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失心跳》 第1章 #01 《迷失心跳》 蛋挞时间/ 发表于2025.10.18/ “舒遇失忆之后,身上有了许多无法解释的事。 胸口上的条形伤疤,锁骨上的鹦鹉纹身,以及梦里那个高大而模糊的身影。 后来,那个身影变成真实的人, 舒遇才知晓,许多记忆是不可替代的,心跳会带她重新喜欢上那个人。” / 雨劈里啪啦地砸在车身,声音轰鸣。 车后座放着的摄影设备披着防水罩,上面附着的雨滴缓缓流淌进车垫里。 舒遇掏出纸巾,擦过防水罩和雨伞上的水滴。 纤细的手指湿透,冰凉的雨水将她的手背染得通红。 一月的江禾市,就是这样寒冷刺骨。 是与美国截然不同的感觉,有些陌生。她微微蜷缩起身体,轻轻吐出了口气。 “我看这雨不一定能变成雪了。”前面正在开车的徐霖学姐,拉下车窗,往外探了一眼,“咱们会不会无功而返啊。” 闻言,舒遇抬眸,快速行驶的车,雨水斜着闯入车内,凉意落在她的脸上,她眨了眨眼睛,升上车窗,“会下的,这阴沉的天,不下雪说不过去。” “但愿吧,可不能让你这刚回国的人,陪我白跑一趟。” 舒遇轻笑,手掌撑在出风口回温,“反正我也没找到工作,时间有的是,去拍点雨景也可以。再说了,这次不行,过两天再来。” “你心态还是一如既往地好。”徐霖看了一眼导航,“还有半个多小时才到,你先睡会吧。” 舒遇从美国回来,已经过去一周了。 回到自己上大学的城市——江禾市,是舒遇蓄谋已久的计划,哪怕是要重新开始寻找工作,独自生活,她也必须回到国内。 于是,趁着父母出差谈生意的间隙,舒遇拎着行李箱,成功从洛杉矶回到祖国的怀抱。 只是不知道等父母知道她回国之后,她该要如何收场。 回国后的这几天,舒遇已经将担忧抛之脑后,除了要倒时差外,她还要收拾出租房,忙得几乎像个可怜的小陀螺。 在这样乱序的生活里,遇到大学学姐,是个意外。 舒遇是在去杂志社应聘摄影师的途中,遇到徐霖的。虽说是面试,但舒遇对于国内的就业环境不太熟悉,所以求职态度也并不积极。 了解到学姐正在负责一部城市纪录片,还需要拍摄大量空镜内容。 舒遇也不愿继续面试,索性就陪着她一起拍摄。 今天,两人前往的目的地就是江禾市郊区出名的湿地景区,那里的雪景一绝,自然要填充进宣传片里。 天昏沉得像要立马坠下来。 雪飘飘忽忽降临到窗前时,舒遇已经背靠着椅背睡过去了。 有时候,梦似玻璃瓶。 人在里面,喊不出声,也逃不出来。 舒遇只能无数次仍由那个模糊的高大身影,隐入光芒之中。 这是第多少次梦到那个身影了。 舒遇在充斥着暖意的车里惊醒,额头沁出汗。她的身体不受控地抖了一下,一旁的矿泉水瓶掉落在车垫上。 前面正等红绿灯的徐霖吓一跳,侧过头问道:“怎么了,做噩梦了?” 雪无声地落在前挡风玻璃上,雨刮器唰唰唰运作着。 有节奏性的声音,舒遇的心跳平稳下来,情绪稍有缓和,她舒了口气。 “没事。”她半拉下车窗,揉了揉胸口,“自从失忆之后,我经常做梦,习惯了。” 每次做梦,她的心口都会发疼。 失忆的那三年,没有特别的事发生。 上大学的那几年,能有什么事呢。这是她的闺蜜黎粒说的。 确实没有。 舒遇了解自己,既然由于哥哥的原因,她选择了摄影相关的专业,那她在大学里肯定一心扑在拍纪录片这件事上。 大概是循规蹈矩的三年吧,毕竟大一模糊的记忆还在,确实没有发生什么有趣的事。 但解释不清的事有太多太多,舒遇捂着胸口,飞雪从眼底掠过,了无痕迹。 徐霖若有若无地从后视镜瞥了她一眼,好奇询问,“失忆之后,会做什么梦啊。” 舒遇的嘴唇抿起,学姐的纪录片采访习惯在此刻浮现。 她敛起情绪,脑海里的高大身影也随着碎雪飘远,她话锋一转,“学姐,你有没有思考过一个问题,如果人的经历都已经被忘记了,那他还是原来的那个人吗?” “你还是你啊。”徐霖安抚她。 是吗。 可为什么总是缺了什么。 舒遇撇着嘴,“我在失忆之后,上网查了许多资料,看到那些和我一样的人,我就会好奇,失忆前后的人,会有什么区别,还是不是原来的那个人……虽然是这个人经历的事,可记忆却没有承载在身体里。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好有趣的角度。”学姐皱了下眉,似意识到话语的不妥,补充道,“小舒,创伤已经形成了,就不要再去纠结了,不然就真的陷入虚无了。” “喏,雪景才是真的。” 车速减缓,舒遇侧头拉下车窗,雪愈发猛烈,扑簌簌落下,妄图扑灭所有焦躁不安的心。 “到了?”对面有开着车灯的车辆驶来,她的眼睛被晃了一下。 “嗯嗯,稍等我看看停车场在哪来着。” 刺眼的光芒消失,雪幕之下,一辆车停在路边,交替闪烁着红蓝光,是警车。 车旁站着一名高大的人影,隔着雪,舒遇看的不真切。 可冷冽的气息扑面而来,像是西伯利亚卷起的暴风雪,迷了她的眼睛。 舒遇愣住,心口发紧,来不及仔细查看那道身影,学姐就已经转向驶向一旁的停车位。 踩过深褐色的脏雨,景区栈道的芦苇干枯,藤蔓杂草斜着生长,弯弯曲曲的藤蔓枝桠缠绕着栏杆。 学姐举着摄像机,走在前面,而舒遇则跟在身后,拼命回想着关于这里的记忆。 没有任何记忆,大抵是大学期间没有来过。 原本以为回国会有机会恢复记忆,可舒遇却没有任何感觉,难道上大学时,她真的没有在这座城市里,留下过任何记忆吗。 “这个地方不错,先录一下,我采一下雪的声音。”徐霖架好摄像机。 舒遇冻的鼻尖发红,吸了吸鼻子,拽了拽毛线帽的边缘,帮学姐拿出包里的收音设备,“这还是我回国之后下的第一场雪。” “咱们这里的雪多,估计二三月也会一直下。”徐霖的手机突然嗡嗡作响,她蹙着眉头说道,“我老板一直给我打电话,我去接一下,你帮我看着点。” 舒遇应了声好,看着学姐走到栈道尽头时,留下的那行脚印。一阵风吹过,她往风的方向看了一眼,远处的警车还在闪着光,在空旷的苍白湿地前,格外耀眼。 冻到通红的手指发颤地掏出包里的相机,她拍了几张照片,镜头对到学姐时,舒遇发觉栈道另一侧走来一个男人,佝偻着腰,朝着学姐走去。 舒遇放下相机,迎着风雪,走了几步,“学姐!” 那人果真朝着学姐走去,将她手里的手机抢了过去,顺势推了学姐一把,携着手机就朝着舒遇的方向跑来,她想伸手去抓,红豆大小的雪花砸在她的眼睛里。 僵硬的指尖只抓到破旧衣料的边角,男人冲着摄像机跑去,三脚架倒地,他笑着跑远。 舒遇还未反应过来,徐霖就已经尖叫着奔跑,“我靠!你他爹的知道那个设备多少钱啊!要死啊!” 她眼看着徐霖的脑袋消失在一片芦苇中,雪无声,可心跳却猛烈,舒遇扶稳三角架,朝着脚印消失的方向跑了几步,却没有发现学姐的身影。 雪落在眼睫,因刚回国而水土不服的嘴巴干裂发涩,舒遇喘了两口气,瞥到距离不远,仍旧停留在路边的警车,干脆大步一迈,越过木栏杆,干枯的草丛,直冲着警车跑过去。 身后隐约传来学姐的尖叫,某处芦苇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舒遇不敢耽误,加快脚步往前冲。 越过风雪,警车闪烁的光下那个静默的身影,仅仅是在车内看了一瞬,她就记住了。 舒遇气喘吁吁地停在警车旁,弯腰撑着膝盖,紧盯着眼前的那双黑色皮鞋,“是警察吗!救命!有人抢劫!我朋友去追了……你快和我来。” 随后,舒遇抓起站在车前的高大男人就往里面跑。 脚步急促的她,被雪花糊住了脸,怕遮挡视线,舒遇往上抓了抓毛线帽,那帽子却直接掉落在地。 利落的栗色短发顿时随着风吹起,散发着淡淡的花香。 与这冷寂的雪日,格格不入。 没跑几步,身后的警察由被动转为主动,轻松超过舒遇,朝着芦苇从里露出的脑袋跑去。 舒遇久久没有运动的双腿,微微发颤,减缓动作。 果然还是要看咱们中国警察。 她遥遥地看了一眼,眼见着那警察翻越栏的动作极其敏捷矫健,在翻过去的一瞬,似乎从兜里掉落了什么,闪过莫名的光芒,直直消失在泥潭里。 是什么。 舒遇来不及想,徐霖就从草丛里钻出,头发上粘连着杂草,脸上糊了泥巴,手里握着自己的手机,骂道,“无语死了,我靠,怎么遇到了个傻子。” 她从栏杆爬出,舒遇急忙去接,“学姐,你没事吧,吓死我了。” “没事,没事啊,他也不是抢劫的,看起来……智商不怎么高。”徐霖一屁股坐在栈道上,揉了揉发酸的腿,“害我跑半天,累死我了。” “严昀峥,什么情况?”身后传来一道声音,他穿着民警制服,眉心紧皱,盯着从芦苇里出来的那位警察。 “抓个人。”他揪着小偷的衣服,试图将他拽上去,穿制服的民警上前帮忙。 “怎么还抓上人了。”他把人拎上来一看,诧异地说,“咦,这不是看门大爷的儿子吗?” “认识?”严昀峥单手撑着栏杆,翻了上来。 “认识,他智力有点问题,经常去附近的派出所。”穿制服的民警转过身询问,“你们没事吧,他是不是抓你们,和你们闹着玩了。” 徐霖火气噌地冒上来,“什么叫闹着玩,他摔我的摄像机啊,警察叔叔!你知道有多贵吗!” 栈道上的脚印被大雪覆盖,却又瞬间添了一道,穿着保安制服的人边跑边骂,“臭小子!你又跑出来惹事!” 舒遇终于从奔跑的眩晕里恢复,她越过此起彼伏的叫骂声,直直地看向被她亲手拽过来的警察。 身形挺拔,上身穿着毛绒夹克外套,下身却穿着黑色西装裤,与那双沾染泥水的皮鞋。 与这凛冽的寒风略有反差。 似乎察觉到有人在注视着自己,严昀峥往她的位置扫了一眼。 眼前的人在此刻才完整。 利落的短发,锋利的眉眼,毛绒衣领也遮不住清晰的下颌线。深邃的眼眸紧盯着人时,有种天生的压迫感,冷冽又混杂着说不清的情绪,舒遇不解,风在此时呼啸而过。 他的目光早已前往别处。 只剩舒遇混乱的心跳,在寂静的天地砰砰砰响个不停。胸口传来细密的痛感,她轻轻咬住嘴唇。 “别吵了,先带人先去检查设备。” 他拍了拍民警的肩膀,往前走了几步,手下意识插进兜里,却没有摸到东西。 跟在斜后方安慰徐霖的舒遇,注意到他那双泛白的手,猛地想到方才随着他翻越栏杆的动作,掉落的物品。 所以,不是她的错觉。 “那个——”舒遇仰头,小而上扬的丹凤眼像小猫探出脑袋般狡黠,“你是不是丢东西了?” 严昀峥收在口袋里的手紧了一瞬,低眸看她,声音漠然,“在哪?” 这么没礼貌。 舒遇拧眉,拨开遮挡视线的碎发,琥珀色的眼睛闪着碎光,“能不能告诉我你的名字,说了,我再告诉你掉哪了。” 她隔着风雪,没有听清他的同事如何称呼他。 严昀峥垂眸,低下头轻笑出声,“威胁警察,真的好么?” 开文啦,为我感到开心!已存稿十八万字,无需担心会弃坑. 避雷小指南: 1.女主现在有男朋友,两人是好朋友,为了应付父母,挂名的,互帮互助,从小认识但中间失去过联系的朋友。 2.案件简单,非推理!一切为情感服务,我是逻辑笨蛋,请不要吐槽我的案件啊,我瞎写的呜呜呜。 3.文有点小虐!酸涩慎入!!! 4.失忆梗非常老套!作者做梦所得灵感,请不要较真,本故事在我内心成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01 第2章 #02 “行了行了,东西没坏就好,我也没想怎么样。”徐霖被保安大伯吵得头疼,她检查过设备并无大碍后,挥挥手示意他们离开,“就这样吧,以后看好他了,别乱跑了,这天气容易出事。” “谢谢,谢谢。” 保安大伯把仍对摄影设备依依不舍的傻儿子带走后,民警叹气,“你们俩是拍什么的,这大雪天的,两个小姑娘独自来这荒无人烟的地方。” “来拍纪录片的。” 学姐回答时,严昀峥似轻轻挑起眉头,舒遇还未从他看似挑弄的语调里脱离出来,他就已从兜里拿出证件。 粗糙宽大的手,将证件掀开,上面的照片青涩,一看就是二十出头的模样,不似冬日的冷寂,而是略凉的初夏。 舒遇只停留一瞬,眼睫扑闪,转向了名字那一栏,他叫严昀峥。 她不认识。 所以那股莫名的熟悉感是错觉。 大抵是车祸在心口处留下的疤痕,在低温的雪天跑出来作祟。 痛意愈演愈烈,她强忍着,抬眸笑了一眼,“掉在你翻越栏杆的地方了,需要我们帮你找吗?” “不用。”严昀峥也大致猜到会掉在那里。 去葬礼的衣服是借同事的,刚结束彻夜的蹲守,他没有时间回家拿衣服换,只好穿了同事堆在办公室的西装。口袋略浅,手机在葬礼磕头时就已经掉落过一回。 只是未想到这回掉的会是更加在意的东西。 冷雾在湿地上空倾覆,第一场雪积存不下,落在地面变成黏湿的脏水,落在舒遇的发丝上,像是一颗从冷藏柜里刚出来的冷栗子。 她看着严昀峥与那位民警低头交谈几句,而后就转身离开,消失在风雪里。 晃神之时,民警帮她拿过收音设备,“那你们还拍吗?” “不拍了,回去先看看能用吗,我现在这样完全没法拍啊。”徐霖忍不住抱怨,方才与那人纠缠时,她的身上都湿透了。 舒遇正帮她擦拭头发,闻言,摸了摸学姐发凉的手指,“那我们还是快回去吧,别感冒了。” 东西收拾妥当,徐霖左右一看,“欸,帮我的那个大帅哥去哪里了,我还没有认真道谢。” 民警道:“害,他东西掉了,回去找了。” “啊——是不是刚刚掉的啊,那我得帮忙。”徐霖歪头看向舒遇,“是不是啊,小舒。” “不用了吧。” 他刚刚已经拒绝过了。更重要的是,她的心口痛到必须要吃止痛药了。 民警摆了摆手,“不用不用,这冰天雪地的,等会地上结冰,你们回市区就更难了。” “也是。” 回去的路上,雪零星下着,学姐送舒遇回了出租屋。 舒遇回家后吃了一片止痛药,直接躺在床上陷入沉睡。 两年前的一场车祸,使舒遇失去了大二到大四,整整三年的记忆。 在车祸中,她的左胸口,靠近心脏的地方留下了一道狭长形疤痕,或许是接近心脏,哪怕是已经过去两年,仍旧会发疼。 有时是因为天气,有时则是因为那道模糊的身影。 久而久之,舒遇也就习惯了这种疼痛感,如母亲李茜所说,活下来就已经是最好最好的事情,以后会慢慢好起来的。 或许哪天疼痛真的会消失,可是那道身影呢。 是始终拿捏着舒遇心脏的梦魇,就像一把刀狠狠插在了心上。 在其他人面前,舒遇可以伪装。 可面对自己,她没办法把失去的三年记忆,通通归结为“无聊的大学生活”,分明是有什么重要的人或事,是被她遗漏在人生的间隙里的。 生命或许很长,可意义的长度却没有办法衡量。 舒遇每夜都睡在记忆的罅隙里,渴望能够窥到那三年的一角,以此拼凑出完整的自己。 今夜也不例外。 止痛药令身体恢复安静的状态,可思绪却绕成一团。 梦里陡然降落一场埋住小腿的大雪。 远处的身影趟着雪,远远走进一片芦苇荡,他穿着单薄的黑色西装,短小的黑发上满是雪花。 舒遇努力从雪里拔出腿,追上那道身影。 奇怪的是,那人却停了下来,背对着她,看向阴沉的天。她连忙加快脚步,走到距离他只差一步的距离。 轻轻上前,鬼使神差地拂去了他头顶的雪。 他的头发好扎手。 “我终于摸到你了。” 在梦到你的第二年里。 / 次日正午,舒遇被放在床头柜的手机叫醒,她伸出手去拿手机时,不小心碰掉了一旁的助眠香薰。 咣咣咣…… 玻璃瓶一路滚到角落的落地灯旁,声响使舒遇彻底清醒,她看到徐霖的来电,立即接起,“学姐,怎么了?” “不好意思啊,小舒,我昨天那个设备还真的就没办法用了!被我老板一通骂,让我抓紧补拍。”她停顿片刻,似难为情,“可我要和新项目的负责人见面,有政府部门在,我不太能缺席,所以——” 舒遇明了,反正她也无事可做。“有什么拍摄要求你发给我,我等会就去湿地。” “太感谢你了!舒舒宝贝!等着我请你吃饭。” “行了,学姐,和我就不要客气啦。” 虽然对于大二后的记忆都已经丧失,但大一时在摄影社团认识的学姐徐霖,舒遇记得很清楚。从小舒遇就是过敏体质,每次跟随社团出去拍摄时,她都很难去深入自然的地方,多亏学姐的照顾,她才没有被退社。 要去湿地,太过麻烦,舒遇约了半个小时,才有一辆顺风车经过湿地。 她没有吃饭,直接背着摄影设备前往湿地。 在车上,舒遇还在翻找附近的驾考学校,想先约个教练,帮她进行上路练习。 她的驾照是高中毕业后考出来的,但哪怕是大学时开过车,她都已经没有了记忆,更何况后来还在美国待了两年。 所以现在哪怕是买了车,她也不敢上路。 舒遇翻看着教练信息,眼睛疲累,关掉软件,不自觉地打开购车网页查找,来激发自己的兴趣。看了一会各式各样的车型后,她几乎眼花缭乱。 如果哥哥还在就好了。 舒遇吁了口气,按灭手机,往车窗外看去。 这场雪仿佛没有尽头,仍在不知分寸地下着。 市区许多交通要道都已经瘫痪,可尽管如此,也无法阻止人类对于外出的需求。大道上的雪被车轮碾过,泥泞不堪。 广场上的巨大圣诞树还未撤离,上面落满白雪,小孩用雪球击打枝桠,扑簌簌的雪落下,落到舒遇陌生的瞳孔里。 她面无表情地移开目光,拉上车窗。 这座城市不属于她,美国洛杉矶也不属于她,舒遇不知要去哪里找寻自己。 由于积雪的缘故,开了一个多小时才到湿地。 黑色长靴踩在地上发出“吱呀吱呀”的清脆声响,舒遇拽紧摄像包的肩带,往栈道走去,她想趁着下雪,往高处走走。 为学姐多拍一些素材。 她也需要这样安静的地方发呆,积蓄一下能量。 以前的舒遇哪里热闹就往哪里扎,可失忆之后,她性格的某部分似乎也被车辆的撞击冲走了。 人造观景台上,舒遇窝在一颗石头上,吸了吸鼻子,从包里拿出一块饼干啃着,静静看着正在拍摄的摄像机,它将一切寂寥的风景收纳。 如果,舒遇也一直坚持拍纪录片的话,那她现在是不是也在项目组里,做着喜欢的事呢。 都被一场车祸给毁了。 虽然没有胃口,但好歹吃了几口饼干充饥,肚子不再咕噜咕噜叫了。 她摸了摸冰凉的耳朵,看了一眼手表,已经拍摄半个多小时了。 舒遇起身,准备收起设备寻找下一个合适拍摄的地点时,却看到远远的栈道旁的芦苇里隐约出现两个人影。 镜头无意识地追随着那个人,放大再放大,高挑的身影在镜头里清晰可见,是严昀峥。 连他耸起的脊背擦过低垂的芦苇都轻轻储存在舒遇的眼睛里。 她的眼睫扫过取景框,指尖蹭着摄像机发出一声挠人的噪音,她恍然回神。 那个警察怎么还在这里。 该不会是……她能想到的那个理由吧。 舒遇用冻到僵硬的手指迅速收拾起设备,背上黑色双肩包,嘴角微微扬起,如果不是拿着昂贵的摄影设备,她几乎都要蹦着下楼梯。 莫名其妙的喜悦从胸膛涌出,自从回国后,还从未有这种奇怪的期许。 不知前往何处,是她回国后的常态。 舒遇走在栈道上,寒风萧瑟,她戴上卫衣帽,逆风仰起头,在一望无际的湿地里,显得渺小单薄。 转过弯,风速减小,她揉了揉发痒的眼睛,望见从芦苇丛移动的严昀峥,他弯着腰正在寻找着什么。 另一个人则穿着蓝色长款羽绒服,倚靠着栏杆,大声抱怨着,“严队,你找到了吗?真是的,你怎么昨天下大雪,来这荒郊野岭啊,还掉了重要的东西。” “少废话,不然你回家继续哭。”冷冽的声音从栈道下传来。 “不要啊,我都分手了,你还不让我陪着你。严队,你真的太残忍了。” “屁话这么多。”严昀峥起身,干枯的芦苇擦过他冷峻的侧脸,他瞥到正在靠近的舒遇,脚下意识往前迈了半步,脚下的碎雪吱呀作响。 舒遇撑在栏杆,脚踩在栏杆,往下探望,“严队?掉的东西这么重要啊,还在找呢。” 一旁的蓝色羽绒服被她吓了一跳,“哇靠,谁啊?” 严昀峥微颔首,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舒遇的身后,空无一人,他冷淡发问,“你也掉东西了?” 怎么一个人又出现在这冰天雪地里。 “没有,我来是要补拍一些镜头。”她手撑在冰凉的栏杆,悬空的脚晃了晃,“你掉的什么啊?这么重要。” “项链。”惜字如金。 舒遇紧盯着他,严昀峥上身只穿了件黑色T恤,下身的黑色工装裤上满是泥泞,凌厉的眉眼旁有一道泥水划痕,和昨日是不同的气质。 今天不像警察,像是性感的管道工。 舒遇想到在美国时,有些模特给她看过的片。 真的还挺…… 严昀峥没有说话,点头示意,随后低下头继续翻找,舒遇的视线跟随着他,从侧脸看到露出的坚实臂膀,略发红的肌肤上青筋显露,用力拨开杂草时,健康的肌肉线条愈发明显。 警察的身材真好。 不冷吗。 她的视线扫到旁边直盯着自己的蓝色羽绒服,他怀里抱着的外套正是昨天严昀峥穿的那件皮夹克。 她索性歪头直接询问,“你是?” “啊——姐姐,我叫周之航,去年刚入职刑警队,嘿嘿。”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你长得好漂亮啊。” 舒遇噗嗤笑出声,歪头笑,飞雪扑到她的眼睛,左眼眨了一下。 “原来你们是刑警啊。” 她的丹凤眼,眼皮单薄,眼尾微挑,不笑时略有距离感,可笑起来却轻盈温暖。 似冷冷的雪天里,停在风外的一盏灯。 周之航怔住,还未开口说话,他就被丢过来的一团雪球砸到,雪直接摔在他的脸上,他微张着嘴,尖叫出声,“严队,你怎么不讲武德!” 严昀峥眼皮微微掀起,目光停留在露出笑眼的舒遇身上,又瞬间收回视线。 “别说废话,下来帮我找。” 周之航无奈想翻身下去,却被舒遇拦住,“别了,你穿帆布鞋下去干什么,我下去帮忙吧。” 说罢,顺手把设备放在他的腿边,摘下卫衣帽,撑在栏杆边缘就跳下去了,她原本想平稳落地,却被松软的雪晃了一下,往前直接栽进雪里。 有微弱的闷笑声从上方传来。 舒遇没有抬头,抓了一捧雪扔过去,“还找不找了!” “姐姐,你对我们严队可真好啊。” 这话比这天气还让人发冷,这缺心眼是不是误会他们的关系了。 舒遇咽下口水,用严昀峥递过来的工具开始扒拉,“你别这么喊我,叫我舒遇就好。” “舒遇?” “舒服的舒,遇见的遇。”她瞥了一眼严昀峥,却发觉他正在埋头找东西,眉头紧锁,丝毫没有听见他们俩的对话。 “好好听的名字。” “你们当刑警的可以有你这样的性格吗?”舒遇被油腻到身体起鸡皮疙瘩。 “刻板印象了,绝对是刻板印象,不是所有刑警,都和我们严队一样严肃的,一天说不了几句话的人,全队就他一个。” 严昀峥叹了口气,“周之航,明天我就在队里说你失恋了。” “啊——不行,他们都会嘲笑我的!”周之航撇嘴认错,“我错了,严队。” 舒遇笑出声,锋利的枝叶划过她的手背,划出一道红痕,她没有在意,边找边和周之航闲聊,聊了昨天和严昀峥相遇的意外,又聊了一些周之航失恋的事。 舒遇蹲在芦苇地里,叹息几声,昨天明明就是在这附近掉下来的啊,怎么会找不到。 都怪这场雪下太久了。 她拿着木棍扒拉几下,托着脸,“严队,不然放弃好了,什么东西这么重要,不能再买么?” “……没什么。”严昀峥踩着雪走过来,声音低哑,“你上去吧。” “为什么,我帮你找啊,反正也是因为我们你才丢东西的。”她不愿意,一屁股坐在雪里,阳光穿透云层,斜斜地射过来,严昀峥蒙在一层光晕里。 舒遇晃了一下眼,心脏钝痛,她移开目光,看向栈道深处的冰层里,隐约有闪烁的光芒,刺眼夺目。 “那是什么?” 她起身钻到栈道底下,拨开草丛,被她踩过的冰层发出脆响,长靴陷在碎冰里,她趴在雪地里,用木棍戳了两下,闪亮的项链从冰里出现。 一条钻石项链,中心有一条小鱼,周围镶着粉钻。 并不符合严昀峥气质的项链。 不过,舒遇只诧异了一秒,从栈道下方爬出来,严昀峥放在栈道底部防止她撞到脑袋的右手,收了回来。 她蹲在地上,抬眸,举起项链,“严队,我帮你找到了。要怎么谢我啊?” 钻石项链在光下闪闪发亮,却都不如此刻那双迎着光的琥珀色眼睛。 狡黠小猫。 根本不像一条小鱼。 “谢谢。” 严昀峥的嘴唇抿成一条线,他伸手拿过项链,绷着脸转身离开。 节奏很慢,希望谅解…… 暂时晚六点更新,至于日不日更,再说吧。[摸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02 第3章 #03 阴沉云层裂开一条缝隙,无数的阳光从其中流淌下来,落在雪上,闪闪发亮。 白天的银河,蜿蜒至湿地深处。 严昀峥的态度真是一言难尽。 舒遇气得慌,着急直起身,脑袋不小心直接撞到了栈道底部的木头上,“啊——好痛。” 严昀峥转身没离开,将项链用袖口擦拭干净,听到她的声音,回身蹲下来,“怎么了,撞到头了?” 还有点良心。 舒遇翻了个白眼,咬牙切齿地回应,“……没事。” 严昀峥逆着光,冷冽的气息消退,可身上仍渡过来一阵冷杉木的味道,她仔细嗅了嗅,“严队,你喷香水啊。” 他冷着脸将人扶起来。 站在上面玩手机的周之航朝下喊,“找着了?那快去吃饭吧,严队。我快饿死了。” 严昀峥恍然回神,应了声好。 “站稳了。” 他松开舒遇的胳膊,长腿一抬,踩在栏杆上,一个箭步就翻到栈道上了。 一旁的芦苇轻轻摇晃着,舒遇拍掉屁股上的雪,甩了甩头发上融化成水的雪,走到栈道旁,抬高手臂拽了拽严昀峥的裤脚,“那个,有没有人帮我上去一下啊,好歹也是我帮你找到的项链!” 严昀峥的身体瞬间僵硬,他怕踩到舒遇的脚,上前迈了半步才转过身,伸出手臂接她,他的喉结微动,声音暗哑,“抓紧。” 是抓紧他的手,还是说让她抓紧上来,不要浪费他的时间呢。 这样怎么让人民群众信任啊。 舒遇撇嘴,伸出手臂握紧他的手,滚烫的粗糙的手,她垂下眸,脚寻找到受力点,被他利落地拉上去。 从栏杆翻过,平稳落地后,那双手瞬间抽离出去,隐入工装裤的口袋。 好荒缪……怎么会这么熟悉。 舒遇低下头,难以置信地盯着自己的手指,无意识地微微蜷缩起来,妄图在冰天雪地里留下那即将散去的温暖。 站在一旁的周之航目睹一切,眼睛在两人之间转来转去,队长的春天要来了? 他嘴角拼命扬起,“舒遇,你现在也回市区么,怎么来的啊?” 舒遇回过神,生硬地从周之航的怀里扯过自己的外套。 她的下巴微抬起,笑眼弯着,淡而薄的单眼皮仿佛能清晰看到血管。 “我打车来的。”她装作拿出手机查看的模样,眼珠转了转,“不过,也不知道现在能不能打上车了,饿死我了。” “那和我们一起啊,一起吃个饭,送你回去。” 严昀峥睨了他一眼,周之航无视队长的不满,捡起地上的摄影设备,屁颠颠喊着舒遇,“走吧,走吧。” 舒遇以为自己会坐警车,到达停车场才发觉是一辆黑色SUV,她眼皮一跳,来的路上她刷购车网站时,还刷到了这辆车,价格不菲。 和严昀峥气质挺搭。 周之航推搡舒遇去坐副驾驶座,可她不愿,摆摆手直接开了后座的门。 “我还特意让你给的。”他把东西放进后备厢,经过后座时忍不住抱怨。 舒遇轻笑,“下雪路滑,我可要坐最安全的位置。” “可以,安全意识非常好。” 开车的人沉默不语,车辆驶出景区的停车场,宽阔的大道上空无一人,舒遇捕捉到公共卫生间的存在,拍了拍驾驶座,“严队,我想去洗手间。” 闻言,严昀峥迅速打下转向灯,在路边停车。 “谢啦,我很快。”下车后,舒遇嘀嘀咕咕走向卫生间,“多说一句话会死吗,哼哼。” 车内,周之航为分散自己悲伤的注意力,而寻找音乐播放。 严昀峥半开车窗,听着闪闪发亮的雪堆发怔,手指敲着方向盘,思索两秒开口,“这附近是不是有点熟悉?” 周之航立即往外探去,“哦,上个星期这个辖区是不是发现了一具女尸来着?” “嗯。”他若无其事地问道,“有没有进展?” “不清楚,我没问我朋友,有的话,应该会通报吧。” 舒遇在此时携着冷气回到车内,“不好意思,出发吧。” 车辆平稳启动时,周之航偏过头来询问,“舒遇,我能叫你小舒姐么?” “可以啊。” “好呀,这样我舒服多了。”他突然话锋一转,颇为严肃地提醒道,“小舒姐,你最近还要来这里拍摄吗,要注意一下,最近这片不太平,对你们女孩来说不太安全,太偏了,而且冬天的时候,这片景区也不太有人。” 考虑到他们俩的工作性质,舒遇点点头,猜测地问道:“是出了凶杀案吗?” “嗯……细节不好说,但挺恶劣的。” 舒遇想到在美国看过的那些刑侦美剧,打了个冷颤。 “我应该不会来了,我不是专职做这个的,只是来帮学姐补拍的。”她从包里掏出没吃完的半包饼干,伸出手臂递到周之航的身侧,“不是饿了,要不要垫垫肚子?” 周之航道谢接过,他瞥见舒遇手背上的划痕,很浅的一道,却隐隐泛血,“小舒姐,你是不是刮到手了,出血了,要不要处理一下?” “嗯?”舒遇低眸,略疑惑地盯着手背,她蹙起眉头,明明在湿地时,她还想着这个伤口的,想坐上车再翻找包里的创可贴,可怎么又忘记了。 还是这么容易忘事。 她轻轻按了一下伤口,笑着回应,“没太注意,不疼的。” “怎么还按它,赶紧包起来吧。”周之航翻找车上的收纳,“严队,是不是有创可贴来着?” 周之航在找,舒遇也在自己的包里找。 只有严昀峥,盯着眼前平坦笔直的大道,车却轻轻地斜了一瞬间,下秒又回到车道中央。 很淡的一句话。 “你找找。” “不用,我有。” 舒遇找出包里的收纳包,拉开拉链,在包里的药膏和药粒中,找到了创可贴。 周之航感叹:“女生就是细致,随身都带着药。” 闻言,舒遇低头不语,自顾自地贴上创可贴,贴完后,她习惯性地打开摄像包,检查今天所拍摄的素材。 “这么专业,却不是做这个的。”周之航回过头,看到她摆弄摄像机,猜测出某种可能性,“不是拍纪录片的,那是做摄影师之类的?” “不愧是刑警。”舒遇边收拾设备,边夸奖他。 周之航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颈,严昀峥暗自翻了个白眼,踩了个急刹车。 舒遇抬手抓住把手,抬眼怒瞪,亮起的红灯却让她无处宣泄情绪。 周之航似乎已经习惯,继续问道,“干这个很久了?” “大学读的这个专业。”她忍不住蹙眉,“你是在调查我吗?周警官。” 他急忙转过头,瞥了一眼严昀峥,随后疯狂摆手,“啊?没有没有,随便聊聊而已。” 舒遇笑出声,转移话题,“我们去吃什么?” “火锅。”是寡言少语的严昀峥率先开口,舒遇挑了挑眉,有些意外。 她点头示意,在后视镜与他对视片刻,他漠然地移开视线,重新看向没有尽头的大道。 舒遇咬唇沉思,她是不是失忆的时候,认识严昀峥并且成功惹到了他。 可完全对这个帅哥没印象啊。 舒遇无法解读这复杂的眼神情绪,或许是刑警见人无数,在泪血之中已经孕育出一双冷寂的眼睛。 真的适合出现在纪录片里。 她摸着手背的创可贴,完全失神,车祸后遗症已不只是失忆与伤口,而是日常生活中的每个晃神的瞬间与混淆不清的记忆。 舒遇的人生仿佛是一场错觉。 她此时都无法判断严昀峥是不是真的露出过那种表情,还是她的幻觉。 等到三人坐在喧闹的火锅店里,舒遇盯着冒着热气的火锅,里面的牛肉来回翻滚,她才回过神来。 这是她回国后第一次吃火锅,好想念这种充满烟火气的味道。 “这还是我回国之后第一次吃火锅呢。”舒遇搅着酱汁感叹道。 采访员周之航再次上线,“你是刚回国啊,从哪?” “美国洛杉矶,在那待了两年。”她捞出牛肉放入碗碟,岔开话题,“有没有点香菜啊?” “有。”周之航愣住,刚才点菜的时候,舒遇在走神,只是回应一句随便,可一向不爱点香菜的严队,却意外地点了香菜和鸭血,“你吃鸭血吗?” “啊——当然。”舒遇抬眸,“有品的人!” 周之航震惊地侧头,看了一眼严昀峥,可人家埋头吃肉,没有任何反应。 吵吵嚷嚷的火锅店,这一桌却沉默一瞬。 舒遇挑走碗里的干辣椒,拾起好奇的话题,“严队,你那项链是女朋友送的?昨天晚上是不是被骂了,才回去找的啊?” 闻言,周之航的手抖了一下,从牛肚上滴落的红油落在桌上,他瞥了一眼严昀峥,嚷嚷道:“严队,我失恋好难过,申请喝一杯酒,不——我要喝一瓶酒!” 舒遇唇角微勾,这个话题足够敏感到连周之航都不会提及。她敛起好奇心,托着脸看向坐在对面的严昀峥。 他从头至尾都没有吃几口肉,一直偏头看向窗外,沉默不语,但压迫感已经降低几分。 舒遇得以正大光明地观察着他。 看来看去,他也是个适合当模特的人,身高挺拔不说,眼睛也仿佛能看透在他眼前的人。 可却不会让人感到不适,或许是因为是刑警的缘故吧。 严昀峥放在膝盖上的左手不停摩挲着钻石项链,他拦住周之航想要喊服务员的动作,“等吃完再去喝。” 语气冷冽,周之航看向对面的舒遇,反应过来,“收到,我亲爱的严队。” 舒遇将香菜放入锅内,顺着周之航的话问道:“刚刚没问,你还打算和好吗?” “哎……想和好都没时间。她是医生,我们两个都太忙了,所以最近有点情绪化。” “这样啊。”舒遇喝了口茶,微微点头,“成年人就是会顾不来,没事的,等到自然而然的一个机会,就会好一些了。” “什么机会?”周之航眨着眼睛,求助似的盯着她。 “不是忙吗,那就先做好自己的事,等到情绪稳定了,自然就会遇到的。”舒遇回国后,没有什么朋友可以联系,她唯一的好好闺蜜黎粒是娱乐圈闯荡者,根本见不到面。 现在她能和人类在热气腾腾的店里吃饭聊天,真的太过意外与惬意。 “没事的,慢慢来,感情这种事不要着急。” 周之航紧紧盯着她,“小舒姐,你是我的神啊!我认识的女生不多,队里更是没有,你再和我聊几句,帮我分析分析,好不好?” “可以啊。”舒遇自然愿意。 剩下的时间,周之航从买礼物惹女朋友生气说起,事无巨细,将自己对于恋爱的困惑都吐露出来。 严昀峥被两人忽略在外,自然没有人注意到他透过窗户在看谁的身影。 “小舒姐,加个微信吧,方便吗?”周之航一脸迫切,“等到我们和好,就找你拍情侣写真!” “当然可以。” 舒遇没提自己拍人像有多贵,只是点头回应,打开手机找出二维码。 加上微信之后,她想起被晾在一旁的严昀峥,自然地将二维码平移到他的面前,“严队,我们也加个微信吧。” 他偏过头看过来,语调冷淡。 “不需要。” 严队碰到老婆的那只手,在口袋里微微发麻。 另外,严队说,让周之航别猜了,因为他的老婆爱吃什么,他一清二楚。 [摸头] 还有一章进入正题。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03 第4章 #04 晚上八点的商业街,灯火辉煌,川流不息。 熙熙攘攘的人群将前往停车场的严昀峥隐没,舒遇站在火锅店门口叹了口气。 这是她人生第一次索要微信失败,理由竟然是以后也不会再见面,不需要加联系方式。她又没有要勾搭的意思,仅仅是社交场合需要,况且只和周之航加微信才更奇怪吧。 好奇怪的人。 可却说不出讨厌,但舒遇现在还是烦躁。 “真是没礼貌。” 周之航噗嗤笑出声,“说严队啊。” 她扫了他一眼,“你们一起工作,真是辛苦你了。” “哈哈哈,怎么会,严队做朋友和同事都挺好的。”他话锋一转,“但是你要是看上他了,那就有点难搞了。” 谁看上他了。 舒遇翻了个白眼,但还是好奇地问:“怎么说?” “那个项链好像是他前女友的东西,对他来说很珍贵。” “前女友?”舒遇难以想象严昀峥这样的人会谈恋爱,还是恋恋不忘的类型。 “不过……好像已经去世了。” “真的假的?”她的眼底闪过一丝不可置信。 “大概吧,算是其中可信度较高的传言。” 其他各种离谱的传言,周之航都嗤之以鼻,可经历刚刚在火锅店的事,他反而不确定了。 周之航拍了拍脸颊,强迫自己清醒过来,他拿出烟盒,示意自己抽根烟,舒遇把烟盒挡住,“我对烟味敏感,不要在我面前抽烟。” “哦哦,抱歉。”周之航把烟塞回口袋,“严队是半年前调到市局的,我也是那时候刚当警察,所以对他之前的事不是很了解,但他这样的风云人物,履历完美,不仅当过卧底,而且三十岁就当上了队长,八卦肯定不少,我和其他同事都是道听途说听来的。” 舒遇瞥到远处开过来的车,轻笑,“那确实可信度挺高,不然他这样的人不可能放过对方的吧。” “那是,他真的是个很固执的人,小舒姐,你挺会看人的。” 还用她看吗。 零下几度的雪天,穿着T恤也要去寻找前女友送自己的项链。 如果是以前,舒遇会欣赏这样执着的人,但自从失忆后,她对待一切都很淡然。 喜欢拍纪录片这件事都可以放弃,那么就没有什么是值得追求的,更不用说无法挽回的人了。 可某方面,她和严昀峥是相似的人。 固执不听劝。 眼前停下他的车,刺眼的车灯晃了一下舒遇的眼睛,她的胸口倏地一阵钝痛,直抵大脑连头皮都在发麻,几乎喘不过气。 意识混沌,心跳加速,她缓缓吐出一口气,“那我就先回去了。” “诶——不是我们送你?” “没必要,我家就在附近,走十分钟就到。”舒遇拍了拍周之航的肩膀,“祝你和女朋友早日和好哈。” 没等严昀峥拉下车窗,她就已经转身离开。 高大的路灯在梧桐树的枝桠下,直直地照在舒遇的头顶,栗色头发变浅,闪着细碎的光,她消失在后视镜里。 严昀峥抿着唇,“她去哪?” 周之航微张着嘴,难以置信,“严队,哥啊,人家去哪,咱们管得着吗!真不知道你怎么回事,平常也没这么敏感,说话这么冲。” “师父去世,也不能——”话一出口,周之航就意识到大事不妙,可严昀峥已经按下刹车,为时已晚。 “下车去喝酒。” “严队,我……” 严昀峥已经停下车,自己解开安全带,先行下车。 周之航迅速反应过来,“哦,一起喝呀,那走啊!” / 舒遇所租的房间是一间LOFT公寓,没有家具,只有简单的家电。这几天她陆陆续续买了沙发、床垫和办公桌。 本该精致的公寓,却因为她这个慌忙入住的人,被迫成为极简风,没有任何人类居住的气息。 舒遇在楼下的便利店买了啤酒和鱿鱼丝,刚到家门口就看到堆积的几件快递,只好先开门脱外套,先把快递搬进屋内。 担心喝酒之后没办法洗澡,她先简单洗了个澡,将身上的火锅味去除,收拾好自己后,才喝着啤酒,对着图纸安装新到来的橱柜。 没安装几步,黎粒就打来视频电话,舒遇接通,把手机放在快递箱上方。 “怎么回事,我们粒粒大演员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了?”舒遇对着图纸发愁,她真的毫无动手能力,最擅长的就是用手按动相机的快门键。 “趁着通宵的夜戏没来,关心一下独自在江禾市的宝宝啊。”黎粒化着艳丽的妆,眼睛却清澈如泉,她努力摆弄着长长的假睫毛,仿佛不太舒适,“你怎么样,这两天适应的还好吗?” “挺好的,跟着学姐去拍了一些素材。” 舒遇喝了一口酒,想到严昀峥的那双眼睛,无端叹了口气。 “怎么了?”黎粒的假睫毛直接被扯下来,忧心地问,“是不是想继续拍纪录片啊,有点怀念了?” 闻言,舒遇愣了一下,黎粒是唯一一个知晓自己过往,却毫不避讳的人。 自从舒遇的哥哥舒巡去世之后,拍纪录片这件事也跟随着成为家里的禁忌词。 幸好还有黎粒,这个同样喜欢着舒巡的人,在她的面前,舒巡和纪录片都不是禁忌词语。 而是暗恋、想念、眼泪和青春。 可现在不是谈起舒巡的好时机。 “没有,拍照也很幸福,很快乐的。”舒遇抿嘴笑了笑,灌下一口酒,托着脸说道,“我就是这两天遇到了一个很没礼貌的人,感觉他好适合当模特,所以有点可惜。” “很帅?算了,没礼貌的人不值得咱们讨论。”黎粒凑近镜头,眯着眼睛警告她,“不能喝太多酒,要是过敏了,我还得连夜坐飞机去救你。” 舒遇轻笑,“真的吗,这样就能见到我们粒粒大美女吗,这么简单啊。” 黎粒握紧拳头砸了两下镜头,“呸呸呸。” “呸呸呸。”舒遇咬着鱿鱼丝,转移话题,“你拍摄顺利吗,累不累啊,腰还痛吗?” “好多了,拍古装要吊威亚,扛过去就好了。” “下一本我要和男神一起拍电影,嘿嘿,我又要幸福了。” “和许慕,那个影帝?” “嗯嗯!期待期待。”画外有工作人员的声音传来,黎粒立即垮下脸,“小鱼,我得去对词了呜呜呜。” “加油,我的粒粒影后。” 挂断视频电话,舒遇独自发呆了几分钟。 黎粒已经有了新的喜欢的人,哥哥,你也会为她感到开心的吧。 舒遇深吸一口气,继续安装橱柜,到凌晨一点时,才想起来要把视频发给学姐,打包发送后,她直接倒头就睡。 直到次日正午十二点,舒遇才昏昏沉沉地醒来。 她被手机的声音吵醒,是学姐徐霖发来的消息,一连串的感谢消息后,她说有项目要谈。 舒遇回了一个电话过去。 “喂,小舒,你最近找的工作有回应了吗?” “还没有,不着急,我想自己接接单吧,其他的再说。”舒遇也不适应签在公司里,她更喜欢自由度高的工作。 而且,买车练车,也是迫在眉睫的事。 “那你想不想来我新的项目组里帮忙啊。”徐霖怕她拒绝,语气略微急促,“虽然这个组人员挺充足的,但现在做纪录片真的挺难的,遇到志同道合的人也很难,我想你在我身边我会安心一些。” “而且,我看了你昨天拍的素材,我觉得你还是喜欢拍的,对吧?你还是像大一刚入学的时候,喜欢并沉浸于这件事的吧。” 是吗。 舒遇不知是昨日喝过酒,还是现在头脑不清醒,她的心陡然落了下来。 只是逃离保护欲过度的父母就够了吗,她难道不想找回以前喜欢的事吗。 藏在镜头后面记录这件事,不是舒遇最想做的事吗。 无关父母,也无关舒巡,而是舒遇真切想要做的事。 只与自己有关。 “嗯,我喜欢。” 她望着窗外明亮的日光,揉了揉因喝酒而过敏导致发肿的眼睛,声音轻柔,“什么项目啊?” 徐霖仿佛没料到她会干脆利落地承认,颇为惊喜地回答,“一个和政府合作的项目,去拍刑警的日常生活,大概要半年或者更久,但是你也可以偶尔过来,拍拍宣传照和花絮,再提提想法就行,钱到时候按你的想法来。” “刑警?”舒遇的脑海里出现一个臭着脸的男人,眼皮狠狠跳了一下。 “我上午刚去刑警队考察,你猜我看到谁了?” 她陡然出现一种不祥的预感,试探地问道:“那个救了你的警察?” “Bingo!” 正式开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04 第5章 #05 舒遇前往刑侦支队的那天,已经是冰雪融化后的某个晴天。 自从答应学姐帮忙拍摄之后,她在安装新家具时,嘴角都莫名上扬,一方面是可以进入纪录片的项目组,另一方面则是有机会可以会会那位没礼貌的刑警先生。 回国后平淡无声的生活,即将要有趣起来了。 舒遇有跃跃欲试的冲动,她要永远逃离美国的生活,一场永不停止的潮湿的雨。 她厌恶那种生活,甚至连深爱自己的父母也不愿面对。 打车到刑侦支队与徐霖汇合,已经是中午十二点。 舒遇戴着黑色毛线帽,上身穿着黑色亮面羽绒服,下身套了一件做旧高腰牛仔裤,黑色运动鞋在大厅反光的地面上,发出别扭的声响。 不想在拍纪录片时出现行动不便的场合,所以舒适且便于行动是她的首要选择。 可没有想到会发出这样尴尬的声响。 舒遇看了一下表,距离约定时间还差十几分钟,她叹了口气,干脆坐在座位上等待学姐到来。 大厅里的人来来往往,拿着文件四处行走的人,被人搀扶着离开的人,也有目光看起来不善的人。 只有她是个无所事事的人。 她像是一座静默的雕像,与周围仿佛隔了一层玻璃,声音忽远忽近。 “小舒姐?” 熟悉的声音响起,舒遇迟缓地偏头看过去,是周之航。 他的身旁站着冷漠的严昀峥。 舒遇起身,愣了一下。 两人的衣服上皆是灰尘,在黑色的便衣上愈发显眼,尤其是周之航的脸,像是在土坑里滚了一圈的小土狗。 她不着痕迹地轻轻扫了严昀峥一眼,他微低着头看手机,拿手机的手背上有暗红色的一道血痕。 舒遇挑了下眉,“你们这是做什么去了?”她从包里拿出湿纸巾递过去。 “抓人去了。”周之航接过纸巾道谢后问道,“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家里人出什么事了?” 严昀峥抬眼,瞥了她身旁的相机包,微微蹙眉,视线定格在周之航的肩膀上,“小周,去审讯室。” 舒遇瞥到玻璃门外正要进门的徐霖,嘴角上扬,“没事,我等会和你说,你们先去忙吧。” 她与严昀峥对视一眼,他微微颔首,转身离开。 有种,明明不是很想礼貌,但又不能忽略掉她的即视感。 反正还会见面的,她一定要知道理由。 无缘无故被忽略被讨厌的感觉。 舒遇在美国已经经历了两年,她无法继续忍受这种他人带来的无礼感。 她的指尖紧紧揪着羽绒服边缘,在徐霖挥手的那刻,她用力的手立即松开,出现褶皱的衣服也恢复原样。 “学姐,你怎么才来?” “诶——你没看消息吗,我们来的那条路上发生了交通事故,堵车了。” “不好意思,我没看手机。”舒遇懊恼地按了一下手机电源键。 “没事,我们先去开会,有好多流程要过。”她介绍了一下身旁的摄影师向哥,以及负责撰稿采访稿件的于潇潇,她还是大四的学生,这是她进入公司实习后的第一个项目,小女生眼睛瞪的很圆,跃跃欲试的模样。 几人由支队的文职人员带路,前往会议室的路上。 舒遇拽了拽学姐的包,小声询问,“跟拍刑警的生活,只有这两个人?你们这什么预算,到时候的镜头素材够吗。” “这个你别担心啦,今天主要是沟通一下,正式拍摄要明天,放心好了,这可是我负责的第一个项目,我可是哀求了好久,老板才给我一个好阵容的。徐霖查看工作消息,心不在焉地叹气,“不过,幸好有向哥和你在,不然我真的有点害怕。” 舒遇听说过向哥,之前他在BBC实习过,参与过许多重要纪录片的拍摄。 这样的履历,她并不感兴趣,但听说他曾跟随着团队去墨西哥采访过毒贩,参与拍摄了许多缉毒片。 这才是舒遇真正佩服的经历。 有这样的人在徐霖的项目组,她想会打消学姐的不少顾虑。 “学姐,谢谢你喊我过来,不然我这辈子哪有机会和向哥这样的人一起工作啊。” 舒遇抱着徐霖的胳膊,轻轻蹭了蹭,撒娇哄她开心。 “你?别扯淡了,当我没听过你在美国摄影圈里有多出名啊。” 可她很受用,这位大学里时常撒娇的学妹,这次回来却改变太多,虽然也有变成熟,但也隐隐会把往日的开朗明媚往里咽。 徐霖还是喜欢此刻的舒遇。 几人进入房间,警察帮忙倒了几杯速溶咖啡,“徐导,现在这里等一下吧,一队正在审嫌疑人,领导们也在,等会就来了。” “好的,您也去忙吧,我们自己在这里待着就好。”徐霖两眼闪闪发亮,舒遇失笑,喊一句“徐导”,学姐就已经飘飘然了。 等到会议室的门被敲响,已经是一小时后的事情。 舒遇盖着羽绒服,窝在沙发里正在玩抖音里的小游戏,击杀一个又一个隐藏起来的外星人。 门被打开。 她侧头看过去,最先进入的就是严昀峥。他换了一套干净衣服,纯黑毛衣加黑色工装裤,高领毛衣令他的脸部轮廓变得柔和。 他似乎太过疲惫,进入会议室后找了张靠里面的椅子,直接趴下了,耸起的脊背微微起伏。 随之进入的是几位领导,徐霖和他们交流工作内容。 会议室里的暖气开得足。 舒遇把羽绒服放在沙发上,将严昀峥身旁的椅子拉出,怕打扰到他,她的动作很轻,在坐下的那刻,嗅到他身上缓缓散发出来的杉木味道。 冷淡却莫名有雪后森林的清澈感。 靠得足够近,舒遇才发觉严昀峥有洗过头发,擦过的头发微微泛湿,斜斜的日光从窗户透进来,泛着金光的头发边缘,在他耳朵后方的位置,还沾着未洗掉的洗发水泡沫,她蹙了一下眉,随即轻笑出声。 埋头的人动了一下,却并未起来。 直到某位领导喊了他一句,“严昀峥,现在什么时候,还睡!还睡!” 会议室里的人都看过来,严昀峥睡眼惺忪地抬起头,撑着下巴,拧着眉头看向他。 “所以,赵局,我根本不想拍啊,多麻烦,你找二队拍。” “二队那帮歪瓜裂枣的,怎么上镜!你都来半年了,你能不能积极一点,为局里做点事!” “还不积极?我都两天没吃饭没睡觉了,这刚审完人,你就拽我来开会。” “严昀峥,你别到最后关头给我摆架子,你不拍的话,信不信我把你小时候尿裤子的照片,贴满整个市局。” “……” 整个会议室只有舒遇一个人毫不顾忌地笑出了声,她靠在薄薄的椅背上,倏地反应过来,抿着唇憋笑。 身旁的严昀峥,微眯起眼睛,“一切按照规矩来拍,另外,两周时间,磨合不好就去拍别人。” “可以,当然可以。”徐霖带着笑,可眼神却像是在看自己的作品,充满渴望。 “臭小子,我还治不了你了。”赵局继续和徐霖说话,“既然是政府支持的项目,我们肯定配合……” 学姐得寸进尺,“其实,素材越多越好,二队我们也想跟跟试试……” 接下来的讨论乏味无趣,舒遇的注意力逐渐跑偏,她用余光瞥到严昀峥正百无聊赖地盯着窗外看去,手指轻轻敲在桌面。 他右手手背的疤痕泡了水,颜色变粉,可仍旧狰狞。 她无法忽略,回身拿过背包,从里面找到创可贴,卡通图案的创可贴,她静悄悄移到严昀峥的面前。 那人却无动于衷,没有任何去拿的举动。 舒遇移开目光,看向放在会议桌上的假花,暗骂道,“死傲娇,装什么装。” 死装货都滚出地球啊。 没过多久,严昀峥的手机振动,他起身出去接电话。 舒遇摆弄了半天的相机,没忍住打了个哈欠,小腹微微发痛,她从包里拿出卫生巾,却看到一旁空落落的桌面。 创可贴所在位置已空无一物。 舒遇从会议室出来时,脸上洋溢着轻盈的笑容,她哼着歌在走廊寻找洗手间,走到尽头的楼梯间也没有找到。 她站在窗边,正打算回身时,恰好撞见了在楼梯间拿着烟的严昀峥。 浓浓的烟味掩盖住那股冷寂的杉木香。 竟然抽烟,人类好感度下降百分之十。 他掀起沉重的眼皮,波澜不惊地瞥了她一眼,迅速将手里的香烟用手指碾灭。 舒遇的眼皮一跳,“严队,两天不睡觉不吃饭,还躲在这里抽烟,不怕猝死啊?” 舔一舔嘴唇。 嗯,还没有毒死自己。舒遇心安了。 “我没抽,只是燃着。” 他已经五年多没有抽过烟了。 也不知拜谁所赐。 严昀峥苦笑,抬眸扫向她手心里的淡粉色卫生巾,岔开话题,“找不到洗手间了?” “不太好意思问,他们都好忙。”和派出所不太相似,这里的人不吵闹但都步履匆匆,偶尔从远处传来一声大吼,也不知为何。 “我带你去。” 严昀峥把烟头收在手心,起身下台阶。 “也行。”舒遇没有哪怕一秒的拒绝,她是真的路痴,与其让他浪费时间讲路线,还不如继续浪费他的时间让他带路。 长长的回形走廊,身形挺拔的严昀峥,他所携带的阴影直直地打在舒遇身上,她得以在这影子的庇护下,去看清那只骨节分明的右手,修长且修剪整齐,青筋显露,手背上的卡通创可贴略显可爱。 走到洗手间门口时,舒遇道了声谢,在严昀峥想转身离开的瞬间,抓住了他的胳膊,“那个,严队,你等一下。” 她抽出一张手帕纸,递给他,“你右耳后面,有洗发水的泡沫,擦一擦吧。” 严昀峥盯着她伸出的手,敛起眼眸,接过后道谢,“谢谢,舒摄影师。” 舒遇愣了一下,却只能看到他的身影,在走廊里,迎着暖融融的日光,一个不虚幻,具象化的身影。 她的胸口猛地钝痛,心脏如被密密麻麻的钢线连拉带扯,顺着鼻腔涌出血腥味,伸手一抹,却什么都没有。 风从洗手间的透明隔断帘的缝隙里不断涌进,直直冲进走廊。 舒遇撇开乱飞的头发,深深地呼吸着冷冷的氧气,急切地开口,“严队,既然还要继续见面,可以加联系方式了么?” 要听话,不抽烟,可是想老婆想的难过了怎么办? 近在咫尺不能抱怎么办?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