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涸》 第1章 盛昱篇/序章:皇室秘闻 八王争乱,血溅青宫,黑云压城,山河碎裂;鏖战多年,皇子皆殇,岂料真主,潜身黎庶;新皇登极,烬土重光,九州太平,万民熙皞;历十九载,政通人和,国势日隆,万邦来朝…… 佑熙十九年 盛天 醉仙居 “登登登登登~登登~登” “咳咳~”只见台上那人打开扇子,清了清嗓“话说,今日这皇宫内传出一秘闻,诸位可知道啊?” “没有没有” “什么呀?” “别故弄玄虚,快讲咧!” 看着戏台前围满了人议论纷纷,就知道是这京城讲起故事来最出神入化的说书先生妙连珠开讲了 只见他会心一笑,醒木一拍“那么?闲言少叙,书归正传,今日故事,定让诸位听得如痴如醉! ” 台下观众连声应好 “话说这宫里啊,竟莫名其妙的多出了一个公主”妙连珠说完故意停顿了下来 “哦?哦?那岂不是和当年有异曲同工之妙”台下观众议论了起来 妙连珠置若罔闻,拱手继续讲道:“竟听说这公主啊还是当今圣上亲自去浣衣局认来的!” “皇上竟然屈尊降贵去浣衣局?” “是啊是啊”底下的人议论不断 妙连珠只得又一拍醒木:“肃静!你且细听——” 妙连珠长叹:“不过这公主啊可没有当今圣上命好,自幼都是在浣衣局里干活,这浣衣局大家都知道吧?那里要说可是宫内最累的地方!她就这样苦累到大,上头的宫女看她年纪小也使劲欺负她呢!” “着实受苦……” “可怜可怜” “怎么沦落至此……” 妙连珠又将醒木一拍“不过,要说这浣衣局啊和那乾御宫可是天各一方啊!两人应是素不相识,所以这圣上为何心血来潮的认了这么一个公主?” “对呀,为什么啊?” “欸——这可就到了故事精彩的地方……” “快讲,快讲啊!” “是啊,别吊人胃口” 妙连珠狠狠一拍醒木“这公主其实是那已故多年的皇后之女!” “啊?啊?皇后之女!” “怪不得怪不得” “别说诸位,就是见多识广的我,当时知道如此也是大惊一场!” 妙连珠又将醒木一砸“对,诸位没听错,就是那先皇后之女!” “怎么会这样?” “这般这般……” “我们都知道当今圣上和先皇后那是青梅竹马,年少情深!为了先皇后那是整日只专心于政务,后宫再未纳一人,直至先皇后逝世多年才重新纳妃!” “圣上如此深情……” “皇后这去也去的值啊!” 妙连珠继续“但即便是纳了宫妃,这整个后宫依然是了无子嗣。所以你说这唯一的子嗣,还是同先皇后诞下的遗孤,岂不值得这大费周章找回来?” “是啊是啊” “也算是苍天有眼……” “唉——”妙连珠又一长叹 听到这一声叹,这观众们反而更加聚精汇神 “据说啊,当今圣上接回公主的时候啊,看到她那双粗糙红肿的手是不顾龙颜,大哭了一场啊!” “诶呦,不容易不容易” “不过我记得那先皇后当年不是被长公主逼得胎死腹中,一尸两命吗” “对呀,对呀,我也记得” 啪!妙连珠又将醒木一拍,眼睛滴溜一转“那都是那个疯女人制造的假象,那个疯女人自己觊觎那皇位,结果却被自己小弟抢走,凭她那恶毒心思岂不是要狠狠报复?你们想想,胎死腹中或许可以慢慢淡忘,但和自己最爱女人的孩子还活着,而且本该锦衣玉食,却被扔在浣衣局受苦多年,甚至就在自己身边,自己却不知道,如今却又迎来这狠心的事实,这岂不是比直接让那胎死腹中更狠毒,这是虐待啊虐待!这是多么狠毒的报复手段啊!” “是啊,是啊,这长公主的心思也忒黑了!” “这种女人啊就是祸害!” “我是绝对做不出这种事的,那孩子多可怜啊!” “疯女人,真是疯女人” 妙连珠嘴角闪过一抹几不可查的邪笑,又拍了一下醒木“总之那小公主是找回来了。至于是怎么找回来的,那可是有意思了!” “哦,哦?” “这万事冥冥之中皆有注定!这上天啊要治治这个疯女人!” “好,好啊!” “话说这小公主啊奉命去给聂贵妃送衣服,大家都知道这聂贵妃啊娇柔,什么事都要找皇上扭捏作态一番,这小公主不知怎的冲撞到了她,竟被她提到皇帝面前,欸!就这样被皇帝一瞥,看到了!这张脸和先皇后一摸一样啊!皇帝疑虑便走下去,刚一伸手,那可怜的小公主似乎常挨打,条件反射的抬起手” “可怜啊可怜” “您猜怎么着,手上带着一莲花手串,瞧那是什么?” “那是什么?” “什么啊?” “那竟是圣上和先皇后的定情信物!” “老天有眼,老天有眼” “这下皇帝就识得这小公主的身份,和她在一起那是抱头痛哭啊”说着说着妙连珠收起扇子 “哎呀,了不得,了不得” “然后呢?” “然后?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妙连珠拱手陪笑 “走啦走啦” “哎呀,没意思没意思” “下次又要来醉仙楼抢位置咯” 无人在意的台下角落,一头戴幂蓠,被黑纱裹住全身的男子也微笑着慢慢收起扇子,意欲离开 第3章 盛昱篇/第2章: 玄女附身 “落轿——乾御宫——” 门口的人进去通报“漱毓宫贵妃娘娘求见——” 殿上那人几不可察的蹙眉,随即放下手中的奏折:“宣” 一行人拉拉扯扯的进来 莲花二人被推倒在地,声音发颤地行礼道:“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她们俩将头紧紧贴地,不敢抬起 莲花机械化的磕头:让皇帝知道会被杖责几十大板吧,不会还小命不保吧,会死吧,死的时候会很疼吧,死的时候会有人哭吗,铃铛会哭吗……消极的念头在莲花脑子里旋转跳跃永不停歇 浮想联翩间,其他人也跪地行礼 怎么这么多人,皇帝先是意外,竟还拉拉扯扯,当这大殿是哪里?接着替上的是难掩的不悦,他扯扯嘴角,不快地问道:“这是想做甚?” 可是聂予柔未察觉到皇帝的怒意,竟真的解释起来 只见她突然俏步生风地向前,梨花带雨的跪倒在皇帝面前:“参见皇上!皇上有所不知,今日本是送衣料的日子,可我定的那蝴蝶兰纹样竟被偷工减料成了几只丑蝴蝶!这便罢了,可是送衣料的那两个婢子竟还敢顶撞我!” 说着她突然将手抚上肚子:“惹我便罢了,只是我肚子里的孩子好像在心疼着母亲,直动个不停,嫔妾真是害怕这孩子心疼我过度,出了什么差池……” 猛地抬头!不是,怎么还扯上皇嗣了!更是五雷轰顶,轰得莲花粉身碎骨 刚才好歹是有概率被处死啊!莲花心中还暂存一丝希望,那这下扯上皇嗣是绝对!必须!注定!会被处死 和死亡似乎更近了一步,这下莲花脑中连消极的念头也停止舞蹈了,一切都思考不出了,像是被捆住全身,一脚被踹进深不见底的湖中,不仅抓不到一丝呼吸的缝隙,水压还不断挤着她的五脏六腑,此刻甚至感觉连挣扎都是没意义的了,只是在不断,不断的沉底 莲花像一个木偶呆呆跪在地上 皇帝望向贵妃实有些无奈,但还是将聂予柔扶起:“竟让爱妃受此欺负?不过别怕,孩子一定不会有事,不然叫太医过来看看?” “嗯~”聂予柔靠在皇帝怀里泣不成声 皇帝点头示意,小太监连忙去传太医 半晌,除去贵妃的哭声,大殿寂静的掉根羽毛都能听见 这无声的威压让莲花真的知道了什么是天威赫赫 暴风雨前的宁静 完了,接下来就是审判莲花她们的时刻了,莲花更是害怕的不敢睁眼,要是地板是软的她早将头埋在地板底了 “谁给你们俩的胆子,竟敢招惹贵妃?”皇帝目光扫向她们两人,随即质问 林佼被吓得话都说不出来,只是一个劲的发抖 但就算死亡已成定局,皇帝发问了可不能置之不理 “奴,奴婢并非有意,确是不知道,不知道这衣料为何会安排出错,望,望陛下开恩!”莲花强忍惧意,断断续续地从嘴里挤出一句话,再次叩首 “衣料的事你们不知道,那顶嘴的事你们脱的了关系?”聂予柔在皇帝怀中‘惊坐起’,边用帕子拭泪,边娇柔偏首慢慢倒回皇帝怀中 简直是我见犹怜 顶嘴,对呀,林佼‘见义勇为’的那几句怎么办?虽实话说算不上顶撞,但辩解是事实,这可是皇宫,无论如何是谁的问题,无论下人有何委屈,主子发话,奴才就得受着,辩解的权利不属于他们 “奴婢,奴婢……”莲花不知道怎么回话,声音发颤 啪嗒啪嗒,几滴泪砸到地面 莲花开始走马灯了,抛弃她的父母,浣衣局洗不完的衣服,穿不上的棉衣,吃不饱的粗粥,宫女们的欺凌……还有,还有,好不容易进入御绣坊却被其他人孤立,被剪烂丢出的草席,被破坏的绣面…… 怎么全是些烂事,莲花突然有些想笑,倒霉苦难至此怎么不算一种运气 莲花又想到,贵妃是可以直接处死她们的,既然闹到皇帝这里,就说明她意不在此,通常惹到皇帝的好像还有一种处置更严重,好像叫诛九族?等会,诛九族,九族,莲花没有九族,孑然一身,可是诛九族肯定默认有九族吧,那这样说诛九族传出去大家不会以为她是什么大家族的女儿?起码会默认她是有家的吧,有家人的吧,那这样说跟普通砍头比起来,诛九族百利而无一害啊!起码有名声啊!落得这样下场倒也挺好? 莲花突然兴奋起来了,可马上:死后的名声有什么用?况且我还没当上二等宫女呢!十几年的努力就这样白费?难道就这样死去被草席一裹随便一丢?哦,像这样死草席可能都混不上一张,难道这一生就要这样草草结束? 不行!此刻乱飘的思绪汇成两个字——救我 可是谁能来救我? 当然只有自己 怎么救? 当然只有回乖乖皇帝的话? 怎么回? 当然只有如实说,难不成骂他们几句,再踹他们几个人一人一脚吗! 可听后皇帝会不会更生气? 管他的!还有别的路可走吗?只能搏一搏! 突然,莲花抬起头:“启禀陛下,这次冲突源起其实是娘娘定制的春衣,纹样出错,但这个失误绝不是在轻视贵妃!而且各宫娘娘定制时御绣坊都会记录在册,准许奴婢回去查看便真相大白!至于顶撞,实是无意之举,只是想解释,确实是语气有些直了,但绝对绝对无顶撞之意!望陛下,望娘娘恕罪!” 一顿输出后,无奈大殿还是一片寂静,甚至比刚才更冷了 完了,皇帝不吃这一套,难道我也得梨花带雨,扑过去扯住他,等会,莲花一拍脑袋:这好像也不失为一种方法,来都来了,要不?试试就试试?行,说干就干 于是莲花一股脑滑到皇帝脚边,甚至还不小心将聂予柔挤开了,她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皇帝,假哭道:“请皇上贵妃赎罪……” 更静了,掉了根头发丝都能引得平地一声惊雷,皇帝端着的手甚至都无奈垂下了 谁说这是方法的!头脑一热,头脑一热啊!明明刚才还可以留个全尸的,这样下去要被五马分尸了 她只得又将头低下,等待着属于她的审判 突然:“将你头抬起来” 嗯,将头抬起来 等会,什么?!竟只是将头抬起来吗 在场所有都一惊 聂予柔:“陛下!” 莲花半信半疑将头抬起来 只见那鹅蛋小脸上,眉峰轻蹙,细眉如雨后青山;翘睫如雀振翎羽,纤长细密;双眼如三月初绽白杏,饱满圆润;日光掠过,眼波流转,双瞳如紫霞暮色,闪若星辰;眼尾稍卷,虽无桃色娇媚,却恰如杏蕊清甜;鼻梁如精雕美玉,秀挺微翘;鼻尖微粉似海棠,凝韵有致;唇似樱桃精致小巧,不点而朱;脸颊恰因冻寒而红润;头上褐发素无装饰却如熔金软缎 又是一阵沉默 突然,一个离谱的想法滑进莲花脑中:不会吧,难道就刚才那么一眼,我就被皇帝看中了?我不会要当上娘娘一飞冲天了吧?想着想着突然就笑出来了:“呵” 莲花赶紧捂住自己的嘴 却没来得及,突然,高台上的皇帝大步跨下,一把掐住莲花的脖子,将她提起来 咬牙切齿:“下贱东西,谁派你来的!” “没,没……” 莲花脚着不了地,只一味的蹬来蹬去,本能的,她覆上双手想把皇帝的两只手扯下下来,可指甲都嵌入那两只大手仍无动于衷 可是这时候不是她不想回话,她的嗓子被捏住了完全出不了声啊 这皇帝疯了吧?把人脖子掐着还指望人说话?!莲花无语:她甚至想乘着这时候的挣扎不小心踹这个狗皇帝一脚! 突然,皇帝眼光下移,扫过抓着自己的那双手,瞟到了莲花手腕上的手串 啪嗒 皇帝将手放开,莲花狠狠得摔倒在地 "啊!" 有病吧!到底想干嘛?!莲花捂住自己的屁股:觉得我死还不够,所以要这样折磨我吗?! “阿韫,阿韫……”皇帝一遍遍的碎碎念道,边念叨边紧盯着莲花 完了,这不会是在做法吧!莲花没听清楚皇帝在说什么,但被这视线盯得不舒服极了,这神神叨叨的样子太诡异了,于是她又准备头低下 还未动作,这时一道光照过,她的紫瞳被照的更明显了,简直像那初绽丁香 显然,皇帝看见了,他蓦地怔住了 完了,莲花赶紧低下头,捂住自己的眼睛 她是天生紫瞳,可底层人的瞳中生出异色可不是什么好事,那便是异象,是不祥,是灾祸,是妖异…… 小时倒还好,但她的紫瞳越是长大越是明显,尤其是在阳光照射下 平常作为宫女,低头的时间更多,所以没被发现过,即使是平常有人问,只要不是被阳光照射的情况下,那稍微浅一点的瞳色也可被眼疾畏光之类的糊弄过去,但被太阳照到瞳色便会由深紫转为亮紫,太明显了,更何况这可是在皇帝面前,他们最在乎这些天道了,听说前朝皇帝就处死过一个重瞳将军 莲花蜷成一团,好像这样就可以避免那悲惨的结局了 暴风雨后也有一阵宁静,看到皇帝如此大动肝火,殿上更是安静了,连衣服细细碎碎的摩擦声都绝迹了 不过这片宁静反而又成了莲花胡思乱想的温床;还能怎么办?该如何破局?皇帝可是注重天象……对呀,皇帝可是注重天象,一个更奇葩的点子在莲花脑中破壳发芽,她嘴角漫出一丝微笑 接着,莲花将身体蜷缩更紧,并将全身抖了起来,然后她一顿一顿的慢慢起身,起身时肩膀更是大幅度左右摇晃,而且幅度不断增大,最后站定,双手合十,仰首:“看来陛下发现吾瞳色有异了,其实吾乃九天玄女,附身此女来体验人间疾苦,无奈遇此浩劫,还望陛下高抬贵手”说完她将一手直直抬起像在指引着方向 还是静的出奇,莲花悄悄睁眼望了一周,她现在更加的后悔至极,毕竟装神弄鬼的点子好像更坏吧,现在莲花的下场是要被锁在钉床上进行五马分尸了,早知如此就不挣扎了,现在没了命还没了脸面,莲花无奈将头偏向大家看不见的地方……这下,真没法子了……既然如此,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莲花撇撇嘴,将脸直对屋顶,双手摊开,一副慷慨赴死态 只是出乎意料,又是一阵寂静后,皇帝吐出却是那一句颤抖的:“汝,汝年几何?” “皇上,臣妾十九了”聂予柔先是回答 皇帝无奈扶额,偏头去:“不是,问你呢” 聂予柔尴尬的只得假装欣赏起自己的玉手 莲花抬起头,发觉皇帝看的是自己,问我不是杀我吗,呆呆道:“十,十五” “记得自己的生辰吗?” 难道是要算我的八字,看我到底是不是真的天女下凡?莲花有点懵:“佑熙三年秋,八月廿三” 轰隆,仿佛有一道天雷劈下,八月廿三,八月廿三,皇帝再清楚不过这是什么日子,这是他那妻子一尸两命的日子 和阿韫近乎一样的脸,和阿韫一样的紫瞳,和阿韫的定情信物,还有那么碰巧的生辰 答案很明了了,这只能是他们的孩子 可是长公主当年不是说她们是一尸两命吗?也正是那个苦命的孩子将他的妻子也一起带走了…… 彻头彻尾的骗局 皇帝整个人都开始发抖,吐出的每一口气似乎都冒着火星子,恨意怒意悔意缠在一起卷起一道风袭过他的心,将他的心砸的千疮百孔 他一遍遍质问自己道:为什么那天自己一定要去施粥错过阿韫的早产?为什么信由长公主那个毒妇照顾她们?为什么知道孩子的死讯竟没有去找孩子的尸体?为什么自己当时不能振作一点,甚至她们的丧事都是由长公主操办?为什么孩子就在宫中,在身边过着苦日子自己却一点都不知道? 接着,皇帝操着摇摇晃晃的身体走下去,跪到地上将莲花抱住:“湑湑,湑湑……” 湑湑,等等,湑湑是谁?湑湑是我?!莲花不敢相信 “皇上!”聂予柔一惊,皇帝为什么要将她抱住?而且是跪着! 皇帝和颜悦色望向莲花,将她额间碎发挽至耳后 态度转变这么大,很诡异好吧!莲花总感觉皇帝笑里藏刀 皇帝突然开始自话自说:“你知道吗,你出生前我们就给你取了很多很多好听的名字呢,最后定下名为瓀,字为翙悟,小字湑湑,字和小字都是你母后取的,自然是没得说,这名是我取的,虽是次了些,但也希望你不要嫌弃” 莲花懵懵地点了点头,但她突然反应过来:什么母后?皇帝又为什么要给我取名字? 不禁发问:“我,为什么?” “啊”皇帝也反应过来,自己还什么都没解释,确实会让莲花一头雾水 “因为你是我的公主” “公主?!”莲花被吓得直接站起来了 几乎是异口同声的,聂予柔也发出惊叹,她呆住了,其实全殿的人都呆住了 呆愣半天,莲花突然好想明白了什么似的,呆呆道:“哦,公主,是边境需要和亲了所以选我吗?” “和亲?”皇帝愣住了,反应后进而轻笑:“不是那种,是有血缘的女儿,你是我的女儿,和皇后的女儿,是真正的公主,” “血缘?”莲花更是一头雾水了,毕竟这十多年她一直沉浸在依风姑姑给她的那套说法中:绝情的父亲,无奈的宫女母亲,生而不养将她抛弃 所以,怎么会突然成公主呢? 可是,对上皇帝热忱的双眼:难不成自己真是皇后遗女? 皇帝如此赤忱,应该不会有假,她慢慢说服自己了,可是说服自己后,自己被抛弃的事实变得更加血淋淋了 如果父母是陛下皇后,自已又是为何会被抛弃呢? 宫女不能生子,不能被发现,那皇后呢? 肯定是单纯不喜欢,不想要了吧…… 她想当然了,因为在莲花眼里皇帝皇后是塔尖上的人,没有理由被胁迫 所以她自顾自地觉得哄着自己的那套:父母肯定是无奈,并且十分舍不得的丢下自己的理由顿时站不住脚了 这时林佼小声道:“管那么多,先应下啊!” 的确,对大多数人来说有成为公主的机会,肯定不管那么多直接是先应下,但在莲花眼中来说如果要接受这个尊贵身份,就相当于打破那一切她在自己心中绘出的假定的爱 可从小,莲花就没有什么获得爱的途径,她缺爱,所以她想抓住一切爱,在她眼中爱能抵万金,即使是被抛弃,她也相信父母肯定是爱着她,是被迫的,一定是被迫的 所以她不会为了尊贵身份接受这个自己是主观而不是被迫被抛弃的‘事实’ 于是莲花嘴角使劲扯出一抹笑,试图否认这个‘结局’:“陛下您肯定搞错了,我的父母是把刚出生的我扔到下水沟,只留一串木头手串的绝情之人,怎么可能是陛下和先皇后呢?” 不是,也一定别是,莲花一遍遍祈祷 只可惜皇帝没读出她话中的感伤,将注意力放在其他地方了 下水沟,皇帝心脏再次抽痛,却还是笑着问道:“怎么会是在下水沟呢” 对呀,我可是在下水沟被捡到的,我可没有胡诌,皇嗣怎么会呆在下水沟呢?我肯定不是皇嗣吧,肯定不是吧,莲花这样想然后回道:“对呀,下水沟,我绝对没有胡诌,不信您可以去问依风姨,就是她将我捡回的” 依风姨?肯定就是那为虎作伥的东西吧 皇帝正色:“将那依风什么的给我提上来!” 第4章 盛昱篇/第3章: 莲子不如莲花苦 不一会儿,依风被带,应该说是被捉到殿上 “皇上,皇上,奴婢罪该万死啊!但绝非有意,绝非有意啊!”依风刚被侍卫丢到地上,便赶忙爬起,连连磕头道 皇帝轻轻挑眉道:“哦?你犯了什么罪?” 依风悄悄望那一眼,然后赶紧低头陈述到:“奴婢,奴婢绝不敢欺瞒!奴婢是将贵人们不要的衣物重新绣制翻新偷偷运出宫,以宫制衣的名义售给了一些虚荣显贵,可是这,这也是迫于生计啊!” “哦?”‘意外之喜’啊,皇帝叹道 “浣衣局例银层层克扣,到奴婢手上一月不足二两,要是奴婢孤身一人那也勉强用,可是奴婢在宫外还有一大家子要养活,不得不为他们考虑啊!” 看皇帝没回应,她继续辩解道:“而且奴婢售出的衣服,真的全是各宫娘娘们不要的衣料啊!娘娘们的衣服金贵,甚至有些衣料稍微浣洗就会萎色,娘娘们不愿接收这些萎色的东西,反正没人要了,我便拿来翻新,如此好的衣料,这,这也算是物尽其用吧?况且如今宫中像奴婢这样的不止一个啊!不知是谁告发——” 依风不敢抬头,急忙解释,心中也默默骂急了那个告发她的人 “罢了,你先停下,我要问你的不是这个”皇帝捏捏紧簇的眉头打断道 不是这个?这把依风一下子搞得不知所措了:“可,可是奴婢真的再没有做过任何违反宫规的事了,请陛下明鉴!陛下明鉴!”她又将头重重的叩在地上 “那孩子……”皇帝疼惜地望向莲花 依风将头抬一半,小心翼翼的顺着他的眼神望去,这才注意到是莲花,不知道莲花又直来直往犯了什么事,怎么都闹到皇帝面前了?一定是极为严重的事,这可是要被皇帝治罪啊,这时帮她要是影响到宫外的家人怎么办,她心中焦灼,脑袋中不停闪过撇清关系的念头,但是犹豫了片刻后真情还是大过了真理,于是答道“是,是奴婢捡来的。不过,不过这孩子心思单纯,做什么一定是无意之举啊!” 皇帝嗤笑:“你倒是真维护这个假女儿,那么你说说,捡到她那日发生了什么?” 听罢,依风跪拜道:“那,那日我记着是佑熙三年的八月廿三——浣衣局的下水沟因处最下游秽物堆积,所以每日都需有人打扫,而那天就轮到我了。我去那下水口正准备清理,却听到轻弱的啼声,宛如丝线,若隐若现的,最初我以为是闹鬼了,心头一颤,不过我很快还是鼓足勇气,因为今日不打扫,明日姑姑又要责难。这时我低下头往里一看,看到一个肉球在动,定睛一看,竟是一个婴孩!那婴孩应是顺水流而下卡在这处淤泥秽物中,而且应该是饿了,那小舌头竟还在舔着周围的秽物!实在可怜,我赶紧把这孩子抱出来,把我的外衣脱下将她包裹着。入秋天气实在是凉,我就脱下外衣一会儿就冷的发抖,不知道这孩子怎么撑住的。不过我是有任务的,于是我把她放在一旁,心想着如果她能撑到我清理完水沟我就抱她回去,她还在细细碎碎的哭着,我实在不忍心,赶紧清理了下水沟,就把她抱回去了。我去找了欣姑姑,好在姑姑是个嘴冷心热的人,我们想着她可能是哪个可怜宫女意外生下的孩子,所以最终把她留下,给她洗干净,这时看她手上有一串木头莲花手串,就给她取名莲花。” 虽心有不解,不知道皇帝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不过也全都照实回答了。 不过说完她马上便反应过来,皇帝是要治她们违规收留的罪啊:“啊!我们是违规收留了她,可那么小一个孩子,实在是于心不忍啊,请皇上明鉴!” 难道这人不是长公主的人,真的只是单纯救了湑湑?皇帝想到 半晌,见皇帝不语,她又接着说:“而且我们底层宫女是接触不到宫里的牛乳羊乳的,只能等每月将翻制衣运出宫的时候再偷偷运点牛乳进来,牛乳又不易保存,所以每次也就带一小罐给莲花解解口荤,不过好在浣衣局的稀饭够稀,和米糊没差了,孩子容易吞咽,莲花又争气,也就没有饿死。”依风妄想用莲花这可怜的经历打动皇帝 听罢,皇帝的手指已经深嵌入掌心,他的心此刻好像那注水棉花,沉重无比 见皇帝还是不语,依风又不禁想到,难道皇帝知道更多?思来想去她又灵光一闪,心觉皇帝肯定是要处置莲花违规入籍的事了,只能不情愿的挤牙膏般将最后道出:“等到莲花六岁时,我们便正式将她上报给尚官局,在欣姑姑的帮助下,终于也就顺理成章成为了一名浣衣局宫女。这,这就是所有。但除,除了上报尚官局和那每月一次的牛乳真的绝无再违规的了,真的,真的”依风又拜 又赶紧补充:“而且上报时莲花确实是通过层层遴选才选上的,也,也不完全算违规!况且那每月牛乳也是用的奴婢自己的钱……”依风好像也发觉自己越解释越错了遂即不说话了 下水沟的冻寒,喝不上的牛乳,听得皇帝难受更加,他明白了,这是长公主为了牵制他,丢了他唯一的孩子,恰巧被这宫女捡到了。可虽然帮她保住了命,却让他的孩子受了如此大的委屈,他眼眶湿红,难忍得抽啜一下,再次走到莲花跟前将她拥住 不过莲花跪了那么久,加上被皇帝掐了半天,现在已经有点双腿发抖 突然,皇帝也似感觉到了,更气了,难得的青筋暴起,怒道:“这么长时间,竟没人给公主搬把椅子?!” “奴才有罪,奴才遵旨!”听罢三位太监忙从各边搬来椅子 莲花看看自己两条腿和那三把椅子,这就是威重令行吗? “我能?我应该……” 皇帝又摆出笑脸道:“随意” 莲花就近坐下,锤了锤自己的双腿 看着莲花舒服点了 该清算了,这时皇帝发令:“去将长公主叫来” “奴才遵旨——”小太监向外快走去 忽然一阵冷风吹过,“嘶——”莲花难忍地搓起双手 皇帝转眼望去,刚才注意力全在那手串,未注意到莲花这手,这时一看,先是几丝意外上心头 手竟能红异至此? 这手简直是红肿不堪,活像几根盘错在一起的红薯! 这下那冷风不仅吹得莲花身痛,更是吹得皇帝心痛!那风好似顿吹得那晴云乍敛,冰锥忽得刺破残云,强势下坠,卡擦卡擦,一次一次,不断刺痛着皇帝,这直击内心的寒冷更是好似扼住了他的喉咙,让他呼吸不得窒息难言,他的手又鬼使神差地搓揉了一下莲花薄薄的衣物,又将手覆上她通红的脸蛋 罢,皇帝蓦然冷笑 往日入夏时,这尚衣局不是说那薄如蝉翼的衣服是多么多么难得吗?今日怎么在一个“小宫女”身上看到了,这内务府如此好心?——呵,原来只是最廉价的粗布,原来也不同往日早已入冬,原来湑湑冬日里竟还要穿着这种衣物做活。 可叹,每年拨给内务府那么多银子置办宫内冬衣,甚至每年冬日还会专门举办回恩会——明明是亲眼看着那一个个孩子穿着厚棉衣,满足的笑着,明明确实是在那素手纤纤中接过一朵朵栀子花…… 皇帝怒不可遏“将那内务府的掌事捉去!” 一旁的小太监:“奴才遵旨——” 接下来皇帝的眼神带着悲戚,紧紧盯着莲花的手,好似要把她的手盯穿 他突然出神的轻握住莲花的手,更加死死的盯住,眼神一遍遍的拂过,好似决心要记住这不堪的红肿 掩过几丝心痛与愤怒,接着喷涌而出的全是难忍的恨。恨长公主恨内务府更恨他自己,为什么自己没能早点找到她!为什么放任她被陷害以至于过着这种生活如此多年! 越想越闷恨,此刻他的心脏好似被绳子紧紧拴住,每跳一次都被死死扯住,疼痛无比 莲花被他那怪异的眼神吓到,以为是自己丑陋的双手吓到了皇帝,于是小心翼翼的抽回手,扯出一抹假笑,小声道:“抱,抱歉……” 皇帝回神,反应过来自己吓到莲花了,于是赶紧转而和颜悦色,关心道:“将那暖炉中多添点炭!再叫那御医给湑湑来看看冻伤!” 接着他将莲花收回去手重新握住,也有样学样的呼呼:“这样暖和,我的湑湑” 莲花不愿也还没适应公主,应该说女儿这个身份,但这皇帝提了一遍又一遍却又不好破坏气氛,只得陪他演戏,浅笑道:“谢皇上” 皇帝轻轻纠正道:“应是叫父皇” “……是,父皇” 听到这,皇帝顿时春风满面笑道:“哈哈哈哈” 对了,皇帝一拍手,还有正事呢 “来人!朕的爱女莲花,今日失而复得,普天同庆,今日各宫设宴以祝贺!”皇帝越说嘴角越下不来 “是!”台下的小太监忙去通知 “通知礼崇司,十日内准备好公主的玉碟封主礼!” “是!”一旁的张全清总管挥挥拂尘,向皇帝跪安,然后亲自前往礼崇司 说完,皇帝又重新欣喜的看向莲花,再次挽起她的碎发“孩子,以后你就是大昱的公主,安乐公主!” 来真的?! 莲花更加不知所措的看向皇帝,这半天涌入的信息太多了,她实在有些应接不暇,大脑一时陷入混乱,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其实不止是她,这时候发生的一系列实在是出其不意,殿上的众人也都始料未及,一下子不知道该做什么样的反应 “皇,皇上,这是什么意思?她怎么突然就成公主了?甚至滴血认亲都未……”旁边有些呆楞的聂予柔问道,还是有些不敢相信,明明刚才还是小宫女?还是个给她送东西的小宫女…… 皇帝冷冷道:“我做什么事还无需向你聂予柔解释吧,情况还不明了吗?我找回了和皇后的唯一孩子,她难道不能是公主吗?” 聂予柔还是不明白,她是这两年才进宫的,实在是不明白前尘往事,但既然皇帝这样说了,她也就不敢再问“是……” 皇帝扶额:“你们先退去吧,朕想与公主单独叙叙” “臣妾遵旨” “奴婢遵旨” 只留下来往如梭却克制的脚步声和那有些呆愣的莲花,她呆坐在椅子上,一转头,同那皇帝面面相觑,皇帝其实是想开口的,可是他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说,只是一味的笑,而这笑在莲花呀眼中怪异至极,她更不知道该如何回,于是氛围好似被拉回寒冬,冷的没边了 第5章 盛昱篇/第4章:新衣 闲杂人等退去 殿上太监们奔忙不息 这时“长公主殿下驾到——”终于打破这难言的静 一众目光投去 “这殿上往来如梭的,发生何事了?” 只见一女子眉眼含笑 “好事——朕的孩子今日被找回了!” 皇帝一副战斗胜利的样子,有些幼稚的挑衅般看向长公主 “哦?孩子?陛下一向醉心朝政,不知何时又多了一个孩子?”长公主掩嘴轻笑 “那可能是皇姐的探子不忠心了?” 长公主故作意外: “探子?臣忠心耿耿,不知是何人离间?” 皇帝不理:“湑湑,来见过姑姑”皇帝引莲花向前 莲花赶忙跪倒行礼:“奴婢见过长公主” 吓了一跳,皇帝赶忙将其扶起轻笑:“你现在可是公主了,对长公主行屈膝礼即可” 不过莲花实在不知道屈膝礼怎么行,只得有些别扭的行了个不伦不类的礼 “罢了,过几日找位嬷嬷教你”皇帝摸了摸莲花的头 莲花抬起头,尴尬的笑道:“是” 这时长公主注意到莲花的脸“哦?!是清懿的孩子?这眼睛,这脸!是清懿的孩子没错!”长公主似有些意外的惊叫道 皇帝不禁嗤笑,他实在有些无语:心里明镜似的吧,竟还好意思提? “不过,一定是我想错了,当年清懿早产血崩,这孩子虽平安出生却也是体弱的很,分明不过一刻就了无呼吸——薨了。所以这孩子既然是死胎,如今又如何能好端端的站在这?”长公主又故作思考道 皇帝再次嗤笑道:“那就要问您了” “皇弟这是什么意思,当年可是清懿的贴身婢女妙竹亲自去探息的,可不是在一旁的我能随意撒谎的”长公主轻叹,小退一步,一副受委屈的模样 皇帝一想:确实,当年妙竹倚梅可都伴在身侧,她们可是自小跟着阿韫,绝不会纵容如此纰漏发生,难道,这孩子只是凑巧,真的不是我们的孩子?不可能,他马上否认到,世上绝无如此凑巧之事。对了,对了,难不成是这长公主是又想分离我们父女!对了,她此刻必不会承认莲花是公主,毕竟这时承认不就是说明她当年未尽到职责,居然使得让皇女流落,那么一切都说得通了 皇帝理清后答:“说不定当年皇后崩逝,妙竹太过悲伤出了差错?况且莲花有我们当年信物肯定……” 死胎?是皇后崩逝后我意外下落不明的?所以我不是被讨厌然后被抛弃的? 莲花只注意到这个,心中的石头终于落地,一丝欣喜从石头缝中探出 听到这,一旁长公主仰起头,眯着眼,好像在回溯记忆 少时,接道:“嗯—信物?好像清懿确实往那婴孩手上带了什么?好像是木头做的?” “那便是了,这孩子是我的亲身骨肉不会有错,至于当年发生了什么,等安顿好湑湑了朕一定再会着手去查,必不会让长公主蒙冤” 长公主行礼道:“那臣就先谢过陛下了,不过陛下今日找我只为这事?如若无他,臣便退下了,毕竟今日礼佛太过仓促,臣还得再为下次做准备,” 皇帝顿了会儿:“去吧” 不过,皇帝和莲花到底是有血缘关系,都爱胡思乱想,长公主这一走倒是又让皇帝不知所措了:但等会,就这样?还以为这长公主会使绊子,据理力争阻止我们父女相认,结果居然顺着我的话就说下去了?奇怪,太奇怪了,难不成莲花真是长公主故意安插? 不过他又马上否认:不,应该是她心怀歉意,毕竟无论是否故意,这恶事是否是长公主做的,这孩子流落受得苦是真的…… 苦,一想到莲花受得苦,皇帝再也忍不住的哭了出来,不过他赶紧掩去,故作轻松,望向莲花:“对了湑湑,你虽及笄了,但父皇舍不得你出去住,这宫内你可任选一处居住!” 解开心结,莲花终于从心地笑道:“谢陛,不,父皇” 皇帝悦色:“你想去哪儿?尽管说!” “嗯” “嗯?” 皇帝莞尔一笑,望向莲花 “嗯” 不要这样一直看着我啊!莲花实在有些尴尬:宫里到底有哪几个宫殿,宫殿又叫什么名,我完全不知道啊! “福华宫?”莲花终于从记忆角落终于摘出一个宫名 “嗯-福华宫?好似是淑妃住在那里” “啊?!”莲花顿时晴天霹雳,她心中仿佛有个小人被雷劈的三百六十度旋转后无力晕倒在地:我不知道啊,只是唯一能想到这个,等会!别又来个抢占宫殿的罪名!!! 不料皇帝只是不在意的说道:“不过湑湑想去,那便让她迁宫” 这是可以随便说的吗?别让淑妃知道找人打我一顿!再说,皇帝这不会是在阴阳吧?莲花没有感动,只有惊吓,她现在紧张至极,感觉心上绑了个秤砣,于是连忙摆手:“不,不是,我随便说的,因为我,我只知道这个……”说完她尴尬的低头 皇帝轻抚莲花的头,开怀道:“原来如此,那长乐宫、忘忧宫、流华宫都是极好的,地方又大,景致也好” 不会再产生冲突了吧,莲花长舒口气,心中人顿时鲤鱼打挺起来然后潇洒转身:还好还好,又苟一命 “那——忘忧宫?”莲花点兵点将出 皇帝大手一挥:“李顺,将忘忧宫都安置好!” “奴才遵旨”李顺退去 皇帝又望向莲花,再次注意到这身破衣服:怎么扛过这冷风冻寒的?却又怕直接让她换衣服又会让她多想,于是委婉道:“今日各宫设宴,大家都会换上新衣裳,湑湑也去换身新衣裳可好?” 感觉心情乘着热气球飞上天了,莲花激动道:“是!”莲花是一衣穿三年,不分春夏秋冬,且只有一件替换,能有穿上新衣的机会她的激动是难以想象的 而且莲花最喜欢的两样东西就是华服和美食,虽然这两样她都没切身体验过,但是她时常幻想着有一天能穿着羊绒小袄和铃铛围在桌前吃着猪油小白菜 当然,从接下来开始,她的日子会比这幻想美一百倍 “将衣官叫来,为公主挑些衣服” “奴才遵旨” 等待,却是漫长的等待 期间皇帝只是一直望向莲花,时不时给她呼呼手 太安静了,说些什么,好像得说些什么吧,莲花绞尽脑汁的想话题 对了,差点忘了铃铛! “父皇” “嗯?” “可以求你件事吗?” 皇帝轻笑:“你我不必如此生疏,直接说就好” 莲花突然激动:“铃铛,我想要铃铛!” 皇帝疑惑,觉是少女心事:“铃铛?想要哪种?金的,银的,琉璃的?” “不是这些铃铛,是陪我长大的浣衣局宫女铃铛” 长大?浣衣局? 皇帝注意力又跑偏了,不解道:“浣衣局?” “是的,我长在浣衣局,是三个月前才入选御绣坊的” 浣衣局,更苦了,皇帝还以为莲花入籍后就一直在御绣坊,更是心痛难忍,只想加倍的宠爱 “嗯,这种小事以后自己决定就好” 莲花不由惊叹:原来当上公主,操纵宫女去留都能是小事 她突然有些失落:可明明以前那么勤奋努力都难以走出浣衣局,无数遍祈祷的事如今真就突然变成易如反掌了? 皇帝察觉到了,但会错意:“不够吗,湑湑想要宫女直接去尚官局提,多少个都没问题” 心情更复杂了好吧 莲花轻轻皱眉叹了口气:“是” 终于,衣官带着数十套衣服赶过来了 “臣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免礼” “谢陛下!” 衣官又抬头,眼神扫视一圈,看见莲花:“臣等参见公主殿下,殿下千岁千岁” 还有我? 应该做何反应?别又像刚才弄个不伦不类的 莲花指指自己,抖抖眉,望向皇帝求助 皇帝轻笑,做口型道:免——礼—— “咳咳,免礼” “谢殿下” 衣官指着一排衣料道:“春衣实是吃紧,耽搁许久,望陛下公主原谅!今日臣为公主贡上十二套春衣,供您挑选” 她刚想继续说:“这套是……” 只见莲花出神的从椅上站起,走到衣桁前,将手覆上一套套衣服 “这两件是丝绸的,分别绣以海水江崖纹和青鸟纹” “还有这套锦缎的,金丝游走,不仅蝴蝶纹栩栩如生,蝶翅上还缝制着珍珠玛瑙,实在有新意”莲花爱不释手的一遍遍搓揉 “难道这件是缂丝?听说工艺极其复杂,竟在这里看到了!” 莲花兴奋极了,在前一遍遍的欣赏 皇帝在后望着她的后脑勺,看见莲花如此有兴致也欣慰一笑 突然,莲花像是触电般突然将手收回 她暗自埋冤:怎么将脏手伸到这么好的衣物上了 皇帝疑惑,关切道:“怎么了,不喜欢吗?” “喜欢……” “喜欢哪件?” “……都喜欢” 都喜欢,皇帝一愣,随即笑道:“是我考虑不周了” “将所有衣物都送到公主住处去” “臣遵旨” 莲花两眼放光,感觉有十头壮鹿在心中乱撞 皇帝又看看莲花:“等等”他正正莲花衣领,微笑道:“别忘了宫宴,湑湑先选一件,换身衣服,先准备着” “是!”正合莲花意 莲花偏头:“这套浅蓝色缎面的可好?” 皇帝和莲花相视一笑:“去给公主换上” 一旁马上走来位女官:“请随我来,公主殿下” 想到马上就能穿上漂亮衣服,莲花真是腰也不疼了,腿也不痛了 她乖乖跟上 来到偏殿 “公主稍待,里边的人正在备热水” “热水?我昨日沐浴过了”等会,难道我身上有味道吗?莲花赶紧低头凑近闻闻 女官察觉莲花误会,微笑道:“公主殿下冻了一天,应要泡泡驱驱寒” 原来是驱寒 但莲花还是放不下心,抬起袖子又闻了闻 “公主,请” 莲花点头,小心翼翼走入 雾气腾腾,木盆盛满热水,水面还浮着片片玫瑰花瓣 莲花站到盆前,准备脱衣服 可是:“你们还不走” 两位女官还站在木盆两侧:“还需伺候公主呢” 伺候?意思是帮我洗澡?要看光我? 莲花眼中闪过一丝惊恐,赶忙环抱住自己,连连摆头:“你们出去等就好” 两人迟疑,但还是:“是”退向门外 哇,热水,莲花用手指探探 暖意直抵心口,莲花舒服得直打颤 毕竟,即使是冬天,莲花也没洗过热水澡 不敢相信吧,不过事实就是虽然她绣工高超,活也做得好,但他们是不舍得将热水分给底层小宫女的 莲花将衣服褪去,搭在一旁的衣桁上,小心翼翼地跨入盆中,慢慢蹲坐下去,她缩成一团,双手环抱膝盖,以保全身都能浸在这股暖中,她将双眼闭上 泡在这水中,暖意顿时直往身体里钻,紧绷一天的神经也像被泡软的棉线;雾气蒸上,好似将整个人变成轻飘的棉花糖,舒服得好像散架了 约莫过了一炷香 “公主,好了吗?” 莲花已经泡忘神了,她在温暖中无法自拔了,甚至忽略了那水温渐冷 “公主?” “公主,已经一炷香了,再泡下去想必水都凉了” “你们将衣服带进来吧”莲花终是不舍地睁开眼,长叹口气:还想享受…… “是” 两人抱着春衣走进,将衣服搭在衣桁上 “奴婢伺候公主更衣?” “还请你们出去一下,里衣我自己穿” 请?公主不会生气了吧,吓得两女官相视赶紧退去 其实是莲花还没转变好公主这个身份 莲花将里衣穿好,可这时候她们却不催促了,当然,她们也是不敢催促了 莲花只好自己将外衣穿好 推门而出 又是给两女官一惊:“公主怎么出来了” “公主怎么自己将外衣穿好了” “你们不在啊”莲花眨巴眼睛:况且这衣制也不复杂,不用‘牵一发而动全身’吧 “公主可以叫我们的,这,这让皇帝知道……” 原来是因为这个 莲花莞尔一笑:“那你们再帮我正一下?这外衣好像确实不能一个人穿”莲花又悄悄将衣服外摆和腰带扯开些,让那衣服将散不散,再假装嘀咕道:“哎呀,我这手怎么将衣服穿的歪七八扭的” 这拙劣的演技 “是!” 于是几人又返回到屋内,仔仔细细的,翻来覆去的终于又将衣服整理好 接着,梳头嬷嬷和妆饰嬷嬷又接班 “公主喜欢哪根钗子?” 莲花扫视一番:“这根莲花珠钗吧” “公主想要梳什么发型?” 发型?莲花了解衣服却不了解头发 “随意就好” “那奴婢定为殿下梳个青春靓丽的!” 接着妆饰嬷嬷又上场 折腾许久,莲花终是梳妆完毕 妆罢,莲花轻抬眸,只见珠钗斜入,碎金在发丝间轻闪;妆面明艳却不张扬,虽只是薄施粉黛,却更显清丽脱俗,甚至连窗外流云都入迷停驻 “满意否?” “嗯” 莲花左右欣赏自己的脸:怪不得都说人靠衣装马靠鞍,确实有一定道理啊 收拾好一切,女官又将莲花带回瑞元殿 刚推开门 目光全都齐刷刷地往过来了 瞥见莲花,皇帝直觉那么一瞬全身血液停止了流动 像,太像了! 皇帝慢慢走下台阶,捧住莲花的脸,泪珠断线似的突然流下 莲花不知道发生什么了,却知道自己要安慰这个伤心之人 于是她做了个大胆的动作,她反捧起皇帝的脸颊 皇帝一怔 刹的,四周的太监宫女齐刷刷的下跪 莲花疑惑的回头,捧着皇帝脸的手也顺势慢慢落下 突然,她的手腕被抓住 “不要,不要放开我,阿韫……” 莲花更疑惑了,这个阿韫又是谁?难不成还有一个公主? “父皇,我不是阿韫,我是湑湑,阿韫还没回家呢” 湑湑,原来是湑湑,阿韫——可是阿韫回不了家了……不过事到如今,有湑湑也足够了,皇帝转而一笑:“没事,没事,湑湑你穿这套很是好看” 怎么总是又哭又笑,莲花甚至有些觉得他这个父亲是因为突然找到她太过兴奋,以至于精神出问题了 莲花尴尬的抽回手:“没事就好” “当——当——” 殿外的云板响了 皇帝顺势转移话题道:“已经酉时了,湑湑同我一起去赴宴?” 赴宴?有好吃的? 于是莲花不再想刚才的了:“是!” “升轿——凌霄阁——” 莲花第一次坐轿子倒觉得十分有趣,在轿子上扭动的半天 乾御宫离凌霄阁不远,片刻便到了 第6章 盛昱篇/第5章:母亲 “落轿——凌霄阁” 还未坐舒服呢,莲花嘟嘟嘴,意犹未尽的下辇 一旁的皇帝也随后走下,他走到莲花跟前,紧握住莲花的手,将她带入 朱门刚被推开,莲花便看见一大桌金枝玉叶端坐桌前,群芳争艳 她们看见皇帝,齐刷刷地行礼:“臣妾参见皇上” “免礼” 她们便坐回 莲花也正准备请安,一抬头——几人竟在毫不掩饰的,直勾勾地盯着莲花 莲花顿时觉得脸上像是爬满了蚂蚁,这让她想起自己之前被欺负的经历,于是她不自在的低下头,悄悄侧身,躲到皇帝身后 皇帝没注意,他此刻只想向别人炫耀他的湑湑,于是他笑笑,一把从背后拉出莲花:“同我一起”,然后引莲花入座 小太监:“启禀陛下,是否需要御膳房传菜” 皇帝颔首示意,接着迫不及待的露出他的八颗牙齿,介绍道:“这便是安乐” 可这句话出口后,只是让她们更加仔细的扫视着莲花,像是想挖出什么东西似的,如果莲花是一颗苹果,那么这一道道眼神可以隔空削开苹果皮,剜出苹果籽 半晌,终于有一人道:“原来,这便是——安乐公主?” 听到,皇帝立马扯开嘴角,喜笑颜开道:“是了,这便是湑湑”皇帝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她们探究的眼神在他看来只是关切 “嗯嗯……”莲花尴尬的笑笑 这笑却反而成了催爆剂,一人愤愤:“既是公主,为何如此不懂礼数,连请安都……” 又被人打断:“瞧妹妹说的,定是安乐公主还未适应——是吧”那人笑盈盈的盯着莲花 莲花终于察觉,竟如此不周到,一下忘了这档子事,她拍拍自己额角,赶紧行礼 只是双膝还未跪地,便被一双大手搀起 “从今日开始,湑湑不必给你们请安”皇帝淡然道 听到这,最开始那人更加不悦道:“皇上!可如皇上您认了她,如今我们可是算她母亲,不说行礼,起码得说些漂亮话吧,叫声母亲,反正在我们穆赫部是没有孩子会这样冷着长辈的” 好像是该说些好听的,只是莲花刚张嘴没说几个字:“请各位娘娘安,娘娘们福寿安康……” “切,一声娘娘就想蒙混过关?”那人又是不悦偏过头 “还想盼声母亲?妹妹也太往自己脸上贴金了吧,皇诏都说了,安乐公主是先皇后之女,岂是你能攀扯的?” “可我们是皇上的妃子,便是她名义上的母亲” 两人争执 “可没听说过你们穆赫部有如此习俗?妹妹也会叫二王后三王后母亲?叫声娘娘便够了,如此上纲上线竟想让公主叫您母亲,难不成真如宫中所传的,妹妹觊觎着那皇后之位?” “你——我只是好心提醒” 皇帝不悦道:“行了,今日找到湑湑是喜事,不要坏了气氛” “臣妾遵旨” 莲花望去,只见帮她说话那人面容清隽,挽着极简的髻,着两只素银钗,瞧着瞧着那人却也偏过头来,和颜悦色,那双笑眼甚至藏着一抹深情!始料未及的对视让莲花赶紧低下头:太奇怪了,第一次见为何如此帮我,主要是为何这般看着我啊! 不一会儿,菜上了,美食的香气诱着莲花抬起头来 “启禀陛下,娘娘,公主,今日小食有洗手蟹、凉拌水晶肘、酱渍青梅共三例,热菜炉煿猪肉、红烧狮子头、清炖牛腩、椒末羊肉、荔枝白腰子、鸳鸯炸肚、南炒鳝、五珍脍、元汁羊骨头、五味蒸鸡、花炊鹌子、两熟煎鲜鱼、肉丝炒韭菜、口蘑炖白菜、王瓜拌豆腐、素杂烩共十六例,汤品三脆羹、丝鹅粉汤、撺鸡软脱汤共三例,主食绿豆棋子面、羊肉水晶饺、五味蒸面筋共三例,点心有核桃酪、栗子糕、蜜饯海棠、冰糖炖雪梨、莲子羹共五例,总三十例,请贵人们品尝” 接着菜品被一道道端上来,堆的桌子都快乘不下 这一桌菜够我一年俸禄了吧!这就是公主规格吗!想到之前的一菜一粥,甚至是被林佼把菜吃完仅剩的一粥,莲花心中立马唱了一曲纯感伤版依稀当年泪不干, 莲花被一道道美食砸晕,却立马粉转路了,转谁的路?当然是她之前偷偷翻墙去蹭戏,喜欢上的那位姗麟公主的,要问这姗麟公主何许人也?她是戏本里为爱放弃荣耀,甘愿遁入寒门的痴情女。莲花之前很敬佩这种可抵万难的爱情,但她看了这一桌子好吃的后瞬间改观,相对于做男人的主人她目前更想做食物的主人,毕竟谁能放下这么大桌的美食盛宴啊! 紧接着侍膳太监一一验毒:“启禀万岁爷,各位娘娘,公主,御膳试毕,并无异状,请各位安心用膳” 莲花心潮澎湃地等着其他人先动筷,她双眼紧盯着那道荔枝白腰子,手紧捏筷子,一副蓄势待发之姿,心里也提起了一百二十分精神 只是相比动筷,皇帝先选择了与她解释,语气中带有些紧张:“湑湑,今日这三十道菜准备的实是太迫在眉睫,没法提前准备,再加上滨州战事吃紧,不得太过铺张,所以有些简陋,你可千万不要怪罪父皇啊” 莲花有些无奈,万般不舍将视线移开美食,对上皇帝的视线,苦笑道:“不会啊,三十道,还全是山珍海味,这简直能称得上是饕餮盛宴了,实在是没有何不妥” 皇帝释怀的笑笑:“那就好那就好,那便快快动筷了” 听到这话,莲花刚准备提起筷子,却发现未有任何人动作,之后只得有些悻悻地放下筷子,嘴角也难忍地下撇 皇帝道:“湑湑,今日是为你接风洗尘,你先动筷” “是!”莲花激动的夹起一块荔枝,送入口中,软嫩多汁,清爽甘甜 莲花心中像有一万响烟花同时爆开:从未吃过如此清甜爽口的东西!原来这就是那传说中的荔枝,确实配得上贵妃那一抹笑!好吃好吃! 看莲花动筷后,皇帝接上棒,他将所有菜式都替莲花夹了一遍 “谢谢父皇”莲花埋头苦吃,抽出一丝时间敷衍道 突然,一手着银环的手夹来一块腐竹,莲花一怔,呆呆的抬起头,是刚才那位帮她讲话的娘娘,只是,只是为何又突然帮她,而且还是隔过一个人帮她夹菜?是想示好吗?是被其他娘娘孤立想找同盟吗? 不过,思考片刻后,莲花还是吃下了那块腐竹,等会,不谈那位娘娘,这腐竹完全是今日最佳啊,莲花的眼中迸闪出点点星光,她向那位娘娘投过感激的目光 那位娘娘接受到信号,心满意足地低下头开始吃自己的 荔枝好吃,腐竹好吃,大棒骨也好吃!莲花又将筷子伸向栗子糕,经口一嚼,甜糯绵密,唇齿留香,这味道,莲花直接解锁此生最爱! 一块接一块,就是有点噎 皇帝赶紧递过一杯茶顺顺,并大手一挥:“将今日的栗子糕,还有那核桃酪等各种小点都打包一份送去公主处” “奴才遵旨” 听到这话,莲花兴奋的浑身的血液仿佛都热了八个度,在血管中不断沸腾,热气蒸腾,直抵上颚,烫得莲花话都说不明白了:“全部!都给我!真的吗!” 皇帝轻笑:“这算什么,存在于这天下的一切,只要湑湑喜欢便都能得到” 这句话太中听了,莲花已经有些陷在这‘特权’中无法自拔了:“是!” 莲花心中的小人已经跳起桑巴了,踢踏踢踏,那节奏随心脏震动,顺着血管弥漫至全身,让莲花整个人都心花怒放 欢声笑语间,晚宴终于结束,娘娘们仍在交谈 大吃一顿,血糖上来,莲花顿时觉得困极了:好想回去,好想睡觉…… 莲花的眼皮已经有耷拉的趋势,她的头像小鸡啄米般直点,终于,终于,真的顶不住了,她的头斜靠在自己肩膀上 这时,一双手为她披上外衣,将她的头扶正,靠在其身上,温暖的氛围将莲花抱住,好舒服,就像母亲的怀抱,莲花以为在做梦呢,无意识地呢喃道:“母亲,母亲……” 那人一怔,更紧地护住她 这时:“哼,我看是姐姐觊觎这皇后之位吧,第一次见面便将公主紧紧拥入怀不放了?” 第一面?才不是第一面…… 皇帝的目光也投向这边,将莲花接过,笑道:“韵妃倒也不必如此针锋相对,我看芙贵嫔倒真是爱护这孩子” 芙贵嫔就是帮莲花说话那人,只见她紧握莲花移开后有些落寞的双手,轻声道:“我先皇后同为锦州人士,与公主自然有难解之缘,刚见这孩子便觉得熟悉的很” 韵妃,也就是最开始争吵那人,她面带无语:切,倒是给你们锦州贴金 被推来推去间,莲花也慢慢清醒过来了,一睁眼,只见她倒在怀中,吓得她立马完全清醒了,她赶紧坐直身体,眼神避开:“对不住,父皇” 莲花:何德何能靠在皇帝身上,不会又要被砍头吧 皇帝看她生疏反而落寞了,双手垂下:“父女何须如此……” 莲花:才刚认识一天,这么自来熟才怪吧 不过,莲花转过头,假意垂眸:“我是怕刚吃完饭菜,父皇被我压住腹部,到时腹痛就……” “原来如此,哈哈哈哈,我的乖湑湑,看我的乖湑湑” 又来了,莲花无语咂舌,扯起一丝无奈的笑,虽是渴望父爱,可累了一天,这洪水猛兽般一阵阵父爱确实有让人承受不住了 “好了好了,天色也不早了,看湑湑也困了,都回去休息吧” “谢皇上” “湑湑,我是很想念你,想每天同你见面,但更希望你休息得舒服,所以……以后你也不必给我和贵妃他们省昏定了”皇帝决绝的,摸摸莲花的脸蛋 “谢父皇”困意再次袭来,莲花此刻还没意识到这是个多么明智且有前瞻性的决定,只是淡淡应了声 一位太监恭顺道:“公主,已为您备好轿辇了” “湑湑,这是李顺,一直跟着我的,以后便让她跟着你” “谢父皇” “睡个好觉”皇帝道完跨过门槛上辇 “嗯” 其实莲花虽表面上不适应皇帝这种外放型的爱,但她内心深处其实希望这一句句关照更多更多,洪水猛兽总比空空如也好,所以再累她也回应,不然要是一下回到从前……她不敢想 随后莲花也上辇,她轻靠椅背歇息,她不太习惯人多的场景,刚才虽吃的开心却实在是应付的累了,辇轿一颠一颠的,就好像被母亲抱在怀中轻颠哄睡,莲花的双眼也再次慢慢闭上了,这一晚好像要慢慢过去了 她不知道在忘忧宫还有一劫等着她 第7章 盛昱篇/第6章:宫女针对 “落轿——忘忧宫——” 李顺在一旁轻声道:“到地方了,请公主醒醒” “嗯嗯”莲花强撑着支起眼皮,手囫囵的擦过嘴角的口水 “这么快” “是,奴才扶公主下来” 莲花下辇,伸了个懒腰“哦啊——” 她抬起头望向那匾:忘,忧,宫 其实莲花不认得几个字,她痴迷且擅长纺织,但却不擅长文字,她没经过正经教育,对文字可以说是一窍不通,这几个字算她从成公主开始的第一节汉语课吧,不过仅用五秒,她就记住这三个字的字形了 跨进门槛 “奴婢参见公主殿下” “奴才参见公主殿下” 吓莲花一跳,又把莲花整精神了:“你们……” “奴婢是来参加忘忧宫遴选的” “什么……” 李顺在一旁提示道:“您需挑几个看过眼的留在宫中” “留?我已经和父皇说过了,将铃铛调过来” “陛下已经差令她为一等宫女,想应已在殿中准备了,不过宫中只有一位宫女是肯定不够的” “真的吗,那可以先叫她出来吗”莲花没抓住重点 “去,将铃铛姑娘请出来” 莲花一下子雀跃,脑中不停的闪过铃铛,铃铛,铃铛 不一会儿铃铛被带出来,刚半个身子小荷才露尖尖角 呼——一阵风,莲花扑过去一把将铃铛抱住:“铃铛你还没吃吧,我可带回来好多糕点……” 却反常的,铃铛只是将莲花推开:“这不合礼数……公主殿下” 莲花的心一下冷了下来,却又马上反应过来什么似的,被蔓延的紧张不断吞噬,她咽了口口水:“铃,铃铛,你是不是生气了,你是不是不愿意来这里,你是不是……” “是!是我没有问过你的意见,我去跟父皇说”莲花哗得瞪大眼睛,仿佛铃铛看到她的眼睛更深处,就能看到她心更深处,就有更大几率原谅她,她期待一个否认的答案——好吧,其实纯是因为水溜溜的大眼睛瞪大成这样卖萌一般,更能让人心软,铃铛很吃这套啦 对上那大眼睛,铃铛无奈偏过头,正经道:“公主殿下切勿多想,正因为是我自己愿意的,我更需要明确主仆有别,不能因为往日情分影响到公主” 莲花:可是我不想和铃铛生分啊,我当上公主怎么能让铃铛只是屈居为仆呢,不是说好什么都一起吗,对了,不是还有还有一个阿韫吗,要不让铃铛去碰碰运气,这样说不定我们都能当公主了 好主意!莲花心里夸了自己一万遍聪明 “铃铛,我”只是莲花刚准备分享这好想法 铃铛轻笑:“好了,公主殿下,今日还有大事呢” “嗯?”莲花睁大眼睛,仓鼠状左右张望 “殿下忘了,李顺公公刚说过的,还有遴选大事呢,他们皆已焚香沐浴等着在呢,别让他们等久了” 好吧,既然话题被扯开了,只得先:“让她们过来吧” “奴才遵旨”李顺挥挥拂尘“快着点,把他们给殿下带过来” “奴才遵旨”一人招招手,接着一长条人便进来,站成五排,齐刷刷的:“奴婢见过公主,公主吉祥” 莲花手掌微微上抬:“免礼免礼”她现在已经有模有样的了 待众人站定,一旁的小太监手上拿出名册 “禀公主殿下,这第一排便是尚官局举荐的掌事嬷嬷三名,从左至右分别为何氏贞 珠年三二、庄氏敏慧年三八、苏氏婷媚年三六,各个都是应付自如的,您看哪个合眼缘?” 莲花打量了一下,穿上宫服好像都大差不差,这怎么选?算了:“就左边这个最高的吧” 听罢,另外两个自觉的退下,只是那落选两人竟还嘴角含笑,李顺盯了她们一瞬,不过马上眼神移开,连忙叫旁边的小太监圈上红圈记录在册 铃铛礼貌道:“我送各位出去” 别走啊,铃铛!莲花在心中大喊,又用她那水灵灵的大眼睛意图向铃铛行贿 只是铃铛不为所动:“请殿下稍等片刻” 莲花略显失望的嘟嘟嘴 “另外,引得五名姑姑,皆年十八,从左至右分别为曳弦、墨妗、染月、汐语、樱信”李顺又道,其实往日是要介绍她们擅长什么的,无奈这次为莲花挑的全是六边形战士,实在没太大差别,只能介绍个年龄名字就全交给莲花抉择了 真是苦了莲花了 要在素不相识的几人中选出来个什么简直是难,要在穿着同样衣裳,化着同样的妆容的人里面选出什么更难,复制粘贴一样,没有任何参考,难不成还能选出个花来,莲花心想,脑袋都快思考的短路,真不知道怎么选啊,只得硬着头皮:“难-难-难,哎——那中间这三个?” “是”李顺继续招呼着“另一等宫女六名,二等宫女八名,皆年十六,从左至右分别是柳拂、翠馨、兰若、澜穗、芳菲、洛襄,再就是蝶芮、润叶……” “等会!打住打住,这么多我哪选的出来,我说不能都选吗?”莲花听见这一大串名字仿佛听紧箍咒一般,脑袋直发昏,于是有些不耐烦,她心中更是不禁想到:怪!当宫女时,八百步碰不到一个二等宫女,怎么在这里泛滥成堆了?而且!话说父皇怎么好意思道晚安的嘛,这番折腾今晚还能睡吗! “自然是都可以的”李顺监督太监勾画到位然后交由他手中,收起名册“诸位可听见了,得公主殿下青睐,你们以后得以有福分在忘忧宫服侍公主殿下,诸位可务必将公主殿下服侍的妥妥贴贴的!” “奴婢遵旨” 莲花长叹一口气,以为终于可以歇歇了,她伸了伸懒腰 “接着是太监名册……” 还来? “哎~我说,我都说了全要,别念了”莲花捂住耳朵,紧皱眉头:唐僧一样…… “只是您需选一位近身太监来服侍”李顺解释 “近身太监?近身宫女还不够吗?好吧好吧”莲花随意一指,是最边上的小矮子:“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一惊:“奴,奴才小呈子” “小橙子?好名字,有意思,就你了”莲花笑道,终于完成了大任务,她长叹口气 “奴,奴才遵旨”小呈子突然一跪,啪嗒,吓了莲花一大跳,听声音这膝盖会肿一大块 “好啦,在我这没这么多规矩,快起来吧”终于,说完的莲花无事一身轻的向门外走去 “奴才遵旨!”小橙子似乎是第一次得到贵人青睐,激动不止 “还不去准备着?” “奴婢遵旨” “奴才遵旨” 一众人赶紧去为莲花梳洗做准备 行咯,找铃铛去了,只是还没迈出大门 “你们怎敢如此鄙夷?” 是铃铛的声音,怎么了?可铃铛情绪一向平稳,莲花一下子紧张起来了,忧从心起:难道刚才那几个老婆子把铃铛怎么了?! 莲花赶紧提起裙摆,奔向宫道 果然,在哭,铃铛那眼泪止不住的从眼角漫了下来 “她们说你了?”莲花撇去铃铛眼角的泪 只是铃铛连舒几口气,却还是有什么堵在胸口,她几次张口,却说不出话,好像是这番又气又急,使得她语言功能退化了,想说什么却完全不知道该怎么组织语言…… 看到这幅景象,莲花嘴溢出一丝冷气,她似笑非笑,杏眼圆瞪:“去他的,两个晦气玩意儿,用你们这两张别人拉屎都嫌臭的茅坑说了什么东西?”边说话边一脚将庄敏慧踢翻在地,另一只脚也没闲着 “哎哟”那苏婷媚也应声倒地 “没说错!如此污言秽语,如此作风,果然你就是一粗野丫鬟,真以为自己飞上枝头变凤凰了!”一只手指着莲花,是庄慧敏在发癫撒泼 “什么?”莲花一时没反应过来:骂人不用污言秽语难道请字当前再附赠几个响头吗?而且扯什么丫鬟凤凰?凤凰要是能说人话,看到好朋鸟受欺负后说的第一句就是‘傻缺滚’,然后一翅膀把你扇到火焰山让你这没用的舌头被太阳烤焦烤糊烤烂, “还有你”庄敏慧又指向铃铛:“你以为你攀上公主了?宫里人说的没错,这种下贱东西你能跟着她混几天好日子?” 啪—— 说莲花是下贱东西?一阵怒气快把铃铛顶的飞起来了,她一巴掌扇去直喘粗气:“呼——呼——” 像是被扯开皮肉撒了把辣椒,庄慧敏赶紧捂住自己通红的半张脸,接着她颤颤巍巍地站起来,胸部像山脉不断起伏,她举起手似想扇回去 欻——莲花又一脚伺候 庄慧敏直瞪:“你有这下贱东西撑腰?”她又一冷笑:“可别忘了你只是个一等宫女,我身份在你之上,我打不得她我还打不得你吗?”她还想打 一旁的苏婷媚直扯庄慧敏衣角 庄慧敏一步一步向铃铛逼近 “去”迟来的李顺一挥那拂尘,几个小太监将她们俩捉住 “公公您要为我撑腰啊,那好话歹话都是那庄氏说的,我可,可只是被牵连啊”苏婷媚赶紧爬过去攀扯住李顺的裤脚 李顺一脚踢开:“撑腰?你要找撑腰——那得找公主殿下,咱家可没有这个本事” 她又赶紧爬过去,却畏那一脚威力,只将头轻贴在莲花的裙角 脏死了——头发上全是灰屑,新裙子全被弄脏了,莲花翻了个白眼,悄悄往后挪一步,淡淡道:“说” “是!是,公主殿下”,苏婷媚以为莲花原谅她了,她偷瞄庄慧敏几眼,随即开始输出 “是,是这样的,是庄氏说了几句不体己的话,被铃铛姑娘听到了” “仅仅是不体己?”铃铛冲过去似想与她对质 “是,是说了些,些昏话” “别畏畏缩缩的,这么晚了还要人陪你演多久?”莲花不悦 “不是的,不是的公主,我说,我一句话就说妥帖!” 莲花不耐烦,点头示意 “是那庄氏,她说殿下是下贱婢子,可我,我没同意啊”苏婷媚连摆手“她还说,还好自己落选了,不然跟了殿下就像进了阎王殿,一辈子都折了,她说里面被选上的人都是逢凶难了,她说殿下这种从浣衣局出来了的人不配当公主,是贱人,是赔钱货,她还说忘忧宫的人都是见风使舵的墙头草,终是一步踏错,过不了几天,殿下被皇上忘记了就一起被踢出宫了……” 莲花一下子呆住了,她突然不知做何反应,她轻托住下巴,假装在思考:可,就这吗,其实还好吧,以前在浣衣局没被少骂,好像已经脱敏了,还以为是铃铛被骂了,不过——铃铛是因为我被骂了生气?还是因为被说是墙头草?莲花又跑偏了 “你还敢再重复这些不堪入耳的词汇?”听到这些词铃铛又应激了 这下苏婷媚呆住了,直摆手:不是殿下让我说的吗 “不,不是……” 旁边的庄慧敏嗤笑:“人家现在愿意当那贱蹄子的狗,狗现在得狂犬病了就是要咬你一口,你再怎么伏低做小都没用的” 狗? 骂她能忍,骂铃铛不能忍,莲花又想出脚,谁料折腾一天,现在腿脚实在使不出力了,于是只得‘苦口婆心’一番 “大娘,我还是见识短浅了,竟不知天癸竭还会使得人眼瞎还无脑,看看你现在这副样子,说狗?别说,狗那四腿撒欢倒真跟你这四肢伏地状有些像,难道……”“哦!”莲花又故作惊讶:“再看看你这一身泥渍,还爱滚泥塘?竟还是个猪狗混种!!那个词叫什么?串儿!”说完莲花一脸无辜笑对庄慧敏 “我呸”庄慧敏挣扎道 莲花随即正色:“不过狗羡慕人是正常的,但你要明说我说不定还可怜你,赏赐你点什么,哦,说不定还能放你出宫,毕竟你都快四十了吧,还没出宫总归不是爱上这深宫了吧——上头人被你得罪光了吧……” 庄慧敏被戳穿:“你一个小孩懂什么?!” “不过好不容易给你个翻身的机会,却只因嫉妒就口出狂言断自个后路,认不清状况?当个姑姑嬷嬷骂下头宫女惯了,沉浸在高人一等中无法自拔了?还有,你管我从哪儿来,纵然我现在就是浣衣局宫女,也没有那条宫规能纵得你如此出言不逊吧?再说,我就算真是在浣衣局,甚至在青楼、在剧园被找回该怕该担心的也不是我,更轮不着你关心。而且你管我人如何,我就算真是个泼皮无赖,谁要我流着这一身血呢?谁叫父皇一眼就找到我呢?难道什么时候大昱册封公主还要征求一个宫女意见?慧敏姑姑看不上的公主皇帝你就想着吧!你觉得这样是吗?轮得到你在这里伶牙俐齿?还有你管父皇能记我多久,记三天我也有三天好日子过,你就一辈子做低伏小吧,不,现在连这个机会……哈哈~”莲花冷笑 “李顺公公”说完莲花转身牵起铃铛紧握成拳头的手,将手指轻轻掰开,把自己的指头插进去,牵着她离开,无视身后道:“铃铛,你还没说你吃了没呢,我带回来好多好东西呢” 铃铛还处于战斗状态,有些懵:“吃,倒是吃了……” “那你也得尝尝那个栗子糕,不是有句话吗,人间至味是栗子糕” “啊?” 两人说笑走回忘忧宫 宫道上 庄苏两人还想挣扎 李顺皱眉: “噤声!休得再惊扰公主殿下” “是!是!”苏婷媚吓得赶紧闭上嘴 “你们既已知错,便去洗心台反省去吧” 洗心台!据说进去了打上七十大板都是轻的了,而且是打到濒死又让人稍缓,好点一桶水泼清醒接着又打,如此反复,到最后尸体状态和手打牛肉丸别无二致,只能说是惨烈 到这地步:“李,李公公,洗心台,我们罪不至此啊,不就是说了那婢子,不,公主一回吗”庄慧敏迟来的狡辩道 “婢子?再罪加一等!不必多言,直接将她们俩带去吧”李顺挥挥拂尘 “那小野种不一定是谁的孩子呢,就算真是那嫡公主,一个女孩,能成什么大器?!也就你们这几条狗捧着她”眼见奉承没用,苏婷媚也开始口不择言道 “噤声!公主岂是你们能议论的?水牢伺候”李顺威颜 “是”两人便被捂着嘴架着向洗心台去 “同宫中各位讲清楚了,如若今后再有人随意议论公主,下场一样”李顺环视剩下的人 “是!”留下的人一颤 随后李顺也回殿外待命 第8章 盛昱篇/第7章:早起 忘忧宫 逸梦殿 “哇,铃铛,这桌子应是那黄,黄……” “黄花梨,殿下,也叫降香黄檀”一旁的何贞珠回道 莲花与铃铛相视,噗嗤一笑:“对对,我说的就是这个” 莲花似有些念念不舍的摸下那黄花梨,不过马上又转向何贞珠,抿起嘴,像指挥交通般直直甩出右臂,并郑重点头,一副大义凛然道:“嗯!嬷嬷,请继续介绍!” “谢殿下赏识,不必殿下多说,奴婢马上继续”吓了何贞珠一跳,不过她还是马上回礼接道 “这盖在黄花梨上盖着的可是月桂云纹霜华罗,便是由那在皞洲也少见的冰绡丝制成的;旁边的流霞幻梦玉髓榻,采用上好的南红玉雕以流霞,据说人躺在上面便能轻松入梦,并恍若置身仙境;而在这上面搭着的更是雪狐绒革,这雪狐极善隐藏,极难捕获,这么一身皮可是仙宫都不一定有呢;还有这月辉流风帘,巧将那上好的东珠和玛瑙作配,把那蛟珠衬的熠熠生辉;不过要说这最,还得是这鸾羽栖霞紫檀床,金鸾尾羽着金箔贴饰,更有翡翠、琥珀、红宝石等多种珠宝镶于紫檀木之上……这些都不算什么,还有从W联邦传来的东西,比如说这长明灯,可亮几天几夜不灭;还有这青鸟钟,宫中云板得一个时辰一响,这个却到整点便有青鸟飞出报时,还有……” 莲花听得如痴如醉,更是止不住的直点头,她心里不禁想着:奢侈!实在是奢侈!这么多未曾用过更未曾听过的东西,以为是只存在于神话中的镜花水月,就这么水灵灵的摆到我面前了?这就是公主的生活吗? 听罢,莲花迫不及待的就瘫倒在那鸾羽栖霞紫檀床上,那一床缂丝朵云纹锦被可是软乎的很,躺在上面的感觉确实和那麻絮布不同,不仅软软的,摸起来也是滑滑的,简直是比那秀发还一顺到底,自己躺了一会儿觉得不够,还想叫上铃铛“铃铛,你也过来啊”莲花笑着招手 铃铛虽有些心动,却还是抑制了下来:“这不是奴婢该待的地方,这花几旁有为奴婢准备的靠垫” “靠垫?”莲花有些疑惑 “奴婢需守夜,彻夜陪着殿下呢” 莲花坐起:“整夜都不睡吗?”莲花惊的合不拢嘴:连一等宫女都逃不过被剥削的命运?这听起来怎么比浣衣局还惨,浣衣局虽白日累晚上却也不会被强制站岗吧 “等守着殿下入睡,奴婢便可以小憩一会儿了” “不能不守吗?” “自是不能的,况且能守着公主睡下是我们的荣幸” “而且是轮流制也并没有那么累” 好吧……莲花实是无奈:“那什么时候起来?” “自是要比公主提前些准备,想必寅时就需起了” 寅时?那岂不是折腾一夜到最后三个时辰都睡不到!那还不赶紧睡! 莲花顿时倒在床上,捂上被子,假寐以‘诱敌’,她觉得自己早睡了铃铛她们也就能更早休息,毕竟只让睡两个时辰周扒皮都干不出吧 留下剩下几人面面相觑 “殿下,殿下” 连叫几声都没人应 “殿下好像睡着了”果然有人上钩 “那可怎么是好,殿下还未沐浴呢” “殿下好像在乾御宫提前就沐浴过了” “那也起码将外衣给她褪去吧,这样怎么舒服” 于是,诡异的,被子下突然开始一阵蠕动,不一会儿外衣被丢出 更是面面相觑 “哈,哈哈,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梦游啊”几名宫女对视尴尬一笑,收过外衣,她们当然也觉得早完早收工更好,既然莲花提前沐浴过了那就随她去吧 铃铛将莲花摆正,将瓷枕塞到底下,关上床帘,示意其他宫女离开,最后将灯盖灭,自己也靠在垫上,微笑道:“睡个好觉,公主” 人都走光,莲花钻出被子,她轻拂身下那缂丝缎子,心中想到:这殿里应该还放得下一张榻吧,无论是铃铛还是其他宫女来守夜,总不能让她们脖子梗一夜吧,要让父皇再添一张榻,再添一张榻,一张榻…… 无奈枕头和床太舒服,再加上一天如此心力交瘁,莲花不自禁就去陪周公去喝茶了,不过此时已经亥时三刻了 夜本就短,一下就过去了,月亮慢慢落下,太阳接班探出点脑袋,黑夜渐明 叮铃~叮铃~叮铃~ 铃铛轻轻拨开那月辉流风帘,抓住绸带,摇了三下醒晨铎,轻声唤道“公主——该起床了——” 美梦被打断,莲花有些不耐烦,似想将头下那枕头扔出去发泄,怎料那枕头正稳稳的钉在床上——莲花忘记了头下枕着的是瓷枕,而这瓷枕不像棉花枕头般轻便,更何况她还未清醒更是使不上力,这是必然的下场。 无奈,于是只得翻身坐起,眼睛却未睁开,黏糊道:“什么时辰了?父皇不是说没有省昏定吗?” 铃铛拿起一旁准备好的帕子,浸水,扭干,轻轻附上莲花的脸蛋,一边擦洗一边回道:“回公主殿下,已经寅时初刻了,不过虽不用省昏定,但今日有嬷嬷要来教习礼仪,所以需提前准备” 莲花瞪大眼睛:“礼仪?父皇不是说过几日再说吗,难道我一睡昏了几天!” “陛下说玉碟封主礼在即,万事还需提前准备”一旁的雪柳接道 莲花无奈淡道:“好吧”不过她总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不过还早吧”莲花望向窗外,还是黑漆漆的,只有东边泛几丝亮光 “不早了,殿外那云板响毕已经足足过了一刻,嬷嬷辰时便会到,今日可是第一天,是万万不得有差错的” “嗯——等会!辰时?” “是的,殿下”旁边的宫女异口同声 “那现在是?” “寅时初刻,殿下”另一个叫水苏的接道 莲花掰起指头数起来,寅时-卯时-辰时:两个时辰!起码还有两个时辰啊!好啊好啊,昨天我处处为你们找想,今天你们就这样恩将仇报。寅时,浣衣局都没有这么没人性化…… 莲花快要吐血,咬牙切齿说出:“你们知道还有多久到辰时吗?” “若是辰时初刻只有快两个时辰了呢” 喂,别说的那么轻而易举啊!莲花有苦说不出:两个时辰!干什么需要两个时辰! “因为殿下还未梳洗早膳呢,这些皆耗时间呢” “再耗时间也……梳洗一个时辰顶天了吧,再说那用膳,又不是要我亲自去烹,一碗粥能让我蹉跎剩下一个时辰吗?”莲花无力地抓抓头发 “不能这么说殿下,梳洗需细致,若要梳得好看漂亮一个时辰是肯定不够的,再说早膳品类丰富,光是一样尝一遍怕是都要一个时辰呢” 莲花将信将疑:“真的?” “嗯嗯”一旁的宫女皆是附和 莲花无奈,撑着头,轻挥挥手,无力道:“静候佳音” “奴婢定不负公主期待”说完几人微笑着推着一架衣桁过来 水苏道:“公主今日想穿什么?” “这一件吧”莲花没睡好头直发昏,她随意指了中间的一件嫩黄色绣以昙花纹样的外衣 “公主选得好”几人在旁边奉承,随后上前为莲花套上外衣,极其的仔细,连一个小折痕都注意到了,一套下来一丝不苟,只是——半个时辰都未用到 接下来是妆发宫女上前,发饰、耳饰、颈饰和手饰等加起来足足有十二盘,每盘皆是满满当当,往口袋一装可以直接跑路了,估计够一个人活三辈子的 又是点兵点将**:“选这套蝶嗅玉兰的吧,不过手饰就不要了,手上叮铃哐当的干什么都不方便” “奴婢遵旨”雪柳将莲花选的首饰摘到一旁做准备 先替头发抹一遍护发油,再用木梳一遍遍梳直,之后挽上个小小的髻,再分两指同那碎发挽成一边一个环,最后插上发簪,又是一通操作猛如虎 莲花:“什么时辰了” “回殿下,卯时刚过一刻”那水苏倒是雀跃 卡擦——如果此刻莲花手中捏着个杯子,那么估计都碎得连‘尸体’都找不到了 行,还有一个多时辰,看他们能玩出个什么花来吧,莲花咬牙切齿 接下来的妆造,由于莲花要求淡雅,所以只是简单妆饰就完了 此时,时间艰难地来到了卯时三刻,只剩下早膳了,“小呈子”铃铛唤 “奴才在”小呈子喜笑颜开地带着菜谱走进,他一把扯开卷轴:“禀公主殿下,今日主食有小米粥、八宝粥、梗米粥共三例,皆佐以白糖蜂蜜!配菜有清炖排骨、白切鸡、虾饺、蟹羹、炒时蔬和豆腐羹共六品;汤品今日特供燕窝烩鸭丝以及银耳雪梨汤共两例;果品今日特供荔枝还有桃共两例;最后是小菜,有腌芥菜,卤香菇共两例,总共十五例!” 接着一道道菜被端进,又是满满一桌子,太监照常验食:“一切皆宜,公主殿下请——” 美味,只是,莲花刚准备动筷,却像想到什么,偏头道:“铃铛你吃过了吗?” “回殿下,还未来得及” “那便一起来吃吧” “这怎么能行公主殿下,这不合礼数!”铃铛急忙后退一步行礼 “又没人看见……”莲花刚说完,一抬头,发现不对,怪他们存在感太低!这殿内足足有十二个宫女太监,主要是还有一个记录太监!有内奸! 宫女们赶紧转过身去假装没听见没看见,只可惜迟了 “小橙子,去将门关上”莲花一脸不好惹 “奴才遵旨” 吱喽一声,门被扣上 那水苏刚才雀跃的很,现在吓得不敢动了:公主这关上门不会是要对我们用刑吧! 莲花又对记录太监道:“公公名为……” “奴才宋滋” “宋滋公公吃了没” “也未来得及” 莲花一拍手,突然笑道:“那不正好,都没吃呢,一起吃吧” 吓得宋滋直接跪下了:公主这是在试探吧,“奴才不敢” “有何不敢,又不是只叫你一人”莲花摇摇头,当然不会只贿赂一个人啊 “啊?”宋滋疑惑抬头 “大家皆是为了我早起还未吃过,我可不想几个人站着站着饿晕了”还是无人敢应,莲花虽最开始只是心疼铃铛,可她仔细想想发现所有人都为了她,都是比她起的还早,可能昨夜都没睡够两个时辰,今日又早早起来忙,要是连吃也吃不好……她皱眉装作不悦:“再说不吃浪费” 其实宋滋也确实有些饿了,只是:“这样不好交代啊” 磨磨叽叽的,莲花正经道:“咱们在里面悄悄的吃,谁知道,假如父皇问,你就说滨州战事吃紧,公主不想奢靡浪费,却不知早膳如此铺张,只得将吃剩食物分给下人” 犹豫,肚子却为他先做了答案,咕噜噜~ 莲花顺势:“快点的,我也饿了,小橙子烦你再悄悄出去拿些碗筷” 铃铛也道:“怕是他一人拿不下,我去帮帮” 剩下的 “奴才,奴才谢主隆恩——” “奴婢也谢主隆恩——” 不一会儿,碗筷便就位 莲花舀了点粥将再每种菜,无论喜不喜欢都夹一道,这样他们就不会因为什么规矩礼仪的不敢夹了,然后:“还烦你们将菜品分成两份”这是为了太监宫女分开吃不那么尴尬,也避□□言蜚语 “奴婢遵旨” “奴才遵旨” 皆是双眼放光,宫里再舒服的地方早膳也都是一粥一菜或包子馒头轮着来,哪见过这种场面,那水苏更是决定誓死追随公主,公主指哪儿她打哪儿!那小呈子也是一样,他被欺负惯了,没见过这么好的主子 一群人围在圆桌前热闹极了,他们心花怒放却压低声音享受美味,非同一般的经历 不一会儿,便被一扫而空,看着空空如也的瓷盘,宋滋鬼使神差的记下:公主随和,无半分架子。一回神,惊觉不妥,又笑着赶紧补上:公主随和以对膳食,无论荤素,无半分挑食的架子,实乃包容万象。写完他收起笔,回礼:“谢公主殿下今日照料”然后迈着略显兴奋的步伐赶向乾御宫,他希望下次去忘忧宫当值还能选上他…… 其实菜数虽多量却不大,还怕各位吃不好,不过看到大家餍足的笑,莲花也偏过头去悄悄的笑起来 但是她马上就笑不出来了 “如今几时了”莲花接过铃铛递来的手帕擦拭,不过却将雪柳递来的椅子推开,她直接大跨步坐到门槛,百无聊赖 “回殿下,已经辰时三刻了” 日挂东南,他们用完早膳也已经又等快半个时辰了 “这嬷嬷为何还不来”莲花撇撇嘴,用手指往地砖上画着看不见的涂鸦 “应是快到了,礼崇司说了辰时” “哎——”莲花长叹口气,她发誓下次寅时无论是谁叫她起床,她都会遵随本心撒泼打滚赖床了 “你们要不把那钗子拿过来我再选选”没事干,好无聊 “奴婢遵旨”水苏小跑在第一个将首饰端过来:“殿下请” 莲花并不在意内容,只想消遣,她将所有钗子都试了一遍,头发被扎的像刺猬,最后又在铃铛阻止下再全都拿掉重新挽发 怕那嬷嬷突然袭击看到莲花丑态?开玩笑,那嬷嬷直至辰时七刻才姗姗来迟:“老奴参见公主殿下,实在是对不住,刚在廊下碰到皇上,不由得多讲了几句,这才迟了,还望公主原谅” “父皇虽是健谈,可公务繁忙,应该抽不出时间能和嬷嬷您聊一个时辰吧”莲花嗤笑:辰时七刻也是辰时是吧,拖得一宫人早起,她倒在这里不紧不慢起来了,她现在想一拳捶死这老太婆 “呵呵”那老太婆尴尬笑笑,一副教育口吻:“公主可不能学那泼皮无赖如此咄咄逼人” “我自以为是好意,误时,而且是如此之久,放在别人那您可能都小命不保了,您却在这里纠结语气用词,难道身边没一个关系好说真话的以至于应激听不得实话?”莲花转过身去,懒得理:要这种东西教礼仪?还不如等我自学成才呢 那嬷嬷看莲花是个硬茬,说不过,规矩多了:“哎呀,奴婢不是这个意思,那再给公主说声抱歉,别在意这些虚虚实实,时间已经不早了,咱们还是先学些东西吧” 时间不早是因为谁?谁要这无用的道歉,莲花不想与她多说:“那便快快开始吧” 第9章 盛昱篇/第8章:礼仪课 一行人进入逸梦殿 那嬷嬷站定,微笑行礼道:“忘了介绍,奴婢礼崇司贵仪殿玉安” “免礼”莲花随意摆摆手 “谢殿下”玉安直起身,为莲花介绍道:“这皇宫教礼仪包括言行、觐见、饮食、服饰,奴婢的任务就是帮助公主习得这些,知道如何守这身份规矩” “那便麻烦嬷嬷” “那么奴婢就先由昱史引入……” 莲花点头:还好先是讲故事,想必不会太无聊 “那奴婢便开始了”玉安又行礼:“殿下可知道联邦和自治?” “浅了解些,大昱不就是自治吗” “是的,不过大昱始于三百年前,当时天下还未有联邦自治之分,也可说都是自治,且天下七十三国中大昱是鹤立鸡群,而大国更需彰显礼仪,于是先祖便创造了朗朗上口的《礼谣》以共勉,《礼谣》共分王、子、民三篇,不过公主先学子篇便好,子篇如下:束发冠梳云鬓,正仪表整衣裳;腰背挺直正气扬,语轻步缓姿态到;见尊长躬身让,见君长膝微降;宴上牢记循位次,食中不言酒浅酌;双手乘物笑待宾,礼仪规矩不可忘!” 莲花边点着头打节奏,边跟着唱 “是的,公主先记下这《礼谣》我们再继续”玉安说完微笑道,刚准备到旁边歇息 “记下了”莲花淡淡道 玉安轻轻一笑,似带有嘲弄意味:“奴婢才刚念了一遍呢” “您都说了这《礼谣》朗朗上口,记下这短短几句有何难?”莲花话中也带有一丝嘲弄,她确实觉得简单,而且已经背下来了 “哦?那公主请”玉安还是不相信,不说一炷香吧,五、十分钟总该要吧,她一手抬起示意莲花背诵,想着看如此嘴硬莲花该如何出丑 莲花便开始,她先摸摸发髻:“束发冠梳云髻”,又提提衣领“正仪表整衣裳”,再抬头挺胸“腰背挺直正气扬”,说完小迈一步“语轻步缓姿态到”,又退步侧身“见尊长躬身让”,再膝盖微微弯屈“见君长膝微降”,接着环视一圈“宴上牢记循位次”,再微微颔首“食中不言酒浅酌”,接着双手上抬“双手乘物笑待宾”,最后抬头一笑摆摆手“礼仪规矩不可忘!” 莲花说完拍拍手:“如何?” 只可惜那玉安完全呆住了不知如何回答:不仅记住了还带有自己理解演出来了,不是说这公主是个浣衣局来的什么都不懂的粗俗丫头吗?她本来准备这一首歌谣应付莲花一整天的,不过现在却彻底对莲花改观并且十分后悔听信谗言故意迟到给她个下马威,她立马身体前倾,奉承的笑道:“不愧是公主殿下,真就一遍便学会了” “那下一步我们该做什么”竟然如此简单,莲花摩拳擦掌 “回殿下,接下来咱们需细化” “细化?”莲花歪头 “刚才那歌谣记住,殿下能知道大致怎么做,而接下来奴婢会演示并告诉殿下具体该如何做” “那便开始吧” “皇宫礼仪分三:日常礼仪,包括立、坐、行、言、容;会典朝见礼仪,包括朝、宴、典;社交礼仪,包括宫、好、外” “记住了”莲花点头 玉安这下信了,也不让莲花背了,继续道:“立即站姿,要求胸背直,不歪倚;坐为坐姿,要求双腿并拢,不可叉腿更不可随意抖动;容即仪容,要求服制作符身份,不可披发僭越;行为出行,步伐要小,不得奔跑,轿辇要需符仪制,亦不可僭越。轿辇服制有专人查看,责任不在殿下,今日奴婢主要为殿下示范剩下的立、坐、行” 莲花点头示意 “立,其实通俗点就是要立如松”玉安双腿站直,挺阔肩膀,头微微上扬展示到 莲花有样学样,肩背挺直手轻垂,虽简单一动确是做到了韵如松,气端庄质亭亭 玉安眼前一亮,顿时叹道:是因为流着皇室的血吗,好像有些人确实天生就擅长这些,一下那风气就出来了,又想到以前,有些人教他个抬头挺背都得纠缠半天,玉安摇摇头继续道:“再说这坐,简单来说就是规矩”,玉安整理整理衣摆,依旧是腰背挺直,慢慢下坐,然后双手放于腹前 这简单,不靠在椅背,手也‘安静’点不就行了,莲花也动作,有模有样,不过:“嬷嬷,你一次说完吧,包后面的会典朝见礼仪和社交礼仪,不然你一下我一下的太浪费时间了” “可堆在一起便复杂了,公主能……”玉安刚准备问公主能记下吗,不过想到刚才,她马上将这质疑吞入腹中了:“奴婢遵旨” “言就是轻声细语,君长前需低头回话,不可喧哗更不可随意打断他人;行则更简单,小步慢行,不奔跑失仪即可”玉安边说边演示到 “会典朝见礼仪就比较复杂了,首先说朝见,面见君长时……” 莲花张张口,刚想打断却记着不可随意打断,挣扎一番,她先向玉安点头示意,见玉安注意到停下后,她才轻声道:“嬷嬷,如果君长指的是父皇和娘娘们,那父皇是准我不用行礼或行颔首礼就行的” 玉安又呆住了:什么叫不用行礼,既然这么宠这孩子,那还叫我来教什么礼仪?她无奈轻笑:“那公主可以先学着,以防不时之需” “谢谢嬷嬷”莲花笑答:确实,要是以后新立皇后了,还是得学的 “常理来说,对帝后、太后、太皇太后需行稽首礼”玉安说完双膝跪地,将双手掌心朝下紧伏地面,再用额头轻触手背,然后又道:“切记,即使免礼也不可马上起身,缓一会儿再起才更表尊重” 莲花默默记在心中 玉安重新起身:“再说对后宫其他娘娘们,嫔以上行屈膝礼,膝盖微屈,身体微微前倾,双手交叠于腹前” 原来屈膝礼是这样,莲花想起昨日的丢脸 “本来本朝特殊,没有位份在嫔以下的娘娘,所以不用学这颔首礼的,但若陛下嘱您常只用行颔首礼,那便需注意,颔首礼不是简单的点头,同时身要直,眼要低,是不得直接直视对方的” 其实总的来说,这所有礼仪只要是保证态度低顺些,人板正些应都不会出错,莲花这样想着 玉安:“再说这宴会礼仪……”她继续示范直到最后 此时门外悬日当空 莲花也全部吸收了,她也一一展示一遍,立、坐、行…… 两个字:规矩 玉安呆住了:应该说我教得好吗?刚才只是快速讲解配着简单的演示,这公主殿下却全部理解记住了,礼仪学习的迅速映射出来莲花聪明的本质,现在玉安要去把那群诋毁的人打一顿!什么粗俗蠢货,这分明是可造之材,可造之材!像突然被塞了满怀的黄金,玉安突然出神的想着:等两年后出宫不知公主愿不愿意同我一起开上一家小店,她的头脑加上我的经验是必能赚得盆满钵满啊…… “麻烦嬷嬷了,既然都学会了,便让她们送嬷嬷出去吧”终于完事了,莲花伸伸懒腰,放松了一下紧绷一上午的身体 “嗯……不可”玉安回神,赶紧制止,虽说公主是都学会了,但是现在回去肯定会被上头责难啊,毕竟没见到公主,谁会相信有人只用半天就啃下这些规矩,想那皇贵妃,京城贵女,这入宫也还是用了三天才像样,更别说那聂贵妃,两个礼拜才将将会,那《礼谣》嬷嬷都不敢让她记,玉安回神,话锋一转:“殿下还需再熟悉熟悉,记入骨子里是最好” “是?”莲花一怔,其实她是准备赶紧将这老太婆赶走然后用午膳的,没想到她却这么一说,莲花虽然感觉这些动作简单,并且没什么重复的必要,但这老太婆赖在这里不走,她只得转而继续去重复那些“规矩”了 只是又过了许久,日踞西南,光柱刺入殿中,莲花被强光闪到,停下动作,她真是有些累了,而且饿了,吃的那么早,又一直消耗体能,她叹口气,心中怒吼:怎么还没人来问句午膳啊,莲花撇起嘴,可怜巴巴地望向铃铛求助 铃铛收到信号:“嬷嬷,公主已经练了那么久,想必能休息会了吧” “是,是!”玉安其实刚才一直在走神,毕竟这公主完成的好,没什么好盯着的,她眼中带有一丝抱歉:“是奴婢的失职,殿下赶紧歇息吧” 水苏赶紧推来把椅子,莲花顺势坐下,她锤锤自己的腿:被耗了得有一个时辰吧,这老太婆,故意的吧,都学会了还要如此针对我,莲花偏过头,轻皱下眉 这时小呈子小跑进来:“启禀殿下,午膳已备着半天了,是否要端入” 赏!莲花眉毛轻扬,拍了一下旁边不存在的桌子:“速速端入!” “奴才遵旨”小呈子喜滋滋的传菜:“今日冷碟有酱汁海螺片……” “不用报了”莲花打断,万事吃为先:“你们今个儿也累,一切从简吧” “奴才遵旨”小呈子收起菜单 “小橙子你去领赏吧”莲花抬首 什么?小呈子呆住不敢应 莲花道:“今个儿早上麻烦你如此多……哎,领赏也不愿意?”莲花无语:总不能直说是谢谢他让‘落魄’公主终于吃上口饭吧 “奴才遵旨”不敢再多问,小呈子赶紧跪地谢恩 随着一盘盘端上,桌子又变得满当当了,莲花又道:“你们吃过了吗” “吃过了,殿下学习时我们轮流去的”水苏依旧雀跃 呵~所以就没人管我饿不饿吗,莲花轻握起筷子,在手中把玩,幻想着筷子能成飞镖,直射殿内所有人脸上,一群叛徒! “不过铃铛一直陪着殿下想是还未用膳” 果然,莲花顿时泪眼汪汪:还是铃铛心里有我! 只是,“奴婢是第一个吃的,当时大家都守着殿下,我怕之后周转不过来便先去了” 啪嗒,筷子落地,好冰冷的一颗颗心啊,泪水泡饭,莲花不语,接过新筷子埋头痛吃,她将腮帮子塞得鼓鼓的,用这一处的满足来填那一处的空 莲花吃得快极了,栗子糕在她口中都失了味道,那种被孤立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这时她突然想到那老太婆,于是抬起头,带一丝期许:“嬷嬷……” “奴婢也吃过了,殿下不必担心”玉安一笑,心道这公主真善,如此关爱下人 她也吃了?!真就剩我一个!莲花真想摔了筷子出去,她冷笑一声 这时铃铛道:“全是奴婢的错,公主刚才太过入迷,奴婢叫了几声您都没应,以为是还不饿,这下想来应是声音太小了” 没应?莲花一怔,那好像确实怪我,不,也不能怪我,那礼仪实操起来如此枯燥,不神游一下怎么撑得过一个多时辰 是的,她刚才那些“规矩”的动作是在灵魂出窍下纯靠肌肉记忆完成的 “那好吧”莲花用帕子轻拭下嘴唇:“不过这也不怪你铃铛,或者不只怪你的” “谢公主体谅”铃铛行礼 “不过嬷嬷还需练吗”吃饱喝足,莲花转头问道 “……练,当然要练”玉安心虚的偏过头:总得撑过一天吧,“不过不着急,公主刚用完膳休息下更好” “好的嬷嬷”有些无聊,于是莲花双手撑住凳子,将上半身稍微撑离,腿像游乐园发动的海盗船般来回摆动,幻想自己在荡秋千 过了约一刻钟,这秋千她也荡不动了,于是她站起:“嬷嬷我们开始吧”她想这一遍过后能赶紧结束这单调的训练 莲花又从立开始重复…… 一遍下来:完美 只是,盼来一声轻笑:“公主殿下还需继续练” “有什么问题吗”莲花声音低沉,带有十二分的不悦 “真要说,那应该是差一丝气” 到底是哪里不好也不说,在这里打哈哈,差一口气?要不要我的口气啊,莲花一翻白眼,走到一旁继续去练:赖□□ 又过了约莫半个时辰,莲花悄悄转过头去看玉安——什么玩意?竟然睡着了,而且是立如松的睡着了,难道礼崇司也不让睡觉吗?不过她可不同情,紧绷一天,她现在只想偷溜 她和铃铛一对视,心灵感应到:今天这个老太婆应该是不准备放过我了,干脆趁机偷溜,她不走我走! 只是铃铛开了飞行模式 无奈,莲花只得踮起脚尖,大迈一步到铃铛耳边:“我们出去” 铃铛一惊,双眼瞪大:“不可” “你也看到了,那老太婆弄得我腰酸背痛的还赖着一直不走,这得重复到什么时候?”莲花撒娇 “那你便坐着休息会儿” “可一直坐着休息也无聊,谁知道这老太婆什么时候走啊”莲花偏一小半头瞪那玉安一眼 “可被发现怎么办” “我们之前翻了那么多次墙不都没被发现吗”莲花宽慰 “可那么多人在旁边” “再多人那也是忘忧宫的人,还不得听我的” 铃铛惊讶,莲花什么时候学得这一套一套的,她妥协,轻声:“那殿下先把这身换下” “我也正有此意”莲花招招手,做口型:“水——苏——” 水苏赶紧小步跑来 “跟我换身衣服”莲花鬼鬼祟祟 “这!”水苏压低声音“这怎么行?” “你与我身形最似”莲花又将声音压得更低:“难道你忍心看我被这个老太婆欺负吗?” 确实,这嬷嬷一直在旁边站着,却敷衍根本不看,只一直赖着不走,完全是在欺负公主啊!于是水苏重重点头,一副视死如归,同莲花躲去屏风后面交换外衣 “等会儿你就身背着她不动,如果她快醒了就假装动动,若她醒了问,你就说衣服是我赏你的,你什么也不知道,对了,叫他们也不许说”莲花嘱咐 “奴婢遵旨!” 莲花点头,然后她便和铃铛悄声跨出房门,轻身一跃,翻上宫墙 其实我昨天就悄悄画了个封面,等明天攒够月石就换,希望大家不要嫌弃啊,这只是暂时对现实的妥协,主要是想约的画师怎么都不接单啊!!!不过没关系,宝宝本一定会约上一个能画出莲花萌萌哒画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