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公后万人迷和前男友he了》 第1章 事务所 京市东城,如意里小区。 电线在树枝间绕成乱麻,斑驳脱落的墙体上随处可见的都是小广告和路边乱停乱放的自行车。 拐过弯去,巷子深处竟有一家小酒馆,可怜灯火通明,却是连个招牌也没有。 斑驳生锈的铁门虚掩着,传来“哗啦啦”的洗牌声,紧跟着是女人的笑骂:“你这张破牌也敢跟?赶紧掏钱!” 迟翌脚步一顿,本想偷摸从后门溜进去,谁承想后脚还没跨进来—— “哟,是老迟家那小子吧?快,过来给阿姨看看,都长这么高啦?!” 闻言,正在打牌的一桌人都齐刷刷望向门这边。 门口玄关,迟翌一身黑色冲锋衣,头上还是带着那副万年不变的老式耳机。 一头冷棕色齐肩长发,双手插在兜里,一双狐狸眼缱绻散漫,嘴角勾笑。 整个人透着股闲不住的劲儿,看上去就像那种一天到晚跨着摩托车到处跑的人,引擎一轰就往前冲,只留给身后的人一阵带风的尾气。 说也奇怪,迟翌一出生就住在如意里,这个小区大部分都是空巢老人,连个同龄人的影儿几乎都见不着。 可他身上偏偏没有半分扭捏局促,反倒生养出了一身都市里都少见的鲜活劲儿。 甫一张嘴,就是一口打她妈那里学来的正宗且流利的京腔:“哟王姨儿,您这不周一才来打过牌吗,这才几天没见?我就又蹿个儿了?” 王湘晴一拍脑门:“唉,瞧我这记性!到底是老糊涂了,不中用啦!” “唉,王老姐儿,您这叫宝刀未老!迟蜻这傻小子跟您开玩笑呢!” 桌边上,一头包租婆发型,身形瘦削,满脸疲态又不得不陪笑的中年女人,就是迟蜻的母亲了——左夏芝。 自从迟翌爹死后,这母子俩就相依为命,孤儿寡母,收入也单薄,就靠着这么一家小酒馆过活。 迟翌没上过几年学,成年后就到处打零工,做的都是最下等的活儿,也挣不到几个钢镚儿。 就是这几个月不知道在哪找了份兼职,总是朝九晚五,晨出晚归。 至于兼职具体是做什么,别人询问迟翌也从不正面回答。 左夏芝也懒得管,毕竟迟蜻眼看着二十八了,又是一米八多的大高个,男孩子也说不上什么放心不放心。 他不在家吃午饭,还能少添副碗筷,省点饭钱。 可是如意里的邻居街坊嘛,他们就不这么想了。 一来,这迟翌长得有点忒漂亮了些,不像普通人的漂亮,也不是男人那种帅,就是有点女人样的好看。 更别说还留了头长发,左夏芝劝了不知多少次,死活不肯剪。 二来,迟翌和他娘简直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明明没读过几年书,却早慧得很,做事情八面玲珑,说白了就是脑子转得快,会来事。 对于一些看不得别人好的人,长得好看外加头脑灵活,这就十分可怕了。 牌桌上,王湘晴眼看着套近乎不成,但别看她一把年纪,其实有的是力气和手段,很快就转移话题:“小翌啊,你看你也老大不小了,长得也俊,怎么就不知道找个姑娘做个伴,你看我老弟家有个亲女儿,也是跟你一般年纪,人长得也不赖,要不抽个空,你俩见一面……” 迟翌那边鞋还没脱下来:“谢谢王姨儿惦记,不过找对象到底讲究个眼缘,就像您打牌挑牌得看花色点数一样,总不能随便抓一张就往手里攥,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王湘晴的脸面眼看着有点挂不下来:“是是是,还是年轻人通透,是我这一身老骨头,乱点鸳鸯谱咯!” 同桌的另两个牌友已然是大气都不敢喘。 左夏芝赶忙打圆场:“哎哟老姐您可千万别往心里去,这个年纪的傻小子都脑子直得跟没拐的胡同似的,哪懂您这份掏心掏肺的好意?您看这牌局都冷下来了,快摸牌快摸牌,下把我给您喂张好牌,保准让您赢回这口气!” 说着,又暗暗冲迟翌使了个眼刀:“臭小子,还不快过来给叔叔阿姨们倒完茶!” 不用等他说,迟翌已经端着茶壶走过来了。 笑意盈盈的,狐狸眼弯成一对月牙。 “不是什么好茶,各位叔叔阿姨将就着喝。” 李姨宋姨异口同声:“夏芝啊,你这娃,聪明,会来事!” 与此同时,一旁王湘晴后槽牙都快咬碎了,像是气急败坏抿了口茶,下一秒竟然差点呕出来:“夏芝啊,这什么茶,这么苦?” 不知何时,她的茶杯里多了两片苦瓜。 左夏芝暗暗摇头:这孩子…… 趁这机会,迟翌早一溜烟溜进房间里去了,弯腰掏出了藏在床板底下的电脑,一言不发插上了电源,看了一眼收件箱,太阳穴就突突地疼。 收件箱里,满屏都是—— “0148你死哪去了!” 这才短短一会功夫,就新增了99 条消息,全是艾特他的。 迟翌无奈接通耳机:“在,148收到,刚在路上,没看到。” 紧接着对面直接就炮仗似的发来一连串语音:“你最好是等整个异能局乱成一锅粥了再看到!” 迟翌依旧嬉皮笑脸:“诶,李局长,动气多不好,伤肝脏,您也一把年纪了,要多注意身体。” 对面像是真被气到了,好久没回话。 不过,玩归玩,闹归闹。 李局不是爱开玩笑的人,应该真是事出紧急。 迟翌一个抬手,那台电脑就悬至半空。 紧凑的代码,跳动的浮标好像顿时活了过来,极短的时间内,时空快速重构。 转眼间,逼仄的出租屋已经面目全非,变成了一个巨型魔方的全息投影。 迟翌第一次发现自己有这种异能还是在三个月前。 当时他也是凭着一张脸,得到了一个去奶茶店打工的机会。 那日的情景迟翌现在还记忆犹新—— 他就站在柜台前摇奶茶,瞥见不远处有个花格子衫的男人在敲电脑。 闲着没事就多看了一会儿,然而,看着看着,那屏幕突然一下子熄灭—— 等再打开之时,只听得男人惊声大骂:“操!老子的代码呢,跑哪去了?” 后来迟翌才知道,那天那位是个在国内负有盛名的程序员,经手的都是百万级的大项目,自己兢兢业业敲了几个星期,熬秃了不知多少头发才写成的代码,就这么不翼而飞了,任谁也得疯吧。 其实,代码也不是不翼而飞,而是一股脑都冲进了迟翌的脑子,并且自动编译为程序。 甚至后台正播放的土味小视频,垃圾箱里海量业已删除的信息,都是一个不落。 迟翌一时受不了这巨大的冲击,怔在原地,直到同事察觉到他的异样,将其拍醒。 据说这事情发展到后来,那程序员还找过奶茶店索赔。 无论店员还是店长都统一说辞,声称是他自己的电脑出了问题,中了病毒,不干店里的事。 程序员那边则辩驳道自己前天刚做的杀毒,而且他作为专业人士用的还是安全系数非常高的设备,想来想去就只可能是店里的公共网络存在问题。 据说为了这事,双方还吵上了法庭。 也就在那件事发生的当天晚上,迟翌就收到了一张匿名信。 他没有手机,没有电脑,没有什么朋友,所以一开始看到信箱里静静摆放的那封邮件,还挺惊讶,惊讶之余,又有点莫名的期待。 会是……他吗? 打开信封后,说不上是失望还是激动,万万没想到,那竟是一张offer。 内容如下—— 尊敬的迟翌先生: 您好! 基于对您能力的认可,我们诚挚地邀请您加入赛博异能事务处理局,共同应对电子科技领域的异能事件。 1. 岗位方向:电子异能专项处理专员,负责相关事件的勘察、分析与解决。 2. 核心期望:期待您运用自身能力,与团队协作,守护电子空间秩序。 3. 沟通事宜:若您接受邀约,请于3日内通过下方联系方式与我们确认,后续将为您同步入职细节。 落款人:李平晖 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好在迟翌耐着性子直到看到了酬劳那一栏: 每项异常事务处理费依据委托人出价而定,百万到千万不等,个别可能上亿。 这还说啥啊? 没有犹豫,果断签约! 于是乎,迟翌就这样顺理成章成为了事务所的一员。 入职第一天,大家都震惊了。 因为事务所里来的这个新人竟然说自己从来没用过任何手机电脑类的电子产品,对那些软件功能更是一窍不通。 在这电子信息技术高度发达的二十三世纪,这样的科技小白堪称比大熊猫还稀有。 作为新人福利,局里送了一台电脑。 至于手机嘛,仓库暂时没有储备。 明文规定,异能局的工作人员必须使用最先进的设备,估摸着也要等年末才能配置好,送到迟翌手里。 电脑这东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随身携带还是不方便的。 更何况迟翌签了保密协议,要瞒着家里人。 倘若让左夏芝知道他口袋里多了这么件“奢侈品”,肯定会刨根究底问钱从哪来的,到时就解释不清了。 所以,通勤时间内,迟翌势必不能即使回复信息了。 然而异能局的事务繁多复杂—— 短短三个月,这种情况就已经发生了不止一次。 其实也不能怪局里,放眼全球恐怕也没人能想得到这都二十三世纪了,居然还有成年人二十七岁了还没有手机。 不过好在迟翌的异能足够特殊,人也活络,一点就通,关键对谁都好,笑嘻嘻的,再忙也有好脸色,人长得又好看,尤其招所里年轻小姑娘待见,据说但凭着那张惊天地泣鬼神的脸,入职第一天就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围观。 唯有李平晖,李局—— 异能事务所的一把手,如今已经五十来岁,办公室满是国家功勋奖章的元老级人物,始终觉得这年轻人性子太过跳脱,沉不住气,难堪重任。 因此,他从不让迟翌单独负责任何任务;即便人手实在紧张,也只将他安排在辅助岗位上,从不委以核心职责。 迟翌倒也乐得清闲。 这下他有更多时间深入对整个赛博异能界的了解—— 在科技爆炸的二十三世纪,网络、芯片与人工智能深度融入生活。 一小部分人因基因变异或长期与高浓度科技环境接触,觉醒了操控电子科技的“赛博异能”,他们的能力既带来便利,也引发了新的秩序冲突。 他们之中有的能直接唤醒休眠的电子设备,或让故障的监控、无人机恢复运转,甚至修改机械的基础指令。 又或者无需设备连接,就可直接读取手机、电脑里的文本数据,还能在短时间内模糊监控录像中的人物信息。 而这些异能暂时还不被主流社会认可,贸然承认赛博异能者的存在只会加剧秩序混乱。 因此,国家为这类特殊人群划定了严格的保密红线,而盛乡所在的赛博异能事务所,就是国家专设的异能事务处理以及秩序维护机构,虽然是官方组织,但也只能隐于地下,在无人知晓的角落秘密展开工作。 这么一来,迟翌也是无痛从四处打零工的三无青年晋升为了有国家编制的公务员。 然而就是在这么人才济济的事务所里,拥有多项异能者还是凤毛麟角,迟翌算是其中一个。 他的两项异能拆解起来看也并不复杂: 其一,就是三个月前在奶茶店施展过的隔空读取能力; 其二就是像眼下这般——通过数据大模型打造电子三维空间,将千里之外的人接入其中实现真实互动,这与常规线上会议有着本质区别。 “喂,迟哥,好久不见。” 10%…… 30%…… 100%…… 全息空间搭建完毕,陆陆续续有人登进,原本空荡的地方也变得摩肩接踵。 迟翌突然感觉自己的胳膊被撞了一下,转头是一张笑意盈盈的美少女的脸。 这是异能事务所的祝屏,因为年纪小,大家都喊她小祝。 但别看小祝年纪轻轻,其实已经是事务所的老前辈了,据说她八岁就觉醒了异能,紧接着没多久就进入了事务所。 迟蜻内心os:不是白天才见过的吗?这人套近乎的能力跟那王湘晴有的一拼。 表面上却仍是笑靥如花:“可不是嘛,你又长高了。” 迟翌在事务所有一个外号——“第一中央空调”。 只因他话里话外无论多么绵里藏针,内心如何腹诽,一张脸却始终是笑的,右眼角的红痣漾在水波里,似乎有摄人心魄的魅力,让人不容抗拒。 祝屏:“是嘛?谢谢迟哥!” 迟翌:“……” 祝屏这小姑娘,顺风顺水惯了,人家一出生就是白富美,还拥有很多人一辈子可遇而不可求的赛博异能,可谓是出生就有铁饭碗,估计前半生也就只在追求迟翌这件事上栽了点跟头。 “肃静!” 就在这时,一道沉稳雄厚的男声骤然响起,瞬间压过现场的叽叽喳喳,喧闹声戛然而止,全场陷入鸦雀无声的寂静。 一番对话下来,迟翌已经尬得能在原地抠出三室一厅,可对方偏偏毫无察觉,他敢打包票,自己这辈子从没像现在这样,如此感激李平晖那个老古板。 全息空间内,幽蓝的数据线流在空中不断堆叠涌动,从模糊的轮廓逐渐凝聚出清晰具体的人体拟态—— 先是深灰色工装的褶皱纹理,接着是磨损的皮质手套边缘,最后是布满胡茬的下颌线与嵌着微光的智能眼镜。 这人一张脸像被精心打磨过的硬木,线条冷硬得没有多余起伏,眉头习惯性拧成一道浅沟,胡茬永远刮得干干净净,露出泛着青茬的下巴,就是事务所老所长李平晖了。 遵循着一贯雷厉风行的作风,这边身影刚落,那边就风风火火从公文包中取出了笔记本电脑,开机、链接、调试,不过十几秒,就对接上了中控台。 大屏幕上原本空白的界面突然跳转,没有任何过渡,也没给人反应的机会,一张死尸的脸部特写就这么直直地砸了出来—— 第2章 死尸 那显然是张女人的脸,年纪不大,苍白的皮肤上已然浮现出尸斑。 脸偏向一侧,眼睛没完全闭上,眼尾尚扯着一道紧绷的弧度,像是临死前还在用力瞪视着什么。 浑浊的瞳孔里积着一层灰雾,却依稀能看出死者生前受到了莫大的惊吓。 眼白上爬满的红血丝像冻住的蛛网,死死缠着眼角渗出的淡红色血珠。 像素清晰得可怕,连皮肤下隐约泛青的血管都看得一清二楚,在场的人无不倒吸一口凉气。 当众人皆不明所以愣在原地,还是祝屏跳出来说道:“李局,您这是什么意思,杀人放火的事好像不管我们事务所管辖吧。” 这小姑娘,天不怕地不怕,说话也从来是快人快语。 然而站在祝屏身边的另一个男同事就没这么幸运了,他哪里见过这一场面,几乎是被吓破了胆,声音都劈了叉,哆哆嗦嗦说道:“我……我认得她,她是……是不是叫……叫那个……卢语婷?” 这话就像一粒石子猛的投进湖里,惊起道道涟漪。 “卢语婷?是……是那个卢语婷吗?” 卢语婷这三个字,放眼国内外,几乎没有人不知道,堪称家喻户晓。 作为历史上最年轻的科创奖得主,这位女科学她曾多次带领她的科研团队做出震撼全球的发明成果,尤其在人工智能领域,更是里程碑似的改写了行业格局。 而曾经一度引发广泛讨论的“拓扑牢笼”系统,正是她一手打造的杰作。 几乎很难想象,这位前几天还在独家新闻里接受专项访谈,直播拆解“拓扑牢笼”技术细节的顶级天才,竟然…… 实在让人扼腕唏嘘。 谁也没注意到,角落里一直打着瞌睡的迟翌悄然变了脸色。 与此同时,李平晖摆了摆右手,意思是稍安勿躁。 紧接着画面跳转,跟着的是一段监控录像。 画面中是夜视镜头,一个身形纤瘦的女人独自走在只有几盏老旧路灯的昏暗小道上。 就在这时,一个身量很高的男人突然出现在监控边缘。 黑色连帽衫的帽子压得很低,露出的小臂肌肉线条紧实,随着步伐隐隐绷紧。 他没做任何停顿,在靠近女人右侧时,右手突然从口袋里抽出一把银色短刀——刀刃在路灯下闪了一下冷光,快得几乎看不清轨迹。 第一刀直接捅在女人后腰,女人的身体猛地一僵,手里的帆布包“啪”地掉在地上,里面的东西滚了出来。 还没等她转身,男人左手攥住她的肩膀往回一扯,第二刀又扎进她的侧腹,女人发出一声短促的闷哼,双腿开始发软。 女人本能的想要挣扎,可惜无论体型还是力量都显然和对手过于悬殊。 男人没有停手,手臂往前一送,第三刀狠狠捅进她的胸口,随后迅速抽刀。 黑色的血瞬间浸透了女人浅色的风衣,顺着衣角滴在地上,在积水中晕开深色的涟漪。 就在这时,男人猛的回头,直直得对准摄像头。 一时间,所有在场的人都和他四目相对。 路灯的光恰好从男人斜上方打下来,在他脸上切出明暗分明的棱角,即便是在夜视镜头下也依稀能辨出俊郎—— 高挺的鼻梁投下一道冷硬的阴影,遮住了半只眼睛。 眉眼是那种清隽的类型,眉骨干净利落,眼型偏长,带着几分书卷气。 嘴唇薄而平,像结了冰的深潭。 他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摄像头,盯了有十来秒,眼神里没有警惕,没有慌乱,甚至没有杀意,只有一种近乎漠然的审视。 仿佛在确认镜头是否清晰,又像在看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物品,那股拒人千里的冷意,顺着昏暗的光线,硬生生透出了屏幕。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又过了几秒,男人才欠身后退几步,看了眼倒地的女人,没做停留,转身就消失在了漆黑如墨的夜色里。 奇怪,太奇怪了…… 屏幕上只剩下女人的身体在地上微微抽搐,帆布包里滚出的那本印着“AI安全白皮书”的笔记本,被血渍染透了一角。 李平晖这才缓缓抬手,指尖在控制台上按了关机键,画面被“咔”地一声掐断。 会议室内鸦雀无声。 就在这时,祝屏眼疾手快,一把稳稳托住了正朝一旁踉跄栽去的迟翌。 只见对方脸色铁青得像淬了层寒霜,嘴唇毫无血色。 “迟哥!你没事吧?” “我没事,好的很,多谢大小姐。” 说着,迟翌不轻不重甩开了祝屏。 我们这位大小姐也是脾气好,不愠不恼,依然是一脸担心。 也可能是因为迟翌这个人吧,无论上班下班一天到晚都乐呵呵,还从来没人见过他这样的神色。 这么大反应,说是被吓到了,也不像啊…… 李平晖堪称反矫情第一人,当即不耐道:“有病就请病假,别在这瞎逞能!” 迟翌笑答:“嗨,李局,您甭操心!我这儿好着呢,一点儿事儿没有,就是脚底打了个滑,不碍事儿!” 李局才懒得理他,转头打开了PPT。 祝屏立马用肩膀搡了搡迟翌,带着点促狭的意思开口询问:“怎么?认识昂?” 何止是认识? 心里是这么想,表面上还不得不装出一副风平浪静。 只见迟翌好不容易神色稍缓,双手环抱胸前,靠“墙”(全息空间里的墙即数字壁垒)而立:“美少女,您这是巴不得我好啊,视频里一个受害人一个杀人犯,您指望我认识哪个?” 祝屏噘嘴耸肩:“我哪有巴不得你好?何况,什么都还不一定呢,就像死了的人不一定死了,杀人的人不一定杀人。别忘了现在可是二十三世纪,我们这可是赛博异能事务所。你不是很聪明嘛?不妨来猜猜看委托人会是谁吧。” 这白富美—— 竟还真是个怪才。 迟翌不知道从哪点了根烟递进嘴里,半眯着眼皮笑:“听听看不就知道了?” “无聊。” 祝屏受不得烟味,就算再喜欢迟翌也抵抗不住身体的本能反应,于是快步走远了。 迟翌目的达成,掐灭了烟头。 趁这间隙,李平晖已在中控台上,将案件事实向众人做了简要介绍。 “死者卢语婷,二十七岁,现任国家‘蓝岸’科学院副院长。其婚姻状况为离异,去年与前夫解除婚姻关系,两人曾收养一女名叫向妮妮,今年八岁。” 大屏上出现了一张一家三口的旅行照片。 画面中,卢语婷和另一个中年男人抱着一个小女孩,背景是一片花田,三人面对镜头,笑容灿烂。 紧接着PPT跳转,左上方的画面定格在一张年轻男人的证件照上。 哪怕是最朴素的证件照制式、毫无妆容加持,也挡不住这人眉眼间的清亮与立体五官带来的不俗气质。 李平晖继续补充:“嫌疑人裴彧,男,也是二十七岁,毕业于启明未来理工学院。身份较为特殊——他也是我们本次案件的委托人。目前没有工作,也没有固定收入,居无定所。” 迟翌捏着烟卷的指尖顿了两秒。 台下突然有个年轻人拔高声音打断,语气里满是不耐:“李局!您这不是耍我们玩儿吗?监控早都把全过程拍得清清楚楚,杀了人就该老老实实蹲大牢,这种货色早该枪毙!多活一天,都是对死者的侮辱!大伙儿说是不是?” 一时无人敢接话。 李平晖一巴掌猛的拍在中控台,当即平地惊雷般怒道:“你、明天不用来了!作为事务所的一名正式成员,该有的严谨以及对委托人的尊重都做不到!现在,立刻、马上,去前台领完这个月工资,卷铺盖走人!” 那年轻人也是个心气高傲的,竟也不反驳。 他眉心的神经交互贴泛起微光,仅用意念“脱离授权”,下一秒就退出了全息空间。 气氛一下降到冰点。 直到,一个身材敦厚的矮个中年人笑着从人群里钻出来。 他长得平平无奇,扔进人堆里绝对找不着,唯有一双眼睛眯着,满是慈和。 这才刚往前挪了两步,周围的人就像是有默契般纷纷侧身让开,留出了一条不算宽的路。 孙国祥,事务所的副所长,也就是二把手,快步登上了中控台,站在了李平晖的身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哎呀,老李啊,跟年轻人置什么气啊,得不偿失。” 李平晖怒气未消喝道:“不急不躁,秉持公正,一切立足于委托人以及人民的需要,这是原则!” 孙国祥深知自己犟不过他,灵光一现,索性转移话题:“大家都别急!这次委托的确情况特殊,详细事项后续我会和老李会同相关负责人进行深入说明。 “从明天开始,局里将对本次事件成立调查专项小组,现在我们将公布组员名单——” “祝屏——” “到!” 少女猛地抬头,杏眼瞬间亮得像落了星子,鼻尖微微翘起,连发梢都透着雀跃,漂亮的脸蛋上满是藏不住的兴奋。 显然这次案件的离奇程度已经激起了这位的浓厚兴趣。 “杜爻——” “额……我……我在!” 迟翌身边,那个从回忆开始到现在一直低着头发奋记笔记的年轻男孩,反应慢了三拍才抬起头,先抬手把黑框眼镜推回原位,才小声应了句。 他脸蛋圆圆的像个娃娃,神情透着股憨愣,要不是迟翌看见他本子上密密麻麻记了一页的笔记,恐怕会误以为他全程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二十三世纪,居然还有人坚持这么原始的手搓,这也是不多见。 “最后,专项组组长——” “迟翌!” 就这会儿,站在角落里的迟翌还在那旁若无人的挠鼻子,根据他的说法,不挠鼻子就要打瞌睡了。 猛的听到自己的名字,他像被轻轻拽了一下注意力,挠鼻子的动作一顿,抬眼时眼里还剩丝没散的困意,几秒后才反应过来,收回手往裤缝上蹭了蹭:“老孙,怎么是我呀?” “怎么?臭小子,你还不愿意啊?” 迟翌僵硬地扯了一下嘴角:“愿意,怎么不愿意,杀人犯即委托人,有意思,多有意思啊!” 迟翌和孙国祥两个局内鼎鼎有名的社交恐怖分子,短短三个月的时间就已然混的很熟了。 第一次见到迟翌,孙副局就亲口说了—— 伯牙子期,相见恨晚。 两个人这样插科打诨一番,现场的气氛缓和了不止一点,连低声说笑都多了几分。 可谁也没注意,中控台后的李平晖脸黑得像能滴出水,死死盯着孙国祥,眼神里满是压不住的怒火,那模样像是下一秒就要冲上去同对方拼命。 这场全息会议总算告一段落,无关人员依序退出,光场投影渐渐淡去。 祝屏走前特意朝迟翌挥了挥手,笑着喊:“迟哥,恭喜呀!第一次当组长就遇上这么大案子!我今晚回去得好好泡个澡,明天定要画得漂漂亮亮来上班,明早六点,咱们不见不散!” 迟翌向来嘴上没把关的:“只要是你,不化妆都漂亮!” 祝屏:“略略略,骗鬼呢?就咱局这工作强度,不化妆脸就黄的没法看,跑多少次美容院都没用!” 说着,一边做着鬼脸,一边断开了链接。 眨眼间,只剩下百无聊赖的迟翌和忙不迭把笔记本和笔袋收进帆布包的杜爻。 迟翌蹲下身,双手撑在杜爻面前的方桌上。 说来也怪,旁人进会场顶多带个人就过来了,这位名不见经传的小年轻倒好,桌椅子、笔记本、书,连背包都一并带了来,满满当当占了片地方。 他双手交叉托着下巴,熟悉迟翌的人一看就懂——他那爱随口撩人的毛病又犯了。 其实这动作换旁人做也平平无奇,偏偏他生了张过分好看的脸,衬得这姿态都像是在刻意撩拨,格外惹眼。 结果杜爻哐当一下就站起身来了,弄得 迟翌在原地茫然无措。 “组……组长,您……您有什么事吗?” 迟翌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没,也没事,小杜啊,我就是想问问你,你说局里会不会安排组长和委托人见面呢,如果会的话,一般安排在什么时候,在什么场合?” 杜爻不假思索:“迟组长,这个问题我不用翻书都知道,您是不是没认真看工作细则?组长和委托人当然要见面啦,不然怎么执行委托呢?一般都会安排在任务布置下来的第二天,也就是明天,在事务所109。 “您也不用紧张,一般来说委托人和调查组之间通常都会设置一个保护屏障,他过不来,我们也过不去,因此无论如何,再穷凶极恶的委托人也不会对事务所工作人员的人身安全造成任何实质性威胁。” 迟翌:得,这小子当他是害怕杀人犯,想打退堂鼓呢。 殊不知,他担心的哪里是自己的人身安全,分明是在担心他那颗脆弱的小心脏的啊! 第3章 重逢 当晚,异能事务所孙国祥办公室。 隔着老远都能听见里面的动静——桌椅挪动的刺耳声混着争执,活脱脱一副鸡飞狗跳的模样。 “孙国祥,你疯了吗?你他妈明明知道那俩小子……” “老李,我可没疯。”孙国祥的语气倒沉得住气,“你啊,这辈子就是太谨小慎微,什么事都想着躲。可你得明白,这世上的麻烦事儿,越是躲着它、怕着它,它越跟牛皮糖似的黏着你,甩都甩不掉。老辈人不都说嘛,夜长梦多,与其等着出事,不如先攥在自己手里。” 话音刚落,办公桌上的固定座机突然“叮铃铃”响起来。 李平晖下意识接起,刚听了两句,眉头就拧成了疙瘩,手一甩把话筒推到孙国祥面前,那表情活像没留神吞了只绿头苍蝇。 “找你的。” 孙国祥拿起话筒,那头立刻飘来一口漫不经心的京腔,拖着点儿慢悠悠的调子—— “哎,老孙,谢了啊——这么瞧得起我迟某人,够意思。”顿了顿,又带着点儿打趣的笑意补充,“得空把那案子的卷宗、受害人的底子,还有……委托人的背调、委托细则什么的,都发我一份呗?我在家先琢磨琢磨,别到时候去了现场,连规矩都摸不清,闹了笑话可就不地道了。” 孙国祥:“难得大爷您收心想着正事,资料早整理好了,马上发过去。” 李平晖不知何时已经坐上了沙发,那生冷的线条在肌肉的映衬下更多了几分庄严:“归根结底是我对迟翌有愧,当年他爹也是这样……是我没能护住。” 孙国祥淡淡回道:“那不是你的错,是时势使然,我们都不过是时代的一粒沙子罢了……” 异能局中控大厅的灯一夜未灭。 如意里老破小,不到十平方米的出租屋,迟翌一夜未眠。 第二天五点半,还是准时被闹钟叫起,迟翌顶着副大黑眼圈,正巧碰见正在打扫酒馆卫生的左夏芝。 这位勤恳的中年妇女只是向他瞥了一眼,就淡淡道:“怎么?昨天晚上没睡好?你房间又进老鼠了?还是蟑螂?” 迟翌:“压根不是老鼠蟑螂的事儿,不过我实话告诉您,这年头,有的人表面上风光无限,背地里却是过得连老鼠蟑螂都不如。” 左夏芝一脸深以为然:“那是自然,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瓜老祖宗传下来的道理。不过也别看人家一时落魄就幸灾乐祸,真正有能耐的人跌落到谷底终有一日也会东山再起。至于你……纯纯一社会蛀虫,这辈子都甭想了!” 迟翌不怒不恼,反而弯眉一笑:“蛀虫有什么不好?难道二十三世纪就要求人人都得对社会有贡献?” 左夏芝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一转头,迟翌已经推门而出。 左夏芝:“干什么?就算是社会蛀虫也要吃早饭啊!” 迟翌头也没回:“今天没空吃早饭了,您自己慢慢吃,我在路上随便买点儿……” 迟夏芝:“臭小子!那不是浪费钱嘛!” 话音未落,迟翌高瘦的背影就已经消失在视野尽头。 半个小时后,赛博异能事务所108。 不同于109温馨自在类似于心理咨询室一般的空间布置,这间屋子没有主灯,唯有头顶三盏嵌在金属格栅里的冷白光射灯,呈三角之势钉在房间中央的铁椅上。 墙面是无接缝的深灰合金,敲上去发不出半点回响,唯一的“装饰”是左侧墙面上嵌着的一块单向玻璃(外面看得到里面,里面看不到外面),玻璃边缘泛着冷蓝色的电子光,隐约能看见背后流动的数据流。 空气里飘着淡淡的臭氧味,混杂着金属冷却后的腥气,呼吸时总觉得喉咙发紧。 除了本次项目的三位主负责人,事务所另安排了一位体格健硕的记录员负责维持秩序,防止高危险等级委托人做出出格举动,无论是伤害他人,还是伤害自己。 另有一座长相伪装成空调形状的局域异能干扰器,用途是处在干扰器多少范围内的人员,无论委托人还是调查人,都不得使用各自异能。 只因事务所曾有过委托人隐瞒自身携带异能状况,在会谈过程中对调查人实施干扰的先例。 六点,电子钟准时响起。 负责人先一步调试好设备,宣布道:“因为本次委托事件的特殊程度以及相关保密性要求,局里临时决定第一次会谈场地从109房间调整至108审问室,由我充当本次会议的记录员,并维持好洽谈秩序,各位,还有什么异议吗?” 祝屏:“没异议!” “好,那么我宣布,会谈正式开始!” 就在这时,从刚进房间就一直蹙着眉头的陆爻扶了扶眼镜,像是犹豫再三才开口道:“组……组长,老……老大?我能这么叫你吗?您能不能别老抖腿了呀,关键你一抖腿,我就紧张。” 迟翌有点子尴尬:“啊……是吗?” 祝屏:“对对对,我也正想说,你从一进门坐下来就开始疯狂抖腿,再这样下去我还以为你得老寒腿了呢?你两个都不用怕,本姑娘罩着你们,就是那个委托人先在就冲进去裤裤朝咱仨捅刀,本姑娘也可以保证你两个全身而退。” 迟翌失笑:“哟,那可不得了,以后出门还是执行任务都有这么个美女保镖全程护卫,那可是羡煞旁人啊。” 祝屏这话倒也并非空穴来风。据事务所“墙墙”的记录,此女的赛博异能具备极强破坏性,故而刚加入事务所,便直接被列入最高级别的保密名单。如今,知晓祝屏异能真实面目的,除了李局与孙局,再无第三。 就在这时,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只传来外面小女孩尖锐的叫喊:“啊啊啊啊我要杀了你!你赔我妈妈啊啊啊啊!” 有人劝阻:“妮妮,冷静,冷静下来,相信叔叔阿姨,我们会还原事实,会还你一个妈妈一个公道,好吗?” 109观察室,三人齐齐沉默。 就在这死寂中,观察室的合金门“嗡”地滑开,一个男人缓步走入。 他约莫二十七岁,身形颀长挺拔,却撑不起身上那件洗得发皱的白衬衫。 额前碎发遮住半只眼,眼下淡青的阴影遮不住眼底的黯淡,整个人像被抽走了精气神,落魄不堪。 可当他抬眼扫过室内的仪器时,那双眼骤然闪过一丝极淡的锐光——高挺的鼻梁与线条利落的下颌线勾勒出硬朗的轮廓,连略显苍白的薄唇都透着股冷冽的英气。 透过单向镜,迟翌和对面的男人四目相对。 他能清晰看见对方眼底沉淀的黯淡与冷光,对方却只对着一片冰冷的镜面,毫无所觉。 这一眼,像跨越了绵长的时光,周遭的仪器嗡鸣、呼吸声都瞬间褪色,只剩两道视线在无形的屏障两端胶着,静得能听见时光流淌。 记录员指尖在终端上敲下最后一个字符,抬眼看向对面的人,声音平稳而清晰:“裴先生,接下来,麻烦您对本次委托的具体事项,以及案件相关的核心事实,做一个简要陈述。” 裴彧淡淡开口,语调平淡却裹着不容置喙的威压,漫不经心地掷出一句:“我没有杀人。” 祝屏首当其冲问到:“没有杀人?可是监控分明拍到了……” 裴彧:“事发现场是在蓝海小区,当天晚上我的确遇见了受害人,但不是在这偏僻的小道,我更没有杀人。” 陆爻:“你的意思是……有人篡改了监控?” 祝屏:“监控还能篡改?!” 陆爻手指在平板上快速划动,调出一个加密文档界面,语气比刚才笃定了几分:“当然能!《赛博异能百科全书》第336页,专门记载过‘远程数据篡改’类异能,伪造监控画面就是这类异能的典型应用。” 他顿了顿,推了推眼镜,声音压得更低:“不过这项异能从被发现起就被划入非法范畴——它能直接突破公共信息安全屏障,风险太高。据记载,目前有明确档案可查的异能持有者,自始至终只有一个人,所以不知道也很正常。” 祝屏:“是谁?” “曲常婧。” “幽灵女王?她不是十多年前就销声匿迹了吗?” “话虽如此,距离她上一次犯案已经十八年过去”陆爻手指攥紧了平板边缘,语气里带着几分懊恼,“但那一次也是用类似的方法篡改监控,伪造证据污蔑受害人偷了公司的研发数据,自己带着真正的核心资料和赃款跑了。” 他抬眼时眼底满是自责,指尖在桌沿轻轻敲了敲:“就因为这案子,她成了局里挂名的A级通缉犯,潜逃了快十年,到现在都没抓到人影。其实这次裴先生的案子一出来,我就觉得手法眼熟,可昨天忙着整理资料,一时偷懒没去地下室翻旧档案核对……是我漏了关键信息,差点误了方向。” 祝屏:“原来如此。” 迟翌从委托人进房间开始就全程没再说过一句话,祝屏有点狐疑地歪脑袋盯着他,却被对方一笑带过。 裴彧接着补充:“篡改监控只是最基础的手法。”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记录员手中的终端,语气平淡却字字清晰,“蓝海小区西门的监控设备三个月前出过故障,物业只做了表面维修,核心数据接口一直处于半开放状态——只要知道后台密码,任何人都能替换近48小时的视频片段。” 裴彧身体微微前倾,原本黯淡的眼底骤然迸出锐利的光,语气也比之前沉了几分,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但曲常婧一个人,绝办不到这么天衣无缝。” 他指尖在桌沿重重敲了一下,声音里添了丝冷意:“她没有杀卢语婷的动机,这对她没有好处;更没必要特意栽赃我,我们此前素不相识。” 话锋一转,他抬眼看向记录员,目光像是能穿透终端屏幕:“这所有的巧合,只能说明她背后有一张巨大的网。他们在预谋着什么不可告人的计划,而卢语婷的死、对我的栽赃,都只是计划里的一环。” 停顿两秒,他缓缓吐出“拓扑系统”四个字,每个字都带着沉甸甸的分量:“我猜,这一切的源头,都是为了它。” 就在这时,“咔”的一声脆响突然划破审讯室的寂静——头顶的冷白光射灯骤然熄灭,记录员手中的终端屏幕瞬间黑掉,连墙面单向镜边缘的冷蓝光都跟着暗了下去,整间屋子瞬间陷入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怎么回事?!”祝屏的声音率先响起,陆爻甚至还碰倒了手边的钢笔,金属落地的“叮当”声在黑暗里格外清晰。 唯有迟翌和裴彧没出声—— 黑暗中传来记录员略显慌乱却强装镇定的声音:“大家请稍安勿躁!应该是设备线路出了故障!委托人、迟组长,你们可以先到外面的茶水间等候,我马上联系总部派技术人员过来检修!” 迟翌深知是祸躲不过的道理,不料刚往门口挪了两步,手肘就撞上一个坚硬的物体——不是冰冷的墙面,而是带着体温的肩膀。 他下意识伸手去扶,指尖先一步触到对方衬衫的布料,粗糙的棉质下是清晰的骨感轮廓。 还没等他收回手,对方也像是被撞得晃了一下,掌心不经意擦过他的手腕,指腹的薄茧带着点微凉的触感,轻轻蹭过就迅速收回。 不久后,茶水间的自动门缓缓滑开,暖黄的灯光漫出来,驱散了几分审讯室的冷意。 迟翌跑去端了杯刚冲好的现磨咖啡,指腹贴着温热的杯壁,斜斜靠在吧台边缘。 身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迟翌没回头,也只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安静的空间里懒懒响起,语气里满是戏谑: “一别经年,怎么过成了这幅鬼样子?” 裴彧的脚步在离吧台三步远的地方停住,指节无意识地攥了攥衬衫下摆,那点细微的用力很快又松开,像从未有过的波澜。 他垂眸不敢去看,喉结极轻地滚了一下,再抬眼时,眼底那点翻涌的怔忪早已压成了平静的湖,连声音都没带半分起伏,只淡淡道:“说来话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