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高清路人共死后[无限]》 第1章 [夜叩门-0] 欢迎光临 “嘟——嘟——嘟——” 熟悉的手机默认铃声响起,坐在电脑前昏昏欲睡的江星晚皱了皱眉,习惯性地瞥了一眼来电显示的同时接通了电话,按下免提。 做医生的,大半夜接个未知来电很正常。 当然,大半夜还没睡坐在办公室补病历也很正常。 只是或许因为今夜工作太久,屏幕发出的白光这会儿显得有些刺眼。江星晚把眼闭上,一边按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一边垂首倾向桌上的手机。 不对劲。 患者家属怎么还没说话? 江星晚面色一凝就要睁眼,想看看自己是不是刚刚困迷糊了误按下挂断。 尚未实施,便听到一串炸在耳边的电流刺啦声。 阴沉狰狞又扭曲的声音裹着风钻进耳眼,下一刻便回荡在脑中,盘踞打转,久久不息。 江星晚听见声音说“欢迎光临”。 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办公室的灯先前明明是开着的,除非灯灭了,电脑屏幕才会那样刺眼。 而此刻,所有光源一齐消失,失重感瞬间来袭又很快褪去。人重新落到实处时,眼前已换了景况。 一片漆黑里,一点烛火孤独地摇曳,但过于摇摆的态度让人觉得它下一刻就会自行熄灭,彻底把人抛弃在这里。 事态紧迫,江星晚顾不上思考,回过神时手已经护住了烛火,掌心因此烤到一点温度。 那种半温不烫的感觉让她打了个寒颤,困意更是早就消散得无影无踪。 周围的黑实在太浓重,江星晚没敢左顾右盼,只快速地借着那点微弱光芒往下瞥了一眼,在堪称极限的观看时间里慢慢分析出自己应坐在一张书桌前。 再漏一点光看看,嗯,乌木的,比她人还长的,价值不菲的古典大书案。 江星晚闭上眼,牙齿都不敢咬一下,只觉得浑身都凉了。 噩梦么? 可她能听到自己砰砰的心跳。 鼻尖小小地进出一口气,江星晚重新睁开眼,打量自己眼皮子底下的东西。 她现在两臂前伸,双手拢着护住那半截还亮着的蜡烛,身体正抵着书案,又因书案太高,卡得她两条手臂也基本压在案上。 微微后撤,便看见书案之上,手臂之间还躺着一本打开的线装书。 上面的字是竖着的,古文写法,虽是繁体,但好在还是楷书。 江星晚小心翼翼地想拿起烛火查看书上的内容,却发现蜡烛已经紧紧黏在案几上。把另一只护着烛光的手移开,便能瞧清蜡烛底下是大片大片已经超出了正常范畴的蜡油。 这些蜡油把这半截蜡烛与案几牢牢地黏在一起,让她没办法直接挪动烛火。 江星晚见状抿了抿唇,心里拔凉但面上不显,思索是拿书就烛还是寻刀撬烛。 她口袋里应该还有刀片……片…… 江星晚看清自己的衣着,原本套在最外面的医师服不知去向,变成了一件粗麻布衣,因着颜色与松紧同医师服有些相似,让她没能第一时间发现异样。 医师服没了,刀片自然也无从寻找。江星晚屏着一口气,试探着把书抄起来,凑近烛火。 「月弯弯星圆圆夜叩门去无回」 「三声长应子归三声断尽归一」 「七为阳夜为尾无长明无物真」 不过堪堪看完书上的内容,那几行字便倏地窜起火焰,幽蓝火光迅速蔓延到整个书身,江星晚下意识一松手,书还不曾落到桌案上便已燃烧殆尽,连片灰都没有剩下。 这个变故让江星晚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呼吸声,目光也没有从原处移开,正正落在案几上。只见方才书本遮挡的地方是大片大片凝结成蛛网状的蜡油,在烛光的映衬下愈发显得鲜艳。 江星晚不想用血去形容它的颜色,她自觉还没有到那种程度。纵然一切已经诡异到极点,但尚能运作的大脑会用常理来告诫自身——红蜡油就是红蜡油,哪怕结满宽大案几,如蛛网缚物,也还是红蜡油。 锚定好这个认知,江星晚重新观察周围,最终在脚边找到一把做工略显粗糙的小刀,刀锋只有一指长,但撬个蜡烛应该没问题。 她想看看别的地方,但没有光寸步难行。 医生一般不怕骷髅,但不一定不怕黑。 江星晚很难说得清自己现下在想什么,只知道大脑还在不断推演各种可能。思绪的飞快运转是如此真实,她从前做梦时不会这样的。 如果是梦,她现在想要光,此处应该亮,而不是只有这一根小小烛火。 江星晚用牙抵了一下舌尖,适度的痛感催生些许勇气,她捏紧刚撬下的蜡烛,凭着感觉往前走。 此处的黑太浓重,烛光则像设定好范围的道具,照亮的区域堪称死板。 一寸不多,一寸不少,若想照亮脚下的地面,都需要她蹲下身才能看清。 江星晚脚步不重,走在此处却仍有清晰脚步声,听着像踏在青石板上,但脚下的触感绝对不是。 下陷的,起伏不平的,类似泥土。 烛火去照,看见的是石砖铺成的整洁地面,做工的师傅手艺应当很好,石缝若不仔细瞧都瞧不见。 江星晚站起身,护着手里烛火的同时手掌重新丈量了蜡烛的长度——从食指的第一节到了食指的第二节。 可地上没有蜡油,烛芯所在的浅凹里也没有。 江星晚侧首看向右边。 石砖地,乌木案,如果此处真的还愿意讲道理,那边应该有一扇门。 这种朝向格局,是最常见的书房布置。 她刚刚往前走了二十步,前方依旧无物,在一间四病床并列的普通病房里,她从门口走到第四个病床,是二十一步。 江星晚回忆了一下那间病房的纵深,更坚定了自己之前的想法——此地最有可能是间非近现代时期书房。 她不清楚木材的具体分类,但那具乌木案明显是真木头,且她看见的那部分没有任何拼合痕迹,说明极有可能是用一棵树做出来的。 树养到这么宽,就算树种本身再便宜,如今也该有了几分身价,更何况乌黑发亮的,也不像不值钱的样子。 至于石料,江星晚更不懂其行价,但做成石砖没雕花的石头,应该也贵不到哪里去? 江星晚分析不出更多东西,只暂时下了个财力中等的结论,虽然脑子里还在想这样的家庭怎么会用不起烛台,所有布置空旷的可以另有深意,黑暗难道就不能是无边无际的吗…… 但她不能想这些。 人有时候需要骗骗自己,才能有勇气向右转,迈步,试图找到那扇门。 第七步时——蜡油第一次实质性地滴到她手上,烛火闪了一下,她看清面前的木门。 触手可及。 在江星晚的手表现出开门意向的时刻,木门吱呀一声朝她打开。 门外站着一个人。 外面也许在下雨,来人的脚下已经蓄起一滩水迹,对方手中提着一盏老式的煤油灯,外层的玻璃罩已然刮花,连带着里面的光团也模糊不清,让人看得眼晕。 江星晚第一眼并未看清对方的脸,门开时仿佛有什么刺到了她的眼睛,让她第一时刻便把目光垂下去,定了一下才敢慢慢往上挪。 对方的衣角还在滴水,宽大的衣物掩饰掉许多特征,让她看不出更具体的东西,只能凭借常理揣测这是个壮年男性。 他带着一个特意压低边檐的斗笠,头又低着,大半张脸压进脖颈上围着的那条灰色粗麻的围巾里,能露出的只有一点点皮肤。 或许还有双不甚明晰的眼睛。 江星晚看着对方斗笠上未编结实的空洞网格,隐约察觉打量视线,一时如芒在背。 她抓紧蜡烛藏紧小刀,未退。 两人无声对峙,江星晚始终面色不改,却能感受得到自己愈发猛烈的心跳。 在心率跳到一百四之前,面前之人终于有了反应,破锣一样的嗓音嘶哑难听,又带着一丝指甲刮玻璃的尖锐。 他发出一个音节后便转身,江星晚看着对方表面正常的背影,一边思索刚刚他说的是“克”“客”“刻”“瞌”还是“咳”,一边跟着走了出去。 这人走路像石头捶地,每一步都沉重非常又刻度精准,江星晚始终保持着跟方才对峙时相同的一臂半距离,步步跟进。 门外是有光的,虽然天气是蒙着一层厚重灰雾又夹杂着细密雨丝的情况,余光能瞥见的庭院里也杂草丛生,但至少不是漆黑一片。 两人走在长廊上,这次脚底的感觉的确是硬质的青石板,五感重新可以互证的美妙让江星晚的心跳渐渐回落,达到一个不扰人的程度。 虽然她现在还是有点茫然。 前方的人还在一路前行,他手中的光源稳定无比,即便处于这般算不得黑的环境也不显得多余无用。 江星晚手中的蜡烛就没有这般的好运了。 苦撑许久的蜡烛已经快烧到尾端,隐隐飘来的雨丝还试图将之扼杀,江星晚用另一只手替它遮风挡雨,勉强维持着它摇摇欲坠的寿命。 第七十七步时,手中烛火瞬灭,前方的人骤然消失,只余下那盏老式煤油灯。 时间似乎都在此刻停滞了一秒,几乎是下意识地,江星晚一个迈步过去,捞起了地上的煤油灯。 手中的煤油灯在她提起后迅速熄灭,周遭景象好似蓦地扭曲一瞬,脑海中冷不丁响起一个声音:“跑!跑!跑!” 身后有冷意来袭,江星晚的腿比脑子反应的快,一瞬间发挥了此身所有的耐力拼命往前跑,手中自始至终抓着那盏煤油灯。 心跳很快超负荷,在江星晚以为自己要体力告罄的时候,前面似乎突然出现了什么屏障,又因着她的“硬闯”破碎。 “测试已完成,玩家信息已录入。数据分析中……” 「月弯弯 星圆圆……」这段应有空格间隔,每三个字空一下。但作者努力数小时后仍未找到能把空格留存下来的办法[捂脸笑哭]特在作话说明一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夜叩门-0] 欢迎光临 第2章 [霍普庄园-0]红线牵 “评级已完成。” 声音落下那刻,江星晚的面前出现一块黑色的悬浮光屏。 【ID:0781】 【逻辑:A级】 【想象:A级】 【观察:A级】 【体能:D级】 【武力:D级】 【速度:D级】 【当前级别:E-0】 除去这些已量化的内容,江星晚发现在速度与级别中间的空白处还有一个类似进度条的东西。 灰色的底白色的进度,大概占据80%的样子,不太像是装饰。 可惜前面也没什么提示词,不知道这是不是什么神秘数值。 这边还在想着,脑子里又响起了一道更偏电子质感的声音,与之前让她跑的那个声音有点像。 “欢迎光临。” “007为您服务。” “请抽取天赋。” 面前展示评级信息的光屏开始变化,扭成一个盒子模样,顶端散发着柔和白光,很容易让人想到某种抽卡游戏。 江星晚有些沉默,她对自己的手气有着明确的认知,但即便拥有自知之明,现在也没法让局势更有利于自己。 她伸出手,静下心去摸一个答案。 里面没有什么乒乓球或者小纸片,她一把手伸进去那盒子便自动分解重组,过程中白光并没有变色,不知道是统一颜色还是她的运气就值一个“白色天赋”。 按照她的游戏经验,白色一般是没有评级的装备道具。 “……”运气不能这么差吧? 手掌忽地被外力推了一下,白色的光让她掌心朝上,而后迅速地开始变幻,很快凝在江星晚掌心——是一小捆红绳。 江星晚:? “天赋已抽取。” “获得天赋[红线牵]。” 江星晚愣了一下,红线牵?这种酷似无限流开场的情景里给她发了一截红线?我在无限流里当红娘? “天赋效果:[同生共死]被绑定方B与绑定方A同生共死,A生B生,A死B死。” “使用规则:[红线牵]仅支持天赋拥有人发起,被绑定方不可拒绝。绑定范围为一切可触碰的生命体。被绑定方死亡后效果自动解除。” “使用方法:天赋拥有人默想‘使用[红线牵]’,亲手为被绑定方系上红线另一端。” “当前评级[红线牵]剩余可用次数:1。” 江星晚仔细聆听规则时下意识就跟着默想了使用[红线牵],手中的红线自行变幻,一端圈住了她的右手腕,另一端也留了个空圈,落在她左手心。 好消息,红线牵不是让她保媒拉纤;坏消息,这天赋只能让她去绑别人。 同生共死? 江星晚笑了一下。这天赋除了拉人陪葬外还能有什么实际的直接效用吗? “请问你们系统里有没有能阻挡致命一击的道具?” “有。玩家当前评级过低,积分为零,无法购买。” 江星晚没想到这个系统真的能沟通,还会自动联想她的意图。 “使用阻挡致命一击的道具活下来算死过还是没死过?” 系统卡顿了一下,“死过。” “那[红线牵]会因此解除效果。” “我的次数也不会返还吧。” “是。” 好,这个天赋更鸡肋了。江星晚冷笑一声,这样的判定条件在,什么不能拒绝也是虚的。 “你们——” “下场游戏即将开始,倒计时一分钟,请玩家做好准备。” 江星晚一愣,周遭景象蓦地清晰起来,环境却依然是之前的庭院。 只是灰雾细雨不再,她的手正放在一扇朱漆大门上。 江星晚直接推开。 外面是日光和煦,热闹街市。再远一些的地方存在着一层肉眼可见的偶然波动。 “空气墙?” “这些是地图边缘的背景数据?” “三十秒。”系统在节点出声报数,而后沉寂下去,只留下那一声声秒针走动的倒计时提醒。 江星晚已经往街市跑了过去,在一众磨砂质感的路人中一眼看到一个高清路人。 他身背长刀,挺拔笔直,正看着一串糖葫芦笑。 江星晚直接朝他跑过去,顾不上把气喘匀,“右手借我一下可以吗?” “十。” 男人歪了一下头。 江星晚捏紧红线另一端。 “五。” 他伸出了手。 江星晚抄起红线就往他手上套。 秒针声被打乱,江星晚听到短促的电流滋啦声,听起来像电路断触。 难道失败了? “你有听到什——” “[红线牵]已使用,即将前往世界[霍普庄园]。” ………… 江星晚的脑子有种熬了个通宵后又被沙包砸了脑壳的痛感。 腰上也发紧,勒得慌。 “这就是那什么霍普庄园?” 江星晚猛地睁开眼,入目是个富丽堂皇的会客厅,明显的古欧式家居装饰风格,或坐或站地塞了不少人,一眼看过去大部分也都是同时代的贵族装扮。 她懵了一下,很快又想起之前听到的[霍普庄园],猜想这里应该就是了。 在场还有人没醒,江星晚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衣着——看着非常重工,又配置着束腰和鱼骨撑,也难怪又勒又沉。 好在她现在算倚靠在沙发上,且沙发的质感很是柔软,多少能缓解一点衣服带来的不适。 她目前正好挨着一侧的沙发扶手,江星晚下意识伸手去摸,想借力坐起来,哪知按上去后的触感却不太对劲。 江星晚瞬间清醒,扭过头就瞧见自己的右手与扶手之间多了一只手,而那只手的主人明显是为了站起来跟她选了一样的借力物。 两人右手叠着右手,手腕上相连的红绳在江星晚的大袖子下面若隐若现。 江星晚扒着扶手往那边一探身子,差点就跟已经半蹲好要站起来的人直接撞上,那人打扮与先前毫无区别,只是神色间早就没了笑意,蹙着眉一派严肃。 他的刀还在。 江星晚正要说些什么,头顶忽地传来一个声音,她还记得那个音色,是之前那个给她“评级”的声音。 “玩家已融入,世界重启中。” “离开条件:利用好身份,完成主线任务。” 宛如公众播报一样的声音到此结束,眼前出现悬浮光屏。 【您的身份:霍普公爵第一任妻子的女儿】 江星晚阅读完成的那一刻光屏就自动消失,那张高清的脸重新出现在眼前,而他的目光仍聚焦在她身上。 她顿时有了不妙预感。 “门打不开。”略带耳熟的男人声音响起来,是她睁眼前听见的那个。只是比起最开始他已经换了一个位置,看样子是一路摸索过去的。 有人听到这话走了过去,也试着推拉一番,但那分明没锁的门愣是纹丝不动。 “见鬼。”男人咒骂一声,从口袋里掏出一支没点燃的雪茄夹在手里,转了个身看向在场众人。 “大家应该都有身份吧?” 江星晚下意识抓紧了那个高清背景板还没抽离的手,她现在合理怀疑背景板是世界黑户,很可能是没有身份的。 毕竟他从头到脚都跟这个世界格格不入,还是之前的打扮。 好在在场这么多人总有人应话,就像坐在江星晚左手边双人沙发上的一个男生,听见这句问询时脸上展现出了大学生的单纯模样,同时又多了一点兴奋。 “有有有,我是公爵的小儿子。”他看向男人,语调真挚眼神向往,“请问您是老玩家吗?” “不是,但我们这场不会有老玩家。”男人语气有些骄傲,尤其在有人惊讶地问出为什么之后更是愈发得意,“霍普庄园是个新手限定本,参与的只会是新玩家。” “你们没问系统吗?”他主动说出了消息的来源,“只有提问那个系统才会回答,而且不说谎话。” “系统……是什么?”一个颤颤巍巍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江星晚回头去看,见自己身后那一大片地方还摆着一架钢琴,钢琴后面坐着一个白裙女子,说话的老者则站在钢琴附近。两人的衣着打扮虽然跟其他人也是同时期的,但要朴素得多。 老者头发花白,此刻正紧张地搓着手,面上有点不好意思,“我、我年纪有点大了,不清楚这些……” 他看起来很面善,就像碰到了会主动跟小辈打招呼问好的邻家爷爷,很容易勾起人的恻隐之心。 那位自称公爵幼子的年轻男生显然就是那种热心肠的人,听见这种情况自告奋勇地站了出来,包揽了解释的活计。而他的表达能力很强,没有纠结一些抽象的概念,而是从实用出发尽快让对方明白了系统是哪个以及它的作用。 老者的领悟力并不弱,一点拨便明白了现在的情况,感激着道谢又不忘自我介绍,“耽误大家时间了,我姓裴,刚刚系统告诉我我是这幢庄园的上一任管家。” “没有告知姓名吗?”厅内一个在角落里站着的男人开口,神情困惑,“我以为每个人的身份上都有写。” 说完,他就主动交代了自己的情况,“我是扎克,公爵的义子。” “啊?”公爵的小儿子再度给力开口,“我的没有写。” 系统的区别对待显然让人有点猝不及防,江星晚面色微沉,一边整合自己听到的消息一边思考什么时候跳出来介绍才是最合适的时机。 “也许跟主线任务有关。”江星晚主动参与进话题,她已经想明白事已至此她很难再低调做人,不如放弃抵抗主动出击尽力打造她理直气壮的样子,“咱们的系统很是惜字如金,不过它既然特意提了身份,或许我们要稍微注意下身份之间的联系,彼此间尽量不要称呼错。” 江星晚说到这里看向了公爵的小儿子,“你的身份牌明说了你是小儿子,那我肯定要叫你弟弟。但是我不能确定我跟扎克谁大……” 她适时蹙起眉,有些纠结道,“身份牌并没有清楚告知我是第几个女儿,也许是平辈之间可以互称名字的意思,但我这边也没有这个内容,大家直接叫我的本名吧,黎晚。” 小儿子身边的贵族姑娘闻言有了动作,点头如啄米,说话轻声细语的,“我也是,没说名字也没说年龄,只说了是女儿。我叫霍白。” 江星晚留意到霍白说话的时候飞快地瞥了一眼蹲在她旁边保持沉默的背景板,但是没问。江星晚也没主动提,只是对着霍白扬起一个笑,“也不知道公爵还有没有女儿。” 没人再跳出来认领女儿身份,但是很多人的视线都没有移开,江星晚知道缘故——他只是蹲着又不是隐身了,可能混乱的情况下不太惹人注意,但是只要瞧见了谁都会多看两眼。 谁会忽视掉一个古欧洲场景里的本土黑衣劲装刀客啊! 之前帮着雪茄男一起推门的那个人快步走了过来,仔细看能发现这人明显是个练家子,此刻那黝黑脸庞面色凝重,站在背景板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兄弟,你是?” 江星晚想着最合适的反应开始她的表演,第一件事是先趁机偷看两人手腕上的红线还在不在,得到了它已隐藏的好消息。 如此她也放心地松开了他的手,放任他站起身,面上一派镇定。现在这个男人有一半的几率可以是个哑巴。 他的神色平静,“尹辰。” “嗯。”江星晚笃定地像是亲眼所见早已知晓,“他是霍普公爵请来的道长。”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霍普庄园-0]红线牵 第3章 [霍普庄园-1]道长 人在拥有信念感的时候可以把自己也骗了,就像这种很炸裂的身份用寻常语调讲出来会给人一种太离谱以至于应该是真的吧的错觉。 比如可爱的公爵小儿子应是信了,“道长?咱这还是个灵异本?” 江星晚没去管这个小朋友怎么好像更兴奋了,只是点点头,“有可能。” “你怎么知道他的身份?”扎克问道。 江星晚讶了一下,“身份里写的呀。”她把人看了一圈,像在寻求认同,“难道大家的身份牌都没提及别人?” 不少人陷入深思与怀疑,江星晚岿然不动,继续表演她的真诚。 “提了。”一个新声音响起,开口的是站在江星晚右手边单人沙发后的一位非宫廷装束但也很贵气的男士,这人长相有点混血,以至于眼窝里能卡住一片单片眼镜。 他单手扶着面前的沙发靠背,笑了一下,“我是公爵姐姐的代理人,李。” 单人沙发里坐着的贵妇人眉梢微动,“我是公爵的姐姐。” 雪茄男插进来总结,“那就是有成组的关系。” 在场没人反驳,都默认了这个说法。 雪茄男重夺话语权,再度开始控场,“还有别的成组身份吗?” 江星晚看向了自己的右手边,她坐的是厅内最大的沙发,一共坐了三个人,挨着她的是同样贵族装束的一女一男,根据刚刚观察出来的规律——这两个人的身份大概率相关。 不知是不是察觉了江星晚的视线,坐在中间的这位姑娘开了口,“长媳,公爵的长媳。” 她看起来身体状况一般,面色略显苍白,犹豫了一下还是道:“我不知道有没有长子。” “啧。”她身旁那位男人笑了一下,有些心不在焉,“长子没死,我就是。” “你们直接叫我长子吧。”他说完这句话就继续仰靠回沙发上,闭目不再说话。 江星晚看到长媳的脸色好像更差了,也是,谁也不知道身份的相关性有什么作用,万一真的是阵营与队友,摊上这种事是挺要命的。 雪茄男的脸色也有些不好,但没有发作,而是主动介绍了自己,“我是霍普公爵世交的儿子。在场应该也有类似的身份吧。” 他看向了还没介绍自己身份的两个人——那个练家子和钢琴后的白裙女。 目前已知身份里就他和霍普公爵的关系看起来最远,剩下的局外人多少能和公爵亲戚扯上关系。只有他孤家寡人一个,这让他有点不安。 练家子开口,“我是公爵的弟弟,朋友都叫我刚子。” 白裙女也发了话,“林曼,公爵聘请的音乐教师。” 雪茄男表情莫测。 “咱们现在是要研究主线任务吗?”小儿子看起来跃跃欲试。 但还没等有人回答他,此地忽然响起了敲门声。那扇纹丝不动的白色大门稳定地被人敲了三下,随后便有身着黑色燕尾服的中年男人推门而入,顶着屋里所有人的视线朝大家鞠了一躬。 “公爵尚未归来,诸位请先随我移步房间,休息一番。” 看一个外国人板着纹丝不动的笑脸讲流利中文的体验有点奇妙,也有点诡异。 没人轻举妄动,男人便复述了一遍方才的话,只是说话的语调与停顿都完全复刻,平白让人有点悚然。 “你——”小儿子似乎想问男人的身份,被坐在他身边的霍白猛地抓住了胳膊,她冲着小儿子轻轻摇头,又压着声音喊他,“弟弟。” 江星晚大概明白霍白的想法,规则没说这个身份扮演能不能在NPC面前露馅,保险起见就是不要。 作为公爵的儿女却不认识公爵的人,很容易被当成一种不符合身份的行为。 “公爵尚未——” “房间有床吗?”长子打断了男人的第三遍复述,打着哈欠从沙发上站起来,直接走到男人跟前抱臂把人打量了一番,“在场可都是父亲的贵客,招待可不能出错。” 男人姿态很恭敬,“公子放心,每一间都有精心安排。” 长子拍了拍男人的肩膀,“挺好,带路吧。” 他直接做了个请的手势,极自然的反客为主操作看的人一愣一愣的。 这角色融入的也太快了。 “走吧,请了三遍不动会让人生气。”刚子第二个跟上去,江星晚听出来他在提醒,方才那个NPC男人复述第三遍的时候嘴角在一点点外扩。 江星晚也没多等,看了眼尹辰见他知道跟上后就也朝离开的队伍走去。 一行人最后还是都跟着走了,队伍看起来略有点长,很多人走的并不利索——在场贵族身份太多,女子裙摆厚重束腰紧缚,男人则穿着紧身袜与高跟鞋。 老实说,江星晚在留意到在场男玩家衣摆之下的这种装束后,不厚道地觉得内心平衡了。 好在即使行进队伍有点拖拉,男人也没说什么,仍然保持匀速前进。只是出门没多久他们碰见了过路的仆人,仆人也僵着一张笑脸,跟现在在引路的男人见礼,“管家好。” 于是大家知道了这个NPC的身份,有人不由看了一眼前任管家。 前任管家连忙摆了摆手。 这个小插曲并没有引起管家的注意,他只是尽职尽责地带领大家穿过华贵走廊,找到上楼的阶梯。 二楼留下了一批人:义子扎克,公爵的弟弟,世交之子,公爵的姐姐,李,前任管家。 剩下的七个人去了三楼,也是一人一间房的给钥匙,连长子长媳也是如此。 在此之前女儿霍白和幼子都已经依次安排到了前面的房间,现在就剩下三个人。 江星晚看着与二楼格局完全一致的三楼,心里有点忐忑,还剩两个房间,不会有个倒霉蛋要被安排到四楼吧? “小姐,您的钥匙。” 江星晚看着管家递过来的黄铜钥匙松了口气,轮到她至少说明她不会是那个倒霉蛋了。 拿到钥匙的江星晚道了谢便拧门进去,管家却没有像之前那样立刻就继续往前走,而是卡壳一般浑身都僵硬了一会儿。 “小姐。”管家嗓音有点机械,听得江星晚心里一紧,但设想里的不好场景没有发生,管家只是抬手推了一把尹辰。 “他也在这里。” 尹辰一只脚踉跄进屋里,扶着房门稳在原地。而管家已经恢复了正常,带着最后一个玩家往前走去。 林曼临走前还若有所思地回头看了他们这边一眼,一脸意味深长。 在门口站着不是个事,江星晚把尹辰拉进屋里将门关好,然后扫视了一眼屋内装潢。 入目所及没有明显的诡异物品,一些细节表明这的确像个女子会长住的房间,只是暂时不能确定里面有没有与当下身份有关的东西。 江星晚的目光落在挨着墙的高大衣柜上,抬步就要走过去,刚迈出脚又想到什么,回头看向尹辰,“我们一起过去看看。” 男人维持着自进入霍普庄园后的面无表情,但还是提步跟上了她。 江星晚抬手探向衣柜门把,摸到之前回头看了下尹辰,“你知道我们是什么关系吧?” 尹辰瞥一眼自己的右手手腕,没说话。 “……”要不是之前自我介绍的时候真的听见了对方开口,江星晚可能会以为背景板都是不能进行语言沟通的。 “其实我——”江星晚正要先解释解释就听见噌地一声对面拔刀了,她的手登时就从衣柜前收回来挡到两人之间,“刀下留人。” 江星晚声音不大,有种这个时候还记得压低声音谨防隔墙有耳的努力又辛酸感。 尹辰依然绷着脸,用空着的手指了指她和柜门。 江星晚莫名明白了他意思:他好像懂了她的意思。 虽然江星晚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两个人都会说话却非要靠肢体动作打哑迷,但江星晚没有多嘴,只是一边转过身准备开柜门一边小声絮叨着些或许可以拉好感的话。 “我也是第一次用,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只是暂时我也没有办法补救,等离开这里后我会想办法赔偿你。” 江星晚抓着衣柜把手,想了一下如何把饼画的更圆满,“十串糖葫芦怎么样?” “嗯。” 江星晚愣了一下,正想看看这个人是不是真的说话了的时候他径直把手伸了过来,摸着柜门把手的上端直接发力拉开。 衣柜里的都是些漂亮礼裙,没有危险发生。 尹辰把刀收了回去,目光投向江星晚时眸中有了一丝迟钝的迷茫。 江星晚没看到,在确定开门无鬼后她就已经开始翻找线索,可惜衣柜里除了裙子还是裙子,看起来除了能用于更换外没什么别的作用。 她关上柜门,换了个地方继续探索。 尹辰没再跟着她,而是在房间的中间位置找了把椅子坐下,眼神放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江星晚搜着搜着搜到了他跟前,低头看着这个不再笑的男人沉默了几秒,压着声音轻问,“你的身份是什么?” 他的目光重新聚焦,“道长。” 江星晚震惊不已。 “我只能是道长,不是吗?”尹辰很平静地在陈述,看起来是个情绪很稳定的人。但鉴于江星晚之前见过他笑得不值钱的模样,所以她没有贸然下定论。 “啊,那是什么?”江星晚在尴尬中看到了茶几下压着一个小小的白色页脚,连忙蹲下身去捞。 东西被一点点挪出来,原来是个白色信封。 上面的火漆已经拆过,江星晚重新打开,从中拿出一张硬纸卡。 纸卡上的字迹已经有些褪色,但上面还残留着一些淡淡的香味儿。江星晚不确定这是什么味道,但是认得贺卡上的英文。 【happy birthday——Edward】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霍普庄园-1]道长 第4章 [霍普庄园-2]祝你成功 一个叫爱德华的人在祝她生日快乐。 江星晚把这东西翻来覆去地又看了好几遍,依然没有找到新的信息后才暂且作罢,复原了物品状态,想要重新给它找个地方放。 “监测到个人任务相关线索物品及隐藏意愿,线索物品已收入随身背包。” 007的电子音再度入侵大脑,江星晚手上一轻,信封已然不见踪迹,她试着默想拿出该信封,那东西便又重新回到手上。 这功能倒是挺好用的。 江星晚想了想,是不是可以凭借这个功能确定哪个是重要线索? 刚想试着呼唤一下007,江星晚的面前就出现光屏,上书一行大字:【世界任务期间无法主动发起通讯】 “……”她懂了,就是只允许系统联系她。 江星晚遗憾了一秒就继续去搜下一个地方,梳妆台上有一些珠宝,她挨个翻了一遍,发现竟然只是起到好看的作用。 “干扰项可真多。”江星晚慢慢踱回室内的小沙发前,在尹辰对面坐下。 刚刚大搜查时她搜到了纸笔,特地拿了一些放在沙发前的小桌上,此刻正好使用。 江星晚一边在纸上勾画可能性,一边跟尹辰闲聊,“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霍普庄园。” “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尹辰的眼神有些怪,像看一个傻子,但还是回答了,“公爵之女。” “那是身份。”江星晚放下纸笔,直勾勾看着尹辰,温柔地像在哄小孩,“你还记得我叫什么名字吗?” “江——”他很快改口,“黎晚,你叫黎晚。” 江星晚笑意盈盈,“一加一等于几?” “二。” “九乘九呢?” 尹辰张了张口,已经做出了“八”的口型,但又猛地闭上嘴,别过脸不理她了。 江星晚没太在意,总归想了解的已经套出来,现在只需要压压笑意别把人惹急。 “咱们现在的处境还是挺被动的。”江星晚换了个话题试验他感不感兴趣,“主线任务不明朗,身份信息缺失,副本类型也不明确。” “副本?” 江星晚眼神微动,“因为现在的处境很像一种游戏,在过去我习惯于将这类游戏的每一个关卡称作副本,一时说习惯了。如果放在这里,或许要叫它世界?” 尹辰明显更熟悉游戏与世界这两个词汇,听到时也没有那种茫然神色,只是点了点头。 “你应该知道我们现在不在原来的世界了吧?” “知道。”尹辰似乎对这种事接受良好,“传说世有三千界,神使可于其间穿梭来去。” “你过去见过神使吗?” 尹辰瞥了江星晚一眼,淡淡道:“祝你成功。” 江星晚:? 尹辰再度抽刀,从衣襟里摸出一块干净的擦刀布,一边擦刀一边道:“选拔假手于人未免胜之不武,待找到解除契约之法你我便分道扬镳,但相识一场,我会祝愿你一路顺遂,赢得神使选拔。” 江星晚听懂了,觉得尹辰要是能评级那想象力高低也是能评个A的。 但她选择顺着尹辰的话讲,“没想到你竟然知晓此事。只是一处有一处的规矩,在这里你记得不要说漏嘴。不过有一点我还是先澄清一下,每一种契约都是神赐的助益,善加使用并非胜之不武。” 江星晚义正言辞,图穷匕见,忽悠的快把自己也说服了——这想法多合理啊。 尹辰闻言渐渐停下擦刀的动作,似乎在权衡此言的可信度,最后在江星晚略带希冀的目光里抬起头。 “系统播报完成前,所有人无法移动位置。” 江星晚意识到这是他的发现。 “世交的儿子和刚子都动过走动的念头,但是他们和我一样,都离不开那个范围。” 江星晚看向尹辰,由衷感慨,“好惨。” 很明显他也被未知力量定下的规则所束缚,但在权益方面是个彻底的黑户。 但这种惨于她而言是个好消息,尹辰越被动,能够为她所用的可能性就越大。 “那我们现在就算是合作关系了。”江星晚伸出手,做出握手礼的准备姿势,“庄园的每一处都摆放了银制的十字架,会客厅的壁炉上方有一把银制匕首,茶几上的玻璃花瓶里放置的是大蒜头。所以——” “庄园里可能真的有鬼。” 尹辰只是怔了一下,便动作自然地握住了江星晚的手,而后蹙眉道:“要回去拿那个匕首。” “匕首被刚子拿走了,但是我觉得不会只有一把。”握手礼的时间达标,两人很自然地一起松手,江星晚看了一眼尹辰的领口,里面是那种古式的交领里衣。 “事情会很有意思的。”江星晚拿起自己的本子,在B后面的时间轴上打了个问号,“也许我们需要谨言慎行。” 尹辰对此不置可否,事实上他本也不会乱说话。 接下来江星晚没有再提起话题,两人便就此沉默,直到门外传来钟表报时的回响。 一、二、三、四,四下。 江星晚看向束起了半边窗帘的窗子,外面黄澄澄一片,像是玻璃灯泡模仿的夕晖。 下午茶时间么? 猜想很快被验证,房门被管家叩响,“小姐,下午茶已备好,请前往享用。” 江星晚只犹豫了一下,便朝尹辰伸出手,“走吧,尹道长。” 下午茶地点设在了一楼,两人抵达时那里已经站了几个人,江星晚靠着衣着回忆了一下,是幼子、公爵姐姐和李。 “姐姐。”幼子看见江星晚,主动打了招呼。 江星晚微笑着点头致意,顺势扫了一眼桌上的下午茶配置——大部分叫不上名字,但是看着挺好吃。 “道长。”幼子的热情一视同仁,但尹辰显然对下午茶更感兴趣,他拿起一块点心,在众人惊愕的目光里吃了下去。 “嗯,可以吃。”尹辰回头看向江星晚,这话是对她说的,但在场众人都能听见。 江星晚一时弄不明白这人是真聪明还是真愣。 “我这会儿还不饿。”两个莽夫也太显眼了。 公爵姐姐和李对视了一眼,正打算做些什么时恰逢其他玩家陆续过来,四名宛如复制粘贴的男仆缀在最后,虽做着侍者的事情,但总给玩家一种被包围的不适感。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厅内摆放的并非那种能坐下十几号人的大长桌,而是三张圆桌。江星晚没去数总共配了多少椅子,先一步拉着尹辰落了座。 这张圆桌配了四把椅子,在场女玩家有五位,支持男女混坐的概率很大。而他们刚一坐下,公爵姐姐与李也赶过来,占据另外两个位置。 统一建模的男仆上前,给他们每人上了一杯红茶。 公爵姐姐先行拿起茶杯,姿态优雅地浅尝了一口,轻声道:“纯正的伯爵红茶。” 她说这话时眼神特意落在江星晚身上,比起点评茶更像是一种意图交好前的善意释放。江星晚在完全深陷于繁重的医学工作前热衷真人剧本杀,对这套流程简直再熟悉不过,顿时条件反射地带上了绝对不会被患者投诉的温和笑意,学着对方的礼仪举止同样拿起茶杯。 “夫人说得对。” 一来一往间其他玩家也已落座,男仆忙着上茶,她们这边顿时多出几分可供谈话的私密性,公爵姐姐微微前倾身子,压低声音迅速道:“我对欧洲礼节与食物非常有研究,且已知道一些规则。” 江星晚脑子转的飞快,思考自己身上最有可能被对方看中的筹码,“我也认为我们很合适——”余光瞥见归来的男仆,江星晚话音一转,“晚间夫人可以上来坐坐。” 公爵姐姐笑笑,对桌上的点心也下了手,演示食用方法与顺序。 目光从她有规律的拿取动作上微移,江星晚瞥了眼尹辰已经快见底的红茶,默默希望东方道长不必遵守西方礼节。 如果真的出事……出事就出事吧,至少证明了礼节确实很重要。 就是不知道他那个刀能不能留下来。 江星晚这边还在盘算能不能合法继承数据的遗产,另一桌玩家已经有了其他行动。 幼子主动呼唤了男仆,拿着一堆模糊需求试探这些npc的可交互程度,确认自己身份能摸到的边界。 厅内安静下来,其他玩家或直白或隐晦地怀揣着各异心思旁听这场交锋——在幼子的各种一分甜六分热颜色不对茶具不够亮的刻意刁难下,男仆始终态度统一,保持模板化人机应答,完全给予了公爵幼子这个身份的应有待遇。 看起来倒是没有特别高的危险性,但不能确定是不是对所有身份都如此。江星晚不打算走这个策略,她的身份有问题,还带着一个问题加倍的尹辰,很容易得不偿失。 左右此处有这么多玩家,不至于一个跟的都没有。 让人略感意外的是,第一个跟着试探的是另一桌的长媳。 “给我续一杯茶。”离她最近的男仆立刻遵从指令上前,茶壶刚开始倾倒,她便惊叫出声,坐在她旁边的霍白迅速掏出一块手绢捂在她手上,眼里的关切演的远超先前的长子,那个她身份上的丈夫。 “你怎么能如此冒失?”霍白咬字极其用力,好像男仆真的失手烫伤了长媳一样。 可惜被组合碰瓷的男仆没什么表情,只是应答前明显顿了一下,像在检索应对方案,思考的结果就是选择语气平稳地向夫人承认“他的错误”。 惩罚是没有的,别的男仆也没有连锁反应,纯程序化的表现消解了不少先前产生的恐惧,却也隐隐带出几分别的不安。 江星晚咂摸了一下另外这两桌的座位配置,有些不确定霍白和幼子是真的各自为营还是在双管齐下。 完全陌生的处境里,初始的明面阵营是很难快速放弃的。 第三个去试验的是义子,他的举动中规中矩,男仆的称呼也是统一的“公子”,听不出与幼子的太大差别。 江星晚捏着杯柄,目光扫过似乎完全没有试验想法的其他人,最后落回到尹辰身上。 第5章 [霍普庄园-3]优先级 尹辰在她观察别人的当空里已经跟着李学着公爵姐姐的样子按顺序吃遍了桌上的茶点,且很朴实地奔着吃饱而去,进食效率达成全场最佳。 此刻他察觉江星晚眼神,扭头看向她,在她复杂的目光里感到些许困惑,最后试探着喝完了自己茶杯里最后那口茶。 茶杯见底,男仆触发续茶程序,来到尹辰身边。 “客人,需要加奶或加糖吗?” “不用了,谢谢。” 男仆重新续满一杯茶便离开。 江星晚低头喝茶,盯着茶杯里自己的影子。尹辰在男仆眼里是客人,那她呢? 接下来的时间里江星晚开始着重观察那些触发了自动续茶的玩家,留意男仆对他们的称呼。 李、世交之子、刚子、裴管家都是客人。 霍白是小姐,公爵姐姐是夫人。 而江星晚——她硬生生把这一杯茶品到了下午茶结束,也没有完全喝光。 钟表指针走到五,男仆退场,厅内氛围放松了些,却也没有变回初来乍到时“热烈”的讨论氛围。 公爵姐姐又同她搭话,“下午茶通常会有一个组织者,负责流程的推进。” 她叹,“可惜公爵不在。” “长子倒也可以代行职责。”李难得开腔。 “那很遗憾了。”江星晚面色如常,“我们这最想发言的不是他。” 与公爵的三个儿子同桌的世交之子咬着点不燃的雪茄,神情比之前多了几分不耐与焦躁。 江星晚多看了几眼,认真道:“我还挺喜欢这种无烟化环境的。” 在她对面的两人俱是一愣,还是公爵姐姐先回神,给予了真心的赞同。 “夫人,道长,打扰一下。”幼子跻身过来,向江星晚发出邀请,“姐姐,关于上次的事,我们再聊聊?” 江星晚顿了一下,笑得自然,“好啊。” 她起身,一旁的尹辰也跟着站起来。 顶着幼子有点僵住的笑容,江星晚按着尹辰肩膀把人摁回去,“你坐着。” 尹辰倒是顺着她的力道坐了回去,但是目光紧盯着幼子,看不出情绪,却更可怕了。 江星晚视若无睹,只对着公爵姐姐微微欠身,道出句失陪便示意幼子可以出发了。 目送两人走远,尹辰才收回目光,对面的李试探开口:“冒昧地问一下,你和那位小姐是……” 尹辰抬眼,很明确地看了李与公爵姐姐,“你俩是什么关系?” 李不问了。 - 江星晚与幼子离开下午茶厅来到走廊,选在一个能看清附近人影往来的地方开始私聊。 “姐姐,你真的是新手吗?” “聊点有用的。” “那姐姐恐怕更不愿意跟我聊了。” “可以试一下。” “好吧。那姐姐觉得这里会死人吗?” 江星晚看向他,“你觉得这里是什么地方?” “高配全息剧本杀。”幼子眨了眨眼,“姐姐玩过吗?” 江星晚仔细看了看幼子的脸,笑了,“身份本初幕都没给主线,你私聊是全凭场外吗?” 幼子没有正面回答,“姐弟是天然同盟啊。” “万一这是个还原本呢。” “那不就更让人放心了吗?” 江星晚凝视他的无害笑容,“那你还当阵营本打?” “同车质量参差不齐,当然要有所取舍。” 江星晚没把话说死,“先看死者从哪里出,确定类型再说吧。” “那姐姐记得给我一个优先级。” “好说。”信息价值到位,一切都好说。 江星晚回到下午茶厅,里面就剩下几个人。尹辰依然坐在原位,看见江星晚过来,他仰头开口: “扎克、世交之子、刚子都想找我聊天,我拒绝了他们。” “李还想问我们是什么关系。”尹辰望着江星晚的眼睛,声音低了几分,“我们是什么关系?” “……”江星晚感觉厅里还活着的人都要看过来了,糊弄道,“再说吧。” 尹辰点头,起身站到江星晚身边,“我们现在去哪儿?” “随便走走。” 江星晚的庄园探索计划被迫在建筑正门前终结,管家突然闪现到他们面前,堵住了离开的道路。 “小姐,快到晚餐时间了。”管家倒是没有变脸。 “我想出去透透气。” “您知道的,夜晚很危险。” 江星晚确定附近没有其他玩家的踪影,抬手拉住尹辰的袖子,“我带着他。” “这位客人的本领尚未得到公爵的认可。” “我相信他,而且太阳还未完全落山。” 管家没有松口,“公爵不希望看到您出任何事情。” “好吧。”江星晚退了一步,“那晚餐时他会被安排在我旁边吗?” “如小姐所愿。” 江星晚没想到事情进展的这么顺利,但还不够,“管家知道的,他来自遥远的东方,对我们这里的了解很有限。为了公爵的体面,你这样周到的管家,一定都做好了准备吧。” 被戴上高帽的管家面容平静,应答流利,“当然,小姐。” “那你都做了什么准备呢?”她提出问题的瞬间,尹辰忽而有了动作——那条被江星晚拉着袖子的手臂微抬,把人往后挡了挡。 江星晚看着他另一只想去摸刀的手一愣,但在尹辰抓住刀柄前,他又把手放了下来。 管家如常地看着这两个人,“会有侍者安排一应事宜,庄园不会让客人为难。” 管家做出请的手势,江星晚看出这是要送客,留下句“那很好”便拉着尹辰折返。 一直到足够远离大门,她才按耐不住好奇,“你刚刚是打算拔刀吗?” “……你没听见?”尹辰神情微诧。 “听见什么?” 如果不是身处明亮无比的环境里,江星晚会觉得这种对话是见鬼的前奏。尤其对面的人实际也只是她从载入副本前的故事背景里随机选中的一串数据。 [同生共死]的优先级会是最高吗? “一声……”他想不到合适的形容,迟迟给不出下文。 “我不能确定,那个动静过得太快,来不及反应是什么……也没有记住。” 江星晚若有所思地看着他,来不及反应的情况下身体都能先做出应对,那真的是很来不及了。 “没关系,如果很重要的话,也不会只出现一次的。” 尹辰顿时不再纠结,认为她说的很有道理。 江星晚继续嘱咐,“等会儿晚餐记得见机行事,我猜这次会在长桌用餐,规矩会比在圆桌上多很多。别人的举止可以适当参考……当然,这些都是最好的情况,说明事情发展还算顺利。” “如果出了乱子,记得提防幼子和林曼。还记得他们是谁吧?” “当然。先前拉你去聊天的男人和音乐教师。我一句话都不会同他们说的。” 江星晚欣慰点头,“对,不过如果林曼想找你,让她来跟我聊。” “你认识她?” 江星晚没点头也没摇头,“所有人身份不同的情况下,设置边缘角色没有意义。” 这又不是现实世界里的剧本杀剧本。 她对这个地方还有些没验证的猜测,但就目前所有玩家的表现来看,这个所谓“全新手的世界”选玩家时一定设了什么门槛。 这种奇诡的世界里特意做出的安排大多都有它的用意,江星晚也只能顺着这个方向开始推理。胡乱搞搞的可能性当然也存在,但真到了那一步的话——也只能筹谋怎么同归于尽了。 - “客人,您的位置在这里。”侍者看着江星晚,手很标准地示意着一个座位,绝不给人误判的可能性。 “坐。”江星晚保持微笑,自行给尹辰安排了她左手边——更远离主位的那个位置,让他和自己一起落座。 侍者没有阻止,直接略过他去给下一位玩家安排座位。 时间倒回到七分钟前。 玩家们像到时间就该归圈的羊羔一样被侍者“赶”来餐厅,长长的餐桌华丽的唬人,吊灯折射的光芒令人眩目。 发愁这要怎么坐的玩家不在少数,但管家也的确没有骗江星晚—— 现场确实有侍者专职安排座位,但他没说这样的侍者只有一个。 还是非要等到全员到齐后再开始。 还第一个给她安排。 江星晚合理怀疑中间一定有谁夹带了私人恩怨,因为侍者在按顺序把她右手边的四个空座排满之后,只给对面排了六个人。 唯一剩下的李,被按到尹辰左边。 面对这种单开一行的待遇,李也有点发懵。但先前安排座位时有人打算跟尹辰一样直接坐下,却被侍者纠正。 用身份去要求也没有用,不遵从的话这个侍者也会“变脸”。 所以座位一定是安排好的,所以最多余的居然不是这个格格不入的道长,也不是庄园的前任管家,而是他? 李觉得这个世界真荒谬。 “黎小姐。”坐在江星晚正对面的林曼叫了她一声。 江星晚对着她笑了笑,倒没回一句“林老师”。刚刚侍者安排林曼时称呼的也是“客人”,但江星晚觉得这个客人大概率有水分。 因为太正常了。 林曼的身份如果真的正常,下午茶时就不会跟她一样,端着个这么大点的茶杯品到环节结束。 身份牌上到底写的什么,只有自己最清楚。 “我认为我们还挺投缘的。”林曼扫了一眼空置的主位,并未停止与江星晚搭话,“也许会很有共同话题。” “是吗?林小姐平时喜欢做什么?” “弹钢琴。” “原来林小姐把爱好做成了职业。” 林曼笑笑,把问题抛回来,“你呢?” “我?”江星晚神情真挚,“我爱东方玄术。” “显而易见的。”江星晚特意又看了一眼尹辰,“我应该真的很爱东方玄术。” 坐在她另一边的霍白忍不住插话,“公爵知道吗?” 江星晚很是镇定,“他很快就会知道了。” 餐厅的正门唰地打开,一个穿搭显贵的外国老男人走进来。 是霍普公爵。 ①剧本杀:一类有预设故事的角色扮演游戏。最初版本存在死者,真凶潜藏于玩家所扮演的角色之中。玩家可阅读角色人物剧本来了解事件过程,通过线索搜集与交流推理找出真凶,成功即胜利。若凶手逃脱,则凶手胜利。剧本杀中,同一场打本的玩家为【同车玩家】。 ②还原本:剧本杀变种类型之一,以通过各身份叙事,共同调查推理还原故事真相为主,不一定存在死者与凶手。 ③阵营本:剧本杀变种类型之一,角色会拥有阵营划分,场内可能存在固定阵营与无阵营玩家。整体以阵营对抗为主。因阵营本有时存在明营、暗营、多营等情况,各身份之间的交流极为重要,确保认清你的队友,找对你的阵营,才能更好地取得胜利。所在阵营胜利即为个人胜利。 ④初幕/第一幕:剧本杀角色人物剧本的第一个章节,通常会介绍该身份的基本情况,让玩家对身份有个基本了解,并可能在最后缀有当前人物任务/主线任务。 ⑤私聊:因剧本杀内玩家通常不处于同一立场,推理过程中会穿插公聊与私聊来进行线索置换与试探欺诈。公聊为全体玩家共同参与,私聊在小部分玩家之间进行。 ⑥场外行为:指非依据游戏本身内容做出的判断与决定。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霍普庄园-3]优先级 第6章 [霍普庄园-4]公爵 公爵在主位落座,扫视一圈后勾起笑容,径直开始讲话:“很高兴你们都愿意回到庄园。恩特那提还需要几日才能开放,在此期间如果有想调整的地方,都可以向管家提出。” 管家适时鞠了一躬,满脸写着“竭诚为各位服务”,如果大家之前没见过他那“三遍变脸”的模样,这会儿说不定真会觉得这npc没什么危险性。 虽然内心给出的信任有限,但此刻每位玩家依然拿出了自己最友好的表情去应对公爵,以至于这个不知道是不是人的东西露出的笑容愈发欣慰,没有继续发表什么言论,而是让晚餐正常开始。 江星晚这会儿其实已经在怀疑礼节可能并不重要,只是出于谨慎还是默念了几遍从外向里拿,顺道悄悄去瞥离她超远的公爵姐姐是如何换餐具的。 她们现在的座位分布正好处在一个对角线的位置上,虽然远,但旁窥一个放下拿起的动作还算容易。 公爵姐姐似乎有点焦虑,看了眼身边的刚子又把视线收回,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在面前的食物上。 厅内时不时传来几声因用力过猛导致的餐具碰撞声,但气氛又十分祥和安静,仿佛这都是正常的。 大家其乐融融,像温水锅里的青蛙一家人,在要烫死的前一刻主位青蛙突然大呱一声,浮夸地抽搐着倒向长子。 十几双眼睛愣愣看着,懵了的人不在少数。长子差点就一掌推开公爵,多亏幼子一声撕心裂肺的“父亲”让他想起来这个不熟的发病男人现在是他们共同的“爹”,蓄好力的手掌硬生生改了道,变为紧紧捏着公爵的胳膊。 现场乱成一锅粥,江星晚确信自己在一片混乱里还听见了“oh~my god”,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敬佩大家这时候也记得身份的国籍还是要思考这完全错误的急救处理到底能不能行。 这种抽抽了的要散开,散开啊! 眼看着幼子已经冲到公爵面前拿住另一侧有利地形,义子也不甘落后地冲了过去,江星晚扯着尹辰就催他往前冲,急得不行,“快!快看看公爵是不是中邪了!” 尹辰瞬间坚定目光,拍了一下江星晚的手背就从外围抄了过去。坐在这半边的长媳和霍白仍维持着“淑女”风范,因此未对道路造成阻碍,而尹辰跑得也快,最后比义子先一步成功占领了公爵脑袋后方的空地。 他一手搡开想挤开他“哭孝”的义子,用词专业,“你八字弱,先让让。” 解决掉竞争对手的尹辰两只手都没闲着,立即对还在抽抽的公爵进行一个快速搜身。 幼子没想到这人这么明目张胆,第一反应就是阻止他,“道长这是干什么?” “驱邪。” 已经跑到长媳和霍白后头的江星晚顿时刹住脚,也为尹辰这践行力度愣了一下。 纠缠的当空尹辰也没有停下动作,幼子阻拦未果,咬咬牙也顾不上什么体面不体面的,转为敷衍的演戏与火力全开地搜身。 长子作为撑着公爵身体的主力军,看着这场景只觉得自己不光衣服脏了,眼也脏了,都付出这么多代价了还不拿点好处实在亏本,遂放弃把这活爹随便推给哪个孝子贤孙的念头,自己也琢磨起公爵身上有没有值钱的玩意儿。 “这……对吗?”长媳略显迟疑。 操作肯定是不对的,但是应该也没人真的想着去救公爵。蜂拥而至的儿子们多半是想从他身上捞点东西,哪怕一开始不敢的,这会儿抱着别人有我就也得有的念头都冲了上来。 好在尹辰个高腿长的,在这种情况下仍能稳住一些优势。 江星晚没打算参与进这场混战,用人不疑,想办法把稳定合作的优势发挥到最大才是现在最该做的。 刚刚公爵一发病管家就不见了踪影,其他还在的侍者更是像死了一样,一点反应都没有,全由着玩家表演发挥。 是程序未编辑,还是固定流程? 如果是后者…… 一个骤然发病的公爵,一桌沾亲带故的重回庄园之人。是想让玩家找凶手,还是在进行背景导入? 信息还是太少了,题目类型都要靠自己猜的考试简直是精神折磨。 “我们去问问医生什么时候到吧?”江星晚盯上离她最近的霍白与长媳,一手拉住一个,后者点了点头,霍白也没反对,三个人肩并肩地走到先前安排座位的那个侍者面前。 显然大家的想法是一致的——套消息还是得找关键角色。 公爵在抽,管家不在,这位侍者自然成了最优选择。而他面对三位女士的半包围无法装瞎,只有欠身行礼。 江星晚先一步问道,“管家是去请医生了吗?怎么还没回来?” “我不知道。小姐。” 江星晚微微蹙眉,他这时候想起来叫她小姐了?那她到底是小姐还是客人,还是说这侍者跟管家一样特殊? 霍白在听完江星晚询问的内容后就明智闭嘴,她没办法确定自己是否了解公爵近况,黎晚都没问这种踩线内容,她就更不可能冒险了。 “公……公爵这样多久了?”长媳搓着自己的腕骨,尽力让自己看起来镇定一点。 侍者表示抱歉,“我也刚来。夫人。” 三人顿时无言。江星晚总觉得还有哪里不对劲,但没等仔细思考就听见尹辰的声音:“你中邪了。” 一脸笃定的道长此刻正按着刚刚苏醒的公爵,公爵的儿子们把他们围在正中,场面有点不忍直视。 公爵:“你……” “你中邪了。”尹辰又重复了一遍,满眼都是体谅,“多亏了我。” 江星晚有点意外,公爵那各怀鬼胎的儿子们就这么看着尹辰忽悠,一个跳出来反驳的都没有? 难道说……尹辰真会驱邪? 公爵捂着胸口,整个人还有些没回过神,但也没有那么轻易的被尹辰牵着鼻子走,“你是谁?” “当然是你请来的道长。公爵分不出来,难道是请的人不止我一个?”尹辰脸翻的比公爵还快,瞬间严肃起来,“道上规矩,一事可不能找二主。” 江星晚听得汗都快下来了,要不是她人已经过来又见公爵没有暴起迹象,或许她会果断放弃这个莽夫。 但现在,她还是伸手拉住了尹辰。 公爵的目光随着江星晚的动作落到她身上,面上的疑惑神情明显有所缓和,甚至还笑着飙出了洋文,“oh——my ■。” 明显的消音部分弄得人一愣,江星晚先前完全没考虑过这种发展方向,以至于反应都有些慢,准备好的说辞都卡在了喉咙里。 公爵没有介意她的毫无回应,反倒重新审视了一遍她身边的尹辰,摇头又点头,最后神情有点勉强又无奈地叹了声:“差强人意吧。” 江星晚噎了一下,但对于调整完心理预期的她来说公爵就是这会儿自称朕她都能笑着把戏接下去,“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是很奇妙的。” 公爵点了点头,没有继续纠结这件事的打算,挣扎着身体想要起来,却是摸了个空,“我的权杖呢?” 他进来时的确拄着一个手杖,这会儿一问出口,不少人下意识地往周围地面看。 “……父亲,在这里。”长子从他的凳子下面掏出权杖,塞进公爵手里,脸色比之前还要臭一点。 公爵跟察觉不到他情绪一样,拄着权杖站起来,拍了拍长子肩膀,夸道:“做得好,儿子。” “父亲!”有长子对比,幼子认父的态度简直甜度超标。 公爵也很有耐心,“怎么了?” 幼子笑着示意公爵看看刚才也围着他的那两个“编外儿子”,语气像是单纯的邀功,“刚刚我和哥哥们都很担心你。” 被提及的义子和世交之子下意识站直了身体。 公爵的目光让他们有点发毛,却也没人敢对幼子破口大骂,毕竟公爵又不是什么判官,他们刚刚的面子功夫也确实不如这个阴小子。 “是吗?那很让我欣慰。” 公爵似乎玩够了父慈子孝的把戏,抓着手杖准备离开,临走前被霍白和长媳短暂地挡住了去路。 江星晚确定自己没听见任何公爵的声音,但霍白和长媳面上都流露出错愕。公爵绕过她们,离开了这里。 “你什么意思?”公爵一走,世交之子就再也憋不住脾气,皱着眉堵住幼子去路,质问他刚刚的行为。 幼子人看着比世交之子瘦弱,却一点都不怯他,笑得一脸灿烂,“我能有什么意思?帮哥哥们一把而已。” “你别装傻!” 互殴似乎一触即发,尹辰护着江星晚往后撤了撤,给他们留出足够空间。 幼子这时候还笑得厉害,堪称明牌挑衅。 气氛烘托到这里,世交之子要是不给他一拳都显得自己是个孬种,但是残余的理智又裹挟着他的拳头,压制他的动作。 这小子绝对是在故意激怒他……对,故意激怒他! 刚子这时也快步走过来,站在两人中间,他身后跟着裴管家。两人一边一个调停拉架,算是递了个台阶。 世交之子一边放狠话一边顺着刚子拉架的动作往后退回到安全距离,明眼人都看得明白他不会真动手,但刚子还是劝着,“都是兄弟,别动真气。” “这小子就没安好心!” “别吵了。”还留在餐桌另一侧的林曼抬了抬下巴,“他都在看你了。” 世交之子回头,就看见先前还低着头在墙边“罚站”的侍者已经抬起头,黑漆漆的眼瞳直勾勾望着他,他那一身怒火顿时凉了八分,同时被扼住了所有声音。 幼子知道计划失败,有些遗憾,但也没太在意,转而弯腰拍了拍裴管家的胳膊,轻声道:“裴伯伯回去吧,我没事。” 闹剧落幕,江星晚觉得此处不宜久留,刚想找个借口招呼尹辰离开,他已先发出邀请:“我们回房间吧。” 第7章 [霍普庄园-5]匕首 两人刚回到房间关好门,尹辰就迫不及待地从袖口里摸出一把匕首,递给江星晚。 匕首造型古朴,通身银色,刀柄上嵌着一枚异形透明宝石。 拔开刀鞘后能看出是双刃匕,中间还做了血槽。 “这是?” 尹辰低头看着江星晚发亮的眼神,嘴角上扬,“在公爵那里找到的。你拿着,防身用。” 神使选拔还是有点危险,有个武器更方便她发挥。 “公爵?他身上吗?有没有被别人看到?” “没有,他身上有不少东西,我趁着其他人忙着顺别的东西时转移的。” 江星晚一愣,“还有谁顺了东西?” “都顺了。”尹辰老实回答,“除了长子 ,他顺的让公爵要回去了。” 江星晚一时沉默。 “幼子顺走一封信,扎克顺走一个金怀表,世交之子顺走了一个打火机。” “什么?”江星晚单凭朴素的直觉都认为很多东西不该出现。 尹辰对她的怀疑一无所知,还在点头,“嗯,他们都顺了。” 见江星晚仍有些出神,他又补充道:“藏匕首有点麻烦,耽搁了点时间。公爵身上没有什么好东西了。” “你已经很厉害了。”江星晚并不吝啬夸奖,尹辰提到的这四样东西里她也最喜欢匕首。 人都已经到这种地方了,还有什么比提高战力更能战胜恐惧? 江星晚合上刀鞘,试了试这把匕首能不能收入背包。 “检测到特殊道具,已收入背包,数据分析中……分析完成。” 【道具名称:■之刃】 【道具描述:一把尚未见血的匕首。】 【道具评级:?】 江星晚快速完成了信息阅读,悬浮窗隐去,抬眼对上尹辰有些震惊的目光时,她顿了顿,“你能看见吗?” 尹辰还有些呆,喃喃着:“你果然是神使……” 江星晚垂眸,“现在还只是候选人。” 尹辰没做声,他有自己的判断力。 “……在吗?”厚重的房门忽然被叩响,公爵姐姐的声音模糊不清地传来,江星晚想起之前的约定,打开了门。 公爵姐姐站在门外,扬起的笑容在看见尹辰时顿住,整个人顿时尴尬起来,不确定能不能进来。 江星晚放松了些,推了下尹辰的胳膊让他出去玩会儿,“我们等会再聊。” 尹辰乖乖出去,江星晚看了眼还有些手足无措的公爵姐姐,手动把她拉了进来,带到室内的小沙发前坐下。 见她仍不太自在,江星晚主动缓和气氛:“屋里也没个茶壶什么的,连杯水也没办法招待。” “没事的我不渴。”公爵姐姐连忙摆手。 江星晚笑了笑,切入正题:“那我们来置换一下信息。” “我觉得礼节可能并不重要。”江星晚绝非单纯的杀价,她砍价砍的有理有据:“晚餐时分已经表现的很明显了,公爵对这些并没有病态的苛求欲。再加上我们这些身份里还有东方的道长,若真的在礼仪上太过严苛,怎么看都有些不公平。” 公爵姐姐:“可在这个世界里,目前并没有明确的信息表明一切安排都是公平的。” “但身份的确可以凌驾于一定的规则之上。”江星晚冷不防丢出一个发现,笑吟吟地看着公爵姐姐,“我试验过了。” …… 把公爵姐姐送到门外后江星晚在走廊站了会儿。房门正对的墙面上挂着一幅风景画,画的绘画风格自带抖动模糊效果,内容似乎是一匹枣红马在粉色花海里奔跑。 江星晚看着那个肆意的红点,思绪飘到另外五间房门对面空无一物的现实上。 其他房门对面真的没有画吗? 江星晚回忆着今日的所见所闻,自认有很多东西已经可以串联起来,但主线任务却迟迟没有出现。 这个总不会不播报吧? 难道公爵真的该死但今夜过去才死? 颅内立刻冒出各种死法,江星晚深吸一口气把这些臆想都丢出去。 走廊另一端传来轻微脚步声,尹辰从那边的楼梯间探出身影,与江星晚对上目光后快步走过来,“你和她聊完了?” 江星晚怕隔壁的林曼突然开门,嗯了一声就拉着尹辰回屋。 这个“合住”状态太过惹眼,就算她前后铺垫了不少,必然也会被一些人怀疑。 坐回到熟悉的沙发上,尹辰先行交代了自己刚刚的去处:“站门口有点傻,我就去了最近的楼梯间。” “没碰到林曼吧?” “没有。”尹辰摇头,“你好像很在意她?” “……你都说了,这是神使选拔,自然要对对手上心。”江星晚愈发熟练地使用尹辰的世界观来糊弄他。 “你认为她最危险。”尹辰试图学着分析,“是因为她看到我们了吗?” “不全是。” 尹辰没再问还有什么,而是提起了另一件事:“我们现在与公爵姐姐结盟了吗?” 江星晚注视着他:“你觉得这个游戏是阵营战?” 尹辰愣了一下,“不然给这么多身份做什么?” “神灵的教义是什么?”江星晚突转话题。 尹辰没做犹豫:“众生平等。” 江星晚把这些记在心里,回答了先前的问题:“没结盟,只是置换了一些消息。暂且可归于表面友好。” 尹辰举一反三,“那我们跟谁是表面交恶?” “为什么要交恶呢?”江星晚朝尹辰伸出手,借用他的擦刀布,“我们这种身份,天生就写着‘安全’,谁戾气这么重,非要同我们交恶。” 江星晚把匕首擦得蹭亮,“谁都可以拉拢我们,谁也不会真的和我们交心。我们只有一种打法可走。” “墙头草?” 江星晚瞪了尹辰一眼,“情报中转商。” 尹辰沉默片刻,有些纠结地看向江星晚,“那你怎么赢得神使选拔?” “我只是倒卖情报,又没说退出竞争。” “但竞争很激烈的话,后面就不会把发现告诉非本阵营的人了吧?” 江星晚但笑不语,没有披露自己的全部计划,只是把擦刀布还给尹辰,“今晚我守前半夜,你守后半夜?” “钟表没再响了。”尹辰解下刀拿在手里,“天黑之后就没再响了。你可以分清何时是后半夜吗?” 江星晚看向窗子,下午时那里的窗帘还半束着,晚上回来后就已经是放下的状态。 右手握紧匕首,她上前拉开窗帘。 窗外是纯粹的黑,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 “月亮的光来自太阳。”江星晚检查了一下窗子的密闭性,然后把窗帘重新拉好。 尹辰跟在她身后,听见这句话也只是嗯了一声,表情自然的像承认一加一等于二。 江星晚只看了他一眼就收回视线,折回到沙发前拾起匕首的刀鞘,“你先睡吧,我有生物钟,会准时准点地叫你的。” 尹辰没再推拒,前半夜相对好守。他环视了一圈房间,能躺下人的只有那张床。 江星晚现在并不在意这个,这张床其实还算宽敞,比医院值班室的条件好多了。 “你睡吧,哪边都行。” 尹辰想了想,往靠近衣柜的那侧迈出步子,挨到床边时他又停下,“你也过来吧,离近些,好照应。” 江星晚点头,在另一边床沿坐下,盯紧房门。 尹辰没完全躺下,叠了个枕头半靠着就抱刀闭眼,右手还搭在刀柄上,只要一有动静随时都能做出反应。 房间内只能听到两道呼吸声,过分的安静消磨活着的实感,江星晚摩挲着匕首刀柄,认真猜测今夜会来个鬼还是人。 通常来说,顺走公爵的东西应该得付出一点代价。而这样的庄园置景与语焉不详的“恩特那提”,往往对应着悬疑与灵异片场。 江星晚的思维漫无目的地发散着,先前公爵姐姐给她的线索是“在场有一部分人是受邀来到庄园”。至于这部分人的名单,公爵姐姐需要她提供被身份改变了的那条规则来交换。 江星晚没做这个交易,毕竟她已知晓尹辰就是受邀来到庄园,双方条件并不对等。经过交涉,两人最后各退一步,公爵姐姐透露了邀请函为公爵亲笔,江星晚告知她试验的方法。 不出意外的话,明天公爵姐姐应该会进行试验,到时她就可以参考公爵姐姐的结果来推理关于身份权限的规则。 而今晚动用身份干涉了“原定规则”的应该不止她一个。 晚餐时公爵左手边依次坐着长子长媳、幼子霍白、她和尹辰以及李,排布还算正常,但公爵右手边的座位次序是公爵姐姐、刚子、世交之子、义子、林曼和裴管家。 两边表现出的规律不对,义子…… 冰冷感忽地攀上皮肤,房间内如同骤然多了个敞着门的冰柜,源源不断地往里面输送凉气。头顶的吊灯紧随其后,毫无征兆地灭掉。 不过瞬息之间,冷与黑便同时把人包围。 好明显的超自然现象。 江星晚屏息以待,整个人紧张又兴奋,抓着匕首跃跃欲试。她不怎么了解外国鬼,不清楚它们的战力,但这些都不太重要,毕竟鬼没办法被克制的话人早晚都得死,不如主动出击,摸到对方特点就是赚。 一息、两息、三息…… 无事发生。 江星晚逐渐放弃屏息,拉平嘴角,空置的手搭上另一只手腕开始数脉搏。 房间内依旧漆黑一片,那股不正常的冷气却渐渐消退,逐渐回升成宜人温度。 江星晚凭记忆看向吊灯,它始终没亮。 “……你关灯了?”尹辰没等江星晚叫就主动醒来,黑暗里隐隐能看清她轮廓。 江星晚语气很淡:“电压不稳。” “啊?” 江星晚往枕头上一靠,留下睡前忠告:“敌人和敌鬼没真打过来前,不用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