏了好几年的组织,想一下子查清并不是件容易事。但也算有了点线索。”沈抿斟酌了一下,继续说:“那个组织的成员,都来自同一家医院,专门报复社会。” 沈抿很早就知道了父亲在做反人类的人体实验。只是那时他还太小,只大概了解父亲一直在做一项实验,却并不知道那是违法的。 印象中他并没有见过爷爷,只零星从沈忠口中得知爷爷是位很伟大的科学家,父亲也是继承了爷爷的衣钵完成爷爷生前未能完成的事——研究能打破人体寿命论、获得永生的药剂。 每每提到这个药剂,沈忠的眼神总会变得疯狂,仿佛除了药剂以外的一切东西都不重要。 他从小就被父亲强迫着学习很多根本看不懂的书,他因为太累哭着抗议时,父亲总会严厉的批评他:“沈抿,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你连这些都不懂,将来该怎么继承我的衣钵?你这么笨,真的是我的儿子吗,真不敢想象我的基因竟生出你这样蠢笨如猪的儿子。” 若他还是不肯听话,沈忠就会对他拳脚相向。所以他从小就十分恐惧沈忠。 第一次知道父亲的实验基地,是在七岁那年,完成了父亲安排给他的任务,父亲十分高兴,决定带他去真正实验一番。以往他只知父亲是科研院的院长以及一家医院的院长,却从不知原来医院的精神病院区竟然是父亲的另一个实验基地。 那天他跟随父亲走进了那个空荡荡的院子,院子很大,却除了一颗古树外没有其他装饰,古树上系着一个秋千,随着微风摇晃。 父亲带他走进一栋实验楼,在楼道时第一次遇见了001。沈抿当时就看呆了,那是他第一次见到那么漂亮白暂的小孩,小孩被一个男人抱在怀中,朝着他看过来。 沈抿的脸腾一下就红了,犹豫着举起手想要跟小孩打个招呼,可小孩只是淡淡扫他一眼,眼神并未在他身上做出任何停留。他有些失望地放下手,目光紧紧地盯着小孩,想要引起对方的注意,却被沈忠拽着走进了一间实验室。 他心不在焉地给父亲展示了自己近期一直在学习的实验,父亲非常高兴,问他想要什么奖励,他想了想,提出想要独自在这里逛一逛,父亲爽快地同意了。 他心里十分雀跃,忙沿着刚才男人离开的方向找去,希望能再次见到那个漂亮的孩子。可事与愿违,实验基地实在是太大了,且四周都是一模一样的高墙,密不透风,他很快就迷路了。 他顿时有些懊悔,自己不该乱跑的,这下连父亲都找不到了。正当他沮丧的站在一栋大楼前时,身后突然传来稚嫩的声音:“你是谁?” 回头看去,身后竟是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个漂亮孩子!他激动地小跑到那个孩子面前,红着脸支支吾吾说不出一句话。 那个孩子面不改色地又问了一遍:“你是谁?” “我、我叫沈抿、你叫什么名字?”沈抿感觉自己的脸红的能滴出血来。 孩子闻言疑惑地看着他:“沈抿?好奇怪的名字,就像那些大人。我叫001。” “你的名字才奇怪吧?居然是一串数字,你没有姓氏吗?” “姓氏?那是什么?”但001很快想通了其中的关撬,突然兴奋地抓住沈抿的双手:“你不是这里的人对不对?你是外面的人对不对?” 被001攥住双手,沈抿的脸更红了,他脑袋晕乎乎地点了点头。 得到准确答复后,001立刻拽着沈抿跑进大楼中,爬了几层楼梯来到了他的房间。 他的房间铺着厚厚的地毯,可以直接坐在地上。他拽着沈抿席地而坐,语气十分兴奋,眼中几乎冒着星光:“你从哪里来?可不可以给我讲一讲外面的事?” 沈抿受宠若惊,但他还保有男人该有的沉稳,于是他用手握成拳头放在嘴边轻咳一声:“那好吧。”他开始徐徐讲述自己知道的外面的事,但他知道的也并不多,尽管已经到了上学的年纪,父亲却并未送他去上学,而是请来家教教他读书,平时他能出门的次数并不多,所以很快就把知道的全部都讲完了。 001却显得意犹未尽,不停地追问着。 幼小的沈抿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于是提议道:“这样干讲也太无聊了,不然我们玩点什么吧,可以边玩边讲。” 001想了想,欣然同意。他把027送给他的棋盘拿了出来,并把一盒白子递给了沈抿。 沈抿没接触过围棋,对其规则完全不懂,001简单给他讲解了一下。 两人边下棋边聊天,不知不觉过去了很久,期间沈抿一局都没有赢。他挫败地躺在了地毯上。 001见此躺在了他旁边,两人一起盯着洁白的天花板。 “你真厉害。”沈抿由衷感叹。 “你才厉害,可以离开这里。” “你不能离开吗?” 001失落地摇了摇头:“我从来没有离开过这里。” 沈抿笑着看他:“等你病好了,一定可以离开这里的。”这里隶属于医院病区,在沈抿的认知中只有生病的人才会被关在这里。 001转过头来看了沈抿一会,又移开了视线,小声说:“我没有生病。” 但沈抿并未听清,他刚要追问,房间的门猛然被人打开,那个先前抱着001的男人一脸严肃地走了进来,站在了两人面前。 沈抿疑惑地坐了起来:“你是谁?” 男人却并没有回答,而是直接将沈抿抱起就往外面走。沈抿慌得不行,大声喊着001的名字,001却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没有任何动作。 沈抿被男人抱到了父亲面前,他这才知道原来天已经完全黑了,父亲要回去了。 男人简单跟父亲讲述了沈抿的情况,提到001时,父亲的脸色瞬间黑了下来。 当晚离开时,父亲狠狠警告他:“沈抿,以后不许再跟基地里的任何人有联系,他们都是用来做实验的小老鼠,甚至不如牲畜,我不需要想和牲畜做朋友的儿子。” 沈抿怯弱地看着父亲,尽管心中并不认同父亲的说法,却还是点了点头。自那以后,父亲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再带他去过实验基地,他再也没有见过001了。 而如今那个非法组织,就是由之前那个实验基地的实验者们组成的。 沈抿将这些告诉姜意,是想用自己的方法提醒对方。他同样无法抉择是否告诉姜意真相,思虑良久,最终决定提点一下对方。至于是否能想起来,只能看姜意自己了。 终于上榜啦,谢谢宝宝们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1章 第 41 章 第42章 第 42 章 “医院?”姜意敏锐的抓住关键词。 “是。”沈抿斟酌着继续开口:“这些人在末世前都来自一个医院的精神病院区,丧尸爆发后没有人带他们撤离,他们就自发组成了一个组织。这些年来,这个组织不断扩张自己的势力,并且十分善用丧尸侵略一些小基地来获得物资。但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他们同样会利用丧尸侵略大基地,但这并不会给他们带来实际的好处。前些日子东池基地的那次丧尸攻城大概率就是他们引起的。” “什么意思?” “近些年来东池基地屡次遭受丧尸袭击,所以才会特意建设了铁墙保护基地。每每侵袭过后,城主都会派我去调查原因,毕竟丧尸无故攻城事件少之又少,且冬季丧尸本应南下,却这么大规模的聚集在东池基地,实在是太过蹊跷。经过我多次的调查,几乎每次丧尸侵袭时城门附近都有一具体无完肤是死尸,这些死尸不同于常人,他们的血液对丧尸的诱惑力极大,方圆百里的丧尸都会被这血腥味吸引过来。” 姜意立即想起程岑跟他讲述那枚腾蛇抱球的徽章是在加油站后方的一个死尸身上找到的,程岑怀疑那具死尸是有人刻意放在那里,由此引出队伍中有内鬼在给组织的人打掩护。可组织的人为什么要大费周章这么做?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看着姜意脸上逐渐凝重的表情,沈抿猜到了姜意心中想的是什么。他叹息一声:“我和你的想法是一样的,好奇组织的目的。但我们始终未曾抓到过他们的任何马脚,他们在各个基地都有人手。并且,我认为我们所掌握的线索都是他们刻意透露给我们的。” 姜意移开目光,视线落在了沈抿送过来的档案袋上,久久没有说话。他总觉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却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 头上突然传来阵阵刺痛,太阳穴突突直跳,仿佛是身体在阻止他继续思考。他下意识伸出右手用拇指和中指按住了两侧的太阳穴。 沈抿注意到姜意的异样,关切问道:“怎么了?” 姜意虚弱地挤出一个抱歉的笑容:“没事,只是有点累了。” 沈抿识趣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那我就不打扰了,文件你不方便销毁的话我可以代劳。” “那就麻烦你了。” 沈抿拿起文件,走到了门口,右手覆盖住门把手,却没有立即按下。他转过头来说:“还有一件事,城主今晚想要邀请你共进晚餐。这次我不太方便出面拒绝了。” “是邀请我,还是整个小队?” “只有你一人,今晚我会来接你,好好休息。” “......知道了。” 见姜意答应下来,沈抿这才打开门,走出了房间。 沈抿走后,姜意立刻卸下劲来,整个人蜷缩在了沙发上。 头越来越疼了,几乎是疼到了难以忍受的程度,许多片段出现在脑海中,这些片段中的人无一例外脸上全都雾蒙蒙一片,根本看不清面容。有人微笑看着他、双手捧着一朵鲜花递过来;有人弯着腰怒气冲冲地指着他;有人穿着防护服、手中捧着笔记本正在记录着什么。 这些人到底是谁,他根本没有任何印象,是幻想、还是丢失的童年的记忆? 突然,姜意的大脑陷入一片空白,所有的片段都消失了,只留下了一句话:“我为什么会没有童年的记忆?” 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他的瞳孔无焦距地看着前方,反复地在思考着这个以前从未想过的问题。 一般来说,只有头部受到过外部伤害或内部重创才有可能会失去记忆,可他头上从没出现过任何疤痕、父亲也并没有给他吃过缓解心理创伤方面的药剂。那他到底是如何失忆的呢? 或许将药剂研究成功,记起童年的事,一切就都想起来了。姜意自我安慰。头痛的症状渐渐减轻,疲惫感袭来,他又沉沉睡去了。 再次醒来是被敲门声吵醒的,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房间内黑的看不清任何东西。 姜意慢吞吞从沙发上坐起,脑子还没完全开机。敲门声十分有序,隔几分钟就响两下,一副一直等下去的架势。 他站起身,仔细地看着脚下的路,缓慢地走到门口,先是打开了客厅的灯,接着开了门。 门口站着的是沈抿,他还是白天来时的那身衣服。 “我来接你去见城主。” 姜意点了点头,侧开身子让出了一条路:“进来吧。我换一身衣服。” 说完,他径直走进卧室,换下了被汗水打湿的黏腻衬衫,穿上了一件白色的高领羊绒毛衣,下面则换上了黑色的修身长裤。 走出卧室,穿上一件米白色大衣,跟随着沈抿走出了房间。 外面的雪已经停了,厚厚的雪堆积在地上,踩起来有着沙沙的质感。 这里位于东池基地的最中心地段,就连路灯都是隔两米就有一个,在寂静的夜晚散发出惨白的灯光。 这次他们并未穿过大楼前往其他地方,而是进入了大楼的电梯中。姜意扫了一眼电梯上的楼层按键,一共有36层,沈抿所按下的就是36层。 等待电梯上行的功夫,姜意好奇地问:“这栋大楼是餐厅吗?” “并不是,这是东池基地的综合楼,1—5层是用来联系群众的,6—20层是实验室,21—34层是办公场所,35层是城主办公室,36层则是城主专用的空中花园餐厅。” 姜意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盛瑜真是他去过这么多基地以来过得最为奢靡的了,好像完全不用为物资发愁,是因为拿走了本属于其他基地的物资的缘故吗? 电梯到达36层停下,门缓缓打开,姜意见到了生平见过的最豪华的房间。 眼前的房间彼比他住的房间大上十倍不止,屋顶全部都是采用玻璃制造的,能清楚看见外景。地板是金碧辉煌的材质,走上去甚至能看清自己的身影。餐厅中央摆放着一张长桌,长桌上摆满各式没见过的菜品,中央还立着一直漂亮的蜡烛。 餐厅边缘有一个小型舞台,一位漂亮的舞者在舞台上翩翩起舞,舞台下方则放着一台贵重的钢琴,琴者正用这台钢琴弹出悠扬的曲调。 而盛瑜则坐在长桌的主位,手中拿着一只高脚杯,手指轻晃,里面的红色液体跟随着他的动作晃动,十分优雅。 见沈抿带着姜意走了进来,他朝着二人的方向举了一下酒杯,并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放下酒杯,他举起双手轻轻拍了拍,周围的服务生以及表演的人全都从另一个门中退下了。 盛瑜眉眼弯弯,笑得十分漂亮,完全看不出年龄:“姜意对吗?过来坐,不要拘束。” 姜意往前走了几步,却发现沈抿并没有跟上来,下意识回头望去,只见沈抿仍站在原地:“去吧,我在楼下等你,晚一点我会送你回去。”说完退回了电梯中,电梯门缓缓关上,彻底隔绝了姜意的视线。 姜意回过头来,走到了盛瑜左手边坐下。他没学过礼仪,不懂餐桌上的规矩,不知应该坐在右手边。 盛瑜只是笑了笑,没多说什么。他拿起醒酒器给姜意倒了一杯红酒:“末世前生产的柏图斯,现在想喝可喝不到了,尝尝?” 姜意并未接酒杯,而是开门见上地问:“不知盛城主叫我过来是有什么事?如果是为了品酒的话,还是请你另找他人吧,我不喝酒。” “呵呵~姜先生真是直爽,我叫你来也没什么别的事,只是看到你就想起了一位故人。” “故人?” 盛瑜用公筷夹起一块三文鱼放在了姜意的盘子上:“尝尝,今早刚到的,现在想吃点海鲜可不容易啊。” 姜意没动,警惕地看着盛瑜:“不知城主说的故人是谁?” “我想想......是叫姜持吧?应该是你的父亲?听说他在末世前是研究人体长生药剂的,不知成果如何了?” 盛瑜是一位非常成功的商人,家族企业遍布世界各地,末世前是富商榜上鼎鼎有名的人物。他的生命中什么都不缺,金钱、地位、女人什么都有了,唯一不满的就是只能享受这些财富几十年。 人终有一死,无论他有再多的财富,都不能改变。这个想法时常让他感到空虚,他恐惧死亡、也惧怕死亡。 于是他不惜消耗大量金钱各处寻找科学家为他研制长生药,机缘巧合下认识了沈忠。沈忠是一位极其疯狂的科学家,他们有着相同的想法,都因寿命论而感到困扰,都想找出能够长生的方法。 盛瑜十分惊喜,他偷偷观察了沈忠一段时间,看到他为了往上爬不惜踩着岳父岳母上位,成为了科研院的实际掌权人,并暗自利用科研院的资源研究长生药剂,这种精神正是盛瑜想要的,一个不惜一切代价只为完成目的的人正是他所寻找的。 他消耗大量金钱资助沈忠开了医院,但只是假借医院的幌子在内部开设实验室,并从世界各地搜罗出同样想法的科学家,给他们开着巨额工资,只要求他们研究药剂。 起初所有人都是用动物进行实验,可动物与人体相差太多,且总有源源不断的家属会将精神病患者送进医院,这十分妨碍研究,还有泄露实验室的风险。后来,沈忠提出建议,不如用那些精神病患者做实验,反正送患者进来的家属们几乎就是放弃了患者,就算真的有家属过来探望,这些精神不正常的人也并不知注射进他们体内的药剂到底是什么。 如果出现意外死了,就用金钱来解决好了。他们是为了伟大的实验牺牲的,是值得歌颂的。 盛瑜当即同意了这个提议,并赏赐给了沈忠大量的资金。 明明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实验基地中所有人都团结一致,为了科学现身。只出现了一个例外,姜宏骏。 姜宏骏趁夜带着大量研究成果及最成功的试验品001潜逃,导致实验一下子就进入了停滞。至今都未曾再前进一步。 所以盛瑜想要从姜意这里知道,姜宏骏到底把研究数据藏在了哪里。至于001,自然是交给身处京海的沈忠处理。 他现在还需要沈忠研制抵御丧尸病毒的疫苗,来拯救那个女人。 感谢宝宝们阅读![星星眼]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2章 第 42 章 第43章 第 43 章 姜意不动声色的打量了盛瑜一番,却没在对方脸上看到任何破绽。男人依旧是那副笑意盈盈的模样,眼睛弯成月牙形状,若仔细看,能看到眼角的些许细纹。 盛瑜曾花费了大量的金钱保养自己的身体,希望自己的身体永远保持着二十几岁的年轻气盛的模样,可这时间没有任何东西能抵得过岁月的侵蚀,尽管他看上去比同龄人年轻的多,可却清醒的感觉到内里的器官正在逐渐老去。 但只要长生药剂能够研究出来,他就可以重新拥有年轻力壮的身体。为此他不惜付出一切代价。 见姜意迟迟没有回答,盛瑜笑得有些意味深长,他拿起酒杯抿了一口,继续说:“姜意先生不说话,是不方便说?” “抱歉,我并不知道父亲生前研究的东西是什么。” “不知道?”盛瑜轻笑一声,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换了一种问法:“姜持离开研究院后,我们再也没有机会联系过,不知后来他带你去了哪个城市?” “盛城主,恕我并不知情。在我有记忆时就已经在那个房子里了,几乎从未出去过,我并不清楚那是哪个城市。” 盛瑜并不信姜意所说,他单手支着脸颊仔细看着姜意,姜意只是平静的回视他。 实在找不出说谎的痕迹,盛瑜无奈的叹息一声:“也对,他怎么会让你知道呢?”顿了顿,他又说:“手怎么样了?” 姜意不动声色地将缠着绷带的那只手往身后藏了藏,他并不想让盛瑜知道他的血液有抗毒性的事:“已经拆线了,没什么大碍。” “那就好。这么漂亮的手,留疤就不好看了,明天我让沈抿把我的祛疤膏带给你一支,保证一点疤痕都看不出来。” 两人又聊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很快结束了这场赴宴。 通过和盛瑜的聊天,姜意猜测到父亲之所以不让他接触他的实验大抵就如盛瑜所说,父亲研究的东西是违背人伦的长生药。或许他的失忆也与这些有关。 可到底是什么促使父亲离开了实验室隐姓埋名去不知名的小城市呢?是因为不想再继续参与研究了吗? 但他很快就否定了这个想法,父亲在世时除了工作日会前往诊所坐诊外,其余时间除了吃饭和教他读书全部都泡在实验室中,他对自己的研究成果的执着姜意时看在眼中的,甚至直到最后都与自己的研究成果死在了一起。 这中间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或许等到疫苗研制成功一切就会水落石出了。 跟随沈抿回房间的路上,姜意偷偷观察着沈抿的反应。他十分好奇盛瑜与沈抿到底是什么关系,盛瑜看起来十分重视信任沈抿,会将一切大小事交给对方去做,可沈抿看起来却只把盛瑜当做上级,没有任何多余的情感。 也正是如此,他才会放心把自己的血液交给沈抿,他并不信任盛瑜,却莫名信任沈抿。 沈抿是军队出身,五感异于常人,早就注意到了姜意的视线。他停下脚步,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的很长,空气中又稀稀落落飘散起雪花,平白为寂静的夜晚增添一丝情调。 “想问什么就问吧,到了房间就不方便再说了。” 姜意被分配到的房间在三楼,客厅的窗户刚好能看到这边。他早就注意到房间内的窗户旁站了人,正在看向这边。稍微想一下,就知道那个人是程岑了。 起初见到程岑在姜意房间时他并未多想,只觉得是正常的队内交流。可傍晚姜意穿外套时他注意到了对方锁骨上方的红痕。 这个天气不可能有蚊虫,那个红痕是什么就不言而喻了。 知道这个事实时沈抿心中是酸涩的,自从年少时见到过惊艳的姜意后,他的心再未因别人而有过波动,那时他拼命学习,满分的卷子写了一张又一张,每每听着教师向父亲夸赞自己,他总会希望父亲能够再次奖励他前往医院。 可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父亲迟迟没有松口,直到几年后,他又长大了一些,父亲才第二次允许他前往医院的实验基地。那年他十二岁,对自己的情感有了最初步的认识,他穿着自认为最帅气的衣服,满心激动地跟随父亲前往实验基地。却并未见到想见的人。 当他询问父亲时,父亲却大发雷霆,狠狠训斥他一番,并恶狠狠地说:“001已经死了,他是个失败的实验品!你这辈子都别想着再见他了、那个背叛者...混蛋!” 年幼的他并不懂父亲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也知道自己再也无法见到心中所想之人了,于是罕见地大哭了一场。那段时间他夜夜回想着父亲的话,终于想通了一点,001是作为实验品死在了实验床上,是研究害死了他。 自那之后,他开始反感、厌恶实验,不想再学习相关的理论。后来母亲被感染,父亲以要帮助母亲变回人类的理由利用母亲做实验,将母亲变成了那副样子,他就更加反感实验、反感那些化学药剂以及一切与实验有关的东西。 跟随父亲进入京海基地后,他背着父亲加入了军队,彻底断送了父亲为他铺好的道路。尽管为此和父亲冷战两年,他却并不后悔。 直到再次听到001的消息,他寂静的心脏才再次强烈跳动起来。原来他并没有死,只是被管理员带走,改名换姓生活在了其他地方。但悸动过后,涌上来的是无尽的悲哀,他的名字再度出现,就不可能平静顺遂的度过这一生了。 他是末世中唯一的解药,注定要为了这个世界牺牲自己,他不属于任何人。程岑以欺骗为前提的拥有,注定无法长久。 不过他又有什么资格说程岑呢?他明明比程岑更加了解实验的残酷,却还是选择了默认、默认牺牲001来结束末世。先前那些提示,不过是求自己心安罢了。 姜意不知道沈抿心中所想,也并未看到通过窗户注视着这里的程岑。他停下脚步,斟酌着问出了口:“你和盛瑜城主,到底是什么关系?” “原来你好奇的是这个问题。”沈抿转过身,和姜意面对面,温柔地注视着对方,抬起手拂开姜意发丝上的一片雪花:“他是我父亲的旧识,末世前就经常会来家中,所以相对熟悉些。” 若是放在平时,他绝不会做出这些出格的举动,骨子中的礼仪也不会允许他这样做。可一想到程岑就在上方看着,他心中就莫名泛起酸意,手指不受控制地动了起来。 原本高层是收到父亲的举荐安排他来担任队长接001前往京海的,这个任务极其重要,为了防止途中生变,沈忠想要将信任的人安插进来。 可军事相关的事务一向由军事大楼掌握着决定权,经过那边的商议,以他需要联络东池基地为由驳回了沈忠的申请,将这项重任交给了档案上有污点的前副司令程岑。沈忠只好退而求其次在为杜瑞推荐了队员人选,杜瑞为了不驳沈忠的面子,在推荐名单中选择了一个放进队伍中。 姜意有些不适地避开了沈抿的手,和对方拉开了些距离。 沈抿落寞地放下手,轻声说了句:“抱歉。” “没事。”姜意继续刚才的话题:“那份资料你销毁了吗?” 沈抿明白了姜意话中的意思,也知道对方是在担心他和盛瑜之间的关系,毕竟盛瑜给人留下的印象确实不怎么样。他宽慰地笑了笑:“别担心,早就变成一堆灰烬了。这件事我不会告诉其他人的,我和盛城主的关系也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我不是他的人,我会保守我们之间的秘密。” 沈抿突如其来的柔情让姜意有些不自在,他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到了房间门口,姜意打开门,房间内漆黑一片,并未开灯。 “要进来喝杯水吗?”姜意问。 “不必了,已经很晚了,你早些休息。”沈抿并不想看程岑和姜意两个人腻歪,所以拒绝了。 “好,你回去的路上小心些。” 回到房间后,姜意关上了门,伸出手摸索着想要打开客厅的灯。可还不等他的手碰到灯的开关,就猛然被一只滚烫的大手抓住了。接着一具炽热的身体侵身上前,将他逼得后退半步,后背靠在了冰冷的门上。 温热的唇覆盖上来,裹挟着炙热的呼吸。这一次的吻与平时不同,十分具有侵略性,像是一只野兽肆意掠夺着他的呼吸,侵略他的城池。 姜意不喜欢这样,这让他本能的觉得危险和恐惧。他奋力想要推开压在身上的身体,却推不动分毫,反而让对方加深了这个吻。 他不知道程岑今天这是怎么了,只能咬了一下正在自己口腔中肆意妄为的舌头,希望疼痛能让对方冷静下来。 程岑吃痛,果然停了下来,姜意终于有了喘息的机会,他偏过头去,胸口上下起伏了一会:“程岑,你......” 不等他说完,程岑的另一只手用力钳住了他的下巴,将他的头扭回来,灼热的唇再次覆盖上来。这次甚至算不上吻,程岑撕咬着他的嘴唇,仿佛要将他吞之入腹。 姜意用力敲打着程岑的肩膀及后背反抗,却没撼动程岑分毫,直到血腥味溢满口腔,程岑这才松了嘴。 姜意瞪着通红的眼睛,怒道:“程岑,你发什么疯?你属狗的吗?放开我!” 程岑放开了钳着他下巴的手,转而将他一把搂进怀中,力气大到仿佛要和姜意融为一体。 他的额头抵着姜意的肩膀,语气透露着浓浓的委屈:“姜意,你去哪了?不要突然离开好不好?” 第44章 第 44 章 这是姜意第一次见到如此脆弱的程岑,也是第一次感受到原来程岑如此需要他。 以往程岑总是冷静、理性的,这段感情中总是他更需要对方、更渴望对方做出情感回应。他从不怀疑程岑对他的感情,却能感受到爱情在程岑心中并不占据最重要的位置。 原本他以为他们两个会一直这样生活下去,可真正感受到程岑需要他时,他的眼眶瞬间酸涩起来。原来程岑和他是一样的,他们拥有着相同的情感,只是他的爱人并不擅长将情感外露。 程岑的心就像一颗山竹,外面是坚硬的壳,常人会以为这就是他的心。可若有人愿意用真心使他主动剥开外壳,便会露出里面柔软的肉。 姜意感觉自己的心酸酸涨涨的,刚才的一切不愉快都抛之脑后,只想好好安慰面前这个明明比他高大许多却窝在他怀中的男人。 他双手环抱住男人宽阔的背,轻轻拍了拍,语气如羽毛般轻柔:“对不起,是我做事不够周全。以后我去哪都和你说好吗?我不会离开你的。” 男人这才从他身上起来,伸出拇指摩擦着他唇上的伤痕,目露愧疚:“该道歉的是我,是我不好......” 姜意却没纵容男人再说下去,他改为环住男人的脖颈,嘴唇主动迎了上去。 两片嘴唇相贴,一片滚烫炽热,一片裹挟着冬天的冷气、干燥冰凉。 姜意微微张开嘴,笨拙地伸出舌尖试探地舔了舔程岑的唇,脸上通红一片。这是两人数次接吻以来他第一次主动去入侵程岑的领地。 程岑愣了一下,他睁着眼睛,看着近在矩尺的漂亮的面孔。只见姜意紧张地闭着眼,眼皮有些颤抖,长长的睫毛就像蝴蝶的翅膀扑闪扑闪的。他顿时感觉心跳加快了几分,悬在半空中的手扶住了姜意的后脑,稍微用力加深了这个吻。 直到口腔中的空气彻底被消耗完,两人才依依不舍地分开。这一吻让两人都有些食髓知味,程岑一手拖住姜意的臀部,一手搂着他的腰,把姜意整个人带离地面。 姜意心跳瞬间加快,下意识收紧了环着程岑脖颈的手臂。 程岑恶趣味地掐了一下姜意腰上的软肉,笑着说:“我们去卧室吧。” 姜意从头到脚都红透了,像一只煮熟的虾米。他轻咬下唇,点了一下头。 —— 几番激情过后,两人气喘吁吁地躺在床上。卧室的床很窄,两个人必须紧紧贴在一起。姜意侧躺着,窝在程岑的怀中,一天的疲惫让他昏昏欲睡。 程岑伸出手捏了捏姜意柔软的脸颊,声音温和:“去洗澡吧,我帮你。” 姜意撒着娇往程岑怀里拱了拱:“等一下、让我歇一会。好累。” “好,那你可别睡着了,我们来聊会天吧。” “嗯......聊什么?” “下午去干什么了?我来了之后到处都没找到你,把我急坏了。” 姜意闻言笑了一下,他实在是太困了,眼睛都几乎要睁不开,于是迷迷糊糊跟程岑大致说了一下下午发生的事,以及盛瑜将他叫过去问的问题。 听到姜意的描述,程岑的脸色逐渐变得凝重起来,他之前只知道沈忠为非法实验提供了场地,并不知道实验真正研究的是什么,原来竟是长生不死药。 盛瑜是个商人,商人重利,他既和沈忠认识,又知晓实验基地的秘密,说不定也是非法实验的参与者。 实验基地早已被捣毁,当年的参与人员也悉数被关了起来,盛瑜此时应该做的是和沈忠切断联系,防止东窗事发牵扯自己。他却不仅毫不在意,还利用沈抿维系着和沈忠的关系,绝对不简单。 难道说运往东池来到这些物资是沈忠运作的吗?可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沈忠的职权范围干涉不到物资的运输,他是如何做到的,或者内部还有他不知道的隐情? “沈抿这个人,应该可以信任......”姜意的声音越来越小,直至完全消失不见,只剩下微弱的呼吸声。 程岑试探着叫了一声:“姜意?” 回应他的只有姜意均匀绵长的呼吸。 确定姜意是真的睡熟了,程岑无奈的叹息一声,抱起姜意洗澡去了。 —— 几人又在东池基地呆了两天,这两天他们跑遍基地补充物资,将装甲车填的满满当当,姜意的手也彻底拆了绷带,有沈抿送过来的退疤膏,手腕上的疤痕已经淡的几乎看不见了。先前被入侵基地的丧尸群早就散了,并且已经清理完毕,城墙降下,一切都恢复如初,只是居住区的人明显不如先前多了。 尽管这样,还是有源源不断的流离失所的人来投奔东池基地,只为得到一个相对安全的住所。 第三日,所有人都整装待发,准备继续往北走了。 沈抿来到城门口送他们,与每个人都握手告别。 轮到姜意时,沈抿却突然开口:“下次见面就是在京海了,或许这次就是今年的最后一次见面了,可以和你拥抱一下吗?” 还不等姜意拒绝的话说出口,裹挟着寒风的身体就已经靠了过来,紧紧拥住了他。沈抿的头发有些长,被风吹得到处飘散。细软的发丝碰到姜意的脸颊,弄得他有些痒。 他应该是要推开沈抿的,他并不喜欢和程岑以外的人有很近的肢体接触。可双手才刚抬起一点,就放下去——他怕当众推开沈抿会让周围人误解他与沈抿的关系并不好,驳了沈抿的面子。 可不推开的后果就是这个拥抱持续了非常久,直到程岑看不下去,走了过来,提醒道:“马上就要出发了,沈上校还有什么事吗?” 沈抿这才松开了姜意,后退半步,从口袋中掏出一只手机递了过来:“这部手机可以跨基地拨通我的手机,你收好,需要的话可以随时找我。” 姜意已经有两部手机了,尽管平时用不上。一部是先前在超市捡到的,除了可以正常开机查看手机中以前下载过的内容外没有其他功能,另一部则是青岩基地的城主林落山给他的,可以直接联系到青岩基地城主办公室。 所以手机这个东西在姜意眼中并不是必需品,反而有些累赘。他刚想拒绝,沈抿就像看穿了他心中所想似的,朝着他无奈的笑了笑:“我觉得我们之间还是保持联系比较好,收下吧,就当做是我的一个请求。” 这番话下来,姜意不好再拒绝沈抿,况且沈抿说的有道理,或许他们需要随时沟通京海基地的情况。想到这,姜意接下了手机:“谢谢你,沈抿。” 将手机送出去后,沈抿才露出满足的笑容。他朝着姜意挥了挥手:“那么,京海见,姜意。” 直到装甲车开出城门,姜意打开车窗看向窗外,只见身后的基地大门正在缓缓关闭,门内的沈抿依旧站在原地看着这边。直到大门彻底关上,隔绝了姜意的视线,他才重新关上车窗。 车内,几名队员都稀奇地看着姜意,尤其是墨鸿轩,那双眼睛几乎黏在姜意身上了。 姜意被看得有些不自在,主动问:“怎么了?” 见姜意愿意说,墨鸿轩凑得近了些,神秘兮兮地问:“姜医生,你什么时候跟沈抿关系那么好了?” 姜意头顶冒出问号:“我和他关系好吗?” 墨鸿轩点头如捣蒜:“当然了!他居然要跟你拥抱,而且还送你手机!” 李驰立即接话:“甚至笑得那么开心!他对外形象可一直都是不苟言笑、冷酷无情的!之前在京海训练时,我们班有人早上迟到了一分钟,他让我们整个班加跑了整整三千米!一米都没少!都给我跑低血糖了,差点进医务室。” 看着两人浮夸的表演,姜意眉头微挑:“这么严重吗?” “当然了!”看姜意明显不信,两人立刻夸张的表演起来,就连时安和霍钴都加入了对沈抿的声讨中。 “让沈抿来联络各大基地的人真是个天才。”墨鸿轩说:“以前的时候沈抿一个月大概出半个月的任务,剩半个月就来训练我们,简直是地狱。后来沈抿负责联络其他基地,一年里有八个月要在各个基地中流转,剩下四个月是带队外出寻找物资,没时间训练我们了。没有沈抿在的训练场简直是天堂。” 其他三人纷纷附和。 李驰:“在京海时没见沈抿和谁关系好,总是冷冰冰的。今天看他笑成那个样子,我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没错!” “附议!” “所以姜医生,你到底是怎么和沈抿熟起来的?若不是你沈抿绝不会出来送我们的,也绝不会和我们握手的。我猜他回去都要把他手搓下来一层皮!”想到这个画面,墨鸿轩笑了出来。 姜意更加疑惑了:“不至于吧?”他怎么没发现沈抿洁癖这么严重? “当然至于!”时安一拍大腿:“之前有一次,他带我和几个人一起出任务,任务在他的带领下非常成功,发奖金时有个人太过兴奋在他脸上亲了一口,他当时脸就绿了。”说到这,时安咧开嘴笑:“出了办公室,他直直往洗手间走,我当时好奇跟上去,你们猜怎么着,他用水洗他那半边脸,搓得脸都红了,半边脸红半边脸绿,那个精彩!” 墨鸿轩听入迷了:“然后呢然后呢?沈抿发现你没?” 时安的脸瞬间蔫了:“我没犯什么错,他倒是没罚我。只不过后来训练时他十分针对我,眼睛几乎黏在我身上,我卡点到场,都要罚我。” 其他人都笑了起来。李驰说:“好奇心害死猫说的就是你。” 墨鸿轩笑够了,看着姜意,继续问刚才的问题:“姜医生,你和沈抿是怎么熟起来的?” 姜意想了想说:“没什么特别的,就是聊了聊。” “聊的什么?”墨鸿轩不依不饶。 姜意不知道该怎么应付墨鸿轩了,毕竟聊得内容涉及到很多东西,并不方便让他们知道。于是他只好用求助的目光看向程岑。 正在开车的程岑通过车内的后视镜接收到了姜意的求助,他咳了几声:“好了,别为难姜意了,那跟你们没什么关系。都坐好,我要加速了。” 收到了宝宝们的评论,好开心[星星眼]上一章发了一个小红包~谢谢宝宝们支持[撒花]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4章 第 44 章 第45章 第 45 章 车子行驶了一天,由于路上积雪很多,且已被严寒的天气冻在了地面上,所以他们这一天并未走多远。 冬天的夜来的很快,才傍晚天就已经完全黑下来了。他们不得不就近宿在街上的一家服装店里。 店主离开的匆忙,店门并未锁。走进店内,漆黑一片,几件白裙子被进门的冷风吹得飘起了裙摆,看起来十分骇人。 打头阵的墨鸿轩吓了一跳,大叫一声躲到了霍钴身后,迟迟不肯再上前一步。 “有鬼!那条裙子飘起来了!” 霍钴笑着安慰他,举起手电筒照过去,那只是一件穿在黑色塑料模特身上的白裙子。由于模特的颜色和黑夜融为一体,看起来才像是裙子飘在了半空中。 程岑伸出手弹了一下墨鸿轩的脑门,把手中的手电筒递了过去:“拿着,看你匆匆进来就知道你没带手电筒。” 墨鸿轩委屈的揉了揉头顶,接过了程岑递过来的手电筒:“队长,这不是外面太冷了吗。你听,这冷风呼呼的,跟丧尸叫似的。” “说来也是怪。”走在最后面的时安关好服装店的门,接过话头:“往年冬天哪有这么多丧尸,今年怎么会遇到这么多丧尸。是因为今年冬天没有往年那么冷了吗?” “这还不冷啊,我都要冻死了,从京海带出来的衣服都是初冬时穿的,还以为初冬就能回京海了,谁想这都快过年了,还没回去。”墨鸿轩边往前面走边将双手放在嘴边吐着哈气:“我可不想陪这些丧尸过年,弟弟妹妹们还在家中等我回去过年呢。队长,不如我们在一楼生点火吧,不然也太冷了。” 他从有记忆起就没见过父母,是在孤儿院长大的。听院长说是在孤儿院门口捡到尚在襁褓中的他,包裹着他的床单上绣着他的名字。他一直很珍惜那个小小的床单,认为那是父母爱他的证明,父母只是没有办法抚养他,他能理解的。 孤儿院很贫穷,几乎全靠着好心人资助维持。善良的人很多,愿意资助孤儿院的人也很多,可不知道为什么,孤儿院还是很贫穷,吃不饱饭是最平常的事了。 可能是基因的原因、也可能是从小吃不饱饭发育不良的缘故,墨鸿轩比同龄人身材要瘦小些,这也导致他在弱肉强食的孤儿院中常常受到欺凌,被抢走午饭。孩子的思想是很天真的,在那种环境下他们想要吃饱就只能争抢别人的东西;孤儿院中没有玩具,想要打发无聊的时间就只有欺负比自己弱小的人。 若是他们做的太过分,院长会站出来制止,可更多时候,她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孤儿院没有钱雇佣别人,所有的事都是院长亲力亲为。她平时照顾几十个孩子已经耗光了所有精力,实在是没有力气再处理孩子们之间的事情。 所以想要不再被欺负,就只能自己强大起来。可每每他尝试反抗,都会被殴打的更狠,有时甚至几天都吃不上一顿饭。 直到有一天,墨鸿轩被几个欺负他的人恶意关进了一个偏僻的房间,两天都没吃上一顿饭。他好似被人遗忘,整个人蜷缩在墙角,只有傍晚时才会有一点阳光透过高高的窗户照进来。 房间被人从外面堵住,内部根本出不去。 他周围飞满了苍蝇,赶都赶不走,仿佛都在等着他饿死然后饱餐一顿。就连他自己都放弃了,觉得与其这么屈辱的活着还不如去死,反正死掉了也就不会饿肚子了。 这么想着,他慢慢闭上了眼睛,等待自己的死期。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动静,先是几声敲门声,接着是重物移开的声音。随着声音的停止,门被打开了。 是死神来接他了吗?墨鸿轩这样想着,缓缓睁开了眼睛。 来人并不是死神,而是一个眼熟的孩子。明明是个女孩子,却捡着非常短的头发,身上的衣服也是破破烂烂,身上几乎看不到一点肉。她小心翼翼走了进来,蹲在墨鸿轩面前探了探他的鼻息。 察觉到墨鸿轩还有气,她松了一口气,变法宝似的从身后拿出来一个肉包子递到了墨鸿轩面前。 包子的香气勾的墨鸿轩立即从地上坐起,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包子,口腔中不停地分泌着口水。 “这个给你吃,不要死了。”女孩说着,又把包子往前递了递。 墨鸿轩的脑中除了香喷喷的包子已经没有其他东西了,他夺过包子,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女孩的视线也紧紧盯着包子,悄悄咽了口唾沫。这是她的晚饭,包子给了别人,她就没有东西吃了。 墨鸿轩吃着吃着也想到了这一点,他顿了一下,掰了半块包子递给了女孩。 两个人就这样面对面在狭小昏暗的房间内大口朵颐地吃着发酸的肉包子。 女孩名叫饮月,同样因为瘦小被人欺负。也许因为是女生的缘故,她只被抢夺吃食,却并未被殴打过。 可孤儿院本就吃不饱饭,仅有的食物还总是被抢夺,饮月不想再忍耐,但又无可奈何那些身强力壮的男生。她想了很久,终于想到了一个办法,就是联合其他被欺负的人一起反抗。 这也是她愿意将晚餐分给墨鸿轩的原因,墨鸿轩是被欺负的人当中年龄最大的,也是唯一敢反抗那些人的,尽管一次都没有成功过。 墨鸿轩咽下最后一口包子,同意了饮月的建议。 那之后,饮月又拉拢了不少同样被欺负的瘦小孩子,他们达成一致,将食物分出一些来给墨鸿轩吃,要让墨鸿轩吃饱,吃的健壮起来。其余时间他们则会监督墨鸿轩锻炼,并学习打架知识。 那段时间虽然累,却是墨鸿轩人生中最快乐充实的日子。饮月的训练成果是有效的,从最开始那些人需要用更多的力气夺走墨鸿轩的食物,到后来被墨鸿轩摁在地上打只用了半年。 他们的队伍也愈发壮大,几乎涵盖了孤儿院半数孩子。 院长发现了墨鸿轩的打架天赋,决定将他送到军队去。这既算是给了他一个未来的归宿,他的工资还可以用来给孩子们买食物。 那年墨鸿轩13岁。他没读过书,被院长说动了,决定听从院长的建议,但只有一个要求,就是院长必须保护好他队伍中的弟弟妹妹们,不能让他们在受到任何欺负。 得到了院长的保证后,墨鸿轩进了军队。军队内不能随意回家,他也舍不得来回的路费,所以一次都没回过家,每个月的工资都会一分不少地寄回孤儿院。 直到十七岁时丧尸病毒小规模爆发,他担心弟弟妹妹们,于是第一次请了假回了孤儿院。 孤儿院与他离开时变得大不相同了,比他记忆中的更萧条、破败。他走进院子,看到了弟弟妹妹们,他们依旧十分瘦弱,穿着破败的衣服,且人数少了很多。 询问缘由,他才得知。当年他刚走半年,院长就生了重病,很快撒手人寰。那伙常常欺负人的家伙接手了他寄过来的工资,肆意挥霍。弟弟妹妹们被分到的食物更少了,且被卖掉了好几个。 饮月原本想用先前那一招来对付这些人,可那些人已经摸透了他们的套路,要是将食物分给其他人就将得到三天不能吃饭的惩罚。吃不饱饭,更别提有力气训练了。 得知弟弟妹妹们的经历后,墨鸿轩十分生气,也气恼自己为什么为了省一点路费而不顾生活的水深火热的弟弟妹妹们。 他冲进房间狠狠揍了那群人一顿,就算那些人吃的再怎么健壮,力气再怎么大,也不是他这个专业人士的对手。他将那些人揍得鼻青脸肿,带着弟弟妹妹们离开了这里,前往了正在建设中的京海基地。 为了不引起人们的恐慌,基地是秘密建设的。但他身为军方的人,多少知道一点内情。尽管上面极力瞒着,但丧尸病毒扩散的速度远远超过人们的想象,当时的人们没有任何能力对抗丧尸病毒。 果不其然,不出半个月,京城就迅速沦陷了,但好在基地大致已经建起来了,能够抵御丧尸,但内里只建了个雏形。 初建成的京海基地并不大,无法容纳整个城的人,于是上面决定用抽签的形式定下能够前往基地避难的人。他的弟弟妹妹们来的早,并且在建设初期帮了不少忙,所以他得到了能将全部弟弟妹妹留下的特例。 至于那些在孤儿院欺负他们的人因为对社会毫无贡献并没得到抽签的资格。墨鸿轩虽厌恶那些人,但到底从小一起长大,做不到眼睁睁看着他们去死。所以他带着一些物资回到了孤儿院,想要尽可能给他们一些帮助,并推荐他们前往附近的小基地。 可当他到达孤儿院时,才发现孤儿院早就被丧尸攻陷了,至于那些欺负他们的人,有的被丧尸分食、有的变成了丧尸、有的则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孤儿院的后山上有着许多墓碑,这些都是在孤儿院中死去的孩子的碑,最大的那个则是院长的。墨鸿轩祭拜了院长,并摘下一朵白色的野花放在了院长的墓碑上,之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从此再也没有回去过。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5章 第 45 章 第46章 第 46 章 程岑同意了墨鸿轩的要求,他从车上拿下来经常煮饭的锅,并从试衣间中拿来一个铁板凳放在服装店中央。 把附近的衣服都捡起来塞到了椅子下面,把锅放在了凳子上。拿出打火机,点燃了下面的布料。布料燃烧的很快,火光瞬间就照亮了整个服装店,驱散了店中阴湿的寒意。 程岑收起打火机:“好了,霍钴墨鸿轩你们两个就在下面做饭吧,我们去上面看一下。” “没问题队长。”墨鸿轩得寸进尺:“队长,我能拿两罐啤酒吗?正好可以驱驱寒意,不会喝多的!” 程岑想了想,勉强同意:“那好吧,一人只许喝半瓶,只为驱寒,谁敢多喝军规处置。” 听见程岑松了口,其他人也纷纷高兴地欢呼,毕竟酒可是稀罕玩意,平时不多见,几个人都十分眼馋后备箱中的酒。但没有程岑的命令,谁也不敢碰。 墨鸿轩立刻带着霍钴取酒去了。 程岑则继续带着其他人往楼上走。服装店一共有两层,一层是展示和出售服饰的地方,二楼则是一间休息室。 休息室有一间单人床和沙发,床上有一个薄被,沙发上卷着一张毛毯。除此之外还有一张茶几,茶几上摆放着几包过期的零食。相比于一楼,二楼倒是整洁的多,看得出来店主是在营业时匆匆离开。 检查完整个店的安全性后,几人下楼帮助霍钴做饭去了。 吃过晚饭,如何分配床和沙发成了问题。他们几个都是军人出身,所以一致同意将唯一的单人床让给看起来细皮嫩肉的姜意来睡。轮到分配沙发时,大家没了主意,纷纷看向了程岑。 沙发上只能睡一个人,也就是说剩余的四个人必须从一楼拿些衣服上来铺在地上打地铺。 程岑考虑了一番,提议道:“这间服装店并不安全,需要两个人轮流守夜,守夜的两个人轮流睡沙发,其他人睡地上。” “我来守夜吧。”时安自荐:“我白天睡了一路,现在还真有点睡不着,正好可以守夜。” 李驰:“那我和时安一起守夜吧,时安你来守前半夜,我守后半夜。” 分配好床位归属后,众人简单洗漱后就躺下休息了。 姜意晚上喝了一点酒,早就困得不行,几乎是沾床就睡了。 不知过了多久,墨鸿轩突然惊醒,急着想上厕所。晚上数他喝酒喝得多,原本一人半瓶正好可以喝光三瓶,可程岑说他明天要开车不能喝酒,剩下的半瓶酒就被他喝了。 霍钴就喝了小半瓶酒,剩下的也被他喝了。原本他睡前出去上了一次厕所的,没想到半夜又来感觉了,都把他憋醒了。 整个屋子黑黢黢的,其他人都在睡觉,偶尔还能听到几声呼噜。他蹑手蹑脚起身,穿上外衣,抓起桌上的手电筒,走到屋外的楼梯口才打开,往楼下照去。 一楼的火堆还在着着火,火苗烧着衣物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火堆旁坐着个人,离得太远,墨鸿轩看不清那是时安还是李驰。 手电筒的光晃了过去,火堆旁的人吓了一跳,立刻握住枪转过头来,看到是墨鸿轩才松了口气,小声问:“你怎么起来了。” 看清一楼的人是李驰后,墨鸿轩举着手电筒轻手轻脚地下楼:“尿急,不跟你说了,我先出去了。” 说完,匆匆走到门口,打开门锁走了出去。 店内没有卫生间,附近只有百里开外有一间公厕。但墨鸿轩实在憋不住了,且不知远处有没有危险,保险起见他小跑到服装店后侧的角落,趁着四下无人悄悄释放了。 释放完后,墨鸿轩满足地系好裤子,打了个哈欠。原本外面的冷风把他的困意都吹没了,但身体的轻松让他的困劲又上来了。 正当他想着回服装店再好好睡个回笼觉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异响。 脑中那点困劲瞬间烟消云散,他立即警觉地举着手电筒向身后照去。身后空荡荡一片,什么都没有。一阵风吹来,树枝上的积雪扑簌簌落了下来。 但墨鸿轩不敢放松警惕,仍举着手电筒到处照着,并小心往服装店正门挪步。出来的急,他并未带武器,手中能用的只有这一个手电筒。 走到一处拐角时,他突然感觉背后传来一阵毛骨悚然之感,心脏扑通扑通跳着,寂静的黑夜中充斥着他的心跳声,仿佛下一秒就要从他的身体中跳出来。 他忍着头皮的麻意缓缓转过头,只见一只面目狰狞的丧尸距他不过咫尺,只要他犹豫一秒就会咬上他的脖子。 那是墨鸿轩第一次体验到心脏提到嗓子眼的感觉,他完全没时间思考,几乎是下意识将手电筒塞进了丧尸张着的嘴中,另一只手握紧拳头,用尽力气打在了丧尸的脸上。 丧尸被打的后退几步,摇晃着想将口中的手电筒甩出来。手电筒的光线随着他的动作乱晃,墨鸿轩看到了更加骇人的场景。 丧尸身后趴着一具被啃得血肉模糊的尸体,看鲜血的流淌程度,绝对是最近死的。而更后面,则有无数双闪着光的眼睛看着他。显然,这些丧尸是被这具尸体吸引到这里来的。 墨鸿轩立刻转身就跑,那些丧尸晃晃悠悠地跟在他身后。他对这边地形并不怎么熟悉,但还好这里是一条居民楼下商业街,地形复杂,七拐八拐终于将那些丧尸甩掉了。 天已经蒙蒙亮了,墨鸿轩确定那些丧尸并未追上来后站在原地弯着腰喘气。心脏稍微没那么疼了以后,他当即凭借着记忆往服装店跑去。这个地方很危险,必须立刻撤离。 回到服装店时,大家都还没醒,李驰依旧坐在一楼,用一块十分柔软的布料擦拭着自己的配枪。见墨鸿轩回来就扶着门框气喘吁吁,李驰面露疑惑:“你去厕所去了这么长时间?该不会是去晨练了吧?累成这样。” 说完,丢了一块布过来,示意他擦擦汗。墨鸿轩没接那块布,任由它掉在了地上。他咽了一口唾沫,说了声“走!”就往楼上赶去。 李驰不明所以,也跟着上了楼。 楼上,几人还在睡着。墨鸿轩想要叫醒他们,却发现自己由于跑了太长时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只好拿起茶几上一包过期的零食放在地上,用力地踩上去。 塑料真空包装的零食霎时炸开,发出了“砰”一声巨响。 “我靠,怎么了?敌袭?” 所有人都因为这巨大的声响而警觉地从地上坐了起来,警惕地看着周围。当看到四周什么异样都没有,只有墨鸿轩和李驰两个人站在门口时,时安抱怨道:“靠,墨鸿轩你干什么,我睡的正香呢。” 墨鸿轩的心脏稍微好受了一点,但气管因大量的冷空气进入、一呼一吸都生疼,根本无法正常说话,于是他只好用最简短的语气说:“快走、这里有、丧尸群。” 众人闻言,神色皆变得凝重,也不顾的墨鸿轩是从何得知的这个消息了,立即收拾东西准备离开这里。 程岑拿起姜意的配枪放在了姜意手中:“拿好枪,不要离开我身边。” 姜意看向窗外,叫住了准备下楼的几人:“先别下去!丧尸群过来了。” 丧尸已经聚集到了服装店外围,正在朝着店中靠拢。就连装甲车附近都站了不少丧尸。 他们现在每个人手中只有一把手枪,其余装备都在装甲车上,根本不足以对抗这么多丧尸。 程岑狠狠蹙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明明是冬季,怎么会出现这么多次丧尸群?况且、昨晚这附近根本没有丧尸,这些丧尸从哪里来?” 墨鸿轩喝了霍钴递过来的水,气管好受了很多,没有刚才那么痛了,至少可以正常说话了。 他走到窗边,看了一眼窗外的情况,跟大家解释道:“凌晨时我出去上厕所,看到服装店旁边的小巷子中有一具被啃食的尸体,看流血情况死亡时间最早不超过三天。那些丧尸都是被那具尸体吸引过来的。我跑了一个多小时才甩开它们,本想回来给你们报信,没想到它们这么快又聚过来了。” 李驰疑惑道:“尸体?怎么会?昨晚我特意巡查过附近,没见到过什么尸体。昨晚我值夜时也并没有见到这群丧尸。时安,你有看见吗?” 时安摇了摇头,同样面露疑惑:“没有,我值夜的时候没遇到什么事。” 程岑的视线在几人的脸上巡视一圈,并未找到丝毫破绽。他很确定,这件事与先前在加油站碰到的丧尸群、以及东池基地遭受的丧尸攻城同为那个组织的手笔。而且这一次,绝对有队中叛徒的手笔。 除了霍钴,昨晚每个人都有单独行动的时间,都可以暗中联络组织,让组织在这附近放上一具尸体以吸引丧尸。 根据先前沈抿调查的线索,他推测每一具尸体都来自组织内,组织内的人全部和姜意来自同一个实验基地,他们的血液全都对丧尸有着十分强悍的吸引力。 也就是说,队内的内鬼大概率跟姜意一样,病毒爆发前是被关在实验基地的实验品,且认识姜意,知道姜意的身份。他们的目的,大概率就是夺走姜意。 小队刚刚组成时,程岑看过每个人的档案,没有一个人可疑。难道说,这个组织的势力已经渗透到京海去了吗? 不过眼下不是考虑这些的实际,更重要的是如何从丧尸群中逃生。 下一章十五号发,发之前会在这章抽取小红包,小绿江只能抽取评论的读者宝宝,所以宝宝们可以评论参与一下抽奖,虽然不多,但是是我的心意,谢谢宝宝们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尽管不能每天都发上来,但是我在坚持日更存稿哦,绝对不会断更弃坑的!爱你们[亲亲][亲亲]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6章 第 46 章 第47章 第 47 章 “队长,接下来该怎么办?”李驰站在窗边,忧心地看着楼下聚集的丧尸。 墨鸿轩给手中的枪上了膛:“不如冲出去大干一场!”先前他手中没有武器才战术性逃走,现在有了枪,他可不会轻易放过这些丧尸。 程岑眉头紧锁,这次和以往不同,他们没有足够的武器,不能和这群丧尸硬碰硬,只能先静观其变,看这群丧尸会不会散去。 就在这时,李驰突然叫了一声:“它们发现我们了!” 众人闻言立即朝着窗外望去,只见那些丧尸纷纷抬起头,朝着他们的方向看了过来。 “蹲下!”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那些丧尸发现了二楼有人,已经开始朝着服装店涌来。墨鸿轩回来时一楼的大门是没有锁的,有不少丧尸已经进到了服装店内。看来今天无论如何都要迎接这一场硬仗了。 “拿好武器,冲出去,上车!”程岑大喊一声,率先冲到了楼梯口,朝着涌进来的丧尸开枪,试图从丧尸群中开辟出一条路来。 装甲车采用的是全世界最结实的玻璃,完全足以抵抗这些丧尸。 其他人纷纷响应,将姜意护在最中间,举着枪冲进丧尸群中。 门口已经完全被丧尸堵住,杀死一只会有源源不断的丧尸补上来。手枪中的子弹是有限的,必须想办法突破重围。 程岑观察四周,用手枪瞄准了门旁边的玻璃展示柜,那是服装店常用的用来展示衣服的,与外界只有一玻璃之隔,且通常用的只是普通玻璃。 果不其然,只用一枪,那扇玻璃就以弹孔为中心向四周散开蛛网般的裂痕。 程岑抓住姜意的手,边朝着四周开枪射杀丧尸,边往玻璃展示柜跑去。他用身体将展示柜彻底撞碎,一大扇玻璃直直朝着店外的丧尸群砸去,不少丧尸被砸倒在地。程岑拽着姜意从他们的身体上跑过去,终于来到装甲车前。 他迅速拉开后座车门,把姜意塞了进去,重重把门关上。接着坐进驾驶室,启动装甲车。 玻璃冲击的劲过去,那些丧尸纷纷从地上爬起,再次堵住了进出服装店的门。就算他们上了车,也并不能将车开进店中把其他人接上。 装甲车的后座与后备箱是相通的,姜意放到后座靠背,从后备箱中拿出几杆枪。然后从后座来到副驾,打开了装甲车的天窗,踩着座椅爬上了车顶。 “程岑,把枪给我!” 程岑当即就明白了姜意的用意,立刻配合的把几杆枪都递了上去。 姜意接过枪,站在车顶,将几个爬上车顶的丧尸踹下车,朝着服装店的方向大喊:“这里有枪,接好了!” 服装店的几人闻言纷纷看了过来,姜意用尽力气把车顶的枪朝着几人扔去。他没特意练过,准头并不好,除了时安外其他人都没接住枪。 时安接住枪,在枪的冲击力影响下后退几步,他迅速调整好状态,击杀了掉枪附近的丧尸。其他人立即借此机会捡起地上的枪,朝着门口的丧尸疯狂扫射。 姜意重新跳回车内,关好了天窗。 程岑启动装甲车,撞飞围在车附近的丧尸,将车开到了店门口,紧挨着店门。 其他人边扫射边往店门口挪,终于安全上了车。 最后一个人上车,刚关好车门,程岑就猛踩油门,一连撞飞了十几只丧尸。 墨鸿轩上车后,在座位上大口的喘着气。明明不是第一次突围丧尸了,但这一次他感觉格外的累,脑袋也发晕,不知是不是凌晨出去上厕所冻感冒了。 大家身上都或多或少沾了些丧尸的血液,整个车中弥漫着浓烈的腥臭味。 坐在副驾的姜意打开了车窗,希望车中的血腥味能够快些散去。 墨鸿轩本想闭目养神,但他刚闭上眼睛呆了一会,脑袋就传来严重的眩晕感,心脏砰砰直跳,强烈的不安蔓延在他的心头。 “鸿轩,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不好看?”坐在身边的霍钴看向他,关切的问。霍钴十分心细,总是能准确观察到身边人的不对劲。 墨鸿轩扯着苍白的嘴角勉强露出了个笑容,转过头想对霍钴说一声“没事”。可他刚张开嘴,肩膀处就传来一阵刺痛。 他心头猛地一跳,想说的话卡在了嘴边,刚才抵抗丧尸时的混乱记忆涌入脑海。 抵御丧尸时,他太过投入扫射面前的丧尸,没注意到身后来了一只丧尸。尽管那个丧尸刚碰到他,他就立刻击杀了那名丧尸。但时间太过紧急,他并未来得及看伤口。 难道说...... 他僵硬着伸出右手朝着左肩膀摸去,摸到了一手湿漉漉的液体。他将右手伸到眼前,只见整个右手的手心沾满了红色的鲜血。不同于丧尸黑红色的血液,手中的血液呈暗红色,是人的血液。 霍钴时刻注意着墨鸿轩的动作,看到他右手满手血的那一刻,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鸿轩,你......” 霍钴双手抓住墨鸿轩的肩膀,将对方整个人转过去,背对着他。墨鸿轩就犹如提线木偶一般任由他摆弄。 他的后背早已被鲜血浸湿,浅绿色的外套被染成了深绿色。 霍钴立即扒下墨鸿轩的外套,又扯下他的里衣。看到对方左肩膀上的伤口时,他倒吸了一口气。 原本在霍钴身边闭眼休息的李驰被霍钴的动作弄醒了,他有些烦躁地开口:“霍钴,你安分点......”话还没说完,就已经睁开眼,看到了墨鸿轩肩上的伤口。 他们和丧尸打交道这么多年,能够轻易辨别出,那是丧尸咬出来的伤,伤口上有两排整齐地牙印,深可见骨。 李驰立刻安静下来,什么话都说不出了。 姜意不知后排发生了什么,好奇地回头望去,和李驰看到了同样的场景,呼吸瞬间滞住。 墨鸿轩被咬了,尽管还没完全被感染,但变成丧尸只是时间问题。 车内的气氛陷入诡异的安静,一直在开车的程岑不明所以,疑惑问道:“怎么这么安静?都睡着了?” 没有人说话。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整个车内都萦绕着近乎绝望的氛围,这是队伍出发以来程岑的话第一次落到地上。姜意垂下眼,尽量保持镇静,陈述了这一事实:“墨鸿轩被感染了。” 装甲车立即停了下来,所有人都因惯性身体向前倾。程岑将车子停好,从前排转过头来,蹙眉问:“怎么回事?” 墨鸿轩仍然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没有动,仿佛被抽走了生命线的木偶。其余人则抿着嘴,没有说话。 经过这几个月的相处,姜意早就把这些人当成了战友,如今要让他面对战友变成丧尸,他有些于心不忍,犹豫着想要将自己血液的秘密说出口。尽管疫苗还没有被研制出来,但给墨鸿轩注射自己的血清说不定能抵抗丧尸病毒。 只是他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见程岑朝他递过来一个眼神,那眼神分明是读懂了他的想法,并示意他不要说。 可是,难道要他眼睁睁看着昔日战友变成丧尸吗? 这是姜意第一次有了违背程岑的想法。很奇怪,明明以前他除了任嘉外谁都不在乎才对。 “墨鸿轩.......” “鸿轩,你被感染了。”程岑打断了姜意的话,他像是一个法官,宣告了这件事的结果。 姜意说起这句话时,墨鸿轩心中并没起很大波澜。可当这句话从程岑口中说出来时,支撑着墨鸿轩的最后一口气也散掉了。 他被感染了,这是不争的事实,是无法改变的。这一切怨不得别人,只怨他自己太过于不小心。他注定无法回到京海、无法再见到弟弟妹妹们了。 他仿佛一瞬间老了十几岁,常年挺直的背驼了下去,完全没了少年人的心气。 霍钴见到他这副模样,心中涌起不忍,厚着脸皮向姜意开口:“姜医生,我记得你的要还剩下两支......” “只剩下一支了。况且,那是半成品,那天在榜山基地门口,给那个男孩注射药剂的后果你们也看到了。” 墨鸿轩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连最后一点血色都失去了。 就在这时,先前甩掉的丧尸群不知为何又追了上来,装甲车再次被围住。 墨鸿轩转动眼珠看着车窗外的丧尸群,终于又有了动作。他穿好衣服,从后备箱拿出一杆枪,并给枪换上了全新的弹夹。 程岑隐约猜出了墨鸿轩想要做什么:“鸿轩......” 尽管他极力阻止姜意说出血液的秘密,但他的心不比任何人舒服半分。这几个月来,他亲眼看着墨鸿轩一步步成长,从莽撞的不得不让霍钴随时跟着的毛头小子到如今能够独当一面。 看着朝夕相处的同伴终将走向被感染的命运,他的心仿佛在滴血,痛的难以呼吸。但在表面上,他还维持着最基本的平静。他是队长,是队伍中的核心,不管发生何事都不能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崩溃。 同样,他还是一名军人,最重要的事就是完成任务。这里距离京海还有小半个月的路程,他不能让姜意的身份在这里暴露,尤其是队伍中还有个内鬼的情况下。 感情上他舍不得看着墨鸿轩去死,但理性上他必须保护好姜意,必须优先完成任务。 “霍钴,谢谢你,你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朋友,不能和你一起回京海,我很遗憾。”墨鸿轩语气平静,仿佛在说一件极其平常的事:“姜意、李驰、时安,能跟你们走这一道我很开心,我会永远记得这段时光的。当然,任嘉我也会记得的,他是我遇见的最能和我同频的人了。” 他又将目光转向程岑,眼中终于有了些许波动:“队长,我比你年龄还大呢,这一路来却一直承蒙你的照顾。你应该知道,我家中有很多弟弟妹妹们等着我回去呢,最大的那个叫饮月。他们没了我这个哥哥,日子估计不会太好过,如果可以的话,替我去看看他们好吗?” 听完墨鸿轩最后的遗言,程岑心中涌现出浓烈的酸意,但是他强压下翻涌的情绪,尽量保持冷静,但微微颤抖的嗓音却出卖了他:“......好,我答应你。” 得到承诺以后,墨鸿轩露出了灿烂的笑容:“谢谢你们,再见啦。” 说完,他打开车门,冲进了丧尸群中,拿起机枪扫射,用身体为他们开辟出了一条装甲车能够通行的路。 程岑看着在丧尸群中奋战的墨鸿轩,左眼划出一滴清泪,很快落进外套中消失不见。他整理好情绪,重新启动车辆,驶离了这片区域。 墨鸿轩跟丧尸们奋战了半个多小时,枪中的子弹被打空了,他就拿枪杆当武器,跟丧尸们肉搏。 身体上多了不少咬痕,但他都不在乎了。直到大脑越来越昏沉,对血液的渴望越来越强烈,他知道自己即将完全变成丧尸了。 变成那种会吃人的恶心的怪物,他才不要。 他从口袋中拿出一颗手榴弹,这是刚才整理衣服时他偷偷装进口袋中的。毫不犹豫地拉下保险栓,将手榴弹高高举起。 看着朝他聚集过来的丧尸群,他勾起嘴角,露出了如往常一般开朗的笑容,大喊一声:“去死吧,你们这群丑陋的怪物!” 爆炸声响彻整个街道,无数丧尸的残躯被炸得飞起,冲天的火光宣告着这一战的惨烈。 墨鸿轩死无全尸。他的弟弟妹妹们再也等不到他回家了。 谢谢宝宝们阅读,这章会发小红包~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7章 第 47 章 第48章 第 48 章 也许是街区实在太过空旷,也许是他们并未离开多远。爆炸声清楚地传进车内每一个角落,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地没有说话。 如果任嘉在的话,一定会小声啜泣吧。姜意这样想着。他的头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不断倒退的风景,心中涌起浓浓的酸劲。 原本能坐六个人的装甲车如今只剩下了四个人,后排空出一大片位置。刚才墨鸿轩坐过的位置还沾着血迹,后备箱中还存有他的衣物、武器、以及他最喜欢喝的啤酒。 他彻底离开了,可这里到处都是他存在过的痕迹。 这是姜意第二次感受到离别,第一次是面对父亲自爆时,可能是由于他和父亲的感情并不深厚,当时他并未感受到多少悲伤,更多的则是遗憾,遗憾未来的道路不再有父亲走在身旁;第二次则是今天,他清楚的感受到浓烈的悲伤,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紧紧攥住了他的心脏,让他喘不过气来。 以往他不能理解的离别,不懂得为什么重要的人离世会有人哭的撕心裂肺、甚至选择跟随离去。 可是今天他全部都懂得了,强烈的情绪在他心中翻涌,他全部都懂得了。原来重要的人离开会是这么难受的一件事。 他转动眼珠悄悄看向程岑,程岑依旧是平常那副样子,只是嘴唇紧紧抿在一起,下颚因为太过用力而有血管突出。 姜意无法分辨程岑此时的想法,尽管早就清楚任务才是程岑心中的首位,但他还是有一点怨的。 怨他见死不救,怨他不肯透露真相,眼睁睁看着墨鸿轩去死。但他更怨的是这个世界,世界上已经有一半的人都因为丧尸病毒失去了生命,那些活下来的人只会比他更伤心难受。 或许只有快点到达京海,用他的血液去研制疫苗,才能将这一切都结束。为此,就算抽光他全身的血液,让他献出生命他也不在乎了。他不想再有人因丧尸而被夺去生命了,这些本不该存在在世界上的东西,全部都消失吧。 再见,墨鸿轩。 —— 天色渐暗,空中飘起了细小的雪花。 装甲车又向北方行驶了很长一段距离。开到一段公路上时,前方的路段被几辆车堵住了,装甲车完全无法通行。 那些车辆就像是专门在等他们一样,装甲车刚一靠近,就有十几个人从那些车辆上下来。其中两个人走到看起来最坚固的那辆车旁边,一个人打开了手中的黑色雨伞撑在车侧,另一个人则伸出手打开了后座车门。 一只穿着黑色皮鞋的脚从车中踏出,落在了地面上,往上是穿着笔挺黑色长裤的修长的腿,再往上是一件长度到达膝弯的黑色羊绒大衣,内里搭配的是米白色长领毛衣,遮住了脆弱的脖子。再往上看,是又淡又薄的嘴唇,高挺的鼻子以及一双透着忧伤的狐狸眼。 他的皮肤透着不健康的白,身体却十分挺拔,整个人光是站在那里,就仿佛是电影中走出来的贵公子。 撑伞的人将手中的伞抬高了些,姜意盯着那人足足两秒,终于想起了他是谁——郁熵。 他是个奇怪的男人,姜意只在青岩基地见过他一次。这张脸太过于冷艳漂亮,只一眼便可将他深深刻在脑海中。 “这是谁?”时安疑惑问。他没见过郁熵,并不认识。 程岑眉头紧蹙,没有说话。他心底泛起浓烈的不安,郁熵的出现并不是个好兆头。但看着郁熵信步朝这里走来,他也只好下车交涉,看看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有了程岑的带领,其他人也下了车。 郁熵在距离姜意不足一米的地方站定。冷风吹过,他的发丝被风吹得飘起,却丝毫不影响他漂亮的容颜。 他朝着姜意伸出手,那并不是握手的姿势,而是一种邀请:“姜意,我来接你回家。” 时安等人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视线在姜意和郁熵之间来回转。唯有程岑,立即把姜意护在了身后,戒备的看着郁熵。 他有预感,郁熵绝对知道姜意身上的秘密。 看见程岑与姜意之间亲密的举动,郁熵的语气稍微冷了下来:“不认识我了?” 姜意双手插在口袋中,握紧了口袋中的枪,抬头毫无畏惧地看着郁熵:“我知道你是谁,郁熵。但我只与你有过一面之缘,何谈回家?” 听到姜意叫自己的名字,郁熵高兴地弯起嘴角,眼中的悲伤之色消失不见,仿佛一个有了糖吃的孩子。他将手朝着姜意的方向递了递:“我就知道你会记得。姜意,跟我走吧,不要再与这些骗子为伍。你只是被骗了,我不会怪你的,只要你回来,我永远都欢迎。” 见姜意仍不为所动,他往前走了半步,继续说:“我们从出生起就是一家人,你看,他们都是你的家人。跟我走,你想知道的一切,我都会告诉你的。姜意,这些年来,大家都很想你。我也是,每晚我都会想你想的心脏如蚂蚁噬骨一样疼痛。我们本就是一体的,回来吧,小一。” 这番话听的姜意等人都是一头雾水,唯有程岑听明白了。面前这些人多半就是那个神秘组织的成员,他们与姜意来自同一家实验基地,曾经都是基地的实验品,丧尸病毒爆发后,被舍弃的他们自发成立了这个组织。 他们之所以无目标随意伤人,是因为他们痛恨这个世界,要对这个世界展开报复。他们想将姜意夺回,多半也是为组织疫苗的研究。 程岑伸出手握住了姜意的手腕,示意他不要被对方的话所干扰。但这个动作落到郁熵眼中却变了味道,名为嫉妒的情绪几乎要把他湮灭。但他仍保持着面上的平静,最后问道:“小一,你真的不跟我走吗?” “我与你素不相识,不会跟你走的。” 郁熵脸上露出失望,他深深看了姜意一眼:“好吧,这是你的选择,我接受。” 他收回手,转身离开,一次头都没有回。就算看到他重新上了车,程岑仍不敢放松半分,他完全无法摸透郁熵到达想干什么。但大费周章只为问几句话,他半分都不信。 郁熵所乘坐的车被开走,道路中央空出了一辆车的距离,程岑拍了拍姜意的肩膀,示意对方上车。这里太危险了,他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突然,远处传来一声枪响。程岑下意识侧头看去,一枚子弹擦着他的脸颊,穿透他的耳廓射到了后方的一棵树干上。 除了郁熵,那些人根本没有上车,而是躲到车身后,以车身作为掩体向他们发起了攻击! “蹲下!” 程岑大喊一声,迅速按着姜意的脖颈蹲在了地上,让装甲车完全挡住了他们的身形。 “靠!”李驰怒骂一声:“这些人想干什么?”原本他就因为墨鸿轩的牺牲而心情不佳,如今又遇上这种事,心情变得更差了。 “不要急。”程岑冷静地分析局势:“他们多半是想带着姜意,姜意在我们这里,他们开枪也会束手束脚。我们找机会上车,从这里冲出去。” 得到队友们的应答后,他看向姜意,小心叮嘱:“姜意,你一定要寸步不离地跟在我身边。我会保护好你。” 姜意重重地点头:“我会的。” 然而对方就像看穿了他们的意图一样,子弹密密麻麻射出,不给他们任何可以从车后出来的机会。 见他们迟迟没有动静,那些人甚至从车后走出,边开枪边从四周围了上来。 他们只能以车作为掩体,朝着往这边走过来的人开枪,试图阻止他们的步伐。但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很快就耗光了他们的弹药。 程岑烦躁地连摁几下扳机,都没能有子弹再从枪中射出。只好退回车后。 姜意蹲在程岑身后,看见程岑的子弹被打空,想要将自己的枪给对方。只是他刚将手伸进口袋,一个冰凉的金属就抵在了他的后脑。 温热的嘴唇贴近他的耳边,熟悉的让人毛骨悚然的声音传进脑海:“举起手来,不要动。” 内鬼原来是你,李驰。 如果先前的危机是你引起的话,那你因墨鸿轩的牺牲而伤感实在是太虚伪了。 李驰右手举着枪抵着姜意的脑袋,左手穿过姜意的下巴勒住了他的脖子,带着他站了起来。 程岑回头看到这一幕时瞳孔狠狠颤了一下,他注意力全部都在那群人身上,怎么就忘了,队伍中有他们的人! 时安和霍钴满脸震惊,完全没看懂眼前的变故。霍钴站起身,大喊一声:“李驰,你干什么?” 车子的高度完全不足以覆盖遮住几个男人的身高,他们一站起来,那群人立刻就有了目标。 无数子弹朝着霍钴飞来,时安眼疾手快将他拽回车后,这才避免了被打成筛子。 李驰什么话都没说,带着姜意走出了装甲车的遮挡范围。那些人看到姜意被抓住了,纷纷停止了开枪。 姜意观察着那些人,大抵摸清了这群人不敢伤害他,那李驰抵在他脑袋上的枪口就没有威胁了。 李驰看穿了姜意的想法,伏在他耳边低声说:“觉得我不敢伤害你?你对别人来说有点作用,但对我们来说什么用都没有。我们只是不想让你落在别人手中,帮助他们研制疫苗。实则杀了你永绝后患是最好的,这个烂世界就应该这样毁灭。要不是郁熵非要留你一命,我早就在见你的第一面时就把你杀了。” 姜意嘴角微勾,出言讥讽:“郁熵在你们组织里地位不低吧,既然他要留我,那我猜你不敢动手!”说完,不给李驰任何反应时间,用手肘狠狠捅向他的腹部,趁他吃痛弯腰的瞬间,从口袋中拿出手枪。 只是还不等他将手枪举起,李驰就迅速调整好状态,毫不犹豫地射击姜意的右手手臂。 子弹贯穿姜意的小臂,他吃痛松了劲,手枪飞了出去,落在了程岑脚边。李驰紧接着攥住姜意的伤口,姜意的额头瞬间冒出冷汗。 他的双手被反剪在身后,李驰一只手攥着他两只手腕,另一只手则举着枪再次抵住了他的脑袋。 “哈,姜意,不要再给我耍小聪明了。我说过了,我恨不得现在就杀了你。不要再抱有侥幸心理了,我就算杀了你,最坏也不过跟你一起去死,我根本无所谓,这种每天承受着药物副作用的日子我早就过够了。更何况,他们不会允许郁熵因为这点小事杀了我的。我们所有人都清楚,你死了比活着对我们更有利。我不过是给郁熵一点面子,不要把自己想的太重要了。” 姜意面色苍白,额头冷汗直流,唇上更是一点血色都没有。他脑袋发晕,根本无暇再顾及李驰说了什么。 趁着李驰说话的功夫,程岑不动声色地摸上了脚边的掉落的枪,在所有人都未曾反应过来时迅速站起身朝着李驰开枪。他不敢攻击要害,怕子弹贯穿了和李驰贴近的姜意的身体,所以几枪都是瞄着李驰的肩膀胳膊打,希望他吃痛的瞬间松劲让姜意摆脱束缚。 理论上可以实现,但他疏忽了李驰本身。李驰是从实验基地出来的,每晚都承受着药物带来的副作用,一到晚上骨骼就会像几万只蚂蚁啃食一样痛,但是这段时间以来他硬是没表现出一点异常,可想而知他的忍耐力,枪伤带来的疼痛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但这一举动却暴露了程岑,那些反应过来的人迅速朝着程岑开枪,子弹迅速飞来,根本来不及躲闪! 千钧一发之际,霍钴用平生最快的力气起身挡在了程岑面前,用身体挡住了十几颗射向程岑的子弹。 时间好像一下子变得非常慢,慢到程岑清楚地看到了那些子弹是怎样穿透霍钴的身体。 他的眼睛瞪得非常大,脑中一片空白,耳中嗡嗡作响。向来能够掌控一切的他终于有了所有的一切都在失控的感觉。 一切都......脱轨了。 “霍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8章 第 48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