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卖萌救赎美强惨男配》 第1章 第 1 章 头痛欲裂,像是被重锤砸过。 乔薇睁开眼,视线花了半晌才聚焦。 入目是蛛网密结的房梁,鼻尖萦绕着腐朽的尘埃和一股若有若无的霉味。身下是硬得硌人的板床,铺着一层薄薄的、散发着潮气的稻草垫。 “这到底是哪儿啊,我怎么会穿到这么破烂的地方。” 乔薇闭着眼睛揉了揉眉心,记忆回笼。 屏幕刺眼的光,键盘噼里啪啦的声响,心脏骤停的瞬间窒息感,还有那个该死的、自称“系统00”的电子音…… 【叮咚,欢迎宿主绑定“拯救美强惨男配”系统,我是您的专属系统00。检测到您的小说《娇宠》中被男主篡位的恶毒男配谢昔蘅自我意识觉醒,黑化值过高。现安排你穿越到小说世界中获取谢昔蘅的信任帮助谢昔蘅摆脱既定剧情束缚,改变亡国必死结局哦亲。】 哦亲?亲你个头!想起那个鬼系统她就来气。 乔薇强撑着仿佛散了架的身子坐起来,环顾四周,四壁萧然,窗户纸破烂不堪,冷风嗖嗖地往里灌。 这地方,真不是人住的。 她写的《娇宠》是一本古早味的霸总言情,男主萧山是标准款的酷炫狂霸拽权臣,而谢昔蘅,则是书中那个前期被萧山各种打压,后期黑化搞事,最终被萧山灭了国并一剑捅穿的……美强惨男配。 她当时怎么写的来着? 哦,为了让萧山显得更“霸总”,不仅让他靠男主光环轻易篡位,更是连带着捅穿了谢昔蘅全家。 报应,这就是报应。 【是的呢,亲。】 那个电子音毫无预兆地在她脑海中响起,吓了乔薇一跳:“靠,你是什么东西。” 【我是00呀宿主,我会一直在您脑内陪着您哦。由于传送过程中出现未知错误,您的身份载入有偏差,当前身份为:谢昔蘅的冷宫弃妃,乔氏。】 乔薇:“……???” 弃妃?!还是冷宫的?! 乔薇差点没再死一次。 “你管这叫‘偏差’?这他妈是天崩开局好不好!”乔薇内心咆哮,“我一个连宫门朝哪开都不知道的宅女,你让我在冷宫怎么接近目标人物?怎么获取信任?还有,我还没答应你呢!” 【亲亲,不好意思哦。】 系统的声音依旧毫无波澜,尾调里依稀能听出几分俏皮。 【绑定即生效,无法解除呢。为了补偿此次失误,这边给您申请了一个特殊权限哦。】 乔薇心头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什么权限?” 【叮——恭喜宿主获得‘形态转换’能力。可自由在‘弃妃乔薇’形态与‘谢昔蘅的爱猫霜儿’形态之间切换哦。冷却时间为半个时辰,祝您任务愉快!】 爱猫霜儿? 乔薇想起来了,她书里确实写过,谢昔蘅身边有一只通体雪白、碧眼如琉璃的波斯猫,名叫霜儿,是他母妃生前所养,也是他在深宫中唯一的情感慰藉,宝贝得跟眼珠子似的。 变成猫?这补偿,听起来好像有点用处?至少能接近他了。 不等她细想,破旧的宫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穿着灰色宫装的小宫女,端着个破碗趾高气扬地走了进来:“醒了?吃吧。”说着就把碗塞进了乔薇手里。 碗里是半碗看不清原料的、稀汤寡水的粥,还飘着两片烂菜叶。 乔薇看着那碗“饭”,胃里一阵翻腾。这日子,真是一天也过不下去。 必须尽快离开这个鬼地方! 是夜,月黑风高。 乔薇蜷缩在冰冷的床角,心中默念:“切换形态。” 一股奇异的暖流瞬间包裹全身,视线陡然降低,周围的景物变得巨大无比。她低头,看到了一对毛茸茸的、雪白的爪子。 真成了! 她尝试着走了几步,轻盈得不可思议。跳到那面模糊不清的铜镜前,镜中映出一只体态优雅、毛发蓬松如云、一双碧眼清澈剔透的波斯猫。 “喵~”声音又娇又软。 乔薇适应了一下这具新的身体,循着记忆中对皇宫布局的描写,以及白天从小宫女口中旁敲侧击来的信息,她溜出了荒草萋萋的冷宫,朝着皇帝寝宫的方向潜行。 猫身小巧灵活,在宫墙阴影和廊庑角落穿梭,竟无人察觉。 一路来到了谢昔蘅的紫宸殿,乔薇的眼睛滴溜溜的四处张望。这紫宸殿虽宏伟,却透着一股沉沉的暮气,宫人行走间皆是屏息凝神,不敢发出丝毫声响,氛围压抑得紧。 她悄无声息地从一个半开的窗户跃了进去。内殿灯火昏黄,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香。 一个身形清瘦的少年穿着素白的中衣,披着件玄色外袍,正临窗而立。他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侧脸线条精致却透着一股挥之不去的苍白与脆弱,仿佛上好的白瓷,轻轻一碰就会碎裂。 这便是谢昔蘅,她笔下的美强惨男配,如今活生生站在她面前。 她按捺住心绪,模仿着猫儿的姿态,轻轻“喵”了一声,用小脑袋蹭了蹭他的裤脚。 谢昔蘅低下头,看到脚边的小东西,那双深沉的眸子瞬间漾开了一点真实的笑意。 他蹲下身,动作轻柔地将她抱起,指尖抚过她颈后柔软的毛发。 “霜儿,又跑哪里去了?朕寻了你半晌。”他的声音温润低沉,带着些许病中的沙哑,却异常好听。 乔薇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用脑袋蹭了蹭他的下巴。他身上的药味更清晰了些,混合淡淡的龙涎香气息。 谢昔蘅抱着她走到书案边坐下,案上堆着一些奏折。他一手抚摸着猫儿,一手拿起一本奏折翻阅。 乔薇仗着猫身,明目张胆地瞥去。 奏折上的字迹工整,内容却触目惊心——弹劾户部侍郎周铭贪墨河工银两,证据确凿。 乔薇心里一沉。这是原书男主一党构陷忠臣、打压谢昔蘅羽翼的第一步!若按原剧情,谢昔蘅此时势弱,无法保全周铭,导致周铭被罢官流放,谢昔蘅声望受损,也寒了忠臣之心。 不行,必须阻止! 她焦急地用爪子扒拉了一下那本奏折,“喵喵”叫了两声。 谢昔蘅动作一顿,垂眸看她,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霜儿也觉得这折子有问题?” 乔薇连忙点头,碧莹莹的猫眼直直望着他。 谢昔蘅轻轻笑了,苍白的脸上浮现一抹淡淡的笑意,他屈指刮了刮她的鼻尖:“小东西,你今日倒似通人性。” 他没有再多说,只是将那份奏折单独放到了一边,然后拿起朱笔,在另一份关于边境军械补充的奏章上缓缓批阅。 乔薇瞥见,他的笔迹力透纸背,与那副病弱的模样截然不同。 他在批阅军械相关的折子! 乔薇脑中再次警铃大作。 原书中,最大的转折点之一,就是反派利用职权,在军械上做手脚,贪污巨额款项,导致边境将士装备低劣,战力大损,这也是为什么后来谢昔蘅带兵抵抗。 难道他现在就在查这件事? 乔薇正思忖着,忽觉一只微凉的手轻轻捏了捏她的后颈皮,谢昔蘅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一丝倦意,却又莫名缱绻:“霜儿,陪朕就寝吧。” 她被他抱到龙床上,那床铺柔软,熏着淡淡的安神香。谢昔蘅将她圈在臂弯里,像是抱着一个温暖的抱枕。乔薇僵硬着身体,一动不敢动。 男人的呼吸逐渐均匀绵长,似乎睡着了。乔薇却毫无睡意,鼻尖全是他的气息,耳边是他微弱的心跳。 她悄悄抬眼,近距离看着这张近在咫尺的俊颜。 不得不说,谢昔蘅的皮相是她按照最高标准设定的,眉如墨画,眼若含星,此刻闭着眼,长睫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脆弱得让人心尖发颤。 一想到这副精致皮囊极有可能在不久后消失于世,乔薇心里生出来一种无端的悲凉。 她真的能救赎他吗?乔薇第一次对自己的任务产生了不确定。 但想到冷宫的凄惨,想到那碗馊粥,想到任务失败可能面临的抹杀……乔薇咬了咬牙,拼了! “喵呜。”嘴里的小獠牙差点咬破唇,乔薇轻声惨叫了一声。 第2章 第 2 章 接下来的几日,乔薇开始了她精分般的生活。 白天,她是冷宫弃妃乔氏,一边忍受着粗糙的食物和恶劣的环境,一边绞尽脑汁想着如何“重获圣心”。她利用系统提供的与自己回忆的关于这个世界的原著信息,仔细分析谢昔蘅的喜好。 她记得,自己曾写过谢昔蘅因幼年经历,性格阴郁喜怒无常。 而原主乔氏,家族是站队反派的,入宫本就是为了监视谢昔蘅,性格骄纵愚蠢,专与他对着干,这才迅速被打入冷宫。 那么,她现在就要反其道而行之。 她让小宫女找来一些干净的布和棉花,凭着穿越前做手工娃衣的经验,缝制了几个憨态可掬的布偶小动物,又用木炭在上面画上滑稽的表情。 她用身上仅有的全部银两打点了小太监,让他想办法把这些东西送到紫宸殿,不说邀宠,只言“冷宫乔氏静思己过,做些小玩意,望能为陛下解一丝烦忧”。 东西送出去,石沉大海。 乔薇也不气馁,她知道,谢昔蘅这种人要是真能这么容易就被她的小玩意儿感动了才有鬼。 到了晚上,她便切换成猫身“霜儿”,溜去紫宸殿。 谢昔蘅似乎真的很宠爱这只猫。 无论他是在批阅奏折,还是在独自对弈,或是倚在榻上看书,总会将她带在身边,一下一下,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她光洁的毛发。 乔薇也尽职尽责地扮演一只时而高冷傲娇时而黏人的宠物猫,同时竖起耳朵,捕捉着一切有用信息。 她发现,谢昔蘅批阅奏折时极其专注,眉头时常微蹙。 那些歌功颂德、请安问好的折子,他往往一扫而过。但涉及到吏部考核、钱粮赋税、边境军务的折子,他会看得格外仔细,有时还会用朱笔在不起眼处留下细小的标记。 她也曾趁他不在时,偷偷用爪子扒拉过那些他做过标记的奏折,试图找出更多关于军械案的线索。但谢昔蘅很谨慎,重要的东西从不留在明面上。 这晚,谢昔蘅召见了一个穿着斗篷、看不清面容的人。乔薇蜷在软垫上,假装睡觉,耳朵却支棱着。 “……陛下,边军换装的款项,兵部已拨付,但经由萧山将军一系经手后,到达军前打造兵器的,不足三成。”那人的声音压得很低。 “材质呢?”谢昔蘅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以次充好。送来的生铁多是劣品,打造出的刀剑易卷刃,甲胄轻薄,不堪一击。臣暗中扣下了一枚箭簇,请陛下过目。” 一阵细微的金属摩擦声。乔薇悄悄将眼睛睁开一条缝,看到谢昔蘅指尖捏着一枚灰黑色的箭簇,他用指腹摩挲着箭簇的边缘,眼神幽深,唇角却勾起一抹极淡、极冷的弧度。 “证据,还不够。”他缓缓道,“萧山树大根深,党羽遍布朝野军方。没有铁证,动他不得,反而会打草惊蛇。” “臣明白。只是……边关将士,等不起啊。” 殿内陷入沉默,只有烛火噼啪作响。 乔薇的心揪紧了。 情况比她想象的还要严重!贪污数额如此巨大,这是拿边境安危、拿将士性命当儿戏! 她必须做点什么。 …… 几天后的白天,乔薇再次让宫女送出了一样东西——一张叠好的、干净的布帛,上面用烧黑的树枝,画了一幅简笔画。画中是一个瘦小的士卒,手中握着一把断裂的刀,面对高大的敌人,眼中含泪,却依旧挺直脊梁站立着。旁边歪歪扭扭写着一行字: “兵器不利,以血肉躯挡之乎?” 没有署名,只有一股扑面而来的悲怆与诘问。 这次,有了回音。 傍晚,一队内侍来到了冷宫,为首的大太监面无表情地宣旨:“陛下口谕,乔氏静心思过,颇有悔悟,特准迁回原居所漪兰殿,恢复份例。” 乔薇跪在地上,叩首领旨。心中却无多少喜悦。 她知道,她那些“小动作”引起了谢昔蘅的兴趣,或者说,怀疑。 迁回漪兰殿,环境比冷宫好了不止一点,至少干净整洁,有了像样的床榻和桌椅,饭菜也不再是馊的。 乔薇安分守己,每日除了必要的请安,便是关起门来继续她的“创作”。 她画更多的画,有时是寓意深远的简笔故事,有时是搞怪逗趣的表情,有时则抄录一些她记忆中振奋人心的诗句,只是将出处隐去,假托是“古籍所见”或“心有所感”。 这些东西,依旧时不时送到紫宸殿。 她不知道谢昔蘅看了作何想,但她能感觉到,周围监视的目光,似乎更多了。 这晚,乔薇再次变成霜儿,熟门熟路地跳进紫宸殿。 谢昔蘅正靠在窗边的软榻上,手中拿着的,正是她白天送去的那幅画着断刀士卒的布帛。他看得极为认真,指尖在画中士卒含泪的眼角轻轻摩挲。 乔薇跳上软榻,蹭了蹭他的手臂。 谢昔蘅放下布帛,将她抱到腿上,下巴轻轻抵着她的头顶,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又有一丝难以言喻的缱绻:“霜儿,你说这宫中,是否还有真心?” 乔薇身体微僵。 他继续自言自语,像是说给猫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那位乔氏,行为古怪,送来的东西,倒是有些意思。不像求宠的探子,倒像个……不甘寂寞的故意引人注意的孩子,你说,是不是有趣。” 乔薇内心狂翻白眼:你才孩子!你全家都孩子!老娘码字的时候你还在一次元飘着呢! “可她父亲是萧山的人。”谢昔蘅的声音冷了几分,“这般费尽心机,是想为父铺路,还是另有所图?” 乔薇心里咯噔一下。 果然,他什么都知道。 她必须尽快取得他的信任,无论是作为“乔薇”,还是作为“霜儿”。 这时,她的猫眼瞥见书案一角,放着一枚不起眼的铜钱。那铜钱颜色暗沉,似乎与寻常铜钱无异。 但乔薇脑中一闪,她记得原著里提过,萧山贪污军械款,为了掩人耳目,将一部分赃款熔铸成了劣质铜钱,混入军饷中,这种铜钱重量稍轻,色泽也更暗。 这枚铜钱,难道是谢昔蘅找到的线索? 她立刻从谢昔蘅腿上跳下,跑到书案边,伸出爪子,将那枚铜钱扒拉下来,然后叼在嘴里,仰头看着谢昔蘅,“喵呜”叫了一声,碧眼里满是“这玩意儿好玩”的无辜。 谢昔蘅眸光微动,起身走来,从她嘴里拿过那枚铜钱,仔细端详片刻,又掂了掂分量。 “霜儿喜欢这个?”他看着她,眼神深邃,带着一丝探究。 乔薇使劲点头,用脑袋蹭他的手,表示“老娘还要玩”。 谢昔蘅沉默片刻,忽然将她抱起,走到内殿一个不起眼的书架前,挪动了一本书籍,露出后面一个小小的暗格。暗格里放着几样东西——几封密信,几块不同颜色的碎布条,还有一小堆同样色泽暗沉的铜钱。 “既然霜儿喜欢,这些都给你玩,可好?”他语气温柔得不可思议,将乔薇和那堆“证据”一起放在地上。 乔薇看着那堆铜钱和密信,心脏狂跳。 他这是什么意思,试探她一只猫?还是……他已经察觉到了什么? 她按捺住激动,假装对那堆“玩具”很感兴趣,用爪子扒拉着铜钱,滚来滚去,偶尔用牙齿啃咬,做出猫咪玩耍的样子。眼角余光却死死锁住那些密信,试图看清上面的字迹。 谢昔蘅就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玩耍”,眼神晦暗不明,唇边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 乔薇在漪兰殿的日子,表面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 她送去的那些画和诗句,再未得到过任何回应。但内务府对待她的态度却悄然恭敬了些,份例用度也再无人敢克扣。 乔薇明白,这是谢昔蘅默许的结果。 乔薇也不急。她深知欲速则不达的道理,尤其是在谢昔蘅这样心思深沉的人面前。 她开始利用“妃嫔”的身份,有限度地接触外界。比如,去御花园“偶遇”其他妃嫔,听听她们闲聊中的只言片语;或者,向负责采买、有些门路的小太监打听宫外的趣闻,尤其是关于那些被萧山打压的“清流”官员的消息。 她听说,那位被弹劾的户部侍郎周铭,在狱中受尽折磨,却始终不肯认罪。其家眷四处奔走,受尽白眼。 她听说,几位御史台的官员联名上奏,为周铭鸣冤,反被萧山斥为“结党营私”,罢黜的罢黜,外放的外放。 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在京城上空。 乔薇心中焦急,却无法以妃嫔的身份直接干预朝政。她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夜晚的“霜儿”身上。 这些天,她借着猫咪的身份,将谢昔蘅暗格中的那些“玩具”——尤其是那几封密信的内容,看了个七七八八。信是边关将领密报,详细列举了军械劣质的具体情况,以及军饷中混入劣质铜钱的数量,矛头直指兵部和萧山一党。证据链正在逐渐完善。 但这还不够,缺乏最致命的一击——萧山直接参与贪污的铁证,以及他安排在军中的关键党羽名单。 第3章 第 3 章 这晚,紫宸殿内药味比往日更浓了些。 谢昔蘅靠在榻上,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偶尔低咳几声,眉心因不适而微微蹙着,显得愈发脆弱易碎。 乔薇跳上榻,担忧地用脑袋蹭了蹭他的手背。 谢昔蘅睁开眼,看到她,眼中露出一丝真实的暖意,将她揽入怀中,声音低哑:“霜儿,还是你最贴心。” 乔薇安静地窝在他怀里,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腔因咳嗽传来的震动。 她想起原著中,谢昔蘅早年中毒,身体底子很差,时常缠绵病榻。 看着他这副模样,乔薇心中那点算计不知不觉淡去了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真切的心疼。 无论他内心如何狠辣黑化,此刻的病弱与痛苦,却是真实的。 “喵……”她轻轻叫了一声,伸出带着细小倒刺的舌头,舔了舔他微凉的手指。 谢昔蘅身体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随即放松下来,指尖缠绕着她颈间柔软的毛发,低低道:“今日朝上,又有人为周铭求情,被萧山当庭呵斥……朕这个皇帝,做得真是窝囊。” 他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自嘲与无力感,像个受了委屈却无处倾诉的孩子。 乔薇眸光微动,这是个机会! 她挣扎着从他怀里抬起头,碧莹莹的猫眼认真地看着他,然后用爪子,在他胸口,慢慢地,一笔一划地写起字来。 谢昔蘅的呼吸似乎停滞了一瞬,他垂眸,紧紧盯着她的动作。 那笔画很简单,只有一个字——【查】。 写完,乔薇仰头望着他,眼神纯净,带着一种近乎固执的期待。 谢昔蘅沉默了许久久,久到乔薇以为他睡着了,或者不打算回应。就在她准备放弃时,他却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如同梦呓:“查?霜儿让朕查谁?萧山吗?” 乔薇用力点头。 “如何查?”他似是无意地问,目光却锁住她的眼睛,“他权倾朝野,党羽众多,朕……势单力薄。” 乔薇急了,又用爪子在他胸口划拉。这次的字多了些——【军械】【铜钱】【人证】。 谢昔蘅的眸色骤然深了下去,如同化不开的浓墨。他猛地收紧手臂,将猫儿紧紧箍在怀里,力道之大,让乔薇几乎喘不过气。 “你果然知道……”他的声音贴着她的耳尖响起,带着一种危险的、压抑的狠厉,“霜儿,你到底是什么?” 乔薇心中警铃大作,浑身毛发都要炸起来。玩脱了?被他发现异常了? 她立刻开始挣扎,发出委屈又惊恐的“呜呜”声,用爪子去推他的胸膛。 谢昔蘅手上的力道微微一松,却并未放开她。他将她举到眼前,鼻尖相对,那双深邃的眸子锐利如刀。 “告诉朕,”他一字一顿,气息拂在她的胡须上,“你到底是什么东西,还是说……你根本就不是朕的霜儿?” 乔薇的心脏几乎要跳出嗓子眼。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能慌!越是这种时候,越要演! 她碧蓝的猫眼里迅速蒙上一层水汽,委委屈屈地“喵”了一声,然后伸出小舌头,讨好地舔了舔他的鼻尖。毛茸茸的尾巴也缠上他的手腕,轻轻扫动,极尽撒娇之能事。 仿佛在说:“哎呦,不要生气了啦,人家真的只是一只可爱的喵。” 谢昔蘅身体再次僵住。他看着她这副全然依赖、毫无心机的模样,眼中的锐利和怀疑,如同冰雪遇上暖阳,一点点消融,最终化为一种复杂难辨的情绪。 他缓缓将她重新搂回怀里,大手一下一下,轻柔地抚摸着她的背脊,像是在安抚她,又像是在平复自己激荡的心绪。 “是朕吓到你了……”他低声叹息,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懊恼,“朕只是……只是太想抓住一点什么了。” 他的声音里,又染上了那种令人心碎的脆弱感。 乔薇伏在他怀中,一动不敢动,内心却已掀起惊涛骇浪。他信了吗?还是将怀疑埋得更深? 这个男人,心思深沉如海,演技更是登峰造极。她根本分不清,哪一句是真心,哪一句是算计。 “霜儿,”不知过了多久,谢昔蘅再次开口,声音已经恢复了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温柔的决断,“你既让朕查,那朕便查下去。至于周铭……” 他顿了顿,指尖无意识地卷着乔薇的尾尖。 “朕会找个由头,将他暂时移出诏狱,着人暗中看护。那些被罢黜的御史……或许,也该给他们一个机会,去地方上‘戴罪立功’,查一查漕运或是粮仓。” 乔薇猛地抬起头,猫眼里充满了惊喜。他听进去了!他不仅采纳了建议,还想出了更稳妥的办法! “喵!” 她欢快地叫了一声,主动用脑袋去蹭他的下巴。 谢昔蘅低低地笑了起来,胸腔传来愉悦的震动。他低头,吻了吻她毛茸茸的头顶。 “若此事能成,霜儿当居首功。”他的声音里带着笑意,却又似乎藏着别的什么,“朕该如何赏你?” 乔薇沉浸在初步成功的喜悦中,并未深究他话中的深意。她只觉得,今晚的谢昔蘅,怀抱似乎格外温暖,心跳也格外有力。 她甚至开始觉得,救赎这个古怪少年,或许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 然而,她并未看见,拥着她的少年天子,在她看不见的角度,唇角勾起了一抹极淡、极深的笑意。 那笑意,并非全然的愉悦,更像是一个耐心极佳的猎人,终于看到心仪的猎物,朝着精心布置的陷阱,迈出了至关重要的一步。 …… 从那日起,谢昔蘅批阅奏折到深夜,乔薇便安静地蜷在他脚边的软垫上陪伴,只在炭火将熄时,才用爪子扒拉一下他的袍角,提醒他添炭。 他咳嗽加剧时,乔薇会跳上桌案,用脑袋将温热的药盏往他手边推。 当他对着边境军报久久凝眉时,她甚至会“无意间”将掉落在地的、与军械案相关的只言片纸扒拉到显眼处。 她做得极其自然,仿佛只是一只格外通人性、眷恋主人的宠物猫。 谢昔蘅对此,似乎十分受用。他抚摸她毛发的时间更长了,偶尔会抱着她,对着窗外沉沉的夜色,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 “霜儿,你说……人心为何如此难测?”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疲惫,“朕予他高官厚禄,他却想着如何掏空朕的江山。” 乔薇知道,这“他”指的必然是萧山。她只能蹭蹭他的手,发出细微的咕噜声,以示安慰。 “有时候,朕倒觉得,这江山上下,还不如霜儿你来得真心。”他低笑,指尖挠了挠她的下巴,语气温柔,眼神却幽深得望不见底。 乔薇心中警铃微作,却只能更加卖力地扮演一只懵懂无知的小猫咪。 这日白天。 乔薇正在漪兰殿的小书房内,对着宣纸“苦思”新的画作题材,殿外忽然传来一阵略显喧哗的动静。 “乔妹妹可在?姐姐们来看你了。” 一道娇俏中带着矫揉造作的女声响起。 乔薇眉头微蹙。来人是李昭仪和柳美人,皆是宫中位份不高不低、平日里喜好搬弄是非、跟红顶白之辈。原主在得势时,与她们并无多少交集,失势后更是无人问津,如今她刚迁出冷宫,这些人便闻着味凑上来了。 她整理了一下衣裙,迎了出去。 李昭仪一身玫红宫装,珠翠环绕,妆容精致,见到乔薇,上下打量一番,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嫉妒,随即笑道:“哟,几日不见,妹妹这气色倒是好了不少,看来这漪兰殿的风水,果然比那冷宫强上许多。” 柳美人在一旁掩嘴轻笑:“可不是嘛,听说妹妹前些日子还往紫宸殿送了些……新奇玩意儿?真是有心了。只是不知,陛下可还喜欢?” 乔薇心中冷笑,面上却是一片温顺谦和,微微福身:“劳两位姐姐挂心。罪妾往日糊涂,如今在冷宫中静思己过,深感惶恐。做些粗陋之物,不过是聊表悔过之心,不敢奢求陛下垂青。” 她将姿态放得极低,言语间滴水不漏。 李昭仪碰了个软钉子,脸上有些挂不住,哼了一声,自顾自在主位坐下,端起宫人奉上的茶,慢悠悠地品着,目光却状似无意地扫过殿内陈设,最终落在乔薇尚未完成的那张画稿上。 “妹妹这是在作画?”她挑眉,“画的这是……断刀?啧啧,这题材可不怎么吉利。妹妹如今好不容易出来,还是画些花鸟鱼虫,讨个彩头为好。” 乔薇心中不耐,面上依旧恭敬:“姐姐说的是。罪妾只是……偶然想到边关将士不易,心有所感,随手涂鸦罢了,让姐姐见笑了。” “边关将士?”柳美人插嘴道,“妹妹倒是心系家国。不过,这些军国大事,岂是我们后宫妇人该操心的?妹妹还是多想想,如何服侍好陛下才是正理。”她话中带刺,眉眼里明晃晃的嫌弃。 乔薇垂眸,掩去眼中神色,只低声道:“姐姐教训的是。” 李昭仪和柳美人又明嘲暗讽了几句,见乔薇始终是一副逆来顺受、怯懦无知的模样,也觉得无趣,又坐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便悻悻离去。 送走这两位“不速之客”,乔薇站在殿门前,望着她们远去的背影,眼神渐渐冷了下来。 这些人,不过是某些人放出来试探她的棋子罢了。看来,她这些时日的小动作,不仅引起了谢昔蘅的注意,也落入了后宫乃至前朝某些有心人的眼中。 …… 今夜殿内的气氛,与往常有些不同。药味依旧,但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紧绷感。 谢昔蘅没有坐在书案后,而是负手立于窗前,望着窗外漆黑的夜幕。 乔薇轻巧地跃上窗边的矮榻,蹭了蹭他的手臂。 谢昔蘅回过神,低头看她,眸中复杂的情绪一闪而逝,随即化为熟悉的温柔。他将她抱起,走到书案边。 案上,摊开着一本奏折,旁边还放着一封没有署名的密函。 “霜儿,”他抚摸着她的毛发,声音平静无波,“今日朝上,有人弹劾京城戍兵副将刘铮,说他克扣军饷,纵容部下欺压百姓。” 刘铮?乔薇记得这个名字,是萧山安插在京城防卫体系中的一个重要棋子,为人贪婪暴戾,但因其是萧山妻弟,一直无人敢动。谢昔蘅此时提起…… 她仰头看着他,碧眼里带着询问。 谢昔蘅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证据确凿,朕已下令,将刘铮革职查办,押入天牢候审。” 乔薇猫眼一亮!这是谢昔蘅在对萧山的势力动手了!虽然只是一个副将,但意义非凡! 她忍不住用脑袋顶了顶他的手掌,表示赞许。 谢昔蘅感受到她的动作,低低笑了起来,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朕这位萧爱卿,今日在朝上,脸色可是精彩得很。” 他的语气带着一丝戏谑,但乔薇却从中听出了隐藏的锋锐。她知道,这只是开始,萧山绝不会善罢甘休。 果然,谢昔蘅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凝重起来:“不过,打草惊蛇,蛇必反噬。萧山在军中经营多年,根深蒂固。朕动了他的人,他必会有所反应。” 他拿起那封密函,在指尖摩挲着:“边关传来消息,近日边境几处关隘,有小股敌军频繁骚扰,似有试探之意。而负责那片防区的守将,恰好是萧山的另一位心腹……” 乔薇的心提了起来。萧山这是想借边境不稳来施压?甚至……可能想制造事端,嫁祸谢昔蘅为君不力? “霜儿,”谢昔蘅将她举到面前,目光深邃地凝视着她的眼睛,仿佛要透过这双猫眼,看到其后的乔薇,“你说,朕该如何应对?是继续隐忍,还是……主动出击?” 他的问题,再次带着试探。 乔薇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俊颜,看着他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将自己与她置于同一阵营的信任,一种奇异的情绪在她心中涌动。有面对危机的紧张,有对他处境的担忧,更有一种……被他依赖和咨询的、微妙的参与感。 她沉默了片刻,然后抬起爪子,没有在他身上写字,而是指向了书案上那份关于边境军情的奏报,又指向了地图上敌军骚扰的那几个点,最后,她的爪子,坚定地落在了代表萧山那位心腹守将的驻防区域上。 她的意思很明显:问题根源在于此将,与其被动应对骚扰,不如借此机会,查办或调离此将,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谢昔蘅看着她的动作,眸中掠过一丝极快的惊讶,随即化为一种更深沉的、难以言喻的光芒。他久久地凝视着她,没有说话。 殿内再次陷入寂静,只有烛火摇曳。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坚定:“好。就依霜儿所言。” 他放下她,走到书案后,提笔蘸墨,在一张空白的宣纸上飞快地书写起来。乔薇跳上书案,看到他在拟旨,内容正是以“御敌不力,有负圣恩”为由,斥责那位边关守将,并下令将其即刻召回京城述职,另派将领接替其职! 这是一步险棋,直接动萧山在军中的臂膀,必然会引来更激烈的反弹。 但谢昔蘅下笔毫不犹豫,朱砂御印落下,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做完这一切,他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长长舒了一口气。他将乔薇重新抱回怀里,将脸埋在她温暖柔软的毛发中,闷声道:“霜儿,幸好……还有你在朕身边。”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与脆弱。 乔薇安静地偎在他怀中,感受着他微微加快的心跳,心中五味杂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