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账》 第1章 第 1 章 “我只是想确认你的心意，想听你再说一次你愿意而已。你非得这么不配合，还态度这么强硬吗？” 布置精美的商务包间内，原本轻松欢快的聚会氛围荡然无存。 “你出身优越，从小到大没吃过苦没受过累，我明白这点，于是什么事都依着你、顺从你。可是初影啊，我也是人，我也会累。 “如果你连确切的婚期都不愿给我的话，我们还有什么继续的必要？初影，我们……我们分手吧。” 不顾友人们诧异和吃瓜的眼神，徐晋成自顾自地道。终于，他说出了最为关键的那句话。 众友人顿时深呼吸一口气，不约而同地扭头去看今晚的主角——也是几秒前刚被分手的当事人，林初影！ 林初影不紧不慢，轻摇着手中仅剩几口的香槟杯，在就近的沙发上坐下。 尽管她气得被裙摆遮住的手都快把沙发揪起一层皮了，但明面上，她还是那个高高在上，哪怕下一秒要世界末日了，她也不会皱一下眉头的林家大小姐。 “你可以早点说的，何必委屈自己这么久？” 抿一口香槟，林初影再将香槟杯放下，很是放松地往椅背上一靠。 既然徐晋成能这么大胆，在为她庆祝毕业的聚会上用多年的感情威胁她，和她提分手，那她也没有必要再给徐晋成面子，赶紧分了就是！ “我的时间和精力都很宝贵，你早点说了，我们也就早点散了。” 徐晋成果不其然被她满不在乎的回应气到，发出了一声极不像他的冷笑。 “宝贵？林大小姐，只有你的时间和精力宝贵，我的时间和精力就不值钱吗？ “都把话说到这个地步了，我也不怕告诉你，早在半年前就有不少达官贵客带着他们的千金上门，想要和我相看。” 林初影眉头轻佻，本就轻飘的语气更不屑一顾：“所以？” “考虑到我们多年的感情，我都义正词严地拒绝了，并且拜托所有知情人不要对你透露半个字，就是怕你误会、怕你心情不好。” 徐晋成越说越委屈，越说越来劲。 林初影只觉得好笑：“我误会，我心情不好？我不会，我会像今晚这样，告诉你早点散了好。” 她是真的不在乎。早在半年多以前，她就有了分手的想法，迟迟没提是顾及两家的交情，也是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徐晋成惯会做面子工程的，这些年来没少在外人面前对她做小伏低。她要是无端端地提了分手，少不了要被徐晋成套上“渣女”的名号大做文章。 她够烦徐晋成的了，可不想牺牲自己的名声，白白给徐晋成送去一个卖惨喊冤的机会。 无奈思维单一的徐晋成，似乎并没觉察到她的烦：“林初影啊林初影，你还是这么高傲，还是这么不近人情。你真以为我不会累，真以为我不敢放下你、离开你吗？ “前天，我妈擅自把我的联系方式给了陈家大小姐，我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加了她的好友。” 林初影莫名其妙，不懂这人忽然提起个陈家大小姐是干嘛？ 她还稍微想了一下，哪个陈家？ “陈小姐对我表达了许多喜爱，我还……”徐晋成故意拉长语气，直直地和林初影对视，“没来得及回应她。” 是这个对视让林初影反应过来，这人远比她想象的更卑劣、更自大。 她都把话说得那么清楚了，他居然还在威胁她，还认为是她离不开他！ “你想接受她？”林初影有些被气笑了，直白了当地反问，“想就去吧，我们已经分手了，这是你的自由。我也并没有以为你不会累，因为我—— “我根本没想过这个问题。” 林初影说着翻出了手机。徐晋成身上的普信味儿太冲人了，她意识到她必须得做点实际行动才行，不然这个爹味男一直以为她在和他赌气可怎么好？那也太恶心她了！ 等着瞧，她叫个帅哥来治。 “你不用觉得委屈，仿佛自己是块多么耀眼的金子却没被好好开采一般。因为你，我一直冷落着我的未婚夫，现在倒是可以让他出来露脸了。” 徐晋成的语气忽然有了颤动：“……未婚夫？” 他今晚就是冲着求婚成功来的！要不是他早早地把话放出去了，他今晚一定求婚成功、事成后请大家喝酒，他也不会在屡屡碰壁之后，急得用分手倒逼林初影答应订婚。 现在林初影说她有未婚夫了，那他算什么？ 她怎么可以有未婚夫！ “你、你什么时候有的未婚夫？？”徐晋成的威胁变成了质问。 林初影斜他一眼没说话，手上轻轻一点，将备注名为顾向允的电话拨了出去。 …… “初影，初影？” 小盹之间被叫醒，林初影缓缓睁开眼睛，见闺蜜姜舒然的脸上写满了忧虑。 “要不要喝点醒酒茶？看你醉的，明明喝得也不多啊。” 林初影揉了揉太阳穴，扶着沙发扶手坐直身子：“估计是戒断酒精太久了，今晚喝之前又没吃什么东西，一下子劲儿太大…… “你怎么还没走，你家司机到了吗？” 看眼手机上的时间，距离她打完电话过去了四十多分钟。 聚会本就进行得差不多了，要是徐晋成今晚不作妖，大家早该各回各家了。现在被徐晋成这么一闹，不少人都选择了再呆一会，等着看后续。 姜舒然明白这点，所以才忧心忡忡：“早到了，但你醉成这样都没走呢，我怎么放心啊？ “要不你跟我的车走呗，到我家住。又或者——” 姜舒然压低声音，凑到林初影耳边。 “你要是实在叫不来人，我给你点个男模。我保证靠谱，绝不露馅！” 言外之意，是姜舒然和其他留下吃瓜的人想法一致，都觉得林初影今晚叫不来人。林初影口中的“未婚夫”，大概率是个为了吵架不输人而杜撰出的存在。 不怪姜舒然，林初影自己都不敢确保对方一定会来。算算她和顾向允上一次对话的时间，大概已是两个月前。 她和顾向允有过的交流，一只手就能数清，都不用动用两只。 像这样不过是比陌生人稍微熟悉点的交情，林初影觉得对方要是耍赖不想来的话，也……情有可原。 “还没来啊？” 徐晋成自然也没走，坐在一旁的小吧台上一杯接一杯地喝着。远远瞧见林初影睡醒了，他擅自加入闺蜜二人的对话。 “别逞强了初影，你的人际圈子我再了解不过了，你认识的异性我也全都认识。为了和我赌气特地编造出一个未婚夫来，看到我为你慌张无措的样子，你就这么开心吗？” 姜舒然听到了没搭理，就是险些没绷住，嘴角抽搐了一下。 林初影权当空气在说话，不以为然地戳了戳好友眉心：“不用，都说了会有人来接我的。你要不信，你陪我等着就是。” 姜舒然抿了抿唇没再说话，她深知这时最该对闺蜜表现出信任。 反倒是徐晋成来劲了，砰地放下高脚杯，不顾溅出的红酒液沾到手，醉醺醺地要扶着吧台站起：“我、我懂了，你的意思是谁接你回去，谁就是你的未婚夫对不对？ “走吧初影，我带你回家。我们各退一步，都给彼此一点台——” 话音未落，原本虚掩着的包间门被由外向内推开。 要兼顾隔音的门本就厚实，林初影所坐的位置又几乎正对出入口，因而那边一有动静，这边就很难不注意到。 林初影和姜舒然同时看了过去。包间内的其他人，包括醉得胡言乱语的徐晋成，也紧随她们之后。 却不想，门才开到约五分之一的程度就停了。 “你好？”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当那道清亮得突兀的声音响起时，林初影惊觉她的心怦怦跳动，跳得很快很快。 她一边担心着他不会来，一边又相信着他肯定会来。不为别的，只因她和他一只手能数清的交流、一共三次的见面里，他都给她留下了不错的印象。 说起来，他可是她的“妈妈严选”。 “请问林初影小姐在这个包间吗？” 第2章 第 2 章 “是、是，林小姐是在这个包间。” 离门最近的一位男性友人应答道。林初影看不到来人的面貌，只能看到这位友人先看一眼她，再点点头，瞪圆眼睛打量来人的精彩表情。 位于侧面吧台，比林初影更先一步看清来人的徐晋成，更是踉跄着退了一步。 “谢谢。” 来人道谢，这才将门进一步推开，展露出全貌。 林初影心跳声更重，眼睛紧紧地盯着那人走来的方向。 平心而论，顾向允是当之无愧的好样貌，是绝对受认可的那类帅哥。毕竟林初影的妈妈，伟大的林氏集团副董事长林映华女士，就是十足十的外貌主义。 外貌主义的妈给亲亲女儿选的入赘女婿，脸当然得是上等中的上等才行。 可今晚再见，林初影更多感受到的是顾向允的“干净”。 他的穿着简单休闲，米白色的圆领T恤搭配灰白格纹的衬衫外套，裤子是墨蓝色的休闲裤，边上印着三道杠，再踩上一双最朴实无华的黑色高帮帆布鞋。 “天啊……”同样见多识广的姜舒然，竟也感叹了一句，用不大不小——总之徐晋成一定能听见的音量故意调侃，“有这么帅的未婚夫，你早该把那个踹了！” 徐晋成不敢置信地看过来。 普普通通的穿搭，顾向允却穿得很挺正、很好看。 尤其跟边上梳油头、穿皮鞋，恨不得用古龙水将自己腌入味的富二代们对比，更显得顾向允干净清新，像一股不可遇的清流。 “大小姐，”林初影打量来人穿搭的功夫，那人已经来到了她跟前，微微俯身询问她，“还能走吗？” 徐晋成刚才也喊了她“大小姐”，但那是为了威胁她而故意阴阳。顾向允的这声大小姐不同，其中调笑、逗乐的意味更浓。 她以为顾向允会关心她还好吗，会问她醉酒难受不难受，但万万没想到这人张口的第一句话就敢逗她！ “能走的话，还让你过来干嘛？” 照设想列好的剧本被打乱，她只能瞪一眼来人，似怒非怒。 “我还没问你呢，怎么来了这么久？” 后一句是她故意要问的，算是给顾向允一个当众解释的机会，也好让他们这场恩爱的戏码演得更加真实。其实她早猜到了顾向允会多花时间，不然不会等得索性睡了过去。 都快十一点了，她大晚上的把人叫出来，总得给人时间收拾吧。再不济，来接人回家的，他总得自己开车，而不是等地铁打出租吧？ 也就是刚才的通话里她没法多说，不知道顾向允懂不懂得向她的管家杨叔借车。 “我刚准备睡，”顾向允似乎没领会到林初影的用意，轻描淡写道，“换衣服出门也要时间啊。” 语罢，他弯下腰。不是伸手去拉林初影起身，而是再自然不过地替林初影脱鞋！ 林初影被他坦荡直接的动作吓到，但也只错愕了一秒。她很快调整过来，姿态放松地任由顾向允轻轻捏住她的脚腕，解开搭扣，替她将那双银色亮面的Jimmy Choo细高跟脱下。 离得最近的姜舒然意味深长地“哇哦”了一声，眼底的担忧彻底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浓烈的好奇和八卦。 林初影瞪好友一眼，示意她有话憋着，之后再问！ 只是她脸上还有醉酒导致的红晕，眼睛也因小盹刚醒而显得惺忪迷离，使得她瞪起人来没半点劲儿，反倒还…… 还真就显得她和顾向允像那么一回事儿。 顾向允不为所动，将脱下的高跟暂时在地上摆正后，又拉了拉被林初影垫在背后的披肩：“是你的衣服吗？” 林初影点头，侧了侧身让顾向允将衣服抽出。 顾向允把披肩盖到林初影膝盖上，正好压住礼裙的下摆。紧接着他用左手中指和无名指勾起地上的细高跟，右手则顺着扶林初影坐起身的动作，轻轻地圈住她的腰。 下一秒，他双臂同时发力，稳稳当当地将她横抱了起来。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腾空的一刻，林初影还是有一恍惚的不安。她下意识地抓住了顾向允的肩，待回过神后，又变为圈抱顾向允脖子的姿态。 她感受到了有力的双臂、坚实的胸膛，以及二者合一带来的满满安心感。她神差鬼使的，很想把头也靠在他坚硬的胸膛上。 她没有过多犹豫，确实就这么做了。 被稳稳地抱着离开、路过徐晋成的一瞬，她想到她和徐晋成青梅竹马十来年，其中互生情愫五年有余、确认交往三年之久，徐晋成就没为她做过这些——也做不来这些。 那家伙一身松垮皮肉，健身房里待个半小时就嫌累，能多做两个引体向上就不错了，哪里抱得动她？可别摔了她还要回头嫌她胖。 一路走过酒店大堂，来到室外停车场。 料想到顾向允抱着她不便行动，林初影主动询问：“我帮你按吧，车钥匙在哪？” 顾向允看了眼他衬衫外套的左胸口：“口袋里。” 林初影摸出钥匙，发现是三叉戟的标志，再随手一按，不远处一辆白色的跑车闪了闪灯。 她这才记起，这应该是她的玛莎拉蒂GT，上一次开它出门时突遇雷雨天，她就近去了妈妈为她准备的“婚房”——也是顾向允现在的住处。隔天听说爸爸在接触一个她可能感兴趣的IP项目，怕天气影响飞机航班，她又隔天一早乘高铁去了北都；她的这辆爱车应当一直停放在车库里，直到今晚才重见天日。 该说还好有这么一出吗？不然今晚这个装恩爱打脸的戏码，横竖得垮台一半。 顾向允将她放到副驾座上，为她系好安全带。正要关车门，远远地又传来一声呼唤：“小影，包忘拿了！” 姜舒然脚步匆匆地追来，身后跟着一位帮忙拎包拿衣服的司机。 见是她的好友，顾向允识趣地绕到另一边。 林初影拉了拉安全带调整坐姿，一抬头正好被她的Dior三格白戴妃塞了个满怀。她伸手接住包，责怪地看向好友：“又没什么重要东西，你下次带给我不就行了，干嘛这么着急。” 给她送手袋是假，按捺不住八卦的心才是真吧？ 姜舒然笑得嘴角压不下来：“你都不知道，你走了之后徐晋成的表现有多么精彩！他——” 一两句话说不明白，姜舒然瞥了一眼背靠车子而站，明显是在回避她们谈话的顾向允。 “你先回去好好休息，我明天找你仔细说！” “诶诶，”林初影拉住人，有点不好意思，“你别去我公寓找我，我今晚不回那，我……我等会把另一个住处的地址发你。” 姜舒然的眼睛更亮了，话语间多了几分敬佩：“可以啊我的好闺闺，你都玩上金屋藏娇了？” 林初影的那点不好意思，即刻变成了又羞又怒：“谁金屋藏娇？那是我妈非要给我置办的房子！” 妈妈当时希望她长住在那边，方便和顾向允培养感情，等之后结婚了，那就是她和顾向允的“家”。 说是婚房会更直截了当，但她没脸皮跟好友这样表述。 “赶紧回去吧！”她没好气地拍了下好友的腿。 “行，”姜舒然仍是笑脸嘻嘻，“那我回去了，明天你可得给我仔细交代！走啦，拜拜。 “——帅哥也拜拜。” 姜舒然不忘对顾向允挥挥手。 看两位女士的对话结束了，顾向允才转过身来，开门上车。 林初影斜了眼姜舒然离开的方向，略显抱歉地解释：“她是我从出生起就一起玩的闺蜜，性格比较跳脱，你别介意。” 顾向允转头看她：“我还能介意？” 林初影顿住，没懂他是什么意思。 车子稳稳地驶出停车场，远离酒店。车窗外的街景飞流而过，变成一道道流光溢彩。 林初影时而看前车的车灯，时而看向后流动的夜景。托刚才睡了一觉的福，她现在神志很清醒，但要她选，她宁可现在还醉着——这样就不用为沉默的氛围而感到无所适从！ “你……”想想还是说点什么吧，林初影随便找了个话题，“车开得还不错嘛。” 顾向允专心开车没再转头：“我在驾校当过助教。” 林初影恍然大悟似地“噢”了一声，然后就不知该怎么往下聊了。 驾校的助教吗？听起来很辛苦的样子。她的驾照是在国外拿到后，回国再换的；途径和常人不同，她也就无法理解和共情顾向允的经历。倒是顾向允的回答，勾起了她对他家庭的好奇。 今晚之前，她从未想过要了解顾向允这个人。她知道妈妈并不看好徐晋成和徐家，但她亦有自己的考量；她不愿将“无辜的人”卷入她和徐晋成的感情之中，这对那个人不公平。 今晚开始，她的想法变了。她发觉她和顾向允意外的合拍，他也确实让她很满意，担得起妈妈严选的名号。 胡思乱想之际，车子忽然停了，临时停在一家二十四小时便利店前。顾向允解开安全带下车，在林初影不解的目光下走了进去。 三分钟后，顾向允从便利店出来，手上多了一个咖啡杯。 他径直来到开窗透气的她的面前，递过杯子：“喝点吧，这会让你舒服一些。” 没带盖的咖啡杯上腾起不太明显的白雾，仔细一闻，是柠檬与红茶混合的香气。 第3章 第 3 章 林初影惊喜地接过热柠檬茶，感受着厚纸杯间透出的热度：“谢谢。” 还好还好。刚才看着顾向允突然去找便利店，她的第一反应是他要买烟！ “快点喝吧，”顾向允不急着回驾驶位，轻扶着车门看林初影喝茶，“维C受热容易被破坏，解酒效果就没那么好了。” 林初影嗯声，小口小口地喝了起来。 茶的温热程度正适合入口，她喝着不会烫嘴，几口热茶入胃后，她也确实舒服了许多。 咖啡杯的容量不大，她很快将茶喝完。顾向允替她扔了纸杯纸巾等垃圾，这才重新回到车上。 车子二次发动，尽管车里的两人依旧无言，但大概是人舒服了精神会跟着放松吧，林初影不再感到沉默尴尬。她以更舒展的姿态坐着，看着车窗心道果然，人还是得听妈妈的话，还是得相信妈妈严选。 去年刚知道妈妈给她选了未婚夫时，她的反应很大。那时的她尚未看清徐晋成的本质，还处于想维系关系的阶段，偏偏她身边不看好的声音居多，激起了她的逆反心理。 姜舒然劝她，见她不开心便不劝了，就当没这回事，她也不会跟闺蜜斤斤计较。 妈妈劝她，她同样不开心，可妈妈不会像姜舒然那样一次就作罢。妈妈会旁敲侧击，会以担心自己年老、担心日后没人照顾她为由，直接替她招募上门女婿。 因此，在妈妈牵线的、她和顾向允的其中两次见面里，她都对顾向允态度一般，甚至能说得上是不屑。 她的矛头其实对准的是妈妈，顾向允只是被她恼羞成怒的情绪殃及。因而她明面上对顾向允表现得不屑一顾，心里其实对这位上门未婚夫有着不错的评价。 这半年来她逐渐看透了徐晋成的为人，不得不承认妈妈当年的高远之见，心态跟着变了不少。两个月前，她和顾向允的第三次见面——她突遇暴雨天的那次，她自认为她对顾向允的态度挺好。 现在和徐晋成分手了，她对跟顾向允来往的最后一点顾虑也没了。 徐晋成必定不会善罢甘休，还会对她死缠烂打；为了搜集更多徐家作恶的证据，她仍需要和徐晋成保持来往。那么她和顾向允今晚的这出恩爱戏码，必然不会只演一次。 她决定等下就跟顾向允说明情况，希望顾向允能配合她，长期地将这出戏演下去。如果顾向允愿意，又假如他们始终相处融洽，那…… 就这么慢慢地把感情培养起来，直到哪天真的领证结婚了，似乎也不错？ 车子驶入一处叫御澜湾的滨水别墅区，最终停在一座三层的独栋别墅前。见顾向允作势要下车，林初影赶紧让他打住。 “不用抱我了，我自己能走。”她拎起鞋和包，赤着脚下车。 留住的王婶、杨叔都等候多时了，齐齐出门迎接。王婶上来就给了林初影一个抱抱，拉住她上上下下地看了又看。 “大小姐回来了，王婶好想念啊！诶老杨啊，你快去给小姐拿双拖鞋。” 王婶和杨叔是一对夫妻，前者一直照顾着林初影的生活起居，还陪林初影在港城居住过一段时间；后者擅长统筹物资，又在林家干事许久、值得信赖，慢慢地被提拔当了管家。独栋的别墅需要人常居打理，内外都能兼顾的王婶和杨叔，是留守御澜湾的最佳人选。 “不用了杨叔，”林初影毫不在意地踩在地上，“都铺着地砖呢，再脏能脏到哪去？” 顾向允要将车开去车库，林初影没等他，先进屋里坐下了。 王婶和杨叔虽然很久没见她，但好歹都是很熟悉的家佣了，没太多可寒暄问暖的。重点确认她吃过饭、醒过酒后，就先退下了。 “那行，床我已经重新铺好了，该有的日用品也都有。有什么事你直接打电话，我和你杨叔都在地下一层。”王婶下楼前仔细交代道。 林初影嗯嗯应声，正好瞧见从地下车库上来的顾向允，跟要下楼的王婶面对面擦肩而过。 ……哪里怪怪的，但又仔细说不上来。 “车钥匙，”顾向允手掌一张，把钥匙递到她跟前，“还给你。” 林初影低头看了一眼没接：“你拿着吧，之后要你开车接送的次数可能会变多，你拿着方便一些。” 要是顾向允问“为什么次数会变多”，那林初影会顺势告诉他，她决定之后都在御澜湾常住。 然而顾向允什么都没说，只是揣好钥匙。 怪异的感觉更加浓烈。想起顾向允和王婶擦肩而过的一幕，林初影好奇地问：“你怎么不跟王婶和杨叔打声招呼，说一声你回来了？” 顾向允奇怪地看她，反问：“车是我开的，我不打招呼，他们难道就不知道我回来？” 林初影又不懂他的意思了：“我和妈妈都不常来这住，数你在这里住得最久、和王婶杨叔相处的次数最多，见面问一声难道不对吗？” 招呼招呼，招呼不就是问一声走个形式？ 反正她是一定会打招呼的。就算她不问，王婶和杨叔也会主动对她问长问短。 顾向允没应答，闪身进了厨房：“早点洗澡休息吧。” 明明林初影面前的茶几上，就放着杨叔刚为她煲好的热水、刚泡下的茶，顾向允却舍近求远，是进厨房倒的水。 见他喝完放下玻璃杯要走，林初影赶紧叫住人，示意他坐下说话：“我有话跟你说，你先别急着走。” 顾向允没坐，空闲的双手往裤兜一插：“行，你说。” 进家门之前，她和他还相处得轻松愉悦，进家门之后，她从他身上感受到的怪异感却越来越浓烈。 她想不出所以然，只能暂时压下，先说正题：“今晚辛苦你了，我这么晚、这么突兀地给你打电话，你能及时赶来，真的帮了我很大忙。” 顾向允不说话，坐不住似地插兜绕茶几走了半圈，变成背对林初影的姿势。 林初影瞪顾向允的背影一眼，念在他确实帮了她大忙的份上，先不去计较：“依照我对徐晋成——也就是我那前男友，以我对他的了解，他肯定不会就此作罢，肯定还会持续不断地来骚扰我。” 顾向允保持姿势，还是不说话。 看不到他的正脸和表情，林初影也就无法猜测他的情绪，不知道他会不会答应配合她。 “我在搜集庆耀地产在背地作恶的证据，出于这份考虑，我必须和徐晋成保持来往。为此，我需要有人与我打配合，好让徐晋成不至于挨我太近，徐家又不至于离我太远。 “顾向允，我需要你的帮助。” 林初影多少还是觉得抱歉的，顾向允本不必参与这些纠葛。一个徐晋成就够恶心她的了，谁知道徐家察觉她的小动作后，会在暗地里做些什么，又会不会对顾向允下黑手？ “我知道我的要求对你来说不公平，我也很抱歉，但——” “知道了。” 顾向允终于转过身来，点点头。 “我配合你就是。” 林初影急忙咽下没说完的话，有些诧异：“诶？” 见顾向允长时间不语，她还以为自己要被拒绝了。哪成想啊，他就这么答应了？ “那、那行。” 对话的节奏被打乱，但不要紧，顾向允的配合让她很满意。 “你愿意配合就好。我已决定今后在御澜湾常住，为了我们能合作愉快，我会……” 她本就好感于顾向允今晚的细致入微，如此一来，她便觉得自己该表示点什么。至少要让顾向允知晓她的受用，她不会再对他表现得不屑。 “我会努力把你当成未婚夫来相处的。”快速斟酌过后，她道。 她多少还是有点害羞的。说完她就担心，顾向允不能领会到她话语中的暧昧。 她抬头去和顾向允对视，却见顾向允摇了摇头，向前一大步和她面对面。 “不用，你不用把我当成未婚夫来相处，更不必觉得抱歉。 “真要觉得抱歉，那麻烦大小姐您——把今晚的账先结一下。” 林初影愣了愣：“什么账？” 她怎么又听不懂顾向允在说什么了。他果然没明白她的话外之音吗？ “很多啊，”顾向允掏出手机，在屏幕上戳戳点点地算数，“开车接你的辛苦费、帮你买的柠檬茶。” 他低头，扯了扯身上那件有着清新的洗衣液香气，棉质很好、林初影枕着很舒服，总之是五星好评的圆领打底T恤。 “被你酒气弄脏的衣服……噢，还有高速费。 “一共2257.9元。” 顾向允给林初影看屏幕上最终得出的数字，贴心地补充。 “给你抹个零，付2250就行。” 几分钟前在林初影心里还是清清爽爽、贴心懂事的帅气赘婿，几分钟后就突然变异成了张口闭口都是钱的庸俗财迷！ 林初影宕机似地愣了很久：“你说多少？” 看似确认价格，实际是钱堆里长大的林家大小姐，被人类物种的多样性震惊后，出于处理经验缺失而做出的本能性反问反应。 不是在问多少钱，而是在问“你居然敢问我要钱？” 顾向允一点都不怕，耐心地重复：“2-2-5-0。” 怕林大小姐宕机太久反应不过来，他还进一步解释。 “你的前男友会因为权势、阶级、商业来往，而心怀各式各样的鬼胎，但我，我不会。” 他义正词严，言语间满是对金钱的尊重。 “我会绝对忠于你，绝对忠于你给的钱。” 第4章 第 4 章 “这是一万。” 点开绿泡泡，林初影利落地往私聊小窗里转了一串零。这条的上一条是她给顾向允发聚会地址，再上一条是去年他们刚加上好友的系统提醒！ “以后不要和我说五位以下的数字，”结完账，她气呼呼地拎起手袋，“我记不住。” 她转身上楼回房，边把阶梯踩出哒哒哒的动静，边咬牙切齿地吐槽。 “还2250呢，我看你才像二五零！” 真是要气死她了！她今晚可是在心里把他夸了整整一路啊，刚才的对话里，她也没少表现出对他的认可与好感吧？ 结果呢？ 结果他开口就是算账要钱，开口就是我会忠于你的钱！ 之前她对他的体贴周到有多满意，现在就对他的财迷心窍有多生气。真是无耻、下流，猪油——不对，金钱蒙了心！ 良好的教养让林初影维持住了姿态，只是在心底骂骂咧咧。她一心讨伐着顾向允这个死财迷，很快消失于楼梯之间。 她全然没注意到身后的顾向允在目送她，并在她的身影完全看不见的前一秒，不可察觉地笑了一声。 - 隔天，林初影是被王婶的敲门声叫醒的，说是姜舒然已经在客厅坐着了。 看看时间才十点出头，林初影无奈地起床洗漱，暗骂这死丫头，为了八卦居然连觉都不睡了，一早就来蹲她。 换好衣服下楼时，姜舒然正在跟她的司机聊天。见她出现，姜舒然才交代司机：“赵姐你先回去吧，午餐我在小影这里吃，可能要到傍晚才会喊你过来接。” 司机应了声好，又冲林初影微微颔首打了个招呼，这才转身离开。 外人一走，俩闺蜜开始你看我我看你。姜舒然满脸八卦、视线灼热地看她，她则没好气地看姜舒然。 最后是姜舒然先绷不住了，着急地拍拍身边的沙发空位：“哎呀你别看了，你快坐下呀！赶紧把你和你那亲亲未婚夫的一切都老实交代，不然我该好奇死了。” 林初影本来还想说闺蜜一句的，又被这个形容给惹毛了：“谁是我的亲亲未婚夫？我和他才没到那种地步！” 她这样又羞又怒的时候并不多见，姜舒然看乐了，接着调侃：“你们没到那种程度，那他怎么给你脱鞋拎鞋，还一路抱你上车呀？我看到了，昨晚从包间到停车场的人也都看到了。” 不说还好，一说林初影就想起来那死财迷的两幅面孔。 她装着凶捂住姜舒然的嘴，恶狠狠威胁：“还想不想听八卦了？” 姜舒然赶紧放软了语气，“想想想”地摇着林初影的手，示意林初影快说。 林初影直接从去年九月，她和顾向允的初见开始说起。 她和姜舒然从小一起长大，几乎无话不说。妈妈为她招募上门女婿的事，她本该也告诉姜舒然的，但当时顾忌着姜舒然也对她劝分过，她又正处于最应激的时期，便就一直瞒着姜舒然没说。 姜舒然完全不在意这个。就算林初影真有事情瞒着她，她也认为是好闺闺有好闺闺自己的理由；等到时机成熟的时候，林初影自然会告诉她的。这不，她现在知道不也不迟嘛？ 作为劝分组的一员，姜舒然能明白闺蜜妈妈的良苦用心，也能理解闺蜜当时应激的反应、和之后的心态转变。 她唯一不解的，是林初影提到的时间点：“你说你半年前就有分手的想法了，但碍于各种原因没有落实。为什么是‘半年前’，发生什么了吗？” 林初影摇摇头：“没有，又或说不是发生在我身上的。只是它像一根刺一般扎在我心里，叫我实在没有办法忽略。 “你应该知道，徐晋成的姑父和姑母在打离婚官司吧——你知道他们为什么要离婚吗？” 姜舒然摊了摊手没做回答。能为什么啊？她们这样出身名门的天之骄子，见过太多分分合合的婚姻了。体面的、龌龊的，不外乎就是为了钱或为了色呗。 “他姑父出轨被姑母抓了个现行，姑母就不干了，执意要离婚分家。” 林初影不吊着，接着往下道。 “本来吧，这也不算什么大事。我是很介意这些不错，毕竟我爸就是出轨被踹的；可我爷爷奶奶家确实家风端正，纯是我爸管不住他那第三条腿、败坏家风罢了。” 有爷爷奶奶和风流爸的案例在前，林初影也就努力地不去介意，不将徐晋成姑父的问题上升到整个徐家。 “真正让我感到不适的，是徐晋成爸妈的态度。他们竟以新年在即、离婚不合适为由，劝姑母不要离婚。 “徐晋成当时也去帮忙劝说了，他的话术更加离谱。他居然说他姑父只是犯了一个小错误，收心回家了就好，要姑母别太计较；还说他敢代姑父向姑母保证，姑父会改过自新的，让姑母别被一时的火气蒙蔽，伤了两家间的姻缘！” 光是转述徐晋成的话，林初影就气得有些眼前一黑。既是气徐家这一家子的自大、不讲理，更是心疼那位被出轨了还要经受恶语摧残的姑母。 “真有够恶心的……” 姜舒然不适地皱了皱眉，就差作呕吐状。 “反正我对他们一家子人都没有好感，总感觉他们个个都挺能装。也就你，不知道以前还是懵懵小女孩时，被徐晋成趁机灌了什么迷药，竟然能忍到现在。” 林初影轻叹，她自己回想起来也觉得无法理解：“是啊，我以前对徐晋成的滤镜太大了。其实和他交往的这些年里，我有过很多不适的瞬间，但就是滤镜作怪，我都轻飘飘地放了过去。” 再要细究，也有徐晋成太能装、林初影当初太年轻的原因。 林初影十七岁时懵懂地以为她喜欢徐晋成，那年徐晋成二十岁。在妈妈的百般阻拦下，她拖到十九岁才答应和徐晋成交往，那年徐晋成二十二岁。 因林初影在美国留学、学业紧张的缘故，和徐晋成交往的这三年里，两人聚少离多，算下来真正相处的时间还没有一年。如今林初影年底要满二十二岁了，徐晋成上个月刚过二十六周岁生日。 不过六年的时间里，她的这位竹马变得判若两人。 “以前放了就放了吧，”怕林初影沉浸在对过去的反省里，姜舒然打断她的思绪，安慰道，“你现在没放过他就行。 “你昨晚一声不吭地找了个帅哥未婚夫，把徐晋成气得脸都绿了不说，你还害他丢了一个特别大的人！” 林初影：“噢？” “我也是你走了之后，才知道的实情。原来徐晋成早就打算在庆祝会上向你求婚了，还事先说什么‘成功后请大家喝酒’的话，弄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徐晋成甚至提前预定了99朵红玫瑰，和几支礼花炮，准备用于求婚成功后的庆祝当中。 林初影冷笑：“我说呢，他怎么突然提起我小时候说长大了要嫁给他的茬，原来是挖好了坑在等我啊？” “就是说啊。还好你咬死了过去的事不作数，不然就真上了他的当了。” 姜舒然说累了，停下喝了口茶，继续开导闺蜜。 “不过真上他当了也不要紧，你拒不松口答应他订婚又能怎样？你呀，就是道德感太强了，太压抑着自己。 “像徐晋成这样厚脸皮的普信男，只配用来当宠物。反正男人嘛，世上多的是，踹掉一两个有什么可心疼的？” 姜舒然家是国内同样大名鼎鼎的姜氏日化，最早做手工皂发家的。估计是受家族文化的影响，姜舒然对待男人的态度如看日用消耗品。 “心情好的时候逗一逗、玩一玩，心情不好就换一个。你可是林家大小姐啊，未来林氏集团的掌门人，谁敢不在你面前俯首称臣？男的给你怎么当牛做马都是应该的。” 姜舒然说得是不错，但想想这丫头换男友的频率……那可真是三天一小换，五天一大换。 怕她玩多了真把自己搭进去，林初影便想稍微劝她一句。 没等她开口，玄关那边就传来异响。两闺蜜同时打住看过去，果不其然是顾向允。 “呀！”姜舒然又来劲了，佯装惊讶地半捂嘴，“小影的未婚夫回来了。” 顾向允不知是从哪里回来的，背上背着一个双肩包。他没对姜舒然的调侃做出反应，只是在路过时冲二位女士点点头。 “早。” 然后他又进厨房拿水了。 林初影不理解他舍近求远的行为，瞥了眼茶几直问：“这里就有水和茶，你为什么非要进厨房里拿？” 顾向允喝完水出来：“我的杯子在厨房。” 这算什么理由？林初影眉头轻轻一皱：“那你把水杯放客厅的茶几上不就好了？不知道的人看了，还以为我虐待你，连杯水都不让你在客厅喝。” 姜舒然摇摇手指摇摇头：“我没觉得是虐待，我以为是你们之间的小情趣呢。” “你先别说话，”林初影没好气地瞪闺蜜，再喊住那放了水杯就要走的财迷赘婿，“你也先别急着走！站住，坐下。” 顾向允看了眼林初影，再看了看林初影对面的沙发，配合地放下背包坐下。 第5章 第 5 章 “我长话短说吧。” 林初影开门见山。 “以徐家为代表的庆耀地产在非法收购土地。非但如此，这些被收购的地皮还多集中在‘DREAMLAND项目’的备选地点附近。” 姜舒然顿时脸色大变：“DREAMLAND可是林氏近年的重点发展项目，你和林董事长为此投入了多少心血，怎么会……” 林氏集团是世界知名的酒店集团，旗下拥有着整整二十个知名酒店品牌，在顶奢、高端领域都占据着相当的地位。 大约在五年前，业界内传出林氏集团要建造主题乐园、打造新的乐园式酒店品牌的传闻，引来不少商人跟风买股。风潮持续了一阵，在林氏没有后续动作后，也就慢慢退潮了。 但真正能与林氏一起站在风眼中心的，例如姜氏日化，始终清楚林氏的「梦境·DREAMLAND」主题乐园项目一直在稳中推进。 林董事长有意让林初影来负责该项目，好让DREAMLAND成为女儿步入商界的首秀。如今正逢林初影毕业回国，是接手项目、推动落成的大好时机，徐家怎敢在背地里搞这样的小动作，扰乱林初影的接手和项目的落成？ “庆耀还动用手段打击个体户的生意，再联动评估机构，压低土地估价，最终以偏低的价格收整大片土地。 “更可恶的是，他们还打着林氏的名号！对散户说什么‘不同意卖也没用，等林氏的项目落成了，给你们的钱只会更少’。” 林初影攥紧了沙发抱枕的一角。 顾向允始终没说话，听到这里才点评了一句：“狐假虎威啊。” 姜舒然气得呼吸有些乱了，锤了一下沙发扶手泄气：“太过分了！庆耀能借林氏的名号作威作福一次，那就肯定还有没被发现的无数次。” 正如林初影和姜舒然是最要好的闺蜜，林氏集团和姜氏日化也是深度合作的关系。 林氏旗下酒店所用的洗护，就全是姜氏日化提供。个别高端定位的品牌，用的还是姜氏日化特别研制的专线产品，好用且非卖，激得不少客户为了洗护而专挑那几个品牌的酒店住。 一说庆耀地产在背后搞事，姜舒然比谁都生气。 “不过小影，这些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林初影：“三月学校放春假，我回国住了一星期。也是这期间，一位受害人联系上了我，向我举报了这一切。” 春假回国的一周时间里，林初影过得可精彩了。暴雨天留宿御澜湾是这期间，接洽IP项目是这期间，收到受害人举报也是这期间。 若说徐家对待姑母的态度，动摇了林初影对徐晋成、对与徐晋成恋情的看法，那关于非法收购的举报，便坚定了林初影要分手，要将徐家、庆耀地产连根拔起的决心。 “这名受害人已经被我保护了起来，接下来我们要做的，是寻找更多愿意做证的受害人，获取更多庆耀违法的证据。不然仅凭这一名受害人，很难将这颗大毒瘤连根铲除。 “还有，根据受害人的论述，庆耀背后必有政府官员的协助。再过两周，是徐晋成小叔办的订婚宴，我推测在订婚宴上，可以揪到这名官员的蛛丝马迹。” 姜舒然的反应很快：“对诶！那不就——” 她转头去看顾向允。 安安静静听了一路的顾向允恍然大悟：“这就是你所谓的配合？” 林初影摊了摊手表示当然：“昨天给你的钱，应该够用到下次吧？” 顾向允轻笑：“够的。放心吧大小姐，我支持先用后付。” 林初影被这个先用后付给无语到了，又想骂这死财迷无耻、下流！ 然而视线往旁一挪，姜舒然又恢复了八卦兮兮的表情。 “什么钱呀？”姜舒然双眼放光，“你们之间的小情趣也太多了吧！” 林初影当即起身走人：“你再乱说话中午饭不留你吃了！” 话是这么说，林初影还是交代了三人份的午餐。 在叮嘱王婶备餐的过程中，她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顾向允不打招呼的原因。 王婶和杨叔是林家的家佣，和她见面问好、对她处处关照，是因为她是雇主。而顾向允呢？ 理清了其中的逻辑，林初影也就理解了顾向允昨晚的反应。她直接交代王婶和杨叔，以后她有的东西，就给顾向允也准备一份；顾向允饭要跟她一起吃，水杯要与她放在一个茶几上。 曾经她故意不给他好脸色看，王婶和杨叔是看她脸色行事的，受了她的影响。现在她想试着和顾向允相处，那该给的待遇她都会给到——哪怕这人本质是个死财迷。 好奇怪，顾向允财迷心窍的一面让她又气又恼，但真要说讨厌，那又不至于。 午餐是雪花牛排、德式香肠烤土豆，配奶油蘑菇汤和水果沙拉。闺蜜两人都没吃早餐，午餐也就提早吃了一些。 “……DREAMLAND的选址有好几处吧？”姜舒然还在聊项目相关的话题，“如果庆耀非法收购的土地多集中在广城，是不是说明庆耀把宝押在了广城上？” 除广城外，余下的两处分别位于北都和沪城。 林初影咽下食物：“看样子是的。其实我们对外散布的选址是北都，不知道为什么庆耀会押宝广城，估计是又得到了什么自以为是的情报吧。” 再要吃下一口时，林初影忽然被一双细白的手吸引。 是顾向允手握刀叉的手。他一言不发，只是默默地切肉和进食。 像他平稳的驾驶技术，他吃牛扒也吃得不紧不慢，将一副刀叉用得相当优雅。这是顾向允身上最反差的一点，尽管他是个财迷，但他却不会让爱财的俗气流露于他的举止之间。 或许，这也是林初影明知道他是财迷，却无法讨厌他的原因吧。 她还注意到，顾向允的指骨因手握刀叉而变得格外明显。左右手臂上的肌肉，也会随着手掌的使力绷紧，显得—— 显得…… “初影，初影？林初影！” 闺蜜的呼唤让林初影收回视线。一回神，就见姜舒然满脸打趣地看她。 “哎哟，我的好闺闺，”姜舒然压低声音凑到她耳边，“你终于开窍了！” “什、什么啊？”林初影赶紧否认，脸不受控地开始发烫，“我只是在想庆耀押宝广城的原因！” 姜舒然才不信她呢，拍拍她的手：“跟我你有什么好嘴硬的？我跟你说品男色就得从手臂开始，要精瘦、要匀称；手臂要是细细柴柴的，那身上练得再好也白搭。” 贴心地向林初影传授完经验，姜舒然再坐回去，若无其事地重复提问。 “我问，你到底打算让DREAMLAND落在哪里，总不能真是广城吧？” 话题被跳了过去，林初影没法再嘴硬反驳，只能怪自己不好巧被闺蜜抓包。 “当然不能。北都和广城都是幌子，我自始至终想的就是落在沪城。” 姜舒然坏笑：“就这么告诉我了，不怕我转头往外说啊？” “你说呗，”林初影有时候真想揍她，“你敢往外说，我就敢用你家的沐浴露洗厕所——并且专挑你最喜欢的、参与研发的那个香味！” 姜舒然作势要挠：“你太坏了！” 顾向允吃得快，林初影和姜舒然闹了两句的功夫，这人已经吃完放下刀叉了。 林初影斜他一眼，成心问他。 “你呢，你会对外泄密吗？”林氏的一个传闻就能搅动风云，更别说这种最顶级的商业机密了，比什么都值钱。 顾向允喝了半杯果汁过口，反问：“我为什么要？” 林初影就是好奇他的想法，想听他多说几句：“那你会趁着项目还没落成，地皮还相对便宜的时候，去买几块来炒吗？” 顾向允摇头：“不会。” “为什么不呢？先买入，等项目落成了再卖出，一进一出就能赚好大一笔。” “太麻烦了。”顾向允简答，“炒地皮哪有我入赘赚钱快？” 姜舒然直接笑出了声。 顾向允没管这位好闺蜜，自顾自地用餐布擦手起身：“我吃完了。两位大小姐要是没别的吩咐，我就先回房了。” 看着他上楼的背影，姜舒然乐得收不住嘴：“小影，你这未婚夫太有趣了！林董事长从哪挖来的呀，能不能给我也挖一个？” 林初影在桌底下掐了姜舒然大腿一把，再附以一个怒瞪。 “不许夸他！” - 当晚，林初影洗漱完毕，在主卧的那张双人大床上躺下。 前一夜宿醉、今早被迫早起的她本该倒头就睡，可她这会却无比清醒，满脑子都是顾向允的手和手臂。 她想起一些无关紧要的细节。例如她和顾向允的初见是去年九月，是早秋时节。 天微微凉，初见时两人都穿着外套。 之后的几次见面，都不是在炎热的日子里。哪怕是昨晚，顾向允也因初夏夜晚的风大，套了件薄外套才来接她。 这么算来，今天竟是她第一次见他不穿外套，第一次见到他露出手臂。 套用闺蜜的经验之谈，她不得不夸赞一句，顾向允的手臂肌肉线条确实很好。匀称的分布、恰当的走势，将肌体之美诠释得淋漓尽致，以至于叫林初影想起了生物课上看过的肌肉组织图。 更让她产生了进一步窥探的想法。 她甩甩头，清除脑内乱七八糟的念头，拉了拉被子翻过身，终于闭眼睡去。 隔天用过午饭，林初影拉住又要回房的某财迷：“今天有安排吗？” 顾向允低头看看自己被揪住的T恤下摆：“你没安排我就没安排。” “行，”林初影松手，跟着起了身，“拿车钥匙吧，带你出门。” 顾向允：“要干嘛？” 林初影先不作答，将顾向允由上往下地打量了一遍。 仍是简单朴素的T恤和休闲裤。清清爽爽的固然很好，可要出席重要场合的话，就有点不够看了。 “还能干嘛？” 打量完，林初影摇摇头，甩给顾向允一个不满意的眼神。 “当然是带你买几身衣服。” 此时的财迷还没意识到接下来可能会发生什么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第 5 章 第6章 第 6 章 林初影指挥顾向允去了就近的SKP，一下车她就拉着人，直奔各个奢侈品门店。 先在TOD’S和拉夫劳伦各定制了两套西装，这是今天出门的重点，必须得最先完成。定好的四套西装，供顾向允出席正式场合穿。 紧接着，又在CL定了两双红底皮鞋。不少上流人士还相信着“鞋子性格”的法则，林初影可不能让顾向允头重脚轻，在鞋子上失了面。 买完再先后去了Armani和Dior，扫荡了不少成衣。这类成衣日常穿也行，就看顾向允怎么搭。 眼看必要补充的“装备”都买得差不多了，林初影心中一动，最后带顾向允进了LV。 可以说这是大考最后的附加题，也可以说是她为醋包饺子的那碟醋。一到店内，贵为VIC的林初影就被带到VIP室；她疲惫地喝了口Sales泡好的红茶，在造价昂贵的软沙发上坐下。 “我累了，”她指了指室外摆放精致的陈列架，“你自己看着选吧，也给我挑几件。” 累是真的累了，但林初影更想借着机会，看看顾向允是什么选衣品味。一个人的言行举止可以刻意地伪装，可品味和取向这种东西，再怎么藏也不可能完全藏住。 “还要买？”顾向允打量着就近的一个假人模特，语气无奈，“大小姐，你对我够好的了，一下午的时间给我置办了这么多衣服。只是有点太多了，我怕我穿不过来。” 财迷归财迷，顾向允对奢侈品毫无兴趣。这是令林初影感到很神奇的一点，因为在她的一贯认知里，爱财等于物欲重，物欲重意味着崇尚消费主义，也就更容易被奢侈品吸引。 而顾向允的话，别说物欲了，林初影甚至还没发现他有什么消费偏好。总不能，这人就是单纯的喜钱爱财吧？ “什么叫够好的了？”林初影眉头微皱，不喜欢这个表达，“让你挑你就快挑。衣服而已，你穿得磕碜了，丢的不还是我的人？” 顾向允这才停止了和假人模特面面相觑：“行，原来是怕我丢人。” 他开始在各个陈列架前挑选，很快选出来两件上衣、一套套装。 林初影将地点选在LV是有原因的，这品牌近几年来越来越爱平铺LOGO印花，颇有一种要向全世界自报家门的架势。至于大LOGO嘛，有人好这一口，有人觉得俗气。 林初影无所谓这些细节，她又不需要品牌来为自己赋值。她觉得俗气不俗气的，还是要看衣服是谁穿、怎么穿。 对于性情率真的朋友，他们把自己当成装饰墙，在身上堆叠再多LOGO，林初影都觉得张扬可爱。而对于徐晋成这样虚伪做作的，再将所谓的老钱派头学个十足十，林初影也只感到庸俗腻味。 看着顾向允选出的衣服，林初影不禁感叹：“你对纯色还真是情有独钟。” 两件单品是他为自己挑的，分别是一件灰色长袖兜帽卫衣，和一条黑色工装裤。套装则是为她搭的，白色印花T恤搭配浅蓝色牛仔裤。 他绕开了所有带显眼LOGO的款式，并在其中挑出了几件最纯色简约的。他给自己挑的衣服也好、给她挑的也罢，都如那晚见面他给的第一印象那般，干净清爽。 林初影颇为满意，干净清爽于男性而言是很难得的气质。就冲着这点，他是个财迷她也包容了。 她让Sales将顾向允为她搭的套装收好，余下的衣服都拿去试衣间。她自己又在几个陈列架前徘徊，最终一口气选出了五六件，上装下装都有。 “试一下吧，”Sales被暂时支开了，林初影亲自将衣服送入试衣间，替顾向允把衣服挂好，“看看合不合身。” 到底是VIP室，连试衣间都装潢精致、配置齐全。空间大且不说，除了供人暂时挂置衣服的衣架、占据一整面墙的穿衣镜，室内还摆放了一张软皮沙发和一张小圆桌。 配合明亮的打光，林初影和顾向允同时待在里面也宽敞有余。 “先试这件。”林初影从挂好的衣服里挑出一条廓形西裤，塞到顾向允怀里。 顾向允有些奇怪林初影的体贴，欲言又止地想问又最终没问。再且，在前几间店买衣服时，她可没让他试。 拿好指定的衣服，他等待着林初影的下一步动作。哪知道啊，林初影直接在沙发上坐下了？ “你傻站着干嘛？”见他迟迟不动，林初影疑问。 顾向允不得不指了指门：“我要换衣服了，大小姐您是不是该回避一下？” “回避？”林初影看了眼虚掩的试衣间门，仿佛才意识到一般，起身向试衣间外走去。 她出去还不带上门。顾向允只好放下裤子去关门，却不想被折返回来林初影按住了门板。 在他带着几分疑问的诧异目光下，林初影又进了试衣间，瞥他一眼：“我不回避。” 她利落地关门反锁，回到软皮沙发上坐下，喝一口特地拿上的红茶，对顾向允笑得神秘。 “我就坐在这里，看着你换。” 顾向允一整个愣住。 回过神后他“哈”地干笑了一声，语气似笑非笑：“我说你怎么怪怪的，原来是这个意思啊。” 他推了一把衣架，将原本挂得零散的衣服都集中推到了一边方向。 “……你生气了？”以为顾向允不愿意，林初影生出几分后悔的情绪来，“你不愿意的话，就——” “没。我还能说不吗？”顾向允打断她，从她选的衣服中拿出一件纯黑色的缎面长袖衬衣，“上衣先穿这个？” 林初影松了口气，耸肩表示随便。 “下次可以直接说的，”顾向允拉过一张小软凳坐下，“大不了我按另外的价格记账就是。” 林初影轻啧，忍不住催促：“你能不能快点？” 得亏她以为顾向允不快了，准备半途而废呢，合着这财迷又是在琢磨钱的事？ 顾向允不说话了，先从鞋子开始脱起。 他个子高挑，光是裸高就有183.7厘米。这是方才定制西装时，量体师用软尺测量出的一手数据，绝对真实可信。 林初影发誓她并不好奇！是量体师看出了她对顾向允各项身体数值的兴趣，不仅偷偷告诉了她身高，还小声夸她：您的男友身材比例太好了，您可真有眼光！ 亲眼目睹过后，林初影知道那位量体师的夸赞并非恭维。 顾向允腰细腿长的，再搭配窄窄的胯宽，显得整个人细细长长一条，但该有肉的地方又都有肉。他站着半弯下腰套裤脚时，臀部、大腿和小腿的肌肉会一齐收紧，呈现出流畅美丽的线条。 他的腿很直，可见他没有不良的坐姿习惯；他端正挺直的体态，也是造就他干爽气质的重要原因。并且—— 林初影瞳孔收缩了一下，忽然反应过来：“你身上……好光滑啊。” 林初影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用这个词来形容男性的躯体。可事实就是，她突然惊觉顾向允的手、手臂和小腿都很光滑，一根毛发都没有。 “你说这个？”顾向允抬了抬手臂，短袖袖口间透出的腋下，同样干干净净，“我都脱掉了，为了接平面模特，还有一些手模啊、腿模啊的兼职。” 非常简单，非常符合他财迷作风的理由。林初影撇了撇嘴：“还真是你能干的事。” 不过这也没什么不好，至少比那些不做毛发管理就自以为是有男人味的男性，胜出太多太多了。 林初影想起她和徐晋成刚确定关系的时候，十九岁的她还处于春心萌动的年华，徐晋成来牵她，她也就紧张地试着回牵。 然而一个低头，她却看到徐晋成粗壮的手臂，和手臂上大片显眼的黑色手毛。 她登时感到一阵作恶，赶紧甩开了徐晋成的手。 事后被问起，她归结于是她有洁癖，所以无法接受太过亲密的行为。 这么多年来她也一直是这么认为的：她有洁癖，她不能和他人——特指男性太过亲密。可现在再看，似乎…… 注意力重新回到顾向允身上。顾向允已经将西裤穿好了，接着揪住他那件T恤的后领向上一扯，干脆利落地将上衣脱了掉。 宽肩窄腰，一个近乎完美的倒三角形身材呈现在林初影眼前。西裤松松垮垮地卡在顾向允的双胯，勾勒出两条优美的人鱼线，更将平坦紧实的腰腹衬托得精瘦有力。 要穿上林初影挑的黑色缎面长袖衬衣，就必须先展开双臂、套上袖子。顾向允自顾自地左右套上，自动忽略了林初影观察他臂展、打量他胸膛、注视他腰腹的视线。 快速扣好衬衣扣子，顾向允简单理了一下领口和下摆，对着林大小姐微微展开双臂。 “怎样？” 林初影端起红茶杯，要喝不喝地挡住下半张脸，对着顾向允现正穿的这身仔细端详。 衣服？看不进去一点。刚才还在恶心的徐晋成也被踢去了天涯海角。 她能记住的只有顾向允细直的腿、优越的臂展、结实的胸膛，和试衣间的大强光下，形状依旧明显的块状腹肌。 “好，”红茶杯遮掩了林初影翘起的嘴角，林初影毫不吝啬地回答道，“很好。” 不知道顾向允问的是什么，但反正，林初影答的不是衣服。 大小姐认证：很好[鼓掌]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第 6 章 第7章 第 7 章 两人在试衣间里待了近二十分钟才出来。出来的一瞬，林初影感觉外面凉爽沁人，温度比试衣间内低了好几个度。 “真热，”她用手扇了扇风，拿进去时是五分满的红茶杯，此时已点滴不剩，“试衣间的空调太弱了。” 她叫来Sales清点货品，试衣间里挂着的衣服她全都要。Sales乐呵呵地去开单了，她则还在VIP室里喝冻柠水降热。 试衣间里看到的一幕幕画面实在太过冲击，叫林初影不受控地反复想起。好不容易靠物理手段压下的热，这下又升了起来。 她彻底理解了妈妈花样劝分的苦心，也明白了姜舒然对于男色的着迷。连自然界中的哺乳动物都知道要追求优美的形体，足以见得对美形、美体的喜爱是人之本能。 她之前总以为自己没有这方面的兴趣，如今想来，不就是她没吃过好的嘛？ 林初影在心里为妈妈和闺蜜的高远之见点了个赞。 不知道妈妈是以怎样的标准替她挑的上门女婿，但就顾向允的身材来说，林初影可以给出99的高分，少一分扣在这财迷的爱财本性上。 今天是看，等哪天有机会了，她—— “大小姐？” 飞远的思绪被一声呼唤拉回。对着顾向允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林初影心虚得不行：“干、干嘛？你害我差点呛到了。” 顾向允指向远处的柜台：“店员说想送你几件礼品，问你愿不愿意过去挑选。” 林初影撇开脸起身：“我去看看。” 她怕不是魔怔了，明明顾向允好好地穿着衣服，她却满脑子都是他脱了的样子。从肩胛到背脊，再到腰腹和腰腹上的鲨鱼肌、人鱼线…… 完蛋了，她要怎么才能控制自己不想这些？ “耳朵怎么这么红？” 除了最开始推衣架那一下，一路来都没什么反应的顾向允，这会儿却笑了。 “大小姐，你是不是有点太生疏了。” 林初影没懂他的“生疏”具体指何意。她又不是姜舒然那样感情史丰富，换男人如更衣的人，生疏一些不是很正常吗？ 不过这些话就没必要跟他说了，她只是瞪他：“我这是热的！” 顾向允笑得更明显了，顺着她的话点头：“好，你是热的。 “那你还是再坐一会吧，等没那么热了再去挑礼物。不然你脸红成这样，店员看了指不定得误会你我在试衣间里干了什么。” 林初影：…… 他绝对是故意这么说的！ 礼品不外乎是包挂、钥匙扣这类不值钱的小玩意儿，一般用于配货。林初影随便挑了挑，把其中一个带菱形白贝四叶草装饰的钥匙扣给了顾向允。 可能是一下午在商城内累计的消费金额太高了，结完账，商城通过会员小程序给林初影返现了200元。林初影哭笑不得，心道几十万都花了，还在乎这两百块吗？ 灵机一动，林初影以微信红包的形式给顾向允发了过去。 顾向允正好在看手机，转过手机屏幕朝向她，满脸困惑：“什么意思？” 林初影神秘一笑，故意道：“满意的意思。希望你再接再励，继续保持。” 话音落下，果然收获顾向允嘴角抽搐的表情一个。 瞧那财迷看着那封红包，收不是、不收也不是的难办模样，林初影也忘了自己被调侃时面红耳赤的样子，心情大好地转身离开。 很好，扳回一局！ - 顾向允最终还是点开了红包。 林初影心情更好了，继理解了妈妈和闺蜜的良苦用心后，又体会到了点男模给小费的乐趣。比较之下，那晚顾向允向她算账要钱的行为，好像也变得没那么令她介意。 她还是将他当成未婚夫来培养感情的，但必要时刻，她也可以是他的顾客。 所以她何必这么小心呢？她大可理直气壮一些！ 心情一好，食欲便跟着上涨。不赶巧遇上GODIVA在排队，林初影就让顾向允帮她排着，她去趟洗手间，很快回来。 洗手间在离店不远的一个拐角里，拐进去后还得沿着长廊走一会儿，才是女洗手间。这个点商城里的人不算多，洗手间这块就更是没人，在舒缓轻音乐的衬托下显得格外僻静。 林初影没在意这些细节，从洗手间里出来后一直想着要不要在外吃晚餐的事。现在才六点多，她完全可以和顾向允在外吃晚餐，吃完时间早的话，还可以到周围再逛一圈。 事不宜迟，林初影马上搜索附近风评不错的餐厅。她边向外走边专注刷评分软件，全然没留意到一个黑影突然从拐角窜出！ “初影。” 黑影的力气很大，不仅圈住林初影的腰将她带到一边，还紧紧地攥着她的手腕。 “还在生我的气吗？” 突如其来的失衡感让林初影恍惚，等她定下神一看，那黑影竟是徐晋成！ “你想干嘛？”林初影下意识地要抽回手臂，却发觉男女的力量悬殊之下，她几乎是动弹不了一点，“放开！谁给你的胆子敢这样拽我？” 蛮力比不过，好在林初影的气势够足，两声呵斥下确实吓得徐晋成松了松力。 但他也很快反应过来，维持原样：“你、你一直不回我信息，也不出门露面，我才不得不……” 话音未落，徐晋成就被人从后狠狠推了一把。强烈的推背感害得徐晋成向前踉跄，必须摆动双臂来维系平衡，为此才松开了攥着林初影的手。 预感不妙前来找人的顾向允眯了眯眼，先把林初影挡到身后，再面色不善地给险些摔跟头的徐晋成一个眼神警告。 怒气正盛的林初影暂时顾不上顾向允，看徐晋成的目光宛若喷火：“你监视我，还跟踪我？” 徐晋成不敢否认，也没脸承认，只能含糊地辩解：“打电话你不接，发微信你不回，想约你见面把误会说清楚，你更是不——” “所以你就能监视跟踪我，侵犯我的**了？”林初影打断他，“假如我今天不是来逛安保完好的商城，而是去了监控覆盖不全面的小巷，你是不是要直接把我掳走？” 徐晋成：“不、不是的，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 “闭嘴！”林初影视线一转，不再正眼瞧那人，“起开。” 徐晋成立即收声，往旁站了站，给林初影让道。 原本不错的心情被破坏了个彻底，林初影没心思再想什么晚餐不晚餐的了，从聚集围观的人群中走出一条路来，大步流星地往停车场方向去。 她知道顾向允肯定紧随她之后，在她快去到车子跟前时，车锁被顾向允遥控打开了。她二话不说地开门上车，系安全带时一张脸黑得可怕。 “吓到了？”顾向允从驾驶座钻进来，快速地打量她，“是不是哪里伤到了。” 意识到顾向允在看她的手腕，林初影用另一手捂住，强压着情绪命令：“先回家，我现在不想多说话。” 顾向允识相地住口，驱车回家。 到家后林初影顾不上别的，直奔浴室洗澡。 想到徐晋成搂着她的腰把她拉到怀里、圈紧她的手腕，说话时的鼻息也喷到了她脸上，她就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又是洗头又是搓澡泡澡，天亮时进的浴室，出来天都彻底黑了。 她接着吹干和护理头发，同时自我梳理着心情。 三楼几乎一整层都给她用于起居，浴室、卧室、起居室和衣帽间几个重要区域左右串联，她只需将起居室的房门反锁，就可以拒绝任何人进入她的空间。 王婶知道她午餐没吃多少，整个下午除了几块糕点、几杯茶水外也没别的进食，便先后来送了两次饭，生怕她为不值得的人饿着自己。她没接受王婶的好意，隔着门让王婶下去了，只说她“想静静”。 不是为了谁饿肚子，而是单纯的没食欲，单纯地需要一个安静、私人的空间，来安抚自己受了惊吓的心情。 在离开商城回家的路上，她心里涌起了非常浓烈的后怕情绪。 尽管商城人来人往，哪怕当时事发的地点再僻静，不出四五米远也能遇上其他行人，她依旧惊魂未定，有险中逃生的感觉。 她是学过一些基本格斗术的，为的就是必要时刻可以防身。可在今天那样的情形下，她和徐晋成的力量悬殊太大了；如果徐晋成更有歹心，真敢掳走她、做出先斩后奏的行为，那她毫无办法。 她相信徐晋成会罪有应得，可她遭受的伤害也会无法撤销。就如现在她坐在空荡的起居室里，不管怎么安抚自己，都无法平复急促的呼吸。 以为毕业庆祝会那次，她看到的就是徐晋成最丑恶的嘴脸，却不想今天遭遇的更甚。再一想，这样一个比狼还奸诈狡猾、野蛮无礼的人，她居然相处了这么多年？ 是稍微细想就会起鸡皮疙瘩的程度。 林初影双手抱臂，大口大口地深呼吸以调节慢不下来的心率。她沉浸在惧怕里，以至于险些没听见顾向允隔着厚重门板传来的声音。 “大小姐？”可能是怕敲门声吓到她，顾向允只动口没动手，“大小姐，饭菜都热了两轮了，你要真不吃的话就直说一声，我替你吃了，省得热过火了浪费。” 听清内容后的林初影：…… 得亏她以为顾向允要说点正经的安慰话，伸长了耳朵想听清。 不过被这么一说，她的情绪的确回升不少。 她想了想，终于起身去开了门。 “……要吃了？” 房门打开，就见顾向允满脸的意外。 “还以为我今晚真能加餐。” 林初影猜她现在的脸色肯定很苍白，不然顾向允不会盯着她看了几秒，欲言又止。 他似是快速斟酌过，最后什么都没问，将放有三菜一汤一米饭的托盘在茶几上放下后，转身欲走。 “好好吃饭，庆耀地产非法收购的事还等着你解决。” 他的话林初影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在他拔腿要走的一刻，她忽然冲动地转身张手、抱住了他。 她一下扑进了他的怀里。 坚实、可靠、温暖的感觉一下将她包围，她还感受到了顾向允身体的僵硬。 “今天……” 没被她自我安抚好的糟糕情绪，这一刻尽数翻涌而出。 “有那么一个瞬间，我真以为我要被拐走了。” 第8章 第 8 章 “都过去了。” 僵硬了几秒，顾向允轻轻回抱她，低声安慰。 “你不会被拐走的，因为有我在。如果你不见了，我会最先察觉，我会搜寻到底。” 若把她失控的情绪比作一团炸毛的毛球，那顾向允便是将这毛球捧起，小心地安抚、顺毛过后，再小心地放下。 其实他也没说什么，但就是对林初影有奇效。林初影把他的话反复品味了几遍，发觉对她有效的点恰恰在于“他没说什么”。 他说因为我在，他说我会察觉、我会搜寻。如他这个人、他的气质一般，很清爽很利落的表述，干净得不掺杂任何豪言壮语、虚假夸大。 她见过太多虚假夸大的人了，有的人明明只堪堪达到及格线，却能在她面前把六十分吹成九十九分，做出一副随时可以为她赴汤蹈火的模样。 虚浮的假话听多了，林初影已经变得麻木。反倒是顾向允就事论事的言语，让她愿意信他。 她相信他说出口的，必然是他百分百能做到的。 “谢谢你，”靠在他坚实的胸膛上，林初影垂着眼眸，轻声道，“你明明可以不对我这么上心的。” 毕业庆祝会是前天晚上，从那开始算，他们也就相处了短短两天。虽然之前也有过交谈和接触，但那时她对他的态度嘛……根本可以忽略不计。 作为一个相处两天的未婚夫来说，他对她足够体贴了。 “怎么不必？”顾向允仍是抱着她，义正词严，“你算是我的雇主，把你服务好了我才能长期有饭吃。你要是出事了，不就等于我的长期饭票没了？” 林初影瞬间破功，没忍住地啧了啧声，抬手在顾向允腰腹上一掐：“你个财迷，真是掉钱眼里了！” 他腰腹太硬实了，别说掐，林初影愣是连层皮都没揪起来。 顾向允轻笑：“你想听甜言蜜语，钱给够了我努努力也能说，但我觉得实打实的东西更令人放心。你觉得呢？” 林初影确实没法反驳。顾向允只是爱财而已，和一肚子坏水、根本猜不到他想干什么的徐晋成相比，顾向允可太好了！ 反正他爱钱，她正好最不缺钱。 这些话她自己想想就行了，可不能告诉顾向允，免得他变本加厉。 “行，你说得对，”掐又掐不动，林初影只好干瞪那人，“那从明天开始，你要寸步不离地跟着我，除了洗澡洗漱上洗手间等其他特殊情况外，不许离我超过五米远。 “还有，你搬来我房间睡。” 她瞥了眼沙发。她留学期间养成了一些坏习惯，例如喜欢躺在沙发上看电视直到睡着。知道她有这习惯的王婶，帮忙购置家私时便格外注意沙发的设计，最后替她选了这张又大又软、可伸缩折叠的布艺沙发床。 顾向允一米八几的大个子要睡，倒也不会显得很局促。 顾向允一愣，面露犹豫：“我搬来你房间睡……？” 林初影嗯声，反问：“你不愿意？” 他紧接着轻叹了一声，有些无奈：“愿意，我当然愿意。我怎么会不愿意呢？只要钱到位，你让我趴床底睡都行。” 林初影再受不了他一点，没好气地抬手往他胸膛上一拍：“愿意你就直接开个单吧！张口闭口钱钱钱的，我要听烦了。” “没问题，”顾向允爽快答应，“等下就把收款二维码给你。对了，晚饭赶紧趁热吃，这也是钱。” 顾向允指了指茶几上的饭菜。 情绪被安抚好后，林初影确实感觉到了饿。只是和可口的饭菜相比，她此时最想嚼碎吃下的是顾向允！ “你去哪？”她恶狠狠地盯着顾向允的背影，叫住那抬脚欲走的人。不是才说了要寸步不离地跟着她的吗？ “算账，”顾向允顿住脚步回头，言简意赅，“收拾床铺。” 别墅共三层，其中一二层都能用于待客，独独三层是完全的私人区域。林初影隐约记得，顾向允是睡在二楼的一个书房里？横竖也住了快一年了，确实该收拾收拾。 林初影问完就不接话了，顾向允不得不补充：“很快，二十——” 视线落到林初影那张仍有几分苍白，似是余惊未消的脸上时，他紧急改口。 “十五分钟后上来。” - 两周时间转眼过去。 期间林初影主要做三件事，与受害者们接洽、逐步接手DREAMLAND项目，和跟顾向允讨论宴会当晚的对策。 自从林初影在商城受了惊吓，就每天都想给徐晋成上拉黑大套餐。但想到那么多可怜的受害者，以及因庆耀狐假虎威而被损坏的林氏的声誉，林初影还是忍下了这口气。 宴会在即，她务必不能打草惊蛇。让徐晋成沉浸在他们尚有余地的妄想里，反倒对她有利。 好在徐晋成那日之后没再联络过她，估计是理亏心虚吧，她因而享受了难得的宁静。 为保护受害人们，也是配合他们的劳作时间，林初影通常在晚饭过后向他们发起视频通话，从八点多聊到零点，最多能聊三位受害人。 聊完整理一下各类信息，凌晨两点左右入睡。 到隔天十一点多睡醒，做点简单的伸展运动就开始食用午餐。吃完在后院走走消食，再回到屋内，可能会到大书房看策划案、关注DREAMLAND项目的立项进度，也可能会在健身房用不多的几样器材健身。消磨时间到四五点，回房简单地睡个下午觉，起来吃了晚餐就可以准备当晚的线上通话了，如此反复。 和林初影共住一屋的顾向允，自然要跟她作息同步。在她寸步不离跟随的要求下，她做什么，顾向允就得跟着也做什么。 她吃饭，他陪她吃。她饭后消食，他陪她看后院的花花草草。她线上通话开外放，他陪她听、陪她记录梳理信息。 在顾向允的陪伴下，许多无聊的事情都变得有趣了起来，比如健身。以往林初影最大的乐趣，不过是给自己挑一个喜欢的歌单；而现在，林初影最大的乐趣是累了就歇一会儿，看顾向允健身。 顾向允练累了，她反倒就不累了。 距离出席宴会还有两天，这天下午，家里来了一位“意想不到”的人。 “妈妈！” 林初影下午觉刚醒，听王婶说妈妈来了，连头发都没顾上梳就直奔楼下去。 林映华刚坐下没一会儿，正在随手翻看茶几上的一本杂志。听见女儿呼唤，她立即放下杂志抬头，冲女儿伸手。 “哎呀，我的宝贝。” 林初影直接扑到了妈妈怀里，亲昵地抱住妈妈的头蹭脸：“妈妈，我好想你。” “嗯，”林映华温柔地回抱，趁手地在女儿背上轻拍，就如小时候她哄女儿睡觉那般，“妈妈也很想你。恭喜宝贝，你顺利完成大学学业了。” 林初影松开手，摸摸被她蹭乱的妈妈的头发，对妈妈一如既往的温柔态度感到害羞：“线上不是恭喜过一次了吗？怎么还要恭喜……” 林映华在外被唤作笑面虎，长期被金钱权势浸泡的她，哪怕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抬眸，都气场强大得吓人。在林映华身上，皱纹是阅历的证明，发福是富态的象征，下垂的眼睛是**及野心都得到满足后的淡然。 威严的、令人惧怕的林氏集团副董事长，在林初影面前时却只是一位温柔和蔼，对女儿抱有无限关心的母亲。这样的反差，令林初影感到又喜又羞。 喜是喜她的妈妈强大又温柔，对她永远包容、永远爱护。羞是羞她都二十一了，过完周岁生日就是二十二，妈妈看她还是像看七八岁的小孩！ “线上是线上，见面是见面，”林映华笑道，“让妈妈看看，近期过得好不好？” 由于工作和学业，母女俩分处不同时区的时候很多，碍于时差，两人连线上通话的次数都少，互发文字或语音信息更多。不过都不妨碍母女二人关系好，一般不通话不见面，真要通上话、见上面了，那是肯定要聊个通宵。 哪怕之前有“分与不分”的矛盾在，林初影也从没和妈妈起过正面冲突。妈妈劝分的方式温柔如水，她反抗的方式也悄悄摸摸。 最严重的一次，不过是她和顾向允初见。妈妈领着顾向允来接她的机，她看都不看顾向允一眼，更没听完妈妈的介绍，拉着行李箱转身就走，自己打车去了！ “挺好的，”林初影站起来让妈妈看，“就是变懒散了许多，每天不是吃就是睡。” “吃吃睡睡有什么不好？人生下来就是要吃要睡的。” 林映华仔细看了看，又将女儿拉到身边抱抱。 “你去逛商城的那天，徐晋成那小混账没伤着你吧？” 一提这事林初影就萎靡恶心，撇了撇嘴答：“没伤着，但我被吓得不轻。” 除了和徐晋成分手的第二天，她发了个微信告知妈妈，妈妈回了几段语音安慰她外，其他事情她都未曾和妈妈说过。但王婶与杨叔都算是妈妈的眼线，林初影猜妈妈肯定在王婶那将事情了解个大概了。 妈妈神通广大，什么都逃不过她的法眼。 “不怕不怕，”林映华拍拍女儿心口，“有妈在呢。要收拾一个徐家有何难的？咱们讲道理，不能无缘无故对他们动手罢了。徐晋成要是真敢对你不仁，那就别怪我们对徐家不义。” 妈妈安慰的方式跟顾向允的不一样，但都对林初影有奇效。 林初影笑笑，圈抱住妈妈的一边手臂，给妈妈说起了当天的详细经过与细节。 “……太万幸了，”别说女儿被吓坏，林映华听完同样心惊，“得亏是商城，灯火明亮、安保完善，不然真是不敢想。 “小顾也算反应快的，能立即过去找你。” 话说到这份上了，林映华干脆顺着话茬，话锋一转。 “对了，你和小顾最近相处得怎样？” 原本还侃侃而谈的林初影不作声了，脸慢慢地变得涨红起来。 她就知道，妈妈肯定不会放过这一茬！ 第9章 第 9 章 “能、能怎么样？”林初影摆出一副不想多说的表情，红着脸道，“就那样呗。” 林映华一看女儿的反应，就什么都清楚了。女儿以前真不待见小顾时，可不是这副态度！ “行行行，就那样。” 林映华轻笑，见女儿这么可爱就想逗一逗。 “按妈妈的规划，一年时间培养感情，紧接着就该结婚了。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去领证？” 林初影大感荒唐，又羞又怒地反驳：“我一共才和他相处了多久啊？算下来一个月都没有呢！您就这么急着把我嫁出去吗？” “哎，怎么说话的？”林映华点点女儿的鼻子，纠正道，“从来都是男方进来，哪有我们林氏女儿出去的。 “妈这是为了你好。等你接手的项目越来越多，你的名字被更多人熟知后，你就该知道未婚有未婚的烦了。” 道理林初影都懂，无非是怕到时候什么牛鬼蛇神都来自荐吧？即便如此，林初影也还是觉得太快了。 虽然她之前很抗拒妈妈给安排上门女婿，但反抗更像是她的一种表态，她并不指望妈妈撤回决定。她只是不想和当时还有好感的徐晋成分手，更不想早早地结婚。 她曾将这种“不指望”，归结于妈妈看似温柔，实际认真起来也说一不二的性格上。但如今再细想，她似乎是单纯的别扭？ 心里清楚妈妈挑选的上门女婿会更好，却仍旧不愿轻易放弃青梅竹马的男友，舍不得长期投入的沉没成本。 说白了，她内心深处其实也觉得徐晋成嫁不得吧！？ 想着想着，林初影突然发现：“诶，顾向允人呢？” 一般林初影睡下午觉的时候，顾向允要么回他原来的书房睡一会儿，要么干点他自己的事。林初影也能理解，毕竟沙发床睡前要铺、睡完了得收拾，为个下午觉铺床没必要，又不能不收拾，让床铺占着她的沙发。 因而林初影的下午觉时间，也就成了她默许顾向允自由活动的时间。反正她一睡醒，他过一会儿就肯定会出现在她的面前。独独今天，她睡醒多久了还不见人？ “我到的时候见着他了，”林映华摸摸女儿的头发，“他想回家一趟，我代你同意了。” 林初影诧异：“回家？” 稀疏平常的一句话，她本不该诧异的。可在妈妈这句话之前，顾向允从没和她说过家不家的话题，她也就默认了顾向允不需要回家——御澜湾便是顾向允的家。 “他怎么就要回家了？” 林映华：“今天是端午，他当然得回家陪陪他的家人啊。” 林初影后知后觉地点点头，想了一会儿又道：“那他怎么不和我说呢？他早点和我说一声的话，我还可以备点礼品让他带回去。 “他家在哪儿，有几位家庭成员？他从不和我提及他的家庭情况，弄得我还挺好奇。” “怎么，”林映华故意调侃，“打算问了地址再给他家人补送礼品啊？刚才还说没相处多久呢，我看你挺离不开他的。” 林初影最受不了被这样揶揄，急忙反驳：“我才没有！不过是问清他的底细罢了，您老这么逗我，还想不想我和您的上门女婿好好相处了？” “哟哟哟，”女儿越恼怒，那小脸就涨得越通红，林映华看着越乐呵，“怎么还说急眼了？之前我向你介绍小顾时，你不乐意听，那现在妈妈也懒得说了。 “你要好奇，你自己问他去。这是你们之间的事，我可不好再插手了。” 林初影气不打一处来，有种被背叛的感觉！ 她气呼呼地起身，哼了哼气：“那我不和您说了，您也别再来过问我和您女婿的相处细节，反正您‘不好再插手了’！” 五分钟之内都不想和妈妈说话了，她要上楼梳头发换衣服。 知道自己把女儿逗狠了，林映华没再接话，只目光慈爱地看着女儿走远。 她这笨女儿，完全没意识到在说出“您女婿”这个词时，已然表露了她将顾向允放在了未婚夫的位置。 她对此感到很满意。如果女儿和徐家那小子没有分手，她是不可能这么气定神闲地坐着的；方才讨论的事，也大概会从调侃女儿，变成让顾向允搬出御澜湾、向女儿说明一切。 既然事情阴差阳错地往好的方向发展了，那她就没必要说明了，姑且这么着吧。 想到这俩孩子的关系，林映华就没忍住地勾了勾嘴角。 正如她所说那般，她现在可不好再插手了噢。 - 林初影的气来得快消得也快，五分钟后她换好衣服梳好头发，又去找妈妈贴贴蹭蹭。 顾向允在晚饭前回了来，按杨叔说的时间算算，他一共才离开了两个多小时。 林初影惊讶：“你回去不多陪陪他们吗？我还以为你要吃晚饭再回来。” 顾向允换鞋的动作一顿，表情错愕：“陪谁？” “你的家人啊。难道你不是端午节回去陪家人了？” 顾向允才搭上脑筋似的，恢复动作：“是。我还带了粽子，要吃吗？” 林初影才注意到另一张圆凳上有个透明塑料袋，里面装着两个三角肉粽：“哇，扎得好漂亮啊！是你家里人扎的？” 顾向允：“不是，买的。” “……行吧，”林初影险些被自己的话噎住，她本还想往下打听的，“你拿去厨房，让王婶晚上一起热来吃。” 顾向允嗯声，摆放好外出鞋就从玄关往屋里去。 林初影看着他的背影，隐约品味出了一点他对待家人的态度。 他是……不想在她面前提及家人吗？ 晚餐是三人一起吃的，顾向允带回来的粽子也在餐桌上。林初影一向不爱吃粽子，觉得糯米太过饱腹，但顾向允带回来的粽子实在好吃，咸香入味、糯米软烂，里面包的鲜肉更肥瘦适中，不油不腻。 看出她爱吃，顾向允什么都没说，用筷子将另一个大肉粽一分为二，一半他吃，另一半夹到她碗里。 林初影一边心安理得地接受着顾向允的照顾，一边用余光偷瞥妈妈。 还好还好，妈妈在专心用餐，全然没留意到她和顾向允的小动作。 原本她还思索着，要不要在妈妈面前告这死财迷一状的，今天被揶揄过后她是不敢了。万一妈妈和姜舒然一样，以为是她和顾向允间的小情趣可怎么办好？ 至于顾向允的家庭状况，妈妈不说她自己查就是了。她未来跟顾向允相处的时间有那么多，她就不信她还查不出个所以然了。 “订婚宴是后天晚上办是吧？”今晚的烧鸭不错，林映华吃完给女儿夹了一块，“妈妈在广城多住几天，等你们都安全回来了，我再上沪城。” “不用这么谨慎吧？”林初影咽下食物，“不过就是个宴会，宾客来来往往的，徐家人怎么都不敢在众目睽睽之下使坏。” 林映华：“徐晋成都敢跟踪你到商城了，你怎么就敢保证他不会有更出格的行为？我在广城待着，多少能起点威慑作用。 “再且，庆耀非法收购地皮的事，应该没这么简单。” 林初影：“什么意思？您是想说……” “大概率是内部有大鱼，”林映华直白道，“所以你一定要见好就收，不要强求。自身安全最重要，能不冒险就不冒险。 “还有小顾，你务必照看好小影。” 顾向允点头，淡淡地应了声“嗯”。 除了正事外，林映华还带来了一些道途听说的小八卦。例如徐晋成那晚为什么会突然求婚？除了林初影毕业回国这一因素外，还很大可能因为—— “他爷爷的情况不太好，似乎是心脏支架掉落的问题。要不他急着跟你求婚，他那小叔也大摆订婚席呢？多半是奔着冲喜去的。” 林初影被恶心到了，她无法想象这都什么年代了，竟还有人信冲喜这种说法。当然更重要的是，徐家还真就是会这么干的一群人！ 不等她吐槽徐家的封建迷信，顾向允冷笑了两声，先她一步骂上了：“意思只要晚辈订婚娶媳妇了，他爷爷的心脏支架就能莫名其妙地自己长好了？” 林初影眨巴眨巴眼睛，虽然顾向允骂的也是她想说的，但她很奇怪：“你怎么突然这么大反应？” 明明一直在安静吃饭，不管她和妈妈聊什么都没反应的来着。 顾向允无语地摇摇头：“理解不来你们有钱人。都这么有钱有势了，什么名医请不到，什么疑难杂症治不好，还要靠冲喜？” 林初影不乐意听了，回怼道：“什么你们他们的？我们家可不这样。而且这世上治不好的罕见病多了去了，跟有钱之间可不是正相关。” “不一定是冲喜，”林映华没在意俩孩子的争吵，接着道，“当八卦听听得了。只是你们都得有个底，要知道徐家就是这么离谱的一群人，万万不可掉以轻心。知道了吗？” 林顾二人不约而同地小鸡啄米，表示知道。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第 9 章 第10章 第 10 章 宴会当天，林初影携顾向允卡点前往会场。 她虽不是宴会的主角，但她代表林氏出席。论规模、论声望、论地位，林氏都是受邀宾客中当之无愧的第一，理应享受最多的关注和最高的待遇，林初影姗姗去迟也无可厚非。 正是如此，林初影才多少有些紧张。这可是她毕业后首次代表林氏出席正式场合，她必须得确保自己完美无差错！ “让你换袖扣的，你换了吗？” 自己身上的细节都确认过了，林初影转而去折腾顾向允。 “还有领带，你转过来我看看。” 考虑到出席宴会多少会沾点酒精，林映华特地为女儿安排了一辆劳斯莱斯幻影，配套的司机和保镖都是退役的女子拳击运动员，能打能抗、诚信可靠。 两人并肩坐在后排，顾向允在林初影的左手边。 听到命令后，顾向允很是无奈地靠过去：“换了，都换了。出发前你就问过一次了。” 林初影只管自己看，她先抓住财迷的两只手看衣袖，再拨开财迷的西装外套看领带。确实都换了，之前的袖扣和领带她觉得太素了，一股拿草纸包金子的既视感，换完顺眼不少。 “今天的主要任务你别忘了。还有，如果别人问起DREAMLAND选址的事，你都知道要怎么回答吧？”紧张的情绪无法宣泄，一贯做事干脆的林初影今晚变得喋喋不休。 顾向允：“知道。类似的问题你今晚已经问了四次，这是第五次。” “那又怎样？”再多的吐槽林初影都当听不见，“我就算是问五十次，你也得乖乖应答，这就叫谨慎行事。” 她摸着顾向允墨蓝色领带上的暗纹，又开始觉得这个温莎结系得不够方正，当即上手帮忙微调。 顾向允轻叹，摸出手机一阵戳戳点点。待林初影折腾完他的领带好奇来看时，他率先亮出屏幕。 屏幕上赫然显示着一个3000.00元的收款二维码，底下备注为：升级服务。 看清备注的林初影：…… 所有紧张焦虑的情绪，都在世俗的金钱账单面前烟消云散。 “多说无益，”生怕她看不见似的，顾向允再将手机往她面前递了递，“给钱吧大小姐。” 偏偏车子在这个节骨眼上开到会场了。林初影欲言又止，想一口咬死这货吧又没那力气，只能趁着车没停稳之际，咬牙切齿地把收款码给扫了！ “谢谢老板。”三千块到账，车子也正巧停稳，顾向允心情大好地收起手机下车，绕到另一边替大小姐开门。 他不说这声谢还好，一说林初影更气了！车门一开就目光凶狠地瞪那人：“死财迷。” 顾向允绅士十足地伸出手，要扶林初影下车，面上满不在乎地眉头轻佻：“我这是有买有卖，也叫谨慎行事。” 林初影不要他扶了，甩开顾向允的手大步向签到处走去。 顾向允轻笑，拿了座椅上落下的手袋跟上：“包不拿了？” 负责签到的是四位专业的礼仪小姐和礼仪先生，一位签到、一位回礼，另外两位负责陪聊和指引。他们自然都认识林初影，陪着聊了好几句后，才不好意思地问：“请问林小姐，您身后这位是……？” “跟班。”林初影还在气头上，看都不看身后一眼就答，“过来给我拎包的，不用记他的名。” 语罢，林初影还将回礼的小礼袋往顾向允怀里塞，仍是用瞪的看那人。 “你倒是自觉点呀，小跟班。” 顾向允左手拎礼袋右手拎包，毫不介意地顺着话应答：“好的，大小姐。” 林初影转身要往会场里去，然而一扭头才惊觉，原来徐晋成就在离她不远的一扇落地窗前站着！ “初影，”徐晋成大抵是在那站了很久，一看林初影向他投去视线，他马上轻声呼唤，“太好了，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 林初影微愣，猛地反应过来她已经在徐家小叔的订婚宴上了！ 她没做回答，别有深意地看了徐晋成一眼后，低头快步走开。 顾向允追上来，压低声音：“他都看到了？” 指从他们下车，到签到回礼的种种细节。 林初影斜那财迷一眼：“都怪你。” 顾向允莫名其妙：“又怪我？怎么什么都怪我。” “怪你害我分心了。”林初影强词夺理。 要不是这死财迷，她也不至于生气到险些忘记正事儿！ “这怎么是害你？”顾向允一本正经地反驳道，“就说有没有歪打正着吧。” 林初影朝天翻了个白眼。是歪打正着了，但她绝不可能因为他爱财歪打正着而夸他！ 订婚宴很快开始，区别于婚礼，订婚宴主要是让两位准新人先露露面，给双方的亲朋好友们认认脸。仪式简单，也没设圆桌，只简单划分了舞台、餐区和休闲区；舞台与餐区正面相对，休闲区在左右两侧。 看着徐晋成的妈妈作为男方家属代表，站在台上向来宾介绍准新娘时，林初影无所适从地直接打了个冷抖：“嘶……” 顾向允看过来，搂了搂她的披肩：“冷？” “不是，”林初影摇头，“只是想起妈妈的八卦，再看今晚的订婚宴就觉得恶心。” 她给初入豪门名利场的顾向允，补充了一些背景资料。台上那位徐家小叔，按辈分算是徐晋成爸爸的弟弟，但小叔今年三十一，只比过了二十六岁生日的徐晋成大五岁。 徐家人统一口径，说其实是徐老爷子战友的儿子，战友夫妻俩离世后，老爷子认养到名下做幺子的。可瞧小叔的面貌特征，又跟老爷子实在相像。 “反正徐家人对这小叔挺好的，脑袋不灵光就花重金到海外水学历，股份是他们仨兄弟姐妹里分得第二多的。反观徐家人对姑母呢？股份分得最少，被出轨了还全家人劝她要宽恕、要大度。” 林初影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 顾向允闻言，仗着台下暗的优势，将准新郎上上下下地审视了好几眼，眼里流露出鄙夷：“你是说，徐家砸了成百上千万，就为了给这东西水学历？ “难怪啊，长得人模狗样的，结果拖到三十一才订婚。” 林初影轻啧：“这是重点吗？” 顾向允低头扶额：“我知道，你想说徐家正经来的女儿，待遇还比不过不正经来的儿子；徐家重男轻女，徐家罪该万死。但我一想到这家人非法牟利的钱，花在了这个白痴的身上，我就比你更希望他们死。” 林初影无语又稀奇：“你怎么突然情绪波动这么大？” 顾向允摇头：“看蠢货有钱比我自己丢钱都难受。” 林初影撇嘴，不再往下聊了，她今晚真是跟顾向允说不到一块儿去！ 等台上的流程走完，作为男方家属代表的徐妈妈，开始领着准新娘四处认人。到林初影这儿时，林初影看得出徐妈妈的犹豫——她肯定知道林初影和徐晋成分手的事，攒了一堆劝和的话想说。 出于忌惮，徐妈妈一个关于徐晋成的字都不敢提，只说林氏集团与庆耀地产曾多次合作，两家人交情颇好。 林初影对徐妈妈没有意见，且还觉得徐家的女性都挺不容易的。徐妈妈懂分寸，林初影也就愿意给徐妈妈一个面子，不仅没拆台，还顺着徐妈妈带点讨好的客套，送了准新娘一份订婚礼。 礼品很小，是一对钻石小花耳坠。本来没什么的，可看准新娘喜爱不已的模样，林初影心里又不舒服了。 这么漂亮的姐姐，那白痴小叔也配？ 姜家今晚没来人，代替出席的是姜氏日化的企业代表。两位精英扮相的代表姐姐，特地来跟林初影打招呼，说自家大小姐感冒得厉害，不然也轮不到她们代替出席。 林初影嘴上过问着姜舒然的病情，心里则在偷笑：姐姐们人可真好！早在上个星期，姜舒然就和她说了不打算出席订婚宴。 姜舒然背靠姜氏日化，要能来的话，是为数不多能和林初影平起平坐的。但姜家和徐家没什么交情，姜舒然之前跟徐晋成来往，纯是给林初影面子。 如今林初影跟徐晋成分手了，姜舒然便连样子都不想做，愿意装病已是最大程度的体面。 就在林初影和熟悉的来宾们聊天时，一直安静当挂件、将跟班人设贯彻到底的顾向允，忽然借替林初影拨头发的动作，小声提醒她。 “你的四点钟方向——别直接看。像不像‘目标’？” 林初影心头一动，不着痕迹地结束了正在进行的对话，然后边装着在甜点台上找喜欢的餐点，边朝既定方向看去。 果不其然，那边站着个着装普通、样貌寻常的男人。 男人身高不高，目测一米七五上下，站在舞台的一侧，身影直接被音箱挡去大半。要不是他手机上的光亮，林初影大抵还发现不了他。 今晚的来宾无一不打扮得光鲜亮丽，因而这名男子的普通，反倒显得他“不普通”。 林初影稳住心神，对顾向允点头：“我看像。” 顾向允嗯声，转而打量起了她的穿搭：“你今天穿的衣服贵不贵？” “啊？”林初影被问得一愣。 目标有了，她正寻思着要怎么找个信号开演呢，不懂顾向允好端端地问这个干嘛。 “应该还好？今天这身是造型师给搭的，估计就是一般的成衣。” 林初影低头，自我打量着道。 她今天穿了一条鎏金鱼尾吊带裙，搭配一件爱马仕披肩，整体看来是她平日里不会选的知性温柔风。因为今晚情况特殊，她必须展示自己低攻击性的一面，所以特地请造型师来帮忙穿搭。 “衣服还好，那这些饰品呢？”顾向允又看她手上的戒指和手链。 林初影摇头：“这些不贵，镀金的而已，都是配货小垃圾。怎么，你缺饰品了？” 顾向允不作答，只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她不解顾向允的意思。然而不等她追问，就见顾向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手上三分满的红酒杯向前一抖！ 与此同时，手臂上传来冰冷黏腻的触感。待她低头去看，原本白底黑花的漂亮披肩，已然染上了葡红色！ “你——” 林初影这火气蹭的就上来了！轻啧一声后直骂。 “干什么啊？？” 这死财迷就没别的方法了吗？非要嚯嚯她一条披肩！ 第11章 第 11 章 两人不小的动静，吸引了大片宾客的注意。一直躲在暗处观察的徐晋成，更是心急火燎地现身。 “怎么了怎么了？”看一眼地毯和林初影披肩上的酒渍，徐晋成明白了，“酒洒了？没事没事，大家不用管，我叫人来清理。” 徐晋成对宾客们摆摆手，示意大家继续吃继续玩。接着再动作轻轻地去到林初影身边，柔声安抚。 “初影，不气，酒洒了而已。衣服能想办法补救，别为了这点小事破坏心情。” 徐晋成努力装出温柔贴心、细致入微的模样，可不管是他颤抖的声线，还是无意间拔高的音量，都暴露了他根本不是关心关怀，而是惊喜激动！ 终于，终于让他等到在林初影面前表现自己的机会了！ 早在林初影带那小白脸到场签到时，他就看出来了，林初影对小白脸并不满意！言语间满是嫌弃不说，还称呼小白脸为跟班、让小白脸拎包倒水。 徐晋成还观察到，小白脸在林初影身边根本说不上话；林初影跟来宾交谈，小白脸只能在一边干看或放空。这说明什么？这说明小白脸根本不受林初影的重视！ “补救？都成这样了，还怎么补救？”确如徐晋成猜测那般，林初影非常生气，“这是我最喜欢的披肩之一！” 林初影越生气，徐晋成越兴奋。反正不是冲他来的，气就气吧！ 那小白脸也是个蠢的，眼看林初影在爆发边缘了，居然还一句安慰话都不会说！只是木讷地站在那里，看着林初影披肩上的红酒渍不作声。 “怎么这么大动静啊？”徐妈妈闻声过来，连准新娘都顾不上了，“酒洒身上了？哎呀，多大点事儿，酒店应该有专门的清洁剂，用那个能清理得很干净的。” 徐妈妈的安慰很起效，原本怒气冲天的林初影，音量即刻降低不少：“能行吗，会破坏披肩的材质的吧？” “叫人先拿来试试吧，”徐晋成见缝插针，“实在不行，哥哥给买条新的。” 说完，他暗暗观察着林初影的反应。 可惜林初影没有接他的话茬，怒瞪小白脸：“让他去拿！” 徐晋成可惜的心情被幸灾乐祸取代。好啊，林初影摆明了是要支开小白脸，可见小白脸在林初影心中确实可有可无！ 小白脸只能应声说好。就是暂时走开前，小白脸意味深长地给林初影递了个眼色。 徐晋成认为这是小白脸在挑拨离间！好在林初影没搭理，一听他说边上有个休息室，就马上要他带她去。 宴会还在进行，徐妈妈不能走开太久，陪着林初影进休息室、又简单安抚了一番后，便回去继续忙了。走之前，徐妈妈叫人拿来自己的粉饼。 休息室里没有镜子，只能由徐晋成托着那巴掌大的粉饼盒，方便林初影整理仪表。 尽管两人之间没有对话，徐晋成却非常自在，仿佛回到了林初影跟他闹分手前。 “怎么样，”补上口红，林初影抿了抿唇，抬头询问，“抹匀了吗？” 徐晋成从自在的氛围中抽离，去看林初影的唇：“这……是不是有点红了？” 他第一眼觉得太过红艳，随后下意识地去找林初影捏着的口红壳。 坦白说，他对美容彩妆毫无兴趣，始终认为这是女孩子家家才喜欢的玩意儿。无奈林初影贵为林氏之女，脾气挑剔、难伺候得很。 徐晋成不认为女人能有多大能耐，却非常惧怕到了手的豪门独女千金飞了。 因而，他没少花时间恶补美容彩妆知识。为的就是把林初影哄好了，挑不出他的错。 事实证明，辛苦付出是有回报的。现在的他不仅能就彩妆话题跟林初影聊得有来有回，还对林初影珍爱的鞋子、包包和口红色号如数家珍——这变相起到了监视作用，没人能越过他接触林初影。 在看到陌生口红外壳的瞬间，徐晋成眼皮一跳：“嗯？是新买的口红吗，之前好像没见你用过？” 林初影主动展示左右手的壳子和盖子：“妈妈送我的，她说我涂这种正红色也好看。” 徐晋成松了口气：“原来是董事长送的啊。” 他认出那是之前很火的一款口红，口红壳里自带镜子的那个。过时的款式，刻板的正红色号，都很符合林初影说的“妈妈送的”特征。 联想到林映华近期确实回国了，徐晋成不再怀疑其他：“董事长的品味更成熟，她喜欢这样鲜艳、气场强大的正红色，却不代表就适合你。初影你还这么年轻，完全可以……” 徐晋成知道，林映华不喜欢他。不仅是林映华，林初影那个好闺蜜姜舒然也是，对他不喜欢得很。他心里门儿清，明面上却碍于与林氏、与姜氏间地位的悬殊，不敢表现出任何不满与反抗。 没关系，他这般安慰自己。林初影是林初影，他相信只要哄好了林初影，什么闺蜜、什么妈妈？都拿他没办法。 他不止一次夹带私货，暗示林初影“他们对你虽有好心却没好报，唯有我，我才是瞻前顾后、最为你着想的那个”。现在他故技重施，所幸林初影没听出来不对。 “成哥，我想问很久了，”聊完一圈下来，林初影的情绪明显回升，压低声音问道，“主舞台边站着的那个人是谁啊？” 意识到林初影所指的对象是谁后，徐晋成呼吸一顿，强装镇定。 “呃，我记得是招商局的干事，代表招商局来的。怎么，你想和他聊聊吗？” 今夜之前，徐晋成只想着和林初影修复关系，回到他们闹分手前的状态就好了。但要是林初影今晚能和“那个人”聊上，再由他们套出一点DREAMLAND选址的情报，那可就赚大发了！ “可以吗？”林初影难掩好奇，眼睛亮亮地点头，“我还挺想认识一下的。” 徐晋成赶紧去请那人进来。 进休息室前，两人交换了个心知肚明的眼神。 到了林初影面前，那人先介绍自己叫黄至义，简单说了下他的职责。大致说完，黄至义巧妙地转了个话题，表示三月的听证会他还记忆犹新，林小姐有哪里好奇或不懂的，他可以仔细讲解。 林初影流露出一丝惊讶，显然，她根本不知道三月开了听证会。她当即表示自己五月才毕业回国，此前对公司业务、相关政策了解得不够，请黄先生娓娓道来。 有了话题缺口，林初影和黄至义相谈甚欢。 像DREAMLAND这样体量庞大的乐园项目，其能带来的经济效益是十分巨大的，对当地旅游业也有很大带动作用。各地方政府为了争夺DREAMLAND的落项，这些年来没少在政策上相互“较劲”。 比的就是谁优势更大，能给予的利好政策更多。这种背景下，黄至义向林初影讲解拟定政策，其实是一种变相的拉拢。 “……最快是明年三月，最慢的话，明年十二月也肯定开始实施了。林氏的梦境项目若是今明年落项，等建设完毕投入运营时，政策肯定已经落实了。” 黄至义非常“不经意”地提起了DREAMLAND项目。 在旁充当谈话调味剂的徐晋成，立即反应过来，小声责怪黄至义：“黄先生，虽然你是招商局的干事，但不该打听的事还是少提起的好。” 黄至义急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默契地配合徐晋成唱红白脸：“抱歉抱歉，是我说得太投入了，一时间心直口快，还请林小姐不要介意。” 林初影摇摇头：“没事，你只是为了帮助我理解举了个例而已。我不会介意的，本来我也……” 林初影忽然眼神闪躲，音量也随之变得微小。 “没想着要落项在广城……” 徐晋成与黄至义暗暗地相视一笑。 林初影说谎说得太不娴熟了，生怕别人看不出来似的！ “不纠结了，”徐晋成打圆场，“初影，我相信落项的事你自有考虑。时候不早了，是不是该……？” 林初影如梦初醒一般，从沙发上起身：“对，我该走了，妈妈叮嘱我早点回去的。” 徐晋成不作声，耐心等林初影捋平裙子上的褶皱，心里嘲讽全开：连女儿参加订婚宴都要叮嘱早点回去，林董事长果然不喜欢他至极！ 林初影到场签到时他也看到了，随行的人里有个牛一般高大的女保镖，他推测就是林映华为女儿准备的。 正好他还有话想跟黄至义说，倒是给了他不送行的借口：“让招待送你去停车场吧？我……就不去了。回去的路上小心一点，喝了酒要早点休息。” 林初影搂了搂披肩：“嗯。” “行，去吧。”徐晋成笑笑，还在林初影离开前，多情地替林初影拨了拨从耳后滑落的头发。 他站在长长廊道的这边，目送林初影走远。 待看不到林初影的身影后，他转身回到休息室，并将门反锁得很紧实。 - 林初影这边，在感觉到自己完全离开徐晋成的视线范围后，才彻底松了口气。 别看她和黄至义聊得欢快，其实她要紧张死了！ 黄至义自称是普通干事，连宴会上的酒都不敢喝，说是太贵重了怕被举报。但林初影的直觉告诉她，黄至义绝对深藏不露。 面对这样一只阅历上远胜于她的老狐狸，林初影真的很怕自己镇不住场。好在她成功收尾了，该表的态、该传递的假信号也一个没落。 接下来，就是顾向允的回合了。 她相信顾向允正躲在某个角落里，暗中观察着一切。也正是如此，她才担心顾向允的发挥。 为让徐晋成降低防备，她不可避免地要表现出对徐晋成的偏向。被洒红酒的瞬间，她也确实是这么做的——偏向徐晋成，暗暗地打压顾向允。 顾向允能分辨出那是她在做戏的吧，他会往心里去吗？ 徐晋成拨她头发那幕，他也看到了？他会不会觉得心里不舒服？ 诸如此类的担心很多。最后，林初影干脆甩了甩脑袋，不想了。 还是先选择相信吧。毕竟，她可是在他那买了升级服务的！ 戏精小两口上线！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1章 第 11 章 第12章 第 12 章 “……我说什么来着？” 室门一关，徐晋成立马激动得大声嚷嚷。 “林初影绝对会落项广城！就她刚才说谎的样子看，分明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林氏对外放出的风声，是DREAMLAND项目可能落项北都。从势力分布看，这个选择很合理，林初影爸爸赵易先所控的华承影业，大本营就在北都；若能落项北都，赵易先肯定会给予女儿最大程度的庇护。 但结合政策支持、地域优势看，这个风声实在太假！北都作为一国之都，更多发挥的是它的政治功能和文化功能，经济政策上能给的优待并不多。 对林氏放出的风声，知情人们都是听听就算了，没几个真的信林氏会落项北都。 “但据我所知，”黄至义更稳重谨慎，皱眉作斟酌状，“沪城提供的政策优待也不少。你凭什么笃定她会选广城，而不是沪城？” 徐晋成轻哼，自信地笑道：“凭我对林初影的了解。林氏集团虽由沪城发家，可林初影生活在广城的时间更多，对这座城市的感情更深厚。” 想到过去他和林初影共同创造的回忆，徐晋成就觉得林初影没有放弃广城的理由啊！这可是“有他在”的城市。 “再说，她刚才兴致勃勃追问你的样子，也很能说明她的倾向了吧？” 徐晋成后补充的这句，比之前的理由更具说服力。黄至义回忆了一下林初影的表现，总算点了点头。 “也是，林小姐的好奇和兴奋不像装的。 “今晚的情况，我会如实向陈局转述。从林氏的各种小动作看，落项的日子快到了，我们很快会迎来收割的季节。” 想到落项后，手中囤积的地皮都能翻倍卖出，两人就不约而同地哈哈大笑。 低价买入高价售出的畅想太过美好，两人一个不注意便聊得天花乱坠。直到突兀的敲门声响起，他们才瞬间噤声。 黄至义率先反应过来，快速收拾茶桌上乱扔的烟头。徐晋成也拍了拍西装外套，散了散身上的烟味才去开门。 门一打开，来人竟是小白脸！ “怎么是你？” 徐晋成看着那张细皮嫩肉、眉目精巧的脸就来气！ “不会是初影没带你走吧。” 顾向允面无表情，语气淡淡：“她的手袋忘拿了，让我回来取。” 他没否认林初影没带他这点，徐晋成就认定他是被撇下了：“我看你啊，在初影心里也就配当个跑腿了。” 徐晋成转头在沙发上快速搜寻，确实找到一个巴掌大的YSL鳄鱼纹流苏小包。拿起来掂量掂量，轻得像是只放了一支口红。 徐晋成更不屑了，将包交出去时故意笑得轻蔑：“这点东西初影都差你回来拿，她对你可真有够‘好’的。” 顾向允拿到手袋也不说话，只眼神冷漠地扫了徐晋成一眼，然后转身就走。 想了好些阴阳话的徐晋成：…… 怎么没来由的更火大了呢？ - 林初影早就回到了来时所坐的劳斯莱斯幻影上，此时正在焦虑地等待顾向允回车。 “怎么这么久啊，”她反复开屏锁屏手机，无奈顾向允始终没来半条消息，“这死财迷，不会已经被人做掉了吧？” 为了演戏演到底，她确实没等顾向允一起回家，而是让司机把车开到离酒店一公里外的小道上，等顾向允走过来会合。 正值雨季，林初影离开时天上就在滴落雨点，半小时过去，雨势竟有愈演愈连绵的迹象。 看着车窗上慢慢凝结的水珠，正犹豫着要不要派人回去接一下顾向允，保镖姐姐的话就令她一激灵：“小姐，人回来了！” 下一秒，车窗被人轻轻敲了两下。 她赶紧让司机开门。车门仅才自动开启了一半，满身水汽的顾向允就钻了进来。 “喏，”顾向允顾不上自己，递过手袋表示任务完成，“拿到了。” 他的西装外套是黑色的，料子也厚实，看不出来淋湿了多少。倒是林初影让造型师给他梳的背头，已然塌了大半；有些头发还受发胶的固定向后梳着，有些则挣脱了限制，要翘不翘的在他额边晃荡。 他这副样子看着可怜，又……有几分乱七八糟的可爱？像一只花色混得毫无章法的玳瑁猫。 林初影边检查包里的东西，边好笑地问：“要去便利店给你买杯热饮吗？” 顾向允听出了她言语间的调侃——那晚她让他来救急，他就是去便利店给她买了杯热茶。 “不劳大小姐费心了，”他嘴角抽搐了一下，毕恭毕敬地答，“我怕我付不起您的账。” 林初影差点没一口噎住！ 她才不会那么小气，连杯热茶都要记账！这死财迷，自己爱财还以己度人起来了。 林初影白眼一翻，没好气地扔过去一盒抽纸。 她从包里翻出那支娇兰的镜子口红，拔开后捏住铁管和底座用力一拔，底座就被打开了。与铁管相连的，俨然是一个不到指甲盖大小的录音装置。 装置侧面，芝麻点大的指示灯亮起小小绿光，这是装置仍在工作的信号！ 林初影心中的大石头彻底放下。她第一时间去看顾向允，不巧顾向允也在看她；两人的视线直直撞上，又默契地同时移开。 “收工了，”收好装置，林初影心情大好，尾音都带上扬，“回家吧！” 家里，林映华猜到女儿在宴会上吃不了什么东西，就早早订购了八只品质上等的螃蟹，预着今晚亲自下厨，给女儿做顿她爱吃的蟹黄拌面。 圆满完成任务，回家还有妈妈犒劳的林初影很开心，到家后连妆都顾不上卸，换了身家居服就下楼开吃。 因而顾向允也没敢拖延，同样换了衣服就下楼了。他们要一起听录音回放，顾向允可不敢让这对尊贵的母女一起等他。 “替你盛好了，”咽下嘴里的食物，林初影百忙之中抬头，示意顾向允坐她身边，“你直接吃这碗吧。” 说完，她又要继续和蟹黄拌面奋战。 顾向允神色奇怪地打量了下眼前的裸面，再看林初影吃得这么香，他略显稀奇地问：“你很喜欢吃面食吗？” “嗯，喜欢啊，”林初影停筷，“我觉得面比饭好入口得多。而且妈妈做的蟹黄拌面特别好吃，不管是蟹黄酱还是蟹醋，都调味调得刚刚好。 “怎么，你吃不惯？” 顾向允摇摇头，在林初影身边坐下。 林初影一阵莫名其妙。 但想想之前因为打招呼的事，她也有过类似的不解瞬间，就没深入去想。或许是妈妈亲自下厨的待遇，让这财迷感到无所适从了？ 录音文件都导到电脑上了，待林映华也落座后，三人从头听起。 装置是通过铁管的松紧来控制开关的，拧松了是开、拧紧了是关；真正能作为口红使用的，只有最上那截短短的膏体。林初影在徐晋成面前补妆是为了开启装置，之后的种种行为，则是为了转移徐晋成对装置本身的注意。 再听到徐晋成私货满满的发言，林初影冷哼：“不知道他是在哪学的PUA话术，真当我听不出来他话里有话呢？” “不一定是从哪学的，”林映华转着手腕上的玻璃种翡翠手镯，语气漫不经心，“以徐家的教育，教出这样的‘好儿子’并不稀奇。” 顾向允没说话，只是放了筷子，脸色黑得吓人。 后一段和黄至义的谈话比较冗长，林初影简要复述了一下，快速跳过了。林初影离开后录到的内容，才是重头戏。 听到“此地无银三百两”时，林初影乐了。再听到徐晋成信誓旦旦说“凭我的了解”时，林初影又来气了，怒按下暂停键。 “——他没病吧？” 恶心的感觉挥散不去，林初影忍不住拍桌而起。 “他了解我什么啊就敢这么笃定，真当自己是我的代言人了？” “他是想说，因为他在广城，所以你对广城更有感情？”顾向允冷笑，“他不仅当他是你的代言人，他还用整座城市来为自己贴金。” 林初影被说得更恶心了，瞪一眼财迷：“你还说？” 顾向允无辜：“我把他的言外之意点出来了而已。广城也是我生活的城市，我这分明是觉得他晦气。” “那也不许说！”林初影反胃，“你再刺激我，我想吐了。” “好了好了，”林映华及时调和，“徐晋成敢这么口无遮拦，说明你们配合得默契、演得好。继续听录音了好吗？” 林初影撇了撇嘴，坐下继续播放。 直到黄至义清楚地说出“陈局”二字，林映华才变得认真了许多：“陈局是……招商局局长，陈召辉？” 林初影反应很快：“那这个黄干事不就——” “多半是陈召辉的秘书或其他亲信。” 林映华说完就笑了，话语间满满的势在必得。 “我说呢，敢把主意打到林氏身上来的，怎么可能是普通干事？背后必定有人授意才对。 “宝贝，你干得特别漂亮。有了这个录音，等于是做开卷考试了，调查难度会大大降低。” 想想一切的开端是死财迷洒了红酒，林初影就有点不好意思，斜一眼身旁的顾向允：“还有他一份功劳。” “对，小顾同样辛苦了。” 林映华拿起手机。孩子们发挥完了，该到她了。 “之后的事情交给妈妈吧！你们先好好吃东西，这里八只螃蟹呢，可别浪费了。” 林初影嗯嗯点头。她也不指望自己刚毕业就能搞定所有，能帮到妈妈一点，她就已经很开心啦！ 她目送妈妈去客厅通话，完了转头一看，嗬！顾向允不慌不忙地吃完了面。 记起自己无辜的披肩，林初影迟来地要拿顾向允是问：“你没忘记你今晚弄毁了我一条披肩吧？说吧，你打算怎么赔偿？” 不问还好，一问，那原本还准备续面的财迷立即放下筷子，摁着太阳穴做头痛状：“你说什么？我突然有点头疼，不会是感冒了吧。” 林初影语塞：…… 这人怎么这样！ 第13章 第 13 章 “你——！” 林初影努力保持心平气和。 “你刚才吃得那么欢快，没看出来你哪里头疼了！” 顾向允也没指望能骗到林初影，装没十秒就打回原型：“我事先问过你贵不贵的，你说还好。” 林初影：“我说还好，又没说你可以用红酒泼我。再怎么不贵，那一条披肩也至少得上万。” “那怎么办？”顾向允将手一摊，颇为理直气壮，“我可没钱赔。要不这样，下次你再要我脱衣服，我——” 他话还没说完，林初影就一个巴掌捂过去了，霎时间瞳孔收缩！ “你！” 她心虚地看了眼客厅的方向，妈妈可就在那边！ “你就不能小点声吗？” 她伸长脖子张望，从摆满了古董瓷器的红木展示柜缝隙间，观察妈妈的反应。见妈妈保持着侧坐的姿势通话，她才安下心来，放开了顾向允。 顾向允勾了勾嘴角，笑她：“敢做不敢当？” “我做什么了，”林初影努力占回上风，“你是我家赘婿，吃我的用我的穿我的，你整个人都得听我差遣，我让你……” 她唇齿含糊地略过了关键词。 “又怎么了？” 说来，豪门里为女儿找入赘女婿的情况虽然常见，但林初影听说，部分赘婿的自尊心极强、既要又要，一边吃着软饭，一边又忌讳他人提起他们吃软饭。 顾向允就不会这样，一向坦坦荡荡：“不怎么啊。所以你为什么反应这么大？” 想到妈妈回来那天对她的调侃，林初影就恼羞成怒：“你管这么多干嘛，小声点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顾向允这人也是奇怪，眼见她怒了，他反倒却笑了：“看来大小姐您是真的没经验啊。” 林初影又听不懂了，什么经验不经验的？她一共也才谈过徐晋成这么一任男友，恋爱期间两人的亲密互动还几近于无，她能“有经验”就怪了好吧！ 懒得跟这死财迷掰扯，她让顾向允出去吃，她五分钟之内不想看见他。 顾向允正好吃得七七八八了，索性放了碗筷，先上楼洗澡。 林初影白了一眼顾向允上楼的背影，心道好好的一上门女婿，怎么偏偏是个爱财如命的财迷？ - 林映华隔天要出席一场内部的重要宾客招待会，招待会举办的地点，在去年林氏位于东京港区新开的塔景酒店内。 招待会上不仅会有商界名流，还会出现不少政界议员。按理说这么重要的宴会，林映华应该提前两天准备的，但她太担心女儿今晚的安危了，硬是拖到当天一早才飞。 八点多的飞机，意味着林映华天蒙蒙亮就得出门。林初影特地定了个闹钟起床，下楼送妈妈出门时，母女俩不舍地在车前磨蹭了一会。 顾向允也起床了，只是他和林映华没什么好说的，道声“祝您平安落地”就作数了。 送完林映华，一行人回去继续睡。林初影的被窝还有余温，沾上枕头一睡就到十一点。起来洗漱好走出卧室，她才惊觉一件很稀奇的事——顾向允竟还在睡着！ 顾向允搬到她房里睡了小半个月，这期间里天天起得比她早。 通常她睡醒离开卧室时，顾向允已经收拾好床铺、早起好久了；有时会在起居室的沙发上刷手机、小声看电视，有时则会在后花园转悠，林初影走到阳台向下看就能找到他。 这是第一次她起了，而顾向允还没起。 林初影走近了些，趁机打量顾向允的睡颜。就因为顾向允起得早的缘故，她都没怎么看过他睡觉的样子。 想着顾向允可能是太累了，她打量够了也就走了，没有把人叫醒。 直到半小时过去，王婶都备好午餐了，顾向允却还没醒。 林初影意识到不对，抱着求证的心态回到了三楼：“财迷，财迷？” 顾向允保持着埋脸侧躺的姿势睡着，没给林初影半点反应。 “该吃午饭了噢，”林初影上前，想摇摇顾向允的肩，“你还不——” 手上感受到的异常热度，让林初影在瞬间噤住了声。她眉头一皱，紧接着扒开了一点被子，伸手去探顾向允的额头。 几乎是在触碰到的同时，她条件反射地将手缩了回来——好烫！ 心中的猜测得到印证，林初影急忙在沙发边上半蹲下，更加用力地摇晃顾向允的肩膀：“顾向允！顾向允你醒醒，你发高烧了！” 这么烫手的温度，她估摸着得有三十八度多了，不及时做降温处理可能会引发炎症。她一边继续尝试唤醒顾向允，一边要拿手机往楼下打电话。 手忙脚乱间，她听见顾向允喃喃自语：“痛……” “痛？”林初影动作一顿，“你正在发高烧，头痛是在所难免的。除了头之外，有其他地方觉得痛吗？” 顾向允裹紧被子，紧锁着眉头重复了一次：“我好痛……” 林初影登时感到心脏一沉。 她知道，这可能仅是顾向允意识混沌、肌肉酸痛间的一句抱怨的呻吟，并不代表什么。 可怪就怪在顾向允平日里太有边界感了，与她相处的距离也好、个人的情绪流露也罢，全都拿捏、隐藏得刚刚好。 因而生病时不设防备的一面，显得格外真实与难得。 浓烈的、不带压抑的情绪将林初影淹没，她看到了一个失去了所有掩饰，只剩下一身脆弱的顾向允。仿若一只流浪的野猫，打输了架也无家可归，只能在黑暗的小角落里独自舔舐伤口。 ……坏了，越想越心疼了。 电话正好接通，林初影让王婶送些药品上来。王婶动作很快，五分钟后拿来一小筐东西，有退热贴、体温计和好几种退烧药。 王婶麻利地将体温计甩归位后，便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下一步了。虽然她和这位小顾先生差了十七八岁吧，但还是不太合适，小顾先生又不像大小姐一般是她看着长大的，亲如侄女。 林初影见状，主动接过：“我来就好了，婶儿你下去吧。你去煮点青菜粥，要稀烂一点的。” “煮着了煮着了，”王婶答道，脸上也表现出几分担忧，“你杨叔已经在煮了。我看小顾先生烧得挺厉害的，要不要请医生上门啊？” 林初影回头看一眼仍是侧躺着没动的顾向允，对王婶点头：“请吧。就他这副样子，我真怕他高烧不退……也不知道他烧了有多久了。” 王婶应好，走前顺手带上了房门。 房门合上的前一刻，她看到自家一向矜贵，几乎无时无刻都贯彻天之骄子做派的大小姐，满脸忧愁地在沙发边蹲坐而下。 她想她和丈夫的判断不仅错了，还错得很厉害。 大小姐对小顾先生，分明就是很喜欢。 尽管林初影说了“我来”，但真要她上手，她也还是会犹豫。毕竟顾向允身上那些地方她只是看过而已，又没上手碰过！ 他们是生活在一个屋檐下没错，晚上睡觉还几乎是一个房间，可要说身体接触，算下来还真没多少。 “财迷，我掀你被子了哦？” 蹲坐着又打量了一会，林初影试探性地发问道。见顾向允依旧昏睡着没有反应，她默念着“救人要紧”，向顾向允伸出了手。 先将被子拨开一些，让顾向允将埋起来的脸露出来。他穿着一件灰白宽条纹的圆领T恤睡觉，领口瞅着挺宽大的，精致的锁骨于黑色的圆领边若隐若现。 林初影眨巴眼睛，明明是在做正事，她却总有一种趁人之危的感觉？ 下一步，她轻轻扯开顾向允的T恤领口。不等她挑个好入手的角度，把体温计夹到顾向允手臂下，顾向允就抬手抵住了她的进一步动作。 没什么力气，估计是生病了使不上，但那确实是一种近乎条件反射的反应。紧接着顾向允缓慢睁开了黏连的双眼，浑浊和茫然之下，是强烈的警惕。 林初影：…… 不是，他怎么偏偏这时候醒了？？ “顾向允？” 林初影唤人的同时，也奇怪顾向允怎么是这种反应？ “你在发高烧，烧得很厉害。我想给你量体温，但一直喊不醒你。”想着病人为大，林初影就没去仔细琢磨顾向允的反应，慢声解释道。 为能“自证清白”，她还亮了亮手上的水银体温计。 顾向允仍是茫然，缓冲不过似地盯着体温计看了好一会，才伸出一只手接过，自己夹到腋下。 “我……睡了多久？” 顾向允艰难地调整了下睡姿，由侧躺变为仰躺，看他四处打量的样子，像是进入了一个陌生的世界。 “现在是……什么时候？” 林初影当他烧糊涂了，一五一十地回答了他。答完，她也没忘记要责怪他一番：“明明淋了这么久的雨，昨晚回到家干嘛不第一时间去洗澡？” 顾向允：“上次怎么就不会……” “上次是哪次？”前言不搭后语的，林初影撇了撇嘴，摇摇头，“都烧成这样了，你要不还是别说话了吧。要喝点葡萄糖水吗？” 顾向允没要，只是再搂了搂被子，说头疼，要眯一会儿。 林初影想替他掖好被角，这次用力拉了拉，发觉顾向允的被子真是薄得不行，哪怕是空调被也太没分量了一些。 感冒发烧的人最需要保暖和排汗。林初影迟疑地看了看通往她卧室的房门，下定了一番决心后，她摇摇那睡在沙发上的特大病号。 “财迷，你要不起来去我床上睡？” 第14章 第 14 章 之所以会这么问，林初影有自己的理由。 三楼定位特殊，是独属于她的私人领域，因而配置的卧室只有三个：主卧、次卧和儿童房。 既然是她的“婚房”，那么主卧自然归属于她，次卧则是不常来住的妈妈在用。至于儿童房？肉眼可见的近几年内都用不上，里面便连床都没设，只堆放着一箱箱从她退租公寓里收出来的东西，成了她的专属杂物间。 她当然可以打发顾向允去二楼，二楼空房多，顾向允之前睡的书房也在二楼。可让一个烧得神志不清了的病人上下楼换房间，也实在太不人道了一点。 “你确定？” 顾向允半撑开眼皮，声音因高烧而变得沙哑。 “会弄脏你的床的。” 这话林初影不爱听了，眉头微微一皱：“你都烧成这样了，还是介意床脏不脏的时候吗？赶紧让你退烧才是真的。 “时间是不是够了？拿出来我看看。” 她语气不悦，单手叉腰等着顾向允把体温计给她。 她是会介意他人、特别是异性触碰和使用她的东西没错，以三楼为例，她就不许别的异性上来。日常只有王婶进进出出，杨叔都不能上来，顾向允纯属异性中的特例。 她已经这么特殊对待他了，他居然还觉得她会在意床不床、脏不脏的问题？也太不讲道理了吧！ 接过那带着温度的水银体温计，林初影仔细一看，瞬间瞪大眼睛：“——39度2！？” 好了，什么都不许再说了，林初影当即命令顾向允滚到她的床上去。 等王婶带着医生再上来时，顾向允已经在林初影的床上睡好了，被子捂得严严实实。 - 吃过医生开的药，顾向允高烧的情况有了明显好转。只是还处于低烧发热的状态，导致他迟迟昏睡不醒。 林初影见状什么都没说，抱着枕头准备去妈妈的房间睡两晚。 可妈妈房间的日用品少不说，她要用的东西也实在是多。一晚上下来光是手机、电脑充电器就让她来回走了两趟，更不要说移动硬盘、蓝牙耳机等物件了，不能随手就有、随手就用让林初影非常抓狂。 思来想去，林初影将不多的东西都搬了回来，各自放归原位。 看看那还是侧躺着睡得一动不动的财迷，她把心一横，在另一边的空位上躺下了——就当她床上多了条巨型犬吧！ 她日常怎么来的，就还是怎么来。一米八的标准双人床，突然多了个人是会不习惯，但逐渐适应后也就还好。 林初影半躺在床上用笔电办公了一会，慢慢熟悉了身边还有另一个人的呼吸。等到她收起电脑要睡时，心里那点子别扭已经完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再日常、再顺其自然不过的感受。 顾向允在她身边熟睡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嘛。 两人各盖一张被，前半夜睡得相安无事。 后半夜，林初影睡得正香，迷迷糊糊间感觉有人在拨动她的手臂：“唔……” 被打扰睡眠的林初影，凭着本能将手甩了甩，愣是霸道地把手放了回去。 她恢复了她最爱的半舒展姿势——侧躺，朝上的那边手脚都向前舒展开。就这么又躺了几秒，她才反应过来触感不对：她床上是不是还有个人的来着？ 记忆回归的瞬间，林初影总算睁开了睡眼，这才发觉她不仅睡姿霸道、手脚都架到了顾向允身上，还整个地抛弃了自己的被窝，差点要钻进顾向允的被子里。 林初影：…… 她默默地将手脚收了回来，顺带纠正了一下睡姿。 顾向允倒是什么都没说，只叹了一声：“别到时候白天睡醒，你也跟着病了。” 言外之意是怪她不怕被传染。 林初影切声：“你这是着凉引发的感冒发烧，又不是病毒性的，我干嘛要怕？我本来是打算去妈妈房间睡的，但我懒得搬东西，索性将就了。” 她应答的同时不忘强调。 顾向允没接她的话茬，扶着床晃晃悠悠地起身：“有些饿了，还有吃的吗？” “有，”林初影按亮台灯起床，“你都一天没吃东西了，就怕你会半夜饿醒，我让王婶备好了青菜粥。” 青菜粥被盛放在厚厚的焖烧壶中，隔了几个小时还保持着温热。不只是粥，另一个保温饭盒里还有瘦肉包、奶黄包各两个，小分格里则有榨菜、脆萝卜若干。 林初影一一告诉顾向允，说完还交代了顾向允要吃哪些药。 顾向允喝着粥安静听完，咽下食物放下碗勺：“有劳大小姐费心了。” 这人向来不是话多的类型，通过语言表达情绪的时刻更是少之又少。 又或是说，他太习惯隐藏、压抑自己的情绪了，这导致林初影时常摸不透他在想什么：他是真的表达感谢，还是在阴阳怪气？ 不过初影可以肯定的是，顾向允不适应被人这样照顾。因为不适应，他得说点什么来改变氛围，以此缓解自己的不适。 换成是林初影生病，她压根不会考虑费心不费心的问题。有人煮好粥、有人备好药，于她而言才是正常。 于是她稍微解释了一番：“谈不上费心，我也只是让王婶帮你准备好食物，再帮你记了下医生的嘱咐而已。你生病了，享受这些对待很正常，这都是一个病人应该得到的照顾。” 林初影确实不觉得自己这算“费心”，也想得很简单：既然顾向允因被照顾而感到不适、负担，那就告诉他这是很稀松平常的，不就好了？ 煮个粥、记下叮嘱而已，能费多大工夫。 顾向允沉默了几秒，紧接着又问：“允许我睡你的床，也是‘应该得到的照顾’？” 林初影想也不想地点头，心道要是姜舒然感冒发烧了，她不仅会把床让出来，她还会守在床边等那死丫头退烧。 但如果是徐晋成的话……呃，她连在她家生病的机会都不会给，给医生打电话让把人带走，就是她最大的照顾。 然而头已经点出去了，再补充解释一下又显得她很刻意似的？ 好在顾向允没想太多，顿了顿后松了口气。 “那就好……”顾向允声音闷闷，不知道是生病所致，还是怕被揍而刻意压低，“真怕睡完你回头找我算账。” 林初影语塞：“……好不容易退烧过后，你最先担心的是这个？” “不然？”顾向允再次端起碗，“又是披肩又是床的，你要向我索赔我可占不到理拒绝。不过我没钱，所以你最好不要向我索赔。” 这种时候提钱就够惹人冒火的了，他居然还敢提那条被无辜糟蹋了的披肩！ 林初影差点一个火冒三丈，是真有点想揍顾向允了：抓起沙发上的抱枕就要扔：“死财迷，我就不该担心你，让你的脑袋被高烧烧坏了最好！” 然而手都举到一半了，她还是凭着理智和惊人的自制力硬生生刹住。 “哼，”没扔抱枕，林初影只是用它轻轻地砸了下顾向允的脑袋，“赶紧吃吧，吃完记得把药也吃了！” 丢下一句不知道算不算关心的话，林初影愤愤地转身回卧室了。 倒不是生气，想想顾向允糟蹋披肩是为了给她行动开始的信号，感冒发烧也是因配合她演戏淋雨，林初影就很难真的对顾向允生气。 她只是觉得纳闷，为什么顾向允总是用钱来衡量一切？ 显得她对他的心意不是心意，他们之间的往来全是利益驱使、金钱交易一般。 越是这么想，林初影心里就越是不舒服。 原有的睡意早就没了大半，林初影裹着被子独自纳闷。一直到顾向允吃好洗漱完、要回她身旁的空位睡下了，她还是想不过意，干脆开启伤害转移之术——往顾向允的小腿肚上来了一脚！ “嘶——” 顾向允疼得倒吸冷气，他好歹还是个病人，正处于防御力偏低的时候。 “不让我睡了可以直说，我打地铺去，干嘛搞谋杀？”顾向允揉着小腿肚道。 下午王婶帮他收拾床铺时，好心地替他都收去洗了，他现在是连睡沙发的床铺都没有。 林初影不应声，在被窝里又踢了顾向允一脚，这次力度要稍轻一些。 “没有不让你睡，”踢完她才道，“只是希望你能明白，本小姐的床也不是花钱就能躺的。像你这样的财迷，口无遮拦才被我踢两脚作为惩罚，已经是我开恩了，再有下次，我——” 她想说点狠话，但一时间又想不到什么严格的惩罚。卡顿了几秒还是说不上来，她干脆不说了。 顾向允明显一愣。林初影能感受到身边人的动静一下没了。 “行，”停滞了好几秒，身边才恢复动作，“我明白了。” 顾向允这人真的很奇怪，明明林初影刚惩罚了他——还警告了他！他不紧张起来就算了，言语间还带上了一点笑意，林初影隔着黑暗都能想象到他勾起的嘴角！ “能睡您大小姐的床是我的荣幸，我会好好珍惜这次机会的，”顾向允翻了翻身，“晚安。” 林初影没动弹，始终是背对顾向允方向侧躺的姿势。听到顾向允的晚安，她搂了搂被子，合上眼皮在心里暗骂。 ——神经。 第15章 第 15 章 顾向允一共病了两天，到第二天白天的时候，其实他已经退热得七七八八了，只是精神还没恢复过来。 所以第二天晚上，顾向允还是在林初影的床上睡的。他床铺还没干呢，也没别处能睡了。 林初影在左，和昨晚一样抱着笔电半躺在床上工作；顾向允在右，裹着被子朝内侧躺假寐。两人各占半边床，左右对比之下，竟是诡异的宁静与和谐。 直到哒哒敲键盘的林初影突然倒吸凉气：“嘶——” 假寐的顾向允动了动，睁开眼：“怎么了？” 林初影没回答，急速调整好状态和表情后，她深呼吸一口气，接受视频通话邀请：“喂，妈妈？” 林映华的脸即刻出现在屏幕上，慈爱间夹着几分疲惫：“宝贝，是不是要睡啦？” “没有啊，”林初影假意低头看手机时间，实际是比对电脑摄像头能拍摄的范围，和顾向允所在的位置，“这才十点多呢，我还要一会儿才有睡。妈妈呢？” 她收回视线，应答的同时暗暗松了口气：还好还好，拍不到！ 林映华没注意到女儿的小动作，笑着答她刚忙完，下午的时候从东京过大阪来了，明天还有一场招待会要开。 母女二人随口聊了几句家常，分别叮嘱了对方几句后，林映华切入正题：“庆耀地产疑似勾结招商局的事，妈妈已经安排人下去调查了。只是庆耀也好，招商局那边也罢，两边都不是什么善茬。 “妈妈是希望能一举拿下的。为了不打草惊蛇，调查的进度肯定不会推得很快；我特地来跟你说一声，是让你放平心态，不要着急——他们也就多蹦跶这一时了，等收网了有他们苦头吃的。” 林初影点点头表示明白。他们前天晚上才拿到的录音，要是马上就对庆耀那边有动作的话，跟狼人自爆有什么区别？ 她顺着妈妈的话题，报告了自己对受害者们的安置情况：“受害家庭共43户，合计202人。其中约15%的人已经另寻到出路了，不需要我们的帮助但愿意配合后续跟进；剩余70%的人接受了我们的安置计划，将在两周内完成合约签订，并搬进安置区。” 林映华：“还有5%呢，那十来个人是什么情况？” 林初影叹了口气，解释道：“原本是邻居的两户人家，一家开水果店、一家开餐饮店。两家生意本来都不错，庆耀这么一弄，他们苦心经营了十多年的店没了，连带着固定收入也断了；大概是不甘心吧，他们还想着哪天能回到原地恢复经营。” 林映华听罢叹气：“回是能回，但至于要等多久，可就不好说了。” 安置的事需从长计议，林映华利落地换了话题。 “你上任的事，妈妈都安排得差不多了。经过管理高层讨论、董事会的拍板，最终为你拟定了‘战略发展总监’这个职位。 “这个职位没有地区限定，非常灵活。宝贝你先在这个职位上多历练历练，咱们一步一步往上走。” 在奉行女子继承制的林家，林初影是板上钉钉的下代掌门人，就算直接上任地区首席执行官，也没人敢有异议。可林初影不想那样，她还是想以能力服人，而不是一步登天。 “太好了！总监就总监吧，总监也能大展拳脚！”林初影很开心，言语间满是豪情壮志，“那我什么时候上任呀？” 这是林初影早早向林映华传递过的意愿。林映华对此很欣慰，非常满意于林初影的觉悟和事业心。 “应该会在七月，正好是新季度的开始。”林映华盯着宝贝女儿的脸，怎么看都看不够，眼底对女儿的喜爱和满意根本藏不住，“这才六月初，还有大半个月的时间可以准备。 “对了宝贝，你毕业后是不是还没和你的朋友们好好聚聚？要不要赶在上任之前，办个庆祝派对？” 林初影一听就懂了，妈妈是提醒她可以开始巩固和拓充自己的人脉了。她是该在上任之前，让更多人适应自己的新身份。 交代完该交代的，林映华挂断了视频通话。整个过程中始终保持沉默的顾向允，这才敢开口感慨。 “你们母女两个都好有事业心。” 一直绷紧坐姿的林初影放松下来，继续敲打键盘：“当然，从我两三岁有自我意识开始，我就知道我是林氏继承人。” 她从小被姥姥和妈妈当继承人培养，她也习惯用继承人的标准来要求自己。林家女儿，就是这么顶天立地、英姿飒爽。 “两三岁啊……”顾向允半埋着脸，盖着被子显得声音闷闷，他似乎很喜欢这么睡，“这么小就有继承的概念了，不会觉得压力很大吗？” 林初影：“不会啊，我很喜欢、很珍爱这个从创始人祖母那传承下来的家业。想想最开始，它由创始人祖母创办时还是一间小小的林美旅店，只能收留两三百个受难的百姓，如今经过太姥姥、姥姥、妈妈的经营，它成了世界闻名的酒店集团，我就觉得能成为继承人特别光荣、特别了不起。” 顾向允适时地抬眸看她：“是非常了不起。” 这财迷难得真诚走心一回，林初影也就有兴趣跟他往下聊：“你呢？你就没有什么想从事的职业，或者……单纯想做的事？” “没有，”顾向允回答得很干脆，随即移开了视线，“我从来不想这么远。” 林初影眯了眯眼睛看那人，表示不信。 “我做不到这么长远地规划，我也没有你这样自小要当继承人的觉悟，”顾向允扯了扯被子，翻了个身调整睡姿，“活一天算一天，活一天赚一天是我的人生准则。” 他的用词别有深意，赚可以是赚钱的赚，也可以是苟活意义的赚。 不过鉴于这死财迷一贯的德行，林初影没往深处想，轻切了一声接着专心工作了，只在心里暗骂了一句：没出息！ 虽然没出息得正好，林家女婿不需要多大的出息和事业心，长得盘靓条顺会讨人欢心就行。 比如林初影的姥爷，一手二胡拉得那是相当的好。 - 顾向允一共只在林初影的床上睡了两晚，到第三天他的床铺干了，他人也基本痊愈了，就自动自觉地回去睡沙发了。 其实，顾向允不回去也是可以的。那晚的床间对话虽短，但给予林初影的体验很奇妙：当她在床的这边办公时，那边不是空落落的床位，而是躺着一个活生生的、有温度的人。 尽管一人一枕一被，无形的三八线将床一分为二，但同一张床上的他们依旧牵连。他能关注到她的一举一动、旁听到她的通话内容，在挂断后给予评价；她则能感受到他传递的热度，在因工作烦心时有人可供聊天解闷。 一米八的床，林初影好像才领会到它正确的使用方式。 ……不过顾向允都回去睡沙发了，那就这么样吧。反正她是不会再主动开口了——便宜的他！ 她开始组织自己的入职派对，四处联络好友、向他们确认时间。和五月那场毕业庆祝会不同，这个派对是她一手策划的，邀请的也都是她真正玩得来的朋友，都沉稳可靠、作风良好，绝不是徐晋成之流。 期间，徐晋成多次来联系她。她想着妈妈说的“不要打草惊蛇”，就忍住了打开天窗说亮话的冲动，通通敷衍了过去。 六月逐渐步入酷暑，温度上去了雨却还接连不断。广城变得又闷又热，叫好几年不在广城过夏天的林初影很不适应。 她感到头脑昏沉，做事提不起劲。晚上更是难以入睡，一晚上得起夜好几次；有一晚不小心动静大了，就惊醒了一墙之隔外的顾向允。 “大小姐？”顾向允咚咚敲门，听语气有点着急，“你没事吧，什么东西这么大声？” 林初影不得不去开了门。房间里只开了一盏壁灯，暖黄色的灯光倾洒在她身上，显得她朦胧而虚幻，哪怕她穿的T恤短裤实在不算有氛围感的穿搭。 “没什么，我没拿稳水杯而已。”她站在房门前和顾向允对话。 顾向允诧异，本能地要探头看林初影的房间，好在及时停了住：“没被碎片扎到吧？” “没有，”困得不行却睡不着，林初影说话都使不上劲，语气淡得不能再淡，“杯子耐造，没碎。” 看她这副活人微死的模样，顾向允当即诊断她是湿气太重，要她去喝藿香正气水。 林初影一万个不干。她实在受不了那个味道，喝完她大概率要吐。 顾向允让她等一下，他回一趟二楼房间。她反正也是睡不着，呆坐在有顾向允余温的沙发床铺上等了一会儿，真等到了顾向允和他不知哪找来的艾草熏香。 在熏香的作用下，后半夜林初影是睡得香甜了，可隔天和妈妈的视频通话里，却被妈妈发现了黑眼圈。 “宝贝，昨晚没睡好啊？不会是熬大夜了吧？” 林映华自己没少忙到半夜，但会严抓女儿熬夜。这话问的是既有关心，又有责备。 林初影没办法，只好将昨晚的经过大致复述了一遍。 她直觉不该和妈妈说这些的，但又实在绕不开顾向允的那根艾草熏香！ “小顾判断得对，你就是湿气太重了。一连几年没在广城过夏天，你受得了才怪。唉，这得好好调理才行，积少成多、多则成病啊。” 林映华轻叹。 林初影却看着屏幕里妈妈的脸，没来由地太阳穴突突跳！ “这样吧，妈妈突然想起来有个朋友在云岭省开温泉民宿，我一直想去看看但没找着机会。你代妈妈去拜访阿姨，顺带体验体验好了。”林映华笑得温柔，说出来的话却不容拒绝，“——带上小顾。” “啊？” 林初影没来得及反应，一旁窝在沙发里玩手机的顾向允倒是抬起了头，满脸惊异。 “我？” 财迷：我陪大小姐泡温泉？（内心狂喜.jpg）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5章 第 15 章 第16章 第 16 章 “董事长，这不好吧？” 顾向允一骨碌地从沙发上站起，长腿一迈，两步来到了林初影的电脑屏幕前。 “我和大小姐之间，毕竟还……” 脸皮薄的林初影第一反应也是抗拒、不去。但她都还没来得及表示呢，顾向允怎么敢拒绝的！ “你什么意思？”她怒瞪那人，“我还没嫌弃你呢，你倒是先挑上了？” 顾向允瞳孔收缩，严肃的表情登时变得慌张，连连摆手否认：“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 “行了行了，”林映华看活宝似的，好笑地打断道，“别在我面前装模作样了。你俩私下干了些什么，真当我不知道啊？” 顾向允仍是茫然地转过头：“什么？” 林初影没好气地在桌下踩了他一脚，然后愤愤地抱起电脑钻进卧室里，关门锁紧！ 重新放好电脑，林初影看着屏幕里慈爱的妈妈，心虚得不行：“试衣间的事，您都知道了？” 林映华的笑容一僵，露出瞬间的茫然：“……你们在试衣间里干嘛了？” 见妈妈的迷茫不像演的，林初影才反应过来坏了，她想的和妈妈说的根本不是一回事！ 林初影是一万个不想说，但为了避免妈妈把事情的真相脑补得更糟糕，她不得不在妈妈的追问下如实道来。 “我只是——只是帮他看看衣服合不合身而已，没别的意思。”她努力合理化自己的行为，还试图甩锅，“这都是然然教我的，不是我自己想的。” 林映华听完爽朗大笑。她还真以为这俩小的背着她干嘛了呢，结果就这样啊？ “是你自己想的又如何？男人的身体，看了就看了吧。宝贝女儿啊，你总算开窍了！ “你是该向然然多讨教讨教的，要不然好东西到了嘴边，我都怕你不懂怎么吃。” 又是看又是吃的，妈妈大胆的用词让林初影感到晕眩，她再次强调：“什么吃不吃的？我真没别的意思！” “好好好，”林映华收敛了一下笑容，也怕把女儿逗得狠了，“你没别的意思，妈妈也没别的意思。温泉你就去吧，听妈妈的话带上小顾。不是妈妈刻意要撮合你们，是除了小顾之外，你也没别的同行人选了呀？ “秋萍这阵子肌肉拉伤了。然然的话，她最近不在国内吧？” 这是林映华有心在给女儿找台阶呢。她先替女儿把预备人选都排除了，女儿就没别的借口找了。 林初影的确只能沿着妈妈的话说：“……是啊，她偷偷去法国找新的调香灵感了。” “所以说嘛，”林映华笑眼弯弯，双手一摊，“只有小顾了。你们都收拾收拾，这周就去。” - 三天后，林初影携顾向允降落腾冲驼峰机场。 群山起伏、连绵不断的地势，让较少接触自然风光的林初影感到非常新奇。从机场去民宿的路上朝外看个不停，所见之处皆是翠绿盎然。 到了民宿，她就更惊奇了。这哪里是“民宿”，这分明是一座开在半山上的大型温泉旅店！ 旅店的创办人和经营者，是林映华初中时期的好友，姓陈。听闻陈女士是国内小有名气的民宿主理人，林初影就没用姨啊姐啊一类的称呼，而是跟着其他客人喊陈店长。 “我预计会在这边住三天，久的话，最多五天也该回去了。这段时间里，我和——” 流畅的客套辞卡住，林初影回头去看跟在她身后的顾向允，思索着要怎么向陈店长定义他比较好？ 顾向允很自觉，上前一步自我介绍：“陈店长您好，您叫我小顾就行。” “我和我‘朋友’，”快速想了一圈，林初影最终选用了朋友这个身份，“就劳烦您和您的店员照顾了。” 说未婚夫吧，免不了要解释一下为什么会有这段婚约——林初影不想解释。可其他的男友、恋人，她一个都说不出口。 和未婚夫相比，男友和恋人的形容好像暧昧、喜欢的意味更重。毫无疑问林初影是好感顾向允的，但现阶段来说，他们还远远达不到恋和爱的程度……就是林映华的一手包办而已。 “不麻烦，”林初影巧妙的恭维让陈店长很受用，一身仿宋制衣裙的她笑得很是端庄优雅，“映华愿意把孩子交到我这儿来，说明对我足够信任。 “——她好久之前就说要来我店里住的，一直没找着机会。这下好了，你们待她检验吧。” 半山入口处的这座平房，等同于一般酒店的大堂处。登记完入住后往里走，就能看到上山的路；沿路而上能看到不少庭院大门，每座庭院都是一个独立的预约单位，只供一组客人专享。 陈店长分给林初影的这座，说是规模最大，还地势最高、**性最好的。至多能住八人，院内有足足五个温泉池！ “就是这座了，”店长指了指写着“枕泉”二字的牌匾，“布局很简单，穿过前院是主屋，主屋再过去是有温泉池的后院。” 林初影把钥匙和门卡给顾向允，让他先把行李拉进去：“嗯嗯，麻烦您亲自送我们上山了。” 店长：“这有什么麻烦的？小事而已。需要客房服务就用座机打电话，或者进线上服务系统，客房服务会在预约好的时间段进行。除此之外，我们的店员是不会来庭院打扰的，所以——” 店长说得好好的，忽然压低声音，斜了一眼顾向允的背影，笑得别有深意。 “好好享受吧，年轻人们。” 语罢，店长颔了颔首转身离开，徒留林初影一人风中凌乱。 她突然反应过来，她对顾向允的介绍和定义并不重要。这种一座座隔开的庭院式私享温泉，卖点不就是露天与**吗？ 这种情况下她和顾向允一女一男地前来入住，她说是“朋友”，也根本不会有人信吧！ “怎么了，”见林初影呆站着，放完行李出来的顾向允疑惑询问，“店长和你说了什么？” 林初影恼羞成怒中，不由分说地瞪了那财迷一眼：“没什么，进去吧！” 下午四点，正是太阳斜挂、出门散步的好时候。一下午又是飞机又是汽车的，林初影是真的坐累了。因而顾向允放完行李，问她要不要去半山上的几个花园逛逛时，她想也没想地答应了。 她让顾向允等等，她要将方便搭乘飞机而穿的短款T恤和牛仔裤，换成更轻松舒适的浅黄色吊带连衣裙。换完再搭上一双软木拖鞋，组成了她平日里鲜少尝试的清新风格。 “怎么样？”被庭院内茂密的绿植围绕，林初影早将羞怒的感受抛到了天涯海角，心情大好地问道，“还行吧？我日常很少穿这样鲜嫩活泼的颜色。” 顾向允也换了衣服，原本一身黑的他，这会儿穿了件白色的工字背心、搭棕咖色的细格衬衫，裤子是灰黑色的牛仔七分裤，露出半截细长白皙的小腿，无声地炫耀着优越的跟腱。 他同样穿了双软木拖鞋。两人尽管清新休闲的风格不太一样，但站到一起时，倒是意外的和谐般配。 “挺好的，”顾向允扫了林初影一眼，很快移开视线，点点头夸赞，“这类颜色也很适合。” “且看且珍惜吧，”林初影轻哼，傲慢地微微仰头，“也就来四季如春的云岭省旅游能穿一穿了。” 顾向允：“珍惜，我特别珍惜。” 林初影：“你大概看了一眼就挪开了，没看出来你珍惜。” “我比较谨慎行事，”顾向允左右打量，看花看树看天看地，就是不看林初影的裙子第二眼，“看多了怕你跟我算账。” 林初影：…… 她还真就要跟这人“算账”！ 白眼一翻，林初影丢下人径直沿人行道而上。却不想才走了没十米远，前方的拐角迎面驶来一辆环卫清洁车：“客人！” “小心！”不等林初影反应，顾向允快步上前将人拉开。因下山惯性而不太好控制速度的环卫车从林初影身边擦过，又开了两三米远后才得以刹住。 开车的环卫工慌张地下车道歉：“不好意思啊客人，下坡的惯性有点大。” 林初影摇头，对环卫工摆摆手：“没事，你接着忙吧。” 环卫工鞠了个躬，回到座位上发动车子，沿着道路继续下山。 林初影这才回过神来，发觉因为顾向允情急中拉她那一下，他们……自然而然、顺理成章地牵手了。甚至这会儿，他们也没有彼此松开。 “这就生气了？”顾向允无奈，总算道出真心话，“我不是不看你，我是……我是怕看你看得太过仔细了，反而会让你感到不舒服。反正衣服再贵、设计得再妙也就那样，你心情好了，穿什么做什么都美丽。” 林初影轻切：“我并不在乎你看或不看，以及你对我的衣服做什么点评，就是烦你老是钱不钱的而已。 “不过，也算你终于说了一回人话。” “好，我知道了。你下次也别在路上生气了，刚才要是没躲开发生了意外，谁都不会好受。” 顾向允看向环卫工远去的方向，又仿佛才想起一般，瞥了一眼他们交握的双手。 “注意着点吧，”他像是提醒，又像是意有所指，“‘朋友’。” 大小姐削他！[捂脸偷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6章 第 16 章 第17章 第 17 章 “……等下，不是才说了不要在路上生气吗？” 顾向允快步追上，不敢拉怒气冲冲的林初影，只能慢半步跟在大小姐身后。 “怎么又气上了？” 林初影闻言停下脚步，回过身面色不善地眯眼看那财迷：“我发现你胆子越来越大了，都敢反过来逗我了？” “我怎么逗你了？”顾向允摊手，满脸无辜，“你跟陈店长是这么介绍的，还不许我说了？” 林初影不说话了，她总不能反驳自己的话吧！可听着顾向允这么说，她心里就是没来由地纳闷。 “我那样说是因为……我怕店长追问。” 林初影第一反应是解释，第二反应觉得自己奇怪，她为什么要对顾向允解释？ “再说了，除了朋友之外我还能怎么介绍你？要是你被人问到我是你的谁，你怎么说？” 林初影巧妙地将问题抛了过去，她倒是想知道顾向允的态度，听听他是如何定义他们之间的关系。 哪知道顾向允三言两语地带了过去：“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没意见。 “走这边，有条更直的林间小径。” 明摆着糊弄人的样子，让林初影更来气了，她抬脚往那人小腿上就是一踹：“死财迷！” 顾向允倒吸一口凉气，当即弯下腰去：“嘶……痛。” 林初影刚要凑近看看，又猛地想起来她穿的是软木拖鞋，气恼地啧声：“软木拖！装什么疼？” “软木拖就不能疼了？”顾向允保持屈背弯腰的姿势，仿佛痛得不行了，“腿上不疼，心里疼。” 林初影转怒为笑，反手又往那财迷的背上来了一巴掌：“真是受不了你！” 想想这人身上硬邦邦的全是肌肉，林初影就发誓自己再也不要心疼他了——他才不疼呢！ 林间小径比环山人行道更直，却也更陡。刚开始还好，越往后体能消耗得严重，林初影越是气喘吁吁，后几段路几乎是靠顾向允拉着她爬完。 上到山间平层，从小径出去没多远就能看到花园入口。入口处装饰得花团锦簇，饶是对花草不感兴趣的林初影，远远看到也心里一动。 “好漂亮！”林初影走上前，对着花儿们一顿打量，“居然还都是真花？这么红这么艳，乍一看我还以为假花呢。” 顾向允紧随她之后，上手摸了摸：“杜鹃花，云岭省的省花。再晚来半个月，杜鹃花能开得遍地都是，有什么必要弄假的给你看。” “诶！”林初影指了指边上和科普牌放在一起的提示板，“板子上都写着‘培育不易，手下留情’了，你别乱碰。” 林初影从小到大成绩优异，几乎每门科目都拿A ，独独在植物培育方面没什么天赋。实践课上养过的多肉和仙人掌，最后都无一例外地枯萎了，甚至连豆芽她都能养死。 慢慢地，林初影也接受了自己天生没有植物缘的体质。反正惹不起这些花花草草们，她不碰就是了。 “行，”顾向允把手一摊，“继续往里走吧。” 就规模来说，称这个占地巨大的园区为“花园”，实在是陈店长妄自菲薄了。这明明是个设计精妙，既美观有趣，又兼具实用科普性质的小型生态园！ 在城市中生活了太久，鲜少有机会接触自然的林初影，看得连连惊叹：“原来这边的花，跟那边的不是一个品种啊？我说呢，好像不太一样，又说不上来哪里不一样。” “哪里都不一样，”顾向允指着一片花团锦簇的花海，“这是兰花，花瓣圆润；那边的是三角梅，花瓣尖尖的、看着很薄。” “分不清，”林初影看没两秒就摇头，放弃得利落又坦然，“我知道它们开得好看就行了。” 顾向允眉头一跳，似乎是有一瞬间的无语。 他在周围快速寻找了一圈，最终指着不远处的一朵白花又道。 “那至少它你能认清吧？这可是你最喜欢的。” 林初影莫名其妙：“我最喜欢的什么？我从小到大都没喜欢过花。” 顾向允面不改色：“香奈儿。” “……山茶花啊？”脑筋转过弯后，林初影无语又好笑，不轻不重地给了那人一掌，“CHANEL是妈妈喜欢的，不是我！” “至少现在你能认清一种花了，”顾向允提了提唇角，颇为得意，“大小姐这趟不算白来了。前面还有呢，接着往里走吧。” 他大步地往深处继续探究，难得一次走在林初影之前。 林初影不是傻子，看出来了顾向允对这个生态园兴趣浓厚，不像她一般是纯来闲逛的。这一发现令她感到很神奇，她试着询问顾向允。 “你很喜欢花草吗？” 顾向允的声音远远传来：“不喜欢。” 林初影光顾着快步追上，全然没留意到花儿们都消失不见了，她已经跨入了另一片园区：“不喜欢你还这么关注，说得头头是道的？” “我喜欢绿植，不喜欢花草，”顾向允停住脚步，回过身等林初影跟上，“这是两种东西，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了，不都是植物吗？”林初影本想找个例子让顾向允具体说明，却不想一扭头就瞥见什么细长的东西快速掠过，“——啊！” 她霎时间被吓得大脑空白，脚下也跟着一软，差点要抱头蹲下。好在顾向允眼疾手快，迅速将她圈入怀中：“怎么了？” “有、有蜥蜴，”林初影直犯哆嗦，紧闭着双眼把头埋在顾向允怀里，伸手一指，“好大一只蜥蜴爬了过去。” “哪里？” 顾向允一边安抚地拍着林初影的背，一边回头望去。看清那玩意儿的真面目后，他先松了口气。 “是说那个？那是桫椤的枯叶——连动物都不是。”虚惊一场，顾向恢复了往常的说话语气，“原来大小姐怕蜥蜴啊？” 林初影头还没来得及抬，就先往顾向允腰上掐了一手，以示不悦：“倒是没有特别怕，只是突然出现被吓了一跳而已。怎么，看到我被吓到你很开心？” 顾向允拍背的安抚动作一直没停，只是嘴上老爱耍贱：“没，我哪敢啊。大小姐您要是被吓得不高兴了，那我多半得遭殃了。” “你少张口就来，”林初影抬头白那死财迷一眼，“我什么时候让你遭过殃了？ “枯叶呢？还真是诶，怎么会是这么奇特的形状。” “这是中华桫椤，”顾向允保持着单手圈抱的姿势，自觉地为大小姐讲解，“别看它长这样，它可是侏罗纪时期就存在的老祖宗，还是国家二级保护野生植物。” 林初影：“你兴冲冲地拉着我来逛花园，就是为了看这个？” “一半一半吧，”顾向允耸了耸肩，“既是和你散步，也是想看桫椤。这可是跟恐龙一起生活过的活化石诶，不觉得很厉害吗？” 林初影琢磨了一下：“厉害是厉害，但可能是我不感兴趣吧，我不太懂你的心情？ “我刚才问你的问题你也没回答，绿植和花草到底什么区别？不过就是绿色的叶子而已，你究竟喜欢它们什么？” “就是喜欢它们绿色的叶子啊，”顾向允随手扯下一片垂下的叶子，“生命力旺盛，季节气候对了怎么都能活。” 林初影眼珠差点被吓掉下来，赶紧打掉顾向允的手：“你在对二级保护植物做什么？” “回答你的问题啊，”顾向允将那片叶子举到林初影面前，“鲜花缤纷多彩，但有固定花期；绿叶颜色单调，却能四季常青。 “坚韧茂盛、常青不败，最多能像桫椤一样伫立四亿年不倒，这就是我的答案。” 顾向允嘴上说的绿植，眼睛注视的却不是被他举起的叶片，而是林初影。 二者同时映入他墨黑的眼瞳里，这一刻都绿得鲜活。 只是林初影光顾着看桫椤叶了，完全没注意到顾向允的视线：“……我把话放在前头，你要是因为破坏二级保护植物被抓了，我可不会为你担保。” 顾向允一愣，紧接着他没忍住地抽了抽嘴角：“一棵超级大蕨，是不会因为被拔了一片叶子就——” 话没说完，他又自行打住，无奈地暗叹了一声。 “算了，大小姐您教育得是。” - 在生态园逛得差不多后，两人乘车下了山，在陈店长安排好的一家私房菜馆里用了晚饭。四处走走消完食，回到庭院也八点多了。 林初影腿酸得顾不上看一眼温泉，径直回到卧室就是一个大字躺：“好累……” 然而躺没五分钟，林初影又自动自觉地坐了起来，翻出电脑查收今天没处理的消息。跟进受害者们的安置情况、审阅DREAMLAND乐园的新策划案，是她每天都要做的事，只是因为她这周在外旅游，她的一部分工作量被分流了出去，所以数量没有平时多。 才花费了半小时，她就看得七七八八了，心思不自觉地越飞越远。她想着真稀奇啊，顾向允这个死财迷，居然会喜欢绿植？ 一个这么爱钱的人，居然会有一个这么……朴素的爱好？真是怎么想怎么奇怪。 这也更让林初影意识到，她对顾向允的认识还远远不够。 她是想探求顾向允更多的，可坏就坏在凭着她现有的能力，居然什么都搜寻不到？ 想来想去，她只能归咎于是妈妈在其中作梗——估计又在打哪门子撮合他们的心思吧？毕竟她现在能动的资源不多，妈妈想阻碍她并不难。 但没关系，等她正式入职林氏了，就能拿到更多权限。没记错的话，在她毕业回国之前，顾向允就在林氏广城分部实习。 虽然在她回国之后，妈妈和顾向允都没再提及这件事，顾向允更是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没在林氏干了。这两人越是默契地不提，林初影越觉得有猫腻。 正想得出神时，笃笃的敲门声拉回了林初影的思绪。 林初影回神，坐正了一些：“怎么了？门没锁，你进来吧。” “没什么，”顾向允打开仿古的房门，随性地扶着门板，隔着段距离和她四目相对，“就是眼看快九点了，想问问您什么时候泡温泉？” 乍看不太在意，其实非常期待[烟花]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7章 第 17 章 第18章 温泉 才想起来泡温泉这回事儿！林初影的脸开始发红变烫。为了不被发现，她急忙转过头去，假装继续工作。 “你要泡的话，直接泡就是了，管我干嘛？我又没拦着你不让下池子。” 顾向允轻笑：“我直接泡？这趟疗养之旅大小姐您才是主角，我这个当陪跑的，就是想下也得有那个胆子啊。 “而且陈店长送了一些温泉用品过来，说是要尽快使用，不然会坏。” 林初影刚才确实听到座机来电，随后有店员上门送东西。只是想着顾向允会处理的，她就专心工作没去管，合着是来送温泉用品？ “什么温泉用品？”林初影好奇，又隐隐的有些担心。 顾向允摇摇头，按住门板向后指了指：“你去看吧，太高级了，我不会用。” 林初影轻啧，暗骂了一声“没出息”。她心中的忧虑更重，赶紧合上电脑盖起身。 送来的是两个桑拿木桶，其中一桶装着两支甜果酒，另一桶则放着手工捏造的天然浴球。两个桶里都堆满了冰块，也都……是正经东西。 林初影偷偷松了口气，随手拿起一块星星形状的浴球：“是说这个容易坏吧？这种天然油脂型的浴球确实容易化。这个已经有些变软了，你快都拿去放池子里。” “怎么，”顾向允接过，试着捏了捏，“要下池子了？” “那、不下不行啊，”林初影刻意避开顾向允的视线，“总不能浪费陈店长的一片心意吧？” 顾向允：“也是。” “九点吧，”林初影大概算了算时间，“快写完的邮件我得收个尾，弄好了我再来泡。” “行，”顾向允拎起放浴球的木桶，“我去把这些都扔池子里。” 林初影嗯了嗯声，脸上淡定，实则步子飞快地钻回了卧室，门一关就赶紧翻找自己带来的泳衣！ 其实这种按庭院分割、**保护做得极好的私汤，不穿下水也是可以的。可她和顾向允还没到那个地步呢！当然还是一人备了一套泳衣。 她准备的是一条连衣短裙式的酒红色泳衣，上身是心形抹胸的设计，不算太宽的肩带会在背后交叉，肩胛骨及以上的背部都裸露在外；下身是短短的A字裙摆，堪堪遮过臀部，里面还会搭配一条较短些的平角短裤。 谈不上保守，却也说不上暴露，林初影一贯的穿衣风格就这样。作为天之骄子的她，不需要靠过高的露肤度来取悦他人，一贯是自己怎么舒服怎么自在、就怎么来。 再且她已经很给这死财迷面子了，准备的是一件露背泳衣！徐晋成以前也提过想“看你穿更显身材的泳衣”，还鼓励她“宝贝你要大胆地表现自己”。可无关表现不表现，林初影不想就是不想；面对徐晋成的期盼，她只会眉头一挑，转头把自己包裹得更严实。 将脸上的防晒和唇蜜洗掉，林初影换上泳衣，站在穿衣镜前照了又照，对自己坚持锻炼而纤长挺直的身材很满意。虽然最近因为工作变多、运动量下降，她的马甲线不如以前明显了，但问题不大，这泳衣只露背不露腹部！ 眼看时间差不多了，林初影边扎着头发边要往外走。临出去前她最后看了眼镜中的自己——酒红色的交叉肩带下，若隐若现的肩胛骨、形状如琴键的背脊和被酒红色衬得格外明显的后背，都很迷人，但她还是没来由的有点紧张。 想了想，她还是以天黑了外面有点冷为理由，给自己加了件披肩。 到后院时，顾向允已经在主汤池边上蹲着了，正在用手拨弄泉水：“水里好像多了一层油脂，这就是那个浴球融化后的效果了吧？” 除了薄薄的透明油脂，水面上还漂浮着一些随浴球融化散开的花瓣。 林初影屈膝去看：“应该？这种浴球主要的成分大概是可可脂、乳木果脂或椰子油。” 顾向允站起身，甩甩手上的水：“听不懂，你们有钱人花样真多。” 林初影切他一声，借机打量了下顾向允的穿着。 顾向允简单，换了条黑色的泳裤，是那种外宽内紧的两件套款式，能避免很多因泳裤紧绷而闹出来的尴尬；就是他不知道是冷还是怎么，上身竟也套了件白色T恤。 这样挺好的，林初影很满意。尽管她已经看过顾向允的身材什么样了，但如果顾向允直接坦荡地展露出来，她会不好意思——也会觉得很奇怪。 和徐晋成恋爱的经历让她认识到，男性认为自己有魅力、主动表现的时候，大多都没好事。顾向允就很好，从没主动过。 “你先下吧，”搂了搂身上的披肩，林初影往边上站了站，“我在你之后下。” “为什么？”顾向允抬了抬下巴，示意出水口，“再等会儿那些油都被循环走了。” “刚处理完工作，还没收拾好心情，”其实是害羞，但林初影可不会这么说，“你先下，我等有兴致了再说。” 顾向允不理解，回头看了她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行，我先下。” 他反手一脱，拿掉了那件碍事的白T，露出纤瘦却精壮的上身。 不得不说，顾向允在身材方面是有几分天赋异禀的，或许是他当过平面模特的缘故？除了基本的宽肩窄腰、倒三角形身材外，臂展也长，还生了颗小头、和一根纤长的脖子。配合优越的腿身比，更加持了他的身材和气质，确实叫人看了赏心悦目、心情大好。 即便是早就看过的林初影，也无意识地勾了勾嘴角，流出几分笑意。 哪知顾向允背后长眼睛似的，下一秒突然看了过来！林初影急忙收起笑容移开视线，假装看花看树。 由于卧室区设置在主屋正对的右侧，所以对应的，后院温泉的动线设计为从左往右。按顺序一路泡过去，最后正好能回卧室。 进主汤前，顾向允先在冷浴池里过一过水。 他的肌肉线条一贯好看，前有胸肌腹肌、后有背肌背脊，腰窝也若隐若现；偏偏他还皮肤白皙，身上几乎没有打工兼职的痕迹，看脸或看身材都不像个爱钱的财迷！ 眼看着顾向允白皙的肌肤染上一层水光，林初影出神地想到了白巧克力——块块分明的，香甜可口。 直到顾向允将身上打湿得差不多，要进主汤池了，她才缓缓回神，又盯着顾向允慢步没入热汤泉。 “哇……”温烫的天然泉水，让顾向允在慢慢没入的过程中情不自禁地叹了一声，“我现在真的很像面条。” 林初影不懂：“为什么是面条？” “这就是大小姐您的知识盲区了吧？”顾向允背靠池边坐下，被弥漫的热气围绕，“面条煮软捞出来过一下冷水，再下高汤一起煮不容易糊锅——还能更劲道爽滑。 “喏，冷水、还有高汤。” 顾向允抬下巴指指旁边的冷浴池，再示意主汤池上飘的那层透明油脂。 林初影嫌弃地撇了撇嘴：“你说得我更不想下池子了。” “别啊，”顾向允很是安逸地往下滑了一些，原本到他胸口的泉水，一下没过他的肩膀，“一会这些油真要被冲没了。我自己泡这么大个池子、用那么多好浴球，我真怕哪天走在路上钱包丢了。” “这干钱包什么事？” “你不下来，我一人享受了可不就得一人买单？” “……我下去了有人替你买单，就可以丢我的钱包了是吧？” “我可没这么说，”顾向允哗地从水中抬起手，无辜地摊了摊，“真要这么比对的话，还是丢我的钱包吧，反正没几个钱。” 林初影朝天翻了个白眼，不想再跟这财迷讨论钱不钱的了！ 她解开胸前的披肩系带，在顾向允那被热气阻碍、因而不确定有没有在看她的视线下，轻轻脱掉了披肩。 比顾向允白皙更甚，如白玉一般清白剔透的后背彻底显露。林初影把披肩扔到边上，走到冷浴池边先小心翼翼地先伸脚试探。 “好冷……”才碰了一下她就缩回脚。户外的温度仅才十四五，冷浴池的水温一般在二十度左右，确实有点冷。 有延迟那般，顾向允隔了几秒才回答，热气的模糊下林初影看不清他的表情：“那是让你入水前适应，还有温泉中促进冷热循环用的，冷就别泡了。” 林初影还是稍微弄湿了一下泳衣和手脚，再往顾向允所在的主汤池去。 天然泉水是有点泛白的颜色，前两节台阶还好，林初影能看出深度，也知道自己该踩哪里，再往下一点就不好拿捏了。 加上水里还有乳木果油等油脂，滑滑的，林初影一个没把握住就脚下一滑！ “小心！” 顾向允及时出手，才让她没整个人栽进池子里，只是被热泉水包裹：“好滑！原来加了浴球之后，水会变滑这么——” 话说到一半，林初影忽然反应过来她的手在哪里放着！ 她、她只是情急之下想扶顾向允的肩膀找下平衡，怎么就搭到顾向允的胸口上了？ 林初影哽住，正不知道该从哪里解释时，顾向允只是轻轻一笑。 “没骗你吧，是不是挺劲道的？” 相当劲道呀！[好的]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8章 温泉 第19章 夜晚 林初影本来就羞，再被顾向允这么一揶揄，顿时变得又羞又气。 “你——！”林初影咬牙切齿，反手托起满满两手掌的水泼了顾向允一头，“是，劲道。加点高汤，更劲道！” 顾向允原本脖颈以上的位置都还是干爽的，现在好了，被淋了一头，蓬松的刘海变得湿哒哒地黏在脸上。 他胡乱抹了一把脸和头发，随手将刘海拨成中分背头，露出好看的眉眼：“……大小姐，您下手也太狠了吧？我要是水性差点，就该被你糊锅底了。” 林初影冷哼：“没看出来你会糊锅，倒是看出来你有些分不清大小王了。 “陈店长不是还送了果酒吗？你快去倒。” 顾向允爱耍嘴皮子，但到林初影使唤他的时候，他还是很自觉的。他又抹了把脸从水中站起，稍微甩了甩水，乖乖去找另一个放果酒的木桶。 林初影没好气地斜了那人背影一眼，开始自顾自地洗起汤泉来，好让自己快些适应热汤的温度。 先将两只手臂来回冲洗，再把泉水泼到胸口、脖颈，最后洗一洗脸。 刚入主汤会不习惯那层有点黏腻的油脂，但适应之后就好了，会觉得很温润、很舒服。稍微泡一泡皮肤就油光水嫩的，比什么身体乳都来得有效。 林初影对此非常满意，心想店长不愧是妈妈的好友，给她送来的确实都是好东西。也幸好她及时享用了，不然都浪费了可就太可惜了！ 正想着时，几缕头发从林初影耳后滑落，肯定是刚才跟顾向允打闹导致散开的。她索性一手圈紧头发，一手扯掉了发圈，准备重扎一个。 然而刚卷了两圈大概扎了个形，她就惊觉不好。 “财迷！”右耳耳垂处的阵阵拉扯感，让林初影想起来她的耳环忘记摘了，现在显然是头发勾住了耳环，“我头发挂住耳环了，你过来帮我看看。” 她暂且没法动，因为不松手吧，头发会继续挂住她的耳环、扯着她的耳垂。可松手吧，头发就会浸入泉水里了，沾了护理油脂后肯定很难洗。她只能举着双臂，保持着要扎头发的姿势，等待顾向允的解救。 “哪里？” 顾向允反应迅速，上一秒她听到顾向允在四五米开外的地方放下木桶，下一秒顾向允已经来到了她身后，应该是以单膝跪地的姿势跪在池边。凑近说话时，吐出的气息打在她的耳畔。 她也才反应过来，她的后背和脖颈都毫无保留地暴露在了顾向允面前。 “等一下，我把头发弄出来。” 顾向允很小心，先把挂住她耳环的头发轻轻绕出。接下来她以为顾向允会帮她摘耳环，却不想顾向允接过被她捏紧的头发，很是自然地替她扎了起来！ 借着水面的倒影，林初影看出来这个丸子头的形状居然还不错：“可以啊你，竟然还会扎头发？” “很稀奇吗？”顾向允面不改色，扎好后还动了动发圈的位置，调整松紧，“我中学的时候在发廊当过几天学徒。” 林初影顿时没了话说。早知道是为了钱，她就不该多问！ 不过，这人为了赚钱，好像一路来没少打奇奇怪怪的工？所以才什么都会一点，什么都能做得不错。 “行了。”扎好头发，顾向允及时收回手。 被解放了动作的林初影却叫住他：“等下！耳环也一起替我摘了吧。” 顾向允只好又一次单膝下跪。 这活儿可比扎头发要精细多了，他不得不凑得更近，动作不太娴熟地去掰耳环上的搭扣。 林初影算是意识到，顾向允为什么是先替她扎头发了——这个摘耳环的动作实在太过暧昧！ 这里没有镜子，只有飘着热气的水面。她看不到自己的耳朵是个什么情况，只能依赖视觉之外的其他感官，特别是触感。 她感觉到顾向允的手指擦过她的耳廓，又或是轻轻按住她的耳骨、微微扯动她的耳垂。 和被头发挂住耳环不同，头发是细的、没有人体温度的，那样扯动她的耳垂只会令她惊恐。顾向允的手是柔软的、有温度的，这样触碰她的耳朵时，就……令她感到很微妙。 “好了。” 小费一番功夫，顾向允将摘下来的黄金环式耳环放到左手掌心，示意林初影。 “替你包起来放那边台阶？这设计看着挺素的，不会也很贵吧？” 那点子微妙的心情即刻消失得无影无踪，林初影转头瞪顾向允：“什么贵不贵的，你别这么庸俗好吗？这是CELINE的凯旋门耳环，寓意是成功与荣耀。” 冲着其设计背后的寓意，林初影就非常喜欢这对耳环。结果让这财迷一问倒好，全成了贵不贵的问题了！ 不过下一秒她灵光一闪，忽然有了个新的角度和想法。 “还是说，你想送我一对？” 顾向允正要去找干毛巾包耳环，闻言停住动作，奇怪地回头看她：“你知道我要说哪两个字的。” 林初影：“……行吧你还是闭嘴吧。” 她随手脱掉的披肩也被顾向允捡了起来，和包了耳环的干毛巾一起被收到干爽的台阶上。弄完顾向允再回到主汤池边，翻出木桶中附带的杯盏与木托盘，用精致的锤纹玻璃小杯倒好两杯果酒。 摆好盘，顾向允才重新进到汤泉里。 他将其中一杯递给林初影，拿起另一杯果酒正要喝时，林初影及时伸手过去，碍住他的动作。 “干杯吧。”林初影举着杯。 顾向允笑了笑，举杯与林初影轻轻一碰。 两盏玻璃杯互碰，发出一声清脆且动听的声响。 杯子容量不大，顾向允仰头一饮而尽，赞叹地点点头：“味道不错。” 林初影没说话，小口小口地抿着，只觉得果酒冰凉酸甜，在温泉之中喝着很是畅快。 - 两人断断续续地在主汤池里泡了近一个小时，又转战药浴池和另两个小池子玩了一会儿，最后各自回房时，都快十一点了。 自下午落地腾冲到现在，林初影算是一刻没停，回房洗好头吹干发后就只想躺下。 她的房间是最大、功能最齐的，也是环境最好的，落地窗几乎正对后院。白天泡上一壶茶，边赏景边品茗会非常惬意，可到了晚上，就不太一样了。 远离了城市喧嚣，半山上本就僻静，这下到了深夜，屋外更是幽静无比。不管是汤泉的流动声，还是树叶的飘动声，抑或是风吹的呼呼声，全都清晰可听。 这本该是最好的助眠白噪音，但对习惯了城市生活、较少接触自然的林初影来说，这些声音就……听着可怕了一些。 特别是风掠过时，由于内外压强不同的缘故，房间内的门窗会响动，房间内部还会发出一种近似于女性哭泣声的异动，叫林初影听得心里发毛。 她紧闭双眼，努力无视异响入睡。 可努力了一会儿发现还是克服不了，她想了想索性坐起身，打开台灯，找出手机打给顾向允。 “财迷？” 虽然响了两声才被接起，但总体接电话的速度还算快，林初影就有点好奇。 “你在干嘛——你睡了吗？” 顾向允停顿了两秒才答：“……这个点我不应该在睡吗？” “你能这么快接电话，不就说明没睡着嘛。”林初影不卖关子，大概问候完就开门见山，“没睡正好，你过来陪我。” 顾向允又是一愣：“为什么？” “哪有什么为什么？” 和这财迷相处了这么久，林初影也有经验了，能直接命令的时候她就不该解释。 “让你过来你就过来，快点。” 说完她就挂了电话，不给顾向允追问和拒绝的机会。 半坐着等了不到一分钟，房外传来脚步声，紧接着是顾向允的敲门声：“大小姐？” 林初影想起来房门被她反锁了，一骨碌地下床开门：“动作还挺快？” 她开了道门缝让顾向允进房，过程中有那么一个瞬间，她觉得很不对劲——这场景，怎么有点像在偷情？ “不是你让我快点吗？”顾向允眉头微皱，进房后先面色凝重地打量了一圈四周，“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林初影指了指房顶：“你仔细听，风吹过时会有呜呜声，这个声音让我有点害怕。” 顾向允便屏息细听了一阵。 不知是不是有另一个人的呼吸声加入的缘故，那呜呜的风声好像没那么刺耳了。 顾向允听完，对林初影撇了撇嘴，表情分明是在说“你就为这点事情把我叫来？” 林初影可不管这些，她说什么就得是什么：“反正因为这个声音，我一个人睡着不安稳，你得陪我。” 顾向允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声，转而看床：“行吧。那我睡哪？” 林初影马上指她刚才睡过的另一边。 她可不要把自己好不容易焐热的地方让出来！ 可能是有之前顾向允发烧，两人同床睡觉的经历吧，林初影没感到太大负担，不过就是梅开二度而已。她想，顾向允应该也是这样？ 所以顾向允没多说也没多问，知道自己睡哪块地方后，就自动自觉地走了过去，掀开被子躺下。 林初影也回到原位。要关灯睡下前，她听见那背对她而躺的人轻声道了句：“晚安。” 这声晚安仿佛在房间内回荡了很久，这期间里林初影再听不见风声、落叶声、泉水声。 “嗯，”林初影同样轻声地回了句，“晚安。” 下一秒台灯被熄灭，灯火朦胧的卧室内陷入黑暗。 第20章 好奇 之后的几天时间里，两人也都是这么过的。 白天上午睡到自然醒，中午叫餐上门、在院内简单地吃一顿，林初影会利用这段时间处理一下工作。吃完再消消食、小憩一会儿，到了下午就换身衣服，出门逛街，一直逛到晚上吃了晚饭才会回半山旅店。 晚上的时间就更好打发了，要么一起泡温泉，要么一块打游戏。要睡了就一人占一边床，被子一盖，关灯睡觉！ 起初林映华让林初影在这边住个五天七天时，林初影还觉得妈妈想得太多：泡温泉而已，怎么住得来这么久？ 现在才知道，五天七天是真的不久。有顾向允陪着消磨时间，林初影只觉得每一天时间都过得很快。 在腾冲的第四天，林初影计划着去集市买点特产。陈店长听说后，特地空出一辆旧奥迪借给两人，还推荐了一处不错的农贸集市。 这个集市规模很大，人很多，采购的顾客和拉货的推车来来往往。这辈子就没来过几次的林大小姐哪见过这架势，从进门起就一直在感叹。 “东西好多！”处处飘着菌菇和腊味的香气，大箱大箱的干货成山堆积，林初影就差原地看呆，“而且好热闹啊，还以为下午这个点不会很多人的。” 顾向允轻啧，没忍住地伸手拉了一把林初影：“看着点路吧，别光顾着热闹了。” 林初影回头切他一声：“我站的是路边，又不是路中间。” “你长眼睛，推车可不长眼睛，”顾向允随手一指，“你是不知道被那些箱箱角角的撞一次多疼。” “我不知道，你就知道了？” “当然，”顾向允面无表情，“我可没少在这种农贸市场帮工。” 就知道他会这么说，林初影白眼一翻，走自己的去了。 两人的手顺其自然地牵住，既是林初影在前面领着顾向允走，也是顾向允仗着身高优势和经验老到，在后方拉着林初影往不易被磕碰到的边上挪。 林初影最终选定了一家由一个十三四岁小女孩看守的干货店。女孩儿的穿着颇有少数民族特色，在林初影进店之前，她正坐在一堆干货箱之间，百无聊赖地给怀里的狸花猫梳毛。 见有“大客户”上门，女孩赶紧搬来两张小凳请林顾二人坐下，再去喊正在里面做腊味的爸妈，快出来给客人称货啦。 林初影出手大方，不管是菌类干货还是腊味火腿，基本都是十斤起买，光是称量包装就要不少时间。女孩的爸妈专心打包，女孩则陪林初影喝茶聊天。 “姐姐，你后天就要回去了吗？” “嗯，对呀，得回去工作。姐姐已经毕业了，不像你还能有寒暑假。” “那好可惜呀，要是能再晚一点回去，说不定可以遇上火把节的预热，”女孩给林初影看往年火把节的视频，“火把节是我们这儿很重要的节日，大家会围着篝火跳舞，可好玩了。” 林初影表示有机会会再来的，这次过来是以疗养为主，没太注意这些节日庆典的时间。 一听林初影受湿热困扰身体不适，女孩赶紧拿来另一罐茶叶，给林初影换了一壶茶。 顾向允大抵是觉得两个女生一起聊天，他一个男的在旁边很碍事吧，就一直没坐下来过。但凑到店主夫妻俩身边看的话，又会显得他像个疑心重的监工，他索性到店门口站着去了，看天看地看邻近的店铺。 小女孩不知是不是觉察到了这点，倒好茶后大声地招待顾向允：“哥哥，你也来坐吧！吃点我们家的火腿，很好吃的。” 说完，她又指着那杯茶向林初影解释。 “这是苦芥茶，入口的味道不太好，但可以祛湿解热。姐姐你喝吧，我去帮爸爸妈妈称货打包，好让你们快点拿回去。” 女孩蹦蹦跳跳地去找爸妈帮忙了。林初影笑眼弯弯，远远地看着：“她好可爱啊，天真纯粹，又活泼得像个小太阳。” “是啊，”顾向允在林初影身边坐下，“浑身散发着一股没被工作和金钱折磨过的气息。” 林初影无语：“工不工作的且不说，你能别这么庸俗吗？真当全天下人都和你一样爱钱呢。” 烟熏火腿好吃但有点咸，林初影没把女孩刚才的提醒放在心上，随手端起泡好的新茶喝了一口。 然后她：…… 她没想到女孩的“味道不太好”真不是在谦虚！ 顾向允没注意，打量着干货店内部感叹：“我要是有个这么大的干货店，我肯定也天真纯粹。” 靠着良好的家教和自制力，林初影几乎用尽全力才忍住吐出来的冲动。她努力装作无事发生，将手中的茶水递到顾向允面前。 “祛热茶。喝点吧，喝完少做白日梦了。” 顾向允接过就是喝。林初影暗暗咽了口唾沫，压下口中又苦又怪的味道，期待顾向允被苦味冲到的反应。 哪成想顾向允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的！喝下一大口后只道：“还行啊。” 还行？ 林初影不信邪了，扒过顾向允的手，就着两人都喝过的位置再抿了一口，结果又被浓重的苦甘味和类似烧焦的口感辣了一嘴！ “哪里还行了？”林初影急忙捂住嘴，强迫自己咽下后低声骂顾向允，“明明还是这么苦这么怪！” 顾向允面不改色：“和癍痧相比还行。” 林初影无言以对。就是个有祛热功效的茶而已，和癍痧凉茶相比实在罪不至死。 好歹是小女孩的一片心意，林初影不能浪费，也不好全推给顾向允喝。两人接力赛似的，一人一口，终于将少说也有三百毫升的苦芥茶喝完。 喝到后面能感受到回甘了，倒是也没第一口那么难以接受。不过从干货店离开后，她还是马上买了盒柠檬茶饮料来压压味道——她很好心的，没忘给顾向允分半盒。 看着顾向允要找垃圾桶扔空盒的背影，林初影不禁感慨：果然啊，对身体好的东西就不能太指望味道！ - 隔天是林初影在腾冲度过的最后一天，她打算就待在旅店里收拾行李，哪儿也不去。 偶然抬手间，她发现她右手的美甲翘边了两个。恰逢今天没有安排，她直接约了一位美甲师上门换甲。 卸甲清理完，美甲师开始左右开弓，好节省不必要的等待时间。因而林初影点的下午茶外卖送到时，她是起不开身也没有手拿的。 顾向允理所当然地成了跑腿。他拎进来一个大外卖袋，先拿出一杯看了看标签：“这杯是奶绿。” “我的我的，”美甲师应道，对林初影笑笑，“谢谢下午茶呀。” 顾向允只点了一杯纯茶，那么另一杯奶昔就是林初影的了。他把奶绿和吸管放到美甲师跟前，再把林初影那杯拿出来。 在小圆桌上放下奶昔要收手的瞬间，他顿了顿，看了一眼林初影一只在烤灯、另一只则被美甲师握着上甲油的手。紧接着，他撕开吸管包装、戳开奶昔，再将奶昔的吸管口送到林初影嘴边。 “一杯奶茶而已，算不了什么，喝个开心就好了。”林初影以摇头来代替摆手，让美甲师不要客气。 说着，她再自然不过地喝了一口递到嘴边的奶昔。 “啊啊，好冰啊，”牙齿被冻了一下，林初影皱眉，“你放着吧，等它化一会儿。把蛋挞拿出来，我要趁热乎吃。” 顾向允一边吐槽着“奶昔哪有不冰的”，一边拿出那盒蛋挞，稍微剥开一点铝壳喂给林初影。 林初影咬了一口，酥脆的外皮和甜度适当的内陷让她很是满足。她踩踩顾向允的拖鞋鞋面，示意他也吃：“这个不错，好吃。” 顾向允听话地咬了一口。只是他吃完不仅没有夸赞，还摇了摇头，轻叹：“我一想到这一盒两个这么点大的蛋挞要24块，我就一点都不觉得好吃。” 林初影啧他一声，斜了眼坐在对面的美甲师，再瞪顾向允。 这死财迷，当着外人的面也能爱钱属性大爆发！ 顾向允当没看见，喂林初影吃了剩下的那一口蛋挞后，拿着他的纯茶出去了。 见人走了，美甲师才敢笑得更明显了一些，略带几分羡慕地问：“是林小姐的男友吧？你们感情真好啊，在一起多久啦？” 当上门美甲师这么多年，美甲师自认为她已经非常会看眼色了。客人不想聊天的时候，她会安静做美甲；客人不主动提及婚恋状况的话，相关的话题她不会问。 是林小姐和男友的亲密互动——以及互动时二人散发的粉红泡泡，让美甲师觉得林小姐应该生活稳定、感情甜蜜，不会抗拒此类话题，她才敢提起话茬的。 哪知道林小姐先是回避了她的视线，随后才含含糊糊，明显是转移话题地道：“呃……你刚才说到你留学之后，想留在大马工作的，那怎么又回国当美甲师了呢？” 那一刻，美甲师心里直呼不好——她好像说错话了！ 第21章 财力 “倒、倒也没什么很特别的理由，”美甲师急忙接上话茬，“就是尝试了大半年，不太适应，然后就回来了。” 林初影嗯嗯应了两声，顺着留学和工作的话题继续和美甲师聊天。 她心里其实有点抱歉，从美甲师刚才有瞬间的错愕看来，肯定是误会自己说错话、惹她不开心了。 她没有不开心——她为什么要不开心？ 她就是……突然被这么一问，脑子转不过来，不知该怎么回答而已。因为不知道怎么回答，更不知道该如何定义和顾向允的关系，所以选择了含糊而过。 愧疚于这个小小的插曲，林初影在美甲完成后，多给了美甲师200元小费，还帮忙叫了出租车。美甲做得很完美，她希望美甲师知道她对她的服务非常满意，别因为那个尴尬的插曲自责。 “好啦，可以洗手啦，洗完回来还有指缘油要涂。” “嗯嗯，”林初影的两只手终于解放，她从一堆美甲工具前起身，“那我去洗个手，你可以先收拾一下，车来得很快的。” 想着她有自用的护手霜，可以配合指缘油一起用，她就没去主厅的客用卫生间，而是回了卧室。 拿了护手霜要返回主厅，她远远地听到了对话声，竟是顾向允在和美甲师聊天？ “这些工具加起来要五位数吗？” “肯定得要啊，这个电动打磨机就四位数了。当时在美国买的，200刀呢。” “这些呢，这么多瓶瓶罐罐，得多少钱？” “真要说单价也就百来块，但都是消耗品啊。特别是底胶、延长胶、构建胶还有封层胶这种功能性胶，用得特别快。” “……听不懂。” “听不懂就对了，这是我的饭碗啊。怎么，小哥你想学吗？” 在顾向允回答前，林初影假咳了两声，拉回了二人的注意。 “我洗完了。这里有一支我自己的护手霜，可以和指缘油一起用吧？” “当然可以的，”美甲师及时反应过来，拿出另一套工具，“配合着护手霜，我再给你按摩吸收一下。” 顾向允站在旁边看了几眼，又出去了。 连最后的按摩也完成，林初影送美甲师上出租车。美甲师拉了个拉杆箱，除了上车那一下要司机师傅帮忙抬一抬，没什么需要搭把手的；顾向允就没动弹，只有林初影送人出门。 送完回来，林初影隔着段距离和走廊上站着的顾向允对上视线。 对视只持续了两三秒，她很快移开眼神，别过脸从顾向允身边走过。 “怎么了，”顾向允及时按住她的肩膀，不解道，“美甲做得不满意？” 林初影轻轻拍掉他的手，做出疲惫的模样：“没，挺满意的。是坐太久了，有点累，我回去睡一会儿。” 顾向允盯着她的侧脸打量了一会，显然是不信她的说辞，但还是点点头：“我想也是，两千块的美甲，不该不满意才对。 “你去睡吧，晚饭喊你。” 换作平时，林初影可能还会和他贫那么一两句嘴，但这会她实在没心情，低低地“嗯”了一声就回房了。 她第一时间反锁房门，上床侧躺下，用被子裹住自己。 为了方便午后小憩，或是投屏玩双人游戏，她房间的窗帘自第一晚拉上之后，就再没拉开过。尽管外面正晴空万里，她的房间内还是昏暗无光，就如她此时低沉失落的心情。 她不开心了，不开心得非常明显。 任谁都能看出来，美甲师对她的毕恭毕敬。 她不喜欢这样的恭敬，很生分、很令她乏味，可她对此毫无办法。她出手阔绰，于是所有人到了她面前都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生怕服务不到位，最终拿不到她给予的高额报酬。 ——说“所有”好像不太准确，至少顾向允是个例外。 顾向允每次都堂堂正正，算账要钱得理所当然。 她会气顾向允的财迷本性，又不可否认这样相处令她感到自然舒适。凭心而论，林初影自认为她是个很随和、很好相处的人。 她也想像顾向允那样，和美甲师随性地闲聊。无奈美甲师能毫无负担地喊顾向允“小哥”，对她却只能是客套生疏的“林小姐”。 这是真正令她感到不开心的原因。她意识到，在美甲师看来，她和顾向允是“不一样”的。 他们被切割了开来，成了两个不同的个体。 这点认知让林初影隐隐的有些后悔：在美甲师提及男友的话题时，她就该顺势承认，而不是含糊着转移话题。 她不知道美甲师在被转移话题过后，会怎么定义顾向允？会认为顾向允只是她的暧昧对象，又是干脆觉得顾向允是她花钱点来的玩伴？ 种种想法夹着烦躁的情绪在心口盘旋，久坐的后遗症紧随而来，确实让林初影感受到了困意。 入睡之前，林初影迷糊的大脑间忽然浮现出一个清晰的、大胆的想法。 月底的入职派对上，她想向她的朋友们正式宣告：顾向允是她的未婚夫。 也……可以是她的男友。 - 回到广城后，林初影只短暂休整了一天，紧接着就恢复了原来的工作节奏。 她的入职派对将在一周后于珠城举办，一共邀请了三女三男、共六位好友；这六人里要么是她的初中好友，要么是她的高中同学，还有姜舒然这样她从小一起玩到大的，总之都是信得过的亲友。 这天妈妈又向她发视频通话邀请，告诉了她最新的调查进度。 “对陈召辉的私下调查进行得差不多了，他那秘书是肯定没跑的，他这招商局局长虽然不一定关得进去，但肯定不死也得掉层皮。 “现在是暗中盯防阶段，调查组还想深入摸排，看看能不能有更多证据，或是多捞几条鱼。不过，如果发现陈召辉有试图外逃的情况，他们会马上实施抓捕行动。” 林初影边听边点头：“了解了。调查组办事效率好高啊，这才隔了多久，就证据确凿了？” 林映华在视频里摇了摇头：“我倒希望他们效率别这么高——现在的话，则是希望陈召辉能老实本分一些，别轻举妄动。抓捕的事情，最好在你上任之后。” 那样的话，功劳都可以记作是女儿的。女儿刚上任就手握实绩，林映华想想就替宝贝女儿骄傲。 “我同样希望，”林初影笑了笑，“这样能更方便我清算庆耀地产和徐家。” 看女儿嘴角翘起、尾音上扬，满是意气风发的模样，林映华知道女儿现在肯定心情很好。 想到女儿刚结束的温泉疗养旅行，林映华逗女儿的劲儿又来了：“哎哟，现在这么舍得啦？看来我的宝贝在腾冲玩得很开心啊，这么快就忘了旧的他了。” 林初影轻啧一声，看妈妈像狐狸似的眯眼一笑，她就知道肯定没好话！ “您这话题也太跳跃了吧，哪有这样的？” “哎呀，妈妈感慨一下嘛。这要是早个大半年，知道我要拿徐家那小子开刀，你不定得和我怎么急呢。” 逗归逗，林映华主要是想夸夸女儿。 “不过宝贝，这种忘得快是对的。看清一个人的真面目后能利落地抽身，说明你明事理——你能拿得起，你就放得下。” 林初影撇了撇嘴，小声辩驳：“我明明一直这么明事理……早半年你告诉我徐晋成的所作所为，我也不会护着他。” 既然都说到这了，林初影就把她的计划告诉了妈妈。 她还特别叮嘱：“您可要替我保密，不许和顾向允说！” 林映华：“提前和他说一声，让他做个心理准备不好吗？” “不好！”林初影冷哼，“他应变能力强得很，才不需要心理准备。提前告诉他了，只会让他心里得意。” “行行行，妈妈替你保密。”林映华又眼弯弯地笑了，这次是欣慰，“这样挺好，既正式宣告了小顾的身份，好让你的亲友们先认识认识他，也能避免之后的争议。不然等日后清算到徐家了，外人少不了要指着这个新冒出来的未婚夫，说你喜新厌旧、重利益忘旧情。” 这点确实是林初影没考虑到的，她暗暗赞叹还是妈妈想得周全。 广城到珠城的距离不远，高铁就一个小时的路程。派对当天下午两点，林初影带着顾向允来到了林氏所有的听海国际度假酒店。 这个海湾酒店自去年年末装修完毕至今，还未投入公开运营。六月步入炎夏开始，才逐步调入服务人员、开始试运营。林初影选择这里作为派对地点，算是格调和排面都拉满了。 “唔……没别的了，就是姜小姐这里，”先到房间放下行李，林初影和酒店经理核对朋友们的住宿安排，“她要带一个朋友过来，所以得再安排一间房。叶小姐喜欢僻静，走廊那间可以给她。” 这么多位亲友要来，一人一间总统套房不现实，所以林初影统一给安排的商务套间。顾向允是跟林初影一起来的，行李自然也先在林初影房里放下。 打点完等酒店经理带上门离开，林初影转头就见顾向允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壮阔的海湾美景想得出神。 “听海”算是林氏近期的野心之作了，如果未来运营顺利，林初影一定会将听海做成林氏的新招牌。 她颇为得意地去到顾向允身后，问他：“怎么样？” 如此景色，是不是很美？ 顾向允回过神，茫然了一秒：“什么怎么样？噢，挺好的。” 林初影正要详细介绍一番，就听见顾向允点点头补充。 “——原来我赘了个这么大的。” 财迷：大小姐的财力，我的底气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1章 财力 第22章 试探 林初影气得就差抄起拉杆箱砸他！ “你——！”抄不动拉杆箱，林初影只能用LV包的肩带凑合一下，“你别让我在这么漂亮的海景前抽你行不行！” 肩带不长，林初影又没真的用力，打下去也就跟挠痒似的。 偏偏顾向允还躲了两下，显得有多疼一般！ “抽不抽的，你不都已经动手了，”顾向允做出无辜脸，“我这不是变相夸你实力出众、财力雄厚吗，有问题？” 林初影白他一眼。 财力雄厚这词从他一个财迷嘴里说出，可不就是越听越奇怪！ 正想骂顾向允，顾向允就像是拿准了她的心思一般，再补充道：“我还是第一次住这么高端的酒店。不是因为你，我肯定一辈子都不会踏过五星级酒店的大门。” 短短两句话，将林初影不算太旺的火气瞬间浇灭。 她啧了一声，没好气骂道：“土包子……知道自己没见识就老实点。再敢惹我，我把你行李扔了，你今晚流浪去。” 顾向允笑了，明显是一点都不怕：“太狠心了吧大小姐，我的衣服可都是你给买的。” 林初影不说话了，恶狠狠瞪着那人。 两人玩闹了一会儿，又分别在床和沙发上休息了十来分钟后，各自换了身衣服下楼了。 林初影是想四处看一看，就当了解工作了，最后去海滩边核对她的烧烤派对的安排。 顾向允表示理解，非常听话称职地陪同了一路，并将林初影这一行为，称为是“The Lion Queen巡视她的领地”。 林初影不置可否，高高昂头表示巡视又怎么着了？四年前她步入大学，这块地皮被妈妈盘下、开始装修重整。如今她大学毕业，听海也拔地而起，不出意外将在试运营后正式开放营业。 几乎是和她一起成长起来的酒店，当然会得到她特别的青睐。就这个角度而言，听海是实打实的“她的领地”。 “哇，海滩修得很漂亮嘛，”还没下到海滩，林初影远远看到就忍不住赞叹，“比我想象的要大更多！” 心中泛起一阵激动的情绪，她欣喜地加快脚步往海滩走去。 顾向允抬头看了眼正当毒辣的太阳，无奈地大步跟上，以快半步的距离，巧妙地替林初影挡住一部分紫外线照射。 “确实漂亮啊，”低头看看脚下干净的沙滩，再眺望湛蓝的海面，顾向允更多的是感慨，“要不是你家大业大，我去哪找这么干净的海滩。” 这是个人造海滩，脚下踩的沙子是人造的精细白沙，柔软又干净。海水虽然确实是海水，但也在引入海滩前进行了清洗和过滤，因而不会有藻类生物的腥臭，唯有海洋的清爽。 作为听海的画龙点睛之笔，林初影对海滩的最终修建效果非常满意。换作平时，她肯定要吐槽顾向允的这句“家大业大”，但这种时候，她乐意听。 “你心里有数就好，”林初影轻哼，“还不快谢谢我？” “是是，”顾向允好笑，“谢谢大小姐。” 两人自然地牵了手，沿着海边散步。 听海临近海边，尽管海滩是半真半人工的，海风却依旧能吹到海滩来，带动湛蓝的海水掀起阵阵海浪，只是不太大而已。 林初影享受着海风带来的清爽，本想借机来个浪漫的海边漫步，无奈……太阳实在是太大了！ 想着要到海滩走走，她下楼时就换了条波西米亚风格的吊带长裙。又由于是先从室内逛起，她一路来竟也没想着要防晒。 这下好了，来海滩的路上晒了一会儿，逛海边又晒了一会儿。不用看林初影都知道，她的后背肯定红了一大片！ “不行不行，”在遮阳伞下的躺椅上坐下，林初影紧急叫人送来冰毛巾冷敷，并差遣顾向允，“你必须得帮我回去拿防晒了——还有身体乳。不紧急处理一下，我今晚准该脱层皮。” 顾向允皱眉，盯着她发红的后背不语，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 林初影披着冰过的大毛巾，丢了个眼刀示意顾向允快去。 好在珠城的太阳不是最毒辣的那档，林初影披着冻毛巾坐了一阵，感觉好点了，开始点开朋友圈刷好友们的动态。 有的早早就落地珠城，先在隔壁的海洋王国玩上了；有的则刚要起飞，发了张天空图说天气不错。林初影挨个点完赞，再留几条俏皮的评论互动互动。 回完正要看点别的咨询，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呼唤：“初影！” 林初影回头去看，竟是有朋友已经来到了！ “阿远？”她坐直起来，冲对方挥挥手，“这才三点诶，你怎么到得这么早？” 被喊作阿远的男生笑了笑，向她走来：“早吗？我近啊，我从厦城过来的，可不就到得早。” “那坏了，”林初影做出为难的模样，“我约的时间是晚上七点，我想着你们怎么都得五六点才能到。你来得这么早，我可没准备余兴节目招待你。” 阿远本名程既远，是她的高中同班同学。 她高中在香港的皇家书院就读，繁忙的学业分走了她交友方面的精力，地理上的天然隔阂也让她和其他亲友相聚的机会变少。 倒是程既远，经常在小组活动时和她分到一组，她也确实和程既远配合得来。久而久之，程既远就成了她高中时期最常来往的两个朋友之一。 程既远随性地摆了摆手，来到她身边的躺椅坐下：“我反正在家待着也没事，就干脆早点过来看看了——借着机会参观一下林氏的‘新作品’。” 显然，新作品指的就是听海。 林初影有些哽住，但还是撑着笑脸问：“为、为什么要参观？” 说来，程既远人是挺好的，性格随和好相处，不然林初影不会带程既远进入她的圈子里，和她的朋友们认识。 但估计是程既远出身书香世家的缘故吧——他家是做文化产业的，经营着一个口碑不错的书店品牌，还投资着好几家名气大的出版公司，近两年在尝试开发影视IP。在这样家庭背景下长大的程既远，或多或少的……有点文青男的成分。 林初影一贯是个雷厉风行的人，她受不了这些。她可以在心里得意地想着“这是我的得意之作”，但一旦有人将“作品”这一形容说出口，并搭配上“参观”这样的词…… 她只觉得天啊，太尴尬了吧！ “你忘了？”看林初影表现出茫然，程既远不得不提醒道，“当初林董事长盘下这块地方，问你对装修翻新有什么想法时，你来找我讨论过。” 林初影恍然大悟，确实想起来有这么回事：“对啊！过去太久我都忘了。那这么说，听海的建成也有你一份功劳咯？” 两位老友就着酒店设计风格的问题聊了一圈。 聊着聊着，林初影觉得程既远的声音不对劲：“你的声线怎么有点奇怪，好像一直在颤啊？” “有吗？”程既远咳了两声，“海风吹的吧，也可能是我有点口干，所以就……” 是认识这么多年的朋友了，林初影没想太多，拿起放在她另一边的凉水壶：“口干正常，太阳太大了，我刚才也被晒得不行。” 程既远接过水壶倒水，然后咕噜咕噜地喝下。 喝完他大口呼吸，假意降温，实则是在平复紧张的情绪。 “是啊，太热了。” 他能不紧张吗？他可太紧张了！ 参观酒店是假，借机制造和林初影独处的机会才是真。 航班是他故意往早了订的，到酒店的时间是他精心算过的。就连林初影在海滩这件事，也是他在Check in时刻意打听的。 他们这个豪门交友圈子说小不小，朋友们常居不同地方，日常很难齐聚，圈子里也难免会有某一两个人玩得更好的情况；可要说大，也实在不大，有些情报迟早能探听到。 比如林初影和徐晋成分手的事，就是他从另一位要参加派对的好友口中猜测到的。 原因无他，只因这位好友问他要不要搭伙一起来酒店时，多提醒了一句“别太声张，初影不想姓徐的知道”。 那晚他几乎彻夜失眠，满脑子想的都是机会来了！ ——他总算等到这天了。 “咱俩都是五月毕业的吧？” 放下水杯，程既远不自然地起着新话题。 “真快啊，转眼都要过去两个月了。你毕业的时候，我也在忙毕业典礼的事，一直没找着机会祝你毕业快乐。” 摸了摸遮阳外套的口袋，程既远拿出他早早准备好的礼物，一对CHANEL的双C珍珠耳钉。 “这个送给你，就当补回毕业祝贺了。也是为你开心，你终于要入职、要在热爱的事业上大展拳脚了。” 他考虑过很多礼物，最后选定了耳钉。一来林初影从小不缺好东西，耳钉这样精致小巧、又彰显心意的小玩意儿，更易讨她欢心；再来耳钉很小，不会引人瞩目。他想通过减轻林初影心理压力的方式，来让林初影收下他的礼物。 来……接受他的一次试探。 “嗯，礼物？”林初影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好奇地伸长脖子去看。 直到她看清那是一个绑着白色山茶花缎带的精致礼盒，才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程既远的用意。偏偏在这种时刻，她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姜舒然和她聊过的一些猜测，而是—— 「那至少它你能认清吧？这可是你最喜欢的。」 「香奈儿。」 “噗……”脑海里响起顾向允声音的下一秒，林初影直接笑出了声。 哼哼，情敌哥出现[好的]但很可惜，我们财迷领先好几步！[熊猫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2章 试探 第23章 竞争 “怎、怎么了，”见林初影忽然捂住脸弯腰，程既远很担心，急忙询问道，“身体不舒服吗？” 林初影费了一番功夫才压住笑意，假咳了两声做掩饰后，摆摆手坐直身子。 “没，是被沙尘呛了一下。” 程既远看看手中的礼物，想了想，还是选择先放下礼物，拿起林初影刚才递过的水壶，给林初影也倒了杯水。 “这个时间的太阳最猛了，你小心脱水。”把倒好的水递给林初影，程既远执着地又拿起了那个山茶花小礼盒，二次递过。 林初影本想用喝水的小插曲将事情揭过的，但看程既远这副样子，她明白她今天是无论如何都得给个“回应”了。 被白色山茶花缎带包住的黑色礼盒不大，林初影猜测是耳钉、手链，或项链挂坠一类的小物件。这种精致又价格不高的小礼物，放在以前，林初影说不定就收了。 从小到大，她和异性相处的机会并不多。一来，她大部分的精力都分给了学业，和“如何成为一名合格的林氏继承人”上；二来，徐晋成会明里暗里地限制、阻碍她和异性来往。更别说徐晋成作为她的男友，在她繁忙的学业前都必须要让步——在她留学的日子里，跟她也是聚少离多。 对待曾经的男友徐晋成，她都能迟钝到仿佛不在意的程度，又何况是她从来都只当好友对待的程既远呢？ 因而哪怕姜舒然曾敏锐地跟她私下八卦，说“阿远好像喜欢你”，林初影也没往心里去，只觉得好闺蜜又在奇思妙想。 现在的她知道了。 特别是和顾向允去了一趟腾冲回来，很多她不曾往暧昧方向思考的事情，她都知道了。 “说是毕业，但算下来我都快毕业两个月了诶？”快速思考了一番，林初影决定用委婉的方式拒绝，“感觉有点奇怪，你要不还是拿回去送你妹妹吧。” “奇怪吗？”程既远有些慌乱。 尽管林初影没第一时间收下，已经让他感到紧张，但真到了被拒绝这刻，他还是……还是非常不能接受。 “也、也还好吧，嘉铭不也送过你项链吗？再说你连拆都没拆开看一下，怎么就……”程既远几乎是凭着本能的，劝说林初影收下。 怎么会……怎么会被拒绝呢？ 让初影拆开看一眼的话，她会愿意收下吗？ “这能一样吗？”林初影好笑，且不说那份礼物是当着众多好友的面送她的，就说礼物本身，“那哪里是‘项链’，那就是个能当毛衣链的芯片卡而已。” 是一份不存在任何遐想空间的礼物，和耳钉、项链、手链这种既私人，又带点暧昧因素的礼物不一样。 特别是耳钉——她在腾冲时就领教过威力了。 “再说我已经很久不戴CHANEL的饰品了，拆不拆开看都一样，”林初影从躺椅上起身，“听我的，拿回去送妹妹吧，十多岁小女孩正在爱美的时候，肯定喜欢亮晶晶的小玩意儿。” 程既远从林初影的话里听出了“时机不对”“不合适”两个理由，他有些不能接受。 眼看林初影起身要走，他脑子一热地要跟上去：“可是——” 恰巧有酒店工作人员抬着东西过来，打断了两人的对话：“林小姐，我们要开始布置场地了。这些炉子得在遮阳伞下放一放，您看您方不方便转移到室内坐呢？” “没问题，我正好要挪位。阿远，你也先回房吧，晚点我们再在海滩集合。”林初影正想从眼下的尴尬局面中逃脱，一听立马转身要走。 这一转头，她不偏不倚地看到了远处的顾向允。 顾向允站在进出室内的玻璃推门前，隔着通往海滩的石板路远远望向她。不知是刚刚才推门而出到室外，还是在那驻足远观了有一会儿。 见她望去，顾向允抬起右手，亮出手中捏着的、三只功效不同的防晒乳霜。 林初影哼了哼声，快步朝顾向允走去。 一直跟在林初影身后的程既远，在发现了林初影确实是朝着那名陌生男人而去的一刻，他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是谁？ 作为林初影亲友圈的一员，程既远自然非常了解林初影的交友情况。除他之外，林初影来往最密切的，也是今晚派对的另外两位异性受邀人，他都认识。 一位是他刚才提到的嘉铭，林初影小学时期玩到现在的朋友，亲如亲哥，是个家里做餐饮连锁的食性恋，绝不可能对林初影有男女之情。另一位是林初影的初中同学，恋情稳定，今天还带着女友一起过来了。 徐晋成之外，应该没有人能再和他竞争了啊。那眼前这个面孔陌生，却能和林初影亲昵互动的男性，到底是……是谁？ 强烈的不安盖过了被林初影婉拒的挫败，程既远心底还隐隐升起一阵名为“竞争”的情绪。 一个没名没姓、忽然出现的男人，到底凭什么挤掉他的位置，站在她的身边？ - “你怎么回来了也不吭声？” 去到顾向允面前，林初影佯装不快地戳了下那人硬邦邦的胸膛。 “我还纳闷呢，你怎么去了这么久没回。” 她一边说着，一边暗暗观察顾向允的表情，担忧和好奇顾向允看到了多少，会怎么想？ 顾向允仍是那张没有表情的脸，眉间都不带皱一下地递过乳霜：“谁知道你在和谁谈什么几百万的生意，我可不敢上去打扰。” 林初影没好气地接过乳霜，无语地斜他一眼：“你这人，一到这种正经场合上时，倒还挺有自知之明。” 顾向允瞳孔收缩，表现出诧异：“真是在谈生意？” 林初影变脸为笑，在得逞的瞬间反客为主：“我再怎么工作狂，也不至于出来玩的时候还要谈生意吧？是今晚来参加派对的朋友，正好遇上就聊了几句。” “噢，”顾向允恍然大悟，“朋友啊。” 林初影仔细听，没听出来顾向允的这句话中有没有别的蕴意。顾向允也很快转移了话题，问她。 “防晒霜，现在不涂吗？” “不涂了，”林初影回头看了眼她的后背，“你动作那么慢，我靠冷敷都缓和得差不多了。” 林初影没打算介绍程既远，想着等晚点派对开始了再统一说明吧。至于程既远向她送礼、试探她心意的事，她会当作没有发生过。 他们都是主意多、想法多，爱占据主导的类型，作为朋友相处时会很合拍，可并不适合当恋人。 林初影也不认为程既远对她是真的喜欢，搞不好只是将友情的共振，当成了恋爱的心悸。她希望程既远能快些从误区中走出，免得影响了这段她珍视的友谊。 “回房间再仔细处理吧，走了。” 林初影径直往回房间的方向去，全然没留意到在她身后的顾向允，转头往海滩的方向看了一眼，且跟正向着室内方向走的程既远对上了视线。 程既远脚步一顿。 顾向允没反应，仿佛只是随意一看。随后他回过头，跟上了林初影的脚步。 五点开始，林初影的亲友们陆续抵达听海。姜舒然带了她在日本最好的朋友Kiko过来，林初影也就特别招待了一下，三个女生在Kiko的房间里聊了会儿天。 出来后，林初影没回房，转而进了姜舒然的房间。房门一关，俩闺蜜开始了密话。 “你那小未婚夫呢，”姜舒然满脸八卦，她最关心的就是这个了，“肯定跟着来了吧，被你藏房间里了？” 林初影啧声，装模作样地拧了姜舒然胳膊一下：“咱俩这么久没见了，你就问这个？” 姜舒然嘻嘻笑，摇着林初影的胳膊撒娇：“我好奇嘛~你这次组局明说了别让姓徐的知道，我敢保证，其他人肯定比我更想知道你的感情状况！” 林初影惩罚性地又掐了闺蜜的脸，然后才说起她近期的经历。 姜舒然其实都知道大概的，比如林初影去腾冲之前，这死丫头还给她发了套比基尼泳衣的链接——她差点要打飞的去揍人。只是姜舒然隔三差五地往国外跑，闺蜜俩凑不到一块儿，也就聊不到太细。 这次将细节补充完，林初影顺势把她的计划告诉了闺蜜：“今晚等派对进行得差不多了，我会向大家正式宣告我有未婚夫了、就是顾向允。” “哇哦，”姜舒然夸张地做出花痴状，又一个激灵想起了什么，“等等！你要官宣的话，是不是说明你们和庆耀的事可以完了？” 林初影：“对。我从腾冲回来，妈妈就告诉我对招商局的调查进行得差不多了——庆耀等着被连根拔起吧。” “那可太好了！”姜舒然叫好地拍了下床，“就因为怕打草惊蛇，有人来问我你和徐晋成是不是分手了，我都得昧着良心说不知道啊、没有吧？” 毕业庆祝会并不是林初影做东，受邀参加的人鱼龙混杂。除了姜舒然外，今晚的这批亲友是一个都不在其中。 事后姜舒然为配合林初影的计划，不敢声**初影有未婚夫的事。徐晋成那晚丢了这么大个人，更不可能主动去宣扬。 因而才会委屈了她的这些个好友，被蒙在鼓里这么久。 “现在好了，你赶紧官宣！”姜舒然着急地捶着林初影肩膀，“你官宣完了，我才好和他们说你毕业庆祝会那晚的细节。这种爽文情节没人可聊，我都要憋死了！” 林初影被闺蜜迫不及待的小样儿逗乐。她嘴上应着好好好，心里想着程既远向她示好的事，还是别跟这丫头说了。 她不想影响程既远在姜舒然心里的形象。 - 六点三刻，好友们陆续在海滩边聚集。还没到派对开始的时间，但烧烤的炭火已经先点起来了。 伴随着闲适的轻音乐，众人一边闲聊一边等待七点多的日落。 “……记得住吗，要不要我再介绍一遍？”垫着一块不大的野餐布，林初影和顾向允肩并肩地坐在沙滩上，林初影借着机会给顾向允紧急补课。 “大概记住了，”顾向允不着痕迹地向后瞥了一眼，“也没必要说得那么细，我应该只会喊他们‘先生’、‘小姐’。” 林初影白眼一翻：“这可是我最信任、最玩得来的一群朋友，你休想偷懒不记人。我先问你，左边那个胖胖的是谁？” 两人就这么一问一答地聊着，全然不顾这样肩膀挨肩膀、相互咬耳朵的情形有多么暧昧，多么引人猜想。 偏偏除了程既远外，其他友人好像都没注意到这两人散发的粉红泡泡：“初影真是不玩虚的，这么漂亮的酒店和海滩，还没开放营业呢，就先请我们来了！阿远，你是不是来得早啊，没把海滩走到头吗？” 程既远笑呵呵地应着好友的问话，实际余光一直关注着林初影和那陌生男人在的方向，差点要咬碎一口牙。 他的某种斗志在熊熊燃烧，催促着他要上前与男人一决高下。 可让他气愤，又令他感到焦虑和不安的原因在于，他暗中观察了这么久，都还没从那人身上挑出什么毛病。 更别说，这人还是个名副其实的帅哥！ 每当男人腰细腿长、细皮嫩肉地往林初影身边一站，程既远就开始后悔他那没抹几次的水乳，没刷几次的健身卡；以及来珠城赴约前没左转澳城永利皇宫，给自己多买几身衣服。 喜闻乐见雄竞环节来也~[鼓掌] 嘿bro现在想起来服美役晚了噢[摆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3章 竞争 第24章 派对 今日以前，程既远一直自认为有几分外貌资本。 他长得高，实实在在裸高一米八。虽然健身不勤，但好在饮食习惯不错、日常生活不放纵，因而身材维系得还可以；尽管他不太护肤，却很注重日常护理，频繁地剪甲剃须是基本，发型也会反复打理直到他满意。 最后配上一副低度数的粗框眼镜，整体一看，活脱脱是一位港式文青。 程既远从没怕过谁，不错的外在条件和良好的家庭背景给了他自信。哪怕是曾经还是林初影男友的徐晋成，他也没放在眼里过。 可今天，他第一次感受到了底气不足。 日落过后，世界陷入了短暂的蓝调时刻。在蓝紫色的静谧氛围中，林初影终于从沙滩边起身，赤着脚踏着沙往回走。 “差不多了，我们准备开始吧？”林初影询问道，“先简单介绍一下，这位是顾向允，你们喊他小顾就行。” 林初影下午穿的波西米亚风格长裙是深色底的，在白天的强烈光照下，深色底能将她衬托得白皙明亮。到了晚上，林初影换了条浅色底的长裙，此时在余晖的映衬下显得柔和而朦胧。 程既远不由衷地多看了几眼，又顺着她介绍身边人的动作，无意识地往她身旁看去。下一秒，他便和顾向允对上了视线。 顾向允对众人颔了颔首，也简单打了声招呼：“你们好，希望今晚一起玩得开心。” 顾向允只是顺应着林初影的介绍，再正常不过地向大家问好。可程既远就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越品越觉得这是挑衅，这是绝对是挑衅！ 偏偏除了他之外，也就姜舒然有点大反应，夸张地惊叹道：“天啊，难得小影又带新朋友来了。” 程既远当即就想着信你个鬼：和林初影最要好的姜舒然是这个反应的话，那这人就绝不可能是什么“朋友”！ 其他人则毫无察觉，更在意烧烤派对和老友相聚：“开始吧开始吧，炭火都烧了好一会儿了！ “然然啊，你老念叨着要吃我烤的肉，今晚你得当主力了。” 体型胖胖的简嘉铭跃跃欲试。 姜舒然马上打起退堂鼓：“啊……我当主力吗？别吧，你给宋骁，他今天带绮绮去海洋王国玩得可累。” 林初影和这群好友认识于不同阶段。林初影自己没察觉，但在程既远看来，林初影不同时期认识的朋友有不同的特点。 例如姜舒然和简嘉铭，是林初影从小玩到大的朋友，他们的特点是家境优越，家族之间本身就是有良好合作的世交：姜舒然背后是姜氏日化，简嘉铭背后则是简跃餐饮。 相似的优越家境，比其他友人更长的相处时间，让这三人亲如兄妹，相处起来毫无顾忌。 “给我给我，”被点名的宋骁主动端起碟子，边等投喂边叭叭吐槽，“真别说，玩这一趟实在太累了。小七，早知道就请你来当陪玩了，你这样高能量的人就该多去游乐园。” 在喝饮料的江琪一顿摆手，急得差点被呛到：“那是过去的我。现在的我能一早起来做完实验，再连滚带爬地赶来和你们聚会就不错了，还高能量呢。” 这俩说话的，都是林初影初中时期认识的朋友。若说前面两位是家境使然，那这两位就是性格吸引——都是直爽开朗，外向活泼的类型。 “看出来了，”林初影笑道，“没少被教授折磨吧？” 江琪：“可不嘛。他轻飘飘一句话完了，我却得为他的研究赴汤蹈火啊！” “但你好歹还能喘口气儿呢，”林初影拿起手机看了眼，“英子姐才惨，我四点多发微信问她几点能来，她忙到现在都没回我。” 程既远在一边听着，脑内快速思考。 林初影所说的“英子姐”本名叶英，和程既远一样，是林初影高中时期交好的朋友。论家境和世家交情，他们比不上林初影小儿时认识的两位；性格方面，他们都不如初中那俩来得活泼讨喜。 更别说来往的时间了，高中时期才和林初影交好的他们，是这群人中认识林初影最晚的。 但这并不代表程既远毫无优势。在港城求学的日子很苦，且是一种不同于国内高考模式的苦：写不完的Extended Essay、准备不完的面试，还有多得做不过来的课外实践。 精英主义的教育炼狱下，没有精致和体面，有的只是灰头土脸。而这段一起灰头土脸过的时光，就是程既远认为的、他的最大优势。 “她可是立志要当Barrister的女人，”程既远笑了笑，自然而然地接上话，“近期又要准备PCLL的考试，又要进行Pupillage，能抽出空来答应参加派对，已经是她把我们放在心上了。” 姜舒然咽下口中的爆米花，问身旁的江琪：“他叽里咕噜地说什么呢？” 江琪摊手：“我也没听懂。” 林初影听懂了，显露出惊讶和佩服：“不愧是英子姐啊，执行力也太强了。我七月才上任，她已经将进度条推了好长一截了！” “唉，比不过比不过，”程既远也表现出赞叹，夸张地摇摇头道，“和你们相比，我才是进度最慢的。我俩都是五月毕业，你七月至少有大展拳脚的地方了，我还没想好要怎么开始。” 对话之余，程既远暗暗观察着顾向允。果不其然，顾向允一句话都插不上！ 他有些来劲了，情不自禁间将腰板挺得更直。 “知道就好，”林初影没看出来程既远的小心思，只道，“你可要快点动起来了，免得落后我和英子姐太多。” 说完她转头看顾向允，问他：“你在听吗？” 顾向允回看她，点头：“嗯。” 看他一副状况外的样子，林初影好奇又担忧：“你听得懂嘛，就点头？” 林初影之所以看不出来程既远在较劲，是因为程既远一贯的作风就是如此：有点显摆，有点装模作样。这不怪他，林初影见过太多背负家族期望，故而在成长过程中将大量精力投入课业、成绩、排名中的人。 他们离开象牙塔后，会不安于自身能力的缺乏，变得更信任和依赖自己在校取得的成绩、学历和评优。 程既远就是这类人中的典型。林初影相信他不是故意要展露自己学识方面的优越，是一如既往。只是姜舒然、江琪都习惯了程既远的风格，随口调侃一句不会当回事，顾向允却是初次跟程既远接触。 如果顾向允不适应或听不懂，那她会为他解释。 “还行吧，”哪成想顾向允没有表现出任何不适和不解，点点头，“不懂意思还猜不到大概吗？你有个朋友想评高级职称，评级之前得先考证和实习。” 说完他还小小地感慨了一下。 “原来你们有钱人也要经受考证的折磨啊。” 林初影：…… 还真让他猜了个**不离十！ 即便如此，林初影也耐心地把她和程既远聊到的大律师制度、晋升流程，给顾向允大致地科普了一遍。 在林初影耐心解释的过程中，程既远挺直的腰板逐渐垮下。话题好像是他找的吧，怎么林初影跟那姓顾的先聊上了？ ——这种为他人作嫁衣的感觉是怎么个事儿？ 顾向允没任何表示，仿佛完全不在意程既远的存在。等林初影科普完了，他才问：“所以呢，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林初影轻啧，给他一个你怎么还不懂的嫌弃眼神：“不是很明显吗？我想重点介绍你和英子姐认识啊。” 顾向允：“为什么？” 林初影刚要解释，就听见远远传来的一声呼唤：“朋友们，姐姐我可算赶过来了！” 为了契合今晚沙滩烧烤派对的主题，朋友们都穿了休闲舒适的衣服，女生长裙披发、男生短袖短裤，再人均一双沙滩拖鞋。叶英倒好，一身职业装，手上还拎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公文包和一双高跟鞋，一看就是从事务所下了班赶过来的。 “英子姐来了！”叶英的到来引起了一阵小小的欢呼，最年小的小七高兴地赶紧上去抱抱叶英，“姐你想死我了，我上次见你都去年圣诞了！” 在座的基本都是同届同龄的朋友，就属叶英和小七江琪特殊。江琪比同是年尾出生的林初影、姜舒然要再小几个月，叶英则是上学晚，比众人要大一岁不想再跟听不懂话还一直着急打断你的人说话了；算下来，叶英和江琪差了快两岁了。 叶英和其他人不同，是普通工薪家庭出身。由于憎恶出轨的父亲，以及对患癌母亲不闻不问的父族亲属，叶英发誓要靠自己杀出一条血路。她在港城时半工半读，靠着奖学金、爱心人士的资助完成学业，最终成功取得高校Offer，还没毕业就被知名律师事务所录取。 乍看林初影是他们这个亲友群中的核心，但实际上，叶英才是真正的“大姐头”。 林初影由衷地欣赏、佩服、崇拜叶英的坚韧强大，希望她未来也可以成为这般强势的业界精英。同时她也想到了叶英和顾向允出身相似——叶英高中的时候，还在私下被他们称作“打工女王”。 他们两个凑到一起，会有共同话题吗？ 林初影想快些为叶英介绍顾向允，无奈抓不到时机，叶英已经先一步投入与其他好友的对话中了：“Jesus，我也想你！我下午五点多才见完一个新client，还以为今晚肯定来不了。” “不怪得，”程既远也很高兴，叶英和他一样是林初影高中时期的朋友，在他看来就是和他一个阵线的，“初影说四点多微信找你，你一直没回。” “我根本没空看手机，”叶英走到林初影身旁的空位坐下，将高跟鞋和公文包随手一扔，赤着脚踩在沙地上，“那边push得很紧，我坐车来的路上一直在和他们交谈。 “我到港口之后打了辆的，可能是我在车上一直讲英文，那司机把我当成外国人了，居然没给我打表！下车时我问他多少，他说两百。” 一说这事叶英就来气，卷起衬衫左右的袖子，双手叉腰。 “我当下就乐了，拿我当水鱼宰也不要这么明显吧？” 宋骁正在倒饮料，自然地加入对话：“两百？那也还好吧，不多就直接给他了呗。” “给他？”叶英哈地笑了一声，“我差点跟他打起来！ “两百不是钱呐，凭什么给他？我反手拍了他的工牌和车牌号，还留了录音。没等我和他好好‘交涉’呢，他自己先灰溜溜地走了，一分钱没跟我收。” 宋骁的女友苏绮忧心忡忡：“听着好危险啊，这大晚上的，你下次还是小心点。钱不钱的无所谓，别太轻易和人起冲突，多注意人身安全。” 叶英猛喝一大口可乐，咽下对苏绮摇摇手指，一本正经道：“No,money is SAFETY！” 听到这里，林初影忽然转头看顾向允。 她怎么之前都没意识到？叶英其实也是个不折不扣的大财迷！ “看我干嘛？”顾向允疑惑，紧接着点点头，对叶英的发言表示认可，“你朋友说得没错，钱才是安全本身。” 林初影白眼一翻，不想接这个话茬：“吃你的吧！” 顾向允摊手，抬下巴指了指他面前的烤肉：“我分明吃得最认真了——反正也插不上你们的话。” 林初影没应声，沉浸在自己的“新发现”中。 她时常觉得自己对顾向允的包容度过高了，明明这死财迷没少惹她，她却总能轻而易举地予以原谅。不仅如此，她还时不时地会换位思考，尝试理解顾向允的喜钱爱财。 算下来，她不过才和顾向允相处了不到两个月，她都觉得自己很奇怪：怎么会对和顾向允的相处模式适应得这么快？ 再仔细想想，难道是她在叶英这里提前习惯过了，所以才会对顾向允接纳得这么迅速吗？ 林初影越想越不懂。 说是沙滩烧烤派对，但除了本身爱好烹饪的简嘉铭外，这群小姐少爷们是没几个想自己动手的，都是等吃。因而重头戏还是餐厅烹饪好的成品，简嘉铭烤那几盘肉当过过瘾了。 除了主菜主食，还有一些薯饼、沙拉这样的小食，适合朋友之间边吃边聊。姜舒然、小七几个吃到一半来了劲儿，各自拉上人去海边打水漂了，留林初影和叶英几个懒得动弹的继续坐着聊天。 离烧烤炉最近的位置油烟最大，没人愿意坐，便由顾向允坐了。他本身也懂烹饪，坐烤炉旁边能给简嘉铭搭把手，一段时间下来两人配合得挺好。 “瞧你这手法有够熟练的啊，你应该厨艺不错吧？”简嘉铭很欣赏顾向允会烹饪这点，几度主动打开话匣，“真难得，小影身边居然有会做饭的朋友。” “会做而已，算不上好，”顾向允头也不抬地应答，“反正没人吃。” 其他人听了没什么，林初影这个和他在一个屋檐下生活的听了，很难不觉得顾向允在阴阳怪气。 她莫名其妙，心道你又没给我做过饭，你怎么就笃定没人吃了？ 噢，面倒是给她煮过，可那也不能算是“做饭”吧！ 叶英在她右侧坐下，姐俩一晚上了总算对上话：“公司那边都安排好了吗，七月几号入职啊？” 林初影刚转头要答，在她左侧的顾向允就伸过手，替酒店服务员递餐：“芝士薯条来了，先吃这个吧。” 她不太想吃，抓住顾向允那只要抽回去的手，准备向叶英介绍顾向允：“不出意外，七月一号如期入职。 “对了英子姐，这位是——” “吃薯条呀，”叶英拿起一根薯条蘸酱，“很香诶。” 林初影一时语塞，奇怪怎么左右两人都喊她吃薯条：“刚炸出来有点烫，我等下再吃。” “再等就要超过七分钟了。” “超过七分钟就不好吃了。” 下一秒，顾向允和叶英异口同声。 说完两人看着对方，同时一愣。夹在他们中间的林初影更是满头问号。 “七分钟怎么了吗，你们都说七分钟？”简嘉铭好奇。 程既远站在餐桌前拿餐，同样一脸懵逼。 两人反应过来，各自移开视线。叶英扶了扶额，才道：“七分钟没怎么，只是——” “麦当劳薯条的保存时间。”顾向允解释道，“真巧啊，你也在麦当劳做过？” 叶英：“何止是做过，我就差把它当家了！你是part-time还是……？” 顾向允：“兼职，大学以前打寒暑假工。” 叶英：“我也是。我是上学时在港城的麦当劳，放假回内地了，就在家附近的麦当劳。” 顾向允：“为什么不都在港城做？港区的时薪会给得更高吧，搞不好能顶内地一天的薪水了。” 叶英：“那边消费也高啊！对比内地看着多而已，结合物价还是低得可怜。” 两位麦当劳同事直接聊了起来。林初影坐在中间，心想这两人还真是一个德行啊？ 不用她介绍，这两位也能聊到一起去诶！ 简嘉铭本就是餐饮行业从业者，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就是难了程既远，越听越一头雾水，什么兼职啊时薪的，完全是他未探索了解过的领域！ 偏偏聊得起劲的，还是被他视作一个阵线的叶英！ 叶英可不是善谈的人，没点真功夫的根本和她对不上话。而现在，叶英竟然跟这个根本接不上他话的男人聊得火热！ 坏了坏了，这男人很难对付啊。 就在程既远忧心忡忡、危机感大作时，远处又传来一阵嘈杂声，像是有人起了争执？动静之大，连在玩打水漂的几人都被吸引了注意力。 “出什么事了吗，怎么好几个服务员往我们这边来？”江琪指了指沙滩岸上。 林初影闻言望去，正好有一名服务员跑到她跟前，抱歉地连连鞠躬赔不是。 “林小姐，来了一位不在您名单上的陌生男人，非要参加您的派对！我们阻拦无果，还是让他进来了。他说他是——” 话音未落，就传来一道不速之客的呼喊：“初影，初影？我就知道，你在这边办派对是吗？” 林初影心口一紧，在桌下揪住了顾向允的T恤下摆。 听这声音，来人只能是徐晋成！ 肥肥的更新奉上！好戏即将开始哼哼~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4章 派对 第25章 气息 其他亲友也认出了徐晋成的声音，纷纷放下手中的事在餐桌前聚集。 “姓徐的怎么来了，”简嘉铭连肉都不烤了，撂下餐夹眉头紧皱，“谁把地址透出去了吗。” 叶英捏着根薯条沉思：“……我顶，不会是跟着我来的吧？” 她没有直接打车到酒店，而是先去了在酒店反方向的便利店。买了咖啡、向店员借过纸笔后，她才步行前往听海。 当时她就注意到了身后有辆车子轨迹异常，只是她光顾着跟司机扯皮了，没有多想。现在看来，那很可能就是徐晋成！ 顺着灯火和服务员去往的方位，徐晋成很快找到了沙滩，对着众人故作惊讶。 “哇噻，大家都在啊，”徐晋成一身西装革履的，与众人相比显得格格不入，“这么棒的海滩派对，怎么不叫上我？” 他也不介意他还穿着皮鞋，踩着沙径直想往林初影身边去。 简嘉铭及时挡住他，面露不悦：“为什么不喊你，你心里没点数？” 论家境、论和林初影认识的时间，简嘉铭是在场异性中的“最”。他不懂什么爱不爱的，也不想插手指点林初影的感情生活，纯粹是林初影什么态度、他就什么态度。 林初影喜欢徐晋成时，他会给徐晋成几分面子。现在林初影明显厌恶徐晋成来参加派对，那亲如哥哥的他会及时站出来阻止！ “小影明摆着不欢迎你，你还擅自前来，就不觉得自己很失礼？”不清楚林初影和徐晋成的感情现状，简嘉铭不好多说，重点指责徐晋成的突兀到来。 徐晋成招惹不起简嘉铭，只能发挥出不要脸的一面，笑呵呵地诡辩：“欢不欢迎，得初影说了才算。嘉鸣你是不知道，我跟她近期闹了点误会，她一直躲着不肯见我呢，所以才偷跑来和你们聚会。” 林初影始终坐着没说话，就差被徐晋成气笑了。 而她身边的顾向允倒好，正悠闲地吃着一个薯饼，再不紧不慢地擦嘴喝茶，生动演绎了与世无争四个大字。 林初影丢了个眼刀过去，将顾向允的衣摆揪得更紧。 顾向允还是没有反应，反手给她也倒了杯冻柠茶，将七分满的玻璃杯推到她面前：“喝吧。他人已经来了，再气也改变不了什么，别先把自己气上火了。” 这句安抚很奏效，林初影随后松开了顾向允的衣摆，拿起冻柠茶喝了几口，快速平复心绪。 说得对，事情已经发生了，再气也无济于事。林初影首应要做的，是调整心情，想想怎么对付到了眼前的大麻烦。 “误会？”林初影气得一直没做声，作为好闺蜜的姜舒然替她顶上，“是指你在小影的毕业庆祝会上，对小影逼婚吗？小影不答应，你就拿分手要挟。” 好友们还不知道有这回事，集体哗然：“当着毕业庆祝会那么多人的面逼婚吗？姓徐的，你也太不是个男人——噢不对，你也太不是个人了吧！” 即将和女友步入谈婚论嫁阶段的宋骁反感道。 叶英更是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直骂：“Cheap man。” “那天晚上，小影就已经和你提了分手，”姜舒然不客气，把话挑明了说，用事实直戳徐晋成心口，“都分手了，你还来干涉小影的生活干什么？” 程既远乐了，原本没实锤他还不敢轻易发言，现在他可要出来说点风凉话了：“原来徐先生早就‘被分手’了啊。要我说分都分了，何必还来纠缠？失败者的无能狂怒，真的很难看。” 徐晋成冷哼，黑脸看程既远：“我还是那句话，你们说了不算，初影说的才算。在她以外，没有任何人能对我盖章定性。 “你也别装出一副愤愤不平的样子，你是不是真的‘替友’发声，你自己心里清楚。” 徐晋成不敢招惹姜舒然和简嘉铭，但程既远？也配说话。 程既远对林初影的那点子心思，徐晋成再清楚不过了，两人没少互看不顺眼。在徐晋成看来，程既远纯是嫉妒——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有的人想“被分手”还没资格！ 不过再相看两厌，两人也就是暗戳戳的阴阳怪气，不会把事情拎到明面上说。在程既远的角度，他既然对林初影别有用心，就会珍惜林初影好友的身份，不会轻易戳破窗户纸；而在徐晋成的角度，他还没傻到真的为自己制造一个强有力的对手：万一说破了，林初影真对程既远有意思可怎么办？ 徐晋成很清楚，他能成为林初影的男友，只是因为他抢占了先机、和林初影成了青梅竹马，进而早早地进入了林初影的生活。 怼退了情敌，徐晋成对姜舒然和简嘉铭赔了赔笑，绕开两位去到林初影桌前：“初影，我……” 从刚才到现在，林初影始终一言不发，坐在那散发出如瓦特纳冰川一般冰冷的气场。如今徐晋成到了她跟前，她冷笑一声，连个正眼都不想看。 “现在，离开。” 她别开脸，确实没给正眼。 “别逼我对你说更难听的话。” 徐晋成的气焰马上灭了大半。在林初影的背景面前，他没有任何解释的余地。 “初、初影，别这样，你至少要给我一个机会，让我知道问题出在哪。” 他还是尽可能地放软了语气，试图转移重点。 同样的路数林初影见过太多次了，她不会再给情面：“就如然然所说，我们已经分手了。都分手了，还有什么好讲的？” “不，”徐晋成摇头，不愿接受现实，“我没有同意分手，怎么能算分手？” 林初影觉得荒唐：“你把恋爱当什么，分手还要双方达成一致？再且最先提分手的人可不是我，而是觉得被我耽误了的你。” “如果你还是在意求婚的事情，我再一次和你道歉：对不起。可以了吗？ “我承认我当时头脑发热，做了伤害你、伤害我们感情的事，但这事已经过去了啊！上次在我小叔的订婚宴上见面时，你对我明明……” 林初影在订婚宴上对他一如往常般娇柔可爱的态度，是支撑着他冒然前来派对的原因。在徐晋成看来，那就是林初影给他的和好信号！ 明明订婚宴上他们就和好了，可谁知宴会之后，林初影又对他爱答不理，甚至屏蔽、拉黑他的联系。 他想这中间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不然林初影的态度不会变得那么快。 余光一瞥，恰好瞧见林初影身边的顾向允。本就怀疑有人从中作梗的徐晋成，顿时火冒三丈。 “是他对不对，”强烈的受叛感涌上心头，徐晋成指着顾向允，“是他对你说了什么，所以你才又变成这样的，对不对？” 顾向允始终没说话，以至于徐晋成差点没发现他。他和林初影一样，侧坐着没给徐晋成正脸，还始终将视线和注意力固定在林初影身上。 即便这会被点名，顾向允也闻若未闻，在餐桌下拍拍林初影的腿，提醒林初影别真动了火气。 林初影轻轻推掉顾向允的手，忍不了一点：“这是我们之间的事，与他无关。” 一开始，她确实是想借顾向允的帮助来摆脱徐晋成、解决庆耀。可现在性质不一样了，她只希望顾向允不要被卷入进来。 “还不承认？”徐晋成笑了。 他看不到林顾二人在桌下的互动，但他可看到那小白脸朝林初影暗暗地使眼色！ “我都查清楚了，他是林董事长为你找的上门女婿。去年七月，他搬进董事长为你们购置的房子里，”徐晋成的话里满是贬低和瞧不起，“哼，算下来也有一年了。” 众亲友除了姜舒然外，又是一阵哗然。 最惊掉下巴的要数程既远，干脆骂出了声：“我靠……” 他就猜到顾向允身份不一般，但万万没想到能这么不一般！ “所以呢？”林初影的白眼要翻上天了，徐晋成破坏她的派对就算了，竟然还扰乱她的计划，“你没法为自己的所作所为狡辩，就要嫁祸他人了？” 今晚本该由她来亲口向好友们官宣的，她连死财迷可能会有的反应都设想过好几种了！可就因为徐晋成，让她、让整个事情都陷入了被动。 徐晋成咬定顾向允是罪魁祸首，更看不得林初影为小白脸说话：“不是吗，不就是因为他你才变了个人的吗？ “一定是他，一定是他在你我之间做了什么！要不是因为我那晚上的头脑发热，他怎么可能有机会横插在我们中间！” “你少自作多情了！” 林初影被进一步激怒，终于给了正脸，怒瞪徐晋成。 “你也知道他是妈妈为我挑选的上门女婿，那我要挑明了告诉你：我们已经同居了，我们迟早会结婚。至于我和你，我们分手是早晚的事——你少拿那晚上当借口！” “不！”徐晋成最听不得林初影否认他们的过去，气得双手握拳，“不是这样的，你说的都是气话……你说的都是气话对吧初影？ “我是你最喜欢、你反抗林董事长也要在一起的哥哥，你喜欢我，你绝不可能喜欢他！” “我为什么不可能喜欢他？你能不要再插手和指点我的感情生活了吗，要我强调多少次我们已经分手了！” “你不可能喜欢他……你不可能喜欢他！” 徐晋成几乎陷入癫狂。 “你要是喜欢他，你不会在去年七月后还和我在一起；你要是喜欢他，你不会将他藏着掖着，直到毕业庆祝会那晚才让他亮相！ “他只是个空有外表吃你林家软饭的赘婿！你这么优秀这么出众，你怎么可能喜欢他？你凭什么喜欢他！” 林初影避而不答：“我不想回答这个问题。软饭不软饭的，难道你与我，就不算你吃软饭吗？在场所有人到了我林初影面前都是赘婿！” 后一点徐晋成无法反驳，只能咬着前一点不放：“你不想回答？你当然不想回答，因为你就是不喜欢他！ “何必呢初影，你就是想抛下我对不对？我们明明可以坐下来、面对面地把话说开，你却非要用这个人当幌子，还否定我们的过去！” 林初影再坐不住，撑着宽大的餐桌站了起来：“你没资格要我展示私生活，要我对你证明我有多爱我的男友、我的未婚夫。你什么时候可以停止无所谓的诡辩和自以为是，停止强加你的思想于我？” 听到林初影称呼小白脸为“我的男友”，徐晋成不管不顾了，机械性地重复着：“你不喜欢他，你不喜欢他，你不喜欢他……” 怒火烧断了林初影的最后一丝理智，她抓起桌上烧烤钢签对着徐晋成就是一扔！ “白痴！” 不锈钢签散落的声音，仿佛是大地都要为林大小姐的震怒抖三抖。 “看好了。” 下一秒，林初影转过身，搭住坐着的顾向允肩膀的同时，她弯腰俯身，闭眼将脸、将唇凑了过去。 对竹马的失望、被破坏派对的无语、屡屡被诡辩而不得不动真格的愤怒……种种情绪交杂，淹没了她的思考能力。 她本是打算就这么亲下去的，可当她的鼻尖擦过顾向允的鼻尖时，那一丝温热而不属于她的气息，还是唤回了她的一点理智。 她想够了。她背对着众人，不真正亲上、只是借位，也足够了。 在她的唇要碰上顾向允唇的前一刻，她停了住。 可正当她想撤身，顾向允的手却搭上了她的腰。 腰间的触感让她睁开了眼睛。然后，她和一双墨黑深邃，说不清是没有情绪、还是情绪多得叫人无法分辨的眼瞳，对上了视线。 “大小姐。” 顾向允总算开口说了自这场闹剧开始以来的第一句话。 “这是特别服务。” 紧接着圈住她腰的手臂一个用力，把她拥入怀里。 独属于顾向允的气息完全将她包裹，是顾向允吻了下来。 此处应有绚烂烟花[烟花][烟花]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5章 气息 第26章 初吻 这是一个蜻蜓点水的吻。 也是林初影的初吻。 在这之前，林初影从没仔细想过接吻该是怎样的。和顾向允相处的两个月时间里，她新认识、体验到了很多，可对于接吻，她还是一如既往的迟钝与天然。 接吻，这个亲密暧昧、带着几分缱绻的词，仿佛天生不存在她的字典中。以至于真的发生这刻，她瞳孔收缩，诧异地瞪大了眼睛。 但她想她是不抗拒的。如果抗拒，她会像曾经拒绝和徐晋成亲密那样，推开顾向允。她占据绝对的主导权和选择权，没有人能扭曲她的意愿，强迫她做她不喜欢的事。 可她没有。不仅没有，这个迅速利落、几乎转瞬即逝的亲吻，还在她的眼里被延迟慢放成了一帧又一帧。 这是一个干燥清爽、带着柠檬清香的吻，令她想起高中从课本中抬头向教学楼外远眺时，无意收获的蓝天白云、翠绿蝉鸣。 中学时期忙于学业，而被她刻意忽视导致干枯的少女情思，在这一刻得到了新生补偿。 她闭上双眼，抽去站立的气力，任由自己彻底沉没于顾向允的怀抱。 - “……行了行了，人不都滚蛋了嘛？” 徐晋成被“请”走之后，派对上的气氛还维持着低迷。简嘉铭看不过去，主动调和道。 “我们接着吃接着聊啊，还有这么多烤串呢，别浪费了。” 江琪先长长地呼了口气，再释放出一声后知后觉的欢呼：“呼——爽啊！小影你太会说太会骂了，你骂得我天灵盖都开了！” “有那么夸张吗？”叶英好笑道，紧接着也感慨，“大快人心是真的，这姓徐的怎么能这么不要脸啊？听到一半我都想动手揍他。” 程既远还保持着凝重的面色，跟众人示意了一声：“我去趟洗手间。” 姜舒然正在向她的日本好友Kiko解释始末缘由。Kiko是懂中文的，只是听说能力要比阅读能力差上许多，长难句会听不懂。 她敏锐地注意到林初影的脸色不对劲，急忙中断翻译询问闺蜜：“小影你没事吧，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要去另一张餐桌上拿湿巾的顾向允闻言，停住脚步回头看林初影。 林初影借捂脸的动作挡了挡，摇头道：“没什么，就是头很晕，可能气太过了吧。” 她现在整个人都处于高温过载的状态，脸是烫的、耳朵是红的，头也眩晕得不行。只是她分辨不清是气恼过头导致的，还是……因为害羞。 好在亲友们没有较真，苏琦同情地道：“气过头了是会这样。要不小影你先回去休息吧？你下午一直招待我们到现在，肯定也累了。” “对对对，”简嘉铭点头，“你吃够了不，给你打点回去？我们几个都老熟人了，你不在，我们自己吃自己玩也成。” 林初影没拒绝亲友们的好意，她现在确实想回去躺下休息。倒是叶英，先打量了一下她过载的模样，又看了看她和顾向允这会刻意拉开的距离。 “真是气太过了？”叶英笑笑，弦外有音，“Vulnerability Hangover.” 林初影听了有点恼羞成怒，假凶地瞪了叶英一眼。 叶英挑眉，转而看顾向允：“来晚了没来得及和你认识，刚才才知道，你叫顾向允是吧？老实说，我挺羡慕你的。” 顾向允点头：“大小姐事先向我介绍过你。见过你后我觉得我挺幸运的——还好你不是男性。” 叶英再忍不住地哈哈笑出声，不知是在笑顾向允这个“大小姐”的称呼，还是在笑顾向允不显谄媚、还非常真情实感的恭维。 宋骁悄悄地来到林初影身边，满脸惭愧地小声开口：“抱歉初影，我想了想，应该是我发的朋友圈把徐晋成招来的。今天我和琦琦落地珠城的第一时间，我就发了条带定位的朋友圈，忘记屏蔽他了；他很容易定位到珠城，再从港口或哪里蹲守英子姐，一路跟踪到听海。” 林初影嗐声，夜晚的海风很凉快，她现在脸没那么烫了，但头还是晕：“这算什么事儿啊，照你的逻辑，英子姐岂不是也要给我道歉了？只能说小人难防罢了，朋友圈该发还是要发，你发我也爱看。” 宋骁被说服：“也对，是小人难防。” 简嘉铭拿着打包好的纸盒过来，笑呵呵的：“装了一点沙拉，还有一些从签子上刮下来的烤牛肉，荤素搭配。等服务员拿纸袋过来，让小顾给你拎着。” 他笑得憨态可掬，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林初影不解：“你怎么乐成这样了？” 简嘉铭瞥了眼隔了几步路的顾向允，压低声音：“这个比那姓徐的好！” 换姜舒然说这话，林初影肯定要瞪她。简嘉铭就不一样了，简嘉铭从不过问她的感情生活，因而林初影只感到稀奇：“你一共才和他认识多久啊，就敢下判断了？” “细节决定成败，”简嘉铭有理有据，“看我烤肉时他给我打下手的样子，我就敢下判断！我跟你说啊，这会做饭的人都不会是坏人——会做饭代表他重视吃饭、他热爱生活，热爱生活的人不会坏到哪去的。” 林初影一边好笑于简嘉铭的歪理，一边又确实想不出能反驳这番理论的话。 带上打包纸盒，顾向允和林初影一起回去。 越是往上走远离吵吵闹闹的好友们，林初影越感到安静。明明才刚接过吻，这下回归二人相处了，两人却无所适从，谁都没和谁说话。 她快半步走在前面，顾向允慢半步跟在她后面。刷房卡进门，她在玄关处脱下沙滩拖鞋。 上一秒听见顾向允进房后关门，下一秒，就感觉到顾向允按住她的肩膀，将她转过了身。 她在防不胜防的情况下，又和那双墨黑的眼瞳对上视线。 然后第二次亲吻，就这么再理所当然不过地发生了。自然得像风吹叶落、雨打水滴，是彼此都默认的、接受的天生规律。 只是和第一次相比，它更潮湿、更缠绵。由于在室内发生，林初影能感受到的顾向允的气息、呼吸都更加明显，这些无一不刺激着她的五感。 “唔……” 林初影不知道她的手是什么时候圈住顾向允脖子的，反正等她要推开顾向允时，她的手就已经在那了。 “等一下，我太晕了，”那种随时要昏厥的感觉又来了，她借着顾向允的拥抱勉强站立，“你让我缓缓行不行？” 顾向允扶着她，没什么表情，只是语气似笑非笑：“有这么冲击吗？你刚才和徐晋成对线时，可不是这样的。” 林初影转过脸，回避顾向允的视线。 “我怎样？” “你说，”知道林初影不想看他，顾向允不强求，确保大小姐能自己站稳后缓缓松开手，“我是未婚夫，我是……男友。” 本就头晕目眩的林初影一听，更是眼前一阵雪花。 在当时那个状态下，她的怒气比她的理智更占上风，她自是可以毫无顾忌地宣之于口。可当一切都结束后，她就很难不发昏；确实应了叶英暗戳戳吐槽的那句，Vulnerability Hangover——脆弱晕眩。 也叫脆弱性宿醉，一种在暴露真实自我后，出于不安和自我保护而开启的羞怯、后撤心理。所谓“脆弱会引发宿醉”，她现在就如醉了一般。 林初影想，她是不该有这种心理的。再大的世面她都见过，怎么就因为一个亲吻引发脆弱晕眩了？ 她得冷静下来，她得努力正视！ “说、说了又怎样？”尝试平复呼吸，林初影摆正脸，将问题丢了回去，“你不想当？” 这下回避对视的人变成了顾向允。 顾向允别开脸：“我没说我不想。我是想问你，你……你今晚说的话都作数吗？” 林初影没懂：“什么作不作数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的，我还能骗你不成？” “那……”顾向允动了动嘴巴，明显是还想追问什么。 林初影耐着心等他说话。 结果这人最后啥也没问出来，轻叹了一声另起话题。 “算了。你累了吧，嗓子不疼？” 听顾向允这么提醒，林初影才觉得她嗓子有些干哑：“……这姓徐的也是有本事，我还是第一次发这么大火。” “你朋友给你打包的东西先吃了吧，”将两个打包盒从纸袋里拿出，顾向允体贴地替她摆开，“牛肉一会儿该凉了。” 林初影没说不吃，只是抬下巴指了指浴室：“我想泡澡，你帮我放水。” 顾向允：“我还能说不吗？” 林初影切他一声。 五分钟后，林初影窝在沙发上吃东西，顾向允则因为浴缸放水的时间太长，而被林初影特别允许可以在她前面先洗。当然，是淋浴。 本来要给顾向允另外开一间房，或是让顾向允睡沙发的，但……鉴于今晚的“突发事故”，林初影觉得没必要这么麻烦了。一起睡就一起睡吧，反正之前又不是没睡过。 听着电视节目的谈话声夹着浴室淋浴的水声，吃着好友贴心准备的牛肉和沙拉，林初影总算将心情调整了过来，此时觉得无比清闲和悠哉。 她分神地想着，这算是她和顾向允在恋爱交往了吗？ ……算的吧？ 该说不说，感觉还不错。 - 第二天上午十点，精神萎靡的程既远来到自助餐厅吃早餐。 昨晚他在洗手间梳理了很久的情绪，等他从洗手间回到沙滩，林初影和顾向允已经从派对上离开了。 好不容易熬走了一个徐晋成，又来了个更重量级的顾向允。程既远怎么想怎么愁，昨个坐在那还得听姜舒然开酒话会，主题名为《小影毕业庆祝会之分手事变》。 所有人都听得津津有味，独独程既远如坐针毡。回去后他一晚上都没睡好，对着天花板叹气无数声。 听海虽还未对外开放，但会在集团会员中抽选送出免费体验名额，因而餐厅里还是有几桌客人在的，只是算不上多。程既远拿完餐，自觉地挑了个僻静地方坐下。 他边放空边机械化地用着餐，吃得百无聊赖。正想着差不多就算了时，餐区一个熟悉的身影让他来了精神！ ——看看看看，那不正是顾向允嘛！ 一时间，程既远的脑内闪过许多往事。比如他在林初影和徐晋成在一起前，就和徐晋成不来电；比如他曾决定拿到offer就向林初影告白，结果林初影却先一步奔赴他国。而在那之后他们又一次见面，林初影就和徐晋成在一起了。 他是不甘心的，他并不认为徐晋成的优势比他多多少，他觉得自己就是差那么一点。 论“努力”，他付出得不比时刻为林初影做小伏低的徐晋成少。光是从称呼林初影为“林同学”，到如今可以喊她一声“初影”，他就付出了至少七年时间。 他已经熬走了一个徐晋成，何惧再熬一个顾向允呢？ 心中那股不服输的气始终压着他，程既远快速思考过后，扯出一个笑容对顾向允挥挥手：“顾同学，真巧啊！来这边一起吃吧？” 他想着，如果顾向允婉拒，那他大可更大胆、更有攻击性地出动。 只是出乎他预料，顾向允看到他的招呼后没有拒绝，而是很果断地端着餐盘向他走来。 “好啊，”顾向允在他对面放下餐盘，拉开椅子坐下，“一起吧。” 上次没竞出胜负，这次再竞一回[让我康康]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6章 初吻 第27章 情敌 顾向允直接果断的态度，令程既远感到些许错愕。 好在他很快反应过来，故作自然：“就你一个人吗，初影没一起来？” 他告诉自己要保持冷静，仔细回忆他所有的“优势”，见招拆招就对了，不用怕他的！ 顾向允嗯声：“她还没起。” “还没起啊？肯定是昨晚气狠了，”程既远笃定道，顺势将话题带到自己想要的方向上，“这姓徐的真不是人。你不知道，他一直很爱瞎掺和我们的聚会，也不是第一次不打一声招呼地就来了。” 顾向允被勾起了兴趣：“有什么你记忆深刻的事情吗？” 程既远表示那可太多了，你听我一一道来。 然后他放下餐具，恨不得将从他高一刚认识林初影，进而结识到林初影的亲友圈，再在一次聚餐上和徐晋成相看两厌，到高中后期他们学业繁忙、徐晋成还频繁地来联系林初影，在他看来无异于打搅林初影学业的事，通通吐槽个遍。 “我直说了吧，姓徐的他就是运气好！” 程既远越说越来劲儿，愤愤不平道。 “要不是他认识初影得早，能有他什么事啊？异性之中，跟初影认识最早的是嘉鸣，一年级就认识了；嘉鸣之后就是他，初影九岁多十岁时认识的。这么多年时间，足够他在初影面前演好一个体贴年上哥哥的形象了，他再趁着先机，在初影心中占据一席之地。” 顾向允咽下口中的食物，反问：“照你这么说，只要和她认识的时间够长，就能在她心中占有一席之地？ “那如果简嘉铭对她有男女之情的话，岂不是在一起的就是他们了？” 程既远不置可否，他还真就是这么认为的。只是很幸运，简嘉铭确实对谈恋爱毫无兴趣。 顾向允意义不明地笑了一声。 程既远还没说够，接着又道：“而且，初影根本就不喜欢那姓徐的。我都不知道徐晋成哪来的胆子，敢一次又一次地破坏初影的聚会。” 顾向允：“你不是她，怎么敢这么笃定？” “我不是她，但我好歹长了双眼睛，”程既远冷哼，“不是我谈我还不会看吗？初影从不和姓徐的亲密，也不跟他牵手；我们一起聚会时，初影多数时间都在和女生们聊天玩耍，根本不搭理姓徐的。任谁看，都是初影不喜欢徐晋成吧？ “他们会在一起，完全就是Romeo and Juliet effect。” 生怕顾向允听不懂，他还自带翻译。 “——罗密欧与朱丽叶效应！” 顾向允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点头附和：“原来如此。” 程既远仍不想停嘴时，忽然反应过来他在干嘛啊？他怎么对着情敌吐起槽来了！ ——这可是情敌啊！ 程既远及时调整战略方向，略显嫌弃和讽刺地问顾向允：“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不会是初影根本没告诉你吧。” 他暗暗内涵林初影不重视顾向允，所以才不和顾向允分享这些过去。 岂料顾向允根本不在意，喝着奶油蘑菇汤，那叫一个云淡风轻：“我必须要知道吗？” 平平淡淡一句回答，直接将事情扭转成了“不是她不说，是我没兴趣听”的角度上。听得程既远差点倒吸一口凉气，在心里直呼高啊，这个情敌段位很高啊！ 不等他再接再励，一声呼喊打断了两人的对话。是姜舒然过来了：“阿远！” 程既远笑着应声，心道亲友团来了：“然然！稀客啊，你居然吃早餐了？” 他喊“然然”的时候刻意加重了声音，为的就是强调自己和顾向允的“不同”。 他是林初影的好友，是林初影好友圈中的一员。他们彼此熟悉、常有联络，他们可以毫无顾忌地直呼名字，甚至互称小名。而这些，顾向允做得到吗？ “什么话，我当然也是会吃早餐的啊。不过这是给Kiko打啦，我们等下就要走了，怕叫人送来不及。”姜舒然亮了亮手中的硬餐纸盒。 听海很人性化，允许顾客从自助餐厅打包食物。只是为了杜绝浪费，必须和服务员拿打包盒，一客一个，最终份量不能溢出餐盒。 她是从程既远正对、顾向允背对的方向过来的，走近了才发现程既远对面坐着顾向允，有点惊奇：“诶，小影的未婚夫也在。” 顾向允放下热饮，客气而生疏地应了句：“姜小姐。” 这声平淡之中，或许还掺杂着几分冷淡的“姜小姐”，令程既远大受震撼！ 他表现出微微的诧异。抬头看对面的顾向允，发现顾向允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表情。 “小影还没起吗？你回去替我转告她一声，说我带Kiko先回东京了，估计要待个十天半个月的，但我有事和她说；今晚CST九点我给她打电话，让她别光忙工作了不接。” “这我可转告不了，”顾向允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婉拒，“您现在去找大小姐当面说不行吗？要是有哪个细节转告错了，我可担待不起。” 姜舒然转头一想觉得对诶：“是哦……她现在在房里是吧？那我找她去。” 她随口和程既远打了声招呼后快步走了，又留下顾向允和程既远两人。 程既远正在反复品味顾向允的措辞，呆呆地应了声“噢”。 他觉得很不可思议，顾向允竟然用“大小姐”“姜小姐”这般生疏的称呼。迄今为止他知道的人中，几乎所有人都在努力地和林初影、和林初影的好闺蜜姜舒然拉近关系，包括他和曾经的徐晋成。 他们需要这种外在的彰显，需要这种口头的亲近。至少位置对调一下，程既远是万万不敢用这种轻飘飘的语气喊林初影“大小姐”的：万一她不喜欢怎么办？万一真把关系叫疏远了，又怎么办？ 同样的讨论往事、同样的比较称呼，徐晋成以前就常有争得面红耳赤的时候，似乎很急着比过他一头。而徐晋成急眼的样子，总会让他先下一城。 顾向允却完全不在意这些，没有丝毫他的、其他人的顾虑。这也让他更深刻地意识到，这种称呼上的“疏远”，反倒是一种别样的亲近。 因为彼此对等、心意相通，所以能听懂那藏在疏远之中的默契。 顾向允吃得差不多了，简单收了收餐盘推到一边：“我吃完了。我也给大小姐带点吃的回去，先走一步。” “诶，等下！” 程既远赶紧叫住他，快速斟酌了一番后，还是决定开口。 “昨天……我刚到听海的时候，想送初影一对CHANEL的耳环作为毕业礼物，可是她没有收。你知道为什么吗？” 他既有几分坦白的意思，也是想最后测一测顾向允的态度。同样的话告诉徐晋成，徐晋成肯定会气得又是一顿冷嘲热讽、阴阳怪气。 顾向允非常淡然：“她不喜欢CHANEL吧。” 程既远一愣：“那她喜欢什么？” 顾向允：“CELINE的凯旋门。” 程既远：“……你怎么知道？” “大小姐让我帮忙摘耳环时说的。” 顾向允站起身。 “走了。” - 顾向允出门后没多久，林初影其实就醒了。 想着财迷回来肯定会给她带吃，她就没叫送餐服务，开了瓶从minibar拿的果汁，边听财经新闻，边做舒展拉筋的运动。 她一点都不意外姜舒然会来敲门。就这死丫头的德性，昨晚留在派对上肯定没少说她的八卦！说完爽了，可不得再到她面前显摆显摆。 “……从大家的反应看来呢，你这个未婚夫的好评度蛮高的，”姜舒然大概地转述着昨晚的情况，“如此看来，还得是林董事长的眼光好哇。” 林初影没说话，只是抱歉地刮了刮唇角。 真是难为了她的亲友们，平白容忍了徐晋成这么久。 “不过——” 姜舒然忽然话锋一转。她等会就要走了，没时间做太多铺垫，她得把最重要的事儿先交代了！ “他好归他好，你自己可得悠着点。你本来就没多少恋爱经验，徐晋成这个前任有跟没有一样，我真怕你在他身上栽跟头。” 林初影好笑道：“我能在他身上栽什么跟头？他身上要是有坑，那就是我妈背调没做到位了——这可能性趋近于零。” “倒也不是这个意思，”姜舒然一副经验老到，你还年轻你不懂的架势，“就是男人这种生物吧，很容易蹬鼻子上脸的，所以你得有收有放、软硬兼施。不然让他踩到你头上了，你就没那么容易把他拽下来了。 “你这还是未婚夫，未来要结婚的，得做长远打算。” 结婚俩字让林初影有点害羞，她还没想那么远呢！ 虽说照现在这个形势发展下去，再加上妈妈在其中出力，结婚……可能是迟早的。 “能怎么长远打算？”林初影别扭地别过脸，“你说得跟那种恋爱攻略游戏似的。” “差不多吧，就是要有攻略呀！”姜舒然娓娓道来，“你得慢慢调、慢慢教，你得给个巴掌，再适当地给颗枣。你再喜欢他都好，你最好别轻易表现出来；你要调动他的危机感，你得让他时刻牢记—— “他就是个小宠物，你今天能喜欢他，你明天就能不喜欢他。他是死是活，全看你的意思。” 林初影正要反驳。她不是个喜欢玩这套的人，毕竟她从小在亲情、在友情中汲取到的爱意，就是率真坦然的，她当然也会倾向于这种直率的表达。 可她刚张了个口，就听见玄关处传来声响，是顾向允回来了。 林初影紧急刹车，心道坏了，他没听到吧？ 财迷be like：早不该晚不该，我为什么要这个时候来 - 宝宝们在看的话可以给主啵一个收藏嘛，主啵真的很想上榜[爆哭]你们的收藏是主啵码字的动力！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7章 情敌 第28章 空白 姜舒然一听也立马噤声，闺蜜二人同时向玄关处看去。 “门怎么没关上？”顾向允下一秒从玄关中走出，右手拎着个姜舒然刚才拿的同款打包袋。 林初影偷偷观察着顾向允的神态，隐隐有点心虚：“唔，是我特地没关的。反正同一层住的都是自己人，进出好打招呼。” 顾向允点点头表示明白了，再将纸袋放到林初影面前的茶几上：“给你带了早餐。” 姜舒然还是有眼力见的，见状主动起身：“那我不打扰你们了，你们二人世界吧。等我七月中回国了就去找你玩，总监小影~” 姜舒然笑嘻嘻的。林初影没好气地斜她一眼，轻轻掐了一把她腰上的痒痒肉：“去吧，也可以问问Kiko。这次我没能好好招待她，她愿意的话可以再来。” 姜舒然捂住腰：“好啦，我知道了。” 姜舒然很体贴地把门带了上。人一走、门一关，原本有点吵闹的房间立即安静下来，只剩林初影和顾向允两人面面相觑。 “早餐，趁热吃了吧？”顾向允率先开口，将餐盒从纸袋中拿出来。 林初影嗯声，等着顾向允替她打开餐盒、撕开餐具包装纸，再将餐勺塞入她手中。 她还没来得及吃第一口早餐，就见顾向允自顾自地站到了离她两三米远的墙角里，表情低沉不语。 林初影：…… “你干嘛？”干嘛离她那么远，她是瘟疫吗？ 顾向允垂眸：“我去吃早餐时，遇到你那个姓程的朋友了，他喊我和他一起吃。” 林初影一愣：“然后呢，你们发生什么冲突了吗？” “没有，他人挺好的，跟我说了不少你们过去的事，”顾向允幽幽道，“他还告诉我，他要送你一对耳钉当毕业礼物。” “他是要送我的，但我没收，”林初影暗暗嗐声，心道就这点事儿啊，还以为是程既远给这财迷难堪了，“他人确实不坏，就是脑瓜子有时不太灵光。” 她小小地找补了一下，毕竟她还是拿程既远当朋友的，自然不希望顾向允跟程既远的关系闹僵。 “所以呢，你吃醋了？”林初影故意道，“你也可以送啊，我看心情决定收不收。” 她当然没指望顾向允送，一来她又不缺，二来以顾向允的财迷性子，肯定要和她说没钱！ 哪知道顾向允没有接话，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问了句：“我没送过吗？” 林初影莫名其妙：“你什么时候送过？让你买两杯星巴克都是刷的我的卡，你哪来的钱送我东西？” “这不就对了，”顾向允摊手，“知道我没钱你还让我送。” 林初影啧声，白眼一翻：“你爱送不送！” 她端起餐盒侧过身，既是背对顾向允吃早餐，也是在让顾向允滚。 顾向允这种时候总是很自觉，闪到卧室里收拾东西去了。林初影生气又无语地吃着，在心里将死财迷骂了百遍千遍，同时也将一开始的担心丢到了九霄云外。 ——顾向允到底听没听到？ 不论如何，她都没能觉察卧室中传来的一声微叹。 - 七月一日，林初影如期于林氏位于广城的华南分部入职，职位为林氏集团战略发展总监。 如妈妈所说一般，这不是个大职位，因而她的入职仪式也很简单。走完该走的入职流程后，人事带她去了十五楼，在负责人周可青的引领下，她和L-15策划组的成员们简单打了个照面。 L-15是代号，该部门比较正式的名称是战略策划组。是个不分属任何部门，由分部总裁直接管理的小组，实则为DREAMLAND项目的前置部门。因为小组的工作地点被与其他部门分开，单独安排在了十五楼，所以有了L-15的内部代称。 负责人周可青之前就跟她交流过多次了，和她还挺熟络。见完组员，由周可青领她去办公室：“尽头这间就是给你准备的，看看，人事布置得还行吧？” 林初影看了看，满意地点头：“简约又明亮，是我喜欢的风格。” “那就成。我的办公室就在你隔壁，”周可青指了指旁边，笑得神秘，“有什么问题或想法都可以来找我；L-15是我一手创立的，我敢说里面每一位成员的工作情况，我都了如指掌，欢迎你来提问。” 林初影觉得哪里有些奇怪，具体的又说不上来，只好先笑着应下：“嗯，我会的！以后就请您多指教了。” 待周可青寒暄完离开，林初影在办公桌前坐下，登录内网查看L-15策划组的工作日志。 小组的规模不大，拢共才15人。其中周可青和市场岗的成员们因为要参与IP相关的工作，都和林初影早早地有过接洽；剩余策划岗和技术岗的成员，林初影是真的初次接触。 为能快速了解L-15组的工作进度，林初影决定从demo开始看起。Demo通常在策划案被选用、也通过了可行性评估之后，由技术顾问按照策划的意愿制作而成，是一段几分钟的演示动画。 “植物手环的功能演示……” 林初影按标题从列表里挑了个感兴趣的，正将鼠标移到文件上要双击点开，就看到了余下未显示的内容。 “顾向允？” 熟悉的姓名直让林初影打了个激灵，她一下就明白周可青刚才为什么那样笑了！ ——合着顾向允之前是周可青的下属？ 林初影按住不动，装模作样地看了几个其他demo后，才回头点开了那个关于植物手环的demo动画。 动画视频有六分多钟，主要演示了作为入场券的智能绿叶手环，在被老人小孩及特殊群体使用时能提供的特别功能。视频内容涵盖了手环的设计构想、与游客服务系统绑定的逻辑，和具体的使用场景，整体讲述地非常清晰、非常仔细。 林初影看得很认真，时不时地会回退看细节。六分多钟的视频，她愣是回退又回退地看了近十五分钟。 “真不赖啊……”林初影忍不住夸赞道，“这死财迷，还挺有两把刷子的。” 她一边赞叹于绿叶手环的构想，一边又惊奇于这么审美优越、制作精良的动画，居然出自顾向允之手？ 这种窥探到顾向允不为人知另一面的感觉，让她感到兴奋。 她反手在管理系统中搜索顾向允。虽然顾向允离职了，在内网的账户已经恢复默认头像，但是过往的资料还留存在系统中。 资料显示，顾向允就读于理工大学的计算机技术与科学专业，当技术顾问可谓是专业对口。只是这人还辅修了风景园林专业，两专业的关系就如鱼和自行车，八竿子打不着边儿。 林初影不用想都知道死财迷打的什么主意：“肯定是想着学计算机好找工作挣钱，要说真正喜欢的，还是看草看树。” 再往下看就有趣了，顾向允去年七月一日以实习生身份入职林氏，成为L-15策划组的一名技术顾问。林初影看到这个时间时，不自觉地眉头一皱。 她从未关心过这些粗枝末节，就好像对宠物拥有绝对支配权的主人，不会在意宠物被捡回家前经历过什么。这是第一次，她对顾向允和她熟络前的日子产生探究的好奇。 她记得很清楚，妈妈是去年八月末突然告诉她，“我给你找了个上门女婿”。当时的她已经确定会在九月回国参加一个交流会，妈妈的行为无疑是暗暗逼迫她和对方见面，因而她那会反应很大。 现在想来就奇怪了，顾向允七月就入职林氏了，可妈妈八月末才告知她情况。那究竟是顾向允先入职林氏、进而被妈妈物色成为上门女婿，还是……妈妈物色中顾向允的时间，比七月更早？ 又是因为什么，让妈妈拖延到八月末才和她说？ 种种疑问盘旋在林初影心中。 夜晚，林初影心不在焉地躺在起居室的沙发上刷手机，满脑子都是从系统中窥探到的情报。 顾向允端着一盘鲜切水果过来，在她身边坐下：“看什么这么入迷？王婶切了盘水果，想问你工作第一天顺不顺利，怕打扰你想事情，就给我了。” 林初影这才回神：“我、我走了下神而已，王婶已经下去了？行吧，明早出门时我再和她说。” 顾向允没应声，给她喂了块无籽西瓜。 她顺势吃下，像想起什么似的掐了把顾向允的大腿，随之一瞪：“王婶都知道要关心我一句，你怎么敢不闻不问？” “问什么？”顾向允也吃了一块，“你从自家公司入职，进入一个你早就有过接触和了解的项目组。与其问顺不顺利，我倒是很好奇要怎样才能不顺利。” 林初影啧声，心道要听这人不耍嘴皮子地说句好话，怎么就这么难！ “真是因为这样，还是因为你足够了解你前同事们的脾性，知道我和他们不会相处不来？”林初影没恼，顺势将话题接了下去。 顾向允：“什么前同事？” “还装？我在管理系统里看见你档案了。去年七月入职，担任技术顾问，你做的demo动画我都看了好几个了。” 顾向允早有预见一般，点点头没什么大反应：“原来离职注销账号后，员工档案还会继续留存在系统里啊。” 林初影没搭理顾向允那明显转移话题的话，她现在有一肚子的问题想问顾向允。 思来想去，她首先问了她最在意的那个：“别的职员的家庭情况，系统内都记录得清清楚楚，怎么你的不一样，全是空白？” 林氏是做酒店经营的，内部会有很多接触顾客**的机会，因而林氏非常注重信息安全，对入职员工的背调也苛刻得近如政审——就怕有职员盗取顾客身份信息做非法行为。 顾向允这种情况，林初影想到两种解释。一种是妈妈动了手脚，猜到她会从系统中查，所以故意隐去不让她看；这是轻而易举能做到的，但林初影想不明白，为什么啊？ 还有一种，则是…… “全是空白？”顾向允很豁达，直接道，“那就对了，因为我根本没有啊。” 他一句根本没有，让林初影余下的问话都哽在了心里：“……那端午节的时候，你怎么说你回去陪家人了？” “这可不是我说的，是董事长这样告诉你的。我寻思着，我回去扫扫地、擦擦遗像，也确实是另类的‘陪家人’吧。” 林初影没话说了，用心疼的眼光看着顾向允。 她早猜到了会是这样的答案，因为她用头发想都知道，她最亲爱、最信赖的妈妈林映华女士，绝无可能会为她找一个有想法有主见的婆家。反正是给她林氏当上门女婿的，男方家庭的人员构成越简单越好，要是势单力薄、容易控制，就更好。 顾向允这样双亲不在、家庭情况为空白的，简直是完美的赘婿之选。 不过想归想，亲耳听到顾向允这么说，林初影还是会感到一阵可怜和惆怅。 顾向允很不适应，又喂了林初影一块西瓜，试图打断林初影的情绪：“你别拿这种眼神可怜我，我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可怜。要不是他们都走得早，我还不一定能抱上你这个大腿。” 第29章 聘礼 林初影真想把西瓜丢他脸上：“你能说点不缺德的话，别老破坏气氛吗？一天天的，光惦记钱和抱大腿了。” 话是这么说的，心里又忍不住想，顾向允爱财的性子肯定和空白的家庭情况脱不开干系吧？ “不然呢，我怎么才能不破坏气氛？”顾向允摊手，“都二十多年了，再过意不去的也都该留给昨天了。新一天的阳光照耀，人不还得起床吃饭。” 这番道理倒是没错，林初影点点头表示认可：“那你说说吧，你这二十多年是怎样的？” 顾向允明显不想说，可大小姐都发话了，他不得不说：“没怎样，我妈在我未满周岁时跑了，因为我爸家暴；而另一个……我爸，他是我一岁多时死的。” 林初影：“没有爸妈的话，你这二十多年怎么过来的？” 顾向允轻轻叹了口气：“我还有个奶奶，但她也生病离开了。” 他没说奶奶什么时候走的。看他明显情绪低落的样子，林初影不好再问，只伸手摸摸他的脸，眼中心疼的意味更甚。 顾向允无所适从，别扭地想按下林初影的手：“没什么的，都过去了。我爸妈走的时候我还很小，我一点难过的感觉都没有。” “是这么说，可一个人生活肯定会很辛苦。”至少林初影的成长经历里，没少有妈妈和其他亲人、又或是王婶的陪伴。 “还行吧，过去再不好过的如今也好过了。”顾向允努力地想臊皮一下，无奈效果实在不佳，“……能不这样吗？我真的从没觉得自己可怜过，你这样我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同情心正泛滥的林初影可不管这些，双手捧住和固定住顾向允的脑袋，怜爱而又霸道地笑了笑。 “无效抗议。” 笑话，这世上哪有宠物拒绝和主人亲热的道理？ 她伸过头，轻轻地在顾向允的唇上吻了一下。 - DREAMLAND于沪城立项的消息，公布在一个普通的周六上午。消息一出，立马引起了业内外的高度关注。 在外界正讨论得热火朝天时，位处风眼中心却毫无察觉的林初影，正悠哉地挑选着礼服。月末有一场城市文创主题的交流论坛，她会带顾向允参加论坛的晚宴场。 “穿什么呢……这么重要的晚宴，穿成衣会不会显得太随便？”林初影在足足六十平米的衣帽间里转悠了快一个小时，始终没选出心仪的礼服，“果然，还是新定一条比较妥当。” 她身边的凳子上扔着好几条成衣，甚至是高定礼裙。明星需小心翼翼上身的高级定制，在她手里跟普通衣裙没什么两样。 她的手机被裙子压着，疯狂亮屏闪着光。顾向允实在没忍住，提醒道：“大小姐，你好像有很多人找啊，手机屏幕亮个没完没了了。” “嗯？”挑自己的礼裙无果，林初影转而挑起顾向允的衣服来，拿着一套西装转身，“你帮我看。” 顾向允非但不看，还刻意走远了一些：“您自己看吧，您那裙子一条就几十上百万的，我可碰不起。” 林初影白眼一翻，将手中的西装扔了过去，已经懒得跟这死财迷掰扯钱的问题了：“拿着！你晚宴就穿这个。” 她给顾向允挑衣服倒是迅速，反正她也不管顾向允的意见，她想看他穿什么，他就得穿什么。 翻出手机一看，是林氏内部的即时通讯软件Links一直在弹通知。L-15组虽是DREAMLAND项目的前置部门，但他们并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立项、立项在哪；今天突然宣布立项，组员们大有一种地下转正的惊喜感，在平时不闲聊的工作群里聊了99 条。 林初影快速爬了下楼，聊的无非是立项、办公地点是不是要搬去沪城这种内容，没什么营养但看得出大家都很开心。林初影入职进群半个月，还没怎么在群里说过话，想着今天气氛正好，她反手往群里发了三千元的红包。 摊下来一人也就两百，对她来说不算多。就立项这个事情而言，她没什么太大感触，因为她提前知道消息了，立项前又为大大小小的问题没少忙活，更别说立项之后还有一堆相关流程要走。 但看到大家领了红包后纷纷表示“谢谢老板”，几个胆大地还开玩笑问她“我们是不是能升职加薪了”，她就被组员们欣喜的情绪感染，乐滋滋地也在群里聊了几句。 聊完转头，就见顾向允幽幽地看她：“大小姐真大方。怎么没有我的份？” 林初影将手机息屏：“我给L-15组的成员发祝贺红包，关你什么事。” “怎么不关我事，我以前也是这个组里的人。”顾向允义正词严，“要不是给你当赘婿，我指不定就在组里一直干下去了。” “噢？”林初影转过身，双手叉腰，“你觉得你是为我牺牲了？行啊，给你一个机会选，你要回组里干活还是继续在我家当赘婿？” 顾向允没直接回答，而是来到她身旁，弯下腰，隔着几缕她的黑发吻了她的鬓边。 “大小姐，”顾向允笑了笑，“我只是跟你耍耍嘴皮子，我不是傻。” 林初影切声，无语又嗔怒地推了一把那人：“德行！” 顾向允假意踉跄了一步，给她让了个道。 她伸手揪住顾向允的T恤领口，牵小狗似的带着人走：“跟我来。” 从衣帽间出来，转而进了隔壁的书房。林初影松手，去到宽大的实木办公桌前坐下，先瞥了眼角落里包裹严实的泡沫包装箱，再卖一个小小的关子。 “猜一猜，我接下来要干嘛？” 林初影本就气势满满，再往那一坐，弄得顾向允像个等待被上司训话的下属。顾向允一脸茫然，警觉地试问：“大小姐，除了刚才皮了你一下外，这段时间我都没惹你吧？” 他迷惑之中带点怂的样子，差点没让林初影笑出声：“真没惹吗，你再仔细想想呢？” 顾向允挠头：“我什么时候还惹你了？” 林初影升起一阵小仇已报的快感，拉开抽屉拿出提前准备好的信封，终于揭示谜底：“被逗的感觉不好受吧？谁让你老是皮我。给你的，打开看看吧。” “给我的？”信封没封口，顾向允打开就能看到一张金灿灿的借记金卡，“——金卡？” “嗯，”林初影盯着顾向允的脸看，观察着顾向允的表情变化，“我早就说过我不是小气吧啦的人，该你有的那份，我不会少了的。 “给你用的，我在里面存了二十万。” 臊皮归臊皮，顾向允这段时间来确实没真惹过她。更确切地说，自烧烤派对那一吻、她官宣顾向允为男友之后，顾向允就“安分”了许多。 之前会动不动地见财起意，干什么都要提醒她“这要入账的”；现在就不怎么提了，偶尔一两次似乎也是为了逗她。 这让她对顾向允的财迷性子，有了一些其他角度的猜测。不过，这些都和她送金卡的行为无关。 “你放心，”怕死财迷有所顾忌，林初影补充解释，“我是以委托的身份、用你的信息办理的，我这边看不到你的消费记录，你大可安心消费。密码暂时是我的生日，你随时可以用你本人的名义更改。” 她可不是那种控制欲爆棚，事事都要加以管控的人，毕竟养狗还得偶尔放狗到草坪上撒欢呢。 “二十万，这么多？” 见钱眼开的顾向允果然发出惊叹，但下一秒又疑问。 “可道理我都懂，为什么你要突然给我钱？” “想给就给了，不行吗？” “行是行，”顾向允摸了摸鼻子，“只是数额太大，我收了会良心不安。放在以前我可以再进一次试衣间，放在现在，我只能——” “停！”林初影及时打断。 这种事情可以在晚上说，可以在卧室关了门说，可以在床上盖了被子说，但就是不能大白天的在书房里敞开窗户说！ 林初影耳尖都烧红了，还得强装镇定：“这是给你日常开销用的。于情于理，你都该有自己的零花来支持你的一般消费或是个人爱好。 “实在不行，你、你就当是给你的聘礼吧。” 顾向允做恍然大悟状：“聘礼？懂了，这是大小姐心疼我没父母，给我准备的‘嫁妆’啊。” 林初影不想接他的茬。 “行吧，”顾向允合上信封，暂且放到就近的一个柜台上，“谢谢了，我会好好使用的。” “还没完呢，”见顾向允以为完事儿了，林初影叫住人，示意角落，“角落有个包裹也是给你的，拆开看看。” 顾向允顺着她示意的方向看去，一眼看到了那个大包裹。包裹不小的体积让顾向允有瞬间的错愕，他即刻去将包裹搬到办公桌前的大地毯上。 “什么东西，包这么严实？”拿了剪刀拆包裹，顾向允边拆边嘀咕，“小金库的话，重量也不对吧。” 林初影持续地观察着顾向允的神情，同时又忍不住伸长脖子去看地上的包裹。这礼物的本体她也没见过，自然心里没底：“拆开看了就知道了，应该是你喜欢的。” “我喜欢的？——现金礼盒？” 总算打开泡沫箱，顾向允把本体从箱中拿出，发觉是一个带底盆的玩意儿。意识到可能是一盆植物的刹那，林初影清楚地看到他瞳孔收缩。 “我靠……” 他即刻加快了拆礼物的动作，话语间甚至有细微的、因激动而导致的颤抖变音，明显是比收到二十万借记金卡还要激动得多。 林初影等着看礼物的全貌，在心里暗暗对比着顾向允两次收礼的反应。 尽管都是惊喜，但收到钱时，顾向允好像惊讶、诧异的意味更多？反倒是第二份礼物，让她看出来了实实在在的欣喜、激动。 “这是什么？！”在顾向允拔高了音量的感叹中，一盆形似吊兰、橙茎绿叶状的双色盆栽显露于二人眼前。 橙红与鲜绿二色形成的强烈反差，即便是不懂植物的林初影都看得一愣。懂植物的顾向允更不必说，乐得就差原地蹦跶。 “你从哪弄来的？”顾向允雀跃地抬头看林初影，高兴中掺着几分佩服，“这玩意儿的来头肯定不一般吧！” 他欣喜若狂的话语间，少见的没有任何对金钱的向往，唯有对珍稀植物的热爱。 就这副恨不得抱着绿植亲的样子，林初影怎么看他都不像财迷。 财迷：是的我超爱钱——骗你的我装的。 还是财迷：好吧也不算装的。 这章是大小姐给狗塞零花钱[让我康康]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9章 聘礼 第30章 精油 “这盆东西是我意外得到的，实际来头是大是小……我也不太清楚。” 短暂的分神之后，林初影告知顾向允实际情况。因为实在不懂这些花花草草的门道，她干脆将和同学的聊天记录翻出来，递给顾向允看。 大概就是林初影有一大学同学，是个狂热的园艺爱好者，好不容易弄到一棵珍贵的热带植株，却因为长期生活在地中海气候国家而无法养育。迫不得已之下，他找到林初影帮忙接盘。 顾向允奇怪：“他找别人不行吗，怎么就偏偏找上你？” “废话，”林初影双手抱胸去到顾向允跟前，颇有几分傲慢，“除我之外，还有谁能在短时间内接手？ “这里光是植株就一千五百刀了，算上运输、海关和保税等等，花了我近三千刀——你自己换算一下多少钱。” 花费是一回事，足够的人脉和能迅速调动的资源，才是至关重要。 顾向允一到这种时候脑袋就转得飞快：“两万多？” 林初影轻哼：“算你识货。” “进口货、双色植物，”顾向允围着植株转了一圈，那盆栽拆掉泡沫包装盒后，连盆带叶不过才一台11寸iPad的宽高，“我靠，大小姐你太牛了，这都能被你搞到手。” “满意了？”林初影傲娇地切声，“本来以为要明天才到的，正巧今天到了就一起送你了，省得你这个曾经的L-15组员心里不平衡。” “那我也太爽了，”顾向允笑了笑，“别人收两百的红包，我收两万的盆栽。” “知道就好。” “谢谢大小姐了，”顾向允抱起盆栽，“我会好好照顾它的。给我一点时间，我保证把它养成参天大树。” 林初影还没来得及吐槽，就见他抱着植株往外走：“你要干嘛？” “换土！”顾向允人已经先出去了，应答的声音从走廊远远传来，“刚到新家，我带它吃点好的！” 林初影听得满头问号，既不理解换个土怎么就“吃点好的”了，也不明白两万的植株凭什么让顾向允这么激动、这么开心。 她瞥了一眼还在柜台上的信封，摇了摇头：“……至于这么高兴吗？居然连最喜欢的钱都不要了。” 等到晚上再去看时，装着卡的信封已经不见了。林初影在心里轻哼一声，故意去找顾向允问。 “书房柜台上的信封你见着了吗？下午还在的，怎么不见了。” 顾向允正在起居室的沙发上边叠衣服，边看绿植科普视频，闻言抬头：“当然是我收起来了啊。你要干嘛吗？” “没干嘛。” 林初影本想去顾向允身边坐下，但看他左右两旁都是衣服，想了想还是在单人沙发坐下。 “以为你不要了呢。” 温泉疗养之旅过后，王婶就不怎么上三楼来收拾家务了。主要是温泉之前，顾向允虽然睡她房里，但洗澡洗漱等事还是在二楼的卫浴间进行的；是温泉之后两人没那么介意这些生活细节了，顾向允才在她的默许下，和她共用她三楼的卫浴。 更何况自她和顾向允确定恋爱关系后，连睡都是在一起睡的。她和顾向允的生活物品愈发愈混在一起，王婶就不方便再帮忙收拾了。 可这些事又总得有人来做。于是乎自然而然的，顾向允担起了这些。 “怎么可能不要，那可是二十万。” 熟练地将最后一件衣服叠得方正，顾向允抱起被分成两摞的衣服，钻进只开了一盏台灯的卧室里。 他很快出来，出来时手上的衣服变成了一个大礼盒。他扛着礼盒问：“你定的手作精油礼盒到了，给你放浴室柜子上？” “等等，”林初影无意识地揉着脖子，叫住顾向允，“先拆开我看看吧，有一款我还蛮期待的。” 顾向允一边帮忙拆一边问她：“这盒东西要五千多？” 待他打开，林初影从礼盒中挑出一瓶，拧开闻了闻：“嗯，是啊。本身提取的原料就不便宜，又是古法手作的，六瓶卖这个价格，很实惠了好不好。” 顾向允倒吸一口凉气：“六瓶就比风油精大点的东西卖五千，也能算实惠了？” 林初影懒得回他，在手上倒了点精油，往耳后按了按。 自她入职后久坐的次数变多了，就不可避免地会觉得肩颈僵硬。她想着，或许得找个时间去做做SPA了，老这么僵着可不行。 顾向允跟能读心似的，主动提议：“肩膀酸吗，我给你按一下？” 林初影质疑：“你还会按摩？” “略懂一二，”顾向允用下巴指了指灯火昏暗的卧室，“别的不敢说，给你按个肩膀肯定没问题。” 林初影半信半疑，还是进到卧室的床上坐下。 她今晚穿的是一身米棕配色的睡衣套装，米色的宽松短袖配垂感的棕色长裤。为了方便顾向允动作，她先将披在身后的微卷长发左右拨开，再将衣领往下扯了扯，好露出更多肩颈；最后才是抓了个枕头过来，面朝下趴下。 做完这些，林初影才后知后觉地感到哪里很奇怪。 是不是……是不是有些太暧昧了呢？ 趴着的她视野受限，看不见顾向允是如何动作的。因而当顾向允单膝跪上床垫，以此为支撑向她弯腰问话时，床垫下陷的感觉、他靠近时的气息，都在未知的前提下变得加倍明显。 “我就用你新开的这瓶精油咯？”顾向允捏着精油的玻璃瓶身，在她眼前晃了晃。 换成白天或其他光线敞亮的场合，同样情形下的林初影肯定会臊得说不出来话，脸和耳朵也大概率要红得熟透。可在光线昏黄的卧室里就不同了，林初影的脸皮薄厚是跟光线明暗成正比的；越暗的环境越能为她壮胆似的，她愣是稳住了心跳加速，不冷不热地应了句。 “嗯。” 下一秒，沾着精油的温热指尖触上她的肩颈。不知是顾向允第一下没拿捏好力气，还是这样肌肤相触的按摩有些太过刺激，林初影竟压抑不住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嘶……” 顾向允赶紧松力收手：“痛吗？” “嗯，”林初影将头埋在枕头里，声音听着闷闷的，“有点——你稍微轻一些。” 顾向允这才继续按摩，接着刚才的动作揉捏林初影的脖颈。 他手劲足够，二次下手的他还把力度控制得很好。每当林初影感觉到痛，马上又会被肌肉放松的舒爽感抵消。 整个按摩持续的时间不长，大概七八分钟。待精油都吸收完毕，顾向允轻轻撤回了手。 林初影暂时保持趴着的姿势没动弹。肌肉得到彻底放松的感觉很不错，她差点睡过去了，享受之中发出几声猫叫般的哼哼。 顾向允听见了，在她身后发出一声低低的轻笑。 林初影没理他，缓了一会儿后开始动动手脚，从床上坐起来，赞叹道：“精油的效果很不错嘛。” 顾向允收起笑容：“就不能是我按摩技术过关吗？” “就你？”林初影不屑，“你那点三脚猫功夫，我来我也能行。你躺下，我给你按。” 就那一瞬间，她在顾向允脸上也看到了“怀疑”二字。 不过顾向允撑死就是这么一想，嘴上是肯定不敢说的。犹豫了两三秒后，他学着她的样子在床上趴下。 林初影往手上倒了点精油，然后装模作样地往顾向允脖子上一按。 她手根本没力，更别说顾向允一身肌肉的，她压根捏不动一点。说是按，不如说是摸来得直截了当。 不谈别的，她确实很喜欢顾向允的这副身躯。不至于瘦骨如柴得一点劳动的痕迹都没有，也不至于壮硕如牛到令人恶心发腻；就是这么刚好得完美，刚好得能满足一下她平日里被忽视的本能。 摸着摸着，林初影不演了，跟着躺到了床上，和顾向允不知觉间变成了面对面侧躺的姿势。 她的手先下滑，触到他的锁骨。随即又向上，以托腮的方式捧住他的脸。 她心满意足地笑了笑，像揉毛茸茸的宠物脑袋一般揉着顾向允的脸。 顾向允始终没发表意见。等她一顿搓圆捏扁的动作完了，才缓缓开口。 “我要脱吗？” 林初影即刻停住动作收回手，对顾向允白眼一翻。 “下次吧。” 顾向允乐了：“还有下次？行。” “我入职上班之后，你都在家里做些什么？”没给任何缓冲，林初影忽然新起话题。 顾向允不明所以，先规规矩矩地答：“能干嘛？收拾卧室、浴室、起居室，帮你收快递和信函，整理书房的文……” 答到一半，他猛地明白了林初影的用意，哈了一声。 “还有每天去健身房，至少做它个两小时的有氧运动——可以吗？” “可以。” 林初影满意了，笑着拍拍顾向允的脸。 “好好坚持好好练，以后我要随机抽查的。” - 隔天是周日，林初影一个松懈下就忘了姜舒然这天要来串门。 眼看姜舒然人都上到三楼了，她才匆忙洗漱好，顶着还有些惺忪的睡眼出卧室接待闺蜜：“……你怎么来得这么早？你不用工作，我这可是难得的休息日。” “哪里早？都快十一点了好吧。”姜舒然放下茶杯起身。 她斜了一眼另一张沙发上拆到一半的精油礼盒，又瞥了一眼林初影那窗帘紧闭、即便是白天也暗如黑夜的卧室。 随后，她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到底是我来早了，还是你起晚了，我的好闺闺，这你自己心里有数哈。” 闺蜜：你昨晚干嘛去了你自己心里知道[捂脸偷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0章 精油 第31章 香槟 夜晚的胆大，到了白天见光死得所剩无几。林初影恼羞成怒，上去拧了一把闺蜜。 “想什么呢？不许想了！” 姜舒然吃痛地哎哟了几声，眨巴眼睛装无辜：“怎么了我，说你起得晚也不行了？十一点了喂，不早了。” 林初影不搭理她了，去到姜舒然刚才坐过的位置旁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温水。 姜舒然笑嘻嘻地坐了回去，贴贴好闺蜜以作安抚：“可能是你们这房间布置得太温馨了，生活气息满满的，我光是在这里坐着都想躺下睡会儿。” 林初影成功被逗乐，抬手戳了戳姜舒然的眉心：“就数你最能说会道。” 不过这丫头也没夸错，上次她来访是五月的事了，她的毕业庆祝会被搞砸后的第二天。那时的她和顾向允才重新认识不久，因而房间也像极了那时他们对彼此的了解——一干二净的，崭新得如同样板房。 随着她在这里居住的时间变长，她和顾向允相互了解得越多，两人的生活痕迹越发重合，三楼的生活气息才变得浓厚。 现在随便一瞅，就能看到她遗留在起居室茶几上的面霜，又或是顾向允放在电视柜上的手机充电器。 “嗯？”视线偏移，林初影惊觉墙角什么时候多了个架子，“这架子什么时候……” 话没说完她先反应过来了：肯定是那死财迷给绿植准备的！ “是养你们那盆吊兰用的吧？”姜舒然也注意到了，再一次发出意义不明的笑，“我刚才在楼下时看到了，你送了他一盆特别贵重的双色吊兰。” 林初影：“他还向你显摆了？” 和植物杀手林初影不同，本身就爱捣鼓调香的姜舒然植物缘挺好的：“是他在楼下移盆换土，我正好看到就和他聊了几句。 “小影你选的品种可真好，这橙柄吊兰在国外可受高端园艺玩家的推崇了——在国内更是稀罕货。你送他那棵叶子那么绿、叶柄又那么橙，算得上是极品植株了，他乐意显摆才是对的。” 林初影后知后觉地点点头。 估计是怕她对这些绿植信息不感冒吧，顾向允没告诉她这些，只告诉她双色植物很难得。以及这种有火光吊兰、绿橙吊兰等好几种译名的珍贵绿植，在园艺圈内还有“翠屏凤梨”的美称。 为此，顾向允还正儿八经地给取了个名字：晓黎。晓有知晓和破晓两种意思，黎是黎明的黎，也通翠屏凤梨的梨字。 昨晚临睡前，顾向允告诉了她这个名字后，还问她：它能不能跟我姓？ 她那会昏昏欲睡的，随口答了句“你跟它姓我都不管”后，自顾自地拉过被子睡觉了。 现在再想，这财迷对待绿植的态度是不是过分慎重了？诚然他认真对待她送的礼物，她会很开心，可她以后肯定还会送的，死财迷真没必要这样。 ……她又不是只会送这么几次礼，只会对他好这么几回。 “植株是我从一个同学那接手的，”快速走了个神，林初影继续对话，“正好昨天立项的新闻出了，他也在组里工作过，我就送给他了。你要喜欢，下次看到优质的植株，我买给你。” “可别可别，”姜舒然拒绝得很干脆，“看别人养还行，我自己没那个耐心。 “立项的新闻我也看到了，祝贺你小影。虽然不是我的项目，但看你从上大学起就一直付出心血的项目有着落了，我就特别开心。” “怎么不是你的项目？”林初影捏捏好友纤细的手臂，“不都指定由姜氏来负责所有洗护类的日用了嘛。你好好做，不然我也要给你打中评的。” “哎哟，才中评呀？”姜舒然摇着林初影的肩，“我们是开心了，但有的人可要难过咯。” 林初影一秒猜到是谁：“庆耀？” “嗯。姓徐的没再来骚扰你了吧？” “哼，他想也得有那个胆啊，”林初影冷哼，“我上次都那么直接地表态了，他再敢来可就是找死。不过月底有个论坛晚宴，我记得庆耀也在受邀名单中，不知道会不会派代表参加。” “估计难了。我听说了两个八卦，两个都跟徐家相关。”姜舒然兴冲冲道。 和把事业当爱好，一旦投入工作连生活都能忽视的林初影不同，姜舒然活跃在各个社交圈子，总能仗着姜氏大小姐的身份，第一时间吃到各个圈子的瓜。回回都是她先吃完了，再赶紧来找林初影分享。 两个八卦分别是徐晋成姑母的离婚官司胜诉，徐晋成姑父不出意外要赔好多钱。还有一个是徐家小叔的婚大概率结不成了，女方那边在闹退婚。 “就是不知道，退婚和DREAMLAND立项相不相干？” 林初影：“立项的新闻虽是昨天才出的，但招商局局长的秘书可是上周就被抓了。有点人脉的肯定料到了是怎么个事儿，当然要赶快切割。” “要我说，还是你和小顾的这套组合拳打得好呀。想想两个多月前，徐晋成还在用分手对你逼婚，两个月后的今天都不知道在哪喝西北风了，我就爽得不行！ “怎么着，没和你的小未婚夫有其他庆祝吗？” 姜舒然又随口揶揄道。 本以为会收到好友小猫挠人一般的反应，却不想林初影忽然眉头微皱：“这个嘛……” 姜舒然诧异，才反应过来好友今天情绪不高并不是她的错觉！ “你怎么了，你怎么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那姓顾的惹你了？”姜舒然态度大变，揪着林初影一顿质问。 林初影赶紧摆手：“没有没有——他敢？就是有点纳闷吧，我昨天送他礼物的时候，没感觉到他很开心。” 在姜舒然刚才的那段话里，有什么重要的信息一闪而过，可惜林初影没能及时捕捉。 她索性丢掉那些无法连接成线的猜测，转而跟闺蜜说起了她入职后知道的一系列事情。例如顾向允略显神秘的家庭背景，还有他那似真似假的财迷本性。 她甚至给姜舒然看了顾向允做的demo，就那个植物手环的功能演示。美术专业出身的姜舒然对此评价颇高，边看边夸。 “做得非常好的诶？” 闺蜜俩一个从理一个从文，一个对美学不感冒、一个极其关注美学。同样的demo视频，两人关注的角度大有不同。 “配色很舒服、UI很美观，画面之间的衔接和切换也很流畅。这小顾可以啊，一点都不像我刻板印象里的程序员，审美挺不错的——至少比小影你好太多了。” 林初影啧她一声，懒得计较：“……他当时解释说，他档案干净是因为他无父无母、奶奶还去世了，但我觉得没那么简单。因为我私下调查过他，他的资料干净得像被人为抹除过。” 他的籍贯、他的出生地，他的父母和爷爷奶奶的信息……这些在常人身上能轻松查到的信息，在顾向允这儿干净得如一张白纸。 姜舒然听出了几分蹊跷，认真了一些：“不会是他以前犯过事，为了抹除黑历史吧？” “这不可能，”林初影飞快排除这一猜想，“妈妈招他当上门女婿之前，肯定做过比我更详细的调查。一定是确定他背景干净、足够可靠之后，才会让他当这个赘婿的。” 林初影从不怀疑妈妈对她的爱，所以也非常相信顾向允是“妈妈严选”。 妈妈那么精明能干、手段了得，什么东西能躲过她的法眼？ “我直说了吧然然，我觉得这个抹除资料的人或许不是别人，就是妈妈。我试探过顾向允，他自己对这些似乎完全不知情。”林初影挑明了道。 姜舒然沉思：“你的猜测蛮有道理，没点人脉和势力的话，是不可能将人从小到大生活的痕迹，抹除得这么干净无痕的。可话又说回来了，为什么呀？” 林初影轻叹：“我同样在想这个问题。包括顾向允入职、和妈妈告知我未婚夫存在的时间对不上，我觉得都是妈妈有计划地在做些什么。 “我能想到的可能是……然然你说，顾向允有没有可能是其他豪门大家的后代，因为某些豪门纠葛，所以被家族排除在外了？” 出身不凡的闺蜜二人，从小到大可没少看别家的“私生子认亲”热闹。非要为顾向允这种情况找个合理的说法，林初影只能想到这种了。 姜舒然明显是觉得扯谈，但也想不出别的解释：“唔，只能说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吧，万一呢？ “不过这些都是小问题，我觉得你应该直接找董事长问问，她还能不告诉你吗？” 想到妈妈好几次在视频通话里逗她的情形，林初影就没忍住地撇了撇嘴。 “线上问妈妈，妈妈肯定会含糊过去！线下的话，又至少得下个月才能和她见面。” 林初影握住好闺蜜的手，半请求半撒娇道。 “有机会我肯定会问妈妈的，不过我也想要你帮我查一查。我就想知道，是我这边的渠道的问题，还是真如我猜测的那样、是妈妈封锁了一切？我不想等下个月那么久，你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嘛。” 少见的被闺蜜拜托的时刻，姜舒然自然得好好发挥，当即爽快应下：“好吧好吧！谁让你是小影呢？看我发挥，我一定把小顾的背景扒个底朝天！” - 闺蜜俩的茶话会从早午持续到傍晚，除了顾向允的可疑背景外，两人还将其他好友和同学的八卦聊了个遍。 晚上，姜舒然留下吃晚餐。 她心情大好地让王婶拿来她带的酒，准备一起分享：“我带了好东西来哦，小影你陪我喝嘛？小顾也可以一起来。” 那是一支包装金灿灿的香槟。林初影不过才瞥了一眼，就随即眉头一皱。 “牛郎店里带出来的吧。不是让你少去那种乌烟瘴气的地方玩吗？” 姜舒然就怕林初影说她，一边辩解一边亲自倒酒，生怕倒慢了闺蜜不陪她喝：“哎呀，Kiko好奇嘛……我带了三个保镖才去的，去的也是高级会员制Club，肯定不会出事。” 林初影没好气地斜了一眼姜舒然，手上倒是接过了香槟杯，先给刚落座的顾向允。 “你喝吗？” 月末要去的晚宴不同于前面的订婚宴和烧烤派对，要喝酒、要社交的场合比较多。想着这点，林初影就有意地想培养陪同出行的顾向允喝酒。 日后她带着顾向允社交的场合会很多，顾向允不会喝酒可不行。 “你会喝吗？”换了个表述，林初影又问了一次。 她觉得顾向允从小生活艰苦，除了便宜的啤酒外，应该是没机会学喝酒、培养酒量的？于是她先入为主地觉得顾向允不会喝酒。 顾向允也如她猜想的一般，先看了看她递过的香槟杯，似是犹豫了一下后才接过。 “你要我喝的话，我可以喝。” 第32章 晚宴 “哎呀，小影都这么说了，肯定是准你喝的意思啊。” 姜舒然又倒了两杯香槟，和林初影一人一杯，然后才自己坐下。 林初影坐在方形长桌的主位上，满脸无奈：“不许再去那种地方了。再有下次，不等你被家里人发现，我也得主动告发你。” 姜舒然底气不足，噘着嘴嘟囔道：“知道了……我保证是最后一次！要不是Kiko让我带她去玩，我才不去呢，那些地方越来越不好玩了。你看我才开了一支酒，都没存店里直接带回国了。” 顾向允打量着眼前的香槟：“你们还在聊Club？” 林初影不想接这个话茬，又不得不给顾向允解释：“嗯，说得好听点是Club，说得直白些就是牛郎店；里面的男公关或说牛郎，靠贩卖酒水和对顾客花言巧语来赚钱。” 考虑到闺蜜还在旁，林初影解释完便帮忙找补了一句。 “算是我们这个圈子中常见的消遣吧。真正的爱好者可比然然疯狂太多了，几乎是一年四季都泡在Club里。” “常见？”顾向允的视线从香槟杯转移到林初影脸上，“……这么说你也去过？” “她才没去过呢，”身处局外，将二人的小互动看得一清二楚的姜舒然偷笑，“我问过她无数次了，她都说没兴趣。她呀，高中开始就被称作GPA Machine——眼里只有绩点，没有男人。” 说完，姜舒然当着林初影的面用手挡住嘴，压低声音补充。 “赶上竞赛的时候，她眼里还会没有女人。” 林初影在餐桌下用脚尖蹭了蹭闺蜜的小腿肚：“我哪有这么弱肉强食、不讲人情？” 姜舒然没接话，笑着举起香槟杯：“我们碰个杯然后开吃吧！这么好的酒，开了得抓紧时间品味。” 三人举杯相碰，碰出一声清澈如铃铛的脆响。紧接着，三人不约而同地品味了第一口。 刚从冷藏柜中拿出的香槟正值最佳口感，浓郁的果香、清爽的口感伴随着细腻绵密的泡沫在口中化开，冰凉清冽的感觉即刻由口腔传遍全身。 “唔，真好喝，”姜舒然自我认可地点点头，“还得是Cristal啊，不枉我特地把它从日本背回来。” 和闺蜜俩相比，顾向允的反应就冷淡许多——可以说是没有反应。在姐俩还在品味着后调的余韵时，他已经放下酒杯开始夹菜了，平常得宛如喝了一口白开水。 林初影就当他是不懂喝酒，好心科普道：“这是Louis Roederer Cristal，常被叫做路易王妃或水晶香槟，是很有名的香槟酒；品质一般的，一瓶的售价也在三千至五千之间。你慢点喝，别浪费了好酒。” 顾向允反应淡淡，顶多是说到价格时，他笑了一下。 “那这杯里的酒，岂不是小小一口就值好几百？我得多喝一点，喝够本才行。”说着，顾向允作势要一口饮尽。 姜舒然拦住他：“诶诶，小影都让你慢点喝了。你傻呀，没看出来小影在教你喝酒吗？” 林初影对这死财迷无语，给闺蜜递了个还是你懂我的眼神：“你在家这样就算了，参加晚宴时还敢这样，小心我叫安保把你扔出去。” 顾向允：“晚宴得喝酒啊？” “当然得喝，”林初影理所当然，“这种宴会就是要喝酒社交的。怎么，你怕了？” 顾向允不回答，只是追问：“是……很符合我刻板印象的那种宴会吗？” 林初影没懂：“你的什么刻板印象？” 顾向允形容不出来，在那想了半天。林初影无所谓什么刻板不刻板的，直接打断施法。 “反正你得学会喝酒，确切地说，你得学会品酒。这种论坛晚宴鱼龙混杂的，我可不想你因为不懂酒而被人看笑话。” 顾向允恍然大悟：“明白了，意思是怕我被人劝酒了招架不住？那大小姐您请放心，我一定会尽全力维护您的脸面。” 这话一听就是恭维。林初影瞥了一眼顾向允那剩得比她和姜舒然都多的酒杯，在心里轻哼了一声：“算了，看在你足够坦然的份上，养鱼就养鱼吧。” 死财迷，嘴上说着多喝一点喝回本，其实连12%vol的香槟都不敢多喝。 想想以前徐晋成老爱炫耀酒量、时不时喝得面红耳赤的模样，林初影就觉得罢了，不会喝就不会喝吧。 反正他是她的上门女婿，按理说也不会被他人劝酒刁难。 想开了的林初影，转头和闺蜜继续聊天。她听姜舒然吐槽这次在Club里的糟糕体验，起劲之余，完全没留意到斜对角的顾向允又笑了笑。 “好，我养鱼你吃鱼，”顾向允往她碗里夹了块不带骨刺的清蒸多宝鱼，“多吃点吧，垫垫肚子才不容易醉。” - 月底的论坛晚宴很快来到。作为宴会上最重量级没有之一的来宾，林初影又是姗姗来迟。 在VIP宾客区落座时，主办方都开始致辞了。还好这一环节本就无聊，错过了就当错过。林顾二人自找乐子，在昏暗的氛围中玩起了猜拳拍手的游戏。 两人有输有赢，都有拍到对方掌心的时候。还好同在VIP区的宾客不多，不至于招来他人注意。就在林初影玩得起劲时，顾向允忽然招数一变，握住了她的手。 “我听到外面在刮大风！” 林初影莫名其妙：“外面刮风又吹不到里面的你，你这么紧张干嘛。” “我下午出门没关房间的落地窗，”顾向允眉头微皱，表现得很着急，“晓黎还在房间的架子上。这么大的万一是北风，会把它吹坏的。” 得，又在担心他那棵绿植了。 林初影啧声：“水晶做的都没这么金贵吧？才刮了多久的风啊，吹不坏的。” “它就是这么金贵！”顾向允认真道，“温度和湿度不足的话，它的橙柄会褪色；褪色之后它就不是两万的翠屏凤梨了，就会变成二十块的普通凤梨叶了。 “你快给王婶发个微信，让她把窗关了再把晓黎挪个位。” 林初影斜了一眼距离不远的舞台，再瞪顾向允：“要是能用手机的话，我至于和你在这拍半天手吗？周围人都安安分分的没动手机，我可不想弄出手机光来招人瞩目。” 顾向允表示这个我理解，但我的绿植也很重要，那可是你送我的。 林初影只好让他等等，等台上主办方说完话了，她找机会出去打电话。毕竟林氏就是卖主办方面子，才会来参加晚宴的。 好在致辞和特邀嘉宾发言环节没持续太久，十多分钟后进入了用餐和自由交谈环节。昏暗的灯光刚亮起来，顾向允就催着林初影打电话。 林初影一边说着知道了知道了，一边给王婶拨号。 一同样正装打扮、西装革履的人主动上前，和林顾二人打招呼：“初影、小顾，还以为你们不来了。” 来人是程既远。 林初影挺惊喜的，没想到能见到老同学：“你怎么也在，没在受邀名单上看到你们家呀？” “我们家和岁兴文创算老合作伙伴了，岁兴这次又是赞助商之一，想来打声招呼就行。”程既远简单解释道。 林初影的电话正好接通，向程既远打了个手势示意。程既远了然地比了个OK，转而和顾向允搭话。 “好久不见啊，”程既远思索了一下，最终没挨着林初影坐，而是坐在了顾向允身旁，“我们也没相互留个微信的，想聊天都聊不着。你最近在干什么？” 烧烤派对后的这一个月时间里，程既远想了很多，慢慢地把自己开导好了。今天他来，就是为了找机会和林顾二人把话说开。 因而和那次在餐厅偶遇顾向允的暗暗较劲不同，这次他可是诚意满满、真的来友好交流的。 顾向允没作答，用见鬼的眼神看程既远。 他还无视了程既远的搭话，戳着林初影的手臂提示：“再让王婶给它擦一擦、喂点水。你就这样跟她说，她知道怎么操作的。” 林初影原模原样地转达：“你再给它擦一下，然后喂点水。” 程既远越听越不对劲：“你们在养……宠物吗？” 顾向允爱答不理的，只好由林初影用气音回答他：“绿植。” “噢，植物啊。”程既远松了口气。原来是植物啊，还以为一个月不见，这两人养上孩子了！ 他没在意顾向允的态度，就当是顾向允诧异他态度大变。倒是目光下移，他注意到了顾向允西装礼服上的暗纹。 好歹是文化行业内颇有名气的当家大公子，程既远是极其注重个人形象和外貌管理的。上次遇上顾向允他会那么挫败，情感方面都是其次，外貌层面的差距才最主要、最直接，最令他自叹不如。 现在他都想明白了嘛，就不再将顾向允视作竞争对手了。他大大方方地打量起顾向允的衣服，还伸手摸了摸衣袖，和自己的做对比。 “你穿西装时也很标致啊。衣服是哪家的，是Armani吗，还是Hermes？” 程既远伸长脖子想看顾向允的领标，试图抄点作业。 “居然是Dior啊。不过Dior这些年的设计都挺稳的，不出彩也不出错，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 顾向允似是忍无可忍，伸手拍拍林初影的裙摆告状：“大小姐，他骚扰我。” 林初影在顺势交代王婶她明天想吃的早餐，闻言一愣：“你说什么？” 程既远懵了：“我……啊？” 顾向允夸张地起身换了个位，从林初影的右侧换到了左侧。原本他是被两人包夹的那个，现在反倒是林初影左右为男。 他靠到林初影耳边，压低声音道：“他用‘那种眼神’看我。” 不等林初影问“哪种眼神”，顾向允紧接着解释。 “就你看我时用的那种眼神。” 他声音很小，用的表述方式也简单，却足够让林初影恼羞成怒，当场一个鬼火直冒！ “谁没事看你了？自作多情！”林初影挂断通话，低声骂了回去。 骂完再回头用正常音量安抚好友。 “他犯病了，阿远你别理他。你问衣服是吧？他的衣服几乎都是我给挑我给买的，问他没用，得问我。 “你等下，我找找Sales当时列的清单。” 程既远呆呆地“噢噢”了两声。 他乍是在等林初影找清单，实则是看着林初影那与他西装裤挨着的礼裙裙摆，若有所思。 别的不知道，顾向允弄这么一出小插曲的结果，是拉近了他和林初影的距离——又或是说，将他拉回了他本该在的层阶上。 他是林初影的好友，是林初影珍视的两位高中亲友之一。曾经他以“林初影亲友”的身份自豪甚至自傲，可在他想明白一切、真正理清自己的身份之后，他反倒对“和林初影相处”这件事感到无所适从。 所以在刚才坐下时，他没有选择挨着本该更熟悉的、他的好友林初影，反倒坐在了身为同性的顾向允这边，用这种方式和林初影拉开了距离。 对应的，顾向允的举动是在变相告诉他，他不必如此。 即使有顾向允这个男友的存在，他也不必和林初影疏远、拉开距离。他大可继续如以前一样跟林初影来往，他依旧是林初影重视亲近的好友之一。 想明白了的程既远猛地抬头，震惊地看向顾向允。 ——就说吧，这人的社交段位真的很高！ 回应程既远猜测那般，顾向允挑了挑眉，随即转头对侍者伸出三根手指：“三份鲍鱼挞，谢谢。” 穿着板正的男侍者点头，将三份新出炉的酥脆鲍鱼挞放到众人面前的酒桌上，再放下三副用餐巾纸包好的刀叉。 VIP宾客区以外，就没有这么贴心的送餐服务了。侍者们只管将餐点和菜品摆放到自助餐区，再定时转悠一下，收走餐桌上多余的碟子。 不被注意的角落里，另一名男侍者正借着收餐具的动作，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林初影所在的方位。 林初影在和程既远聊天，根本没注意到投射向她的阴暗目光。倒是这名侍者，一个不留神中，竟和林初影身边的顾向允对上了视线。 顾向允警告一般，冲侍者危险地眯了眯眼。 侍者一惊，急忙收回视线，推着餐具车继续前行。 哎呀，草孩子怎么不算孩子呢~[让我康康]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2章 晚宴 第33章 找我 晚宴持续进行。又上了几轮餐点后，宴会厅内明亮的灯光变暗了一些，钢琴手和提琴手们在表演区开始了轻缓的演奏。 侍者们在舞台上合伙搭建的香槟塔也已准备完毕，主办方老爷子在下属的搀扶下走上台阶，在全场的注视下开启香槟、往塔上倒酒。 “哇——” 无名的惊叹声过后，掌声陆续响起。老爷子拿起最顶上的那杯香槟，高兴地祝各位来宾吃好喝好。 待老爷子再一次发言完从台阶下来，侍者们开始有序地从塔上拿下香槟。为避免意外，香槟会由他们来向下分发。 初来乍到的顾向允在台下看明白了，问林初影：“香槟塔开了，是不是意味着该下一个流程了？” 第一托盘的香槟理所当然地被送到了林初影这儿。林初影习以为常地接过一杯，对顾向允夸赞地点点头。 “你虽没参加宴会的经验，但你对氛围的变化倒是很敏感嘛。” “八点半了，也是该上酒水了，”程既远看了眼腕表，补充说明，“文化交流论坛的晚宴，主办方比较慎重，把酒水环节放到了正餐之后。很多西式的宴会，签到入座时就会送上香槟和欢迎酒了。” 酒水一上，氛围确实变得大不相同。原本是自媒体边用餐边编辑文案，不知名的网红四处拍照或蹭合影，几个企业家在光亮的地方大声叙旧说笑。 现在灯光变暗，不参与酒水社交的人用完餐离场，余下的人们觥筹交错。杯与杯碰撞间，更为这场晚宴增加了几分财欲横流的意味。 “这样的流程安排，是怕有人喝酒闹事？”顾向允接着问，“还以为这种大家都西装革履的宴会上，没人有那个胆子。” 程既远想了想：“我听说过不少，没亲身遇到过……初影就更不可能遇见了吧？” 林初影正在品味香槟，单手摊了摊表示没有。 她一直坐在VIP宾客区里，半步没动过。 用餐期间，有好几位企业家上前和她打招呼，全是中年模样、大她一辈的长辈。然而除了主办方老爷子过来时，她起身向对方问好了外，其他时候她愣是没动一下。 不用想都知道，这些人是来打听DREAMLAND消息的。DREAMLAND会让林氏的商业版图进一步扩大，在如此庞大的商业巨兽面前，这些人哪怕只讨到一口汤，也足够赚得盆满钵满。 对待其他企业家林初影都不屑一顾，就更别说那些叫不上名的人了，他们恐怕连接近VIP区的勇气都没有。 “一点都喝不了？” 顾向允始终没碰他面前的那杯香槟。结合顾向允上次陪她和姜舒然喝酒的表现，林初影便将此理解成了顾向允不想喝、喝不了。 “喝不了就别喝了。你当它是装饰，有一杯装个样子就行。” 程既远后知后觉：“你喝不了酒吗？” 顾向允若有所思，想了几秒后站起身：“大小姐，你和你同学先聊着，我去趟洗手间，很快回来。” 不等林初影应答，他就先转身而去了。 林初影看着他走远，卷着鬓边的一捋头发自语：“……是很讨厌需要喝酒的场合吗？” 不然怎么两次都不怎么碰酒？上次是这样，这次也是这样。 “他要是喝不了的话，讨厌也正常。”程既远也在看顾向允离开，流畅地接上了林初影的自言自语。 不单是看，程既远同时还在观察林初影的情绪。洗手间离得有些远，要先绕过大半个会场、从晚宴场地出去，再经过一条长长的廊道，才能去到位于另一栋主楼的卫生间。因而很多客人都是吃饱喝足，要走了才会顺道去一趟。 穿着礼服还得注意仪态，这意味着顾向允来回要花不少时间。程既远紧张地调整呼吸，意识到这是绝佳的坦白机会！ “那个……”程既远生硬地开了个话头，“初影，我有话想跟你说。” 林初影正在走神，盘算着要不等财迷回来了，就尽快从晚宴离开吧？反正该完成的社交任务都完成了，剩余那些七七八八的不管也罢。 被程既远一说，林初影回神之余还被吓了一跳：“什、什么话？” 她在心里暗叫不好，这死脑筋的文青好友不会还惦记着表白那套，要对她开始一些深情告白吧？她可听不得那些矫情疼痛的东西！ “没什么，就是……我喜欢你，”程既远也怕林初影误会，前嘴说完，后嘴赶紧找补，“不不不，我是说，我曾经喜欢你——也不对？应该是我曾经‘以为’我喜欢你。” 林初影差点被他一个大喘气吓死，听完才松了口气：“然后呢？一口气说完吧，别大喘气了，万一顾向允突然折返呢。” 意图被看穿，程既远反倒轻松了许多，笑得直露齿：“你都看出来了？也是，我的小心思你肯定都看在眼里了。 “没什么，我就是想跟你把话说开。从听海回去之后，我想了很多；想你、想英子姐，还有舒然嘉鸣他们、我们一起度过的那些快乐时光。” 程既远顿了顿，重新郑重了语气。 “我想向你说声对不起。因为我的自以为是，我们的友谊被掺上了一些不够纯粹的色彩。” 林初影摇头：“你别道歉啊，我从来没把这些放在心上过。我以前是怎么看待你的，现在也是。” “我知道，”程既远轻叹，“你能一如既往，我很开心，不过对不起我是必须要说的。我很惭愧，这么多年来一直将自己摆在错误的位置上，用错误的视角来看待我们的关系。这不仅玷污了我们的友谊，我想也肯定让你感到为难。” 林初影动了动嘴巴，还想劝点什么，但最终还是先闭口不言，等程既远做完情绪宣泄。 “我对你，好像是一种……友谊层面的占有欲？我讨厌徐晋成，我认为他完全配不上你；他虽对你伏低做小，但他本质就是个大男子主义。他一方面觊觎林氏的财产、看重你的身份，一方面横在你和我们之间，屡屡试图挑拨我们的关系。 “我在很久之前就有种不满，如果你要选姓徐的当伴侣，那你不如选我？除了和你认识的时间不够早外，我哪里不如他？” 林初影被说笑了，她听得出来，这绝对是程既远的真心话。 “就算认识得不够久，他也完全不如你——和那种人有比的必要吗？”林初影坦然，“只能说，就算是我，也会有目光被蒙蔽的时候。” “不是你的问题，”程既远摆手，“是姓徐的太能装。 “当你身边的人变成了小顾，我心里一直存在的‘不满’和‘不甘’也随即消失。起初我由于不熟悉，对他先入为主地带着恶意，可慢慢地我发现他和姓徐的不一样，他足够体贴、关心你，还非常尊重你。” 程既远接着道。不过他还有一些话没敢直说，那就是他很佩服顾向允能心甘情愿地任由林初影支配——说句大白话就是，非常有赘德。 他曾试着换位思考过，最终得出的结论是：他没法做到如顾向允一般。 “这一个月时间里，我把我们高中时期的东西都翻出来看了一遍。我意识到我对你并不是两性情感方面的喜欢，而是友谊层面的珍视。 “我很喜欢、很爱惜那段我们一起度过的时光，我甚至觉得，那是我一生中最快乐、最纯粹的日子。美好到我久久不愿从中醒来，我还想和你、和英子姐一起并肩很久很久。” 林初影有意缓和气氛，故意打趣道：“你在我面前说说就好，在英子姐面前可别这样说——她肯定会抓狂，说什么‘那种鬼日子我再也不想经历第二次’。” 程既远被林初影演绎的叶英逗乐了，哈哈了两声：“她还真就会这么说！你刚才让我别跟徐晋成比的道理，我也是最近才明白的。 “不论你身边有谁，我都会是你的朋友，我可以一直陪伴在你身侧。” “你能反应过来就足够了，”林初影学着以前的样子，拍拍程既远肩膀，“我很乐意我们的友谊地久天长。” 开导好了朋友，她不忘纠正朋友刚才的说法。 “你也别把那姓顾的想得太好了。他可是财迷一个，惹我生气的时候多了去了。” 吐槽完还不忘附上一声冷哼。 程既远不说话只是笑。 吐槽归吐槽，看林初影的状态就知道，她和顾向允的恋爱很甜蜜。 反正在顾向允之前，程既远没见有哪个男的能让林初影用这种语气说话。 “话说回来，你们准备什么时候结婚？”程既远冷不丁道。 林初影差点哽住：“……你这人怎么这样，刚坦白反思完就开始催婚了，八百倍速都没你快吧？” 程既远瞳孔地震，急忙表不是：“这就算催婚了吗？我是想着你们情投意合，他本身也是你的未婚夫、你的上门女婿，就是奔着结婚来的。那能早点结婚的话，为什么不呢？” 林初影语塞，一时间不知道是要反驳“情投意合”，还是解释为什么不结：“我……我现在没心思考虑这些，只想快些迎来DREAMLAND动工的日子。” “也是。” 程既远理解地点点头。他不是单纯地八卦催婚，他是真的从朋友的角度替林初影考虑。 “你现在的精力，肯定都集中在DREAMLAND上。不过我得提醒你几句，立项新闻还维持着讨论热度，你的一举一动、包括婚恋状况，都会受到高度关注。 “在这群盯着你的人之中，有非分之想的肯定不在少数。我有一个开咖啡店的表姐，你记得吗？” 林初影当然记得：“‘手冲咖啡无人问，精美餐碟天下知’的那位吧？我记得她靠店内定制的餐具出圈，然后抓住引流机会把店做成品牌了啊，她怎么了吗？” 程既远嗐声：“她是不婚主义嘛，本来养个猫猫狗狗的自在得很，结果就因为店面做大、品牌弄起来了，现在天天被单身汉骚扰。” 程既远的话匣子被彻底打开，恰好这又是林初影感兴趣的话题，两人一聊起来就没完没了了。 等顾向允从洗手间回来，两人的话题已经从单身表姐，转移到了信托安排和家族继承上。 反正顾向允是一个字都听不懂，也没那个兴趣听懂。他倒是看出来了，大小姐和朋友聊天的这个氛围……好像有些微妙的变化？ “我不在的时候，发生什么了吗？”顾向允打量了一下周围，问林初影。 林初影停住对话：“啊？没有啊。” 她冲程既远眨了下眼睛。程既远了然地一笑：“我们就是在聊天而已，聊我的表姐。” 两人都默契地不提刚才聊过的话题——特别是最后那个结婚相关的。 - 林初影本打算再坐个十来分钟就走，不料主办方老爷子退场前还特地来嘱咐了她几句。 她给足了面子，在老爷子退场后又坐了十多分钟，这才收齐东西准备离开。 岂不料，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忽然出现在众人跟前，挡住了去路：“等等！” 此时的灯光相比酒水环节刚开始时，又变暗了不少。阴影遮住了来人的脸，林初影是凭着音色识别出来者何人的。 “从那边走。”她白眼一翻，根本不想理睬那人，转身要向另一个出口。 顾向允和程既远齐齐跟着林初影转身，往另一边去。 来人正是徐晋成。见林初影正眼都不瞧他一下，他急了，冲着众人的方向伸手：“我、我说等等！ “——顾先生，是请你等等！” 如果徐晋成喊的是林初影，那林初影一定会当没听到，头也不回地继续离开。可徐晋成喊的是顾向允，这叫她感到一阵诧异，不得不停住脚步回头。 三人同时回过身。与林初影和程既远的惊讶不同，顾向允依旧神色平静、反应冷淡。 要仔细观察他的眉眼，才能看到他藏起来的轻蔑与不屑：“找我？” 徐晋成嗯声，硬着头皮走近了一些。 “梦境乐园立项是天大的喜事，我……”他想看林初影，却连提及她的胆量都没有。 他偷偷咽了口唾沫，将不甘都发泄在顾向允身上。 “我带了礼品来向你贺喜。” 徐晋成朝身后挥了挥手，便有侍者带着礼品向前。 顾向允认出，这就是刚才偷窥他们的侍者。而侍者献上的所谓礼品，是一个有着精致雕花的木箱。 “好礼应需当面开箱验收。正好，我也想请顾先生点评一番，看看我送的这份礼物够不够分量？” 侍者应声打开木箱。几瓶用紫色雪梨纸包好的红酒，赫然出现在众人眼前！ 意识到徐晋成意图的林初影急了，皱起眉头：“徐晋成，你能不能适可而止？” 顾向允反倒笑了：“点评吗？我可能不太会啊，要不，请徐先生你先打个板？” 到这一步，徐晋成已经没有后悔的选项了，强撑气场地哼了哼声：“正有此意。” 又有一名侍者适时上前，端来一套开瓶工具，以及红酒杯数个。 不敢直面大小姐，于是挑财迷下手## 但是兄弟，你真觉得财迷就好欺负了吗？[让我康康] - 呜呜收藏动了好开心！感谢各位读者大人读者宝宝读者天使[玫瑰][可怜]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3章 找我 第34章 比酒 林初影和程既远都接受过葡萄酒课程培训，一眼认出来了徐晋成送的是Chateau Lafite Rothschild。 ——也就是大众俗称的拉菲。 度数和上次喝的路易王妃相当，都是12%vol左右。一想到死财迷半点酒精都碰不得，现在却要硬着头皮与人比酒，林初影就急得不能再急。 “徐晋成，”不等林初影开口，程既远先一步呵斥，“类似的闹剧你还要制造几次，你才能善罢甘休？” 徐晋成早料到了会被呵止，皮笑肉不笑地反讽：“什么闹剧？都说了我是因为梦境乐园立项，顾先生又是林小姐的现任，所以才来向顾先生送礼祝贺的。而程先生您呢，和您有什么关系？” 林初影替好友说话：“他是我的好友，也是林氏的合作伙伴，怎么和DREAMLAND没有关系？反倒是你，你是怎么有脸、胆敢以‘祝贺’的名义出现在我面前的？” 林初影向前走了一步。转过身后本该落后半步的她，这下反倒将顾向允和程既远都挡在了身后。 “你的贺礼我不需要。十秒之内，带上你的东西从我眼前消失。” 林初影的命令很有威慑力。只是徐晋成也做足了心理准备，他今天非要将顾向允比下去不可。 “你何必这么护着他？好歹我们曾经也有过情谊，不论如何，你都不该拒收我的‘贺礼’。 “真要拒绝也行，让他说，而不是你代他说。” 徐晋成的思路很明确，他没法动林初影，那就动林初影身边的顾向允。 顾向允若应战，他有信心击溃顾向允。顾向允若不应战，真的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林初影维护到底，那他也算夺走了顾向允的尊严——将顾向允彻底锤死在了“不靠女人不能活”的印象上。 知道徐晋成心思的林初影，神情纠结回头看顾向允。 不等她想好要怎么劝说顾向允拒绝，顾向允就压低声音，主动道。 “我可以的。” 林初影啧他一声，同样小声地教训他：“你可以什么？比起看你喝得面红耳赤、醉如烂泥，我更希望你不要勉强自己和人比——他就是奔着让你出丑来的！” 顾向允言语之间还有几分轻快：“他看着就酒量一般，谁出丑还不一定呢。” 以为顾向允对比酒这事没点分寸，林初影不得不偷偷掐了顾向允一把，再附赠一个瞪眼：“他再一般，那也比你喝不了的好！” 顾向允吃痛地嘶了一声，揉揉被掐的胳膊：“……谁说我喝不了？” 语罢也不等林初影反应，就轻轻绕开了林初影，上前仪态十足地对徐晋成打了个手势。 “徐先生，您先开始吧？” 这是应战的意思。 侍者已经有序地倒好了六杯红酒，一字排开，六杯都是相同的分量——酒液占郁金香型红酒杯的三分之一，一杯大约50毫升。 第一轮的第一杯，由徐晋成先喝。 “姓徐的真是奔着玩命来的，”程既远跟林初影在边上小声交流，“红酒现开现喝，一点都不带醒的，我都不敢想味道能有多酸涩。” 林初影还在琢磨顾向允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听着摇摇头：“徐晋成算有点酒量的，他都喝得龇牙咧嘴了，顾向允还能撑住？我们得想个什么办法，尽快中止这场比酒。” 两人说话的间隙，比酒已飞快地进行了两轮。这两轮充其量算个开场，看不出来谁酒量更胜、赢面更大。 只是和第一杯起就皱眉、表现出不适的徐晋成不同，顾向允始终神色平缓，淡定得如喝水一般。 程既远打量了一会儿，反问林初影：“他真的不能喝吗？” 林初影也搞不懂了，再加上顾向允刚才那么一说，她就当是之前误判了顾向允的酒量，其实顾向允本身是“能喝的”。 可只是“能喝”也不够，徐晋成到底是年长了他们三岁，也更早迈入社会、参加应酬的人，在酒量这块本就占优。林初影、程既远这样参加过酒类应酬培训的，大约能喝5杯左右；徐晋成的话，林初影记得他上一次喝到极限，似乎是喝了半支红酒？算下来大约是7杯。 就算顾向允“能喝”，林初影也不觉得他能喝得比7杯更多。 她只好安慰自己好歹是红酒，比带气泡的香槟更温和易入喉。有点酒量打底的话，强撑一下应该不至于输得太难看。 徐晋成有意把节奏推得很快，五轮比酒仿佛是一转眼的事。 五轮一共250毫升，哪怕是盒装牛奶，一盒下去也该有饱腹感了，别说这还是度数不低的红酒。如林初影预想的那般，徐晋成快到极限了，不仅表情越来越表现出不舒适，人也红得像被开水烫过一般。 “第、第五杯了吧？前面祝贺过梦境乐园、林氏集团发展顺利了，这一杯，是祝顾先生能在位置上多待一会儿。” 逐渐上头之后，徐晋成愈发忘记了要藏住言语间的刺，说着忽然瞥了边上的程既远一眼，意有所指。 “可别哪天像我一样，被一踹了之了。”内涵完，徐晋成又是仰头饮尽。 期间围观的宾客越来越多，很多人不敢轻易上前看热闹，只能隔着段距离远远观望。 徐晋成这番话，算是同时内涵了林初影不念旧情、程既远别有居心，这叫两人都听得火气直冒。林初影更是想一脚把酒桌撂了，好在程既远及时拦住。 “姓徐的要不行了，”一贯正经的程既远，话语间多了几分看热闹的兴奋，“但我看小顾还稳坐高台。” 看顾向允确实还面不红心不跳，林初影这才压了压火气，等着看后续。 “已经是第六杯了。徐先生看来是数学不太好啊，这都能数错数？” 轻笑间，顾向允饮下第六杯红酒。 每轮喝完，他都会捏着高脚红酒杯的杯脚，展示干净晶莹的红酒杯。这轮也一样，甚至他还有余力和徐晋成闲聊。 “我也谢谢徐先生的让位咯。至于久不久的，就不劳徐先生操心了——那与你无关。”顾向允巧妙地将炮火挡了回去。 徐晋成本就濒临极限，理智都用于和酒精做抗争了，一听顾向允这满满是刺的回敬，顿时藏不住堵在心口的不快和不满。 “让、让位？我呸，谁、谁要给你让位了，你也配？”他又想拿酒，却不料手一抓抓了个空，“酒呢？快点，快点倒上，还没、没完。” 倒酒的正是今晚偷窥林初影的那名侍者。他在晚宴之前收了徐晋成的钱，答应帮忙监视林初影一行人的动向，顺便观察顾向允的酒量；今晚比酒的这么一出，也是徐晋成提前交代好的，为的就是突袭。 可看徐晋成喝得面红耳赤的，他实在不敢继续往下倒了，怕事情闹得不好收场。 “徐先生，算了吧？”侍者小声地劝说着，“您现在的脸看着太红了，再喝会出事的！” “废什么话？”徐晋成不受控地大声命令道，“让你倒你就快倒。我还能、能喝，倒！” 侍者颤颤巍巍地又给倒了一杯。不知是因为担忧还是有意偏袒，这杯的酒液明显没有三分之一满。 徐晋成不管不顾地夺过，对着顾向允摇了摇杯子：“那这就是第七杯了，是吧？” 顾向允不动声色，用一种看似礼貌、实则充满不屑和蔑视的眼神，直勾勾地看着徐晋成，仿佛在等一场注定会来的笑话。 徐晋成被这眼神激怒。明明心脏和胃都在发出悲鸣，他却还是咬了咬牙，再次尝试一饮而尽。 “第七杯，看好了。” 他仰头又是一记猛灌。酒液因为强烈的不适而下咽不得，都堆积在了腮帮子间；他生硬地动着下巴、做出吞咽的动作，但仍旧点滴不入喉管，反倒是嘴里囤积的酒液越来越多、越来越满。 在还差两口就能将酒液都包进嘴里的一刻，他终于强撑不住地干咳了出来。 ——没喝完的没咽下的酒被喷洒遍地，既弄脏了地毯，也染红了他一身。 “咳、咳咳咳……” 徐晋成咳得很厉害，甚至还一个脚滑地摔在了地上，变为单膝跪地、低头不看人的姿势。浓厚的酒精味道大幅扩散开来，离得最近的几个宾客都下意识地捂住鼻子，后退了一些。 林初影也捂了捂口鼻，眉间紧皱，表现出强烈的厌恶。 她暗暗琢磨顾向允的神色，难免有些激动。徐晋成都成这个鬼样了，顾向允只要稳稳地再喝一杯，就算赢了吧？ 她想给顾向允使眼色，无奈那财迷气定神闲的，在这场比拼中显得非常游刃有余，根本不需要她再做额外指示。 “徐先生不要勉强啊，”顾向允笑了，“你说的点评我好像已经学会了。看你这么有心的份上，我连敬你三杯。” 此话一出，周围传来一阵小小的惊呼。 顾向允没管，主动接过还剩约三分之一红酒瓶，自己给自己倒酒。他倒酒的手法并不专业，所以相比标准倒法只多不少。 林初影保持着用手遮挡口鼻的动作。原本她是嫌恶，现在却是诧异，她眼睁睁地看着顾向允连喝三杯，最后将红酒杯倒拿。 “我对红酒懂得不多，但我也大概知道品味红酒之前需先醒酒。” 杯中干干净净，点滴不剩。他也面色如常，语气平稳。 “没有经过醒酒的红酒，喝起来实在生硬干涩、没滋没味。就这点来说，徐先生，你太暴殄天物了。” 顾向允放下酒杯，佯作惋惜地去拍了拍余下的那一箱红酒。 “至于这份贺礼……大小姐本就要我拒绝的，我这喝了这么多杯，也实在没喝出来哪里好喝，所以徐先生，还是请你自行带回吧，我就不收下回家占地方了——搞不好还要惹大小姐白眼。” 他短短一段话里就cue了林初影两次，不知道是狐假虎威还是刻意显摆。 又做了一个“请”的礼仪手势，他在众人瞩目之中，转身走回到林初影身边，以乖巧低微、宾客们又能恰好听到的音量，向林初影报告。 “大小姐，我完事了。” 林初影心情复杂，心里有一堆疑问想问顾向允。但考虑到现在正被多双眼睛盯着，她先按下不问，从风眼中心逃离才比较紧要。 “嗯，”林初影看都不看地上那摊烂泥一眼，转身就走，“走吧。” - 走在去往停车场的长廊上，林初影难得一次没和顾向允牵手紧挨着，而是和程既远走得更近。 俩好友一边并肩走着，一边用同样审视嫌疑人般的眼神，盯着顾向允走路的模样看。 顾向允左手拎着林初影的LV手袋，右手拎着主办方回的伴手礼。本来他不想去在意的，反正他当大小姐的挂件当习惯了，可以无视一切他不想搭理、不想回应的异样目光。 可这两人看个没完没了的，实在叫他难以无视：“……大小姐、程少爷，能不看了吗？我不是基因变异了，我只是喝了个酒。” “‘喝了个酒’……说得还挺轻巧，”林初影切了一声，又看了几眼才收回视线，“看你走路直不直。” 顾向允：“直吗？” 程既远点点头：“挺直的。可以啊小顾，我和初影都以为你喝不过徐晋成呢。” 顾向允：“没问你。” 程既远：“啥？” 林初影给了顾向允一掌：“他肯定还是喝醉了，你别理他。你车停在哪边啊，还要往前走吗？” “对，没事你们上车先走吧，”好在程既远是个迟钝粗神经，并不在意顾向允的态度，指了指远处一车位，“小顾喝得多，先让小顾休息比较重要。喏，我家司机在那了，我过去就是。” 好友二人相互挥了挥手，然后在林初影的劳斯莱斯幻影前分开。 上车、关门，两人齐齐坐下，安全带一拉。车子平缓地启动，一直到驶出酒店、进入主道，两人都保持着静坐状态，彼此间没有产生一句对话。 奇怪的氛围中，还是顾向允先打破沉默开口：“……你生我气了？” 看着街景走神的林初影及时回神，摇摇头：“没有啊，只是奇怪你怎么酒量这么好，居然能轻轻松松把徐晋成喝趴下而已。为什么会觉得我生气？” 林初影一下没反应过来，心道她有这么爱生气吗？ 顾向允顿了顿，然后才声音低低地继续：“因为我喝了很多酒。” “这个……确实有点吧，”林初影轻哼，“干嘛要为了赢徐晋成那种人，而让自己摄入那么过量的酒精。” 顾向允不说话了。 林初影也不是真要跟顾向允计较的意思，顾向允能喝过徐晋成，她还是挺开心的。但她可不会直说出来，显得她多支持酒精泛滥、支持顾向允再接再厉似的。 可看顾向允委屈不语的，再想想这财迷第一次参加晚宴就被迫与人比酒，林初影的那点火气立即烟消云散了，余下的只有怜爱。 “你真的还好吗？”她伸手，想摸摸顾向允的脸，“一下摄入那么多酒精，酒量再好的人也会难受吧？” “不好。”顾向允回答道，同时主动地用脑袋蹭了蹭她的手。 很少见顾向允这副模样的她，即刻一愣。 这种感觉怎么说呢，像一只毛茸茸的大狗？ “我想睡一会儿，”顾向允顺势蹭到了林初影的肩上，以一个轻靠着她肩膀的姿势停住，“到了叫我。” 说完，他像断片了一样，不带任何缓冲地沉沉睡去。 林初影好奇地盯着顾向允的睡脸看，在确定了顾向允确实睡得很沉、不会突然醒来后，林初影伸出那只没被倚靠的手臂，用力地—— 摸了一把顾向允的头。 喷了点摩斯的头发，还大概维持着傍晚刚打理好的利落模样。因而摸起来硬硬的、一捋一捋的，手感算不上太好，和她想象中软乎乎的动物毛手感相去甚远。 林初影一面觉得失望，一面又有奸计得逞的欢喜。 …… 到家后，林初影很贴心地没叫醒顾向允，而是喊来杨叔和随车的保镖小姐一起搬人。 两人合伙将人搬到二楼，再由保镖把顾向允拎进林初影的房间，最后顾向允被放到了房间的沙发上。 这么一顿来回折腾的，顾向允都没醒，可见这人喝得有多过量，睡得又有多沉。 王婶很担心，问林初影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小顾先生喝成这样？要不要备醒酒茶？ 林初影大概解释了一通，摆摆手让不用担心：“他就是喝多，睡过去了，没啥大事。醒酒茶备着吧，不用太多，我想喝；他估计一觉要睡到天亮，喝不上了。” 王婶下楼泡茶去了，房间里又剩林顾二人。 林初影看顾向允还穿着厚实修身的西装外套，想着这样肯定睡得不舒服，就上手帮忙脱了一下。 顾向允好歹一米八几的大高个，要抬起放下的可没有那么容易。费了她好大一番功夫，她才把那件她亲自挑选的外套给扒了下来。 “呼……”林初影差点累得出汗了，费劲地扯出被压着的外套，“下次再也不给你脱了，要脱你自己脱。” 林初影不快地自言自语道，手习惯性地在外套的几个口袋里掏了掏，然后她要把衣服扔进脏衣篓。 才刚拿着衣服站起身，她就紧急顿住动作。下一秒，她将在左胸内袋摸到小玩意儿拿出来一看，发觉是……一小板吃剩了的药片？ “这是什么，药吗？” 铝板上印刻的商标越看越眼熟。林初影隐约记起来了，这个东西她在姜舒然那见过；没记错的话，应该是用于加速酒精代谢、缓解酒中不适的…… 解酒药。 在外再凶的狗，到了大小姐面前都要被乖乖摸头[鼓掌]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4章 比酒 第35章 生气 这玩意儿在国内相对没那么常见，林初影是托姜舒然的福，才了解得比较多。 虽被叫作解酒药，但它本身并不能“解酒”。它更像是酒中的消食片，用加快代谢的方式来减缓不适，防止酒后宿醉的同时，还起到一定保护肝脏的作用。 尽管国内酒桌文化盛行，但多数人喝酒的频率没那么固定，因此更倾向于事后吃护肝片。解酒药这类为了“尽可能多喝”而被研发的功能型保健品，最早是由日本普及和改良。 众所周知，日本有一大片与陪酒相关的灰色产业。在许多情况下，解酒药与陪酒行业间存在着隐性关联。 林初影打量着手中的药片，眉间微蹙。 这种有隐喻性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顾向允的内胸袋里？是他曾有喝酒应酬的需要，还是…… 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沙发上熟睡的人，林初影及时打住思绪，将沾着酒气的西装外套扔进脏衣篓后，转身进了卧室。 今天太晚了，顾向允又还醉着，显然不是问话的好时机。 如林初影预想的一般，顾向允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下午一点。醒来后他第一时间去洗澡洗漱、换下了满是酒味儿的脏衣服，然后下楼快速吃了个饭。 吃完他回到三楼，要清理被酒气沾染了一晚上的长沙发。他边擦边问一旁的林初影：“昨晚我是不是睡得很沉，我是怎么回到房间的？” 林初影抱着平板，窝在另一张单人沙发中看策划案，头也不抬地回：“沉，沉得不得了。保镖姐姐拎鸡仔似的把你拎上来的，你都无动于衷。” “那么夸张？”简单擦拭好，顾向允再喷上一些除味剂，似对话又似自言自语，“太久没喝酒量退步了啊。” 林初影耳尖地捕捉到关键词，悄悄合上平板：“说起来，昨晚没来得及问你了，你为什么酒量这么好？徐晋成有很多应酬的经验，酒量不差的，你居然能喝过他。” “好吗？”顾向允又开始收拾茶几上零散的物件，看着心不在焉，“一般吧，我想着反正是红酒，没那么伤身，能喝得下我就喝了。” “你少来，”林初影才不信他这番解释，坐直了一些，“你昨晚喝了九杯，相当于一个人干了大半支的红酒。这可不是想喝就能喝下的，不然徐晋成昨晚也不至于弄成那副鬼样子了。” 顾向允不作声了，装作干家务很忙，没空回话。 林初影不满地用脚尖刮了刮顾向允的小腿：“问你话呢！” 顾向允这才停下动作转过身，挠挠头很是不好意思地答：“我家对门的邻居阿姨是桂省人，他们家有很多‘公文包’。那个叔叔没事就喊我过去试试味道，我喝的次数多了就会喝了。” 林初影呆住，眨了眨眼：“什么是公文包？” “呃，一种自酿的米酒？”回忆起了为数不多的几次断片，顾向允说着说着，脸上就泛起苦色，“说是没度数、当甜水喝，结果两塑料杯就能把人放倒。” 林初影懂了，自酿米酒的话她在杨叔那也见过：“有这么夸张吗？杨叔以前酿过一次杨梅酒，我闻过，确实香香甜甜的。” “民间酿酒的土方法容易产生杂醇，杂醇一多了就会把人喝断片。” “难怪呢，上次王婶就没少念叨杨叔，”逻辑梳理通畅了，林初影心里的疑虑就消了大半，“所以你喝公文包喝怕了，日常也不轻易喝酒？上次然然来做客，你明明会喝还一口没动。” “对啊，”顾向允有些着急地点头承认，“就是喝怕了，我现在看见白色塑料桶都绕着走。本来酒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那当然是能不喝就不喝的好。” 林初影很赞同，附和地也点点头：“没错，能不喝还是不喝的好。 “可是——” 不等顾向允暗暗松一口气，林初影就话锋一转。 “那有一件事情我就想不通了。你说你喝怕了，能不喝就不喝，但为什么我会在你的衣服里发现这个？” 林初影伸手，从一个置物架间拿出了那板解酒药。铝板的药片如卡片一般被她用两只纤细的手指夹着，活像女警官捏着证据在审讯犯人。 顾向允看到药片的瞬间，瞳孔明显颤动了一下，然后很快移开视线：“这个……” “然然那天跟我吐槽的时候，你可是全程旁听的，”林初影留着没用，顺势把药还给顾向允，“你肯定不会不知道，这药隐喻着什么吧？” 姜舒然对林初影重点吐槽的内容之一，就是日本男公关的质量越来越差了。话术一般、不会哄人开心不说，居然还被她当面抓到喝解酒饮料，她觉得这是非常没有男公关职业素养的表现！ 顾向允先是叹了一声，接过林初影手中的药片反手丢进垃圾桶：“我在酒吧打过工，所以会吃解酒药。” “酒吧打工？”林初影没去管，只是琢磨着顾向允的回答，“是……气氛组？” “差不多吧，炒炒气氛、和客人们聊聊天什么的。” “那这很正常啊，”林初影嗐声，想不明白顾向允怎么支支吾吾的，“虽然不入流了一点，但我知道有蛮多年轻人大学时靠这个兼职赚生活费。” “正常吗？”顾向允摸了摸鼻子，像是心虚又像是在思考，“看你上次一直劝姜小姐别再去Club了，昨晚姓徐的要和我比酒前又表现得那么厌恶，我还以为你很讨厌这些夜场文化。” 林初影无奈地把腰一叉：“我在你心里脾气就这么差吗？劝然然是我担心她的人身安全，昨晚表现得厌恶则是我本就厌烦徐晋成。 “要说讨厌不讨厌的……我确实不太喜欢夜场文化，但具体情况具体分析吧。大学生没太多工作技能，趁着年轻、精力旺盛，赚点夜场的钱也无可厚非。” 顾向允嘶声：“无可厚非吗……” “你能不能别把我想得跟老古董似的？” 以为顾向允还在误会自己，林初影不得不多表现出自己开放和善解人意的一面。 “我在美国留学时，就认识了不少在酒吧打工的朋友——人家也是正儿八经地赚钱养活自己啊。只要方式正当、不违反法律，夜场工作者也是寻常打工人呀。” “‘只要’——？”顾向允听完双眼发亮，像找到了什么解题方法，“如果我说我在酒吧打的工和一般的不太一样，你……会生气吗？” 林初影：“哪种不一样？” “就是……”顾向允犹豫着要怎么表达，“除了当气氛组炒气氛外，还会另外提供一些情绪价值，比如喝喝酒、聊聊天什么的。” 听着不太对劲，林初影本还算轻快的心情忽然一沉，上扬的语调也随之一降：“……等下，你这工作正经吗？” “都、都有吧，”顾向允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道，“主要是正经的它挣不了太多。” 顾向允这是变相承认了他的工作“不正经”！ 林初影不敢置信，重复确认了一次：“可聊天喝酒的话，那不就是……那不就是陪酒？ “——你当过陪酒？” 顾向允不说话了。 不否认就等于是承认。林初影再三不愿相信地重复：“你居然……居然当过陪酒？难怪……难怪你懂那么多，难怪你会那样反应。” 她的大脑系统运转得飞快，过大的信息量涌入导致她没想起来要生气，反倒先感受到一种谜底揭开般的恍然大悟。 毕业庆祝会那晚，他轻车熟路地带微醺的她去便利店，买自制的热柠檬茶解酒。 听到姜舒然讨论Club和牛郎，他会好奇地追问。 得知徐晋成为难他的方式是比酒，他的眼神中会流露出轻蔑，并在她阻拦时自信地告诉她“我可以的”。 是啊，他能不可以吗？他是当过陪酒的。他可不是徐晋成那样的业余玩家打肿了脸充胖子，他根本就是“专业选手”啊！ “我也不想的，”顾向允试图辩解，“是当时实在——” “你为什么要当陪酒？！”林初影不管不顾地打断，质问顾向允道。 这一刻，生气、愤怒的情绪迟迟来到。林初影并不惊讶，因为早在她发现解酒药的时候，她就有过这种预想和猜测；她真正惊讶、真正气愤的，是她在有了预想和猜测之后，她相应的想到了很多“他绝不会”的理由。 “你明明有那么多技能，你当过驾校助教、当过理发学徒，你做过模特、在集市帮过工，你还会认花会种草，再不济你的代码也写得很好、demo做得很漂亮。你能做的事情有那么多，为什么偏偏要去挣这种钱？ “——就因为‘正经的挣不了太多’吗？你、你真是……” 姗姗来迟的怒火让林初影太上头了，她现在真就想把眼前的人绑起来揍一顿！ 余光正好瞥见一张沙发的椅背上，挂着她昨天去晚宴前、从她一个爱马仕宝宝上拆下来的皮包带。 她想也不想，伸手抓过对着眼前人就是一挥：“你真是个不守男德的混蛋！” 这可是真皮包带，买包时配着包包特别定制的！顾向允明显没料到她会来这么一手，躲晚了一步，被抽了个扎扎实实。 “大小姐……？”这一鞭大多打在了他穿着短袖的手臂上，使他的手臂迅速泛起一道红痕，也让顾向允诧异地看着林初影。 “你躲什么躲？”他不躲还好，一躲林初影更来气了，当即挥了第二下，“我打你打错了，你觉得冤枉？” 顾向允便不敢再躲，抑制住想后退的本能，站着让林初影抽：“没有，我不躲了。” “少装可怜！” 林初影不解气，连着又挥打了好几下。打在衣服上的还好，但打在顾向允裸露皮肤上的，都打出了红痕。 “不会陪酒的时候也是这么拿捏客人情绪的吧？”越想越来气，林初影丢了包带，转而拿起一条顾向允还没来得及收拾的领带，“可惜对我没作用了，我必须得让你知道，不守男德的下场！” 顾向允没敢反驳或辩解，只是瞪大眼睛，看着他家大小姐抓过他两只布着不少红痕的手臂，接着将领带往他的手腕上缠绕。 他当然是可以挣开的，只是眼下的情况，他愣是不敢使一点力，就怕进一步惹恼了大小姐，再被大小姐用包带一顿抽。 “你、你这是要干什么？” 林初影绑好后将顾向允转过身，再往那人的背上狠狠抽了一道！ “要你滚！” 她手指房间门口，第一次对顾向允表现得这样冷酷。 “三秒之内，滚出我的三楼。一楼客厅不是有浮雕装饰画吗？ “你去那，好好地看着它面壁思过——两个小时。” 狗不听话也该打！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5章 生气 第36章 说开 林初影气了一下午，不仅勒令要顾向允面壁思过，还让王婶连顾向允那份晚饭都不用准备了。 她可不想吃饭的时候，还要看着顾向允的脸继续生气！ 不好巧晚上还来了两个视频会议，忙于处理工作的她根本没闲心排遣火气。所以直到晚上睡前，她都没去看那面壁思过的死财迷一眼。 灯一关被子一拉，久违的她一人独占整张大床。 想想死财迷和她有说有笑，时不时地惹她一下、又很快逗她开心的欠揍模样，林初影消减下去不少的火气再次升起。她愤愤地将被子拉过头顶，带着生气陷入沉睡。 梦里她一直在想，那家伙对待别人，也像和她一样吗？ 一样这么面面俱到，张弛有度？ 一觉睡到十一点多。经过一晚上睡眠的缓和，林初影的气是消得差不多了；特别是洗漱完走出房间，就看见她送的翠屏凤梨在角落里耷拉着叶子，似是非常丧气。 她快一天时间没让顾向允进房，顾向允自然没法照顾他的这盆宝贝。 “你呀你，”林初影不悦，上前用手戳了戳翠屏凤梨的叶子，“真就这么脆弱，一晚上没人照顾，就沮丧得不行？” 她转身下楼找人，寻思着绿植好歹也是生命，不能放着任它枯萎吧？偏偏她又不会弄。 可当她要去二楼书房——顾向允最先的住房寻人时，她诧异地发觉顾向允还在一楼客厅，她指定的巨幅浮雕装饰画前罚站。 一楼客厅做了挑空设计，林初影仅需站在二楼的走廊上，就能从右侧俯瞰整个客厅。 她双手轻置在走廊扶手上，如检阅士兵的女皇一般俯视顾向允：“……我有说今天也要面壁吗，你就先自觉罚站上了？” 顾向允没发现到林初影在二楼，林初影说话时，他条件反射地要抬头看。想起来自己还在罚站，他便只是动了动脑袋。 “我毕竟做了不该做的事，当然要自觉点赎罪。” 顾向允头不动，将没绑东西但自觉并拢的双手向上举起，给林初影看。 “就是这手我自己绑不上。少了一道程序，大小姐不会怪我吧？” 不提这茬林初影都该忘了！ 她心虚地看了看左右，然后快步下楼去到顾向允身边，一个怒瞪。 “你小点声！你生怕王婶和杨叔在后院听不见是吧？” 顾向允微微惊讶：“原来不能让他们听见的吗？” 林初影啧他一声：“我必须得跟你说清楚，虽然我昨天打了你，还用领带把你绑了，但那都是我气急上头，绝不是我有什么特殊癖好。” 顾向允笑了笑：“行，我明白了。” “你还笑！” 余怒未消，林初影一看顾向允还敢嬉皮笑脸的就来气，掐了顾向允手臂一把。 “你怎么还敢有脸笑的？” “我高兴，”顾向允摸了摸被掐疼的手臂，轻提着嘴角，“我觉得我是挺该被骂、是该被打，所以你骂我打我，我很高兴。” 虽能大概明白他的意思，但这个表达还是让林初影一顿嫌弃。 她白了顾向允一眼：“我看你是真有特殊癖好。” 顾向允这才收起了笑脸，低下头不说话。 她就看不得他这副样子，轻叹了一声：“你上楼看看晓黎吧，这么长时间没人照顾，它肉眼可见地蔫吧了。到底是你珍爱的植物，我可不想落个谋害生命罪名。” 顾向允没想到林初影会说这个，很是惊喜地抬头看了一眼她后，才赶紧上楼回房。 她跟在他之后也上了楼，看着他一路找到被放置在起居室架子上的翠屏凤梨，再翻出园艺用品，熟练地用小杯给根茎喂水、用软布擦拭叶子上的尘灰，甚至补充一定量的营养土。 这是一串有点繁琐的流程。至少没有植物缘的林初影，感觉不到园艺的乐趣所在。她只是越看越难以相信，这样一个细致入微、耐心至极的家伙，怎么会去做陪酒卖笑的工作？ 能耗得起时间和精力看植物生根发芽的人，也会想要走捷径、赚快钱吗。 “说说吧，”林初影收回视线，靠在单人沙发的柔软椅背上，“为什么要去陪酒？” 单人沙发背靠落地窗摆放，顾向允则在沙发的侧后方，面朝落地窗方向半蹲，沉默不语地持续摆弄着绿植。 林初影当他是在斟酌语言，赶在听到回答前补充了一句：“如果还是类似‘来钱快’的回答，那你可以什么都不用说了，带上晓黎，直接从御澜湾滚。” 言外之意是，如果他有苦衷，那她愿意理解和重新接纳他。 但如果他真的是为了赚快钱的庸俗之人，她可就没必要再为他耗费心神了。她会利落地斩断情思，让顾向允马上滚蛋。 顾向允这次的沉默持续得格外久。要不是能听到他在侧后方窸窸窣窣地动作着，林初影都要怀疑她身后是不是根本没人。 “没什么很特别的理由。” 过了约半分钟，顾向允平静到冷淡的回答声才悠悠地从身后传来。 “奶奶生病了，需要很多钱。” 或许是他还半蹲着，水平面偏低的缘故，他的声音也闷闷沉沉，掺杂着一股难以觉察的克制和悲伤。 复杂的情绪模糊了林初影熟悉的他的音色，以致于林初影花费了四五秒时间，才消化完这句话的信息。 “生病？” 她瞪大眼睛转过身，单手撑在沙发扶手上，心疼又后悔地看着背对她的顾向允。 “抱、抱歉。” 她慌乱地垂下视线，双眼无措地扑闪。 “你之前就和我说过奶奶生病去世的，但……我以为那是你儿时的遭遇。昨天知道你陪酒时，我又实在太生气了，没听你说完就打断了你的话。” “没什么，”终于收拾好心爱的草孩子，顾向允摘下园艺手套，由半蹲起身，“别道歉啊大小姐，不是你的错。是我，我没主动告知你我的过去。” 林初影抿了抿嘴，想到顾向允成谜的身世背景，她顺水推舟：“你现在告知也来得及。奶奶生病是近几年的事情吗？她得了什么病，当时又是怎么个情况，要你不得不去陪酒赚钱？” 顾向允动了动嘴巴，欲做解释：“我……” 但最终他还是什么都没说，将头偏向一边。 “我不想说。” 林初影有些吃惊：“你不想说？” 印象里，这是顾向允第一次拒绝她的要求，甚至表现出了一定的抗拒。由此可见，奶奶在他心中的份量不一般。 “不想说的话，”林初影也转过头，不再和顾向允对视，免得让顾向允感到压力，“那就算了，不说了。” 其实她好奇得要命！她想了解顾向允的身世背景、家庭情况，也想知道奶奶病危、顾向允陪酒的事情经过……她有一肚子的疑问想问顾向允，可在理性的换位思考之后，她选择了尊重和理解。 如果那是一块未结痂、未痊愈的伤口，她就不该随意触碰。 “也许……”顾向允摆正脑袋，略显抱歉地再次看向林初影，“也许日后某天，我过得去我心里的那道坎了，等那时候，大小姐，我会一五一十地都告诉你。” “没关系，”林初影对顾向允安抚地笑了笑，“只要不是邪门歪道，你一辈子不说都行。至于心坎什么的，本来就没规定有坎一定得迈啊？放着就放着吧。” 以往都是林初影纠结，顾向允在一旁用欢快的话打圆场，今天倒好，角色对调过来了。 顾向允被林初影的安慰逗得笑了笑，紧接着又严肃了表情，用正经的语气继续：“关于奶奶的部分我不想说，但关于陪酒……我还是有几点内容要和你说清。 “一是当陪酒并非我自愿，如果不是奶奶病重、急需用钱，我肯定不会和这类职业沾上任何关系；二是我做这个的时间很短，算下来，一共也就半个多月。” “嗯，”林初影主动拉过顾向允的手，“我现在知道了，你不是自愿的，你是生活所迫；你有苦衷，我当然会理解你。 “手疼不疼啊？我昨天打得这么凶，你手上还有痕吧？” 是因为她的武断，才导致顾向允委屈在心口难开的，林初影就想表现得关心一些，好关爱关爱这位舍身为奶奶的小可怜。 她仔细看了几眼，发觉除了有一两道格外显红的痕迹外，其他鞭痕都消得七七八八的了。就那几道，估计是她一开始最气、最有力时抽的，看着格外显眼和触目惊心。 顾向允反握住她的手，摇了摇头：“不疼。要是奶奶还在的话，她肯定也会骂我和骂我，可惜…… “你这么打，反倒是把她该罚我的那份补上了，其实我会好受很多。” 林初影不知道要怎么安慰他，只好捏了捏他宽大的手掌，顺势与他十指紧握。 “况且，我也明白你在意的点。” 顾向允接着道。 “大小姐你放心，我向你保证我从头到尾出卖的，只有我的肝脏。其他部位我都保护得很好，特别是肉身，还有我的肾脏。” 林初影：…… 她当即就要将手抽回：“谁在意你出卖哪里了？你的身体你的肾你爱怎么用怎么用！” “不在意吗？”顾向允不信，“不在意你还骂我打我。你不就是想知道我被没被人用过嘛，现在我告诉你了，没有。” 林初影恼羞成怒，可能是被顾向允的误解给无耻到了，还可能是真实心思被说穿后感到羞怒：“你少自作多情、自以为是、自高自大了！你怎么样都好，我从来就没想过要用你！” “接吻拥抱也算用啊。在海滩上你吻我那次，那可是我的初吻。” “你还委屈上了？”林初影来气了，甩开顾向允的手双手叉腰，一副要算明账的架势，“是你的初吻又怎么了，那还是我的初吻呢！” 话音落下的一刻，顾向允瞳孔收缩，不敢置信地看她。 “也是你的初吻……？” 林初影这才意识到顾向允误会了什么，她刚才的那句回怼里，又无意间说开了什么。 正当她不知该如何接下一句时，起居室的房门被轻轻敲了两下：“大小姐，您醒了吗？到点该吃午饭了。” 怕王婶进来，林初影急忙应了句马上来，再没好气地看顾向允：“先吃饭！” 说完，她顶着两只通红的耳朵转身就走。 顾向允喊住她：“管我那份吗？” 林初影顿住脚步回头，咬牙切齿：“你爱吃不吃！” 顾向允笑了两声，快步跟上大小姐的步伐。 可以吵架但一晚上就得和好嗷[摆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6章 说开 第37章 审问 总之，一顿饭的功夫，两人和好了。 当晚，先洗好澡的林初影，例行抱着电脑半躺在床上办公。晚洗好的顾向允依旧负责睡前的收拾工作，从浴室一路收到起居室，又从起居室一路收回卧室。 再进来时，他左手抱着一沓叠好的衣服，右手拎着一条熟悉的皮包带：“大小姐，这个要替你收起来吗，还是怎样？” 林初影从屏幕间抬头看了一眼，啧声：“挂到那边的衣帽架上吧，以后你再敢惹我生气，我还拿它抽你。” “哇哦，”顾向允语调平平地惊讶着，“好害怕啊——那我挂这里了。” 林初影被他的故作惊异弄得一阵火大，一边瞪着顾向允，一边在心里骂了好几声：死财迷！ 她看他是一点都不怕！ 林初影咬牙，寻思着无论如何都得扳回一局才行。 然而一直到关灯睡觉前，她都没想到什么不错的报复方法。还是看到顾向允欲上床睡下的样子，她才灵机一动！ “财迷，”林初影垫着两个枕头半坐，被子虚虚地盖到腰部，即使是侧躺的姿势，也颇有君临天下的架势，“还记得上次试用精油时，你欠了我什么吗？” 顾向允刚把一条腿支到床上，闻言一愣：“什么？” 但他很快反应了过来，好笑地“哈”了一声，随即站直。 “现在？” 林初影点头：“嗯。” 下一秒，顾向允毫不犹豫地反手一脱，拿掉了上身那件纯棉的灰色短袖。 利落的动作之后，一具近乎完美的躯体出现在林初影眼前。这样毫不拖泥带水的脱衣表演，也确实赏心悦目，很难不令人感到心花怒放。 哪怕是别有计谋的林初影，都短暂地失了神，被那白皙精瘦的倒三角身材取悦。 “对了吗，”顾向允将脱下的衣服轻轻扔到一张凳子上，又指了指睡裤，“还是说这个也要？” “可以了，”林初影毫不掩饰自己压不住的嘴角，对顾向允笑得一脸认可与满意，“练得不错。” 顾向允之前说了要坚持有氧的。林初影虽不会盯着他天天“查作业”，但可以像现在这般直接验收成果。 看来死财迷还是说话算话的，她觉得他的身形比上次在温泉时看到的，又更健美、更优越了。 “你过来。”简单欣赏完，林初影对顾向允伸出双手。 顾向允单膝跪在床上，顺从地俯身凑了过去。他们的相处模式总是这样，她主动或她给出指令，他再进行配合和根据指令行动；林初影很享受这种占据主导、掌握绝对主权的感觉，他也乐于受林初影支配。 和林初影不同，让渡主权反而更让他感到自在。 因为林初影对他伸手了，所以他想，可能是大小姐想亲他了？ 他先轻轻抱住林初影。在将人圈入怀中，且没有遭到大小姐的白眼后，他紧接着将唇奉上；两唇相触的前一刻，他顺着暧昧的氛围合上了双眼。 “——话说回来。” 说时迟那时快，林初影忽然抬手抵住顾向允的脸，话锋一转。 “那些客人看过你的身子吗？” 顾向允顿住动作，缓缓睁开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林初影。 他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是被大小姐耍了一道：“……我以为这事已经过去了？” “谁说过去了？”林初影冷哼，“我还有一堆事情没来得及问你呢。奶奶的事情你不想说，那你的‘打工经历’总归是可以问的吧？” 顾向允无可奈何再次站直起身，双手一摊：“大小姐，也就是你叫我脱我才脱的。我在酒吧可是里三层外三层，就差包裹成粽子了。” 林初影切声，才不信他的夸张措辞：“说得好听。五月中旬我带你去买衣服时，你已经练得很好了；那么早就有健身塑形的意识，说明你根本不是因为我，是为了别人练的。” 再看一眼那白花花的倒三角身形，林初影愈发愈感到微妙起来。 不是为了她服的美役，她怎么欣赏都觉得怪！ “那是为了兼职模特，”顾向允不得不拿过手机，翻找以前拍过的服装宣传照，“穿着新衣服拍拍照就能赚钱，我干嘛跟钱过不去？最多的一次，拍摄两天我就赚了近两万块。” 林初影：“好赚你还去陪酒？” 顾向允耐心解释说这类活儿不是常态的，一般按着季节来。稍微大点的服装品牌之间还有竞业限制，一次给得多，但拍完就不能再去拍其他品牌的宣传。 林初影了然，接过顾向允的手机开始看图：“你要是不练的话，会怎样？” “应该不会差别很大，我本来运动量就挺大的。非要说的话……会更瘦？” 林初影放大图片，对比着顾向允过去的宣传照、如今就在眼前的真实肉身，仔细看了又看。 确实区别不大，可见他的身材管理是从那时开始就在进行的。这也让她忍不住好奇，顾向允口中“更瘦”的他会是什么样子？ “现在相信了吧，”林初影看得越认真，顾向允越无奈，“是大小姐您喜欢我才一路坚持的，不然我放弃运动健身和饮食管理，想睡就睡、想吃就吃不好吗？” 说完，他紧急偏过脸，捂住口鼻打了个突来的喷嚏。 他吸了吸鼻子，跟林初影打申请：“我能先把衣服穿上吗？空调风吹得我有点冷。” 弄清了死财迷的好身形是为谁而练后，林初影心情大好，准了申请，同时还不忘辩解。 “我才不喜欢！我只是迟来地关心一下你的人身安全，免得你被人吃得骨头都不剩了，还没地方说冤。” “真的吗，”顾向允将T恤套上，“真的是关心，而不是审问吗？” 和顾向允打了那么多交道，林初影现在也很擅长打嘴炮了，轻轻地把矛头甩回去：“谁心虚，谁觉得我在审问咯。” 顾向允少有嘴上输人的时候，辩解不过只好岔开话题：“我再次强调，我真的只出卖了我的肝脏。那是一间规模不小的正经酒吧，不让干不三不四的勾当。” “它都有陪酒的业务了，还能叫‘正经酒吧’？”林初影乐了，“照这么说，天下可就没有不正经的酒吧了。” 顾向允真是三两句话说不清，急得他原地转了一圈，然后扯了扯床上的被褥：“我能上床躺着说吗？” 林初影白他一眼，往边上小幅度地挪了挪，算是默许。 顾向允轻手轻脚地躺下、拉好被子，接着才由头开始仔细交代。 他说的被邻居邀请品尝“公文包”是真的，他说的酒吧打工也是真的——正经的不正经的，都有。 酒吧叫Velvet Haus，常被称作丝绒酒廊或丝绒吧，是一家隐于老城区改造街道中的中高端定位酒吧。门面很低调，但内部装修很讲究。 一楼有舞台和舞池，卡座和散台圆桌为主，无需门槛即可进场消费。二楼就不一样了，全是半开放式包厢，氛围会安静很多；二楼需要会员身份才能进场，且有不低的消费门槛。 “最早是大三前的那年暑假？一个自称当年和我爸交情不错的‘生意伙伴’，给我介绍了调酒学徒的工作——那个叔叔是丝绒酒廊的副店长。 “他给的酬劳蛮高，工作内容也不难，就是在吧台里给调酒师们打下手、忙的时候帮忙上个酒，我去做了半个多月时间。” 顾向允边回忆边向外交代。 林初影听得仔细，两人挨得越来越近：“才半个多月？” “反正不到一个月。酬劳高是高，但一要熬夜，干多了容易日夜颠倒，我很不适应；二来，奶奶……我晚上在酒吧打工的话，奶奶就是一个人在家了。她腿脚不好，眼睛也不好使，我怕她晚上在家出意外。 “况且副店长和我爸认识。一想到这点，我就不太想和那个店扯上关系。” “也是，”林初影想起来，顾向允提到过他爸家暴，“在知道店里有‘那样业务’的前提下，还给你介绍店里的工作，搞不好就是奔着拉你下水来的。” 顾向允叹了一声，继续道：“总而言之，就那一次我知道了丝绒酒廊。后来……后来我实在没办法了，又找到了这个叔叔。或许如你所说，他想拉我下水很久了吧，知道我需要用钱后，他爽快地拉我加入了‘他们的队列’。” “他们”，指的就是陪酒的男公关。只是国内不允许陪酒业务存在，所以他们会换一个说法，自称提供的是陪聊、陪玩服务。 “整体模式和日本那种差不多？反正店内不许有任何越界行为，被抓到会罚钱；二楼也不全是冲着陪酒服务来的，真正图清净的客人同样不少。” 林初影没少在姜舒然那耳濡目染，明白店内这么规定是为了规避风险。 只是店内的规矩是一回事，出了门店呢？可不就没人管得着了。 “被客人指名会记绩点，每月结算时绩点多的有奖金拿。主要收入还是客人开酒的分成，二楼的瓶装酒比正常的售价贵将近一半；售价减去酒本身的价格，剩余的溢价酒廊和员工二八开。” 顾向允不忘给林初影举个实例。 “上次你和姜小姐喝的水晶香槟，你说售价在三千到五千之间，但在丝绒酒廊里，开一支的价格过万。经过分成，开一支水晶香槟我能赚四千元。” 林初影恍然大悟，在被窝里抬脚就是一踹：“难怪你上次滴酒不沾呢，原来是见得多了？” 得亏她还以为是死财迷没见过世面，不会喝！ 回忆起上回和好闺蜜的小酌，林初影突然想起了什么！原本都快平躺下了的她，一骨碌地坐了起来。 “你算账算分成挺快啊？” 她眯了眯眼，危险地打量着顾向允。 “没少有人给你开水晶香槟吧？那香槟塔这种东西，你肯定也没少收吧？” 大小姐：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白眼]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7章 审问 第38章 点灯 顾向允被问得无意识地向后缩了缩：“……大小姐您要干嘛？” 林初影啧声：“我不干嘛，好奇问问都不行吗？” “可以是可以，但……” 顾向允跟着坐直了一些，挠挠头满脸纠结。 “想要我回答的话，你得先保证你听完不会生气。” 以为顾向允在暗暗戳戳，林初影白眼一翻：“我才不生气呢——我又不在乎你！” 顾向允笑了笑，紧接着说起了他的第二段“酒吧打工”经历。 香槟塔这种彰显格调、兼具情绪价值的东西，丝绒酒廊里当然会有。只是和晚宴上用香槟杯搭出的水晶塔不同，丝绒酒廊里的“塔”是一盏又一盏的铁艺杯架；香槟多数时候以“一架”或“一盏”的方式出现，少数时候会动用水晶底座搭建简易版的香槟塔。 “他们内部把杯架的形式叫‘点灯’，一盏灯通常能放五到六杯，恰好是一瓶香槟的容量。灯有三种样式，分别对应不同档次的酒：入门级是星星，其次是摩天轮，最高档的是皇冠。 “水晶塔搭建一次要十八杯酒，也就是得一次性消费三瓶香槟。我刚加入他们的第一天，就有人送了我一座水晶香槟塔。” 换算一下，等于是顾向允刚去的第一晚，就轻松赚到了一万二的分成！更别说酒廊内的酒水溢价严重，客人可是实实在在地花出去了三万余元。 酒廊内部有二十多名“陪玩”，全是男性。听说顾向允第一天就收到水晶塔后，不少人上前来祝贺他；表达羡慕之余，还强调着告诉他“这个很贵，这是红姐送的”。 林初影捕捉到有关键人物出场：“红姐是……酒廊的常客吗，很厉害？” “是常客，出手很大方。因为她喜欢大红色，总会搭配红色的衣服或物品，所以被叫作红姐；至于她的真实身份和姓名，酒廊里的人肯定没法知道。”顾向允耸肩。 全是男性的“陪玩”大队，决定了酒廊二楼的服务对象大多会是女性。其中，又以三十到四十岁的女性为消费主力。 她们有钱有闲，可以是品牌老板、工厂厂长，也可以是企业高管、离异少妇……她们已经过了对爱情怀抱憧憬的阶段，因而在二楼消费的目的很明确、很简单：来寻刺激的，来找快餐的。 “我刚去第一天，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点灯搭塔是什么意思，不知道什么酒多少钱、分成多少，更不知道在那种环境下，水晶塔是极具暗示性的试探信号。” 林初影几乎秒懂顾向允的意思：“想私下约你是吧？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你才去第一天就得到这么多好处，用头发想都知道是对你另有企图。” “我当时哪知道这些？我也没心思去想。所以第二天红姐给我点了两盏皇冠灯，还问我几点下班、下班后有没有空时，我都糊弄了过去。” 彼时的红姐还不生气，只是又连着两天给顾向允点了皇冠灯。当然伴随而来的，是红姐越来越露骨的邀请。 能给联系方式吗？能店外约会吗？清晨结束工作后，能一起去附近的酒店吗？ 顾向允敷衍、回避无果，也就采取了更直接的拒绝方式。 因而在第五天的时候，他成功将红姐惹恼了。 “她指名了包括我在内的好几个人，却又故意把我晾到一边、不做搭理。见我反而乐得清闲之后，她彻底怒了，让我当着她的面，把她自带的轩尼诗XO喝掉。 “她说只要能喝完，她就给我三万块钱。” 和香槟、红酒不同，轩尼诗可是40度的白兰地，属于烈酒。林初影猜到了顾向允会遭红姐报复，但没想到红姐的手段这么要命！ “她疯了吧？” 林初影原本挨着顾向允躺得好好的，这下急得直接从床上坐起。 “一整瓶轩尼诗喝下去，会死人的！” 着急完再看顾向允淡然的表情，林初影眉头一皱。 “你喝了？” “我当时只说了一句话，”顾向允转过头看林初影，“我说，我要现金。” 言外之意就是，喝了。 林初影抬手往顾向允胸膛来了一拳：“你真是财迷心窍，为了钱连命都不要了！” 她用的力度不小，尽管顾向允身体够结实，也还是被打得闷哼了一声：“嘶……没事，我这不还好好的吗？那瓶XO已经被喝了一些了，真要是满瓶的话，红姐肯定也不敢让我喝。 “不过白兰地的酒劲是真有够大。喝完我去了趟洗手间，刚把门关上我就断片了，坐在马桶盖上睡了半夜，直到打烊后店长和店员把门撞开，才把我找到。” 林初影白眼：“钱呢，没拿到？” “拿到了，确实是三万块现金。清早下班我带着三万块现金打了辆车，结果下车回家的路上，我走着走着又倒了。” 想起那段狼狈不堪的经历，顾向允边说边摇头。 “还好倒在了一家酒店门口。前台和店长人很好，特地开了间单人房让我休息。” 林初影本想骂他一句“活该”，又觉得不该这样说——他也是迫于无奈。 如果不是奶奶重病急需用钱，他肯定不想去醉生梦死的地方、和堕落的人为伍，更不想放下尊严，遭受高位人士的羞辱。 林初影消化完巨大的信息量，又平复了一下心情，慢慢地躺了回去。 “那之后呢，红姐还在吗？” “我因为酒精摄入过量，隔天休息了一天，之后再去时，红姐就不在了，不知有没有我的原因。不过，红姐之后，发生了另一件怪事。”顾向允摸着下巴回忆道。 红姐是不去酒廊了，酒廊里却出现了别的大方客人。顾向允休息回去的第一天，这名客人就送了顾向允两盏皇冠灯。 有红姐的例子在前，顾向允变得非常谨慎。可这个客人怪就怪在，她好像只是为了给顾向允送钱而点灯；不仅不像红姐一般别有所图、逐步试探，还自始至终没露过面。 “是你不知道她的真实样貌，还是连她的人影都没见过？”林初影以为自己理解错了意思。 “连人都没见过。她每次过来都问店长我在不在，在的话，她就给我点两盏皇冠灯；刷了卡就走，绝不停留。” 林初影被勾起了几分好奇心：“确定是女士吗？会不会是性少数群体，不好意思直接跟你打交道，所以……” “是女性，”顾向允肯定道，“店长说是位时髦又有气质，行事风格很利落的职场女性。其他人都猜她是红姐的竞争对手或死敌，知道我让红姐吃瘪了，心里高兴，所以才用这种方式给我送钱。” 林初影陷入思考，直觉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特别是顾向允提到的几个关键词，更勾起了她浓厚的兴趣。 “一直到我离开丝绒酒廊，我都没见过这个神秘女士。现在我也不想再和酒廊沾上边了，所以随便吧，”以为林初影在介意，顾向允便想快点结束这段话题，“爱谁谁吧，都是过去、都和现在的我无关了。” 林初影回过神来，嗯了嗯声，配合着顾向允聊了点别的。比如他第一次在酒廊打工时，在一楼吧台和散台间来来去去，顺势能听到的各路狗血八卦。 聊得差不多了关灯睡觉。林初影合上眼，满脑子的又是那个神秘女士。 时髦有气质、行事利落的职场女性，这听起来很像她身边常见的类型。 她必须得想办法查到这个神秘女士是谁。她有预感，这个“女士”身上一定藏着什么秘密。 - 没过几天，庆耀地产遭立案调查的新闻在商界引爆。 虽然还在调查阶段，但几乎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能到立案这一地步的，肯定是警方手中掌握了一定的证据链条。庆耀地产完蛋，就是迟早的事。 外面一时风起云涌，而林初影两耳不闻窗外事，在林氏华南分部的大楼里一边吹着空调，一边头疼DREAMLAND的土地勘察。 勘察队今天在沪城的选址范围内作业时，挖出了一块疑为文物的陶片。勘察队不得不紧急中断工作，将情况上报文物局。 “怎么会这么巧啊……”林初影对着选址地图嘀嘀咕咕，“万一还是重点保护单位的话，可就难办了。” 恰逢妈妈来电，想着可能是为勘察中断的事情来的，林初影就接起了视频通话。母女俩就着几种可能性、后续的处理方案讨论了一通，再然后，话题自然而然地转到了庆耀地产上。 “这徐家人也是有够蠢的，”林映华在屏幕中冷哼，“死到临头了不琢磨一下怎么降罪减刑，还惦记着转移资产，等哪天有机会了东山再起呢。这下好了，又添一项罪名。” 林初影毫不意外：“他们就是一群宁愿自损一千，也要伤敌八百的货色。而很多时候他们赔上一千，也顶多只能伤敌八十。” 林映华想到什么似的，忽然笑了笑：“是啊，上周的晚宴不就是例子吗？徐家那小子明知道自己也会喝红头红脸，还要去挑衅小顾。到头来自己出丑了，反倒没伤着小顾半点。” 妈妈不提，林初影还不打算说。妈妈一提，林初影就气不打一处来，撇了撇嘴。 “您果然又都知道了？这种八卦趣谈，到底怎么能传播得这么快？” 林映华哈哈笑：“一般的八卦是没这么快，但徐家小子找人比酒不过，被迫狼狈收场的八卦，可是谁都爱听的——当晚就在圈内传遍了！” 林初影无语地啧声：“这群自诩上流的商界人士，怎么也这么八卦啊？ “那正好，妈妈，我好多疑问想找你解答。” 林映华转为轻笑。看她游刃有余的神情就知道，她早料到了林初影的困惑。 “说吧，什么疑问？” 第39章 新奇 可真到了能问的时候，林初影反倒问不出问题来：“唔，让我想想……” 顾向允过去的经历，她已经知道得七七八八，剩余那些不清楚、不知道细节的，要么没必要问，要么……林初影觉得妈妈不会告诉她。 “您是不是知道顾向允在酒吧……呃，打过工的事？” 林初影上一秒刚说完，下一秒就后悔了：这不明摆着的事吗，哪还用问！ “知道啊，”林映华爽快承认道，“怎么，你很介意他的这段经历吗？” 林初影有些无语，心道怎么都认为她会很介意？ 好吧，一开始不了解实情时，她确实挺介意的。 “不是介意。大致的情况和经过，他都跟我说得差不多了；我只是奇怪，妈妈您怎么不介意呢？”林初影想不通这点。 妈妈对她的爱护与托举，是这世界上最无须质疑的东西——于她而言，就如亘古不变的真理。她是妈妈唯一的孩子，是妈妈精心培养的林氏继承人，是新阶段林家的代表；等未来林初影有了女儿，她一定也会像妈妈爱她一般，爱护她的女儿。 但换位思考一下，她绝不会在酒吧里，招揽一个有陪酒经历的人当女婿！ “我说呢，”林映华笑得眼睛眯眯，“我的宝贝怎么这么淡定？原来是小顾都向你交代清楚了啊。 “你都不介意了，妈妈还能怎么介意？再说他是生活所迫才去做那勾当的，不和客人牵手、不陪客人外出，说陪酒就只是喝酒，完全没必要介意啊。” “您怎么还了解得这么清楚？”林初影眼睛一亮，心中的猜测隐隐坐实了几分。 她干脆换了个问法。 “明明背景干净的男性有那么多，您怎么就选定他当上门女婿了？” 林映华稍微收敛了笑容：“我的宝贝是嫌他背景不够干净，想要其他人当上门女婿了？” 就知道妈妈要顾左右而言他，林初影轻啧：“我才没有！我只是好奇您选定他的原因是什么？您先回答我的问题嘛。” “我不回答，”林映华拒绝得也很干脆，“又或者说，我现在不能回答。” 林初影：“什、什么意思？” “你们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林映华在那头单手托腮，既是用慈爱的目光看着女儿，也是陷入了某种思考，“至于是什么联系，你们自己挖掘比我直接说来得更有意义。” 林初影撇嘴：“……怎么还弄得这么神秘。” “也可能，等你们真正成为爱侣的那天，不用等我说，一切都自动水落石出了。” 林初影不说话了，只是打量着屏幕里的妈妈。过了四五秒后，她才道：“妈妈，你对顾向允的认可度是不是有些太高了？” 从小到大，她还没见妈妈对她的同龄人——特别是异性同龄人，有过这么多的夸赞和这么高的认可！ 林映华听完又是哈哈笑：“我精心挑选的上门女婿，把我女儿照顾得好，又让我宝贝女儿用着开心，我当然认可度高啊！” “……您又来了，什么用不用的？我才没那么压榨，天天要使唤他！” 林映华笑得更凶了，眼泪都差点挤出来。 还是助理敲门提醒她要开会了，她才慢慢平复：“行了，妈妈先去忙了。等马尔代夫这边的合作谈妥了，我会先回北都住段时间——你姥姥那时估计也度完假回国了，我陪陪她，顺带和你沁遥阿姨叙叙旧。差不多九月末吧，妈妈再回你那儿。 “文物局那边要是有新进展，记得和妈妈说。” 林初影嗯声，说完了拜拜后，等妈妈那边先挂断电话。 看着屏幕上通话结束的提示，她纳闷地在办公桌上趴了一会儿。 到头来又被妈妈逗了一通，还没问到多少有用的信息。 不过也没关系。林初影很快调整过来，重新坐直。 既然妈妈都说了他们之间有“千丝万缕的联系”，那她肯定能靠自己查个水落石出！ 当晚，林初影睡前窝在被窝里和姜舒然聊天。 她想让姜舒然帮忙调查一下丝绒酒廊，却不想这死丫头溜云岭省避暑去了，得要小半个月才有回来。 林初影一阵头疼，好在她还有别的招数。 眼看顾向允要进房，林初影及时放下手机，躲进被窝里做颓废状。 “大小姐，”紧接着，顾向允端着一个小碟进了房，“吃桃子吗，我刚切好的。” 林初影蔫蔫地裹着被子，声音闷闷：“没心情，不想吃。” “那我一个人吃了？”顾向允觉察出不对，放下小碟坐到床边，“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林初影情绪不高地摇了摇头，随后和顾向允说起了选址内挖出陶片，勘查工作不得不中断的事。 “……因为这个，小组下午几乎是处于工作停摆的状态，”她故意装得无精打采，“现在就希望文物局那边挖掘和评测的速度能快点，早些定级，早些让大家安心。” 毕竟是在L-15小组工作过的，顾向允挺能共情：“大概多久能知道结果？要是不好运，挖出来了重点保护遗址，那原本的规划岂不是都要作废？” “是啊，”林初影叹气，“文物局说快的话要几周，慢的话……一年甚至更久都有可能。 “临下班前，我召集所有人开了个短会，直接给他们放了一星期的假。听天由命吧，真要因为保护文物而更改选址，那也没办法，好好放个假回来、再从头干起呗。” 她把话说得很悲观，但其实临下班前她就收到了新消息，那块陶片为汉代产物，且大概率为日用器皿的碎片，文物局初步评估为非重点保护文物。 虽然最后定级还要经过一系列的评估，但也足够让人松一口气了。她这才顺势给大家放了假，希望组员们能借机放松紧绷的神经。 顾向允可不知道这些，摇头感慨：“明明不是在秦安，居然也能遇上这种事，命运挺会折磨人啊。” 他往嘴里塞了片桃子，又挑了块小的喂给林初影。 林初影吃进嘴里，坐起身子嚼吧嚼吧：“他们放假了，连带着我也闲下来了。本来周末还得stand by开会呢，现在好了，乐得清闲。 “诶对了，这周末你有什么安排吗？” 兜了个大圈，她总算说到正题！ “没有，”顾向允又吃了一块，再递给林初影新的一块，“你想去哪吗？” “嗯，”林初影接过，咬下半块，“我想去你家。” 顾向允吃桃的动作一顿，警觉地反应过来：“您要干嘛？” “这么紧张干嘛，我想去你家看看还不行了？” 她主动伸手，从盘里接着拿了一块。 “我家没什么好看的，”顾向允回答得干脆果断，“面积不大、采光不好，很阴暗，春夏时节哪哪都有霉味。大小姐您一辈子没进过这样的地方，去了肯定受不了。” 林初影不服气了，抽了张纸巾擦手：“我还没去呢，你凭什么断定我受不了？还是说，你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藏在家里，怕被我发现？” 顾向允险些被桃子噎着：“……酒吧的事还没完？” 她哼了哼声：“本来是要完了，但你主动提起，就说明你见不得人的东西和酒吧有关，对不对？” 顾向允真是一万个冤枉：“我能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我——” 他说到一半打了住，摆了摆手。 “行吧，我不多说了。你主动要去的，到时候可别嫌这嫌那。” 顾向允无奈妥协的样子令林初影心情大好，她对着顾向允摆手的手就是一拍。 “这还差不多！” 下一秒，两只手自然地变为十指交握。 - 周六，顾向允开车带林初影来到一处城中村。 这样偏于城区，以廉价的租金容纳了大量外来工和个体户的地方，的确是林初影此前未曾踏入过的。 为了不招人耳目，顾向允既没开林初影给他的白色玛莎拉蒂，更没开林初影通勤用的黑色保时捷，而是借用了王婶杨叔置办家用才开的灰色奥迪A3。 林初影坐在副驾座上，看着窗外的高楼大厦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各式各样的自建楼房；再观察到路上的柏油马路一点点地变得残破，最后变成一点黑色都不见的水泥路。 车子在一处邻近河边的地方停下。不等林初影反应，顾向允就下车来给她开门：“到了。” 她诧异地打量着周围破败的景象，慢慢下了车。 下车后她最先感觉到的，是空气中浓厚的沙尘，以及深绿色河道中飘出的、腐烂的绿藻恶臭。她一时间没适应视觉和嗅觉的双重冲击，不自觉地皱了皱眉。 顾向允及时捕捉到她的微表情，轻叹一声：“就说了让你不要来嘛……钥匙给你，你现在自己开车回去还来得及。” 说着就要将车钥匙给她。 她当然没有接，抬了抬下巴示意顾向允带路：“走吧。” 环境是不太好，可她也没觉得无法接受。相比于嫌弃，她更多感到的是新奇，还……隐隐有点兴奋？ 这就是顾向允和她同居、成为她的未婚夫前，一直生活的地方。 财迷嘴上说的：别嫌这嫌那 财迷心里想的：别嫌弃我[可怜]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9章 新奇 第40章 相片 “这是进出村子的西面，”顾向允边领路，边给林初影介绍道，“另一边还有个东面。” 西面更开阔，有空地停车，但远离主干道和地铁站，商业活动少，显得很冷清。东面近地铁站，从站点到村口的路上有很多店铺和出摊的小贩，上下班的人也都往那边走，整体比这边热闹了不是一星半点。 不过相对的，那边秩序很乱。已经不是能不能停车的问题了，高峰期间是个人进去都得被堵两圈。 “那你之前回家，都是从东面过的？”林初影跟在顾向允身后走着，好奇那个更热闹的另一边。 “当然，我之前又不开车回家。” 迎面正好有辆改装的电动小三轮驶来，顾向允及时拉着她往边上稍了稍，顺势打消她的某些想法。 “这种车在东面多得数不清，一个不小心能把人撞飞出去。大小姐您没有躲闪电动车的经验，还是别去那边凑热闹了。” 林初影别过脸哼了哼，心想她还什么都没说呢！ 贯穿东西的主街道有两车道宽，理论上说车子是可以开进来的。可刚往里走时还好，西面以汽修店、洗车店为主，店面前的空地够大，看着很开阔；越往里走，小店、小型百货越多，占用人行道甚至车道的现象也越严重，路就变得不好走了。 顾向允时刻关注着林初影的动向，生怕她沿着小得几乎没有的人行道走时，会被飞驰而过的电动车剐蹭到。 “哎，大小姐，”人一紧张了，就容易变得念叨，顾向允也不例外，“就说你不该跟我来的吧？你就差把格格不入四个字写在脸上了。” 他的担心林初影可以理解，但他担心的次数有点太多了，让林初影很烦。 她暗暗翻了个白眼。眼见不远前方有间美宜佳，她拉着顾向允进了去，在冰柜里挑了两根全场最贵的梦龙抹茶雪糕，和顾向允一人一根。 顾向允不明所以，但反正大小姐给他买了，像是要他陪着吃的样子，他就吃呗。于是乎在林初影的注视下，他撕开包装、拿出雪糕咬了一口。 “行了，”林初影哼哼笑了两声，也咬了一口雪糕，“吃了我的雪糕，你就得乖乖闭嘴。” 顾向允：…… “我分明是在关心你诶，”顾向允吃着雪糕喊冤，“再老油条的外卖骑手进了城中村，都得小心行事，何况是你这样天天住CBD的大小姐——这跟刚出新手村就去打boss有什么区别？” “那也不许说，”林初影切声，“我才没那么柔弱，也没那么挑剔。几百米的步行距离，让你说得我耳朵都要长茧了。” 顾向允又咬了一大口：“所以雪糕是封口费？一根雪糕才多少钱，就想要我闭嘴了。” 林初影啧声：“不满意你开个价？” 和顾向允相处这么长时间，林初影很适应他的财迷性子了，不仅扫码给钱得快，还隐隐有些喜欢这种一手交钱、一手提供服务的模式。 谁知顾向允哈哈笑了两声，再飞快吃完剩下的雪糕，将木棍往垃圾桶一丢：“走吧，这个时间外面太热了。” 林初影慢慢吃着，没懂顾向允怎么不开单了。是她一口气给了他二十万，所以他够花了？ 沿着主街道走没一会，两人拐入一处村道，最后进入一条汽车根本进不去的巷道，这才来到一栋表面破旧、长满青苔的四层高自建楼前。 顾向允翻出钥匙串，是林初影之前送他的LV菱形白贝钥匙扣。他找到一个蓝色的门禁钮，刷开同样破旧，一看就没少经历风吹雨打的不锈钢单元门。 林初影很新奇：“楼和门都看着破破的，倒是有门禁系统？” “有，”顾向允替大小姐拉开大门，“房东自己设的。这一带出租屋多，别看外表破旧，该配套的可都有。” 林初影了然地点头，被这么一说才反应过来顾向允住的是出租屋。 惯性思维使然，她潜意识里觉得“家”不能是出租性质的临时住所。 “这栋楼的房东应该很负责吧？”林初影及时矫正思维惯性，趁机追问，“破旧归破旧，但里面还挺整洁的。” 一楼没有住房，楼道里的空位停放着单车和电动车。顾向允家在二楼，没爬太多楼梯的功夫就到。 “挺负责的，对面这户就是他家，”一层楼有左右两户，二楼左边这户是顾向允，右边是房东家，“他们夫妇俩开了一家快餐店。端午时我带回去、你说好吃的粽子，就是在他们家档口买的。” 林初影很快回忆起来，没见着面就对这对房东夫妇很有好感：“他们的手艺确实不错。” “他们也很照顾我。”顾向允点点头，对着防盗门又开始翻钥匙串找钥匙。 然而找到钥匙要开门的前一刻，他像想起什么似的，特地回头告诉林初影。 “客厅里挂着我奶奶的遗像，你要是害怕或不想看的话，可以先把眼睛闭上。” 林初影正在看门框边上的对联，她注意到对联的颜色还挺鲜红，说明顾向允今年春节时有回家做更换。 被这么一提醒，她赶紧回神：“好，我知道了。是奶奶的遗像，我为什么要害怕？” 顾向允稍显无奈：“我怕太突然了你被吓到……” 林初影只让他少废话快点开门，她走累了，想坐下休息。 顾向允这才开始开门。在接连开启了不锈钢防盗门和入户门后，出租屋内部的样貌终于呈现在林初影眼前。 确实是一间不大的、采光不好的出租屋，房门开启的同时，潮湿、发霉的味道扑面而来。白墙不白，看着灰扑扑，搭配古早陈旧的花阶地砖，本就采光不好的屋子更显灰绿阴暗。 但林初影并不觉得难受和不适。这间极具千禧年装修风格的旧出租屋，反倒令她感到梦核感十足：她像是踏入了虚与实交融的空间，掉入了被封存的、被藏于现实的，名为“顾向允的过去”的时光缝隙中。 “怎么样？”顾向允扶着入户门问。 林初影嗯了嗯声：“我觉得很好。小是小，但很千禧、很特别，而且还很干净有生活气。” 大抵没想到她会这么说，顾向允微愣了一下，提了提唇角：“那就好。” 鞋柜里没有林初影能穿的入户拖鞋，顾向允便让她自己坐一会儿，他去买双新的，两分钟就能回来。她应了声好，开始在客厅里随意转悠。 顾向允说的奶奶的遗像，挂在屋子的左边，在和餐桌挨着的那面墙上。林初影轻手轻脚地去到餐桌前，双手合十地对遗像鞠了个躬，在心里和老人家打招呼：奶奶好。 遗像上的老人家笑得蛮和蔼可爱，林初影想她应该是个非常好相处的老人。 再看餐桌上摆着的收音机、用得外布套都褪色了的电热水袋，估计也是老人家生前爱用的物件——顾向允直接把餐桌当供桌，把奶奶喜欢的遗物摆在这了。 和奶奶打完招呼，林初影再去看别的地方。餐桌和客厅之间有条廊道，连接着厨房、卫浴间和两间卧室。 有个奇怪的地方是，屋子里唯一一台挂壁式空调，竟是装在这条廊道上的？不过她很快反应过来为什么：这样正对着两间卧室的门，可以一台空调当两台用，省电。 将屋子的结构看得差不多后，顾向允也正好回来，带了几瓶清洁剂和一双粉色的拖鞋。 “只有这双的设计算比较好看的了，穿着还行吧？” 顾向允把拖鞋放到她脚边，顺势就要替她换。她没接受，还是自己弯腰动手：“挺好的诶，踩着软软的，很舒服。” “舒服就对了，”顾向允蹲在她脚边多看了几眼，确认是真的合脚了，才拎着她换下的运动鞋起身，“三十五块钱一双，在这附近的百货里算奢侈品了。” 林初影当场就要卸下一只拖鞋扔他！ 小打小闹完，顾向允该干活了。他一周回家一次不为别的，就是要扫地拖地、擦奶奶的遗像相框，还有给阳台那一排他说“不值钱”的、奶奶留下的花花草草养护施肥。 值不值钱林初影不知道，但看顾向允站在用防盗网封起来的阳台围栏前，对着一堆绿植细心呵护的样子，她想她明白了顾向允为什么会喜欢绿植。 她没干坐着，在电视柜中找到几本相册，问过顾向允说可以看后，她垫着顾向允从衣柜里翻出来的抱枕，横躺在木沙发上慢慢看。可能是智能手机时代开启后，反而不怎么冲洗相片的缘故，相册里的相片都挺古早的，顾向允要么豆丁大，要么才豆芽菜高。 “好可爱啊，”林初影赞叹道，还上手戳了戳相片中小豆丁肉嘟嘟的脸，“小时候明明那么活泼可爱，怎么长大后成见钱眼开的可恶财迷了？” 她夹缝中不忘吐槽。顾向允还在阳台捣鼓绿植，一声没吭，不知是真没听到还是装没听到——她倾向于后者。 将抱着的相册拿直了一些，她正津津有味地要往下翻时，几张单独过塑的相片突然从夹页中掉了出来。她急忙捡起，反过来一看，是几张顾向允和奶奶的合照。 “哇，”林初影晃了晃神，惊异地捏着相片看了又看，“这是……你大学入学时拍的吗？” 相片中的顾向允，是一米八几的大高个版本。他一手拿录取通知书，一手搂着奶奶的肩，站在大学校门前、对着镜头笑得好不阳光灿烂。 林初影不是惊异合照的存在，而是合照上顾向允的开朗笑容令她感到陌生。要知道，顾向允日常并不是个爱笑的人；大多时候他都面无表情、波澜不惊，就算要笑也多是提一提唇角，表达得相当克制。 她熟悉的顾向允，从未在她面前展露过这般幸福而放松的笑脸。 大小姐：这狗以前怎么是这样的？[问号]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0章 相片 第41章 邻居 “我看看？” 顾向允闻声而来，低头凑前看了看。 “啊，是，大学入学那天拍的，”顾向允拿起其中一张，“奶奶基本上不外出，这次算特例。房东夫妇带着儿子想蹭个好意头，就由他们开车送我和奶奶去，照片也是他们帮忙拍。” 后面还有几张动作不同的连拍。听他这么说，林初影就多看了几眼，越看心里越不是滋味。 死财迷这样笑得还挺好看的……为什么在她面前时不这样笑？ 翻到最后几张，就不是和奶奶的合照了，而是……学生会或班级团建的合影？顾向允恢复了她一贯熟悉的模样，顶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站在边角里，一手插兜，一手拉着红色的团建横幅。 “噗……”林初影没忍住地噗嗤笑了出声。 既是因为顾向允前后两张照片的反差太大，更是因为——这死财迷也太显眼了吧！ 特别是站在一堆同龄人中间时，他又白又高，头小腿还长身形优越的，简直自带显眼buff；往人群中一站，再和其他磕碜一些的同龄男生对比，仿佛顾向允独自在另一个加了柔光的图层里。 回想起比酒那晚，徐晋成被顾向允弄得狼狈不堪的下场，林初影的心情又好了。她敢说，顾向允一定是徐晋成最讨厌的那类人，私下肯定没少骂顾向允小白脸、死绿茶！ “笑什么，”没明白她的笑点，顾向允又凑近看了看，“哪里好笑了？” 林初影没作答，顺势掐了把顾向允的脸：“你这张脸倒是一直长得不错。” 林初影长这么大以来，夸赞男性、特别是夸赞男性外貌的次数，一只手就能数清。一来没必要，配得到她夸赞的男性没几个，二来就她的个人经历而言，男性真是一种轻易夸不得的生物；一旦让他知道自己的外貌优于常人，就免不了要飘、要自信过头。 就连程既远，也有过不少“自信时刻”。 偏偏顾向允是个例外，他似乎不太喜欢被夸赞长相。 待林初影掐完脸，他颇为清高地将林初影的手按下，略显不屑。 “庸俗。” 林初影觉得这死财迷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了，反手又掐了顾向允手臂一把：“你也是有脸说上别人了！” 他一个财迷，他怎么好意思说颜控庸俗的？他才庸俗呢！ “那我也庸俗，”顾向允嘶了嘶声，揉揉被掐红的手臂，“我们半斤搭八两，行了吧？把脚抬一下，我要扫地拖地了。” 林初影白眼一翻，心道她可以是千金是万金，才不要和他半斤八两呢！心里这么吐槽着，她还是很配合地把腿抬了起来。 托整体面积不大的福，哪怕只有一台挂壁式空调，开启了也足够凉快。林初影专注看相册，顾向允安静做家务，一时间除了偶尔的翻页声、拖桶的甩水声外，就只有空调制冷的呼呼声。 伴随着走廊中飘出丝丝凉意，氛围好不悠闲舒适。 在这样的闲适环境下，林初影很认真地看完了找到的三本相册。 她不是漫无目的地看，而是仔细提取了每一张相片上的有用信息，试图从相册中了解顾向允、了解顾向允的过去更多。 三本相册看完，她发现了一个很重要的事情：这些相册里有顾向允、有奶奶，有邻居朋友和同学，但就是没有顾向允的爸爸和妈妈。 “看完了，还有吗？”放下相册，她站起身假装伸了个懒腰。 想到相册中顾向允爸妈的存在可能是被故意剔除的，问了大概率会被含糊过去，林初影干脆主动出击，去顾向允房间探探底细。 “我都来这么久了，你怎么也不带我参观一下你的房间？”她径直往顾向允房间走去。刚进门时顾向允指过，靠里边这间是他的房。 刚转动把手打开房门，她就又是一愣。 顾向允放下抹布过来，轻叹了一声：“我这房间一共几平米地方，一眼就能看完了，还用参观吗？” “说是这么说，可这也……”她一时间有些说不出话。 顾向允的房间是一个横着的长方形，一张目测连一米五都没有，撑死一米三的单人床靠墙放在窗台底下，几乎占据了房间一半的面积，另一半面积则差不多被包围式书桌占用。 床和书桌之间留出一条极窄的过道，正正好好是一张椅子的宽。 “这床也太小了，”她指了指床尾，语气是嫌弃也是心疼，“你一米八几的个子，真的够睡？” 她一下明白了为什么让顾向允睡沙发时，顾向允一点都不抗拒？合着是习惯了沙发般大的睡眠空间了。 “不有箱子垫着嘛，”顾向允过去拍拍箱子，“能放东西能踮脚，一箱二用，多好。 “好了，我的房间就这样，看完了吧？” “怎么，房间里也藏见不得人的东西了？” 她很快锁定了书桌上方的书柜，各式各样的书把三层的挂式书柜塞得满满当当，仿佛随时会从墙上掉落。不用想都知道，这里面会藏着多少顾向允的过去。 然而不等林初影去到书柜前挑选，一阵砰砰的敲门声从房外传来，打破了二人闲适的共处世界：“阿允，阿允？” 林初影也很快反应过来：“是不是隔壁的房东夫妇啊？” 顾向允诧异：“你怎么听出来的？” “口音啊，”她理所当然道，心想她又不是傻，“你之前不是说，邻居阿姨是桂省人吗？那么明显的粤西口音。” 顾向允顿了顿，还想说点什么时敲门声又来了，他只好作罢先去开门。 门外确实是房东夫妇。开门的瞬间两人都满脸紧张，见是顾向允后才松了口气：“哎哟，真是阿允啊！你几时回来的啊？” “吓死我同你冯叔了，”看得出来夫妇俩和顾向允很熟，邻居阿姨还轻轻打了顾向允肩膀一下，“我看你里面的门关着，防盗门又没关的，还以为进贼了！” “没，是屋里开了空调，我在里面打扫卫生，”顾向允解释道，“我每周都回来的啊，只是几乎都在上午回，和你们的时间错开了。” “不怪得噢，”冯叔恍然大悟，“你上午过来的话，我和你玲姨都还在档口。诶，那今天怎么下午回来了？” 冯叔问起的时候，林初影正好慢步走到顾向允身后。 顾向允侧了侧身，让被挡住的林初影露出脸来，对房东夫妇介绍道。 “这是我、女朋友，我带她回来看看。” 从来都是林初影带他出席正式场合，林初影向外人介绍他，鲜少有这样他向外人介绍林初影的机会。顾向允不太娴熟，说话时卡顿了一下。 林初影觉得顾向允这样的反应很有趣，暗暗笑了一声后，她大大方方地朝夫妇二人伸出手：“冯叔和玲姨，你们好，我是他女友，叫我小影就好了。” 夫妇二人皆是一愣，随后不约而同地笑着摆手：“诶，我们刚从档口回来，身上还很脏哦。要不到我们这边坐坐啊？” “坐啊坐啊！”玲姨率先去拉开门，招呼小情侣俩往里进，“阿允的女朋友我们要好好招待的，这都五点多了，今晚留下吃晚饭啊？” “吃、吃晚饭吗，”林初影收回手，纠结地摸了摸耳垂，“也太突然了吧？多麻烦你们啊。” “不会，”玲姨大手一挥，“加两双筷子就好啦。阿允高三的时候放学晚，我都给他留夜宵的。” 林初影更想留下吃饭了。不管是房东夫妇对顾向允特别的称呼，还是他们随和的态度，都可见他们一家和顾向允很熟、对顾向允的过往很了解！ 她也很想借机体验一下不同的环境和人情，就小声询问顾向允：“真不麻烦他们吧？” 顾向允点头，同样小声回：“不麻烦，看你想不想。” “那我们就留下吃饭吧！” 林初影一言定音，对玲姨笑笑。 “我先给我家阿姨打个电话，让她不用备我的晚餐。” “诶好好好，我们今晚正好买了花甲！” 多少猜到了林初影的身份不一般，至少衣服的质感、说话间的谈吐彰显出了不寻常，玲姨很自然地继续着对话。 “可以吃花甲吧？我们家口味有一点点辣，吃得了吗？” 林初影：“可以！只要不是太辣就行。” 冯叔招呼小情侣俩进门前，不忘提醒顾向允：“阿允啊，关了你们的空调啊，我们这边开就行。” 顾向允哦声，回头关空调。 房东家和顾向允家是不太一样的两种风格。顾向允家陈旧、狭小，但又空旷有序；有点阴绿、有点灰暗，一看就是没人常住，所以没什么生活气息。 房东家更显凌乱一些，却也处处充实着生活感，是暖黄活泼的色调。 “有点乱噢，”玲姨不好意思地笑笑，给林初影泡了一壶铁观音，“我和我老公没什么精力收拾，我们大部分时间都在档口那边。” 林初影完全不介意，觉得地板上的蜡笔涂鸦、墙上的识字图谱都很有趣：“乱有乱的好呀，乱才说明有生活嘛。” 她忙起来的时候，能把房间弄得比这乱一百倍。 一个人住公寓时还好，她良好的家教会逼着她忙完后一一回头收拾。现在她就不管了，反正有顾向允在。 “那我们家这样，可太有生活咯！”玲姨给林初影倒茶，越想越咧开嘴角，“也是没想到啊，阿允居然带女朋友回家了。 “他之前说找到不错的工作了，要去公司宿舍住。我就想着，他是不是进了什么保密单位，一年半载的都回不来了。” 一秒听出这是鬼扯的林初影，登时转头去看顾向允，用眼神加以审问。 她御澜湾的三层大独栋，也是成“公司宿舍”了？ 顾向允专心品茗，当没看到林初影的示意。 虚掩的门被忽然推开，一大一小两个孩子进了来，手上各拿半截棒棒冰。大的那个男孩豆芽菜高，见着顾向允就两眼放光：“阿允哥哥！” 下一秒看到顾向允旁边的林初影，大抵是出于陌生，他立马没了声音，紧接着停住了脚步。 小的那个白白净净、圆滚滚的，扎着两个可爱的小马尾。 小女孩胆子大，见着漂亮的人和物就很激动，蹦蹦跳跳地去到林初影跟前，毫不吝啬地惊叹。 “妈妈，家里有个好漂亮的姐姐！” 不错的工作=上门女婿 公司宿舍=御澜湾 保密单位=林家 财迷：没毛病吧？[害怕] 大小姐：你说呢？[白眼]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1章 邻居 第42章 斜阳 “是阿允哥哥的女朋友哦。” 玲姨拉过俩孩子，向他们介绍林初影。 “叫小影姐姐，和小影姐姐自我介绍一下。” 大的哥哥看着十一二岁，比较懂事和有想法了，向林初影做了个简单的自我介绍，说他叫彬仔。小的妹妹才三四岁，说话黏黏糊糊的，萌得不行。 “和姐姐说你三岁半啦，要准备上幼儿园啦~”玲姨抱着可爱女儿，句句引导着。 说到一半突然想起来什么，她伸手拍拍儿子。 “是不是还没告诉哥哥你的升中考成绩啊？” 彬仔非常喜欢顾向允，甚至说得上是崇拜。但今天顾向允身边多了个漂亮姐姐，他就有点不敢靠近了。 被这么一提醒，他才小心地去到顾向允跟前：“我、我数学和英语都考了满分，语文也考了98，应该能进重点班。” 顾向允拍拍彬仔的肩，他向来波澜不惊的语气，让他对小孩子说话时显得一本正经：“哇，你太棒了。我吃肠粉加两个蛋都奢侈，你居然能考双蛋黄。” 林初影不解：“为什么要特地告诉他？” 彬仔自豪又害羞：“因为他给我辅导了。” 顾向允点点头，揽着彬仔的肩膀：“我带出来的。” 林初影就看不惯他这副样子，暗暗地白眼一翻，告诉彬仔：“他辅导的作用顶多占三成，剩下七成是你足够努力，你应得的——可别把他夸过了，让他得意。” 彬仔懂得这是情侣间的小吵小闹，乐呵呵地听着。 三岁半的妹妹就不懂这些了，执着地要送给林初影一版公主贴纸：“姐姐，你要这个！” 幸好林初影包里有个DREAMLAND的吉祥物挂件样品，一只穿管家服的毛茸茸大白猫，正好适合用来做交换。 玲姨本就是个健谈的，俩小孩熟悉之后更是无话不说，就差把家底掀出来给林初影看。在他们热情的招待中，林初影了解到，玲姨是桂省宁城人，冯叔是粤省庆城人，两人恋爱结婚后于04年来到广城，开了现在的炒菜快餐店。 那时正逢经济高速发展的时候，夫妇俩又勤劳能干，很快攒下一笔钱，在09年的时候盘下了这栋自建居民楼。 也是同年，顾向允的奶奶带着年仅六岁的顾向允，上门应聘切菜洗碗工。 “她刚过来这边，没地方住嘛，我们也觉得她一个人带孩子不容易，聘用她的时候就推荐了对面的屋子。她觉得价格合适，就从那时起一直租到现在。” 可能是不想勾起老人家病逝的悲伤情绪，涉及到奶奶的话题玲姨总是点到即止，她很快转了话题。 “所以我们一家在这里住了多久，阿允差不多也在这里住了多久——他和我亲侄子没什么两样的。” 林初影若有所思，关注的重点在“奶奶一个人带孩子”。 也就是说，那时起顾向允的爸妈就不在他身边了？ 顾向允这会盘腿坐到了妹妹的爬爬垫上，正在帮妹妹修她最喜欢的唱歌小羊玩偶。在小女孩期盼的星星眼下，顾向允专注得仿佛在做外科手术，没注意到林初影的别样情绪。 聊天的聊天、修玩具的修玩具时，冯叔忽然在厨房喊玲姨进去：“阿玲啊，你进来看看！” 玲姨刚才有提到，两人早些年开档是从早到晚、做一日三餐的，这些年觉得做不动了，便改成只做早午餐，晚餐时间回家吃，也能多陪陪两个孩子。两人的分工是玲姨负责招待客人、打理账目，冯叔在人际交往这块上笨一些，但厨艺比玲姨好，包揽一切和烹饪有关的事务。 冯叔进屋就先去冲澡了，冲完马上钻进厨房开始处理晚上的食材。玲姨寻思着是不是食材出问题了，立即进厨房查看。 没一会儿，厨房里传出惊呼和笑声。 “怎么了，”顾向允修好唱歌小羊，从爬爬垫上站起身，“出什么事了吗？” 玲姨从厨房出来，好笑地拍了下大腿：“拿错了！档口有两个水桶，一个养着虾，一个放的花甲，我把那桶虾提回来了！” 两个桶上都盖着放了菜的菜筐子，玲姨拎回来时也没检查。直到冯叔打开一看，才发现拿错了。 “那花甲是不是也要提回来？”顾向允主动请缨，“要的话我去拿，反正才几步路。” “要的要的，”熟人就是不同，冯叔一点不跟顾向允客气的，直接递过档口钥匙，“虾还能放，花甲肯定过不了夜的。阿允你去拿一下吧，今晚正好加菜了！” “不远的话，我也去吧？”林初影赶紧道。 虽然房东一家子很好相处，但没了顾向允陪着，她还是会招架不来。 彬仔连忙举手：“我一起去，我可以帮忙！” 妹妹见哥哥姐姐都要去，她也着急着凑热闹：“妹妹要去，妹妹要去！” 最终是四个人都去，林顾二人各领一个小孩下楼出门。 夏季的日落来得晚，六点多了天还很亮。只是相比下午那会儿，这时的斜阳更柔和慵懒，照得走在路边街道的人也悠闲懒散。 “我上学的话，每天都要走这条路，”彬仔兴冲冲地给林初影介绍，“要到大路上搭公交。” 小短腿妹妹走不快，牵着妹妹的林初影、迁就林初影和妹妹步行速度的顾向允，也就都走得不快。 彬仔成了走在最前面的领路，更来劲了。 “走这边！我知道一条捷径，可以更快穿过街道！” 小男孩迫不及待地要展示他的秘密捷径，招招手示意林顾跟上。 顾向允顿了顿，很快跟上。林初影不认得这些路，见顾向允钻进去了，也牵着妹妹跟了进去。 然而捷径之所以会是捷径，就是因为非同寻常。刚拐进巷道时还好，没觉得不对，可跟着彬仔越走越深入后，她越觉得危险和不安。 同样是狭窄、电动车都难以骑行的巷道，其他巷道连接的是居民楼，生活气息浓重。这条巷道却全是烂尾楼、空壳厂房，道上还堆着硬化了的水泥团、没用完的泥沙，叫本不好走的小道变得更加难以通过。 林初影牵着妹妹，看看遍布泥沙的道路，再看看妹妹嫩黄可爱的小裙，和自己白色的气垫跑鞋，一时间有些无言。 顾向允及时停住脚步，转身蹲下对妹妹伸手：“我抱你好不好？” 妹妹走累了，刚点了个头就被顾向允一把抱起。 顾向允轻松地将小女孩卡在臂弯之间，确保妹妹稳稳当当地坐在他的手臂上后，他对林初影伸出另一只手。 林初影伸手牵住，慢半步地被顾向允引导着走。 “彬仔，以后还是少往这条路走，”顾向允没直接扫小孩的兴，只是提醒道，“人烟太稀少了，很危险。” 彬仔虽知道顾向允是善意提醒，但小孩儿嘛，很容易不服气：“人少为什么会危险？从这条路走去车站更快。而且我要上初中了，我不是小孩了，才不怕危险。” “这条路人少还没监控，”顾向允停下，用下巴指了指走来的方向，“最近的监控点是刚才路过那家快递驿站，过来这一段全是监控死角。万一出事了，没监控对证，怎么办？” 彬仔不说话了，垂下头。 “也不是说就一定不能走了，”顾向允半提醒半安慰，“是尽量——尽量不走好吗？危险是不可控的，真的发生了可没法后悔。 “再说妹妹天天跟着你，你越长越大了不要紧，妹妹还很小。她学着你的样子，哪天一个人进这段路玩，你担心不担心？” 把对象换成妹妹，彬仔立即明白了顾向允对他的担心和劝告。 他很紧张地去到妹妹面前，告诉妹妹：“你以后不能随便进这种小路，你要走大路，要去人多的地方，知道了吗？” 妹妹哪里听得懂这些，只闷闷不乐地嘟着嘴，一手扶着顾向允肩膀，一手给哥哥指小皮鞋上的泥点子：“哥哥看，我的鞋脏了。” 彬仔斜了边上的沙堆一眼，啧了啧声，替妹妹将鞋面拍干净。 林初影都看在眼里，暗暗笑了笑。她敢说，彬仔之后肯定不会再轻易出入这条路了。 来到房东夫妇俩开的“玲姐美食店”，林顾二人才松了手。顾向允放下妹妹，熟练地用钥匙去开档口的卷闸门，待门开启，又快速地找到灯的开关。 从他的动作来看，他以前肯定没少来档口帮冯叔和玲姨的忙。 档铺内弥漫着一股快餐店特有的油烟味，但整体收拾得很整洁。顾向允一路进到后厨，确实发现了一桶用清水养着的花甲。 “就它了。还好，看着都挺有精神的，没死，”拿开顶上的菜筐，顾向允仔细观察完，又把菜筐盖了回去，连桶带筐一起提。 “妈妈说带两支饮料，”彬仔从冰柜里拿了可乐和橙汁，“我挑了这两个！” 林初影本是没打算拎东西的——这种事可轮不到她做。 但彬仔都拎了两支家庭装饮料，要她再两手空空的，她就不太好意思：“我、我也帮忙拿点什么吧？” “你也帮忙拿点什么？” 顾向允轻笑，从菜篮子拿了颗沾着水的娃娃菜，扯了个新的透明袋子装住。 “你拿这个，又轻又干净。” 林初影欣然接受这份好意。 刚接过白菜袋子，妹妹就着急地蹦跶着：“妹妹也要拿！妹妹也要拿！” “好好好，你也拿，”顾向允在后厨柜台上快速搜索，最终锁定一小瓶未开封的黑胡椒调料，“这个吧？今晚的调料就靠它了。” 妹妹高兴地双手接过，觉得自己也为晚饭做了很多贡献。 拿好东西离开前，三人要等顾向允将卷闸门锁回。 站在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快餐档口前，闻着隔壁大排档飘来的炒菜锅气，再抬起手，看看手上确实没什么重量的娃娃白菜，这一刻，林初影心里涌现出许多奇妙的感触。 她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站在一间再普通不过的快餐店前，这样拎着一袋娃娃菜。 当然，这种认识和了解另一种截然不同的人生的体验，并不坏。 “走吧？”锁好门，顾向允拎起装有花甲的水桶，想了想，还是用空闲的那只手抱起妹妹。 林初影觉得这是应该的。 她主动走上前，伸手搭住顾向允的臂弯，嗯了嗯声。 “走吧。” 第43章 上门 晚饭开始前，林初影先在饭厅落座，听着厨房里的炒菜颠锅声，闻着从中飘出的阵阵香气，愈发愈期待开饭。 她无意瞥见饭厅的一角放着几个大小不一的水桶，都是方方扁扁、带提手的形状，里面装着或透明或深红的液体。 她拍拍想帮忙，但被玲姨从厨房赶出来了的顾向允：“是那个吧，你说的自酿米酒？” 顾向允应了声嗯：“没骗你吧？” 他一副“让你不信我 ，现在总该信了吧”的表情。 林初影就看不惯他这样，哼了哼声：“他们夫妻俩要是知道，自家酿的米酒变相培养出了一位陪酒男公关，你说他们会怎么想？” 顾向允立即瞳孔地震，先看了眼对面扒着餐桌喝可乐的俩小孩，再扭头看厨房方向，最后回过头压低声音。 “小点声，他们连我在酒吧正经打工的经历都不知道。” 他紧张兮兮的样子，反倒让林初影乐了。想想之前死财迷可没少拿她的把柄逗她，她当然得以牙还牙！ “怎么，敢做不敢当？” 顾向允赶紧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将音量压得更小：“一码归一码。” 林初影切了切声，见好就收，心里为将了死财迷一军而感到异常愉快。 晚餐足足有八菜一汤，肉菜蛋豆应有尽有，可以说是相当丰盛。色香味俱全的菜品，配上大火爆炒而成的浓烈锅气，非常刺激人的食欲。 其实整体的口味林初影吃不太惯，特别是几道荤菜，都比较重油重盐。好在几道素菜很好下饭，花甲白菜粉丝煲更是鲜甜可口。 顾向允大抵看出来了林初影的不适应，快速吃了个七八成饱后，他放下筷子给林初影剥虾。 白灼虾蘸玲姨调好的泰式柠檬蘸料，或是搭配最简单的酿造酱油，低盐又美味。 玲姨也在给妹妹剥虾，见林顾二人吃得好，她心里就乐呵：“阿允和小影以后多在晚上回来嘛，不用你们在家起灶台，来我们家吃，真的是多添两副碗筷的事。” 顾向允和玲姨合伙把所有虾都剥了，起身去洗手，留下林初影一人回答玲姨的邀请：“我们尽量吧，主要是我工作太忙了。这次是恰好放了个长假，我才能陪他回来看看。” 玲姨可惜地嗐了一声：“那还是工作重要！” 瞅准顾向允不在的机会，玲姨小声问林初影。 “小影啊，阿允和你在一起，是不是他上门啊？” 林初影没奇怪玲姨是怎么看出来的，稍微留心一下她和顾向允的相处模式就能知道，她才是掌握主动权和决定权，两人中话事人的存在。 “是啊。怎么了，玲姨觉得不好？” 玲姨一顿摆手：“没有没有，这才好呢！” 林初影没想到玲姨会这么直接，有点没忍住地要笑出来。她急忙抽了两张面巾纸捂住嘴巴，防止餐前失仪。 “阿允这孩子可怜啊，”玲姨抓紧时间给林初影解释，“从小跟着奶奶长大，好不容易能独当一面了吧，奶奶却不在了。要是他再小一点，我同你冯叔肯定就收养他了；但他成年了，我们没办法，只能看着干着急。 “他上门的话，那怎么说都是有个家了。” 林初影了然地点点头，趁机追问：“奶奶当时到底是什么情况，是得了什么重病才走的？” 玲姨正要回答，就听见了顾向允的脚步声。 两人及时打住，各将注意力移回餐桌。妹妹一下没看住就吃得两手是油，玲姨看了一眼发出惊呼：“哎哟妹妹，怎么吃得满手都是？” 玲姨的惊呼吸引了顾向允的注意力，他并未发现林初影和玲姨的悄悄话，笑笑递过一叠纸巾让擦手后，他回到座位。 “吃得还好吗？” 林初影用柠檬虾刮干净最后一口米饭，完成光盘：“挺好的，丰盛又好吃，偶尔换换口味挺不错。” “那就行，”顾向允也给林初影拿了几张纸巾，“怕你吃得不好了回家给我一顿揍。” 林初影白他一眼：“我什么时候揍过你了？再说这是玲姨和冯叔的厨艺好，我才吃得好，关你什么事。” “你没揍过我吗？那上次那是什么。” “上次那也叫揍？那是你该的！” 两人正斗嘴时，冯叔端着一碟卤菜从厨房出来，放下后又拿起边上的分酒壶，从地上众多酒桶中挑了一个深红色的，倒出酒液：“新泡的杨梅酒，阿允，来一杯啊？” 原本还和林初影吵吵闹闹的顾向允，一听立马面露苦色，把手摆得比风扇转动都快：“不了，我一会儿还得开车。” 见过顾向允在晚宴上连喝九杯红酒的壮举，也听过顾向允在酒廊里吹掉大半瓶轩尼诗的事迹，林初影没想到这死财迷还会有这么“知难而退”的时候。 她的好奇心根本压不住，当即举手问冯叔：“冯叔，我想喝。” 冯叔一听当然高兴，马上去给林初影洗杯子倒酒，一路夸赞他的酒酿得有多好、多甜。 顾向允在桌下戳了戳她的大腿，不断地用眼神示意她“别喝”。 林初影偏就要喝，她要看看到底是什么酒，能把顾向允培养成“专业选手”。反正有顾向允在呢，她真要晕了也没事。 想是这么想的，结果她就……真喝晕了。 本来冯叔只给她倒了一玻璃杯，目测50ml的样子。她第一杯喝得很谨慎，小口小口地品着，觉得甜甜的、很好入口，也确实没什么酒味后，她又要了一杯。 第二杯下肚，她开始觉得不对劲了。浑身使不上劲不说，头也跟灌了铅似的，又重又痛，难受得她连站立都费劲儿，只想尽快找个地方躺下。 二楼这间屋是用来起居的，一家人的房间都设在三楼，也是右边这间。林初影只好垫着妹妹的空调小毯子，在长沙发上躺下缓解不适。 迷迷糊糊间，她听见玲姨坐在就近的沙发上抚着她，顺带教训冯叔“天天拿他那酒往外乱分，喝出事了怎么办”，还有顾向允和冯叔讨论“这个点了，街道上占用车道的应该没那么多了，可以把车开进来”。 再有意识时，林初影已经回到了她熟悉的领地。 顾向允从地下车库一路将她抱到三楼，正要把她在卧床上放下。 “唔……等、等下，”她抓着顾向允领口的衣服，发出嘟囔声，“你先给我擦一下……” 她不能容忍刚从外面回来、一身酒气的自己，连脸都不擦一下就往床上睡。 只是她意识有限，能说出这样零碎的句子已经是尽了全力。好在顾向允听懂了，将她在沙发上先放了下，转身进浴室，再出来时手上多了块热毛巾。 恰当的温度、柔软的触感，让头疼的林初影好受了许多：“这小甜水的后劲怎么这么大啊……” 听到她的自言自语，顾向允轻笑：“伪装成甜水的酒精炮弹而已。都劝你不要喝了，你非要尝尝。” 林初影听到他的笑了，想怼他两句的来着，又实在使不了力，只能任由顾向允替她擦完脸和脖子，再把她抱到床上放下。 她也不跟顾向允客气，摸到被角就要钻入被窝。 不等她找一个舒服的姿势入睡，一只大手忽然伸了过来，带着热度、伴随着又一声轻笑，掐了掐她的脸。 ……手劲儿还挺大的，掐得她有一点疼了。她啧了啧声，一把拍掉那只可恶的手，自顾自地滚入被窝中，找到最舒服的侧躺位置，捂好被子心道。 烦人。 - 既然是林初影决定给L-15组员们放的假，她自然也没浪费这个计划之外的假期。 她事业心重归重，该松一松神经时，她还是会好好休息回血的。今天在家让顾向允带她打联机游戏，明天出门叫顾向允陪着去公园赏花看景；明明没做什么，一周时间却转瞬即逝。 眨眼又到了该通勤上班的日子。搭乘电梯上办公楼的过程中，她一边感慨着自己这一周来的颓靡，一边在脑内快速过了一遍今天的工作内容。 叮的一声，电梯到达十五层，林初影也捋好了思绪，恢复了一贯的干劲。 “可青姐，早啊。” 电梯外是一个宽敞的活动平台，放有日用品、办公用品，还有咖啡机和制冰机等电器。L-15小组性质特殊，出于保密需要独享一整层楼，因而供休闲放松的活动平台，也比其他部门的要大上许多。 “嗯，早、早啊。”周可青正在咖啡机前接咖啡，抬头应了一声，表情有些欲言又止。 林初影和周可青这样的管理层，上班时间比一般职员要晚，十点上班还弹性半小时。L-15组内就她俩和市场岗的成员上这个排班，两人便经常在上午相遇。 “发生什么了吗，”林初影看出了周可青的不对劲，问道，“你表情看着不太对劲的样子？” 周可青端起咖啡杯，想解释又不知从何说起，索性指了指她的左边——观景和活动平台的主要区域，林初影不走近就暂时看不到的“水面下的冰山”。 林初影疑惑地走近，才看一眼就被吓了一跳：“怎、怎么会有这么多快递啊？都堆成山了。” 对于员工送到公司地址的快递，林氏有一套自己的管理模式：由快递员放入不同楼层的推车篮子，再由楼管分送到不同楼层，员工自行去活动平台或活动室认领。 林初影第一反应是哪个成员往公司买了这么多东西？买了也不及时取回，太占用公共空间了，这样不好。 可再仔细一看，积成小山的快递堆中，不仅有枯萎的花束礼盒，还有昂贵护肤品牌的专用打包箱，甚至还……有奢侈品的礼袋？！ “你看看收货人吧，”周可青喝了口咖啡，一言难尽地摇头，“看了就知道为什么了。” 林初影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再走近了一些，嫌弃地翻过一束枯黄的玫瑰花束上的贺卡。 质感非同寻常，一看就出自高端花艺品牌的烫金贺卡上，漂亮的手写圆体英文写着：To Cherin Lin。 林初影：…… Cherin是她的英文名。 新篇章来袭！[让我康康]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3章 上门 第44章 谣言 “怎么收件人是我……？” 林初影诧异又茫然，实在不解自己怎么无端端遭遇“礼物轰炸”。 “你有什么怀疑的人选不？”周可青一手端咖啡杯，另一手叉腰，对着那座快递小山是看了又看，就差啧啧称奇。 这样壮观的景象，可实在是不多见啊。 林初影尝试冷静下来，梳理思绪。 要说怀疑人选嘛，她第一个想到的当然是徐晋成——她身边也就徐晋成能干出来这种事了。可庆耀地产被立案调查后，徐晋成应当是人身自由和高消费都受限的状态，没条件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看这些‘礼物’的类型，”林初影快速清点了一下，“有花、有护肤品、有奢侈品……种类多样不说，收件人的样式也五花八门；写英文名的，写中文全名的，还有的只写了职称。 “从以上种种不同来看，寄件人不止一个。” 徐晋成好歹在她身边做小伏低这么多年了，了解她的大概取向，肯定不会像这几位无头苍蝇一样，毫无章法、全靠乱蒙。 “我想也是，”周可青弯腰去看一个快递箱上的面单信息，“这些快递是楼管认出收件人是你后，才替你归到十五楼来的。寄公司地址、楼层信息不清晰，说明寄件人对你根本不了解，甚至没渠道和你接触，只是在赌一个你会收到的可能。” 林初影一阵无语：“……我会和前台及楼管说清楚，让他们以后不用再帮我分拣快递，我的东西一般不往公司寄。 “至于这些快递，可青姐你让组员们先挑一轮吧，有喜欢的就拿走。剩下的我请人事再挑一轮，能用的就当团建奖品，不能用的就丢了。” 周可青笑笑：“哟，四舍五入，这帮人是给我们组送福利来了？” 林初影耸了耸肩，纳闷地拎着包要回办公室。 周可青见她还没提起警惕，忍不住多提醒了句：“你可得仔细着点，这帮人肯定会变本加厉的。” 林初影脚步一顿：“什么？” 见林初影的眼神里依旧透出茫然，周可青才知道自家小总监是有多迟钝：“……进你办公室吧，我跟你慢慢说。” 她随手撕了一张快递面单，拉着林初影进了林初影的办公室。 放下提包挂好衣服坐下，周可青递过那张面单，让林初影看面单的打印时间。 林初影这才注意到，打印时间和庆耀地产被立案调查是同一天。也就是说，庆耀前脚被查，后脚就有人来向她送花示好。 林初影再一次：…… “DREAMLAND立项，等于是一下子把你从台下推到了聚光灯前。但估计是忌讳庆耀吧，庆耀被立案前他们还不敢轻举妄动；庆耀刚一垮台，他们立马成群结队地过来了。” 周可青没比林初影大太多，明年才满三十。以她的年纪能做到现在的位置，她算是相当事业有成了，因而也有过不少类似的遭遇，进而攒了许多对付同类人的经验和心得。 “这群人贱得很呢，背地里一个比一个瞧不起女性，觉得身上多了根棍儿就了不起。一到这种时候吧，又冲得比谁都积极，就盼着能攀上哪只金凤凰，好让他们这些下水道里的臭虫也能飞上天成龙。” 也就是林氏大楼的安保系统够强，林初影日常出行也注重安全和**保护，才断了不少这帮人妄想上天的渠道。 要不然，还不知道他们会做出怎样疯狂的举动来。 林初影若有所思。 周可青想起了什么，忽然来了劲儿：“说起来，之前在组里工作过的顾向允，他……是你的谁啊？” 林初影回神，眨巴眨巴眼睛：“他是我的未婚夫。怎么了？” 周可青：“上门女婿？” 林初影：“嗯。” “我说呢，”猜测得到证实，周可青乐得打了个响指，“董事长那么看重他，他肯定不是一般人。是上门女婿就对了，入赘前放他来分部历练的吧？” 林初影提取到重要信息：“妈妈很看重他吗？” “那当然呀，”周可青理所当然道，“董事长经常找我问他的工作情况，还时不时借用我的名义，把他喊到办公室谈话。 “不过他能力也确实不错，非常灵的一个人。他走之后，补进来的技术顾问一直改不过来风格，和策划岗的成员们磨合了一个多月呢。” 林初影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既然都有未婚夫了，那这个事情就好办了啊，”周可青不忘正题，“趁早结了呗。你现在职位还小无所谓，等你以后职位大了，当个地区分管总裁什么的，可能还得做婚姻状况公示；有的话一切好说，没有才要烦。” 类似的话题，林初影那天在晚宴上跟程既远聊过。 她刚要回答，就听见隔壁办公室传来敲门声：“青姐，有份手稿想给你看看！” 周可青急忙在这边应声：“诶，我在这儿呢！我现在回去。” 她起身摆好坐过的椅子就要走，走前不忘提醒正经事。 “有份新的销售方案，我先过一遍，争取十一点前发给你，你记得看。” 林初影应了声好。 待周可青离开，林初影越想越觉得哪里不对。 等到午休时间，林初影给程既远打了个电话。不成想不打还好，一打根本打不通，频繁提示用户忙、无法接通。还是挂断后隔了一会儿，程既远用微信通话回了个电。 程既远说从上周开始，他的两个私人号码就一直在被电话轰炸，导致占线而无法正常使用。 前天他不堪骚扰，去公安局做了报备，警察替他设置了拦截，这才好了一些，只是难保会有正常的来电被误伤。 林初影马上联想到那一堆快递，打了个激灵：“是庆耀地产被立案调查之后，才出现的骚扰现象吗？可是……为什么你会被骚扰啊？” 她简要说了一下自己今天上班的遭遇，再回忆起她和程既远上次碰面，就是在晚宴。 按时间顺序捋一捋，她大概懂了！ “我明白了，他们的思路是这样。他们知道徐晋成是我男友，也忌惮垮台前的庆耀；所以徐晋成还在一天，不管他是我的现任还是前任，他们就不敢轻举妄动一天。” 这算是徐晋成还在时，为数不多的好处了。 既是因为徐晋成非常介意异性接近林初影，担心有人打破他辛苦维系的“信息差”，也是因为庆耀再怎么样，也是房地产业金字塔中，能排到第一层的存在。二者结合，使得徐晋成成了相当好用的“天然屏障”。 “但偏偏，庆耀垮台了。庆耀垮台，意味着不管我会不会对徐晋成余情未了，我们都没有可能了；相应的，我身边的位置‘空’了出来，他们觉得自己能行了。 “而在他们看来，徐晋成之后，最有竞争力的人是你。于是乎，你成了首当其冲，被重点骚扰威胁的那个。” 程既远恍然大悟：“难怪呢，公司前台说最近收到了很多莫名其妙的来信，写着很难听的话或是诅咒什么的。” 程既远没当一回事，让前台都拿去烧了。 他家虽不是林氏和姜氏这种产业链庞大的商业帝国，但在国内的势力也不是吃素的。 “不过……为什么是我？”程既远在通话那边不解道，“宴会上和徐晋成比酒的人，是小顾又不是我。是他们往外传八卦时出了错，把小顾的事迹都安我头上了？” 林初影同样纳闷这点：“估计是吧。毕竟和他相比，肯定是你更有头有面，传着传着就把主角传成你了也说不定。 “还有一种可能是，顾向允没有家庭背景，就算大家都知道比酒的主角是他，也更倾向于他只是我一时的消遣——对比之下，他们还是觉得你的威胁更大。” 程既远也无语了，在听筒里呃了呃声：“其实是这帮人自己势利眼，爱看人下菜碟，还必须要在情感关系里占到便宜吧？ “推己及人到林家大小姐身上来，也是够见识短浅的了。” 林初影不置可否。 两人没聊太久，程既远有个展览合作要谈。毕竟事情是因自己而起，林初影多叮嘱了好友几句，才挂断了电话。 利用剩余的午休时间，林初影简单拟定了一份针对近期的快递管理规定，晚点她请行政看一下，看看能不能再调整得更严密。 至于电话骚扰的情况，就更好办了。对方真敢把这套玩到她的部门里来，那林氏养着的法务部也不是吃干饭的。 她还是希望对方能知难而退，别搞太多虚头巴脑的花招。到底是和顾向允相处得太自在了，她都要忘了她是一个面对大多数异性时，经常没有耐心和精力的人。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临下班前，她破天荒地接到了爸爸赵易先的来电。 林初影非常意外，她和爸爸的关系虽然不错，但出于妈妈和爸爸离婚的原因，她和爸爸的交流肯定不会很频繁。 她基本上不会主动联系爸爸。爸爸主动联系她之前，则一般会先发微信询问她是否方便。 “喂爸爸，”林初影接起时有点迟疑，担心是出事了，“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了？” 林初影听见她爸在那边长长地叹了一声：“没事儿，就是想问问我闺女，你……” 和妈妈林映华雷厉风行的行事风格不同，林初影这搞影业的爸属于外强内弱。 乍看气场逼人、对外大佬架势十足，实际是个老文青，就爱搞点文艺创作的事。比如玩玩古董字画，心血来潮喊欣赏的导演拍个自己喜欢的电影。 林初影有时还挺烦老文青这扭捏的模样，轻啧一声：“您到底要问啥？” “嗐！” 赵易先嗐了嗐声，这才开门见山。 “那爸爸直说了啊？有人和我说你被一没名没姓的小白脸骗吃骗喝了，还心甘情愿要分一大半股份给他——为了这事，你和你妈吵得不可开交。真的假的？” 第45章 晚餐 林初影当即就乐了。没想到在她不知道的角落里，关于她的传言居然这么幽默！ “什么东西啊？这种毫无依据、离谱得幽默的谣言，爸爸你居然也信。” “是假的吧？”赵易先又松了口气，随后骂骂咧咧，“我说呢，你哪能干出这种事儿啊，你和你妈的思维模式明明高度重合。但我就老寻思着万一呢？万一你像那个谁家似的。” 林初影：“谁家？” “不说不说，过去的事了。是假的就行，”林初影听到她爸在那边拍拍胸口，夸张得仿若劫后余生，“闺女你是不知道啊，你爸我这几天遭了老罪了！” 近期有个赵易先喜欢的电影开拍，剧本是他喜欢的、导演是他熟悉的，就连取景的地点也离他的工作室近，他可不得去现场瞅瞅拍摄。 前几次都好好的，但大概是上个星期开始，剧组里突然冒出一小姑娘，声称自己是林初影的旧友，然后不断地利用片场间隙，和他聊天、套近乎。 “我起初没当一回事儿，打个哈哈也就过去了，但这小姑娘……”赵易先一言难尽道，“聊的事儿越来越私密！又是你被小白脸蒙蔽，又是你和你妈吵得不可开交的，这我哪知道这些啊？” 林初影在这边暗暗偷笑，算是听懂了爸爸的难处。 她直接告诉自家老爸，她没有在影业从业的朋友，所以不必看在她的面子上和冒牌货客气，该骂骂、该辞退的辞退就是。 她也简单说了她和程既远的经历，告诉老爸可能他的遭遇也是骚扰的一环。 这弄得赵易先非常火大，电话里都能听到他拍桌的声音：“这帮丫的一天到晚不整点好的，想倒插门还搞这些下三滥的手段！好闺女你等着，有你一句不用客气，爸爸横竖得好好折腾他们。” 眼瞅着小白脸的事儿闺女没说，临挂断前，赵易先没忍住追问了句。 在得到了“那不是小白脸，那是妈妈替我找的上门女婿”后，赵易先满意了。 虽然他和林映华是离异关系，但两人一旦有牵扯，他还是习惯大事小事都听林映华的。他觉得未来女婿也该像他这样，一切都听闺女的。 他没忘记要给点小甜点哄哄闺女，当即透露华承影业在谈几个经典科幻电影的授权。他一定努力，给闺女把授权谈下来！ 林初影也确实吃这套，笑着应了句那我可等着了。待电话挂断后，她看着由亮屏到自动息屏的手机，陷入沉思。 夜晚，她又是在睡前将事情告诉的顾向允。 这个时段晚饭吃完了、消食了，澡也洗好了，随时可以上床入睡了，可谓是一天中人最放松的时刻。她很喜欢在这个时候和顾向允闲聊，感觉格外松弛治愈。 顾向允正在站在摆放草孩子的架子前，弯腰欣赏他精心打理过的翠屏凤梨。听完林初影的转述，他先哈地笑了一声。 “这群人，脑子没病吧？”顾向允边嘲笑，边用干净的手帕给叶片擦灰，“用的手段都这么低级拙劣，生怕自己死得不够快？” 林初影横躺在沙发上，心不在焉地滑着平板屏幕上的娱乐咨询：“对他们来说，只要能套到任何一点关于我的情报，又或是能吓退他们的‘假想敌’一厘米，都算他们赚到。 “再说拙劣归拙劣，效果不一样还是有的？阿远被电话骚扰得苦不堪言，我爸那边，就是更是一步险棋。” 也就是在面对好闺女时，赵易先能这么好声好气、连说带哄，在外人面前，赵易先可是相当不怒自威，不能轻易招惹的重量级投资人。别说国内了，国外好些个知名大导，到了赵易先跟前都得客客气气。 这么一个多数人都敬而远之的人物，能被一个小姑娘用骗术套近乎，能因为什么？还不就是被拿捏到了软处。 “他一说那小姑娘看着和我差不多大时，我就知道他是被戳中为数不多的软处，被勾起情感补偿的心态了。加上那女孩还谎称是我的旧友，我爸心里再不爽，也肯定会憋着暂时不发。” 更别说，小姑娘用来套话的话题，是林初影的恋爱状况、林氏母女俩的相处近况。因为离异的缘故，赵易先在父亲这个角色上确实处于长期缺位的状态；拿这两个话题跟赵易先聊，赵易先当然会被聊得哑口无言。 “还要考虑到，这个无端端冒出的女孩是电影剧组里的小编剧——那部电影投资不小的。我倾向于她最开始确实是进剧组学习的，只是条件适当，所以被人相中收买了。” 顾向允啧了啧声，这才停止看绿植，来到林初影身边坐下：“照这么说，这帮人里也是有人有脑子的？ “不过，我还是觉得太扯了。他们到底是哪来的信心，觉得只要能有你的情报、能和你扯上关联，就能得到你的青睐？” 林初影缓缓放下平板，躺着没应声。 顾向允越想越觉得扯谈，又扯了扯嘴角：“他们的想法也很可笑——肯定是把自己的狭隘想法，套到你身上了。结果就是找错目标、找错对象，努力努力白努力。” 想想本该打到他这里的骚扰电话，这下全都打到了程既远那去，顾向允就忍不住地又哈哈了两声。 “真是辛苦程少爷了，没人没事地被拉过来替我挡了一波刀。” 林初影换了个姿势，把长沙发当成贵妃榻躺，一首支起来撑着头：“你的感想就这些？” 除了告知顾向允，让他知道发生了这么些事——她也遭到了一定程度的骚扰、受了委屈外，她更多的还是想看看顾向允的态度。 满打满算，她和顾向允一共也才相处了三个多月。基于这个时间实在算不上长，所以程既远和周可青的提议好心归好心，她还是觉得太……太早了。 也太急了。那毕竟才三个月！ 可人类这种生物复杂就复杂在，明明理性思维已经帮忙判断出了结果A，却依旧无法阻止感性思维发散，进而被动摇，开始无限想象结果B的可能。 她隐隐有些期待，期待顾向允的态度会趋于A，还是趋于B？ “我……还能有什么感想？”顾向允没懂，“该有的方案和对策，不都已经有了。” 见死财迷一脸茫然的样子，林初影暗暗叹了口气，从沙发上起身：“没什么，还以为你会有别的分析或想法。 “不早了，我还是到床上躺着吧，床上舒服。” 就说吧，那个话题果然还是太早了。看死财迷就知道，不仅没往那方面想，还完全没有一点自觉！ 林初影一下变得兴致缺缺，打了个哈欠就要回房。 顾向允赶紧叫住她：“大小姐，你是不是想问我‘觉悟’而不是‘感受’啊？” 林初影停下回头：“什么觉悟？” “您放心吧，”顾向允上前替林初影扶住卧室门，“我笑只是单纯地嘲笑那帮人蠢，再庆幸一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而已，没有任何要逃避责任的意思。 “如果被骚扰、被套话的人是我，前者我可以用脚本反向钓鱼、以牙还牙，后者……后者对我不起作用；我的时间也是很珍贵的，跟无聊的人套近乎浪费时间，跟浪费金钱有什么区别？” 林初影切声，才反应过来顾向允以为她误会他“逃避责任”。 她倒是没把顾向允往责任不责任的方向上想，但也不得不说，死财迷后来补充的这段话也蛮合她的心意。 她斜顾向允一眼，再傲娇地哼了哼：“一共才多大点事，你还觉悟上了？起开，我先睡了。” 带着闲聊后愉悦轻松的心情，林初影这晚睡得还挺好。 或许是反制行为起了作用，那天之后，林初影没再遭受更多骚扰。 眼看临时的快递管理规定慢慢取消，公司内部的秩序恢复了往常，林初影理所当然地认为风波已过，躲在暗处里的所谓“追求者”们不会再有行动，直到——这天下班。 她刚把车开进家里的车库，就觉察到了不对：地下一楼怎么这么暗？ 以往杨叔总会算好时间，提前把地下一层、连带车库的灯打开，好让工作了一天回家的她，看到明亮的灯火时心情能好点。 锁了车门沿着楼梯上楼时，违和感就更重了。总会迎接她下班的王婶，今天居然没有在一楼楼梯口等她！ 取而代之的，是懒懒散散地趴在楼梯扶手上，等着她上楼走近的顾向允：“大小姐回来了。” 唔……虽说偶尔换个人迎接，也算换换口味吧，但过分浓烈的违和感，一度让林初影怀疑她是进入了平行世界。 “怎么是你，”走到一半停住，林初影一只脚踩在高一阶的台阶上，另一只没拎包的手叉腰，“王婶呢？” “出去了，”顾向允往下走，任劳任怨地接过林初影的爱马仕Kelly，又拉过大小姐的一只手，带着人上楼，“杨叔也出去了，他们两人今晚有事。” “有事？怎么这么突然。”林初影有些纳闷，杨叔和王婶有事不在，怎么不提前和她说？ 不过想想人家两口子，可能是家里突发了什么状况、急着回去处理吧，林初影就没较真。 “那王婶不在，我们的晚餐怎么办？”刚从地下一层上来的，林初影又指了指楼梯口，“出去吃？” 和王婶杨叔在时，总会将一楼四处的灯都打开不同，顾向允只开了饭厅和厨房的灯。黑暗吞并了许多空间，让本该宽敞明亮的别墅一层，一下子缩小得只剩一点点。 狭小的、拥挤的，但又很温馨，很适合过二人世界的，令林初影立即想到顾向允的出租屋。 “为什么他们不在，我们就得出去吃？” 顾向允把人领到饭厅，隔着一段距离指了指厨房。林初影顺势看去，能隐约看到砧板上切好的、绿油油的蔬菜。 “菜我都备好了，今晚晚饭我给你做。” 财迷小厨郎上线！[墨镜]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5章 晚餐 第46章 牵连 死财迷竟要借机大展厨艺！ 这一事实暂时地吸引了林初影的注意，让她先放下了因违和而感到的不安，抓紧机会到厨房围观顾向允做菜。 只是可惜，三菜一汤里，有两个荤菜已经提前炒好了，过一下油锅热热就行，剩下那道蒜蓉油麦菜也简单易做。 林初影还没看过瘾呢，顾向允就关火了。 “卖相看着还行吧？”顾向允把菜端出来，“还有汤，我拿个汤盆盛。” 烹饪的时间太短了，顾向允便连烹饪围裙都没穿。林初影捏着筷子落座饭厅，心里感到可惜。 好歹和开快餐店的夫妇当了多年邻居，顾向允的手艺也是相当可以。他应该没少受冯叔的厨艺熏陶，当了赘婿后又常吃王婶的手艺，因此他做的菜既有冯叔的热烈锅气，又有王婶的精细调味；不咸不淡，口味适当的，让林初影吃着还挺惊喜。 “可以啊，”她仔仔细细地吃着，不忘夸赞，“挺有两把刷子的嘛，这三道菜的味道都不错。” 顾向允边吃边给她夹菜，把嫩的、易入口的部位都挑给了她。 “你想夸我做饭好吃的话，应该用铲子代替刷子——你要说‘挺有两把铲子的嘛’。” 要不是看在他给她夹菜的份上，林初影肯定就在餐桌下踢他了：“夸你你就乐吧，还要求那么多！” 一碗米饭下肚，林初影再让顾向允给她盛汤。 菜和饭应该都是顾向允所做，但这茶树菇炖排骨汤可是王婶的拿手好汤，不可能是顾向允煲的。 林初影暗暗对比着味道，再次问起王婶和杨叔的去向：“他们到底去哪了？就算来不及和我说，走之前也总该跟你提一嘴的吧？” 顾向允看了眼她的饭碗，估计是见她吃喝得差不多了，才如实道来。 “王婶被车撞了。” 林初影当即手上一软，差点把汤碗摔了：“什么！？” 一股巨大的恐慌感瞬间在她心里炸开。 “你、你再说一次？”她愣愣回神，砰地把碗放到桌上，起身就要走！“王婶都出车祸了，我竟然还在这里慢悠悠地吃晚饭！” 因为爸妈离异的缘故，她天然地缺少了一位家长的照顾。王婶从小照顾她长大，为了她牺牲了很多个人生活；王婶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她不知道该怎么和妈妈说明，更不知道该怎么适应没有王婶照料的日子。 林初影的脑子轰地就一片空白了。还是顾向允一把抓住她，将她按回了座位。 “电动车，电动车！ “撞得也不严重。王婶打电话说只是青紫了一大片，连骨折都没有。” 林初影不信，红着眼睛看顾向允：“电动车也有大小之分，大的电动车都快跟机车没区别了。” 她想挣开顾向允拉住她的手，恨不得能瞬移到王婶身边！ “不严重的话，你们为什么藏着掖着不说。是不是王婶怕我担心，故意大事化小了？” 她的担心可不是无中生有。她读高中时王婶在港城陪读，某次出门采购被一菲佣纠缠上了；对方说话含糊还蛮不讲理得很，王婶直接和那人闹到了警局。但想着林初影当时在紧张地备战竞赛，王婶愣是没对林初影透露半点，还是等林映华忙完收到消息，才越洋喊话捞的人。 顾向允无奈：“我们就是料到了你会这样想，才商量好暂时不跟你说的。你等等，这个点他们应该快到家了。” 正好屋外有车灯闪过，是王婶和杨叔开车回来了！ 林初影赶紧跑去楼梯口迎接。见王婶好好地被杨叔扶着上楼，她才稍微安心了些。 她执意要看王婶的伤处。在洗手间里确认过确实只是淤青，没有其他伤势后，她那悬着的心才彻底放下，抱着王婶险些要哭。 待林初影的情绪稍微平复一些了，王婶在客厅坐下，拍着林初影的手说起了事情经过。 起因很简单，下午四点多，王婶觉得家里现有的食材不够做晚饭，准备临时去买点。御澜湾是富人区，区内的百货又贵类型又少，只能应急没太多选择；王婶想着时间还充足，就选择骑电动车去就近的菜市场。 “也是我自己不小心，在路边看手机的时候没注意着车，才会被那冒冒失失的小年轻撞上。撞上之后，那人认错是很积极，态度也好，第一时间送我到医院。 “可他态度太好了，我就觉得不对劲——绝对不对劲！” 林初影隐隐能猜到是什么了，但还是追问：“怎么不对劲？” “他一直在打听我的家庭情况！” 王婶直言不讳道。 “他一直问我，家里人知道吗？家里人过来看你吗？我就纳闷了，我一个中年妇女，我的‘家里人’有什么值得打听的？ “我被问得都有些不耐烦了，可他还是问：家里人什么时候过来接你？就是因为这句话，我意识到他才不是打听我的家里人。” 王婶好歹陪了林初影这么多年，见过不少世面，看人也看得很准。她当即判断：这人有问题！ “他是想打听大小姐你的事情呐！” 那人不仅打听，还非常关注王婶的手机来电或通知。每次王婶的手机屏幕亮起，那人总能在第一时间关注到，甚至提醒王婶该看手机了！ 王婶灵机一动，在给杨叔打电话让来接她时，特意提了一句：带点驱蚊水，医院里有苍蝇，可烦人！ “大小姐前段时间不是提醒我和阿萍，说可能会有对家报复，让我和阿萍开号码拦截、免得被电话骚扰嘛？”杨叔解释道，“我们聊天时，为图方便就把骚扰的人叫作苍蝇了。” 所以王婶在电话里一说，杨叔就猜了个七七八八！ “然后我和小顾先生商量了一下，决定先不和大小姐说；我去接阿萍，小顾先生在家等大小姐下班。” 杨叔解释完还及时补充。 “我怕有人跟踪，接到阿萍后我都没敢直接回御澜湾。我带着阿萍去商场吃了个饭，然后又上内环兜了一圈，兜完才回的家。” 林初影一直阴沉着脸听着，直到这里才稍微缓和了神色，对杨叔笑笑：“叔你真机智，特殊情况下谨慎一点是对的。” 她稍微调整了一下呼吸，好让自己顺一顺气，别气得太狠了。 “王婶，这样吧，”她尽量心平气和地叮嘱王婶，“你好好休养，近期能匀出去的家务就尽量匀出去，让杨叔做。” 杨叔点头附和：“我也是这么想的，这段时间我能替的活，就都由我干。” “然后你们也要注意，最近少点出行。能让人送上门的就送上门，不能送上门非得自取的，就开车去；多个车壳子，至少能多一层屏障。” “婶儿，趁你现在都还记得，你大概列一下从你出门到被撞期间的细节，包括你的路线、你途径的店铺，还有你能大概记得的时间点。” 王婶马上拿出手机：“有的有的，我当时在跟我妹妹聊天呢，翻翻记录能列出来不少！ “不过大小姐，您要怎么查啊？且不说那人可以咬死是个意外，就说我被撞时站的地方……那是一处树荫底下啊？应该没人能目击。” “总会有办法的。” 林初影冷笑一声，态度非常坚决。 “掘地三尺我也要把证人或监控找出来。他不是认错态度积极吗？真要是意外，那我能比他态度更积极，我用豪礼为我的怀疑买单；但要不是意外，他怎么害的我的身边人，我一定、一定加倍偿还。 “——他最好祈求他是前者。” 语罢，林初影起身要上楼。 走之前，她瞥了顾向允一眼。顾向允懂眼色地跟上，还不忘带上沙发上的林初影的提包。 两人一前一后地上到三楼，进到起居室。林初影一进门就将手机往沙发上丢，人也跟着躺下，看得出是心情极度不爽。 顾向允反手把门关好，再好好地放下那只爱马仕Kelly，在林初影脚边的空位坐下。 “别气了，”他尝试安慰林初影，“又不是你的错。” 林初影轻叹：“怎么不是我的错？我居然天真地以为，快递骚扰、电话轰炸和伪装熟人套话，就是他们手段的全部，以为他们没动静了就是知难而退、就是安分了。 “要是我再警惕、再防范一些，王婶或许就不会被撞。” 顾向允：“不是你考虑不周，是他们的恶超过了你的想象。别说你不够警惕，今天之前我们谁都想不到，那群人居然能丧心病狂到出这种阴招。” 林初影啧了啧声，瞪顾向允：“我在认真反思和复盘的时候，你能别在一旁替我开脱吗？” 顾向允唉声：“这怎么是替你开脱？本来就是你太过着急和自责，往身上揽了不该由你承担的责任。你已经很周到、很有魄力了，马上就能想到反制的办法。” “这都不算什么，”林初影枕在沙发扶手上，仰头看天花板，“毕竟风眼中心是我，王婶是因为我而受到的牵连。 “从小到大，我也不是没遭遇过恶性的竞争和针对。但那都是冲着我来的，从没任何一次像现在这样。” 不是冲着她，而是冲着她的身边人。 这种害身边人被牵连、害身边人受到伤害的感觉，比林初影自己遭受针对，还要来得令她难受。 越想越心情低落，林初影从天花板上收回视线，对脚边坐着的顾向允伸手：“财迷。” 顾向允不明她的意思，顺着她的指令来到她跟前半跪下，这才和躺着的她达到视线上的水平一致。 “我问你。” 林初影翻过身侧躺，看着近在咫尺的顾向允的脸。 “和我在一起你觉得负担吗？” 第47章 手脚 林初影一本正经地问完，就听见顾向允轻笑。 “大小姐，我要是觉得负担的话，我根本都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林初影：…… 她的那些忧愁情绪，都因为顾向允的一句大实话而烟消云散。她怨念地坐起来，俯视顾向允。 “道理我都懂，但你就不能说几句好听的让我高兴一下？”她白眼一翻，“不该你说的时候你嘴甜，该你说的时候你又不说了。” 顾向允哭笑不得：“我该说什么？该说对、我很有负担，还是你多虑了，我一点都不觉得负担？ “这个问题对我来说……有点奇怪。事实是我会感到负担，可我也不是第一天进林家家门、第一天当上门女婿了，要是连这点觉悟都没有，我把二十万还你算了。” 本来林初影还有些不爽，听完后半段就乐了，反问顾向允。 “怎么只提二十万不提别的，另一样就不还了吗？” 她斜了眼角落放绿植的架子。双色的珍稀植物在墙角处默默展示着优美的姿态，从幽绿得深邃的叶片、橙红得火热的叶柄看来，主人将它照料得很好，日常肯定没少花心思打理。 顾向允：…… “这个是有生命的，还不了，但你可以和我争抚养权。鉴于你到现在都认不清它的科属，我觉得我的胜算比较大。” “得了吧你，”林初影好笑地切声，懒得跟着死财迷较真，“也就这点出息了。不是担心兜里那点钱，就是惦记家里那棵草——看得出来你确实没觉得负担！” “谁说的？”半跪着累了，顾向允在林初影身边坐下，“我还担忧屋里的这个人。 “大小姐，你不能光想着我们因为你受牵连，你要想到要不是你、要不是你身后的林氏，我和王婶、杨叔几个哪能一心在家处理好家务事。” 林初影勾起的嘴角又掉了下去，她撇了撇嘴：“不是的，你们只是在做好自己的事，是我给你们带来了额外的危险。王婶那么优秀，她去别的地方当家政，也会得到青睐和重用，但在我这里，她被牵连受到了伤害。” “所以你的思路是，王婶只是收钱办事，你给她带去了工作职责以外的麻烦，这让你感到难受和惭愧？可真要是这样，王婶早该辞职不干了啊。 “你觉得她优秀、去别人那也能被重用，可她不怕麻烦不危险，依旧选择留在你身边。这不就说明，危险不是你带来，而是她‘选择’的——她留在同样优秀的你的身边，自愿承受与你的优秀伴随而来的风险。” 林初影霎时间瞳孔收缩，一下觉得豁然开朗！ 对啊，还可以这么想。王婶杨叔并不是没有思考能力的、扁平单一的标签或图案，而是有思考能力的活生生的人！ “换个角度想想，假如——我是说假如，假如哪天林家不慎落魄了，我觉得王婶和杨叔也不会轻易离开的。特别是王婶，任谁都看得出来，她把你当自己的家人对待。 “你就别老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了，你这样做其实是暗暗否定了他们对你的选择和认可。” 顾向允继续道。 说白了，这明明就是双向选择的结果。 说完见林初影一脸开悟的样子，顾向允忍不住笑了两声。 “大小姐，您在这方面的见识还是少了，但凡找过兼职或工作的都知道，很多事情是双向选择的结果，往俗了说也叫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这人真是……说好听话的状态维持不了五分钟！ 林初影再忍不住地往顾向允手臂上一掐，着重强调：“我和王婶杨叔是双向选择，我对你，才叫愿打愿挨！” 顾向允装着吃痛的样子，缩了缩手：“好好好，我挨我挨。” 林初影不想搭理他了，将脸别过一边。 有那么一个瞬间，她想问问顾向允，那你呢？假如林家落魄了，你还会心甘情愿留在林家吗？ 又或者，如果她并不是现在这样有权有势的林家大小姐，顾向允还会不会和她认识、相恋？ 不过问题才在脑内成型不到三秒，就被她自己推翻了。 这样的凭空假设没有任何参考的意义，更不符合她就事论事的性格。 “行吧。” 消化完顾向允的话，林初影原地宣布她调理好了，从沙发上起身。 “我给妈妈打个视频说明情况。敢撞王婶，妈妈肯定也饶不了那人。” 顾向允看着她进卧室的背影，什么都没说。 - 根据王婶列出的动线和细节，林初影很快将事故地点周围的监控都查了一遍。可惜正如王婶所说，茂密的树荫不好巧地将视角挡了个遍，上下左右能覆盖的监控林初影都看过了，愣是没一个能拍到清晰的事故发生过程。 顾向允倒是提醒了她，说现在的车子都有行车记录仪或哨兵模式，或许可以问问周围停着的几辆车子，看看能不能调到更正面视角的监控。 林初影觉得这个提议极好，马上命人去查！ 两天后妈妈那边的下属报来好消息，说找到了当时正好开着哨兵模式的车主，也愿意配合查找监控。只是车主这几天出差在外，具体的视频内容得等车主结束工作回家。 林初影也不急这两天，能有好的消息她就很高兴了。 恰逢周五，林初影也借机犒劳犒劳自己。她早早地洗好了澡、让王婶给切了水果果盘，往脸上敷好一层清洁泥膜后，她带着充满电的平板窝进沙发里，准备听着娱乐咨询把新的游乐项目策划案看完。 “诶，我没存吗？” 整装待发之时，林初影才发现她忘了最重要的东西。 “天啊，我怎么又忘记把文件从内网上下下来了！” 还好不是什么大事，她立即召来顾向允让去公司取。 顾向允正要和他的宝贝草孩子交流父子情，略显犹豫：“明天也可以去拿啊，非得今晚看吗？我陪你玩玩游戏，你好好放松放松，周五晚上就别惦记工作了。” “不行！”林初影翻了翻行政部发的公告，“明后天是防治消毒日，十五楼连着两天都不开放。今晚不去拿，就只能等周一上班了。” 一向言听计从的顾向允，这次显得很不配合：“那就周一再看？周六日本来就是要休息的，你这个总监不要带头内卷。” “我也是为了把反馈和意见给得更细呀——看得仔细才是尊重他们的劳动成果。这算内卷的话，我也只卷了我自己的部分。” 她眯着眼睛，上下打量了一下不情不愿的顾向允，点破这财迷的真实心思。 “怕见你的老同事？” 顾向允嗐声：“能别把‘老同事’说得跟‘老情人’似的吗？ “我不是怕不好解释，我是心里有点愧对他们：在职团建时说好大家一起富的，结果我先吃上大小姐您的软饭了。” 林初影无语了，啧他一声：“行了行了，你就去拿一下吧！这个点也就可青姐还在办公室了，她对你和我的事情心里门儿清，没什么好回避的。” 听林初影这么说，顾向允才答应帮她回公司取文件。 她把她的工牌给了顾向允，还让顾向允开她的保时捷帕拉梅拉。她的车子在系统内录了车牌，可以直接进地下二层的停车场；工牌可以刷门禁，还可以刷专用的电梯。 “我的办公室是可青姐隔壁那间，你知道的吧？”顾向允下楼前，她额外问了句。 顾向允挥挥手应了句知道，快步下楼了。 她没再操心其他，进浴室一边洗着泥膜，一边感慨妈妈果然有远见，难怪要把顾向允安排L-15组内实习一年。这不，好处不就来了？ 不过妈妈这样安排，真的只是有远见、想着她身边有个人能辅助工作吗？她总觉得未必，妈妈应该还有其他考虑。至于是什么考虑，或许等她查到丝绒酒廊里那个“神秘女士”的身份后，可以窥见一二。 洗完脸她回到房间，正要拿起手机刷一刷朋友圈动态时，手机先自己亮了。 看来电备注，是顾向允：“大小姐，你现在能不能下来一趟？” 她愣了愣，吃惊地感叹：“你这么快就拿完回来了？” 顾向允：“……怎么可能。有点别的情况，你先下来车库。” 有事儿也不直说，弄得林初影一阵莫名其妙。 她隐隐有预感，多半是“那帮人”又弄出事情来了？自从DREAMLAND立项、庆耀地产被立案调查，她觉得她就没过过几天安分日子——还连累她身边的人也鸡犬不宁。 下到地下车库，顾向允和王婶、杨叔正围着她的车子打量。她走进了一些，学着三人的样子弯腰低头。 “你们在干嘛，我的车子怎么了吗？” “你的车子被人动手脚了，”顾向允言简意赅，“看。” 他拿了把大号的锤子，当着她的面先敲了敲左后轮，再敲了敲左前轮。 左后轮的回弹很好，像一颗充气十足的崭新篮球。左前轮却闷闷的，轮胎还被敲得微微一塌，给人的感觉是……有点瘪？ 林初影看懂了，眉头一皱：“漏气了？” “嗯，”顾向允放下锤子，又从驾驶座拔下钥匙还给她，“从漏气程度看，应该是近两天才开始的。” 轮胎如果漏气的话，通常需要几天时间气压才会显著下降，产生明显的变瘪。目前这种微小的变化，很难被不够老道的司机察觉。 也就是顾向允当过驾校助教，没少开驾校内被练得问题百出的车子，进而养成了开车前检查下车子、踢一踢轮胎的好习惯，才能第一时间发现不对。 “近两天是吗？” 林初影快速回忆近几天内，自己开车去过的地方，又觉得眼前的情况非常好笑——气得她想笑。 “真是嫌命长了，居然敢把主意打到我身上来。” 敢动大小姐这人也是生死难料[吃瓜]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7章 手脚 第48章 捏扁 “除了轮胎，还有发现其他问题吗？” 林初影试着冷静，围着车子打量了一圈。 “暂时没有。我刚才发动引擎试了试，听声音反馈是正常的，中控的状态显示也都良好。” 顾向允贴近驾驶座的车窗，观察车窗遮光膜的作用程度。 为了保护**，林家库内的三辆车都贴了深色的遮光膜。即使是像顾向允一般几乎贴脸往里看，也隐隐只能看个大概的轮廓。 “估计也只敢在车胎上做手脚了。毕竟对方只是想找机会接近你，不是真的要你的命。 “大小姐，你想一想你最近开车去过什么地方，最有可能在哪里被动手脚？” 林初影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除了家和公司两点一线外，我没去别的地方。 “停放在公司时不可能出事，负二层的监控严密得连老鼠都进不去。那不是公司的话，就……只能是通勤的路上了。” 分部大楼地处CBD商圈内，周围有好几处购物中心。最近的联汇广场因为顺路，林初影就常去买早餐午餐，或是吃下午茶、替同组的成员取餐。 顾向允自然知道这个广场，嘶了嘶声：“这下难办了，那个广场热闹得很，一到饭点多的是我们公司的人过去吃饭，很难排查出线索来。” 王婶和杨叔在一旁听着，也都凝重了神色：“那大小姐，现在该怎么办？” “先向警察报备，”林初影即刻做出判断，“就说汽车遭到恶意划胎。报备一下以防万一，再有后续就好办了。” 且不说这件事情可大可小，就说林初影的这辆帕拉梅拉——别看只是一个车胎，维护换新的费用也不是小数。 一旦找到嫌犯，林初影随便弄点小故障赖在对方身上，小事闹大，光是赔钱都能赔得对方叫苦连天。 “叔，车子可以请人来家里修吗？我想要低调一点，不被人发现。” 顾向允皱了皱眉：“你要瓮中捉鳖？” “对，”林初影冷哼，双手交叉抱胸，“都算计到我身上来了，不正面会会他，我就不姓林。” 不得不说，对方侵扰林初影的手段真是又蠢又聪明——无效而高效。 蠢和无效是体现在形式本身，从最开始的快递骚扰、电话轰炸，到现在的电动车撞人、恶意破坏车胎，净是一些低劣又恶心人的招数；可聪明和高效又体现在，对方的思路非常清晰。 知道无法轻易接近林初影，就从林初影身边的人开始，步步破坏林初影构建的系统。而这，比直接骚扰林初影本人，更令她感到怒从心起。 “但对方弄出这么多事情来，可就是为了引你露面，”顾向允提醒道，“你去正面会会了，不就是便宜他们了？再说……” 顾向允轻叹了一声。 “蠢归蠢，能做出撞人划车胎这种事情的，也有够阴险了。我觉得很危险，我……不想你和他们正面接触。” 听出来了这是一句关心，林初影的怒火被稍微浇灭了一些。她伸手揪住顾向允的衣服下摆，小幅度地摇了摇。 “我知道的啦，我会注意安全的。而且，我可以向你保证他只会见到我一次。” 松开手，再看一眼满脸担忧的王婶和杨叔，林初影的表情更加坚定。 “——我宣判他死期的唯一一次。” - 林初影让王婶替她以“人身安全受到危害”为理由，向就近的警局报备。警方很快受报，将情况登记在案后，按流程回电林初影，提醒林初影注意安全。 因为事情还未产生实质性的伤害，所以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不过没关系，林初影认为提前留痕很有必要——她总能等到备案起作用的时候。 紧接着，林初影又让杨叔帮她准备了几样东西。一是棒球棍，揍人和防身用的，放车后座；二是报警器，警报用的，放中央扶手盒的杯架里，随手就能拿。 最后一样是车用的小型灭火器，防止事故用的，就放副驾座底下。 至于顾向允，林初影也没让他闲着。她让他每天都赶在她出门前，替她检查一下车子的状况，确认没问题后，她再开着出门。 顾向允欣然接受这份差遣，周一开始每天都比林初影早起十五分钟，就是为了帮林初影暖车。 “好了，”在偌大的车库里小范围地开动了一下，确认没问题后，顾向允打开车门要下车，“各项功能正常——新换的轮胎就是带劲啊。” 他从车里出来前，不忘将座椅和后视镜等归位到林初影习惯的距离和角度。 待一切都复位完毕，他才从车子里钻出来：“给。” 林初影无精打采地嗯了一声，上前就将爱马仕提包往副驾座上扔。 感觉到她心情不好，顾向允扶住车门：“怎么了这是，大早上的就拿皮包发脾气？” “前天和你提到的那家漫画公司，”林初影不快地撇了撇嘴，“今天又要和他们battle授权价了。作品是好作品，但这团队怎么能这么讨厌啊？” “就这？”顾向允笑了，松开手替林初影关上车门，透过车窗和林初影对话，“多大点事啊，以我家大小姐的能力和手腕，指不定下周就谈成了。 “大早上的，轻松点吧，据说早上的心情会影响一整天的气运。” 林初影不屑地哼了哼，这才握住方向盘要发动车子。 车窗合上之前，顾向允叮嘱了一句：“路上小心，注意安全。” 这句叮嘱成功让林初影打断了车窗的升起，并再次降下车窗。 她伸出左手，对顾向允招了招。 顾向允不明所以，见大小姐走到一半不走了，还以为是又出了什么事。 他好奇地凑上前，脸微微伸进车窗里：“又怎么了？” 林初影趁其不备，双手并用地捧住顾向允的脸就是一顿搓圆捏扁！ 连带着那头柔软的黑色顺毛也被弄得乱乱糟糟，林初影才感到心满意足，心情大好地收了手，真的发动车子离开。 “走啦。”林初影挥挥手，合上车窗。 顾向允顶着鸡窝头看着大小姐的车子离开，弱弱应声：“……哦。” 或许是早上有个不错的开始，上午关于IP授权的商谈进行得意外顺利。一直以来都表现得寸步不让的漫画公司，忽然愿意降低要价，希望能就新的授权价重新商谈合作细节。 僵持不动了这么久的商谈能有新进展，林初影心情更好了。她午休都没顾上休息，等忙得七七八八了才想起来吃午餐。 她开车到联汇广场吃了个简餐。吃完回公司的半道上，她收到妈妈下属传来的消息，说是王婶被撞的监控找到了！ 林初影当即一个激灵！明明还差七八百米就能回公司了，她也等不及地马上就要看。 她将车子临停在购物中心的外沿，一条本来就有很多车子临时落客的辅道，然后打开了双闪灯。 白天临时停车本是不必开双闪的，因为白天视野开阔，不像晚上不开车灯就不容易被人察觉，进而引发事故。林初影出于谨慎和安全，不管白天还是夜晚，只要是临停就会打开双闪灯。 停好车，她点开监控视频，以0.5的倍速播放。视频中可以看到，当王婶站在树荫下、低着头专心滑手机时，肇事者骑着电动车，静悄悄地闯入了监控画面内。 肇事者来到王婶身后侧，仿佛确认身份一般，先是打量了一下王婶的脸——由于王婶低着头，不好看清样貌，肇事者竟也低了低头，伸长脖子去看！ 随后，那人才再次发动电动车，装着晃晃悠悠、抓不稳车头的样子，猛地向王婶撞去！ 光凭视频里一个低头打量的动作，就足以证明那天王婶的被撞根本不是意外，就是蓄意而为的恶性伤害！林初影边看边不自觉地握紧手，既是为找到证据而激动，也是为肇事者的胆大包天感到愤怒。 不等她转发视频给王婶和杨叔，顺便交代妈妈的下属后续该怎么办，就听见车窗被人砰砰敲了两下。 转头看去，是一个陌生的、不像怀揣善意的，五官排列尖嘴猴腮，气质贼眉鼠眼的男人，站在车边敲她的车窗。 她眉头一皱，降下三分之一的车窗。然而不等她询问来者何意，对方就像会从缝隙间钻进屋子的老鼠，迫不及待地将脸贴上那道空缺：“小姐，是不是车子遇上故障了，需要帮忙吗？” 林初影的眼皮突然跳了一下。 下一秒，她果断抄起副驾座下只比农夫山泉大一些的小型灭火器，对着空缺间透出的恶心嘴脸就是喷！ “呃啊啊啊啊啊！” 那人原是用口鼻正对着空缺，出于窥探的心思，他刚要换成用眼睛正对，就□□粉灭火器喷了个正着，那人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 “眼睛！我的眼睛！” 林初影再开了车门，将车门狠狠前推！利用车门的重量将来人撂倒在地。 她动作利落地下了车，抬脚对着地上的垃圾就是一踹！ “变态！下流！猥琐男！” 每骂一声，林初影就重重地踹一脚，边踹边大喊，暗暗地向围观的路人说明情况——她是受害者，她遭到了骚扰！ “没事敲我的车窗是想干嘛？恶心！无耻！不要脸！” 连踹带踩的一顿发泄完，林初影翻出手机。不是报警，而是给她的律师团队负责人打电话。 “喂陈律，我现在在联汇广场东出口附近。” 刚才的愤怒反击是她装的。她保持着一贯的冷静利落，还反应迅速，短时间内就想到了连根拔起的对策。 “我抓到了骚扰我的人，并进行了一些‘正当防卫’。” 大小姐：惹到我你是踢到金刚石板了 该重拳出击就要重拳出击！[鼓掌]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8章 捏扁 第49章 办法 等顾向允等人收到消息赶到警局，已经是两个多小时后了。 顾向允带着王婶和杨叔，三人心急火燎地在休息室里找到林初影。 王婶情绪最激动，握着林初影的双手将人一顿打量后，难受得差点要哭：“大小姐受委屈了！这帮人真是可恶，居然真敢欺负到大小姐头上！” 林初影轻轻地抱了抱王婶，拉着人到一旁坐下，既是安抚也是解释：“没有啦，那人没占到半点便宜，反倒是我又踩又踹的，把人揍了一顿。” “可大小姐长这么大，还没跟那等阴险恶心的人有过正面接触！” 王婶越想越难受。她尽心尽力照顾长大的、比天山雪莲还圣洁高贵的大小姐，和那种人下流的货色说话，甚至还亲自动手了，可不就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婶儿你太夸张了，我又不是玻璃做的，”林初影拍拍王婶的背，安慰道，“再说我也打爽了，这趟不亏。” 杨叔同样满脸写着忧愁，只是相比王婶要冷静一些：“大小姐真是的，居然隔了这么久才通知我们出事了。出事后不能第一时间陪在大小姐身边，阿萍她心里着急啊。” 林初影抱歉地摆摆手：“律师和警察都建议我不要打草惊蛇，我这才没立即告知你们。” 王婶杨叔轮番关心完，该到顾向允时，顾向允却只是轻哼了一声：“让你小心的吧？” 看得出来他对林初影的行为颇有不满，估计是觉得危险、不想她正面应对吧，但又无从表达，才用了这种方式。 林初影哼了哼，有模有样地回怼：“还不都怪你？说什么早上的心情会影响气运，看吧！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 “我那不也是想让你轻松一点嘛，”顾向允拉过一张椅子，坐到林初影的另一边，“你跟那人说了几句话？” “怎么着，”林初影斜他一眼，“你还想报复不成？” “报复谈不上，写个代码锁他几张银行卡还是可以的。你和他说了几句话，我锁他几张卡。” “啧，这里可是警察局！”林初影赶紧看了眼玻璃门外忙碌走动的警员们，“你小点声，可别让他们听见了。” 顾向允用鼻子哼了哼声，看着是一点都不忌惮。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们关心我，”换了俏皮的语气，林初影试图活跃气氛，“但真的不用这么草木皆兵，我好着呢。我是那种会让自己吃亏的人吗？ “划我车胎的犯人抓到了，王婶被撞的清晰监控也找到了。警察现在正在抓捕幕后真凶的路上，等真凶也抓到后，下午可就是三喜临门了。” 趁着抓捕真凶的小队还没回来，林初影给三人讲了这一下午的经过。 警察当时很快赶到现场，控制了嫌犯。因为她同时让律师提交了王婶被撞的清晰版监控，所以王婶那边的嫌犯也再次被传唤审讯，两个案子同时在审。 面对律师的骚扰指控，敲车窗的嫌犯坚决不承认他的行为构成骚扰，说自己误会了车子故障、车主需要帮助，才好心上前帮忙，还反称自己是“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王婶那边的嫌犯内核更稳，清清楚楚的监控都甩到脸上了，还咬死是“无心之举”、“没控制好电动车”。 杨叔拿手机反复观看监控细节，越看越气愤：“睁眼说瞎话，明明怎么看他都是故意撞的阿萍！” 顾向允也捋清了逻辑：“白天临停开双闪灯虽不是必须，但也有不少人出于谨慎会这么干。嫌犯看你开了双闪，第一反应不是临停而是故障，立马擅作主张地上前询问——反向说明他一直在暗中关注你，等着你的车子坏。” 嫌犯们的嘴很硬，但林初影的律师团队不是吃素的。 律师分别列了两张账单，一份是关于王婶的医药费、后续康复治疗费和精神补偿费用的，合计15万多；另一份则是汽车修理维护相关，在律师的一顿操作之下，费用高达23万。 在高额的索赔面前，两名疑犯瞬间怂了，先后供出幕后主使。两人本身并不认识，但彼此心里有数是一伙的；供完幕后主使后再相互一对，果不其然，是同一个人。 这个幕后主使挺有反侦查意识，用的微信小号和两位嫌犯联络。不过警方在后台一查就知道，该账号的实名认证名为孙昭行。 “他还挺有来头的，”林初影在手机上调出律师给的资料，递给顾向允看，“是百灵百货的现任法人。百灵百货你们都记得吧？以前到处开门店的一间连锁百货。” 几人面面相觑，顾向允更是发出灵魂疑问：“这百货居然还在？我记得我初高中那会儿，它就一口气关了好多店，我还以为它早就申请破产了。” “差不多了，和以前如日中天、到处开门店的情况相比，现在它的估值还不到两千万，说得上是由天入地。” 林初影纳闷地叉了叉腰，叹了一口气。 “我现在就是好奇，这人到底怎么盯上的我？我们林氏根本没和百货企业有过合作。” 林初影还留在警局等候，为的就是抓到人后指认对方，问问对方到底怎么盯上的她。 几人陪着林初影在休息室里休息等待。期间顾向允在网上搜索相关资讯，了解到了不少有趣的信息。 “百灵百货早些年受电商冲击时，一直故步自封、拒绝转型，后来看电商市场和线上支付做大做强了，又急匆匆地搞了一堆项目要转型。结果也可想而知，差不多都赔了。” 林初影没骨头似地挨着顾向允，看顾向允缓缓滑动着手机屏幕上的新闻：“没脑子。” 她已经可以想象到，这姓孙的是个怎样的人了。 大概率是父母一辈没见识、没远见，靠时代机遇发了财，还觉得是自己的能力使然。进而教出的儿子也盲目自大、不学无术，没半点商业头脑。 “确实没脑子，”顾向允冷哼，“这不明摆着来找人给他收拾烂摊子的吗？惹到我家大小姐，他是真的嫌命长了。” 林初影还想再说点什么时，一名女警员脚步匆匆地推开玻璃门：“林小姐，主犯抓到了，但他拒绝认罪，坚称自己是被冤枉的。” “两名嫌犯都指认他了，他还能喊冤？”林初影乐了，拉着顾向允起身，“我去看看。” 孙昭行已经被关进了审讯室里，正在接受几名警察的审判。审讯室的门开着，陈律带着另外两名律师站在门外，听着室内的审讯情况。 眼看林初影带着顾向允走进，陈律习惯性地要向林初影问好。林初影赶紧打了个不用的手势，放轻了动作靠近，借两位律师做阻挡，从缝隙间先打量了一下主犯。 “我真是冤枉的！”西装革履、手上还戴着名表，唯有发型略显凌乱的男人反复强调，“那个小号是被盗的，根本不是我在使用！” 客观地说，这姓孙的主犯长得还不错。毕竟是富二代嘛，有足够的时间和金钱来捯饬自己，只是和顾向允比起来…… 林初影转头去看了眼身边的顾向允。 顾向允被看得有点莫名其妙：“咋了？” 林初影回了句没什么，心道这差距还是有点大的。 孙昭行没脑子还嘴硬，但人倒是机灵。明明没人对林初影的到来做出反应，他也愣是猜到了林初影在场。 他辩驳到一半忽然停住，然后开始激动地大喊：“林小姐？林小姐你过来了是吗！林小姐是我啊，我是你的老同学！” 藏也藏不住了，加上老同学一词确实勾起了林初影的好奇，林初影从律师和警员之间穿过：“别鬼哭狼嚎了。你是我哪门子的老同学？” 姓孙的立即报出了一个国际双语幼儿园的名字——这幼儿园十年前就升级改造，并入一间国际高中了。 报完他像得到了免死金牌一般，心急火燎地提示林初影：“我们、我们以前经常一起搭积木，你还对我说过好多次我是你在班里最喜欢的男生！” 林初影笑了，感觉眼前这人真是蠢得幽默：“多少年前的事情了？我小的时候还和我的大象玩偶交换过戒指呢，难道也作数？” “你不记得了？”孙昭行满脸的不可思议，紧接着又是一阵癫狂的激动，“不可能！徐晋成说你最看重幼年时的情谊、最珍视幼年时期认识的人了！你、你怎么可能会不记得了？” 林初影皱眉：“你认识徐晋成？” 她倒不惊讶，问出来也是为了确认。她从小就读于国际学校或贵族公学，能接触到的人都是一个圈子的，人际关系存在交叉并不稀奇。 特别对方还是她的“幼儿园同学”，那就更不奇怪了。她读幼儿园时，是房地产业、百货行业高歌猛进的时期，姓孙的也好姓徐的也罢，都是吃到时代红利的典型富二代；那时的他们，尚能和林初影平起平坐。 不同于他们分不清红利和能力的父辈母辈，林初影有个相当有谋略和远见的妈妈。她不甘受限于国内市场，早早地就在谋求转型、成为最早一批打入欧美高端市场的本土酒店品牌，还在08年至14年间，先后主导林氏上市港股、美股。 在他人还在原地踏步，甚至被时代发展打得节节败退之时，林氏的体量相比以前已经翻了大几十倍。别说平起平坐了，这些人想摸她的脚后跟都没门。 “他、他说，多亏他和你认识得早，”孙昭行没正面回答，自言自语一般地继续，“你没接触过其他异性，才会对他这么言听计从、事事说好。” 林初影听明白了，这两人不仅认识，估计以前还挺熟。 徐晋成没少在孙昭行面前炫耀和她的关心，为了那点男子汉大丈夫的脸面，炫耀时肯定没少夸张和扭曲事实。孙昭行信以为真，觉得徐晋成行的，他也行。 “我对徐晋成言听计从？” 林初影这回是真笑了，觉得孙昭行和徐晋成都幽默得像马戏团里的小丑。 “看新闻了吗？正好，你也会进去的，进去后万一和徐晋成住隔壁，你记得问问他，是谁对谁言听计从。” “可你确实很看重幼年时的情谊，不是吗？”孙昭行不服气道，坐在审讯座里砰砰地捶着小桌板，“如果不是，你怎么能容忍徐晋成这么久？ “确实是他走了大运，让你注意到了他。我比他认识你更早，如果我那时候有意识，从幼儿园时期就和你保持联络，那我、那我……” “什么都不会发生的，”林初影打断道，“我不会喜欢你这样的人。我重视包括幼年在内的每一个时期的情谊，但不是你和徐晋成这种；况且我已经将徐晋成甩开了，所以你的论据并不成立。” “可你能和徐晋成交往，就说明他至少是吸引过你的吧？”孙昭行急切地向林初影做自我展示，“我比那姓徐的更好！我比他安分，我绝对不会打歪心思！ “你能和他恋爱，那你为什么不能和比他更好的我也恋爱？” 林初影白眼一翻，感觉自己在和白痴对话：“你知道你在说什么？你来这套还不如直接向我乞讨。至少乞讨的话，我心情好的时候真的愿意打发你一点钱。 “再且，我有男友——我有未婚夫。” 她侧身看向房门处，还伸了伸手示意。 顾向允从警员之间挤进来，拉过林初影的手：“走吧，别跟蠢货废话了，浪费时间就是浪费金钱啊。” 林初影：“我也觉得。陈律？” 陈律握着录音笔、抱着笔记本应声：“都记录下来了，大小姐。” “那就好。我们走吧？” 顾向允嗯了嗯，牵着林初影往外走。走的时候，背后还传来孙昭行不甘心的怒吼。 “连到谈婚论嫁地步的徐晋成你都能说甩就甩，未婚夫又怎么了？迟早也会被你甩掉的，迟早！” 林初影没搭理，和顾向允自顾自地往外走。走出了一段距离后，才无语地切了切声：“神经病吧，我什么时候和徐晋成谈婚论嫁了？” 顾向允没什么大反应，耸了耸肩：“应该是徐晋成没少在他面前夸大事实吧。不管他了，我们先回家？” 一行四人这才打道回府。 下午发生了这么多事，林初影不想再让王婶忙活晚餐，索性叫了人均不菲的私厨家常菜上门。她也没管要分餐吃的规矩，让王婶杨叔也上桌吃饭——就当庆祝幕后主使捉拿归案吧！ 陈律没少给她补充后续审讯中知获的情报，众人吃饱喝足之余，就拿这些当饭后趣谈了。 “企业负债3亿多，个人资产还不足百万啊？哎哟哟，难怪那人记得要使阴招呢，这不都火烧屁股了！” “可不嘛，”杨叔啧啧两身，接上王婶的话，“律师说那人连38万的账单都付不起呢！要我说他就算不作死惹大小姐，就这个负债的程度，怕是也早晚要进去的。” 以往遇到什么时间，王婶和杨叔是能不掺和就不掺和，这是他们自觉应有的边界感。但这次的事件因为把王婶也卷入其中了，两人变得格外地多话和八卦。 林初影倒是不反感，觉得他们偶尔展示市井生活气的一面也挺好：“我在审讯室里听那人的意思也是，他破罐子破摔了。 “不知道徐晋成在他面前散布了什么谣言，他觉得他可以得到我的青睐。他认为哪怕只是短暂地吸引到我，也足够解决他的燃眉之急。” 顾向允显得少话许多，正在用吃完的鲍汁虾仁豆腐煲里的豌豆练筷功：“这群人真好笑。当你是什么攻略宝箱吗，攻略成功就会爆金币？” 林初影没接这个话拆，只恶狠狠地瞪他一眼。 王婶叹气：“真要说来，大小姐怎么不是遭人觊觎的宝物呢？本来就有不少人觊觎大小姐、觊觎大小姐背后的林氏，现在又被这么一弄……天知道姓徐的往外吹牛时，散步了多少关于大小姐的谣言？” 王婶的一番话，让林初影回想起了孙昭行的那句怒吼。 「未婚夫又怎么了？迟早也会被你甩掉的，迟早！」 为什么呢，为什么他们都觉得“未婚夫”没什么大不了？或是无凭无据地认为，就算顾向允是未婚夫，也终有一日会被她抛弃？ 她并不是姜舒然那样会频繁更换伴侣的人。何况就算是姜舒然，也非常注意尺度，绝不会随便把哪个男友确定为“未婚夫”。既然如此，那他们对她、对顾向允的刻板印象，又是从何而来？ 只是因为顾向允身世背景普通？只是因为他还是“未婚”不是“已婚”，没到确定的时候他都有可能被她“撤职”？ “这一个姓孙的信了，真的敢来骚扰大小姐，那会不会还有姓赵的、姓钱的、姓李的，也紧随其后呢？” 杨叔越想越愁，摇了摇头对林初影道。 “大小姐，我们以后得加强防范了。” 林初影没应杨叔，而是垂下眼帘快速思考了几秒。这短短几秒的时间里，有什么东西在她心中重重地落下，推动着她心中那个本还有点犹豫、有点不确定的想法，变得明确坚决。 “其实也不用这么麻烦，有个更好的办法。” 紧接着，林初影抬起头来，视线变得坚定尖锐。她看了一眼身旁还毫无察觉、等待着她说下文的顾向允，以一种既云淡风轻也举足轻重的语气，说出了那句她其实考虑了很久的话。 “我和他结婚就行了。” 诶嘿嘿，未婚夫嘛，就是用来结婚的[让我康康]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9章 办法 第50章 支吾 林初影话音一落，顿时引来餐桌上三个人异口同声：“结婚？” “说得也是！”王婶还是反应最快，表现得兴奋又期待，“大小姐和小顾先生结婚的话，就——” “你要因为这个和我结婚？”顾向允不敢置信地打断了王婶，反复追问，“你、确定？” 他的语气听着不像喜出望外，表情比起惊喜也更……倾向于惊讶？ 林初影没料到他是这副反应，恶狠狠地瞪着他反问：“你不愿意？” 他不愿意？钱收了草也收了，他敢说一个不愿意，林初影能当场把他骨灰扬了——看他到底愿意不愿意！ 王婶和杨叔也即刻看向顾向允，护短地表现出威胁：“小顾先生？” “不不不，我不是不愿意，”顾向允吓得连忙摆手否认，脸上显露出几分犹豫，“我是……董事长没跟你说过吗？” 见顾向允不是不愿意，林初影的态度缓和了一些。她给王婶杨叔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回避。 王婶杨叔识趣地找了个借口离开。待他们都走远，林初影抬了抬下巴示意顾向允：“说吧。” 顾向允咽了口唾沫，眼睛左右动了动，犹豫的神色更甚：“就是……” 林初影眉头微皱，等着顾向允说下文。她倒要好好听听看，是什么东西让顾向允支支吾吾了半天不敢开口？ 顾向允深呼吸一口气，终于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一鼓作气：“我爸是死刑犯。” 林初影一愣。 她完全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展开，所以一时间有些卡壳：“死……什么？” 好沉痛的词语，居然就这么从顾向允嘴里说出来了？因为太过沉重，林初影甚至不知该怎么去复述。 难怪他犹犹豫豫地不敢说，难怪他要等王婶杨叔回避后才开口。 林初影没觉得这有什么，只是感到一阵后知后觉，之前的许多疑虑、困惑都在此刻得到了解答。 “死刑犯，”顾向允叹气，重复了一遍，“我爸是死刑犯，我是死刑犯的儿子。 “你和我结婚的话，我们的孩子就考不了公了。” 林初影：…… “你正经点好吗？” 再忍不住了，林初影在餐桌底下狠狠地踩了顾向允一脚，顺带丢过去一个大白眼。 “突然告诉我你有这么沉重的背景，我还没缓过神来呢，又马上提什么考公不考公的——变化太快了，我笑不出来。” “我很正经啊，”顾向允吃痛地弯腰摸了摸脚，“这是最直观、最显而易见的‘区别’了。同样的事情别人有资格做，我没资格做；我举了个最简单易懂的例子而已，怎么就不正经了？” 林初影垂下眼帘沉思，暂时没接话。 “除了不能考公这样最直接显著的不同外，还会有很多隐形的区分。大到国家奖学金的评比、市级省级竞赛的资格，小到同学家长的窃窃私语、邻里间的鄙视和看低。 “当然，他们这么做也没有不对；罪犯靠凌驾法律获得了利益，我这个罪犯之子理应被人民百姓歧视。我只是……” 情不自禁地握拳，顾向允几乎是从牙缝间挤出的下半句话。 “我只是恨他。他破坏、毁灭了一切，他连累了我和奶奶。” 顾向允说的“他”，明显是指他的爸爸。 林初影依旧只是听着，微蹙的眉间可以看出她正在快速思考。 “说实话，我从未觉得我与他人不同；甚至乎，我有自信比其他人做得更好、更出众。但有些既定事实不是我努力就能改变的，做不到就是做不到。 “这种不好受我已经体验了二十二年，如果我们结婚，我……我不想我们的孩子也背负死刑犯后代的名号。” 林初影持续沉默着，十来秒后才再度开口：“我能问清楚，你爸是犯了什么事被判了这么严重的刑罚吗？” 顾向允嗯了嗯声，最关键的信息都说了，余下的也没必要再藏着掖着：“他本来经营着一家四五十人的小型企业，但由于他管理不周，有段时间企业亏损得厉害，短期内需要一大笔钱来救急——大概二三十万吧。” 这是发生在顾向允一岁多时的事情，也就是2004年。那时的二三十万可不是小数目，更别说当时还有黑恶势力胜利，暴力催收的情况比比皆是。 恰逢这时，有人找上门来，问顾向允的爸爸借企业内用于运输的货车，并承诺将货物送达后，会支付三十万的酬劳。 “看在钱的份上，我爸同意了，然后……”顾向允低低地叹了一声，“借个车就能给二三十万，可想而知是用来运什么。” 林初影当然能猜到，但她还是不敢相信地问了一句：“毒？” 顾向允攥了攥裤子的布料，点头：“嗯。” 林初影又是一阵心情复杂。在美留学时，她被迫地近距离接触过几次；最近的一次甚至就是她的邻居，当时可把她吓得连夜换了租金更贵、定位更高端的公寓。 她从未想过会有这么一天，顾向允也和这些玩意儿扯上干系。 “后来东窗事发，”顾向允继续道，“相关人员都被抓了进去，我爸也不例外。据说他拒不认罪，坚称自己不知情所以无辜，但法官考虑到各种恶劣影响，还是从重处罚，判了死刑。 “应该还执行得挺快，一年不到人就处决了。我太小了，没有相关记忆就还好，只是苦了我奶奶，不知道她是怎么带着我度过那段时间的。” 顾向允说完，气氛又陷入了沉默。只是这次沉默持续的时间不长，林初影很快出声打破。 “你是怎么想的？当时你才一岁多吧，现在长大后回头再看，你觉得你爸爸无辜吗？” 顾向允诧异，似是不理解林初影为什么会这么问：“他有什么无辜的？他借一次车，前后收了人二十八万——那可是二十八万，不是二十八块。这么高昂的报酬，是个正常人都会觉得不对劲吧，他竟然还敢说自己不知情。 “借车就能给二十八万，说明运出去那批货的价值是二十八万的十几、几十倍，天知道又会祸害多少家庭多少人？就这个角度说，法官没冤枉他，他就是该死，就是该被枪毙。” 在情绪表达这块上，顾向允向来冷静而克制，但今天聊起他爸的罪行，他简直滔滔不绝，厌恶和憎恨等情绪不加任何掩藏，就差把耻辱二字写在脸上。 也是。从顾向允刚才的话中就不难听出，他自信、有傲骨，尽管他对她总是百依百顺，但从来不是谄媚讨好的伏小做低。 就因为有个拖后腿的爸，导致他处处受限，无法在某些热爱的领域中大展拳脚。骄傲如他，怎么可能不恨？ “那不就得了。” 正沉默着，林初影忽然笑了。 “你觉得他罪有应得，说明你本身没有犯罪倾向。你和奶奶相依为命、艰苦生活了这么久，也已经是在替你爸赎罪了。 “该由法律制裁的制裁了，制裁之余的后果和影响，你和奶奶也都一起承担了。既然如此，我还有什么好在意的？” 顾向允眼睛一亮，抬起头来：“你真的不在意？可是……” “你的担心不无道理，连竞赛资格都受影响的话，确实会很打击人。可是正好，我林家的后代是最不用担心背景的。” 林初影哼了哼声，双手叉腰，满是胸有成竹。 “比家世比背景，谁能比得过我林家？比都比不过，更别说歧视了。 “你也别再拿考公不考公的说事，我女儿最大也是唯一的使命，就是继承林氏。我是该有多落魄，才会让女儿去考公？你别咒女儿好吗。” 顾向允像是被说服，愣了愣后也笑了：“说、说得也是，你的后代哪用担心这些。” 说完，两人再次陷入了相互无言的状态。 林初影想了想，正要开口向顾向允确认结婚的事情时，就感觉到她随意垂放在腿上的手被一把抓住。 “大小姐，”不仅仅是抓，顾向允还很大力地握了她的手掌一下，以致于捏得她手掌有些痛，“谢谢你。” 到了嘴边的话被一句对不起给堵了回去，林初影抽回被捏疼的手甩了甩，觉得她大概没必要再确认了——顾向允的心结，应该已经解开了？ 反应过来她刚刚在很认真地和死财迷探讨婚后未来，她就一阵脸上发红，赶紧别过脸，欲盖弥彰地哼了哼声，骂道。 “德行。” - 结婚的事情就这么确定了下来。当晚林初影打电话跟妈妈说明时，林映华惊喜得声音在听筒里拔高了好几个度。 ……林初影实在没料到妈妈的反应会这么大。不过是结个婚而已，至于吗？ 好在林映华冷静得很快，明确了女儿不是在开玩笑后，她表示会让人安排好一切。比如准备最重要的婚前协议，她让女儿安心等着签字就行。 林初影乖巧地应好，等电话挂断后，却犯起了嘀咕。 妈妈总是这么考虑周全，为她瞻前顾后、打点好一切。她不过是决定结婚而已，妈妈已经考虑到婚前协议了。可这么周全的妈妈，却在给她选上门女婿的事情上，做了两个颠覆她认知的选择。 一个是不介意顾向允的陪酒经历，另一个是不介意顾向允罪犯儿子的身份。 诚然，林初影的确不介意这些，但从“妈妈给女儿选上门女婿”的角度来说，这种“不介意”就显得诡异了。特别是这个替她不介意的人，是世界上毫无意外最爱她、最希望她幸福的妈妈。 回忆起妈妈透露的“千丝万缕的联系”，林初影觉得妈妈肯定不是“不介意”那么简单——她对顾向允当女婿的执着与偏爱，一定事出有因。 想到“神秘女士”的身份还未查清，林初影翻出手机给闺蜜发了个微信。 几天后，一个周五的下班日，林初影早早地交代了王婶不用备她的晚餐，她要和姜舒然闺蜜聚餐。 王婶当时在电话里笑呵呵的，说什么“知道了，大小姐要抓紧时间和姜小姐过二人世界”。 到了约定的七点半，林初影在负一层停车场等到一辆骚包的红色法拉利。 避暑归来的姜舒然按下车窗，对她抛了个漂亮的媚眼：“快上车吧我的好闺闺，可算等到带你去酒吧的这天了。” 林初影嫌弃地啧了闺蜜一声，正要开门上车，又听见闺蜜激动地双手捧脸补充了一句。 “一想到你再过不久就要登记结婚了，我却要带你去有陪酒服务的酒吧，想想就刺激呀！” 第51章 查岗 “你！” 林初影急忙看了看周围，确认没人注意到后开门上车。 “你小点声！”安全带都顾不上拉，林初影先轻捶闺蜜一下，“真要让人听到误会了，我这继承人还怎么当？” 除了受邀参加聚会外，林初影鲜少出入这种场所。一来她确实不感兴趣，二来她从小就被当成继承人培养，深刻地意识到她的形象等于林氏的形象，因此在私生活这块非常小心。 “哎呀，”姜舒然吐了吐舌头，“我这不开玩笑呢嘛。要不是那破酒廊不给看会员名单，还必须要去店里才能查消费记录，我也不想带你进那种地方。” 林初影嗐声，系好安全带：“也能理解吧，人家酒廊的特色就是依靠会员制运营的‘陪玩’服务。要是能这么轻易地把会员名单给出去，以后哪个会员还敢去他那消费。” 姜舒然摊了摊手，见林初影坐稳了才发动车子。 今晚的主线任务就是查消费记录，因而姜舒然没耽搁其他，一脚油门开到了丝绒酒馆。 店主已经等候多时了，见惹眼的红色法拉利闪亮光临，他赶紧毕恭毕敬地上前迎接，领着二位气场强大得吓人的豪门大小姐上二楼。 “贵宾休息室和后台办公室都在二楼，两位大小姐要先坐下休息、品一品酒，还是直接查账？” “查账，”姜舒然直接道，这算是在她的主场上，难得地不是由林初影、而是她来主导对话，“你们能有什么好酒？” 店主好声好气地附和着，解释说通知得太突然了，他根本没来得及准备。 林初影慢半步跟在闺蜜身后，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镜没说话。 为了不被人记住样貌，她和姜舒然都戴了墨镜做遮掩；借着墨镜的掩护，从电梯出来要去后台办公室的路上，她借机看了看二楼的大体情况。 八点，酒廊内还处于清闲的时段，二楼有些区域的灯甚至都没开。不过，也有一两个包厢里已经坐着人了。穿侍者服的服务员端着酒路过，托盘上的铁艺杯架是摩天轮的形状。 林初影暗暗感叹，心道这就是死财迷说的“点灯”吧？ “都聚在这里做什么？” 低声的呵斥拉回了林初影的注意。定神一看，是店主正指着一帮西装革履，却如鸟兽散的青年男性责备。 “不是说了今晚除了被指名的人外，其他人不许擅自离开休息室吗？回去，都给我老老实实地回去呆着！” 不用想也知道，这帮精心装扮，却又被骂得匆忙回了休息室的人，就是所谓的“陪玩”——陪酒们了。 “不好意思啊，”骂完人，店主赔上笑脸，“知道大小姐们要来，我特别叮嘱过，让他们不要随便出来晃荡露脸的，但……” 店主没好意思把话说完，但姜舒然转过头来，微微放下墨镜，给林初影递了个眼神。 林初影挑了下眉，当然明白意思。店主生怕哪里冒犯了她们，让陪酒们安分待着；但架不住啊，总有人自信心过剩，不顾店主的命令特来“露脸试试”。 简而言之，真是哪里都不缺徐晋成之流。 后台办公室里存放着酒廊的服务器，还有三台台式电脑，比起办公室，或许机房的形容更恰当。 一名技术人员正在其中一台亮着的电脑前坐着，店主打了个手势示意他起开：“大小姐们请坐。我来操作吧，是要查什么时间的消费记录？” 林初影报了个24年一月至三月。 其实按顾向允的说法，他是24年三月的时候在丝绒酒廊干了半个月，林初影只查24年三月的记录就行。可她觉得那样太明显了，她不想暴露自己在查谁、查什么，所以多报了一月和二月来打掩护。 店主一边验证指纹权限，一边调出对应月份的店内消费流水，随口问道：“大小姐这是在找什么啊？” 姜舒然皱眉，啧了店长一声：“你犯得着管我们找上门吗？真多嘴。” “诶，然然，”林初影拍拍闺蜜的腿，假意安抚，“说了也没什么。我有个朋友去年在你们这里消费过，自此就变得有些不可自拔，无论如何都不肯接受家族安排的联姻。 “估计是为了保护对方吧，家里人怎么问她都不肯说是谁。我们做朋友的就想来查一查，如果能查到，给对方提个醒也好。” 这也是闺蜜俩商量好的，一个回避问题、一个再正经回答，一前一后地配合着，好像真有那么回事似的。 店主果然被糊弄道，似懂非懂地点着头：“原来是这样……那除了大致时间段外，没别的信息了？” “唔，她应该是春节前正好在广城居住，然后接触到的你们酒廊？”林初影现编现造，“都过去这么久了，这个人已经不在你们酒廊做事了也说不定……我们是抱着试一试的想法来的，没有就算了。” 店主明白了，递过鼠标：“行，那我不打扰了，二位大小姐慢慢看。” 刚一转身，店主惊觉那名技术员还在边上站着！他赶紧递了个眼刀，示意那人和他一起出去。 等外人都走了，林初影才开始仔细看三月的流水。 姜舒然无聊地凑过来一起看，只看了一眼就语塞：“既看不到全名，也看不到完整的付款号码，小影你要怎么查？” “只有一半也够了，”林初影不慌，先从金额开始入手，“一轮一轮地排查、慢慢缩小范围，总能找到的。” 据顾向允交代的信息，神秘女士自他请假回归的第一天开始，每天都来给他点两盏皇冠灯。提炼一下就是，林初影仅需筛选从三月中下旬起，天天都来消费相同金额的记录。 一通定位筛选后，还真让林初影筛出了一个「李**」的客人！ 她立马想到妈妈身边，正巧有个姓李的亲信阿姨。只是这姓氏太常见了，林初影也拿不准是同一个人，只好先将记录上能看到的，手机号的头三位数和尾四位数拍照记下来。 保险起见，她还另外筛选了几个不那么符合条件的，也都拍照记下。记完她将三月的窗口复位到最初的页面，再把二月的页面弄乱、一月的保持初始不动。 这时店主敲了敲门，端了两杯饮料进来：“冻柠茶。这个最不如出错了，大小姐们可以赏脸一尝。” 林初影正要抬手说不用，就听见门外传来一阵争执声：“肯定是我！不是我还能是谁？”“我比你更符合好吧？不信就去问，我要不是那你更不可能是！” 紧接着是一阵玻璃制品碰撞的声音，和什么东西被打碎后，一群人同时发出的惊呼。 店主想着进来放个饮料就走，便没随手关门。刚听着外面在吵呢，下一秒那两人就推门而入：“大小姐，是我啊！” 那人上前对着林初影就道。不等林初影反应，另一人硬生生地推开了前一个人——因为太过使力的缘故，那人半湿不干的平价西装外套，竟蹭到了林初影的袖子！ “不不不，是我！是我才对？”后一人完全顾不上洒到酒的衣服，着急得像是要哭了，“大小姐您的朋友是不是姓杨？她她她、她去年春节前一直来店里找我玩的！我四月份后离职了，最近才回酒廊工作。她没事吧？她是不是被逼婚得厉害？” 林初影一个字都没听清，她几乎是条件反射地躲了开。 随后她就看到，她漂亮的Dior橄榄棕色西装外套上，被沾出了一处卡片大小的水渍。 浓郁的烟酒味也扑面而来。姜舒然当即拍桌而起：“干什么，谁允许你们进来说话的？” 店主马上反应过来，是那名技术员转头把偷听到的情报传了出去！他赶紧揪住两个人的衣领，试图把人拎走：“听到姜小姐的问话了吗？还不快滚！” 林初影心烦意乱，因为衣服上那片怎么擦都擦不掉的水渍，她什么心情都没了，只想立即离开酒廊：“现在就走。” 她对姜舒然说完，拎起包就走。 姜舒然嗯了嗯，从她的机车包拿出用文件袋装好的三万块现金，丢给店主：“今天我和朋友来酒廊的事，别流传出去让人知道。” 店主点头哈腰地连连说好。姜舒然哼了哼声，临走前给了那两人一个白眼，然后才追着闺蜜的步伐离开。 闺蜜俩本还打算一起吃个晚餐的，这么一弄是吃不成了。姜舒然开车送林初影回家，回去的路上，林初影不断地在尝试祛味，但都作用不大。 “讨厌死了，”情绪稳定如林初影，少见地表现出厌恶和不耐烦，“蹭得我一身酒气，闻着都有些反胃。” “你有带香水吗？我车上有，要不用我的香水盖一盖？”姜舒然深表同情，伸手去拿扔到后座的提包。 林初影按住好闺蜜的手，摇了摇头：“算了算了，这都到家了，我赶紧洗澡换衣服就是，省得还要浪费你的香水。” “行。要是为了盖酒气喷太浓了，反倒还更招人怀疑。”姜舒然把包放回去。 林初影瞪眼：“招谁怀疑了？我是单纯地恶心这股味儿，才不是怕招谁怀疑呢！” “是是是，”姜舒然嘻嘻笑，目送林初影开门下车，“快回去洗澡吧，过几天我再来找你？你到底怎么决定要结婚的，还没和我仔细说呢。” 林初影回了声好，反问她难道还会不让进不成？ 打完招呼林初影往里走，走过不长的门廊进到里屋时，她下意识地用力地嗅了嗅。 从室外进到室内的缘故，她感觉那股恶心的酒气变得更浓重了！她想了想，终于还是脱下了沾染到最多气味的外套。 她反复告诉自己是恶心酒气，绝不绝不——绝不是怕招谁怀疑！ 眼看快九点了，家里静悄悄的，王婶和杨叔早回负一楼休息了。一楼除了必要的廊灯外，没留什么大灯，看着很昏暗。 林初影将外套挽到手上，拿着要往楼梯方向走去，声控的楼梯灯却突然听到声响亮起——一个隐匿在昏暗中的人影瞬间显现，吓了她好大一跳！ “你、你干嘛？”林初影捂着胸口，看着那一手端着水杯，一手扶在楼梯扶手上的死财迷，“吓死我了你！” 这个人这个时间，不在房间里和他的草孩子交流感情，在楼梯蹲她干嘛！ 顾向允脚步悠悠地下楼、向她走来，先不紧不慢地端起马克杯喝了口水，后停在她面前，仿佛看穿她今晚行程一般，用力地也吸了吸鼻子。 “查岗。” 嗅完他道。 “大小姐去什么好地方玩了？” 执法人员你滴未婚夫上线！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1章 查岗 第52章 置办 “什么跟什么啊？” 林初影嘴上说着不在意，但真到了被问起时，她内心还是慌的，下意识地回避问题。 “我就是去跟然然吃了个饭！我有段时间没见她了，还不能和她约饭了？” 顾向允一脸不信的表情，略显怨念道：“但王婶说，你是去参加单身派对。” 林初影这才明白了死财迷的怨念所在，霎时感到无语又好笑：“她是成心调侃我们的吧？你别听她瞎说，我就是再简单不过地和然然约了个晚餐，仅此而已。” 单身派对最初源于欧美文化，后来这种派对形式流入东亚，那些疯狂的、带整蛊性质的活动，被取缔成了闺蜜们聊天谈心、共进晚餐。 王婶以为的肯定是后一种，改良过的。但顾向允想的是哪种就不好说了，看他怨念的样子应该没少误会。 不过不管是哪一种，林初影都不会参加。结婚不会改变她的行事风格和生活态度，她不需要一个这样的派对来宣告自己“进入人生新阶段”。 “真的？” 顾向允不依不饶，斜了一眼林初影挽着的外套。 “不是参加单身派对，大小姐您身上的酒气怎么这么重？” “这——”林初影脑筋急转弯，“Waiter不小心把酒洒我身上了啊。弄得我晚餐都没心情吃了，这才匆匆回来的。” 她还佯作微怒，表现出“我都这么委屈了回家你还要怀疑我”的不悦。 顾向允果然被她唬住，当即换下了怨念的态度，安抚地和她拉了拉手：“原来是这样……大小姐受委屈了，没让那人赔偿啊？” “我是讨厌和然然约好的晚餐被破坏了，又不是在意那几个钱。” “那我上次弄坏你披肩时，你怎么要我赔？” 她瞪那死财迷：“能一样吗？” 顾向允笑了笑：“其实我也是逗一逗你的，王婶怕你晚餐没吃好，留了一些吃的，让我等你回来问问。你要吃吗，要吃我去热？” 林初影确实饿了，毕竟没吃晚餐，但比起吃，她现在最想做的还是洗澡：“你热一热拿上楼吧，我洗好澡了吃，这股酒气味儿实在太熏人了。” 顾向允应了声好，乖巧地往厨房方向去。 看着他的背影，林初影心里还是忐忑。他态度变得这么快，她拿不准他刚才是真的以为她被带着去鬼混了，还是只是装得怀疑、就是为了逗一逗她？ 她多看了一会儿，见顾向允的行为没有异常后，才继续上楼。 应该就是为了逗她的……吧？ 洗好澡，林初影总算能清清爽爽地坐下吃晚餐，顾向允则在她之后去洗澡。 她边吃边刷手机，才发现妈妈今晚给她发了好几条微信。 前几条是说，婚前协议这两天就能拟好，让她选个合适的时间，叫陈律带人带资料上门签。 林初影惊奇，心道准备得也太快了吧？由于婚前协议的核心内容是财产归属条款，所以制定起来非常麻烦，核查久的话可能得弄上一两个月。 不过顾向允既然早早地被选做了赘婿，妈妈提前准备了协议也正常。 林初影想了想，还是选了休息日，回了个下周六的时间。 后几条是好几个日期，都是精心挑选出来的吉日，从九月下旬涵盖到十月。妈妈叫她挑个喜欢的日子，她好和民政局的熟人提前打声招呼，吉日当天两人去把证领了。 顾向允正好洗完了澡，带着一身水汽从卧室里出来，手上还提着脏衣篓。 他要把脏衣篓提到楼梯口去，隔天一早王婶会上楼收。林初影偷瞥了镂空的脏衣篓好几次，看到她的橄榄棕色外套混在一堆衣服中。 ……很好很好，混进脏衣篓里拿去洗了，她的“罪证”就没有了！ “对了，”放完脏衣篓回来，顾向允一边擦着半干的头发，一边在林初影身边坐下，“今天有电梯公司的人上门，勘察电梯井的情况。” 这件事好像前两天王婶对她提过，但她天然对家务事不感冒，转头就忘了：“噢……工程师怎么说，能装吗？” “能，说楼梯和电梯井两边都能装，”顾向允指了指走廊两端，一端是楼梯，一端是封存着的电梯井，“看你想装在哪边。” 林初影想也不想：“当然还是电梯井啊，都预留了哪有不用的道理？” “楼梯这边离玄关更近，进出肯定更方便。” “那也还是安电梯井，宽敞。装楼梯中间，最终呈现的效果肯定会很逼仄。” 顾向允头发擦得差不多了，将毛巾从头上扯下：“行，那我明天回复电梯公司。” 林初影哎哟了一声，挑了挑眉：“不是王婶或杨叔，而是你在跟进？” 顾向允摊手：“他们说不懂这些，还是让我来比较直接。” 林初影哼了哼，往嘴里送了一口意面。 装电梯这个事情是有点微妙的。房子里虽有电梯井，但一家子人都像是不知道一般，任由井道被一直封存；直到林初影说要结婚，妈妈那边才主动提醒要安电梯，然后马上安排了工程师上门勘察。 家里地上地下一共四层，安了电梯肯定会多许多便利，可妈妈这提议的时间点，实在是……既视感太强。 像是**十年代那会儿，结婚前要置办“三大件”。 电梯安了，一切都置办妥当了，意味着这座房子不再是歇脚过夜、暂时停留的地方，而是他们要长长久久一起生活的，属于她和顾向允的家。 想明白了妈妈的用意后，林初影一边觉得肉麻，一边又心里暖暖。 “领证的日期你有什么想法吗？”快速吃完余下的食物，林初影擦完嘴问，“妈妈给了这几个吉日，你看看哪个好。” 她要把手机递过去，却不想顾向允没接，反手替她收了餐碟：“我能有什么想法？大小姐喜欢哪个就哪个。” 林初影白眼：“我这不是在问你的意见吗？虽然是我拍板决定，但这证又不是我一个人能领的——你的想法也很重要。” 她算是在怼顾向允呢，结果顾向允反倒笑了？端着餐碟要往外走的脚步也打住，他放下东西、伸头看了看屏幕上的几个日期。 “我觉得……都挺好的？董事长选的日子，应该都不会差吧，你喜欢哪个我就喜欢哪个。” 林初影故意损了一句：“没主见，就知道跟着我选。” 顾向允理所当然：“有大小姐在，我要什么主见。” “那就选九月的日子吧，二十六？”她戳了戳，选中其中一个，“这个看着最好。选在九月，也算是庆祝我们见面一周年了。” 随口找点仪式感的一句话，不知道是戳到顾向允哪个点了，他竟瞳孔收缩，很是诧异地转过头来：“你还记得是九月？” 她顿时语塞得险些噎住，觉得莫名其妙：“我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连月份都记不清？ “我不仅记得是九月，我还记得是九月二十号。下午四点多我落地广城，你被妈妈带着来接我的机，穿了一件深灰色的西装外套。” 顾向允更吃惊了：“你看都不看我一眼，我还以为你不知道我在场。” “你不是和我搭话了吗？我再怎么钝感，也不至于连你在不在都不记得吧。” “可是你没理我，你直接就走了。” “废话！” 林初影别过脸。 “我本来开开心心地回国参加交流会，一下飞机时差还在呢，妈妈就拉着个人说是我未婚夫、要介绍我认识——是你你不烦，你不走开么？” 顾向允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他一手端起刚才放下的餐碟，一手插兜。 “我先把东西收下楼。你喜欢九月二十六，那就定在九月二十六。” 林初影不想搭理他，先打字回复妈妈。直到隐隐听到顾向允轻哼着歌走远，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死财迷这是…… 很在意他们初次见面时，她没有搭理他的事情？ - 周一返工，林初影将从丝绒酒廊记来的几个手机尾号，都丢进内网里匹配了一遍。结果很遗憾，没一个能对上号。 她还利用了一些职位之便，将能找到的、那位亲信阿姨有所记录的号码，都找了出来，却也无一符合流水记录。 林初影认为自己怀疑的对象没错，妈妈身边这位李姓亲信，以前可没少代妈妈处理她学业方面的问题。她初中时，阿姨还替她开过几次重要的升学家长会，想来是妈妈生活层面上非常信任的人。 只是她把问题想得太简单了。如果阿姨受妈妈指示成为“神秘女士”，那就必然不会用公开的号码或账户消费。 可亲信阿姨是妈妈身边的人，林初影想查她的私人号码和账户也不容易。因而，问题又成了无解。 转眼到了签婚前协议这天。 林初影约的时间是下午三点。陈律算准时间，提前十五分钟带着另一名律师来到御澜湾。 签署地点在二楼的大书房。三点还没到，林初影便在书房里和陈律闲聊：“上次孙昭行的案子，真是麻烦陈律了。现在进度如何？” 二楼大书房大得宛若一间藏书阁，里面摆放了一张长方形的大书桌。陈律暂时坐在书桌边喝果汁，笑呵呵地摆手。 “不麻烦，这种证据链完整的案子最好办了。过几天主犯会被移交到检察院，等宣判就行。” “那这次准备协议不难吧？我还以为再快也得要大半个月呢，结果一个多星期就弄好了？” “董事长很早就在让我们准备了，她也催促我们能快就快。毕竟结婚这等喜事嘛，当然还是趁热打铁的好。” 林初影试想了一下妈妈催促的样子，笑了笑：“妈妈也真是的……怕时间拉长了，我的劲头下去了反悔？” 不等陈律说话，顾向允推开虚掩着的门进了来。陈律一看时间差不多了，放下果汁站起身：“姑爷来了。” 顾向允动作一顿：“喊我？” 林初影忍不住地噗嗤一笑。 陈律倒是大大方方，用手掌指了指另一边的座位：“等您签完协议，跟大小姐之间也和领证没差了，这样称呼您并不过分。 “您请坐。时间到了，我们直接开始？” 顾向允有点适应不来，见林初影没有意见，只是好笑后，他搔了搔鬓角：“那……行。” 林初影也坐下，和顾向允面对面：“嗯，开始吧。” 第53章 协议 给同行来的律师助理使了个眼神，陈律凭空变魔术似的，从桌底下提出来一个公文包。 “那就开始啦。我简单说一下流程，”她从包里拿出来一个厚厚的文件袋，“协议一共分为八个板块，上面的每一条条款都经由董事长确认。” 她再从文件袋里拿出协议，一式两份的协议看着有一枚立起的硬币厚。林初影想过协议会列得很细、很全面，但这厚度还是让她吃惊。 顾向允反倒没什么反应，小幅度地转着笔，等待签字。 “大小姐和姑爷有异议、想补充的地方，随时提出，我们可以在不偏离董事长把控方向的基础上，现场修改。” 陈律示意了一下身边的律师助理。为了方便现场修订，他们除了必需的电脑外，还带了便携打印机过来。 协议的前两部分内容都与资产相关，分别是财产归属条款、婚后收入分配条款，可谓是协议中最重要的组成。 前者规定了林初影的婚前资产，婚后都归属于林初影，不会因林初影婚姻关系的变动，而成为夫妻共同财产；后者则声明婚后收入各管各的，谁赚的就归谁。 前一条好理解，后一条林初影觉得有点苛刻了。说什么收入各归各，死财迷现在哪有收入啊？ 虽说婚前协议，本质上是为了保证她的利益不受婚姻损害，可林氏的体量足够庞大，她是不介意分那么一点小营小利给顾向允，让顾向允也有属于他的一份“收入”的。 “这份条款一共有两个地方需要签名，分别是……” 陈律在说明要求。林初影正抬头想问顾向允要不要加点有利于他的条例，就见那死财迷唰唰地签好了两处姓名。 “好了。” 速度之快，让林初影很怀疑他到底看没看懂条款：“你仔细看了没啊就签？这可都是有法律效力的，有不懂的赶紧问，日后可没有后悔药吃。” “看了啊，”顾向允顺手，将林初影那份也签了，“意思是你的是你的，结婚后你赚的还是你的。应该的啊，有什么好后悔的？” “你不给你自己争取点‘收入’吗？” “这……我可以问你要啊，”顾向允转头去咨询陈律，“可以的吧？比如大小姐让我跑腿，我和大小姐要跑腿费，这算我的个人所得，归我自己所有是吗？” 陈律笑眯眯地答：“是的。姑爷付出劳动、大小姐给予酬劳，这是婚姻范畴外的买卖关系呀，完全可以的。” 林初影不敢相信地看了陈律一眼，她发现这陈律也就看着正经，实际可没少暗暗地起哄！ “你的账单能一共值几个钱，”林初影好心引导那没见识的财迷，“不是几百就是几千的，能干什么吃。 “你可以要求得到一个价值多少钱的店面，又或者要求我每个月固定给你多少生活费——这不比你开单来得直接？” “那行，”顾向允坐直，似是认真了一些，“你每个月给我18k吧。我不从组里辞职、顺利实习转正的话，一个月差不多就这个价。” 林初影：…… 她当即在书桌下给了顾向允一脚，骂他：“不给了，爱要不要！” 还18k呢，K他个大头鬼！ 顾向允倒吸一声，弯腰去摸了摸腿。陈律和助理被逗乐，不约而同地捂嘴偷笑。 紧接着还有债务隔离条款、保密与形象条款、继承与赠予限制。前两项没什么好说的，最后一项林初影就有得补充了，询问陈律。 “我给过他一张金卡，是他能用于个人消费的。这个要写到协议里吗？” 陈律：“只要赠予成立，写不写都是可以的。如果您担心姑爷乱花卡里的钱，那可以写进协议里，明确一下归属和返还条件。” “我有盆绿植，”不提还好，一提顾向允马上想起他的草孩子，“也是大小姐送我的，我想写在上面。 “就写大小姐赠予，归我照顾和所有。” “可以，”林初影灵机一动，“但还没完，后面再补一句：我可以视情况随时收回。” 顾向允大感荒唐：“不是，你收回它干嘛？你又不会养。” “你管我会不会养！”林初影得意地哼哼，“我自会叫王婶来养。就知道你最关心你那棵草，我才不轻易把归属权给你呢。” 顾向允哭笑不得：“大小姐，我连婚后收入分配都无所谓，只是爱养养绿植而已，这你都不肯成全我吗？” “不！”林初影心硬如石，还让陈律快把这条条例补充上去，“麻烦你了陈律，就照我说的写。” 笑话，她可是要靠这个拿捏顾向允的！ 只要她有权收回，顾向允在她面前就总有吃瘪的时候。 顾向允看她得意的样子，明白了：“你是拿晓黎当人质用啊。” 她切声，纠正顾向允：“晓黎不是人！” 接着往后翻，是子女条款。林初影本着严谨的态度，还是逐条逐条地看了一遍。 然而她才看了半页都不到，顾向允又签完了！ 她无语至极，第二次提醒死财迷：“你到底看没看啊？抚养权无条件归我，教育决策方面也绝对由我主导。 “还有，宝宝一律随我姓。” 顾向允表现得兴致缺缺，不得不反复自证：“我知道，我都看了。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我都当上门女婿了还没这点自觉，那我也太不是人了。” 林初影继续看条例没回话，心道徐晋成之流可不就是这样，既要又要、软饭硬吃。 “别说宝宝随你姓了，你想让我随你姓，我也没立场说不。 “不过我是随我奶奶姓的，这是她留给我的姓氏，所以还请大小姐不要改我的姓。” 林初影也没想过要改他的姓，她还没占有欲强到那个地步！ 不过他说的随奶奶姓，倒是引起了她的兴趣：“你不是随妈妈、不是随爸爸，而是随奶奶姓的？” “嗯，”顾向允的眼睛黯了黯，又很快恢复，“应该是她想尽量减少我和爸爸的牵连。” 林初影了然地点点头：“那奶奶叫什么？” “顾盼芳。盼望的盼，芳华的芳，”顾向允以非常轻细的声音，叹了一声，“说是上过几周女校的，我的姨婆给她取的。” “真是好听又寓意美好的名字……”林初影不由赞叹道，将盼芳两个字在心里来回念了几遍。 她怎么总觉得，自己应该在哪里看过这两个字呢？ “那你的爸爸呢，他叫什么？” 顾向允啧声，不愿回答：“他姓钟。” 等林初影签完继续推进，一直都没太大情绪波动的顾向允，忽然眉头一皱：“怎么还有离婚补偿条款？” 林初影不奇怪，保持着原有的速度往下看：“正常啊，有结婚就有离婚嘛。” 婚前协议就是以防万一用的，不仅要防结婚前、结婚后，当然还要防离婚后。 站了太久，被林初影要求坐下休息的陈律解释：“离婚也算是婚姻的一部分呀。用不用得上是一回事，有是肯定得有的。” 顾向允倏然没了声儿。 沉默了两三秒后，他问林初影：“你会和我离婚？” 林初影故意摆架子：“谁知道呢？看我心情和看你表现咯。” 离婚补偿条款里提到，若两人是感情破碎导致离异，顾向允可以得到约八百万的离婚补偿。 但若是因顾向允的过错——如出轨、家暴或言语暴力等，导致二人婚姻破碎，顾向允将一分钱都拿不到，还要给予巨额赔偿。 “要么我们好好过日子，要么我花八百万分手费；或者你自己作死，我一分钱不花地把你扫地出门。” “OK，我懂了，”顾向允将协议转过来，既是问他亲爱的大小姐，也是问陈律，“但我还是想问一下，怎么这里只有我出轨、我导致婚姻破碎的假设，大小姐的呢？ “大小姐要是出轨了，这笔账怎么算。” “没得算。” 林初影直接替陈律回答了。 “婚前协议本来就是约束你的！” …… 最后，两人还签了一些特殊条款。什么忠诚协议、健康协议、婚姻存续协议……五花八门，又趣味十足。 林初影一度想把健身、保持身材作为条例，写进存续协议里，但感觉用意太直白了——毕竟还要经过陈律那一道的，她有些不好意思。 吵吵闹闹地签完所有协议，竟就到傍晚了。王婶中途端进来的鲜切水果已经被吃得七七八八，时间不知不觉过得好快。 陈律带着律师助理离开，偌大的书房里只剩下林顾两人。 林初影懒洋洋地不想动弹，边伸懒腰，边在桌下用脚蹭了蹭顾向允的腿。 顾向允收到信号，自觉地起身来到她身边。 她头靠在椅背上，仰着头和他对视了几秒。刚要开口让他扶她一把时，那人突然弯下腰，伸出长臂将她搂住。 她人还在椅子上坐着呢，这就弄得像她被囚于顾向允的怀抱和椅背之间。顾向允人还怪有重量的，她感觉她像被一只大狗无端端地扑了满怀。 “干嘛？” 顺势圈住顾向允的脖子，林初影借力坐起来了一些。 “好累，我怎么有点犯困了。” 顾向允没接她的话，就这么盯着她又看了一会儿，然后才道：“大小姐，如果哪天你出轨了，我该怎么办？” 看来是还在想协议的事情。林初影笑了笑，轻轻挣开顾向允的拥抱，从椅子上站起身。 “你怎么办？你忍着呗。 “我去洗把脸，看看能不能精神一些。” 她慵懒地甩着胳膊往外走，心里想的是见鬼吧！她才不会出轨呢。 养一只狗都够她受的了！ 第54章 礼物 签完协议的第二天是周日。午餐刚下肚有一会儿，姜舒然就风风火火登门拜访。 “小影——婚前协议签得怎样啦？” 姜舒然开门见山，林初影也大大方方，把她那份用长尾夹夹好的协议，拿出来让好闺蜜看。 “签完了啊，还能怎样？” 两人在林初影房间的起居室里坐下聊天。顾向允因为昨天要签协议，改成今天回家了，这会儿正好不在。 “看来进行得很顺利嘛，”姜舒然接过协议，边看边聊，“气氛还好吗，你们没吵架吧？” 林初影不明所以：“挺好的啊，还有说有笑的呢。怎么，签婚前协议时吵架的人很多？” “多，”熟知各类豪门八卦的姜舒然，忍不住啧啧摇头，“有些甚至签协议前就开始较劲了。提前打听协议内容的，软磨硬泡、反复拉扯，就是想多分点股份或收入份额的……像你这样男方入赘的类型，可是婚前翻车的重灾区。 “这帮男的能委屈自己倒插门，不就是为的一个钱字嘛。” 林初影试回忆着顾向允昨天的表现：“那他还好，挺配合的。” 说来也怪，死财迷昨天真没显得多在乎钱，倒是真的很在乎他那棵草。 委屈的话，好像也还行？ 她看他一点都不委屈，他坦然和乐在其中得很呢！ “说明小顾够自觉呀。不愧是董事长严选，觉悟就是高。” 确认完内容，姜舒然安心地放下闺蜜的协议， 林初影正要顺势损那死财迷几句时，姜舒然伸手抱住了她，略显惆怅地感慨。 “好快呀，时间怎么会过得这么快？你居然就要结婚了。” 她笑了笑，回抱闺蜜：“是呀。可这又不代表什么，我们的关系不会因为我结婚而改变。” “哼，谅你也不敢！虽然他是你法律意义上的丈夫，但是我才是你唯一的正宫，知道了吗？” 惆怅没十秒钟，姜舒然就自我调理好了，叉腰对林初影摆出“正宫架势”。 林初影尽明白闺蜜是在用自己的方式缓解焦虑，配合地向她保证。 “没问题，我永远更爱你多一些。我们还是可以彻夜谈心，我会无条件为了你把他踢下床，行不行？” 姜舒然哼了哼：“这还差不多。” 林初影偷笑，好玩地戳了戳姜舒然的脸。 “不过，他身上不是还有谜题吗？董事长对小顾这么执着和偏爱的理由，你知道了吗？ “诶，上次你在酒廊里拿到的信息，有没有用上？” 林初影遗憾，把她几次尝试都没对上号的事情告诉了姜舒然，还说了她的怀疑对象就是亲信李阿姨。 姜舒然听完，托腮思考：“所以你有怀疑对象的，只是没有证据证明？ “我们小时候不是一起上高尔夫球课吗，如果我能找到课后评语一类的东西，你说上面会不会有李阿姨的私人电话？” 小孩子学东西容易倦，但身边有个伙伴就能增添许多趣味，因而闺蜜俩以前没少一起上各种兴趣班。 林初影眼睛一亮：“你能找到？” “难度有点大，不过还是有很大可能找到的。我不像你换过几次住处，东西基本都还原模原样地在老书房里堆着呢。” “那你回去找找！”林初影激动地握住好闺蜜的手，“我的预感一向很准，我肯定没找错人，只是差个证明而已。” 姜舒然直道没问题，她回去就让阿姨替她翻。 “可光有这些，还远远不够。”激动完了，林初影又很快陷入了没有思路的迷茫中。 闺蜜俩手挽着手，双双仰瘫在沙发靠背上。 “这只能证实妈妈曾暗中帮助过顾向允，没法解答妈妈的执着和偏爱从何而来。 “然然，你怎么看？” “唔……小影你听没听过一句话：恰似故人之姿，原是故人之子。会不会，小顾就是董事长的‘故人之子’？” 林初影本就有过类似的怀疑，一听闺蜜这么说，稍微坐直：“我确实这么想过。我还怀疑，‘故人’会不会就是顾向允的奶奶？” 所以顾向允为奶奶筹集巨额治疗费用、不得不去陪酒时，妈妈会及时出手。 所以顾向允的奶奶离世，顾向允孑然一身、孤孤零零时，妈妈撮合了她和顾向允。 “很可能诶，这是最合理的解释了。” 姜舒然附和着点点头。恰好她和林初影就是一对亲密无间的至亲好友，不管是她还是林初影，她们都很能共情这种情形。 “董事长那样谨慎又思虑周全的人，怎么会放心让罪犯的儿子来当上门女婿？如果董事长和小顾的奶奶是忘年交，就一切都说得通了。 “是对故友的思念和信任，让董事长敢百分百放心。你和小顾身上寄托着上一代人的友谊，就这个角度来说，你们确实是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林初影很喜欢姜舒然的解读，也越想越觉得就是这一理由。 她将头往闺蜜身上一靠，心里的许多不解都在这一刻有了解答。 “是这样的话，那我理解妈妈对他的执着和偏爱了。” 和知心好友结成亲家，这该是多少人的梦想啊！ 之后，两人还聊了一些别的八卦。比如好友宋骁在准备向女友苏绮求婚，前几天来向姜舒然咨询相关事宜。 姜舒然耐心地当完军师后，顺口将林初影要结婚的事告诉了宋骁，宋骁特别吃惊！ “他吓得当场给我打语音，问我是真是假呢！”姜舒然现在想起来还觉得好笑，“他以为他和绮绮才是我们之中最快结婚的，结果被你和小顾捷足先登了。” 林初影没懂：“我们先就我们先呗，他有什么好被吓到的？” “觉得你们进度太快了？你是在六月底的烧烤派对上官宣的小顾，转眼才过去不到三个月，就说要结婚了。 “也有宋骁怕自己太磨叽的原因在吧。他这求婚策划两个多月了，还没拿定主意。” “毕竟他们恋爱这么多年了，肯定会想要严谨、全面一些，给足仪式感。”林初影道。 不提这茬还好，一提她才反应过来，她自己是没有这道“仪式”的。 虽然她不在乎，没有求婚也不能怪顾向允，但……想到这道流程一旦错过后，她大概没有机会再体验，她多少还是会有点遗憾。 都怪死财迷！ 这死钱罐子就不能莫名其妙地向她求个婚吗？ “唔，也是……而且他们肯定是一条龙往下走的，求婚了接着就得结婚、办婚礼。 “对了小影，你们什么时候办婚礼？婚戒、婚纱和结婚珠宝什么的，都备好了吗？” 林初影被闺蜜写满期待的亮晶晶目光，看得有些发怵：“我、我现在还没心思想婚礼的事，也没有办的想法，当然不可能现在就备好婚纱和珠宝。 “婚戒倒是由妈妈准备好了，昨晚有人上门量指围。就是时间比较赶，不知道能不能赶上领证。” “啊……”姜舒然顿时没了劲儿，“那要是赶不上的话，你领证时不就没得戴了？” 林初影：“那倒不至于，那么多顶奢珠宝门店呢，现场去买一对也——” “太随便了吧？” 不用等林初影说完，姜舒然就嫌弃地打断。 “你的未婚夫不发挥点作用？” 林初影摊了摊手：“他兜里没钱，送也送不出像样的，指望他干嘛。” 嘴上这么说着，林初影的心情还是有些怅然。 她从小到大，跟着妈妈见识过无数奇异珍宝。因为见得多了、眼界开阔，她反倒没那么在乎价值，也就无所谓像样不像样。 她更看重的，是心意。 哪怕顾向允送她一个铁圈做的戒指，她或许不会表现出来，内心也会很高兴。一来是新奇，二来是，那再怎么样都是顾向允的一份心意。 但这死财迷毫无这方面的意识和自觉。别说铁圈了，连个枝条编的戒指都没想过要送她！ 姜舒然看出了她的不悦，直接替她骂了：“什么董事长严选啊，不还是有思想没跟上的时候？ “不说他了，走！我们去选你领证那天穿的衣服吧？” 姜舒然换了个语气，扯着她就往隔壁衣帽间去。 她觉得没必要，被半拖半拉着不想动弹：“能怎么穿啊？那天是周五，我还想着领完证了下午回公司开会。” “回——？” 姜舒然大受震撼。 “你真是神人啊，领证的日子还想着工作？不行，这么重要的日子你必须好好对待！你看我的，我给你挑。” 林初影无奈，进到衣帽间里主动拉过梳妆台的椅子，让闺蜜坐下挑。 “你挑你挑。你就是职业病犯了，想玩真人穿搭吧？” 姜舒然嘿嘿两声，算是默认。她自己衣帽间里的东西玩腻了，第一次进闺蜜新家的衣帽间，她觉得哪哪都有趣。 “小影你首饰还挺多的嘛，明明都这么漂亮，怎么好多都不见你戴啊？”拉开就近的一个柜子，里面摆放着各式各样的耳钉、耳环，每一副都闪着绚烂的火彩。 “有些款式太夸张了，不适合日常戴，”闺蜜喜欢，林初影就拉开另外几个柜子让一起看，“我喜欢简约日常的。这边还有项链和手链，你喜欢可以直接拿。” 姜舒然嘟囔嘴：“我又不是缺首饰，我是想看你——” 在一堆钻石珠宝间，一个用黑色暗纹纸包装着的盒子，突兀地吸引了姜舒然的视线。姜舒然倏然打住，好奇地去拿那被塞在柜子最角落里的小盒。 “这是什么？” 没等林初影反应，姜舒然先一步伸手去拿。然而要抽回手拿到眼前细看时，她的美甲不小心挂到了一条手链，链条上的挂坠眼看就要磕到桌子上！ “诶诶诶！”姜舒然手忙脚乱地捞住手链。黑盒子却因无暇顾及而掉落在地，正好翻出写有字的那面。 “没事吧，你手没磕着吧？” 林初影赶紧上前，先查看闺蜜的情况，再扫了眼琳琅满目的梳妆柜台，最后才是去看掉在地上的黑盒子。 本来她只觉得眼熟，再仔细一看黑色暗纹纸上、用银色珠光笔写着的字，她霎时间呼吸一滞。 Happy Birthday. GU. 某些封存的记忆在这一刻尽数苏醒，似电影片段一般零零碎碎地在她眼前闪过，让她终于想起来了这个黑盒子是什么！ ——是顾向允去年送她的生日礼物。 她遗忘到现在，始终没拆。 大小姐：？还有这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4章 礼物 第55章 火彩 “小顾送的？” 林初影发愣的功夫，姜舒然先捡起了小盒子。闺蜜俩都是年末出生，今年她们的生日还没到，她马上判断出这是林初影去年收到的礼物。 “看着像自己包装的诶，会是什么东西呢？小影你好坏呀，怎么一直留着没拆。” 林初影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发：“去年我过生日时，他和我的关系还处于僵持阶段。” 自九月初见之后，他们的第二次见面便是她的生日。 大抵是初见那次，她扭头就走、自行打车离开的行为吓到了妈妈，妈妈不敢再像第一次那般“搞突袭”，而是早早地和她说好：生日这天在外和朋友庆祝完，晚上要回御澜湾住。 她那时还没经历徐晋成姑母被出轨的事，尚未看清徐晋成的真实面目，又有罗密欧与茱丽叶效应作怪，她自然对妈妈的安排感到不屑和厌烦。 不过妈妈和她好商好量，她没必要为这么一点事影响过生日的心情——反正是在御澜湾住一晚而已，隔天她就坐飞机回校了，答应妈妈也无妨。 “去年是你和小七替我庆祝的嘛，你们说邀请的都是女生，我就没让徐晋成参加，”林初影努力回忆去年生日，“完了我按妈妈的要求回到御澜湾，在客厅休息时，他过来了。” 姜舒然听得兴致勃勃:“然后呢，他过来和你说什么了？” “唔，没什么……”林初影这次是心虚地摸了摸鼻尖，“那时我应该在和徐晋成聊天，他过来和我说生日快乐，我就不太想搭理他，简单回了句谢谢。 “之后他拿出这份礼物说是给我的，我瞥了一眼，让他就近找个袋子放。” 客厅当时堆满了她的生日礼物，其中接近九成都是奢侈品。徐晋成虽没参加她的生日会，但他生怕不能抢占礼物榜的首位似的，光他一个人就送了她二十一份生日礼物！ 和满客厅包装精美、品牌响亮的礼物相比，顾向允这比巴掌大点的小方盒子确实不太够看。 “我不知道他放进了哪个袋子里，加上隔天我要赶飞机回校，转头我就忘了有这回事。” 除了姜舒然和江琪这样的大亲友外，其他人的礼物林初影都只做回礼，实在没精力亲自拆开。 这份礼物会被收在首饰柜里，多半是王婶替她整理时觉得像是饰品，就给收到这儿了。 “天啊，好惨的小顾，”姜舒然惋惜地摇摇头，“看包装就知道，这份礼物他应该没少花心思。 “快快快，你现在快把礼物拆了，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 姜舒然把盒子塞回她怀里，又按着她在梳妆台前坐下。 她定了定神，从最外层的包装纸开始，拆开这份时隔将近一年的礼物。 剥去黑色暗纹纸后，里面的盒子依旧是黑色的。尽管不是奢侈大牌出品，但包装纸和盒子的质感都极好，拿在手里很硬实、很有份量。 她仔细辨认了一下，将盒子转到一个她认为是正对的方位后，这才捏住盒盖、缓缓将盒子打开。 “哇……”屏息凝神的姜舒然，在看到礼物真身的一刻，忍不住赞叹。 黑色的外包装先入为主地欺骗了人的第一直觉，容易让人误会礼物本体也是黑色。因而当那金色的蜻蜓重见天日，与盒外第一缕光亮接触、反射出耀眼的金色光芒时，就连林初影也为它明亮夺目的光辉一愣。 “蜻蜓？” 细长的身体，左右两边的翅膀都是上长下短，显然是模仿蜻蜓的形状。 林初影将那约一枚一元硬币大小的挂坠拿了起来。挂坠本身配了一条玫瑰金色的链子，和挂坠的底托同色，这是一条以18K玫瑰金为主要材质的锁骨链。 18K玫瑰金并不是稀罕物，毕竟连足金都不是。真正引起二人赞叹的，是蜻蜓身上镶嵌的红蓝绿、三种颜色的宝石。 单个单个地看，它们是红、是蓝、是绿。可巧妙地利用好排列，将它们镶嵌在一起后，三种颜色会共融共汇，相互凝结成美丽而又神秘的彩光——像极了蜻蜓身上与生俱来的，那股由自然界赋予的“五彩斑斓的黑”。 “好漂亮，”姜舒然抬了抬林初影的手，好让挂坠能被窗外照进来的一缕阳光照射，“你看，它反射出的光芒好特别，是三种颜色的融合！” “是好特别……”林初影愣愣地看着手中的挂坠，不太熟练地用拇指和食指捏着它，在太阳光下变换角度，“然然你说，这会是他自己设计的吗？” “很可能诶，”作为美术生的姜舒然，已经开始研究起了宝石排列的小巧思，“我印象里，这类矿石饰品很少在设计和切割上下大功夫，看包装也像私人手作或小众定制。” “所以，这份礼物很可能是他自己设计、自己请人制作，完了又自己动手包装的？” 林初影想起烧烤派对之后，她用程既远送她耳钉的事逗顾向允时，顾向允回她的那句“我没送过吗？” 因为太莫名其妙了，这句话她一直记到现在！她以为那是死财迷不想花钱的推拉，如今迟来地拆了这份生日礼物后，她才反应过来，那其实…… 其实是一句怨念吧？ “嗐，”姜舒然听完摆摆手，“是怨念也正常啊，谁让你不及时拆他的礼物，还把他的礼物忘了呢？” “我又不是故意的！”林初影有点底气不足，但也只是有点，“他可以直接问的呀，问我收没收到、拆没拆，干嘛要这样拐弯抹角、暗暗戳戳？” 林初影越想越觉得，这死财迷真是别扭得可以！ 明明问一句话就能解决的事情，非得让她到现在才偶然发现？ “也能理解吧，你和他之间，是你占高位呀。他拿不准你是喜欢还是讨厌的话，当然就不会问了——万一你不喜欢，问了更招你烦怎么办？” 闺蜜的分析固然有理，可林初影却怎么听怎么不是滋味。 在她和顾向允的关系中，她从未将自己放在高位，也不认为顾向允应该在低位。 “当时我们都确定关系了……”她小声嘀咕，“确定关系了他还要考虑这么多吗？ “再不济，现在已经决定要结婚了，也是可以说的吧？他个死钱罐子，偏偏就闷着不说。” “那你报复回去？”姜舒然灵机一动，“他能暗暗地问你，就说明他也是期待你能收到并喜欢他的礼物的。那不就好办了？” 林初影心动：“怎么做？” 她觉得这个提议极好！谁让那死财迷总是别别扭扭，有话不直说呢？ 姜舒然哼哼地神秘一下，勾勾手指示意她靠近。闺蜜俩凑到一起，开始讨论具体的做法和话术。 - 晚上，顾向允不知是怎么搞的，居然忙活到快吃晚饭的时间才回到家。问他怎么了，他说玲姨家热水器坏了，他帮忙修了一下，耽误了时间。 林初影没计较，想着晚上她要做的事，她已经提前开始笑了。 吃完晚饭没一会儿，她向顾向允提议去家附近的滨江公园散步。 滨江公园沿江而成，与繁华热闹、遍布高级内透的商务市中心隔江相望。沿着江边漫步，既能享受夜晚的闲适与祥和，也能感受到江对岸的繁荣富贵、纸醉金迷。 林初影的计划很简单，就是和顾向允来江边散步，然后她指着对岸的巨型购物中心，假装不经意地问起：“上次我们去那边购物，是什么时候？” 她停下，顾向允也跟着停下，看了一眼对岸，不明所以道。 “你带我去买衣服，让我进试衣间里换给你看那次？” 仔细一想还真是！林初影瞪了那钱罐子一眼，继续推动对话。 “你好意思说呢，”她故意撇嘴，做出不高兴的样子，“从那到现在这么久了，你一次都没带我逛过，更别说给我买什么东西。” 顾向允哈了一声，摊手做出没招了的样子：“我也得有钱啊。那地方进去喝杯咖啡都三位数起，不是有大小姐您陪着的话，我连进都不敢进。” ——林初影就料到他会往没钱的方向答！ 她表面上不高兴，实际心里偷笑，觉得一切都在按着她和姜舒然的剧本走！ “也不是非要你带我逛商城、买东西，”她轻叹了一声，眼帘轻垂，表现出失落，“只是觉得你从没送过我什么，贵的也好平价的也罢，让我觉得你不在意仪式感，也好像不太重视我们的感情？” “不、不是的，”顾向允马上否认，“我怎么可能会不重视我们的感情？” 不知道是江面波光粼粼的照映，还是他确实慌了，林初影清楚地看到他的瞳孔颤动得厉害。 好了，他肯定是慌了，很慌很慌！ 林初影心里更乐呵了，好不容易才压住嘴角。 “我绝对、绝对没有不在意。因为我没法送出和你身份相当的、足够让你看得入眼的东西，而我又觉得送不符你身份的礼物，反而是一种轻浮、自大，对你的不尊重。” 他这么一说，林初影明白了，无奈又好笑地告知那财迷：“我已经拥有足够多与身份相当的宝物了，不需要再靠它们来彰显我个人的价值。相反，我觉得心意才是最贵重的东西。 “只要你能为我付出足够多的心意，哪怕礼物本身并不珍稀，我也依旧会喜欢，会觉得‘贵重’——因为那是你送给我的，独属于你的心意。” 顾向允听完垂眸，似是快速思索了一番，随后又重新抬眸，与她对视。 “你真的会喜欢吗？” 她笑了笑：“当然。” 到这为止，顾向允的反应都在按着她的预想走。 她已经提前计划好了，如果顾向允等下向她问起或坦白蜻蜓项链，她就反手拿出项链，告诉顾向允“其实我早就拆了！” 想想顾向允措手不及之余，还会有几分意外之喜的反应，林初影就得意得不行，稍微想想都开心。 “那……” 在她等着顾向允先一步“憋不住”，交代蜻蜓项链的来由时，顾向允却变戏法似地掏出了一个方方正正的、戒指盒大小的东西！ 他打开盒子，将小盒置于掌心之上，缓缓地伸手送到她眼前。夜晚公园的灯火不太明亮，却依旧能照得盒子里的小圆环反射出丝丝火彩。 “你会收下这个吗？” 那赫然是一枚镶嵌了一圈碎钻的戒指。 咱男德模仿aka赘婿模板当然不会落下求婚啦，嘿嘿[让我康康]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5章 火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