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极一班】蓝色情人节》 第1章 监护人 距离上一次回台湾已经有些日子,台北的大街小巷里流窜的是闽南语和台湾话,语调略有些弯弯绕绕,词句圆润地滚过耳廓,再糯糯地洒下来,也算是乡音。 琉花却有些逃避这个现实,她昨晚在酒吧的沙发睡了一晚,现在哪儿哪儿都疼。她颤颤巍巍地扶着墙出来,眼神虚浮地飘过灰色的地面,最后定格在一双擦得锃亮的皮鞋上。 她懒得抬眼,准备绕过他继续往前走,却被他一把攥住手腕。她没有力气挣脱,抬起头看他,对上一双有着花瓣般柔软弧度、却不带笑意的眼睛。 王亚瑟皱着眉看她,少女皮肤苍白,愈发显出她睫毛的黑,乌沉沉地压下来,偏灰的眼睛里没有多余的情绪,连他的影子都映得不太真切,模模糊糊的像站在雾里。 想想觉得自己态度不能太生硬,他开口时稍微放缓了一点语气,“怎么又睡在这边?” “你少管我。”她有气无力地回答,尾音哑哑的。 “你以为我乐意管你?”王亚瑟哼出个鼻音,拉着她的手要走,“走啦,不然又被我爸念,很烦的好不好。” “你被你爸念跟我有什么关系?” 亏得她看着虚弱得好像能随时倒在地上但还是如此嘴硬,王亚瑟语气不自觉带上些许讽刺,说起反话,“跟你没关系,是我活该。” 哪想到对方顺着杆爬,“嗯,你活该。” 一口气被堵在心口上不去下不来,王亚瑟真想扭头就走,又怕人真出事,抿紧嘴角咽下这口气,拉着她的手腕要往外走,站在路边的司机已经打开了车门等他们。 琉花没吃早餐又没好好休息,低血压犯了,本就头脑昏沉,被他这样一扯,刚走一步就头晕得要倒,好在对方眼疾手快,一把搂住她的腰抱起,咬着牙骂的“活该”不知道是在骂谁,到了车边依然放轻了动作让她躺在后座。又怕她在路上滚下去,纠结了两秒后坐到她身边,关上车门让司机赶快开车。 司机偷眼从后视镜里看少爷臭着一张脸,心想自从大小姐来了后少爷就总是会露出这样的表情,该说是一物降一物?这样看,老大也不算乱点鸳鸯谱。 到了王家,王亚瑟让几个女仆扶着大小姐下去休息,厨娘赶快做早餐端过去,自己气势汹汹推开书房的门,“爸!” “啊儿子!回来啦?”王土龙做出副惊讶的表情,“找到琉花了?” “对啊,她又在酒吧过夜。”王亚瑟关上门,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冷笑,“怎样,王家放不下她这尊大佛是不是,一天到晚想着跑出去,还要我出去找!” “哎呀,这个年纪的少女就是很叛逆嘛,可以理解,可以理解。”王土龙给自家仔顺毛,“等开学就好啦。” “说得跟开学她就会乖乖去上学一样。”王亚瑟怒目而视,“她肯定会逃学好不好!” “对喔,儿子你真聪明!” “……”受不了老爹总是装傻,王亚瑟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露出个笑,“那是怎样,她不想呆在台湾,送她回东京就好啦?” “不行。”王土龙一反刚才不太聪明的模样,表情严肃,语气跟着强硬起来,“她不能回去。” 自家老爹很少用这样的语气跟自己说话,王亚瑟一愣,不明白他为什么不同意,看起来还另有隐情的样子。 他马上开始回忆,琉花是一周前来到台湾的。那天王土龙突然带着个漂亮女孩来到面前,说这是琉花,你们以前见过,还记得吧?亚瑟,来打个招呼。琉花也是,以后就把这里当自己家别客气。王土龙希望他们好好相处,她却是一副不想理人的表情,之后的每一天更是想着跑出去,就没有安分的时候。 更早一点,他们第一次见面是在高一的时候。那会儿她可没这样“不听话”,脸上的笑容也比现在多。他当地陪和她相处了一周,整体氛围还算和谐,因此他没想到时隔两年再见,她的性格会转变那么多。 室内空气沉寂,墙上的挂钟悄悄走过一格。王土龙突然反应过来,皱起的眉头松开,看了儿子一眼又收回视线,再度看过去时叹了口气,知道有些事瞒不过去,放慢了语速斟酌道:“你隼叔叔他……出事了。帮派火拼,他受了重伤生死不明,膝下就琉花一个囡囝,继续留在日本太危险了,所以把她送来这边,托我照顾。” 王亚瑟睁大眼睛,没料到会是这样的原因。 王土龙忍不住叹气,觉得琉花处境实在不妙。这个身份是儿子难,作为唯一继承人肯定会被针对;是女儿也好不到哪里去,罪木隼向来疼爱这个女儿,把自己名下的所有财产都留给了她,以前还想过招婿,所谓怀璧其罪。 “土龙,我现在唯一信得过的人就是你……我把琉花送过去了,你好好对她,一定要护她平安。”电话里的声音在颤抖,不平稳的呼吸声压抑着失血过多的痛苦,多说两句话就得停下来喘口气,“我把所有的都给了她……你要是愿意,这孩子的婚事就由我们做主了……亚瑟是个好孩子……别让她回东京。拜托了。” 他说得颠三倒四,电话很快被挂断,王土龙的心一点点沉下去,知道对方凶多吉少。奈何远水救不了近火,他无法带着土龙帮去支援,就在机场等了一个晚上,等到了身上残留着血腥味的罪木琉花。 他把故人之子带回土龙帮,轻声细语地安慰她没事了,她在台湾会很安全的,叔叔和哥哥会保护你。她没说话,用沉默回击一切。 该说什么呢?他明白这一切对于她来说太残酷了,并在她第一次跑出去后没收了她的护照,免得她不声不响突然回东京,那他就太对不起故友所托了。 看着王亚瑟震惊的神色,王土龙再度想起罪木隼最后的通话,明白他含糊不清交代的后事里含着对他所托的“报酬”——如果他愿意,两家小辈便能顺应父母之命缔结婚约。 俩小的都是独生,他也曾为王亚瑟的未来感到困扰,明白琉花是难得的联姻好对象。就算罪木组覆没了也没关系,她有着父亲的全部财产和母亲的信托基金,这是一笔巨大的财富,足以让人忽略人脉的助力。 诚然,就算罪木隼没有拜托他,他也会好好照顾她,为她找个好人家。但他都主动提到自家儿子了,这个提议又实在有诱惑力……自家儿子他最清楚,绝对可靠,顶着未婚夫妻的头衔也方便土龙帮放话,名正言顺护住她。 坐在对面的老爹常年下撇的嘴角此时弯起个可观的弧度,露出的笑容堪称慈爱,王亚瑟却是越看越诡异,鸡皮疙瘩险些起一身,警惕地看着他,“干嘛这样笑,很奇怪好不好?” “亚瑟啊,”王土龙笑眯眯地看着他,“你看把妹妹给你当老婆好不好?” “哈?!” 囡囝,闽南语里女儿的意思。 - 妹妹就是妹妹,是不能变成老婆的!(胡言乱语) - 开文了,童年回忆堂堂来袭! 感觉中二之魂熊熊燃烧……好吧其实是搞点狗血的,欢迎各位买股(啊? 各位喜欢的话请多多评论,不喜欢的话也不要骂我,拜托了TT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监护人 第2章 未婚妻 “阿爸你搞什么飞机?”王亚瑟从沙发猛地起身,无法接受自己突然就多了一个“未婚妻”,还是只见过几面的、目前暂住在自己家里的女孩,反抗声激烈。 “别激动嘛,”王土龙咳了一声,“你隼叔叔也是同意这件事的……” 王亚瑟脑子转得快,猜到大概是对方“托孤”给老爹时表达了类似的意思,但这个年代了还搞未婚夫妻那套果然还是很奇怪吧?他盯着王土龙,“为什么非得是未婚夫妻?你把她认作干女儿不就好了,那不一样‘名正言顺’?” 王土龙眼神乱飘,嘀咕了一句,“她又不缺哥哥……” “你说什么?”王亚瑟听到这句话,眯起眼睛,“她还有哥哥?” “表的,表的,不是亲的!”王土龙嚷嚷。 “表的那也是表哥,隼叔叔为什么不把她送去那边,好歹是亲戚不是吗?”王亚瑟刚说出口就想到了什么,这种情况下罪木隼选择他们而不是亲戚,难道这个亲戚反水了? 王土龙猜到他在想什么,开口把他的思绪拉扯回来,“倒也不是啦……只是隼和他们关系不好而已。” 哦,王亚瑟面无表情,“所以只能投靠我们?” 王土龙点点头,“他也很不容易……亚瑟你知道的,我们道上混的就是要讲义气。男人的友谊情比金坚,我怎么能做让他为难的事?” 王亚瑟不想听下去了,扶额叹气,“好吧,就算有婚约好了,她的意见无所谓吗?” 别说婚约了,就算现在没关系她都老想着离家出走,活脱脱一个叛逆期少女。王亚瑟倒是好奇老爹要怎么跟人说这事儿,以他对琉花的观察和了解来看,她绝对不会同意。 王土龙如他所愿地露出了纠结的表情,而后让他出去,把琉花叫过来,他单独和她谈谈。 王亚瑟带着几分嗤之以鼻想他绝对不可能说服她,问了女仆她现在在哪里,他双手插兜来到她的房间门口,伸手用指节叩响房门,不大不小的三声。他低头凝神,默数几秒后没有听到回应,心想她不会又跑出去了吧,打开房门后果然没看见人。 “……”没等他发出什么感想,敏锐的听力让他听到了卫生间传来的细微声响。他走到门前,实木门中间拱型的磨砂玻璃厚重,白茫茫的一片,似乎能感受到湿热的水汽。他默不作声后退一步,喊她的名字。 “琉花。” “嗯?” 里面传来少女懒洋洋的应答,她大概是在泡澡,因此没什么声响。没跑就好,王亚瑟松了口气,“我爸找你。” “好。” 把话带到,王亚瑟正准备离开,转念想起她今早刚犯了低血压,“你吃早餐了没有?” “吃了。” “真的?”王亚瑟担心她晕倒在浴室里,站在原地没动。 “假的。” “……” “骗你的,吃了。”里面传来少女咯咯的笑声,被水汽朦胧,“不信的话,可以去问。” 家里的帮佣他一去问就有答案,她没必要这时候再扯个谎出来。 王亚瑟肩膀一松,眼神钉在胡桃木的地板上,描摹起上面的纹路,思绪已经飞到天边。 老爹不说还好,一说他便忍不住地想自己如果和她在一起了会是什么样子——还真是难以想象。比起人,他觉得对方更像是野性难驯的小猫或小鸟,不会甘愿停留在谁身边。 莎士比亚说,疯子、情人和诗人,都是幻想的产儿。 水声淅淅沥沥地响起,他猛然从思绪中脱离,慌乱地后退一步,赶快转身从房间离开,关上了门。 琉花一边擦头发一边从浴室出来,王亚瑟已经不见人影。她皱皱鼻子,能闻到空气中残留的古龙水的香味。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高中生就开始喷古龙水,但王亚瑟身上的味道还挺好闻。不过她不仅不会在他面前承认这点,还要攻击他骚里骚气。 檀香木、鼠尾草、焚香……她躺倒在床上,闭上眼睛,仔细辨认着香味的成分,湿漉漉的长发贴在手臂上,好像也能溶进一点残余的香气。 王亚瑟表面散漫地靠在门口的墙边等人出来,暗地里竖起耳朵听里面会有什么动静。半天没声响,他不由得怀疑人是不是又跑了,一边回想自己进去时窗户有没有开着,一边敲了一下门,“琉花?” 这回没有应答,门直接被打开了,身穿黑色吊带连衣裙的少女无言地瞥了他一眼,气色看着比早上找到她时要好一些,嘴唇有了血色。王亚瑟收回视线,若无其事地把手揣进兜里,迈开步子,“走吧。” 琉花跟在他身后,穿着拖鞋走在地毯上依然脚步轻飘飘,总惹得王亚瑟分心去想她有没有好好跟着,似乎非得拉住她才能确保她不会突然离开。 把人送到王土龙面前,他自诩任务完成,就算好奇老爹要怎么说服她和自己“在一起”,依然乖乖离开。 琉花坐在沙发上,双腿屈起,在长辈面前依然是无所谓规矩的模样。 王土龙知道她因家庭变故心情不好,不想对她有太多苛责,缓慢开口:“琉花啊,住叔叔家里不开心吗?为什么总想着跑出去呢?” 琉花看了他一眼,“我想回家。” 王土龙一噎,“这个不行……东京对你太危险了。” 她就知道会被拒绝,越发觉得没意思,头一歪就倒在沙发上开始装死。 王土龙有些窘迫,他就王亚瑟一个儿子,丝毫没有养女儿的经验,琉花明显又是比较难搞的类型,让他感到无从下手。 “直接说正题吧,叔叔。”琉花闷闷出声,“找我是有事要说吧?” 好吧,王土龙心想那就没必要委婉了,开口道:“你爸爸把你托付给我的时候,有意愿让我们两家结为亲家……我觉得这个想法不错,你呢,喜欢亚瑟哥哥吗?” 这回对方有反应了,琉花顶着他期待的目光直起身子,眼神有两分疑惑,“我和王亚瑟吗?” “亚瑟。”他强调,“不要那么见外嘛。” “……” 琉花没说话,睫毛长长垂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她知道爸爸那边情况危险,不然不会那么着急地送她离开。事情已经过去一周,依然一点消息都没有,也许她应该考虑最坏的那种情况,只是……她依然想要逃避这样的现实。 王土龙没必要骗她——就算骗她也无所谓,她并没有多少选择权。他们“庇护”她的报酬是一纸婚约,王亚瑟看起来是个不错的对象,只是他们本质上并不了解对方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她沉默了几秒,“……我可以拒绝吗?” “你想拒绝吗?”王土龙看着她,“琉花,我不是在威胁你,我和你爸爸是好兄弟,不然他不会放心把你送过来……只是提出了这样的一种可能性而已。我们亚瑟是很可靠的男子汉,以你的处境来看,他是最合适的对象。” 罪木隼是思想很传统的那种父亲,他就算惯着女儿,也一直坚信她以后会结婚嫁人,而她未来的丈夫,一定是足够可靠和强大的男人,能顶天立地支撑家业,保护她不受伤害。从他的标准来看,王亚瑟确实合格。 如果罪木隼没出事,或许两人还不会被扯到一起——他们都是独生子,王亚瑟注定要留在王家,继承土龙帮成为下一任帮主,罪木琉花的丈夫则要通过招婿的方式冠上她的姓氏,留在罪木组。 “他呢,他愿意吗?”琉花知晓今时不同往日,不愿一个人面对,想把王亚瑟扯下水,他一定不会同意吧? 王土龙早有预料,打了个响指喊人,“亚瑟!” 王亚瑟不情不愿地推门进来,坐在沙发的另一边,和琉花中间仿佛隔着条银河,两人目不斜视。 王土龙看着面前的少男少女反倒忍不住想笑,觉得实在是俊男靓女、金童玉女、天生一对! “总之就是这样啦,你们要是没意见的话就可以订婚了,哈哈哈!”王土龙没想到儿子年纪轻轻就能把人生大事解决,心里很是熨帖,嘴角要弯不弯。 王亚瑟瞥了一眼老爹诡异的笑,抖抖身子把鸡皮疙瘩抖掉,看向琉花,“怎样啊,你没意见吗?” “你有意见吗?”琉花斜眼看去。 “你会逃跑吗?” “嗯,谁知道呢?”她笑了笑,开玩笑似的语气,“你会找到我吗?还是会跟我一起逃跑?” 一下子顿住,王亚瑟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去回答,这个问题会有点暧昧吗?他不太自在地看了一眼老爹,对方兴致勃勃的就等着俩人表示没意见好马上订婚,他先一步转移话题,“你还没成年吧?” 算算年纪,两人一个11月一个12月出生的,都在年末,琉花小他快一岁。马上9月要新学期开学,他还有两个月才过十八岁的生日,法律规定的订婚年龄应该是男性十八岁,女性十五岁…… 王土龙显然研究过这个问题,笃定地开口:“琉花已经满十六岁啦,亚瑟是11月10日的生日,马上成年了,生日一过就可以正式订婚喔。” 别说订婚,结婚只要男性满十八岁、女性满十六岁即可,照王土龙的想法,要他们没意见,到时候直接结婚都可以。 一下子跳到要结婚,两人感觉都有些恶寒,跟对方对视一眼后马上移开了视线,觉得跟结婚对比起来,订婚都变得好接受不少。 “我不催你们,感情是需要培养的嘛,我知道。”王土龙循循善诱,“反正距离亚瑟成年还有两三个月,你们先相处看看?合适的话就先订婚,我不催你们结婚!” 听起来也离得不远了,王亚瑟想自己是否真的排斥和她在一起,还未得到答案时,她已经开了口。 “好。” 他讶异地扭头,对上的是一双雾沉沉的眼睛。少女对着他弯了弯嘴角,是他无法看透的情绪。 2020年8月,台湾通过修法将订婚年龄统一为17岁,此前女性订婚年龄为15岁,男性18岁。 台湾法定结婚年龄:男不得早于18岁,女不得早于16岁。 - **型先婚后爱(不是。 一开新坑就写得发狠了忘情了……希望大家多多评论!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未婚妻 第3章 印记 “你为什么会同意?” 离开书房,王亚瑟和琉花走到小花园里,风洋洋洒洒地摇过树冠,阳光再一次破碎。他转过身看她,不明白她在想什么。 琉花身高165左右,矮他约莫一个头的高度,平视时能看见他垂在锁骨附近的项链,反射出亮闪闪的银光。她觉得刺眼,抬起头和他对视,“因为你没拒绝?” 王亚瑟失笑,“我不拒绝,所以你也不拒绝,是这个意思吗?” “是也不是。”琉花坐到一旁的椅子上,懒洋洋地开口,“你不拒绝,那就是不讨厌我了。” “我不讨厌你,你也不讨厌我,所以可以订婚?”王亚瑟站在她旁边,觉得她还真是随心所欲,思绪跳脱得他抓不住。 她不置可否,“反正离订婚还有几个月,先相处看看也没什么损失。” 王亚瑟不说话了,风把他的衣角撩起,被发胶打理得整齐的发尖微微晃动,古龙水的香味飘在空中。 听这意思,如果两人相处过后觉得不合适,也可以及时止损。订婚大概就这好处吧,代价比结婚要小许多。王亚瑟想这确实没什么损失,扭头看向她,见她趴在椅背上闭着眼睛昏昏欲睡的模样,欲言又止。 她头发还没干,带着潮湿的水汽垂在腰间,宽大的裙摆罩住整个椅面。他伸手抚过她身侧一缕墨似的黑发,放大了声音喊她,“喂,不吹干头发会头痛。” “哦,”她眼睛都没睁开,“那你帮我吹吧。” “……你当我是你的男仆啊?大小姐。”王亚瑟松开手,“痛死你算了。” 他撂下狠话就走,过了一会儿却有两个女仆过来帮她吹头发,小心翼翼的往她的发尾抹山茶花精油。 王亚瑟站在楼上远远地看她,觉得她散落的裙摆好像一朵花。 似乎是察觉到他的视线,她突然抬头看向他所在的方向,却什么都没看到。 王土龙很满意自己这个安排,一方面解决了儿子的终生大事,一方面不负好友所托,实在是两全其美。整个下半年他就盼着王亚瑟的生日赶快到,他们的订婚宴一定要大办特办!——不,现在形势尚未明了,也许低调一点比较好? 琉花虽然嘴上答应了在正式订婚前先相处看看,但也不清楚要怎么和同龄异性、之后可能会成为自己丈夫的王亚瑟相处,照旧三天两头逮到机会就往外跑,在酒吧里看乐队演出。有时演出结束就被守在门口的王亚瑟带走,有时第二天才看见人。 她不想问他为什么要管自己,理由她不关心。王亚瑟也不问她为什么总喜欢去那个酒吧,只是每次接到人时都要骂她不好好吃饭还出来乱晃,不怕死是不是? 死亡会很可怕吗? 她睁着双雾蒙蒙的眼睛看他,想到的是爸爸最后吼着让她走的样子。她努力地伸手去抓住他的手指,不愿意离开,眼泪和血液混在一起的味道好苦。可还是被人搂住腰一把抱走,随后她什么都听不到,再睁眼已经来到了台北。 台北和东京太不一样了,她在爸爸留给她的酒吧里怀念回不去的地方,想他会不会还活着。直到王亚瑟站在她面前,宽大的阴影遮挡住刺眼的阳光,伸手要带她走,掌心的温度灼烧手腕内侧的脉搏。 她也曾在低血压发作时躺坐在轿车的后座不说话,王亚瑟坐在她身边。她把头靠在他的手臂上,手指在西裤上画圈,被他一把捉住,手上冰凉的戒指有些硌手。她的头脑不太清晰,挣脱不开他的桎梏,最后在他的腕骨边留下个不太明显的牙印。 王亚瑟倒吸一口凉气,一边骂她是狗,一边要她松口,手指略有些强硬地掰开她的嘴,看到少女森白的牙齿,犬齿尖利。 她恹恹地垂眼不肯看人,他松手后改抬起她的下巴,有一瞬间的心软,想她变了太多,现在好像连生存**都没多少,手腕细得他用拇指食指就能轻松圈住,还余一圈空余。 他不是心硬的人,就算两人毫无关系,他还是希望她能好好活下去。 她想要什么,是回家吗?东京暂时回不去,只是离开他家的话倒不是难事。 他有些走神,前面有车违规抢道,司机紧急刹车,打开车窗用闽南语大骂对方不长眼,是不是找死?骂完他小心翼翼回头,问少爷没事吧? 王亚瑟用右手捂住脖子,手掌恰好遮住锁骨。他的左手护着琉花的头,免得她往旁边倒,见司机看过来,他挥挥手示意赶快走,表情有些不耐烦。司机不敢多问,马上收回视线继续开车。 回到家,王亚瑟在房间的镜子前观察自己左边的锁骨,有处泌出了小血珠的牙印,抹开一点红,血液早已干涸。是路上那个急刹车惹的祸,琉花直接往他怀里撞了上去,不偏不倚磕到,留下个印子。 他没法跟捂着嘴泪眼汪汪的受害者发火,也不能骂可怜的司机,只能在心里骂两句那个不长眼的马路杀手眼睛和脑子都有毛病。指腹抚过略微有些凸起的痕迹,他越看越觉得惹眼,又不想欲盖弥彰似的贴个OK绷上去。 当天午餐是一起吃的,琉花用餐刀慢慢切着牛排,坐在对面的王亚瑟难得没有解开衬衫的前三颗扣子,而是把锁骨胸口那片的皮肤遮得严严实实。 王土龙注意到儿子不同寻常的那面,张嘴就问怎么突然穿得那么规矩? 王亚瑟抬起头,见对面的少女神色有点心虚,弯起嘴角,皮笑肉不笑,“是喔,为什么呢?可能是有点冷了吧。” 琉花假装什么都没听到,偏生对方下定主意不要她好过,点起名来,“是不是啊,琉花?” “嗯?”她抬起头,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你觉得冷吗?注意身体喔。” 王土龙左看看右看看,也不知道到底看出了什么,露出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晚上偷偷摸摸去到儿子房间送东西,被王亚瑟恼羞成怒连人带东西一起丢了出来,让他滚远点。王土龙说啊怎么这样对你老爸啊!我是为你们好啊,你和琉花还小…… “你闭嘴啦!”王亚瑟更生气了,“真是有够烦的,都说了什么都没有,你别管!” 琉花坐在三楼的阳台,小腿悬空晃了晃,侧过脑袋听到了那边吵闹的动静,想现在倒是个逃跑的好时机。 她回头看了一眼,房门紧闭没人过来,转过身毫不犹豫地往下跳,轻巧落地。闪身躲过几个保镖的巡逻,再轻车熟路翻过墙,宣告又一次翘家计划的成功。不过这次她没有去酒吧,而是打车去到一栋两层的小别墅前,掏出钥匙打开尘封的房门,顺手摁下玄关的开关。 冷色调的灯光在门口亮起,空气中有漂浮的灰尘,她偏过头扫视了一下屋内,客厅的家具简单得只有一排灰色的沙发和靠墙的书柜,最显眼、也最贵的是摆在落地窗附近的那架施坦威的钢琴。 这是妈妈留给她的其中一处房产,钢琴也是她留下的。琉花十二岁前都住在这里,直到妈妈因病去世,她才被爸爸接到东京和他一起生活,这边的东西也被收拾得干干净净。 她已经很久没来这边了。也很久没有再弹过琴。 兴许是年久失修出了故障,或欠费未缴,玄关处的灯微闪后骤然关闭,屋内重新陷入黑暗。 厚重的窗帘隔绝外面所有的光源,她站在黑暗中感到无力,眨了眨干涩的眼睛,发觉自己现在甚至流不出眼泪。 悲伤和痛苦也有保质期吗?她有些疑惑,走到钢琴前,掀开琴盖,摁下两个琴键测试音准。出乎意料的并不需要调音,她不知道是不是有人按时请人过来保养,但此时答案似乎并不重要。 她擦干净附近的灰尘,手指抚上琴键时不用动脑子,凭借肌肉记忆就能弹出德彪西的《月光》,音符一点点流淌汇总为水流般柔和清澈的琴声,她的心情也慢慢变得平静。 王亚瑟靠在别墅的墙边,听着里面传来的钢琴声,闭上了眼睛。 不管了虽然没人看但我先写爽了再说TT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