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明后的黑月光成为我的老婆》 第1章 相亲 顾清珩的指尖划过平板屏幕上最后一行财报数据,签字笔在尾页签下凌厉如刀锋的名字。 午后的阳光透过整面落地窗,将他周身镀上一层冷冽的金边,却化不开他眉宇间那点惯常的不耐。 办公室的门被轻敲两下推开,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的声音清脆而熟悉。 “妈又给你物色了一位相亲对象。”顾玥斜倚在门框上,晃了晃手机,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看好戏的意味,“这次是个Beta,舒家的小儿子,舒明谣。” 顾清珩头也没抬,笔尖在下一份文件上悬停,声音毫无波澜“告诉她,我没空陪那些无聊的Omega玩过家家,舒家……” 他的脑海浮现出一个模糊的影子,但他觉得没有可能会在这个相亲平台遇得到那种默默无名的beta。 “这次可不是Omega。”顾玥看着那个不可一世的弟弟没有说话若有所思的样子就觉得有意思,很少在他脸上会露出这种神情。 她踩着优雅的步子走了过去,将手机屏幕在他眼前一晃,“妈总算开窍了,知道你对Omega那套信息素吸引没兴趣,开始往Beta方向努力了。这位舒明谣先生——” 她故意拖长了调子,成功引来顾清珩一丝极细微的侧目。 “三年前车祸失明了,现在是个瞎子。”她红唇弯起,补充道,“说起来,你还记得他吗?那个抢了你年级第一的人,笑起来有两个小梨涡,挺阳光的那个Beta。” 笔尖骤然停顿,在昂贵的合同纸上晕开一个突兀的墨点。 顾清珩抬起头,灰蓝色的眼眸微微眯起,像锁定猎物的鹰隼。 “舒明谣?”那个名字在他唇齿间绕了一圈,带着某种久远而陌生的温度。“他不是早就有男朋友了?高中时候就如胶似漆、形影不离的那位。” 顾玥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她就知道。“哦,你说那个竹马男友啊?车祸的时候,舒小少爷为了保护他的挚爱,自己撞到头部,视神经受损,失明了。结果呢?不到半年,那渣男就出轨了一个有钱有势的Omega,把他给甩了。” 办公室内陷入一片短暂的寂静,只有中央空调微弱的风声。 顾清珩缓缓向后靠进宽大的真皮椅背,嘴角扯出一个近乎残酷的优雅弧度。 “真是感人至深的爱情故事。”他声音低沉,带着冰冷的嘲弄,“所以现在舒家面临破产,就想起把残废的儿子推出来联姻,换救命钱了?呵……这算盘打得,我在二十八楼都听得见。” “据说资金链断裂,火烧眉毛了。”顾玥耸耸肩,“怎么样,要不要去见见你这位老同学?我好给妈回话。” 顾清珩沉默了片刻,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钢笔冰凉的金属笔身。 脑海里不受控制地闪过一些画面—盛夏的篮球场边,那个穿着白色校服的少年对着别人笑得毫无阴霾。 但那双眼睛从来都不是对着他笑的…… 一种陈年的、被忽视的郁躁悄然涌起。 他站起身,拿起搭在椅背上的手工西装外套,动作流畅而优雅,脸上露出一丝狩猎般的兴味。 “当然要去。”他走向门口,灰蓝色的眼眸里闪烁着恶劣的光芒,“这么精彩的戏码,我怎么舍得错过?” 他侧过头,对顾玥露出一个毫无温度的笑容。 “通知母亲大人,我会准时到场——亲自去‘问候’一下我这个……没眼光的老同学。” 顾清珩突然觉得生活变得有意思起来。 在相亲这一天,格调雅致的咖啡馆里,阳光透过玻璃窗,在舒明谣的指尖投下温暖的斑驳,他能感受到那份热度,却再也看不见光线的形状。 他安静地坐着,双手交叠放在桌上,像一尊易碎的白瓷雕像,父亲略显焦躁的呼吸声和偶尔整理领带的窸窣声,在他耳中被无限放大。 “明谣,放松点,”父亲的声音带着刻意的轻松,“凌家……哦不,顾家那位小顾总答应见面了,这就是天大的好事!” 舒明谣微微偏头,脸上挂着一贯的、温和得体的微笑,他已经相亲过几次了,基本都因为自己的眼睛的情况被婉拒了,没有哪个豪门新贵会接受另一半是个残废。 更何况他车祸那件事成了整个圈子里的笑话…… “爸,我真的有必要相亲吗?我现在这样……”他轻轻抬手,在空中做了一个无奈的手势,指尖划过一片虚无。 “别说傻话!”父亲急忙打断,声音有些发干,“顾家不在乎这个!而且,医生说你的失明是有可能治愈的,只是需要时间……” 和钱…巨额的钱。 舒明谣在心里默默补充,他比谁都清楚这场“相亲”的本质。 三年前那场车祸带走他的光明,也带走了他五年的爱情和所有对未来规划。 如今,他只是父亲手中一枚试图用来撬动资本、挽救家族的,略显残破的筹码。 他咽下喉咙口的涩意,轻轻点头“我明白了。”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盲杖光滑的柄身,“我会好好表现的。” 就在这时,咖啡馆的门被推开,风铃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一股冷冽而极具压迫感的百利甜酒信息素率先涌入,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势,瞬间侵占了这片空间。 舒明谣是个beta,无法感知信息素,现在连也看不见,但他却能清晰地感觉到周围空气的变化。 原本低低的交谈声和杯碟碰撞声似乎停滞了一瞬,许多道或明或暗的目光聚焦在某一点上,沉稳、有力的脚步声,正不偏不倚地朝着他们卡座的方向走来。 “顾总!”父亲几乎是弹跳起来,椅子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荣幸之至!真是荣幸之至!这位是犬子明谣。” 舒明谣循着声音和那股强大气场的来源,缓缓站起身,微微颔首,露出无可挑剔的、练习过无数次的笑容“您好,顾总,我是舒明谣。” 没有回应。 只有一道如有实质的、锐利得几乎能穿透皮肤的目光,落在他脸上,缓慢地、审视地打量着,像是在评估一件拍品,或者说……一件有瑕疵的货物。 时间仿佛被拉长,舒明谣保持着微笑,指尖却在桌下微微收紧,他能感觉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不自然地加快跳动。 良久,那个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终于响起,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却足以刺穿人心的熟稔和嘲弄。 “舒明谣。”他念他的名字,像在舌尖品味一个隔夜的笑话,“你现在是真瞎了,但以前眼光也没好到哪去。” 声音顿了顿,加重了语气。 “这些年,你过得相当……精彩啊!” 就只是“问候”老同学吗?嗯?顾.口是心非.总裁……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相亲 第2章 矛盾冲突 舒父脸上的诧异几乎难以掩饰,他看看顾清珩,又看看自己的儿子,脸上迅速堆起惊喜的笑容“顾总…您,您认识明谣?你们是…同学?” 这简直是意外之喜!若是旧识,那这门婚事成功的几率岂不是又大了几分? 顾清珩灰蓝色的眼眸淡淡扫过舒父,那目光里的轻蔑几乎不加掩饰,他优雅地端起服务员刚送上的冰水抿了一口,声音带着十足的嘲弄 “同学?算不上。只不过您儿子当年在我们年级很有名,早恋谈得轰轰烈烈,人缘好得遍地开花,想不注意都难。” 他刻意省略了自己总是下意识寻找对方身影的部分,语气轻佻,“可惜,眼光似乎一直不怎么好。” 舒父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这话里的刺太明显,但他只能硬生生受着,讪笑道“年轻人嘛,过去的事,不懂事……” 舒明谣安静地坐在一旁,指尖微微蜷缩。 他努力在记忆的黑暗里搜寻,试图捕捉到一丝关于这个声音、这个充满压迫感气息主人的片段。 顾清珩…这个名字,还有这毒舌的腔调…应该很醒目才对,可他脑海里关于高中的明媚画面里,似乎从未给这个人留下过清晰的位置。 他们竟然同校?他甚至对此毫无印象。 顾清珩看着舒明谣那双漂亮却毫无焦距的眼睛流露出茫然,一股无名的火气悄然窜起。 他果然…完全不认识自己……这种被彻底无视的感觉,比任何嘲讽都更让他烦躁。 舒父察言观色,看出顾清珩的不耐和自家儿子的局促,心一横,在桌下轻轻按了一下舒明谣冰凉的手背,示意他稳住。 随即站起身,赔着笑脸“哎呀,我想起来公司还有点急事要处理,顾总,您看…你们老同学难得见面,多聊聊?明谣,好好陪顾总说说话。”说完,几乎不敢看顾清珩的反应,便匆匆离去。 餐桌旁顿时只剩下两人。 空气仿佛凝固了,即使看不见,舒明谣也能感觉到那道灼热的视线如同实质般落在自己脸上、身上,毫不客气地打量、审视,带着Alpha天生的侵略性。 这感觉让他如坐针毡,像是被猛兽盯上的猎物,无所遁形。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扬起一抹得体的微笑,率先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顾总…没想到我们还是校友。抱歉,我有些…记不清了。”舒明谣选择坦诚,以避免更多的误会。 顾清珩嗤笑一声,并未接话,显然对这个话题毫无兴趣。 舒明谣感到一丝尴尬,正想另寻话题,恰逢服务员端着咖啡过来。 这是他听到靠近的脚步声,大脑下意识地想伸手去接应一下,表示礼貌,却错误地预估了距离—— “哐当!” 他的手背猛地撞上了服务员端着的托盘边缘! 滚烫的咖啡瞬间泼洒出来,大半溅在舒明谣的手腕和手背上,剧烈的刺痛让他闷哼一声,猛地缩回手。 咖啡杯摔在地上,碎裂声刺耳。 “对、对不起!先生!对不起!”服务员吓得脸色煞白,尤其是感受到对面那个英俊却气压极低的Alpha投来的冰冷视线时,几乎要哭出来。 顾清珩的眉头瞬间拧紧,盯着舒明谣瞬间泛红甚至开始红肿起来的手背,一股莫名的烦躁和怒火直冲头顶。 这个麻烦精!连好好坐着都能给自己找事! “道歉有用?”顾清珩的声音冷得掉冰渣,目光如刀扫向服务员,“端个咖啡都端不稳,你们的职业培训是睡着完成的吗?” 服务员连声道歉,吓得瑟瑟发抖。 舒明谣忍着火辣辣的疼痛,刚想开口说“没关系,是我自己不小心”,手腕却猛地被一只大手攥住! 那力道极大,攥得他生疼,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 “闭嘴。别添乱。” 顾清珩不耐烦地丢下一句话,粗暴地将他从椅子上拽起来,不由分说地拉着他就往洗手间的方向走。 舒明谣被他拽得踉踉跄跄,耳边传来了盲杖被碰倒在地上的声音,手腕被烫伤的地方和被攥住的地方同时传来疼痛,让他眼前发黑。 洗手台前,顾清珩近乎粗暴地打开水龙头,抓着舒明谣的手腕就按到了冰凉的水流下。 “嘶……”突如其来的冰冷刺激让舒明谣倒抽一口冷气,下意识地想挣脱。 “别动!”顾清珩厉声呵斥,手下力道更重,死死钳制着他。 冰凉的水流冲在滚烫的皮肤上,确实缓解了部分灼痛感,但手腕被钳制处的疼痛和这种毫无尊严的粗暴对待,让舒明谣的身体微微发抖。 离得近了,顾清珩才更清晰地感受到手掌下这只手腕的纤细和脆弱,仿佛稍一用力就能折断。 Beta的皮肤没有Omega那么娇嫩,但烫伤的红肿依旧刺眼。他心里那股邪火越烧越旺,一种“果然如此”的轻蔑感脱口而出 “Beta怎么比omega还麻烦?脆弱,迟钝,连最基本的自我保护都做不到。除了添乱还有什么用?” 这句话像一把尖刀,狠狠捅破了舒明谣一直努力维持的平静假象。 手腕上的刺痛,被轻视的屈辱,连日来的压抑,对命运的无力感……在这一瞬间轰然爆发。 他猛地用力,抽回了自己的手! 即使看不见,他也准确地“瞪”向了顾清珩的方向,苍白的脸上因为情绪激动而泛起一丝潮红。 “顾总…”他的声音不再温和,带着一种被逼到绝境的、微微颤抖的冷硬,“Beta或许没有Alpha强大的体魄和优越的信息素,但我们不是废物!” “我看不见,给您添麻烦了,我很抱歉,但这不是您肆意侮辱我和所有Beta的理由!” “如果我的存在让您如此不适,您可以离开,不必勉强自己在这里,忍受一个您眼中的‘累赘’和‘麻烦’!” 他一口气说完,胸膛微微起伏,那双没有焦距的美丽眼睛里,仿佛燃起了两簇冰冷的火焰。 顾清珩愣住了。 他看着眼前这个仿佛竖起了所有尖刺的舒明谣,看着他被水打湿的袖口和红肿的手背,看着他明明在发抖却努力挺直的脊背…… 一股前所未有的、陌生的情绪,猝不及防地击中了他,一个平平无奇眼光还不好的beta有什么资格评论他?是谁自己烫伤手的?是谁被男友抛弃还把那双漂亮的眼睛弄得看不见光芒? 顾清珩还有更有可以怼对方的话语,但在此刻……他竟然说不出口…… “呵……”他也没有思考太多,一秒以后,他就在想,自己果然还是太有人道了,越发善心只会让别人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不能好好说话会判无妻徒刑的,小顾总……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矛盾冲突 第3章 第一次冲突 舒明谣喘着气,脸上有些红,似乎真的被气的不轻,手腕上的疼痛和内心的屈辱感交织在一起,让他无法再在这个逼仄的空间里,和这个嘲笑他的Alpha多待一秒。 他猛地转身,凭借着记忆和来时的感觉,摸索着冰冷的瓷砖墙壁,踉跄地想要离开洗手间。 可他高估了自己在陌生环境下的方向感,也低估了失明带来的方向错乱。 他像是被困在迷宫里的困兽,徒劳地用手掌拍打着墙壁,寻找根本不存在的出口。脚步声凌乱而仓促,甚至差点撞到旁边的干手器。 此刻,他更加痛恨自己的眼睛看不见…… 有几个顾客走进洗手间,看到这一幕——一个脸色苍白、眼睛没有焦距的漂亮青年狼狈地摸索着墙壁,而他身后,一个身材高大、面色阴沉、散发着骇人气压的Alpha正冷冷地看着。 有人下意识地想上前询问是否需要帮助,但一触及顾清珩那冰冷警告的眼神,所有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 那是一种顶级Alpha天然的威慑,带着“别多管闲事”的强烈意味。进来的人纷纷噤声,低着头快步走向小便池或隔间,解决自己的问题,尽量降低存在感。 一时间,洗手间里只剩下水流声和舒明谣压抑的、带着无助的呼吸声。 原本想着看好戏的顾清珩看着他那副跌跌撞撞、可怜又倔强的样子,那种心境莫名变了质,心头那股无名火突然越烧越旺。 他极其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像是无法再忍受这低效又难看的场面。 他大步上前,一句话也懒得说,一把攥住了舒明谣还在空中无助摸索的手腕——避开了烫伤的部位,但力道依旧不容拒绝。 舒明谣浑身一僵,下意识地想要挣脱。 “能不能别动!”顾清珩的声音比刚才冲手的冰水还要冷,带着一种极度压抑的火气,“你想天黑才走出这个卫生间吗?” 他不再给舒明谣任何反抗或说话的机会,几乎是半拖半拽地拉着人,大步流星地朝外走去。 经过他们刚才的卡座时,顾清珩一眼瞥见了掉落在地的盲杖。 他脚步未停,只弯腰顺手捞起,然后继续面无表情地拉着舒明谣离开咖啡馆,将厅里那些带着八卦好奇的目光彻底隔绝在身后。 侍应生惶恐地替他们拉开门,顾清珩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 黑色的豪华轿车无声地滑到路边等候。司机看到自家老板脸色难看地拽着一个人出来,立刻机警地下车打开后座车门。 顾清珩近乎粗暴地将舒明谣塞进车里,然后自己从另一侧上车,冷冷地对司机报出舒家的地址。 “盲杖。”舒明谣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向他伸出手,这是他仅存的、维持体面的工具。 顾清珩瞥了他一眼,将盲杖不怎么温柔地塞进他手里。 车内陷入一片死寂。 坐在前头的司机后背绷紧,大气不敢出,众所周知,舒家少爷脾气出了名的好,一向得体温和,没想到顾家大魔王还是挑战了舒家少爷的好脾气,一场相亲两人状态都不好…… 究竟谁会嫁给这个顾家大魔王……司机一想那个场面就不寒而栗…… 车后座一旁的舒明谣紧紧握着盲杖,偏头朝向窗外。 尽管他什么也看不见,但这个动作能让他保留最后一丝伪装,被烫伤的手背还在隐隐作痛,被攥过的手腕也泛起一圈红痕。 比身体更痛的,是那颗被反复践踏的自尊心。 顾清珩则紧绷着下颌,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鼻尖似乎还萦绕着身旁人身上极淡的、不属于信息素的、一种类似阳光晒过织物的干净气息,混合着咖啡馆带出来的些许咖啡苦香。 beta真的烦死了…… 他脑海里反复回放着舒明谣刚才在洗手间里像只受伤小兽般挣扎反驳的样子,回想着他发红的眼眶和颤抖的声音。 更烦了。 他明明只是个无足轻重的Beta,一个麻烦,一个用来交易的筹码。 为什么……会让他产生这种失控的烦躁感? 车子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抵达舒家别墅。 车刚停稳,舒明谣就摸索着打开车门,拄着盲杖,几乎是逃命似的下了车,没有任何道别的话,只是凭着记忆和感觉,有些仓促地朝着家门的方向走去。 顾清珩坐在车里,没有动,也没有立刻让司机离开。 他透过车窗,看着那个清瘦又倔强的背影,有些笨拙地用盲杖试探着前方的路,缓慢而艰难地走上台阶,最终消失在门后。 他久久地凝视着那扇紧闭的门,目光深沉,指节无意识地微微叩击着真皮座椅。 直到司机小心翼翼地问:“顾总,走吗?” 他才收回视线,脸上恢复了一贯的冰冷淡漠。 “走。” 车子无声地驶离,仿佛从未出现过。 只留下车后座上空荡荡的位置,和空气中一丝尚未散尽的、属于百利甜酒的冷冽余韵混杂着干净清香的沐浴露香。 “你知道这个沐浴露是什么牌子吗?” 坐姿十分端正的上位者突然发问,司机愣了一会然后反应迅速吸了一下鼻子试图找到金主问题的答案。 但……司机突然意识到自己是个金牌打手,国家级退役拳击手,省级退役赛车手,他这辈子暂时没有自己置办过生活用品……何来分辨这个常识题的答案? “咳咳……我并不知道,顾总……” 顾清珩的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似乎对自己竟然问出这种无意义的问题感到一丝不耐。 他指尖在膝盖上轻轻一点,语气恢复了惯常的冷冽和客观,听不出情绪,却自带评判 “算了。问你这种连信息素和沐浴露都分不清的Alpha,是我的失误。” 他顿了顿,又继续说“你的专业领域是驾驶和安保,不是日用化学品鉴赏,你不懂也正常,专注你该做的事。” 说完,他便不再言语,重新将目光投向窗外飞速流逝的夜景,仿佛刚才那个突兀的问题从未被提出过。 车内的气氛再次降至冰点,只剩下那缕若有似无的干净清香,依旧顽固地萦绕在鼻尖,搅扰着他试图恢复平静的心绪。 车在规划好的路线行驶,顾清珩突然说“回顾宅一趟。” 司机微微皱眉,眼里划过一丝不解,但仅仅只是一瞬间,良好的应变能力让他快速跳转车头,导航目的地很快就变成了顾家大宅方向。 beta很烦??…那是谁的鼻子能闻到空气中淡淡的沐浴露味…闻得这么仔细呢?[问号]小顾总……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第一次冲突 第4章 抵制造谣的顾总 黑色的轿车驶入顾家老宅那气势恢宏、却莫名透着冷清的铁艺大门,沿着漫长的车道滑行,最终停在一栋如同古典庄园般的建筑前。 顾清珩下车,面无表情地踏入灯火通明却依旧显得空旷冷寂的大厅。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昂贵香薰和旧式家具混合的味道,一如这个家给人的感觉——奢华,却缺乏人气。 他的母亲林茵正端坐在客厅的丝绒沙发上,优雅地品着红茶。见到他进来,她放下茶杯,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回来了?见过舒家那孩子了?怎么样?” 她的语气更像是在完成一个必要的社交询问流程,而非真正的关心儿子的相亲体验。 顾清珩松了松领带,在她对面的沙发坐下,长腿交叠,语气平淡无波,仿佛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商业决策“就他吧。你们不是希望尽快吗?我没意见。” 林茵纤细的眉毛几不可查地挑了一下,似乎有些意外他如此干脆,但良好的修养让她没有立刻追问细节。 就在这时,一个略带轻浮的声音插了进来。 “哟,我们顾大少相亲回来了?听说对象是舒家那个小儿子……舒明谣?” 说话的人是顾清珩十分看不上的堂哥——顾承宇,对方晃悠着从偏厅走进来,手里还晃着一杯威士忌,脸上挂着惯常的、令人不快的戏谑笑容,身上散发着各种omega信息素的味道,让他觉得恶心。 “就是那个为了护着男朋友自己撞瞎了,结果转头就被甩了的Beta?” 顾清珩端着佣人刚送上的水杯,指尖几不可查地收紧了一瞬,他灰蓝色的眼眸深处掠过一丝极快的不悦,但表面依旧波澜不惊。 顾承宇却毫无眼力见,或者说,他根本故意要触顾清珩的霉头。 他凑近几步,带着酒气,压低声音笑道“清珩,可以啊,虽说是个Beta,还是个别人不要的破鞋,但听说长得确实不错,玩玩也行哈?不过婚礼就别大办了,一个瞎子进我们顾家大门,说出去多丢份儿啊?到时候圈子里谁不知道你顾清珩捡了只别人穿过的……” “破鞋”、“瞎子”、“别人穿过的”……这些污秽的词汇像针一样刺入顾清珩的耳中。 他的下颌线瞬间绷紧,唇角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 脑海里不受控制地闪过一帧画面——咖啡馆里,舒明谣那双即使没有焦距、依旧漂亮得惊人的眼睛,此刻正微微泛红,带着被刺痛后的倔强和湿润,望向他,即使那“望”并无实质。 那画面一闪而逝,却像投入油桶的火星。 “鞋”字还没说出口—— “哗啦!”一声脆响! 顾清珩甚至没有站起来,只是猛地一抬手,精准地打翻了顾承宇手中的酒杯,冰凉的酒液和冰块劈头盖脸地泼了顾承宇一身,玻璃杯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顾清宇被那冰冷的酒液和更冰冷的信息素砸得一时失语,脸色由红转白。 顾清珩却看都懒得再多看他那副蠢相,声音平稳却带着千斤重的压迫感,一字一句,清晰地砸在寂静的客厅里 “破鞋?瞎子?” 他嗤笑一声,那笑声里全是毫不掩饰的鄙夷。 “如果我没记错,高三校运会,三千米长跑冠军,力压所有Alpha的人,叫舒明谣。” “高二校庆联欢会,唯一一个节目让校长亲自起身鼓掌、事后反复向友校炫耀的吉他弹唱,表演者,叫舒明谣。” “高考总分七百二十三,凭自己本事考上A大最好专业,没靠家里捐一分钱一栋楼的人,档案上的名字还是舒明谣。” 他每说一句,顾承宇的脸色就难看一分。 这些事,他们这些富二代圈子里偶尔也有人提起,但通常伴随着一句“可惜是个Beta”或者“现在不是瞎了么”的叹息,从未有人像顾清珩这样,将其作为掷地有声的反击武器,而且记得如此清晰。 顾清珩向前逼近半步,那双灰蓝色的眼睛如同结了冰的湖面,倒映出顾承宇仓皇的影子。 “而你,顾承宇?” 他的语气轻慢得像是在点评一堆不可回收垃圾。 “你高中读了五年,最后靠捐了栋实验楼才勉强混了个野鸡大学的文凭。” “你最大的‘运动’成就,是在夜店掰手腕赢了一个Omega,成了圈里半年的笑柄。” “你身上唯一值得称道的,大概就是你这身能完美融合各种劣质Omega信息素的臭味,堪称人体回收站。” “一个靠家族信托基金苟延残喘、除了挥霍和制造垃圾之外一无是处的蛆虫,”顾清珩的声音降至冰点,带着一种终极的审判意味,“是哪来的资格和脸面,去评价一个比你优秀、比你干净、比你有骨气一万倍的人?” “他就算真瞎了,跌进泥里,也比你这种从里到外早就烂透的东西,高贵得多。” “我顾清珩选择谁,不需要一个废物来指手画脚。你只需要管好你自己那摊烂泥,别再出来恶心人。” “听明白了吗?” 他这番话没有任何提高音调,甚至语调都没有太大的起伏,只是平静地陈述着一桩桩事实,但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锥,精准无比地扎进顾承宇最痛、最不堪的弱点。 顾承宇气得浑身发抖,脸色涨成了猪肝色,手指着顾清珩,“你…你…”了半天,却连一句完整的反驳都说不出来。 因为顾清珩说的,全是事实,在这样**裸的、被全方位碾压的对比下,他刚才那些下作的揣测和侮辱,显得无比可笑且卑劣。 顾清珩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那眼神如同在看一只终于被踩熄的烟头,充满了厌弃。 他整理了一下并无褶皱的袖口,仿佛刚才只是处理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说这些话语并不觉得是在“维护”舒明谣,他只是纯粹地、极端地厌恶这种毫无根据的污蔑和踩踏。 尤其是由一个彻头彻尾的废物,去诋毁一个至少曾凭自身能力闪耀过的人。 这在他自洽的逻辑里,是一种不可容忍的“造谣和诽谤”。 顾清珩没在理会那个恶心的人,转头老向自己的母亲,语气恢复了之前的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母亲,至于我和舒明谣的婚礼怎么办,我说了算,顾家的人,还轮不到外人说三道四。” 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径直朝楼梯走去。 被殃及池鱼的林茵也没有生气,她只是缓缓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已经微凉的红茶,唇角勾起一抹极淡、却意味深长的弧度。 她这个儿子,从小到大,对什么事情都仿佛隔着一层冰冷的玻璃,冷漠而疏离,极少有真正的情绪波动,尤其是为了一个“外人”。 今天这样……为了一个只见过一面的、家世落魄的Beta,如此失态地维护,甚至不惜释放信息素警告家族同辈…… 可真是不像他,也真是……有意思极了。 她垂下眼帘,遮住眸中一闪而过的精光。这场她原本只出于利益考量安排的联姻,似乎……要变得比她预想的,有趣得多。 别太会捧老婆了,小顾总,有本事你这些夸赞的话当着你老婆的面说出来啊!!!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抵制造谣的顾总 第5章 迷茫 与顾家老宅的冷清奢华不同,舒家别墅虽略显陈旧,却处处透着温暖的生活气息,空气中飘着淡淡的、甜美的Omega信息素花香和刚烤好的饼干香气。 当顾家同意联姻的消息传来时,舒家客厅几乎要被喜悦和如释重负的情绪淹没。 “同意了!顾家真的同意了!”舒父激动地来回踱步,脸上是久违的振奋,“太好了!公司有救了!我们家有救了!” 舒母是一位气质温婉柔和的Omega,脸上也带着欣慰的笑容,但她那双与舒明谣极为相似的、依旧明亮的眼睛,却下意识地望向了楼梯方向。 她的儿子明谣一回来就借口疲惫,上楼回房了。从儿子强撑着笑容简短告知“见过了”之后,她的目光就敏锐地捕捉到了他手背上那处不自然的红痕。 在客厅的喜悦氛围中,她没有立刻声张,待丈夫情绪稍平复,去书房打电话处理公事后,她端着一盘刚烤好的小饼干和一支烫伤药膏,轻轻敲响了舒明谣的房门。 “明谣,妈妈可以进来吗?” 得到允许后,她推门而入。 舒明谣的房间整洁得不像一个失明者的居所,东西不多,但每一样都放在固定的、他触手可及的位置。 书架上有许多盲文书和几本厚厚的、似乎被翻过很多次的乐谱,墙边倚着一把落了细微灰尘的木吉他,窗台上放着几盆生长旺盛的绿植,那是失明前他亲手种下的,如今被家人细心照料着。 整个空间透着一股曾经蓬勃、如今只是被小心翼翼收藏起来的生命力。 舒明谣正坐在床边,听到声音,脸转向门口,努力想扬起一个让母亲安心的笑容,但那笑意却有些勉强和疲惫。 在家里,尤其是在母亲面前,他很难一直维持那种积极的伪装。 舒母走到他身边坐下,没有立刻提他的手,而是将温热的饼干盘放在他手里,“刚烤的,你最喜欢的杏仁味。” 然后,她自然地拿起药膏,拧开,语气温柔得像是在聊家常“手伸过来,都烫红了也不知道处理一下。虽然你是Beta,恢复力没Alpha那么变态,但也不能由着它疼啊。” 冰凉的药膏触及皮肤,带来舒缓的刺痛感。舒明谣微微一颤,下意识地想缩手,却被母亲轻轻握住。 “妈,其实今天……”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有些干涩,想将今天在咖啡馆遭遇的难堪和顾清珩的恶劣和盘托出。 “顾家那边刚来消息了,”舒母却轻声打断了他,一边仔细地为他涂抹药膏,一边仿佛不经意地提起,“说清珩那孩子对你很满意,希望婚礼能尽快办。” 舒明谣猛地抬起头,脸上闪过清晰的错愕和难以置信,那双失焦的眼睛都仿佛因震惊而微微睁大,长睫轻颤。 满意?那个言语刻薄、行为粗暴、全程充满了嫌弃的Alpha?这怎么可能?他不是应该…… “他……?”舒明谣张了张嘴,却因巨大的困惑和冲击而失语。 舒母涂抹药膏的动作未停,声音依旧温柔,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明谣,忘了陆泽奇吧。” 听到那个曾经以为会共度一生、最终却带来无尽痛苦的名字,舒明谣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僵硬了一下,仿佛伤疤被再次揭开。 舒母的手指轻轻抚过儿子眼眶周围的皮肤,那里没有眼泪,却仿佛残留着过去的悲伤和车祸带来的永久改变。 她的眼角微微湿润,但声音却没有丝毫哭腔,只有满满的心疼和鼓励: “为那样一个人,伤了眼睛,不值得。为过去的事,困住自己的一生,更不值得。” “我的儿子,善良,聪明,坚强,比很多Alpha和Omega都要优秀得多,你值得一个很好很好的人,值得一个全新的、美好的人生。” “顾家这门婚事,或许开始得有些仓促,但妈妈觉得,这未必不是一条新的路,试着往前走一走,看看好吗?” 她的话语像温暖的泉水,细细流淌过舒明谣冰冷而不安的心。他能感觉到母亲指尖的轻颤和那份努力压抑着的情绪。 他沉默了很久,最终,慢慢低下头,将额头轻轻抵在母亲温暖的肩膀上。 这是一个依赖和妥协的姿态。 他没有说话,但紧绷的身体微微放松了下来。 母亲的话,家庭的困境,以及内心深处那一丝微弱而不甘的、对“可能变好”的期盼,暂时压下了所有的委屈和疑虑。 药膏的清甜气味和母亲身上令人安心的花香信息素混合在一起,包裹着他。 至少在这一刻,在这个充满爱意的房间里,他允许自己暂时卸下所有的坚强,汲取一点点前进的勇气。 舒母轻轻拍着他的肩膀,语气变得轻快了些,试图驱散有些沉重的气氛“好了,不说那些了。说点实际的,顾家约了明天晚上两家人一起吃饭,正式见个面,你爸爸的意思是我们都去,怎么样?你想去吗?” 舒明谣靠在母亲肩头,沉默了片刻,才轻轻“嗯”了一声。他知道自己没有选择,也不想让父母为难。 感受到儿子的顺从,舒母笑了笑,换了个更轻松的话题“要是真定下来,婚礼蛋糕可得用我们自家店里的招牌,你这个老板亲自设计一款怎么样?虽然现在你不常动手了,但你的点子可是‘蜜境’的镇店之宝。” “蜜境”—这是他倾注了无数心血的高档甜品店的名字。 如同其名,旨在为客人打造一方甜蜜美妙的秘境,失明之前,他是店里最受欢甜品师,创作的新品甜品常常爆单。 现在,他虽然无法再站在操作台前精准裱花,却转而成为了幕后的风味掌控者,依靠他愈发敏锐的味觉和嗅觉,以及天马行空的创意,负责新品的研发和核心配方把关。 舒母继续说着,带着一丝鼓励“明天见面,要不也让你店里准备几款招牌和新品带过去?说不定清珩那孩子会喜欢,听说很多Alpha表面说不嗜甜,但对真正优质的甜品也是无法抗拒的,这也算……投其所好,拉近点关系?” 舒明谣闻言,脸上浮现出一抹极淡的、带着些微自嘲的笑意,投其所好?拉近关系? 他脑海里立刻浮现出顾清珩那张刻薄的脸和冰冷的语气,那个Alpha,恐怕只会觉得这种举动幼稚又可笑吧? 一个连路都走不好的瞎子,做的甜品又能好到哪里去?说不定还会冷笑着评价一句“糖分超标,毫无新意”,或者更糟——“看不见还敢做东西给人吃?” 大部分顶级Alpha确实对甜食兴趣缺缺,他们更偏爱能彰显力量感的东西。顾清珩那样的人,大概更是如此。 但这些话他无法对满怀希望的母亲说出口。 他只是将脸在母亲肩头埋得更深了些,含糊地应了一声“嗯…再说吧。妈,我有点累了。” 他用疲惫作为借口,轻轻跳过了这个话题。 舒母何等了解自己的儿子,自然听出了他语气里的回避和那丝不易察觉的低落,她心里微微叹了口气,不再勉强,只是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发“好,那就不想了。药膏涂好了,早点休息。饼干放在床头柜上了,饿了就吃点。” 她站起身,又仔细叮嘱了几句,才轻轻带上门离开。 房间里重新恢复安静。 舒明谣独自坐在床边,指尖无意识地摸索着床头柜上那盘尚有余温的杏仁饼干。 “蜜境”……曾经是他全部的光亮和梦想所在。 如今,却仿佛也蒙上了一层擦不掉的灰。 而那个即将以最亲密的名义闯入他生活的Alpha,他能做到心平气和忍受未来每一次的冷嘲热讽的态度吗? 他不知道。 指尖传来的饼干香气依旧香甜诱人,但他心底,却只剩下一片茫然的涩意。 小舒小舒,拿出你的拿手本事征服那个毒舌Alpha吧[彩虹屁]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迷茫 第6章 “明媒正娶” 舒家一行人抵达顾氏集团旗下五星级酒店的顶层包间时,顾家三人已先到了。 包间环境极尽奢华却又不失雅致,气氛安静得近乎肃穆。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璀璨夺目的A市夜景,万家灯火如星河倾泻,勾勒出繁华都市的脉络,与室内低调的冷色调装潢形成了鲜明对比,也无声地彰显着顾氏雄厚的经济地位。 舒父显然有些拘谨,努力适应着这远超自家日常的环境。 林茵是一位极有风韵和社交手腕的Omega,她微笑着起身迎接,言辞得体周到,巧妙地化解着舒家的紧张感。 “快请坐,路上辛苦了,慕华酒店厨子的手艺还过得去,尤其是几道经典菜,待会儿一定要尝尝。” 顾父只是微微颔首示意,气场沉稳而略显疏离,大部分时间只是安静地听着,目光偶尔扫过在场众人,带着审视的意味。 顾清珩坐在舒明谣正对面的位置,他穿着剪裁合体的深色西装,一丝不苟,与那日咖啡馆里的装扮判若两人,只是眉宇间那抹若有似无的倨傲和冷漠依旧。 他安静地用着餐,动作优雅标准,但目光却时常落在对面的舒明谣身上,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打量,像是在评估一件物品的瑕疵和价值。 舒明谣今日也穿得十分正式,浅色的西装衬得他肤色愈发白皙,却也让他手背上那块未完全消退的红痕在明亮的水晶灯下显得格外刺眼。 他坐姿端正,遵循着极好的餐桌礼仪,只是动作间带着盲人特有的谨慎和缓慢,舒母不时轻声为他布菜,选择的都是些没有骨头、无需额外处理的柔软食物,细心周到地避免着任何可能让他陷入尴尬的瞬间。 舒明谣大多只是浅尝辄止,便安静地将双手交叠放在膝上。 顾清珩看着他那副小心翼翼、近乎拘谨的模样,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他忽然想起高中时,在学校食堂见过舒明谣几次,通常是对方刚打完球,头发还湿漉漉地带着水汽,穿着干净的校服,和那个负心汉的omega总在一起。 那时的舒明谣,眼睛亮得惊人,笑容灿烂,餐盘里总是堆得满满当当,吃相称不上文雅,却带着一种蓬勃的生命力,让人看着就觉得那食物必定美味无比。 “明谣,慢点吃啊。” “哈哈哈,肚子好饿,你也吃多一点,增加蛋白质,身高才能拔高!!!” 舒明谣穿着蓝白色的校服,还没完全干的头发彰显出他特别阳光的朝气,那时候的自己却觉得这个beta特别吵,食堂是公共场所,有礼貌教养的人是不会大吵大闹的。 而且这个人怎么那么能吃,他有四个胃吗?他当时甚至闪过这样想法 而现在,对面这个人,吃得像个需要精密操作的仪器,沉默,收敛,失去了所有鲜活的色彩。 顾清珩心里莫名涌起一股烦躁,他觉得舒明谣这副逆来顺受、脆弱不堪的样子假得刺眼。 他毫无预兆地抬手,按下了服务铃。 清脆的铃声打破了席间表面和谐的氛围。服务员很快进来,恭敬地等候指示。 顾清珩无视了几位长辈投来的疑惑目光,用下巴点了点桌上那盘昂贵的清蒸膏蟹和椒盐皮皮虾,语气淡漠地命令“把蟹肉剥出来,皮皮虾也剥了。” 顾父脸色一沉,低声斥责“顾清珩!现在是谈话时间,注意礼仪!” 自家儿子这贸然的态度,根本就不是正常的,想吃饭也应该是谈好事情了再让服务进来服务,而不是现在这种还没谈好的时候,让外人进来听见他们的对话。 顾清珩却像是没听见,反而用一种极其欠揍的、阴阳怪气的语调反驳“礼数?父亲,难道人肚子饿了,不能先吃饭吗?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的慌,这话可是爷爷经常念在嘴边的,没看到我的未婚夫肚子饿的脸色都发白了吗?” 他的话直白揭穿了舒明谣体面的礼仪,他虽然饿,但也不是不能忍,他看不见自己的样子,但他能知道自己并没有对方说的那么夸张。 一时间,包间内空气几乎凝固,舒父舒母也变得紧张起来,舒明谣搭在膝上的手骤然收紧,指节泛白,他想开口争辩什么,却又发现自己没有力气开口在这种公众场合为自己辩解。 他这些年都快要失去了那种在众人面前表达自己的能力…… 顾母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垂着眼睑、沉默不语的舒明谣,立刻打圆场,语气依旧维持着体面“清珩考虑得也是……周到。那就麻烦你了。”后一句是对服务员说的。 训练有素的服务员不敢多言,立刻上前,专业而迅速地处理起蟹和虾,在令人窒息的安静中,只能听到细微的餐具碰撞声。很快,饱满完整的蟹肉和虾肉被仔细地剥离出来。 为了好看,店里的服务员都是吧螃蟹肉完整的放在了螃蟹的壳里,皮皮虾放在虾壳内面,让客人用筷子夹起来吃,让客人像是感受到好像那些肉是自己从那些壳里分离出来,便利他们生活的感觉。 服务员将碟子轻轻放到舒明谣面前。 顾清珩却又冷飕飕地补了一句,像是挑剔服务不满意的客人“你没发现这位客人是有眼疾的吗?这么没有眼力见?那些尖刺会扎到他的!” “对不起……我不知道……” 年轻的服务生都快要吓死了,连忙弯腰道歉,顾清珩却是一脸不耐烦“慕华酒店每天给职工开的工资不低?我不知道就你这样的应变能力是怎么进来的,你叫什么名字?” 顾清珩一副老板的样子,更是吓到服务生脸色发青,他都要跪下来求饶了,这时,一直没说话的舒明谣抓住他的手臂声音不卑不亢的说“没事,你现在帮我把肉分离在碗里吧,谢谢你。” 他笑的很温和,掌心下的温度有些热,服务生咬着唇轻声说了句对不起,然后转身帮他把肉壳分离,还贴心把筷子放在他手心,还想扶着他的手臂去夹那些蟹肉。 舒明谣笑了一声说“不用,我可以自己来。” 顾清珩冷笑一声然后对着那个服务生说“下次记得主动询问是否有需要特殊照顾的客人,基本的服务意识都没有。” 服务员连声道歉,他挥了一下手让他离开了,服务员退了出去,包间内的尴尬和冷意却久久不散。 舒母强笑着,试图重新拉起话题,谈起了婚礼的筹备“两个孩子能在一起是缘分,关于婚礼,我们觉得还是应该……” 舒父和顾父几乎同时表达了类似的意思:旅行结婚,简单省事。 顾父本就对这桩婚事不甚满意,一个失明的Beta儿媳对顾家并无实质助益,但他听到了林茵对于顾家那晚自己儿子的意外表现后,他改变了想法。 或许这个看似柔弱、家世普通的Beta,反而能成为一种意想不到的制约,拴住他这个越来越难以掌控的儿子。 然而,顾清珩却突然开口,斩钉截铁地否定了这个提议“我反对。” 所有人都看向他,今晚这个小顾总无疑是个刺头,把这个大家各怀心事的晚宴搅得一团乱,没一个在计划内的体面…… 顾清珩餐具,目光扫过众人,最后定格在脸色依旧苍白的舒明谣身上,语气强势而不容置疑。 “婚礼必须办,而且要风光大办,昭告所有人。” 他微微扬起下巴,唇角勾着一丝冷峭的弧度,话语直白一点也没有退让的意思。 “我和舒明谣是两个人,不是可以偷偷摸摸交易的商品,既然要娶,我就要明媒正娶,风光无限地把他迎进门,顾家不缺这点钱,如果顾氏拿不出这次经费,那就走我的私人账户,星域科技这些年赚的不少。” “荒谬,顾家不缺这点钱!”顾清珩的话语无疑点着了顾父的炸弹,他这一声让空气都停止流动了,罪魁祸首却一点也不自知。 又是不能好好讲话的小顾总……[吃瓜][吃瓜]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明媒正娶” 第7章 闭环的场景 安静地氛围中,一旁的舒明谣却抓心挠肺,顾清珩的话像一把重锤,精准地砸碎了舒明谣最后一点侥幸,风光大办?昭告天下? 这哪里是婚礼,分明是将他再次推上众人瞩目的审判台。 那些关于他为了前男友变成瞎子的嘲讽议论,那些或同情或鄙夷的目光,将会伴随着这场盛大的婚礼,变成新一轮的、更持久的谈资。 他脸色苍白,指尖冰凉,只觉得包间里温暖的空气都变得粘稠窒息,让他难以呼吸。 他不想说话,任何的辩驳在顾清珩绝对的强势和家族的“需要”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他已经够丢脸了,虽然看不见在场每个人的表情,但他敏锐的感知能捕捉到那几乎凝滞的空气和无声的尴尬。 顾清珩却不觉得有任何问题。他甚至觉得这是理所应当的,他不风光迎娶舒明谣不就坐实了顾承宇的风头? 那些轻蔑词语,让他Alpha的占有欲和保护欲空前高涨,他必须用最盛大的仪式宣告主权,堵住所有人的嘴,至于这是否是舒明谣想要的,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林茵适时地打圆场,将决定权抛给了舒明谣,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导向性“清珩说的也没错,两个小年轻喜欢仪式感是他们的选择,当然,最终还是要看明谣你的意思。” 林茵的话语把选择权落在了一直沉默舒明谣身上,桌子下,母亲温暖的手轻轻握了他一下,带着无声的提醒。 失明后,他第一次获得了为自己辩解的权利…… 舒明谣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那双失焦的眸子里强压下所有情绪,他深吸一口气,坐直了身体,语气平静得近乎专业,仿佛在分析一个商业案例,而不是自己的婚姻。 “顾伯伯,顾伯母,清珩……先生。”他有些不知道怎么称呼那个傲慢的Alpha,“感谢顾家的厚爱和清珩先生的好意。但从实际角度出发,旅行结婚确实能节省大量不必要的开支和精力。” 他抿了一下唇继续说道“舆论的关注度是一把双刃剑,过度曝光可能会带来意想不到的负面解读,对两家公司的股价和声誉未必是百分百的利好。集中资源处理公司事务,似乎是当前更高效的选择。” 他条理清晰,利弊分析得头头是道,仿佛又回到了高中辩论赛场上那个光芒四射的最佳辩手。 顾清珩看着他,非但没有生气,眼底反而燃起一丝兴奋的光。对了,就是这样,他就知道这个Beta没那么简单。 这比他预想中逆来顺受的样子有趣多了。他几乎立刻进入了“反方辩手”的角色,身体微微前倾,唇角带着玩味的笑意 “舒先生分析得很有道理。但恕我不能完全同意。舆论确实是把双刃剑,但顾家擅长的是驾驭它,而非躲避它。 “一场盛大婚礼带来的关注度,其广告效应远超投入,这等于向所有合作伙伴和潜在对手宣告,舒家和顾家已是牢不可破的联盟,而且,这不是更加符合我们俩结婚的目的吗? “这次婚礼后会变成资源主动送上门,你们家公司得到的可能就不单单是顾氏的支援,还有其他各方的企业,这比起单纯的资金注入,难道不是更直接、更体面、也更有利于舒家公司长远发展的方式吗?” 他精准地抓住了舒明谣最致命的软肋——他的家庭,他父亲的公司。 舒明谣所有强装的镇定和冷静,在**裸的利益分析面前,瞬间土崩瓦解。他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肩膀微微垮了下去。 是的,他无法反驳,这场婚礼,本质上就是一场交易。而顾清珩给出的价码,他无法替父亲拒绝。 “……你说得对。”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干涩地响起,“那就……按你说的办吧。” 顾清珩看着他瞬间黯淡下去的神情,看着他几乎微不可查的颤抖,心里掠过一丝奇异的感觉,但很快被“获胜”的快感淹没。 当年那场因为顾承宇的破事而错过的辩论赛……在这么多年后似乎完成了闭环,这种满足感甚至冲淡了联姻本身带来的烦躁。 散场时,林茵笑着提议让两个年轻人去顶楼的观景□□处一下,培养感情。舒母也连忙附和。 于是,舒明谣被顾清珩近乎强硬地带上了酒店顶楼的巨型摩天轮。这是顾氏产业的标志性建筑之一,拥有独一无二的城市视野。 封闭的车厢缓缓上升,轻微的摇晃感对于失明且恐高的舒明谣来说,被无限放大。他脸色煞白,手指紧紧抓住身边的扶手,指节用力到泛白,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顾清珩却似乎毫无所觉,或者说毫不在意。他看着窗外逐渐铺陈开的、更加壮丽的夜景,又看向对面紧张得几乎缩成一团的舒明谣,忽然开口,语气带着点评的意味 “你刚才在包间里那段分析,切入点不错,但攻击性太弱了,如果你抓住‘低调处理更能体现两家底蕴,避免暴发户式的张扬’这点来打,或许更能说服我父亲那种老古板。” 他像个辩论对手,在比赛结束后,试图和对方复盘当时的场景。 舒明谣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在这一刻,“啪”地一声断裂了,这个高傲的顶级Alpha顾总把那场决定他尊严和未来的交锋,轻描淡写地定义成了一场“辩论赛”,然后在比赛结束后高谈阔论讨论“技巧”的问题! 极致的羞辱和巨大的屈辱感交织在一起,冲破了他所有的伪装和忍耐。 他猛地抬起头,那双没有焦距的眼睛“望”向顾清珩的方向。 声音因为愤怒而微微发颤,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尖锐和自嘲“辩论,“顾总,你觉得那是一场辩论?在你眼里,我极力想保留的最后一点体面,就只是一场供你消遣、让你享受胜利快感的辩论赛吗?!” “是!我输了!我一个瞎子,一个连吃饭都要人照顾、坐个摩天轮都怕得发抖的废物!怎么配和你这样的顶级Alpha辩论?!我连站在你面前的资格都没有!你满意了吗?!” 一滴眼泪,终究没能忍住,从他空洞的眼眶中滑落,划过苍白的脸颊,留下一道冰凉湿痕。 顾清珩愣住了,他看着那滴眼泪,心里莫名地一刺。 他没想到舒明谣的反应会这么大,这么……痛苦,他隐约意识到对方似乎误解了他的意思,他其实……并不全是恶意。 明明结婚更加有利于他们家,自己完全是倒贴好嘛……怎么哭的人变成了既得利益者?倒打一耙的做法是什么操作? 这个想法让他瞬间竖起了防御的尖刺。 他嗤笑一声,语气变得更加冰冷刻薄,仿佛要将对方那层脆弱的自尊彻底撕碎,露出里面他自以为是的“真相”。 “舒明谣,你什么时候起会用自怨自艾和故作脆弱这种低端的手法来博取同情?” “你如果真的那么有骨气,为什么同意联姻?为什么不在我说要办婚礼的时候就坚决反对?还不是因为你需要顾家的钱,需要顾家的势来救你爸的公司?” “婚礼更加有利于你们联姻的目的,我做错了什么?嗯?你一边享受着利益,一边又摆出受害者的姿态觉得自己委屈透了?你的自卑和可怜,到底是真的,还是只是你用来达到目的的手段?” “收起你的眼泪和控诉,别把自己包装得那么无辜。我们之间,从一开始就是明码标价,各取所需,认清自己的位置,少在那里自作多情地觉得全世界都在戏弄你!” 顾清珩的一大段逻辑清晰的话语像一把把冰冷的刀子,精准地捅在舒明谣最深的伤口上,还将那些鲜血淋漓的真相粗暴地翻搅出来,晾晒在冰冷的空气里。 摩天轮的车厢升至最高点,脚下的城市灯火辉煌,如同璀璨的星河。然而在这小小的、封闭的空间里,只有冰冷的绝望和残忍的真相,在无声地蔓延。 顾清珩说得对,自己应该就是那种又当又立的低贱人种……他没有神的眼睛装不住那些咸湿的液体,一滴一滴往下划过他的脸颊,摩天轮开始往下移动,他们要落回到地面了。 顾清珩烦躁的想立刻跳出这个摩天轮车厢,怎么会有这么能哭的beta?以前的舒明谣可是笑脸离不开脸颊的,况且他自己做错了哭什么?为什么自己要有负罪感? 真是可笑了,他最近是不是易感期快到了?为什么会变得这么情绪化? 你觉得你老婆此刻的发言是正方观点吗?我请问呢?别太好胜了,小顾总,又是没有老婆的一天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闭环的场景 第8章 蜜境的粉丝 三天了,顾清珩盯着手机屏幕上母亲林茵发来的信息,眉头拧得死紧。信息内容很简单,让他联系舒明谣,一起去定制婚礼用的西装。 指尖在那个一次都没拨打过的号码上方悬停了许久,又烦躁地锁上屏幕,将手机扔到办公桌上。 这种不上不下、莫名憋闷的感觉让他极其不适。以往的任何一种关系,从来都是他说一不二,别人揣摩他的心思,何曾需要他这样别扭地考虑要不要主动联系? 更何况,他根本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利益交换,各取所需,他说错了吗?这个目的大家都清楚,为什么不能面对? 可摩天轮里,舒明谣那滴冰凉的眼泪和苍白绝望的脸,总在他眼前晃悠,像一根细小的刺,扎得他坐立难安,甚至让他罕见地自我怀疑了几秒,难道他真的是个超级大烂人? “荒谬!”他低咒一声,试图驱散这种莫名其妙的内耗。 恰在此时,手机屏幕亮起,推送了一条他特别关注的消息——“蜜境”新品上市:【雪落熔岩】。 顾清珩的眼睛瞬间亮了一下。 “蜜境”他私藏已久的顶级甜品店,是他极少数的、毫不掩饰的嗜好。 他从不觉得顶级Alpha喜欢甜品有什么问题,而“蜜境”的出品,尤其是几年前那位神秘主厨“Yao”亲手做的,更是能精准戳中他所有味蕾的极致享受。 可惜这几年“Yao”似乎退居幕后,只参与新品研发,不再亲手制作,让他遗憾了很久。 但这并不影响他对每一款新品的狂热,下班后,他亲自去店里排了队,如愿买到了限量的【雪落熔岩】。 拿着精致的甜品盒,坐进车里,他盯着副驾座,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拨通了舒明谣的电话。 语气是他惯有的、听起来很冷淡没有什么情绪的语气“舒明谣,我妈让我们去试西装。地址发你,半小时后见。”没等对方回应,又像是临时起意般生硬地加了一句,“顺便给你带了点吃的。” 电话那头的舒明谣沉默了几秒,轻声回了句:“好。” 舒明谣确实没有理由拒绝,婚礼在即,他不能穿家里那些普通的旧西装出席,那会给舒家丢人。 出门前,他仔细收拾好自己,将一张存着自己所有积蓄的银行卡放进外套内袋,他不想在定制衣服这种事上,再用顾清珩的钱。然后拿起盲杖,打车前往目的地。 那是一家隐在市中心的百年老店,店主是一位四十岁上下、气质温润的Omega男性。 顾清珩显然是他的老主顾,见他进来,店主笑着迎上来,空气中随之飘散开一股极淡雅、令人舒适的兰花香气。 “顾少,恭喜你啊,林总发了信息过来了,特别等待你们两位新人呢,哈哈”店主的目光落到他身后小心翼翼用盲杖探路、神情略显紧张的舒明谣身上,随即了然地笑了,“哦~这位就是让你定下心来的神奇男士?”老板特意加重了后面四个的语气,充满了调侃的意味。 “舒明谣。”顾清珩言简意赅没有理会对方的调侃,他侧身让舒明谣进来。 盲杖敲击在光洁的地板上,发出轻微的“哒哒”声,舒明谣下意识地想控制力度,避免失礼,反而显得更加拘谨。 店主目光柔和,极有风度地上前一步,声音温和“舒先生您好,我是这儿的老板,姓苏。欢迎光临。”他自然地引导舒明谣到休息区坐下,缓解了他的无措。 他先是给顾清珩测量,虽然有小顾总的基本数据,但苏老板还是笑着解释“顾少最近体能训练没停吧?怕您胸围又有变化,还是精准些好。”他熟练地拉过软尺。 测量间隙,苏老板看向安静坐在一旁的舒明谣,继续调侃道“真是没想到,顾少居然会是你们几个里最先定下来的,更没想到对象是位这么漂亮的Beta先生。”他笑着对舒明谣说,“舒先生用了什么**药?能收服我们顾少可不容易。” 舒明谣只是微微抿唇,没有接话。 测量胸围需要站得很近,苏老板诺有所思地说“这个亲密的动作我可能需要避嫌了”然后他拿着软尺看向坐在一旁的beta,“还是舒先生亲自来吧,我教你,很简单,感受一下怎么量最准。” 舒明谣迟疑了一下,原本想拒绝,但还没开口就被苏老板热情地拉了过去。苏老板将软尺的一端塞进他手里,引导着他的手绕过顾清珩的胸膛。 距离瞬间被拉近,舒明谣的鼻尖几乎要碰到顾清珩的衬衫,一股极淡的、清冽又带着一丝暖意的甜味萦绕过来,很特别,和他闻过的任何香水都不同,让他有些恍惚。 而被测量的顾清珩,身体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下意识地将头向后仰了仰,试图拉开一点距离,脸上闪过一丝极少见的、近乎尴尬的不自在。 苏老板眼睛多毒,立刻捕捉到了这百年难遇的一幕,心里笑开了花,表面却一本正经“哎呀,这数据和之前相差太大了吧,怎么练也不会练的数据差这么大,量错了?舒先生,麻烦您再量一次?” 舒明谣有些尴尬的立在原地,他看不见,让他测量完全是玩笑话,他想着拒绝,苏老板走过来站在顾清珩身后,然后拉着舒明谣的手让他用软尺环抱住对方。 “舒先生,胸前的软尺要崩好哦,不然数据又会错的。” 如此来回快三次,顾清珩终于忍无可忍,一把抓住舒明谣还捏着软尺的手腕,将其拉开,对着苏老板就是一通尖锐输出“苏沐,你无聊透顶的恶趣味什么时候能改?” “拿你的破尺子玩一二三木头人吗?数据误差超过0.5公分我这辈子都不会再踏进你这店门一步,你那些卖不出去的高定库存等着发霉吧!” 苏老板被怼得哑口无言,随即哈哈大笑,举手投降“好好好,我的错我的错,不开玩笑了。数据准得很,顾少身材保持得完美无缺!你们坐一会,我进去拿面料册出来给你挑颜色。”他接过软尺,笑着去里间准备面料册。 小小的插曲过后,休息区只剩下他们两人。空气一时有些安静。 顾清珩清了清嗓子,有些不自然地将带来的甜品盒放在桌上,发出轻微的声响。然后,他拉过舒明谣的手,碰到那光滑的包装盒表面。 “喏,给你带的。”他语气硬邦邦的,“蜜境的新品,【雪落熔岩】,限量款,排很久队才买到的,一个账号只能买一个。”他顿了顿,像是在解释,又像是在给自己找补,“尝尝看,味道……肯定很好的。” 他自己都没舍得吃,这种情况下,他觉得自己这台阶给得够明显了,舒明谣再怎么样也不应该和他生气了吧。 然而,舒明谣的手指一触碰到那无比熟悉的包装盒纹路,整个人就愣住了,蜜境?他自家的盒子他怎么可能摸错? 再听到顾清珩言语中毫不掩饰对“蜜境”的喜爱,甚至带着点难得的耐心介绍,舒明谣只觉得头脑一片空白,完全无法将眼前这个挑剔刻薄的Alpha和自家甜品的忠实粉丝联系起来。 他迟迟没有反应,也没有说话。 顾清珩等了一会儿,没等到预想中的回应,哪怕是客气的谢谢,那点不自在迅速转化为烦躁。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耗尽了所有耐心,压低声音抱怨道“舒明谣,你怎么……可以这么难哄?” 这话语里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无奈和挫败。 舒明谣听到他这近乎服软,虽然语气是很糟的抱怨,心里猛地划过一阵极其怪异的感觉,酸酸涩涩,又带着点莫名的……悸动? 他下意识地想打开盒子掩饰慌乱,手指无措地摸索着盒盖,而顾清珩的手恰好还放在盒子边缘。 于是,下一秒,舒明谣微凉的手指,不偏不倚,轻轻搭在了顾清珩的手背上。 两人均是一愣。 舒明谣像是被烫到一般,指尖猛地一颤,迅速想要收回,脸颊不受控制地漫上一层薄红,无措地侧过脸,长睫慌乱地垂下,试图掩盖失焦眸子里一闪而过的失措。 顾清珩也是身体一僵,手背上那瞬间轻柔的触感如同微弱的电流,窜过皮肤,带来一种陌生的麻痒。 他下意识地看向舒明谣泛红的耳尖和那副惊慌失措、仿佛做了什么大错事的模样,心头那股莫名的烦躁奇异地被熨平了些许,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复杂的的情绪。 他竟也没有立刻移开手,只是目光沉沉地落在对方微微颤抖的睫毛上。 空气中,那缕清甜的兰花香气似乎也悄然融入了甜品盒里散发出的、若有若无的巧克力与奶香之中。 呜呼~你喜欢的甜品师在身边,你却一点也不知道,但凡你多一点好奇心呢,亲爱的小顾总~[吃瓜][吃瓜]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章 蜜境的粉丝 第9章 被拒绝了 舒明谣率先缩回手,指尖蜷缩进掌心,为了打破这令人心慌的沉默,也为了压下心头那点怪异的感觉,舒明谣轻声开口,带着不易察觉的试探“顾先生……似乎很喜欢‘蜜境’?” 提到“蜜境”,顾清珩的神情果然自然了许多,那点不自在迅速被一种纯粹的、毫不掩饰的欣赏取代。 他身体向后靠向沙发背,语气是罕见的坦率甚至带着点热切 “嗯。他们家的东西,确实做得不错。” 他顿了顿,似乎觉得这个评价过于简单,又补充道,言辞间是毫不吝啬的赞美。 “尤其是几年前那位主厨‘Yao’还在亲手做的时候,几乎是艺术品。甜度把控得精准至极,口感层次丰富又融合得恰到好处,丝滑,能把最普通鸡蛋面粉这些东西做出惊艳的感觉。” 他描述得很认真,甚至微微眯起眼,像是在回味某种极致的美味,那份真诚和投入,与他平日里刻薄冷漠的形象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舒明谣听着他用低沉悦耳的嗓音,将自己“Yao”的作品用所有美好的词汇夸赞了一遍,耳朵不受控制地越来越热,越来越红。 他下意识地低下头,生怕对方察觉到自己异常的反应。心脏在胸腔里跳得有些失序,一种混合着荒谬、羞赧和极其微妙的喜悦的情绪悄悄蔓延开。 他从未想过,这个嚣张跋扈、言语毒辣的Alpha,私下里竟然会如此真挚地崇拜着“Yao”,甚至带着点……虔诚? 顾清珩似乎打开了话匣子,他难得找到能聊这个话题的人,“四年前,我还试图挖过‘Yao’,想请他到慕华酒店担任甜品主厨。” 舒明谣的心轻轻一跳。这件事他有点模糊的印象,似乎确实收到过极其优厚的邀约,但那时候的他压根没有什么野心。 “可惜被婉拒了。”顾清珩语气里带着明显的遗憾,但并无不满,“他在博客后台回复我,说……要结婚了,之后可能无法全身心投入酒店高强度的工作。” 舒明谣怔住了,四年前……正是他和陆泽奇计划未来的时候。 那个回复,确实是他发的。原来当年那个开出天价、执着地想挖走“Yao”的人,竟然是顾清珩?这个世界太小,也太荒谬了。 “我当时还祝福了他。”顾清珩继续说道,语气很自然,仿佛这是一件理所应当的事,“虽然我觉得,为了婚姻放弃这样的职业发展机会,并不明智。” 他看向舒明谣,虽然知道对方看不见,但还是下意识地表达着自己的观点,带着他特有的、直白而理性的态度“爱人之前,得先学会爱己。把自己的价值和前途完全系在另一个人或者一段关系上,风险太高了。独立的个体才能拥有真正平等健康的关系。” 他的话语清晰而笃定,三观正得让舒明谣感到意外。 这一刻,舒明谣心里对顾清珩的看法,悄然裂开了一条缝隙。 这个Alpha,似乎和他想象的……不太一样。他傲慢毒舌,但在尊重他人选择和坚持自我价值这方面,有着出乎意料的成熟和通透。剥开那层恶劣的表象,内里或许并不糟糕。 只是……四年前那个在网络另一端收到祝福的“Yao”,绝不会想到,四年后他会以这样的方式,和这位狂热的“粉丝”并肩坐在这里,谈论着过去,却互不相识。 这种奇特的、带着点命运捉弄意味的相遇方式,让舒明谣心头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这时,苏老板拿着厚厚的面料册走了出来,巧妙地打断了这场意外的交谈,后续挑选面料的过程变得公事公办了许多,顾清珩主导了选择,偶尔会生硬地问一句舒明谣“这个颜色行不行”,舒明谣大多回答“可以”或“你决定就好”。 定制结束后,窗外天色已完全暗透,城市华灯初上。 顾清珩站起身,看了一眼安静坐在一旁的舒明谣,语气依旧没什么起伏“走了,送你回去。” 舒明谣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麻烦你了。” 回程的车厢里十分安静。顾清珩专注开车,舒明谣则偏头“望”着窗外,虽然看不见,但能感受到窗外流动的光影和城市夜晚特有的嗡鸣。 舒明谣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又松开,脑海突然冒出一个念头,顾清珩对yao的所有甜品中,最喜欢哪一款?那股对顾清珩甜品偏好的好奇心,像一根细微的藤蔓,在他心里悄悄探出头。 他斟酌了一下用词,尽量让语气听起来像是随口一提的客套,偏过头,朝着驾驶座的方向轻声问道“顾先生对yao的评价很高…那他做的那么多甜品中,你觉得哪一款最让你……惊艳?” 顾清珩似乎有些意外他会主动开启话题,瞥了他一眼,目光又回到路况上,他握着方向盘的手指轻轻敲击了一下,似乎真的在回忆。短暂的沉默后,他报出了一个名字: “【苦尽】。” 舒明谣呼吸猛地一滞。 顾清珩并未察觉他的异常,只是基于自己的口味评价道“抹茶蛋糕胚的苦味足够纯粹,没有被外层那点甜腻的巧克力完全掩盖,甜蜜巧克力和抹茶中和,口感层次丰富。” 他的评价都是基于自己本身的主观想法,【苦尽】太久没返场了,他都快忘了那个滋味了。 然而舒明谣的脑海深处,却因为这两个字,骤然掀起了惊涛骇浪。 「苦尽」。 那是他和陆泽奇最后一次激烈争吵后,他把自己关在甜品厨房里,怀着一种近乎自虐的心情创作出的作品。 极苦的顶级抹茶粉融入蛋糕胚,象征着那时咽不下去的委屈和苦涩,外围勉强包裹的柔软巧克力,是他对那段感情最后一丝卑微的、希望其回甘的期盼。 这款甜品因为其过于强烈的内在苦味,并未成为大众畅销款,更像是他个人情绪的一个私密宣泄口。他从未想过,会从顾清珩的口中听到这个名字。 这个看似与一切柔软、细腻情感无关的Alpha,竟然精准地挑中了这一款。 他一时失语,完全沉浸在巨大的震惊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里,忘了回应。 而这短暂的沉默,落在顾清珩眼中,却完全变了味。 他透过后视镜,看到舒明谣微微怔愣的侧脸,那双漂亮却无神的眼睛望着前方,似乎正在为他这个答案而细细品味。 一股奇异的、从未有过的满足感悄然掠过顾清珩的心头。 他居然真的在问我的喜好?还听得这么认真? 所以……舒明谣在试图了解我? 这个认知让顾清珩感到一种陌生的愉悦。他甚至觉得,蜜境今天出的新品似乎给他叠加了幸运buff,难得有一次和舒明谣出来,他们俩没像个刺猬一样互相扎对方。 一种强烈的自我暗示开始在他脑海里成型:舒明谣或许并不像他表现出的那么排斥这场婚姻。他也许……是想和自己缓和关系?甚至……是想做朋友? 这个念头让顾清珩的心情莫名大好,连带着看窗外流光溢彩的夜景都觉得顺眼了几分。虽然他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周身那股冰冷的压迫感似乎悄然消散了一些。 车厢内再次陷入沉默,但这次的沉默,却因为两人脑海中完全背道而驰的解读,而显得微妙又意味深长。 舒明谣沉浸在过往的苦涩与巧合的震惊中。 而顾清珩,则沉浸在“这个Beta终于开窍想接近我了”的、完全错误的良好感觉里。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但那块名为“蜜境”和“Yao”的巨石投入心中湖底所激起的波澜,却远未平息。 车子平稳地停在舒家别墅外。 “到了。”顾清珩言简意赅。 “谢谢。”舒明谣摸索着解开安全带,拿起盲杖,准备下车。 “你的甜品。”顾清珩提醒道,声音在封闭的车厢里显得有些低沉。 舒明谣动作顿了一下,轻声说:“谢谢,我带上去。” 他拿着那个精致的盒子,小心地下了车。关上车门前,他微微颔首示意,然后转身,用盲杖探路,慢慢走向家门。 顾清珩坐在车里,没有立刻离开。他看着舒明谣有些单薄却挺直的背影消失在门后,手指无意识地敲了敲方向盘。 今晚的舒明谣和他谈起“蜜境”时,对方那微微泛红的耳廓和异常安静的模样……顾清珩后知后觉地皱了皱眉,自己刚才是不是话太多了? 他甩甩头,发动车子,驶离了舒家。心里那点关于“舒明谣和蜜境似乎有点关联”的模糊疑虑,暂时被压了下去。 第10章 “蜜境”老板 蜜境是舒明谣大学期间开的网店,那时候他学的就是相关专业,那时候的他满腔热血,没有钱加入配送员,他就自己开电动车派送订单,陆泽奇偶尔也会和他一起。 那时候的yao并不出名,但他的能力却印证了是金子总会发光这句谚语,他的网店订单越来越多,陆泽奇让他转实体店。 那时候陆泽奇家里清贫没有钱,舒明谣把自己的老本都拿了出来租了一家小的店面。 当时大家都很喜欢他做的蛋糕和甜品,陆泽奇告诉他大家越是对某样东西感兴趣越是要保持神秘,于是,他这个“yao”就成为了大家口中的神秘的甜品大师…… 几年过去了,他和陆泽奇分道扬镳,蜜境的生意一点也没有受到影响,他有一个助理,名叫温擎,人如其名,是个性格温和、做事细致认真的Beta青年。 这个人也认识陆泽奇,算是他爱情落寞的见证者,也是唯一一个知道yao真面目的人。 舒明谣很信任他,失明后,温擎更加是不可失去的助手,他管理店面,还成为了他的“眼睛”,帮他记录繁琐的甜品配方、操作流程,有时还会在舒明谣的口头指导下,尝试复刻一些经典款式。 这天上午,办公室里弥漫着淡淡的奶油和面粉香气,舒明谣正凭着手感和极其敏锐的听觉,操控着桌上的电动打蛋器,判断着奶油的打发状态。 温擎则在一旁安静地记录着舒明谣口述的新品构思。 间隙里,温擎放下笔,语气真诚地开口“老板,听说您要结婚了……恭喜您。” 舒明谣手上的动作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随即恢复如常,轻声道“谢谢。” 温擎笑了笑,继续说“到时候婚礼蛋糕,一定要用我们店里最好的材料,我亲自来做,算是我的一份心意。” 他是真心佩服自己的老板,失明后舒明谣并没有消沉,反而将“蜜境”经营得越发有声有色,对员工也极好,脾气温和,从不苛责,给的薪资待遇在行业内都是顶尖的。 温擎很珍惜这份工作,也更敬佩这位年轻的老板。 舒明谣能感受到温擎话语里的真心,心里微暖,但同时也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沉默片刻,回应道“谢谢,不过蛋糕的事……到时候再说吧。” 他下意识地,不想让温擎过多参与自己和顾清珩婚礼的细节,更不想通过温擎之手,让“蜜境”和“Yao”与这场婚姻产生更直接的联系。 昨晚顾清珩那些真诚又带着遗憾的夸赞,像一根柔软的刺,让他莫名地想要隐藏。 他几乎能想象到,如果顾清珩知道自己就是那个他欣赏又“自毁前程”的Yao,如今为了爱情落得如今这副狼狈模样,那双刻薄的嘴里会吐出怎样伤人的话语。 他不想自找麻烦。 然而,他越想避开,命运却仿佛偏要开玩笑。 他们的话语刚落,店里预约电话响起。温擎接起电话,语气专业“您好,‘蜜境’甜品店,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 舒明谣正在一旁,专注地用手感受着盆中奶油的粘稠度,进行最后的手工调整。 温言听着电话,脸上露出一丝惊讶,随即转为笑容,他用手稍微捂住话筒,压低声音却难掩兴奋地对舒明谣说“老板,是顾先生!您先生来电,想咨询预订我们能否做婚礼蛋糕!” “哐当——!” 舒明谣手腕猛地一抖,手中的不锈钢打蛋盆差点翻倒,他下意识地想扶稳,慌乱中左手拇指却不慎擦过旁边还未关闭的电动打蛋器仍在缓慢旋转的搅拌头上! “嘶!”他痛哼一声,猛地缩回手。 温擎吓了一跳,立刻对着电话仓促说了句“抱歉我这边有紧急的事”,随即扔下话筒冲过来。 “老板!您怎么样?”他看到舒明谣左手拇指上被划开了一道不浅的口子,鲜血正汩汩地冒出来,染红了指尖残留的奶油。 “没事……”舒明谣吸着冷气,疼得眉头紧锁,脸色有些发白,“不小心……” 温擎赶紧找来医药箱,熟练地帮他清洗伤口,舒明谣忍着痛声音急促而清晰地对温言说“温擎,回绝掉这个订单,就说……就说店里最近接了大量团体订单,人手不足,实在无法承接额外的定制蛋糕,非常抱歉。” 温擎愣了一下,有些不解地看着自家老板异常坚决甚至带着点慌乱的神色,但他没有多问,只是点了点头“好的,我明白了。” 包扎好后,温擎回到电话旁,按下了免提键,以便舒明谣也能听到。 他语气充满歉意“非常抱歉顾先生,让您久等了。刚刚核实了一下,我们店近期确实排期非常满,恐怕无法承接您的婚礼蛋糕定制,实在不好意思。”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传来顾清珩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意外,但并没有温擎预想中的不悦或强硬,反而带着明显的失落“这样啊……没关系。是我唐突了,应该提前预约的。” 他的语气甚至算得上有礼貌“那打扰了,祝你们生意兴隆。” “谢谢您的理解,再次抱歉。”温擎连忙道。 电话挂断。 办公室里恢复了安静,只剩下淡淡的消毒水味和甜品的香气混合在一起。 舒明谣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忙音,顾清珩那片刻的沉默和毫不纠缠的接受,让他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几不可闻地松了一口气,一直皱着的眉头也缓缓舒展开。 还好……他拒绝了。 避免了可能的麻烦和难堪。 只是,心底某个角落,那因为对方坦诚的喜爱而泛起的一丝微澜,似乎也随着这通被拒绝的电话,悄然沉淀了下去,留下一点难以言说的、空落落的涩意。 他低头,看着自己被纱布包裹起来的拇指,轻轻地叹了口气,他和温擎对接了一些收尾就准备收拾东西离开“蜜境”,这时手机响了起来。 来电显示是周屿,他大学时代最好的朋友,是个Alpha。 电话一接通,周屿活力十足的声音就炸了过来“明谣!可以啊你!这么大的事都不第一时间通知兄弟!太不够意思了!” 舒明谣被这没头没脑的话弄得一愣“……什么?” “还装傻!”周屿哼了一声,“顾氏旗下所有分公司内部系统都发公告了!‘顾清珩先生与舒明谣先生新婚大喜’!全城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你小子闷声干大事啊!” 舒明谣的心猛地一沉,顾家的动作……这么快?如此直接地公布了他的名字,这时候消息想必已经以最正式也最无可回避的方式昭告天下了。 “我……”他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 “别我我我的了!”周屿打断他,语气变得不容拒绝,“这么大的事,必须庆祝!哥们儿给你组个局,告别单身派对!就今晚!我已经订好地方了,‘迷雾’清吧,老地方,你知道的。” 舒明谣下意识地想拒绝:“周屿,算了,我……” “不行!绝对不行!”周屿立刻嚷嚷起来,甚至带上了一点“哭腔”,“舒明谣!你还是不是兄弟了?眼睛看不见之后就连酒都不碰了,朋友聚会也不来了,现在结婚这么大的事还想悄无声息地混过去?你把我当外人是不是?我告诉你,今天你要是不来,我就……我就天天去你店里坐着哭!” 周屿使出了杀手锏,道德绑架加上情感勒索,他知道舒明谣吃软不吃硬。 舒明谣捏了捏眉心,脸上露出无奈又有些温暖的笑意,他确实很久没放松过了,也确实亏欠了这位老朋友很多次聚会。最终,他叹了口气,妥协道“……好。但我不能待太久。” “成交!”周屿立刻欢呼起来,“下班别走,我开车去接你!” 第11章 告别单身派对 “迷雾”清吧的氛围一如既往,灯光朦胧,音乐舒缓。 周屿熟门熟路地领着舒明谣往里走,嘴里还在兴奋地规划着“我给你点了你以前最爱喝的那款鸡尾酒,虽然你戒了,但今天特殊日子,破例尝一口总行吧,还叫了以前几个好友…” 就在他们快要走到预定的包厢里时,里面传来的议论声,清晰地钻入了他们的耳朵。那几个声音似乎喝得有点上头,音量没控制好,并且直接提到了舒明谣的名字。 “……说真的,顾清珩怎么会突然娶了舒明谣?明谣是个Beta啊?图什么?舒家有经济危机,顾家可没有,那他为什么会同意呢?” “猎奇呗!那些顶A多少有点怪癖!玩腻了Omega,换个残废的Beta试试新鲜感?” “啧啧,唉,明谣也挺惨,以前挺风光一人物,为了护着陆泽奇那孙子才瞎的,结果呢?陆泽奇转头就攀了个Omega高枝,把他给踹了!现在又被顾清珩这种人物当成新奇玩具捡回去……” “别提那个忘恩负义的东西!他不是个见钱眼开的贱人!oo恋真的能有下去吗?不过明谣也是……落到今天这地步,不就只能任人拿捏……” 这些指名道姓的、肮脏的话语像冰锥一样,精准地刺入舒明谣的耳中,让他瞬间僵在原地,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握着盲杖的手指用力到指节泛白。 周屿的火气“噌”地就上来了,脸气得通红,撸起袖子就要冲进去“操!这帮孙子嘴怎么这么贱!看老子不撕了他们的嘴!” 舒明谣却猛地伸手,准确而用力地抓住了周屿的手臂,他深吸一口气,极力压下喉咙口的哽塞和身体的颤抖,脸上甚至艰难地扯出一个云淡风轻的、带着点自嘲的笑容,压低声音对周屿说 “算了,周屿。”他甚至还试图缓和气氛,开了一个苦涩的玩笑“你现在冲进去把他们全骂走了,等下就剩我们两个人,这单身派对……得多无聊啊?” 周屿看着好友强装出来的镇定和那抹刺眼的笑容,心脏像被狠狠拧了一把,充满了负罪感和无力感。 是他非要拉明谣来的……却让他直接面对这种难堪。 最终,周屿狠狠瞪了那个包厢一眼,咽下这口恶气,反手紧紧握住舒明谣的手臂,低声道“……好,听你的,不理那群傻逼。” 两人推开预定的卡座门,走了进去。 原本还在高谈阔论的那个包厢,瞬间安静了下来,那几个人已经换成了另一副面孔祝福着舒明谣“明谣,恭喜恭喜啊!听说你要和顾总结婚了?” “是啊是啊,天作之合!恭喜恭喜!”其他人也立刻跟着附和,举起酒杯,语气热情得近乎浮夸,与方才的刻薄判若两人。 舒明谣朝着声音来源的方向,微微颔首,脸上挂着那副无懈可击的、温和的面具,轻声道“谢谢。” 周屿在一旁气得直翻白眼,却碍于舒明谣,只能硬邦邦地坐下。 舒明谣安静地坐在卡座里,周围虚假的祝福声像潮水一样涌来,又像潮水一样退去。他仿佛置身事外,指尖冰凉。 他端起周屿推过来的那杯号称“以前最爱”的鸡尾酒,冰凉的杯壁激得他微微一颤。他凑近鼻尖,熟悉的果香和酒味传来,却再也勾不起任何品尝的**。 最终,他只是轻轻将酒杯放下,发出细微的碰撞声。 “周屿,”他轻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无法掩饰的疲惫,“我有点累,先回去了”。 那些狂欢的人看着主人公要走了,玩闹的声音也停止了,他们虚伪的和他说要早点休息,然后默默放下麦克风和酒杯送他出去。 舒明谣在周屿的搀扶下,刚走出卡座没几步,就听到前方传来一阵更加喧闹、肆无忌惮的笑闹声。 另一群人正浩浩荡荡地走进来,被簇拥在中间的,正是面色冷淡、与周遭欢腾气氛格格不入的顾清珩。 他似乎是被几个朋友硬拉来的,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耐。 两拨人猝不及防地在过道相遇。 “哟!这不是顾少嘛!真巧啊!”周屿这边的一个朋友立刻认出顾清珩,声音都带上了几分谄媚。 顾清珩的目光淡淡扫过这群人,最后落在了被周屿护着的、脸色苍白的舒明谣身上。 他的视线在舒明谣包裹着创可贴的拇指上停留了一瞬,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顾清珩身边一个穿着花哨衬衫的Alpha很快就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舒明谣,“这位就是……舒明谣先生吧?幸会幸会!” 这群富二代子弟们立刻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起哄起来“哇哦!这就是顾少的未婚夫?” “这缘分!你们这是在举报单身派对吗?”那个Alpha看到他们出来的包厢,一眼就识别出来了。 “别分开了!一起办一起办!必须一起办!顾少,赶紧的,给嫂子接风啊!” “就是!老王!老王人呢?这清吧你不是有股份吗?赶紧的,换个最大的包间!今晚必须嗨起来!” 喧嚣声中,顾清珩没有立刻表态,他的目光仍落在舒明谣身上,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 舒明谣只是微微低着头,唇线抿紧,对这种过度的热情显得无所适从。 最终,顾清珩淡淡地“嗯”了一声,算是默许了,老王拿出手机,简短地拨了个号:“是我,腾出‘星河’厅。” 很快,他们被引到了一个极其奢华宽敞的超大包间——“星河”厅。灯光迷离,设施顶级,巨大的环形沙发足以容纳几十人。 环境升级了,但氛围却变得更加诡异和割裂。 周屿本人玩得开,但为人刚正,但另外一些所谓的“朋友”几乎立刻原形毕露,围着顾清珩那群富二代朋友极尽奉承巴结之能事,递酒、点烟、说着恭维话,试图融入那个他们平时根本无法触及的圈子。 而顾清珩身边的发小和富二代们,则自成一体,玩着烧钱的游戏,喝着昂贵的酒,笑声张扬,带着一种天生的、不刻意炫耀却无处不在的优越感。 顾清珩本人却像个异类。他独自坐在环形沙发最中间却也最像角落的位置,左手随意搭在膝上,指间夹着一杯威士忌,冰块轻轻碰撞。 他没有参与任何游戏,只是偶尔啜一口酒,大部分时间都沉默着。 他那张无可挑剔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但过于出色的五官和周身那股沉淀下来的、冷冽的Alpha气场,形成了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圈子里的人都知道他说话难听,加上这种气场,没人有人愿意触霉头招惹他。 他的视线偶尔会不着痕迹地扫过身旁的舒明谣,尤其是他那只受伤的手,他想失明的舒明谣这么不会照顾自己的吗?。 舒明谣就安静地坐在他旁边,仿佛置身于一场与自己无关的喧闹电影中。 周围的奉承、喧嚣、游戏尖叫,都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模糊而不真切,他看不见那些谄媚或傲慢的嘴脸,反而是一种幸运。 这时,包间里的小型舞台上,请来的驻唱歌手应景地弹起吉他,唱起了一首旋律舒缓却带着淡淡忧伤的老情歌。 前奏响起的瞬间,舒明谣的背脊几不可查地僵硬了一下。 这首歌…… 他太熟悉了。 曾经,他也抱着吉他,在忙碌到天亮后的蜜境将这首歌弹唱给陆泽奇听,那时,陆泽奇看着他,眼里有光,说会永远爱他。 永远? 舒明谣的唇角控制不住地,勾起一抹极淡、极苦涩的弧度。 多么可笑。 曾经深信不疑的海誓山盟,最终却轻易地败给了所谓的信息素吸引,败给了一个Omega的眼泪和家世。 他倾尽所有、甚至赔上光明去守护的爱情,原来如此不堪一击。 竹马之情,少年爱恋,到头来,不过是他一个人的刻骨铭心,和对方轻而易举的移情别恋。 冰凉的酒杯被他无意识地握紧,指尖传来细微的刺痛,却远不及心口那片荒芜的钝痛。 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有察觉到,身旁那道一直落在他手上的、带着审视意味的目光,在他唇角泛起那抹苦涩笑意时,骤然变得深沉了几分。 顾清珩看着他侧脸上那抹一闪而逝的、与周遭格格不入的悲伤和嘲弄,握着酒杯的手指,微微收紧了些。 包间里依旧喧嚣鼎沸,虚伪的欢笑和刻意的奉承交织。 而漩涡中心的两个人,一个目不能视却心潮翻涌,一个洞察一切却沉默不语,仿佛被一道无形的屏障隔绝在外,和这里格格不入。 忘掉过去~迎接未来吧~小舒[摸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1章 告别单身派对 第12章 温柔的错觉 那首老歌的余韵像蛛网般缠绕在心头,挥之不去的苦涩让舒明谣下意识地蜷缩了一下手指,却不小心碰到了手背上未愈的烫伤,轻微的刺痛让他吸了口气,愈发显得与周围的狂欢格格不入。 就在他沉浸在这份无人能见的低落中时,身旁那个一直沉默的Alpha却忽然开口,声音不高,甚至被周围的嘈杂盖过了一些,但那份独特的、带着冷感的磁性嗓音还是清晰地钻入了舒明谣的耳中。 “吃饭了没?” 舒明谣猛地一怔,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他下意识地朝声音来源的方向微微偏头,脸上带着一丝茫然和不确定。 他看不见顾清珩的表情,无法判断这句话是随口一问还是别的什么。 出于礼貌和一种下意识的反应,他轻轻摇了摇头,声音有些干涩“……还没。” 说完,他不确定自己此刻的方向对不对,犹豫了一下,还是抬起手,指尖微微向前试探,想要感知对方的具体方位,动作小心又带着失明者特有的谨慎。 他的指尖在空中细微地颤动,尚未触碰到任何实物,一只温热而干燥的大手却突然主动迎了上来,精准地握住了他微凉的手指,包裹住他的掌心。 舒明谣浑身一僵,像是被微弱的电流击中,完全愣住了。 顾清珩的手心温度比他高很多,带着Alpha特有的、充满力量感的温热,握着他的力道并不重,甚至算得上是一种稳妥的承接,但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顾清珩看着他怔愣的、带着些许无措的脸,以为他是没听清,下意识地低下头,朝着舒明谣的耳边又靠近了几分。 那股冷冽的、如同冰雪浸泡过百利甜酒的信息素气息,混合着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和威士忌的味道,瞬间更加清晰地笼罩下来,像一张无形的网,将舒明谣密不透风地包裹住。 “问你,吃饭了没有。”低沉的声音几乎贴着他的耳廓响起,比平时似乎少了几分冰冷,多了些许难以言喻的……耐心? 这过于亲近的距离和那前所未有过的、近乎温和的语气,让舒明谣心脏莫名漏跳了一拍,一股怪异又陌生的热意悄然爬上耳根。 他几乎是慌乱地、猛地将自己的手从对方掌心抽了回来,仿佛那温度烫人一般。 “没、没有。”他重复了一遍,声音比刚才更紧了些,为了掩饰这突如其来的失态,他下意识地反问,“你呢?”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这问题显得多余又蠢笨。 然而,顾清珩似乎并不觉得冒犯。他直回身体,发出了一声极轻的、几乎听不清的笑声。那笑声里带着点自嘲,又似乎觉得他的反问有点意思。 “我?”他晃了晃手中的酒杯,冰块发出清脆的撞击声,语气恢复了几分惯常的嘲弄,但对象却不再是舒明谣,“你看这架势,他们今天不把我灌醉,会放过我?” 他话音刚落,不等舒明谣回应,便径直抬手按下了服务铃。 侍应生很快恭敬地进来。顾清珩甚至没有征求舒明谣的意见,直接吩咐“一份招牌海鲜面,口味清淡些,不要放香菜,还要一杯温水。” 他的语气自然得像是在处理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公事,这番操作行云流水,瞬间点燃了包间里本就高涨的起哄欲。 “哇哦!!!顾少可以啊!不喝酒给媳妇点餐呢?” “啧啧啧,老婆还没吃饭呢!这就心疼上了?” “老婆奴实锤了!顾清珩你也有今天!” “这狗粮撒的!这单身派对是给我们吃的吧?” 调侃声、口哨声此起彼伏,顾清珩面不改色,甚至懒得回头看那些起哄的人,只是嗤笑一声,毒舌本能再次上线,精准打击 “吵什么?看来是酒还堵不上你们的嘴?也是,毕竟你们这群单身狗,除了瞎起哄,也体会不到照顾人的乐趣,怎么?羡慕就直说,憋着多难受。” 他的话一如既往的刻薄,瞬间引来更多的笑骂和“反击”,但奇妙的是,原本那种带着些许审视和尴尬的氛围,反而被这通互损冲淡了不少,变得像是朋友间正常的玩闹。 舒明谣安静地坐在风暴眼的中心,周围的起哄和顾清珩的反击都像是隔着一层膜。 他微微怔愣住了,顾清珩……这是在帮他解围?还是在……维护他? 虽然他说话的方式还是那么欠揍,但他确实用他的方式,替他挡掉了那些过于直白的、让人不适的关注。 这种认知让舒明谣心里那潭死水,像是被投入了一颗微小却坚硬的石子,荡开了一圈圈极其细微、却无法忽视的涟漪。 一种极其复杂、难以言喻的情绪,悄然滋生。 侍应生很快将面和温水送了上来。海鲜的清香飘入鼻尖。 顾清珩将碗和杯子往他面前推了推,语气又恢复了那种没什么情绪的平淡“吃吧。” 仿佛刚才那段插曲从未发生过。 舒明谣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他想摸索着拿起勺子和叉子,却被大手握住手腕,冰凉的筷子放在了他的手心,他愣了一下然后低声道“……谢谢。” 声音很轻,几乎被淹没在音乐和喧闹里。 但顾清珩听到了。他端起酒杯的手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灰蓝色的眼眸深处,掠过一丝极快的情绪。 包间里的喧嚣仍在继续,酒瓶空了一支又一支,顾清珩选择来了这里,就注定免不了被劝酒,他虽然酒量极佳,但架不住轮番上阵,冷白的皮肤上终究是染上了一层薄红,眼神也比平时更深沉了些。 他其实并未完全醉倒,意识尚且清醒,只是酒精放大了某些情绪,也削弱了惯常的克制。他的目光更加不加掩饰,如同实质般流连在身旁的舒明谣身上。 舒明谣安静地坐在那里,偶尔忍不住悄悄掩口打个哈欠,长睫低垂,带着显而易见的倦意。 自从眼睛看不见后他基本没有怎么熬过夜,酒更是不碰,今天周屿给他点的那杯鸡尾酒加上生物钟让他有些困顿,这些人还在热闹,他打哈欠都是静静的掩着嘴让自己的存在感降低一点。 顾清珩看着他那副强撑着的、因倦怠而显得格外柔软的模样,心头那点莫名的烦躁又升腾起来,他忽然没了继续待下去的兴致。 在一片“这才几点”、“顾少不行啊”的起哄声中,顾清珩干脆利落地站起身,拿起外套,声音带着一丝酒后的沙哑,却依旧不容置疑“行了,散了。” 他甚至懒得找更华丽的借口,他不想喝别人也不敢硬着头皮上来逼他,毕竟小顾总的性格恶劣大家都或多或少体会过。 “单我已经买过了,你们继续。”他丢下这句话,不再理会身后的鬼哭狼嚎,伸手,并非搀扶,而是直接握住了舒明谣的手腕,将还有些懵然的他从沙发上带了起来。 “走了。”他的语气简短,带着酒后的微醺和一贯的命令口吻,不容拒绝地拉着人往外走。 舒明谣猝不及防,只能被动地跟着他的步伐,盲杖都来不及拿稳,周屿想说什么,却被顾清珩一个冷淡的眼神扫过,瞬间噤声。 有一丝暧昧出现咯~[坏笑][坏笑],老母亲深表欣慰,终于不用那么嚣张跋扈冲撞对碰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2章 温柔的错觉 第13章 怪异的顾清珩 黑色的轿车早已无声地停在门口。司机恭敬地拉开车门。 车内空间密闭,酒意和那股冷冽的百利甜酒信息素似乎更加浓郁了,顾清珩松开了手,靠在后座,舒明谣虽然看不见,但能清晰地感觉到。 那道灼热的视线并未离开自己,反而因为空间的私密而更加肆无忌惮,仿佛要在他身上烧出两个洞来。 这种不适感让他下意识地往车门边缩了缩。 司机透过后视镜小心地观察着,谨慎地问道“顾总,是先送舒先生回家吗?” 车内一片寂静。 良久,就在舒明谣以为顾清珩已经睡着的时候,对方忽然伸出手,用微烫的指尖,轻轻勾住了他放在膝上的手的小拇指。 这个动作过于亲昵甚至幼稚,与他平日形象大相径庭,他声音低哑,带着一丝酒后的黏腻和不易察觉的试探。 “舒明谣,”他声音压低,几乎是气声,带着一种模糊的暧昧,“要不要……去看看新房?” 这句话像一道细微的电流,瞬间窜过舒明谣的脊背,激得他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去看新房?在这个时间点?由一个喝醉了的、行为反常的Alpha提出? 这太像某种成年人心照不宣的暗示了。 舒明谣的脸色微微发白,那些在清吧里听到的污言秽语——“猎奇”、“新鲜玩意儿”、“试试味道”——再次不受控制地涌入脑海。 所以他最终……还是逃不过这一环吗? 一股冰冷的屈辱感和无力感席卷了他,他咬紧了下唇,指尖深深掐入掌心,在这场联姻里,他从来都不是有选择权的那一方。 那些人说得对,这场婚姻最大了利益既得者是舒家,不管从哪个层面看,顾清珩并没有收获到什么利益,一个残破的Beta,除了满足顶级Alpha一时兴起的“猎奇”兴趣,还能有什么价值? 他沉默了足足十几秒,最终,他极其缓慢地点了一下头。动作僵硬得像提线木偶。 “……好。”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顾清珩似乎因为这个答案而感到满意,勾着他小指的手指收紧了些,然后又松开了,仿佛完成了某个重要的仪式。 他并未注意到自己另一侧手腕上信息素抑制手环那不同寻常的、频繁闪烁的黄色警示灯。 酒精和某种躁动的情愫干扰了他的判断,他只是觉得心跳有些过速,血液奔流的速度超出平常,而身旁这个安静的Beta,身上那股干净的、不属于信息素的味道,让他莫名安心又莫名……想要靠近。 司机得到了默许的指令,没有再问,平稳地启动了车子,着顾清珩位于市中心顶级地段的私人住宅驶去。 司机能隐约感觉到后座雇主信息素的不稳定和那不同寻常的亲近举动,这与他平日截然不同。 但想起林茵的特意叮嘱“尽量让他们多些独处时间,培养感情”,他选择了沉默,只是尽职地完成自己的工作。 车子驶入一处安保极其严密的园区,停在一栋现代风格、线条利落的独栋别墅前。 司机下车,想过来帮忙扶一下似乎微醺的顾清珩,却见顾清珩自己推门下车,脚步虽然比平时慢了些,却依旧稳当,看不出太多醉态。 舒明谣摸索着下车,用盲杖小心地试探着前方的路,刚走到顾清珩身边,正准备询问,却猝不及防地被一股大力猛地揽了过去! “唔!”他惊呼一声,整个人撞进一个滚烫而结实的怀抱,盲杖“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顾清珩的手臂如同铁箍般紧紧环住他的腰,下巴抵在他的发顶,像个找到心爱玩具的大型犬类,毫无征兆地、依赖般地在他脖颈间蹭了蹭。 司机眼疾手快地捡起盲杖,低着头,迅速上前打开别墅大门,将盲杖放在玄关处,然后便悄无声息地退开,驾车离去,将空间彻底留给了这两人。 舒明谣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吓懵了,全身僵硬,一动不敢动。 顾清珩却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他半抱半搂地把舒明谣带进客厅,将他安置在柔软宽敞的沙发上,然后自己却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直接滑坐到地毯上,双臂却依旧固执地环着舒明谣的腰,将脸埋在他的腿上。 接下来的一幕,更是让舒明谣震惊得无以复加。 “舒…明谣…”顾清珩的声音闷闷地传来,带着浓重的鼻音和一种近乎委屈的黏糊,与他平日那个毒舌刻薄、高高在上的顾总判若两人! “你为什么不理我……” “???” 他彻底懵了,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产生了幻听,或者此刻抱着他的人根本不是顾清珩。 “在摩天轮那里……为什么要顶嘴……”他继续嘟囔,逻辑混乱,显然醉得不轻,记忆都出现了错乱,“还哭……吵死了……” “眼睛里……从来都没有我……”他的抱怨断断续续,却带着一种执拗的孩童般的委屈,“一直看别人……无视我……” 舒明谣的大脑一片空白。 摩天轮……顶嘴?被这样羞辱他为什么不能顶嘴?哭是因为委屈有什么不对? 至于无视他……眼里没有他,这又是哪跟哪儿?谁能看不见闪闪发光的顶级Alpha?身世背景是他的附加光环,顾清珩本人的能力也是数一数二的。 他不确定此刻抱着他的是不是顾清珩本人…… 他试图开口解释“顾先生,你是不是……” 话未说完,抱着他的人却忽然松开了手,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舒明谣听到他离开的脚步声,有些茫然无措地坐在沙发上,不知道这位阴晴不定的Alpha又要做什么。 过了一会儿,脚步声去而复返。 一个冰凉的东西被塞进了他的手里,激得他打了个冷颤,是一个“蜜境”的甜品盒,盒身甚至还凝结着细微的水珠。 顾清珩的声音恢复了一点平时的调调,他伸出微凉的手指,不满地点了点舒明谣的鼻尖。 “这凉一点就抖?Beta真是……麻烦又脆弱。” 语气是熟悉的嫌弃,但动作却并非如此。他嘴里抱怨着,却又扯过几张纸巾,仔细垫在舒明谣的手心下,仿佛怕冰霜化开弄湿他。 然后,他抓住舒明谣那只没有受伤的手,引导着他,用附带的小勺挖起一勺甜品,递到了舒明谣的唇边。 “吃。”他命令道,眼神直勾勾地盯着舒明谣,仿佛这是什么重要任务。 舒明谣完全跟不上他的脑回路,下意识地张开口。 冰凉丝滑的触感瞬间在舌尖融化,浓郁的白巧克力慕斯的甜醇率先涌现,但紧接着,一丝深沉微苦的黑巧甘纳许核心恰到好处地中和了甜腻,咬下去,还能尝到烘烤过的酥脆果仁碎,带来丰富的香气和口感层次…… 这是【雪夜碎金】! 是他失明前创作的,以黑白巧克力对比和香脆果仁为亮眼的得意之作之一!也是当时的爆款,顾清珩现在买到的不过是店里温擎按照配方一比一复刻出来的作品罢了。 他还没从这瞬间的味觉冲击和疑惑中回过神来,顾清珩已经抓着他的手,将那小勺从他唇边移开。 紧接着,舒明谣感觉到顾清珩握着他的手再次动作,就着他刚刚用过的那把勺子,又挖了满满一勺,那勺子里定然包含了更多的黑巧层和果仁,然后那一勺子,转向了顾清珩自己。 微醺的Alpha就着舒明谣的手,近乎自然地、甚至带着点品评意味地,将那一大口【雪夜碎金】含入了口中。 他似乎在仔细感受那复杂的风味在口中蔓延,握着舒明谣手腕的力道却并未松开。 舒明谣彻底愣住了,指尖还残留着刚才勺子被夺走时的细微震动,唇齿间还萦绕着那无比熟悉却又恍如隔世的味道。 共享一把勺子?这远远超出了他和顾清珩“相敬如宾”的范畴,甚至比刚才那个拥抱更加亲密和……诡异。 顾清珩似乎满足于甜品,也不再闹腾,他一把夺过甜品盒扔到旁边的茶几上。 然后不由分说地压着舒明谣的肩膀,将他按倒在沙发上,自己也跟着躺了下来,长手长脚像是八爪鱼一样,将舒明谣整个人圈进怀里,下巴再次抵在他的发顶。 舒明谣浑身僵硬,动弹不得,他以为顾清珩要有下一步动作,紧张得后背都有些出汗。 然后,顾清珩像个搜寻什么的大型犬,在他脖颈间细细地嗅闻,温热的呼吸喷洒在敏感的皮肤上,带来一阵战栗。 片刻后,他听到顾清珩发出一声极轻的、仿佛极度困惑不解的嘟囔“为什么…闻不到信息素……” 说完这句毫无意义的话,他的呼吸逐渐变得均匀绵长,竟就保持着这个紧密相拥的姿势,沉沉地睡了过去,轻微的鼾声响起。 压在舒明谣身上的重量实实在在,温热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衣料传递过来。 舒明谣却彻底失眠了,这一晚上光怪陆离的遭遇,尤其是顾清珩这判若两人的醉酒言行,让他大脑一团乱麻,完全无法理解。 这个男人,到底想干什么? 困惑、还有一丝极其微弱的、因对方那些莫名其妙的话而产生的异样感……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 他安静地躺在那里,睁着那双什么也看不见的眼睛,望着眼前无边的黑暗。 别墅外城市的霓虹依旧闪烁,而别墅内,只剩下清冷的月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照亮沙发上紧密相拥两个人。 还行不行了,小顾总,老婆以为你是成年人,结果你来个幼稚园玩过家家呢?[问号]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3章 怪异的顾清珩 第14章 顾总的秘密 第二天清晨,顾清珩是在一种极其陌生且不适的束缚感中醒来的。 头痛欲裂,是过量酒精的后遗症,但比头痛更让他瞬间清醒的是,他发现自己并非躺在惯常的大床中央,而是蜷在客厅沙发上。 而他的头……正枕着一条不属于自己的、温热的手臂。 鼻尖萦绕着一股极淡的酒味还混合着一点点奶油的清香,并非他熟悉的任何一款香氛或信息素。 他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舒明谣安静的睡颜,对方似乎也被他的动作惊扰,纤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那双没有焦距的眼睛,眉头微微蹙起,显然还没完全清醒。 顾清珩像是被烫到一样,瞬间弹坐起来,动作大得差点从沙发边缘栽下去,他难以置信地瞪着舒明谣,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大脑一片空白,只有宿醉的钝痛嗡嗡作响。 发生了什么? 他最后的记忆停留在带着舒明谣提前离开清吧,上了车……然后呢? 一片模糊。就像记忆硬盘被凭空抹去了一段。 舒明谣也被他剧烈的动作彻底惊醒,他摸索着坐起身,下意识地按住了那只被顾清珩枕了一夜、已经彻底麻木失去知觉的手臂,脸上带着刚醒时的迷茫和一丝不适。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近乎凝固的尴尬沉默。 顾清珩用力按了按发胀的太阳穴,试图从混沌的脑海中抓取任何碎片,易感期……对了,他的易感期快到了。 作为序列极高的顶级Alpha,他的信息素水平波动远比普通Alpha剧烈。初次分化时,他甚至出现过短暂的——信息素峰值逆载,简称PHRL。 这是一种因超高浓度信息素短时间内急剧波动,超出大脑神经调节阈值,导致神经递质分泌紊乱,进而引发暂时性认知功能障碍和行为模式退行的罕见症状。 通俗点说,就是在特定情况下,他的心智和行为可能会暂时变得不像平时的自己,甚至出现类似“还童”的幼稚化表现。 但自从成年后,随着身体机能完全成熟和强大的自控力,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了,昨晚……是酒精和临近的易感期共同作用下的意外? 一想到自己可能在这种状态下做了些无法预料的事,顾清珩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声音还带着宿醉的沙哑,但已然恢复了平日里的冷静腔调,尽管透着几分不自然的僵硬“昨晚……我喝多了,之后发生了什么?我有……做什么出格的事吗?” 他问得直接,目光锐利地落在舒明谣脸上,试图从他细微的表情里找出蛛丝马迹。 舒明谣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地问,想起昨晚那个黏人、抱怨、甚至共用一把勺子的顾清珩,再对比眼前这个冷着脸、仿佛什么都没发生的男人,强烈的割裂感让他一时语塞,耳根控制不住地微微发热。 但他不想隐瞒,隐瞒只会让那些行为变得暧昧不清,而他绝不希望和顾清珩之间产生任何不必要的误会。 他抿了抿唇,尽量用平铺直叙、不带任何感**彩的语调回答“你……带我来了这里。然后……抱了一下,说了些……听不太清的话。还……喂我吃了甜品,然后就……睡着了。” 他省略了那些过于具体的、令人尴尬的细节,比如蹭脖子、抱怨和共用勺子,只概括了关键行为。 即使如此,顾清珩听完,脸色也已经黑得能滴出水来,喂食?拥抱?还说胡话?! 他在心里把自己骂了无数遍。PHRL发作起来果然毫无逻辑可言! “……抱歉。”这两个字从他牙缝里挤出来,带着显而易见的懊恼和尴尬,“是我失态了。给你造成困扰了。” 他站起身,动作因为宿醉和尴尬而略显急促“我去洗漱。” 说完,几乎是落荒而逃般地快步走进了浴室。 冷水冲刷在脸上,稍微驱散了头痛和那阵难堪的热意,他看着镜子里脸色不善的自己,眉头紧锁。 他这种行为已经是骚扰了,这是他三观里不允许出现的,他一直都反对Alpha因自身体格问题强迫欺负他人,尤其是没有信息素的beta或者是缩小的omega。 他快速收拾好自己后,他走出浴室,发现舒明谣正摸索着试图站起来。 顾清珩犹豫了一瞬,还是走上前,动作略显生硬地扶住他的手臂“这边。” 他将舒明谣带到客用浴室,从储物柜里拿出全新的洗漱用品,一一塞进他手里“毛巾,牙刷,牙膏,都是新的。” 他的语气依旧算不上多温柔,但那种细致和之前粗暴的拉扯截然不同。 舒明谣低声道谢,摸索着完成了洗漱。当他打开门,正准备用盲杖试探时,顾清珩的身影又出现在门口。 “跟我来。”他言简意赅,然后耐心地扶着舒明谣,带着他在房子里缓慢地走了一圈。 “这是客厅,沙发,那边是餐厅,桌子,厨房……这里你不用进来,到时候我会购买一个机器人管家负责做饭。楼梯在那边,楼上不用去。你的…卧室在另一边,暂时空着。” 他难得地做着介绍,虽然语调平淡,却是在帮助舒明谣建立对这个陌生空间的心理地图。 这时,门铃响起,是助理送来了早餐。 顾清珩取来早餐,摆在餐厅桌上,甚至替舒明谣拉开了椅子,将筷子递到他手里“吃吧。” 餐桌上依旧沉默,但气氛不再像之前那样冰冷窒息。 吃完早餐,顾清珩用餐巾擦了擦嘴角,看向舒明谣,神色是前所未有的严肃和坦诚。 “舒明谣,”他开口,“昨晚我的行为异常,是因为一种叫‘信息素峰值逆载’的罕见症状,通常只在我易感期前后,受到强烈刺激或……大量酒精影响时,才有可能诱发。会导致暂时性的认知和行为紊乱。”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语,但最终还是选择直白地表达歉意和责任“简单说,就是会偶尔……发疯。像昨晚那样。我很抱歉。那不是我的本意。” 他看着舒明谣,眼神认真“我无法完全保证下次不再发生,但我会尽量控制。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再出现类似情况,做出任何让你感到不适的举动,” 他停顿了一下,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理性“你可以直接给我注射强效抑制剂,针剂在客厅左边第二个抽屉的医药箱最下层。或者,如果情况失控,把我绑起来也行。医药箱里有医用约束带。” 这番话说得极其冷静,甚至像是在部署一项应急预案,完全没有顾及自身的形象或尊严,只是将可能的风险和解决方案**地摊开在对方面前。 舒明谣彻底愣住了。 他预想过顾清珩醒来后可能会恼羞成怒,可能会矢口否认,可能会用更刻薄的语言来掩饰尴尬……却唯独没想过,会是这样的发展。 如此坦诚地告知自己的“缺陷”,如此郑重地道歉,甚至……给出了如此极端且牺牲自我形象的解决方案。 这个男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第一次相亲时那种嘲讽让他误以为他同意这门婚事是为了嘲笑他,但后面,包厢里的那些人的话语又让他觉得或许这个Alpha只是为了新鲜感,想体验一把和一个残疾beta的做*的滋味,但现在…他真的看不明白了。 舒明谣放在膝上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起来,指尖轻轻摩挲着裤子的面料,他垂下眼帘,试图理清脑海里纷乱的思绪。 他同意这门婚事的出发点,究竟是什么? 舒明谣很困惑,但又找不到答案,他最终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声音很低“……我知道了。” 何时你们俩才能上坐上奔驰开火箭呢?[眼镜][眼镜]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4章 顾总的秘密 第15章 错过的时间交点 顾清珩的车平稳地停在舒家别墅门外,他率先下车,绕到另一侧,替舒明谣打开车门,并将盲杖递到他手中,动作比之前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耐心。 舒明谣刚站稳,就听到母亲带着惊喜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明谣?是明谣回来了吗?顾总你和明谣……” 舒母快步迎了上来,脸上是掩不住的喜悦和探究,她看着一同出现的两人,尤其是顾清珩亲自送儿子回来,立刻联想到了什么,笑容愈发灿烂,但没有揭开她想到的画面。 舒明谣抿了抿唇,刚想开口解释,顾清珩却先他一步,举止得体地微微颔首“伯母,早上好。昨晚一些朋友聚会,结束得晚了些,考虑到明谣来回不便,就让他暂住在我那边了。” 他语气温和,用词礼貌,将一场意外的醉酒事件完美包装成了体贴的照顾,给足了舒家面子。 舒母一听,对他的好感上升了一点,那天在晚宴上,虽然这个小顾总的言语字字句句都好像带着刺,但好像出发点都是以他的儿子舒明谣出发的。 她突然只觉得这门亲事真是结对了,顾清珩不仅家世顶尖,待人接物也如此周到,比那个没礼貌的混账青年好一万倍。 她连忙热情地邀请“哎呀,这有什么打扰的!快,顾总,进来坐坐,喝杯茶再走吧?” 顾清珩脸上保持着无可挑剔的微笑,歉意地婉拒“非常感谢您的邀请,不过公司早上还有个重要的会议,我必须准时出席。这次实在不巧,下次我一定专门安排时间,正式登门拜访。” 他的拒绝理由充分,态度诚恳又谦和,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舒母连声说理解,看着顾清珩的眼神满是赞赏。 一旁的舒明谣始终沉默着,听着顾清珩与母亲滴水不漏的对话。 他是越发好奇顾清珩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为什么能好好说话有时候又那么刻薄…… 他的内心此刻被一种复杂的困惑所取代。 顾清珩目光扫过沉默的舒明谣,见他抿着唇垂着眼,一副不愿多言的模样,心头那点莫名的烦躁又隐隐升起。他下意识地认为舒明谣还在为昨晚他“失态”的事情耿耿于怀,甚至感到厌恶。 【不过是喂了点甜品,抱着睡了一觉,比起那些Alpha对Omega做的,简直算得上无害了……就这么难以接受?】 他忍不住在心里对比起那个和舒明谣交往过的陆泽奇,想着自己是否在舒明谣心里,比那个男人更加不堪和令他排斥。 他腕间的手环再次微弱地闪烁起黄灯,提示着信息素的不稳定,顾清珩压下心头异样,最后对舒母礼貌道别,又对舒明谣微一颔首,转身上车离开。 回到家里,舒母也没有过多询问他关于昨晚发生的事,在**这一块,他们家一直都给了他很大的自由。 舒明谣回到自己安静却略显沉闷的房间坐在书桌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桌面光滑的边缘。 顾清珩昨晚那句“无视他”和醉酒后委屈的嘟囔,像一根细小的刺,扎在他原本已然认命的心湖里,泛起细微的涟漪。 他需要弄清楚,这份“无视”的指控究竟从何而来。 他打开了电脑,戴上了耳机,屏幕朗读软件启动,冰冷的电子音开始播报界面元素,他熟练地利用语音指令,接入了一中的校园贴吧。 “搜索关键词:顾清珩,高中,月考”他轻声对助手发出指令,选择了最可能产生有效结果的方向。 智能人工快速过滤着信息,很快,几条热度很高的旧帖被筛选出来。 电子音朗读着第一条帖子: 【标题:炸了炸了!高二下第三次月考排名出炉!顾清珩杀疯了!】 【内容:卧槽!顾神顶着初次分化期考试!居然还是全校第二!这特么是人吗?分化期不是会很难受吗?这就是学神的世界?】 【1楼:真的牛逼!听说分化期超级难受,他居然还能考这样!】 【2楼:第一是谁啊?哦,是那个一班的舒明谣?也挺厉害的。】 【3楼:顾清珩是不是不爽啊?我看他今天公布成绩时脸超臭的。】 【4楼:能爽吗?据说分化期超级难受,硬撑着考完还输给了舒明谣零点五分?换我我也臭脸。】 …… 舒明谣听到这里就愣住了。 高二下,第三次月考……那次月考是他人生中第一次考到全年级第一,击败了所有的“学神”,包括那个名字如雷贯耳、他却从未特意关注过的顾清珩。 那次胜利对他意义重大,证明了他除了捣鼓甜品,在学习上同样可以做到极致,他沉浸在属于自己的喜悦和成就感里,根本没有多余的心思去关注第二名是谁,更不会去关心对方是否处于特殊的生理时期。 耳机里的电子音还在继续朗读其他相关帖子: 【标题:理性讨论,顾清珩这个家事雄厚的人,他会分化成什么???】 【标题:有人拍到顾清珩分化期结束回学校的图了吗?感觉信息素压得好恐怖……】 【标题:话说,舒明谣是不是完全没受影响啊?感觉他每次考试都两耳不闻窗外事。】 …… 听着这些陈年的论坛,舒明谣的心情变得复杂难言。 所以,顾清珩口中的“无视”,是指这个吗?指自己在他如此艰难且备受瞩目的时刻,不仅“夺走”了原本可能属于他的第一名,还对此毫无察觉? 舒明谣下意识地想辩解。他根本不知道顾清珩在分化期!他以前读书根本不进贴吧论坛,压根不知道原来那场考试他掀起这么大的波澜…这有什么错? 一种微妙的冤枉感涌上心头,这怎么能算“无视”?这只是……恰好的不知情和专注于自身而已。 但另一方面,一种奇异的感觉又掺杂进来,他回想起顾清珩醉酒后那句带着委屈的“眼睛里……从来都没有我……”。 如果放在这个背景下,似乎……又有了一点点可以理解的逻辑?虽然这种逻辑在舒明谣看来依然很霸道甚至幼稚。 所以,顾清珩这些年,一直对这件事耿耿于怀?甚至可能因此……记住了他舒明谣这个名字? 这太……超出他的认知范围了,顶级Alpha如此幼稚?但昨天在PHRL影响下小孩的语气似乎确实侧面反应这个小顾总内心或许还是会幼稚的孩童? 但是……他又突然想到原来他们之间的交集,开始的那么早,却又如此的阴差阳错。 如果他当时知道…… 如果他当时稍微留意一下……事情会不会有所不同? 但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 他打开手机,把蓝牙耳机切换到手机里,用语音功能打开了自己的美食博客,通过语音验证码登录。 语音搜索时间为四年前的私信,Ai助手开始朗读积压已久的未读消息列表,大多是粉丝的鼓励和商业合作邀请,他都快速略过。 直到,没有感情的Ai助手朗读到“发送者ID:‘顾’。发送时间:是否朗读具体内容?” “顾”?舒明谣心中一动“朗读。” 冰冷的电子音开始一条条复述那些被时光掩埋的文字: 【顾:Yao老师您好,无意中品尝到“蜜境”的“苦尽”,惊叹不已。平衡感绝佳,是我吃过最出色的甜品。】 【顾:看到您获得“新锐甜品师”大奖的报道,实至名归。“雪夜碎金”的构思巧夺天工。】 【顾:yao老师,您好,我知道您有自己的店铺,但依旧诚邀您来慕华酒店担任甜品主厨,慕华每年都会有一次国外甜品师交流会,这个更有利于您的个人发展,如果您同意的话可以给我回信。】 【顾:好的,谢谢您的回答,祝您新婚快乐。】 AI的声音没有情绪,但那些文字却像带着温度,穿透了时间的屏障,一字一句地敲在舒明谣的心上。 新婚快乐……呵,如今他真正要结婚的对象正是这个祝他新婚快乐的顾…… 眼前依旧是永恒的黑暗,但脑海里却仿佛看到了多年前那个骄傲却正处于特殊时期的少年Alpha,以及那个对yao特别喜爱又尊重的顾总。 命运的轨迹,早在那个时候,就已经以一种他完全未曾察觉的方式,悄然交织又错开。 而现在,却又以一种更加戏剧性和不容拒绝的方式,将他们重新捆绑在一起。 小舒终于对他的未婚夫出现了好奇心了,被命运的回旋镖感觉如何?小舒同学[彩虹屁][彩虹屁]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5章 错过的时间交点 第16章 高度契合的伴侣 车子驶离舒家,顾清珩直接前往公司。 星域科技的会议室里,气氛冷凝。顾清珩坐在主位,听着下属汇报一个进展缓慢的医疗传感器项目方案,眉头越皱越紧。 “这就是你们耗时一个月给出的解决方案?精度误差允许范围比市面上的老旧型号还宽?星域科技的核心竞争力是什么?是创新!是精准!不是拾人牙慧!” 他声音不高,语速平稳,甚至没有提高音量,但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针,大家伙都不敢说话,不明白究竟是谁又惹怒这头狮子。 “下周周会给不出新的方案,整组就原地解散去人事报道,你们创新不了,市面上自然有新鲜血液融进来给星域科技更好的发展。” 那些人被无情冷漠的警告吓得脸色发青,但依旧没有人敢说话,大气也不敢出,会议结束,回到顶层办公室。 顾清珩略显烦躁地松了松领带,解开第一颗纽扣,他抬手揉着眉心,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左手腕上的抑制手环——那抹黄色警示灯依旧固执地亮着。 他猛地意识到,从早上醒来开始,这种异常的烦躁感和情绪波动,并非仅仅源于宿醉和昨晚的尴尬。 以前的经验里,易感期前期虽然也会带来情绪波动和更强的领地意识,但大多可以通过高强度工作和抑制剂平稳过渡,从未像这次这样,轻易地被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一些细微琐事牵动情绪。 他走到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的城市,半眯起眼睛,若有所思。 是因为舒明谣……这个念头浮现出来,随即被他否定,一个没有信息素的Beta,怎么可能影响到我? 他将这种异常归咎于Alpha天性中恶劣的征服欲和劣根性,或许只是因为少年时那份被舒明谣无视的“挫败感”,在成年后以另一种方式被激起,激起了他想要完全掌控、甚至逼迫对方低头认输的冲动,一定是这样。 他决定,在易感期稳定下来之前,尽量减少与舒明谣的接触,否则,连他自己都无法预料,在信息素和那种莫名躁动的影响下,他会做出什么超出理性控制的事情。 像昨晚那样仅仅是拥抱和喂食还算“无害”,万一…… 他厌恶那种失控的可能性,更厌恶事后可能遗忘的“低端”行为。 为了双方都好,这段时间还是不要见面比较稳妥,他在手机上预约了何医生的时间。 顶级的私人医疗中心,环境静谧得近乎肃穆,顾清珩面无表情地坐在何医生的诊室里,听着对方分析刚出来的血液检测报告。 何医生推了推眼镜,看着报告单上几项显著飙升的指标,脸上露出毫不掩饰的惊讶“清珩,你这信息素水平……波动得相当剧烈啊。远超普通易感期的范畴,几乎逼近……” 他顿了顿,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语,“……几乎逼近遭遇高匹配度Omega诱发假性发情时的峰值阈值了。” 顾清珩眉头紧锁“什么意思?” “通俗点说,”何医生试图解释得更直白,“Alpha在遇到信息素高度契合的伴侣时,身体会本能地产生强烈反应,企图吸引和标记对方。” “这种反应有时甚至会先于理智发生,表现为异常的信息素活跃、强烈的占有欲、圈地行为,甚至可能出现像你昨晚那样的‘信息素峰值逆载(PHRL)’” “可以理解为大脑在超负荷下的**型‘宕机’,退行到更本能、更直白的行为模式,比如……变得格外黏人,毫不掩饰喜好。” 何医生笑了笑,带着点调侃“我差点要恭喜你找到命定的Omega了。” 顾清珩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语气斩钉截铁,带着毫不掩饰的荒谬感“不可能。我最近接触的都是商业伙伴,没有新的Omega。而且——” 他顿了顿,似乎觉得接下来的话难以启齿,但最终还是冷着脸“我订婚了。对象是个Beta,舒明谣,我同意结婚,很大程度上是因为高中时……他那种完全无视我的态度,让我觉得不爽,这种纯粹是自尊心和不甘心的作祟,跟什么狗屁信息素匹配度毫无关系。” 他将自己剖析得冷酷而现实,试图用逻辑和功利心覆盖掉所有异常。 何医生是第一次听到顾清珩如此直白地谈及私人感情,而且还是这样……扭曲的动机,他愣了愣,看着顾清珩紧绷的神色,知道这位少爷极其固执,认定的事情很难被说服。 他识趣地没有继续争论,只是从专业角度建议“好吧。无论如何,你现在的信息素水平极不稳定,PHRL有可能再次发作。” “为了你自己和……他人的安全着想,这段时间最好尽量减少外出,避免不必要的社交,居家办公,按时注射强效抑制剂,平稳度过这个高峰期。” 顾清珩对这个建议没有异议,他比任何人都厌恶失控。他干脆地点头“知道了。开药吧。” 拿着新开的强效抑制剂,顾清珩心情愈发烦躁地走出何医生的诊室。他需要去一楼的药房取药。 刚走到电梯厅附近,他的脚步猛地顿住了。 不远处,眼科诊室外的休息区,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是舒明谣。 他正拄着盲杖,微微侧着头,听着身边一个年轻男性说话。 而那个男人,顾清珩也认识,他是“蜜境”甜品店的代理店长温擎。 温擎正小心翼翼地虚扶着舒明谣的手臂,低头在他耳边说着什么,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而舒明谣的脸上,竟然带着一种顾清珩从未见过的、轻松甚至可以说是柔和的笑意! 那是一种全然信任和放松的状态,与他今早送他回家时那副沉默戒备、抿唇垂眼的模样判若两人! 一股极其不爽的感觉瞬间攫住了顾清珩。信息素不稳定带来的烦躁感和一种莫名的、被侵犯领地般的情绪交织在一起。 温擎?他怎么和舒明谣在一起?还这么熟稔? 他想也没想,就迈步走了过去,停在那两人面前。高大的身影带来无形的压迫感。 温擎率先注意到他,立刻认出了这位身份尊贵且挑剔的老主顾,也是老板的未婚夫。他连忙站直身体,恭敬地问好“顾先生,您好。” 舒明谣听到了顾清珩的名字时,脸上的笑容微微收敛,透出些许疑惑和不易察觉的紧张。 他不明白为什么会在医院遇到他。 还在嘴硬呢?天没塌下来必然有一张嘴是你顶着的,小顾总[吃瓜][吃瓜]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6章 高度契合的伴侣 第17章 冲动的念头 顾清珩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扫了一个来回,最后落在温擎虚扶着舒明谣的手臂上,语气算不上好,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质问口吻“舒明谣你和温店长…认识?” 舒明谣的心猛地一跳,生怕温擎说漏嘴,立刻抢先开口,声音尽量保持平稳“嗯,温擎是我很多年的朋友了,今天他来陪我复查眼睛。” 他刻意模糊了时间,将“店员”关系偷换成了“多年好友”。 温擎是何等精明的人,立刻从老板急促的语气和刻意隐瞒中嗅到了不寻常的味道。 他虽不明就里,但还是从善如流地接话,笑着对顾清珩补充道“是的顾先生,我和明谣认识很久了,今天正好有空就陪他过来一趟。” 顾清珩盯着舒明谣看了几秒,似乎在判断这话的真伪,舒明谣强作镇定,努力不让脸上出现任何破绽。 最终,顾清珩似乎接受了这个说法,但心里那股莫名的不得劲丝毫没有减轻,尤其是看到温擎那只依旧虚扶着的手,觉得格外碍眼。 他忽然伸出手,不是那么温柔地直接牵过舒明谣的手腕,将他从温擎身边带开了半步,拉近了自己身侧,这个动作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占有意味。 然后,他看向温擎,脸上摆出无可挑剔的“未婚夫”的礼貌笑容。 “原来如此。那真是多谢温店长照顾明谣了。正好快到午餐时间,不如一起吃个便饭?也让我聊表谢意。” 温擎心里叫苦不迭,他一点也不想掺和进这对气场古怪的未婚夫夫之间,尤其是这位顾总看起来心情并不晴朗。 他试图婉拒“顾先生太客气了,这只是小事,怎么好意思打扰您二位……” “不打扰。”顾清珩直接打断他,笑容不变,话语却斩钉截铁,“我已经让助理订好了位置。温店长不会连这个面子都不给吧?” 温擎顿时进退两难,拒绝的话卡在喉咙里。 舒明谣能清晰地感觉到温擎的窘迫和顾清珩那种步步紧逼的压迫感,他知道这顿饭是躲不过去了,再推拒只会让顾清珩更起疑心。 他暗自叹了口气,主动开口,声音平静无波“温擎,既然顾先生盛情邀请,那就一起吧。正好……我也饿了。” 听到舒明谣也发了话,温擎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脸上挤出职业化的笑容“那……那就叨扰顾先生了。” 顾清珩满意了,但牵着舒明谣手腕的手却没有松开,仿佛宣示主权般,就这么拉着人,对温擎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舒明谣被迫跟在他身边,手腕上传来对方掌心滚烫的温度和不容抗拒的力道,心里一片混乱。 顾清珩这又是在唱哪一出? 雅致的日式包间内,氛围微妙。身着和服的服务生无声地布菜、斟酒,动作轻柔得像一场表演。 顾清珩话不多,大部分时间只是沉默地用着餐,姿态优雅却带着无形的疏离感,偶尔,他会将目光投向对面的温擎,问出的话却总绕着“蜜境”打转。 “蜜境拒绝承接婚礼蛋糕,确实令人遗憾。”他抿了一口清酒,声音听不出太多情绪,但话语里的执着却显而易见,“我确实是真心欣赏贵店的出品。” 他顿了顿,灰蓝色的眼眸看向温擎,带着一种商业谈判式的审视“那么,退一步,婚礼当日的餐后甜品台,是否可以由蜜境来提供?数量和质量务必达到最高标准。” 温擎感到头皮微微发麻,他不敢直接看舒明谣寻求指示,只能硬着头皮回答“顾先生,非常感谢您的厚爱,不过……这类大型活动的订单,尤其是婚宴这种重要的场合,最终决定权还是在Yao那里,我需要向他请示才能给您确切答复。” 听到“Yao”这个名字,顾清珩的表情出现了极其细微的变化。 他原本略显慵懒靠在椅背上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坐直了一些,眉梢微挑,那双总是透着冷感的灰蓝色眼眸里,瞬间掠过一丝极专注的光彩,虽然很快又隐没下去。 顾清珩的语气听起来依旧平淡,但提出的问题却明显密集了起来“Yao……他还在国内?为什么现在很少亲自操刀了?是受伤了?还是他有别的打算?” 他甚至追问了一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我看他的博客很久没有更新了。” 语气里竟然透出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类似于老友关怀般的意味。 温擎心里捏了把汗,严格按照之前和舒明谣对好的“公关说辞”回答“Yao一直在国内,只是近期专注于新品研发和团队培养,减少了前台工作,蜜境的产品依旧是他yao的设计,博客更新也会在调整好后继续,感谢顾先生一直以来的关注。” 顾清珩静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酒杯边缘,这是很明显的官方回答,他沉默了片刻,虽然脸上没什么表情。 但周身那股原本略显锐利的气场似乎微微收敛了一些,流露出一种淡淡的连他自己可能都未意识到的失落。 “嗯。”他最终低声说了一句,端起酒杯微微示意,像是在隔空表达某种祝愿,“那就祝他一切顺利,期待他能像以前那样亲自操刀制作甜品。” 听到这里,舒明谣吃着刺身的手微微顿住。 顾清珩对“Yao”的祝福大概率一辈子都无法实现了,一种复杂的情绪在舒明谣心中涌动。 听着顾清珩那难得不那么带刺、甚至透着点真诚失落的语气,一个念头悄然在舒明谣心中生根发芽,或许……他可以在为顾清珩专门制作一款甜品,在婚礼结束后,让温擎偷偷以“Yao”的名义送出给他, 不为了讨好,也不为了证明什么,仅仅只是……一份谢礼,一份来自“舒明谣”无法说出口、但借由“Yao”的手可以表达的感谢。 感谢他应下这门亲事,也感谢他真心喜欢yao的甜品…… 他能做到吗?已经三年没有真正制作甜品了。 这个念头让他心跳微微加速,既有一种隐秘的冲动,又有一丝不安,他知道这很冒险,但……或许值得一试。 他继续安静地吃着东西,仿佛对刚才的对话毫不在意,但内心已经开始默默构思,哪一款配方,会是顾清珩可能喜欢的口味?抹茶?黑巧?还是…… 包间里再次安静下来,只有轻微的餐具碰撞声,各怀心事的三人,在这顿气氛诡异的午餐中,达成了某种奇异的平衡。 温擎不愧是被小舒训练出来的优秀员工,嘴太严实了,你但凡透露一点消息给你老板的未婚夫呢?或许两人一拍即合立刻洞房惹[撒花][撒花](说笑)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7章 冲动的念头 第18章 夫夫背后的小动作 那顿气氛诡异的午餐结束后,一个坚定的念头在舒明谣心中越发清晰,晚上“蜜境”打烊后的后厨,灯火通明,却异常安静。 舒明谣站在熟悉又陌生的操作台前,指尖微微颤抖。空气中弥漫着奶油、巧克力和面粉的香甜气息,这曾经是他最安心的味道,此刻却让他感到一丝怯懦。 “老板,准备好了!”温擎站在他身侧,语气里充满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 “嗯。”舒明谣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抹故作轻松的笑,“太久没做了,你可要帮我一下。”说完他无奈的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没问题!”温擎回答的有些激动。 舒明谣离开餐厅后脑海就冒出一款甜品,名字为「雪霁」。 这个名字在他心中盘旋许久。“雪”象征顾清珩外表的冷冽与高贵,“霁”意为雪后放晴,寓意着他内心深处或许存在被舒明谣隐约感知到的那一丝不同寻常的“光”与“缓和”。 蛋糕外城是深沉微苦的黑巧克力做外层淋面,内里是洁白无瑕的白巧克力慕斯,夹心是浸渍过微量威士忌的蜜煮梨肉,带来一丝意想不到的、清甜而醇厚的回甘,底部是烘烤得酥脆的杏仁饼干底,增加口感层次。 甜品的制作都用上了对温度要求比较高的巧克力,对于看不见的舒明谣来说这个过程有些艰难而笨拙。 他只能依靠指尖的触感去判断白巧克力的融化温度,靠嗅觉去分辨食材的状态,靠记忆和温擎精准的语言指导来完成每一个步骤。 他打翻过糖粉,弄得操作台一片雪白,他无法精准裱花,这个过程只能温擎代替,在尝试将两种内馅填入模具时,他的手抖得厉害,几乎无法完成。 当最终的作品从冷冻室取出,进行最后的脱模和装饰时,舒明谣的额上已经布满了细密的汗珠,不是累,是紧张。 他看不见成品的样子。 “温擎,”他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语气却异常严肃,“告诉我实话。它……看起来怎么样?” 他需要这份送给顾清珩的“谢礼”是完美的,因为yao是不会做出那些歪瓜裂枣的甜品,不能丢脸。 温擎看着操作台上那款甜品。 白色的慕斯体并非毫无瑕疵,仔细看,边缘有一处极其微小的不平整,顶部的装饰也因为看不见而显得有几分随性奔放,而非精心设计。 温擎的眼眶瞬间就红了,他用力眨了眨眼,压下喉头的哽塞,声音无比肯定,甚至带着一丝骄傲 “老板,它很完美,真的,是我见过最……特别的「雪霁」。” 他说的不是客套话,在他眼里,这个由失明的主厨克服重重困难亲手做出的甜品,其意义和价值早已超越了外观的百分百完美。 舒明谣似乎松了口气,紧绷的肩膀微微放松。他摸索着,拿起一旁准备好的小勺,小心翼翼地从甜品上挖了一小块,送入口中。 他细细地品味着。 片刻后,他微微蹙起了眉。 “白巧克力的甜度……好像比我想象中高了一点,压过了一丝黑巧的苦香。”他喃喃自语,像个最严苛的美食评论家,“威士忌的酒味……还可以再突出零点几个百分比,现在的回甘不够清晰。” 他抬起头,虽然看不见,却准确地“望”向温擎的方向,脸上没有任何气馁,只有一种纯粹的、对极致的追求。 “温擎,”他说,“我们重做一次。” 温擎看着他已经有些疲惫却异常明亮的脸色,没有任何犹豫,重重点头“好!” 清理操作台,重新称量材料,融化巧克力…… “蜜境”后厨的灯,又一次亮到了深夜。 舒明谣的脸上沾了点点面粉,动作依旧磕绊,但他的神情却越来越专注,越来越沉静。仿佛只有在触碰这些熟悉的原料时,那个曾经在甜品世界里闪闪发光的自己,才又一点点回来了。 温擎安静地陪着他,看着他全神贯注的侧脸,心中百感交集,他知道老板嘴上说着“不做更轻松”,但那份深藏在笑容下的遗憾和热爱,从未熄灭。 而此刻,那个看起来冷漠又难搞的Alpha未婚夫顾清珩的独栋公寓里,一位经验丰富的失明生活指导师在观看他家的设计布局。 顾清珩在一旁言简意赅地说明了情况,他的未婚夫即将入住,对方是后天失明,目前主要依靠盲杖,他希望能在对方入住前,尽可能地将房屋布局调整得更安全、更便捷。 “顾先生,您的意识非常超前,很多家属都想不到这一点。”指导师一边拿着测量工具和记录板四处查看,一边由衷地称赞。毕竟,这位雇主给出的咨询费高昂得令人咋舌。 指导师很快给出了一些专业且实用的建议“走廊的宽度足够,但建议将这张边几移走,这里是视觉障碍者习惯的‘手杖探测路径’。” “卫生间可以加装一些扶杆和防滑垫,淋浴区最好换成恒温龙头,避免烫伤。厨房……呃,如果您不打算让您未婚夫下厨的话,最好安装一个安全门锁或者感应报警器,防止误触燃气……” 顾清珩面无表情地听着,偶尔点一下头,示意助理记下。 “还有,”指导师像是想起了什么,补充道,“如果您预算充足,其实现在市面上已经有非常成熟的智能导盲机器人,外形类似小型机械犬,比传统盲杖能提供更全面的环境感知和导航辅助,还能连接智能家居,现在好评比较高的就是“启明K9”。” 顾清珩闻言,眼神微动,但语气依旧平淡:“我知道,‘启明K9’,星域科技旗下的产品。” 指导师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啊!对!看我这记性,最好的那款原来是顾总公司生产的!那您肯定更了解它的性能了。这款产品确实能极大改善……” “他不一定愿意用。”顾清珩打断了他,眉头几不可查地蹙起。他的目光扫过客厅空旷处,仿佛能看到舒明谣拄着盲杖、倔强地独自摸索的样子。 “他一直只用最基础的盲杖。”顾清珩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那个Beta……自尊心强得离谱。” 他的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舒明谣红着眼眶、强忍着泪意却又固执地反驳他的样子,脑海自然浮现出第一次相亲在卫生间还有摩天轮的场景。 “要是我擅自给他弄一个……”顾清珩几乎是下意识地嗤笑一声,仿佛已经预见到了那个场面,“他肯定会觉得我在可怜他,施舍他,或者又是在变着法地控制他。然后说不定又会觉得委屈,躲起来或者……哭哭啼啼。” 他说到最后几个字时,语气里带着一种明显的、近乎嫌弃的不耐烦,仿佛极其厌恶看到那种场面。 “真是……麻烦又矫情。”他低声总结道,像是在抱怨,却又精准地停了下来,没有说出更伤人的话。 指导师察言观色,立刻明白了这位雇主的顾虑并非产品本身,而是伴侣的接受度。 他笑了笑,“我明白您的顾虑了,自尊心强的使用者确实需要更委婉的引导。或许可以先作为‘智能家居中控’或‘安全警报器’的概念引入,淡化‘导盲’功能,减少抵触心理。等他习惯了,再慢慢开发其他用途。” 顾清珩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指导师离开后,顾清珩独自站在落地窗前。他拿出手机,下意识地搜索了“启明K9”的产品页面,屏幕上,流线型的银色机械犬安静地站立着,科技感十足,功能介绍极其强大。 他想象了一下这东西跟在舒明谣身边的样子。 似乎……也不算太碍眼。 但一想到舒明谣可能会露出的、那种被冒犯后又强装镇定的表情,他就觉得一阵莫名的烦躁。 “啧。”他关掉手机屏幕,将其扔在沙发上。 算了,暂时不提为好。 那个麻烦的Beta,还是先用最笨拙的方式自己摸索吧,等他哪天自己碰壁碰得狠了,或许……或许再说。 这算不算另一种双向奔赴呢?[坏笑][坏笑]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8章 夫夫背后的小动作 第19章 一个人的结婚照 自那日日式料理后,顾清珩便彻底进入了居家办公模式,家里的环境也按照盲人指导师的要求改完了。 但他手腕上的信息素抑制手环闪烁的频率越来越高,提醒着他易感期前期的信息素正处于极不稳定的峰值。 理智告诉他,必须远离一切可能的刺激源,尤其是那个总能轻易挑起他莫名情绪波动的Beta。 他给自己注射了强效抑制剂,将自己关在顶层公寓里,处理公务、召开视频会议,试图用高强度的工作压制生理上的躁动。 他刻意切断了与舒明谣的联系,连婚礼照的事也只是通过助理冷冰冰地传达给了摄影师:顾总的意思是他们各自自行拍摄,后期合成即可。 于是,拍摄结婚照这天,只有舒明谣一人出现在了摄影工作室。 摄影师是个温和的Beta,一边引导着舒明谣摆姿势,一边略带歉意地解释“舒先生,请看这边……呃,抱歉。顾总那边吩咐了,他后期会合成进去,所以今天先辛苦您单独拍摄。” 舒明谣正努力朝着镜头方向微微扬起的嘴角,几不可查地僵硬了一瞬,尽管早有预料,但亲耳听到时,心里还是像被细小的针尖轻轻刺了一下,泛起一丝难以言喻的落寞和酸涩。 他很快将这点不合时宜的情绪压了下去,甚至刻意在心底强化一个事实——这场婚姻本就是交易,顾清珩对他没有感情,他自己也是为了家族才站在这里,没有期待,自然就不会失望。 他甚至还为自己找到了一个“幸运”的理由。 昨晚做好了【雪霁】,温擎就让他今早过来店里一趟亲自带给顾清珩,理由温擎也帮他想好了,就说yao为了表示遗憾不能接受顾总的订单,特意亲自做了一款独属于顾总的甜品。 温擎到时候会发信息给顾清珩的手机号码,告诉他今天自己没空,由舒明谣代为转交,这样,也算暗地里完成了顾清珩喜爱的甜品师亲自把独属于他的甜品交给了他本人手里。 但是他起晚了怕耽误时间就直接来了照相馆,没让司机绕道去“蜜境”取那份要送给顾清珩的。 否则,捧着那份精心准备的、代表感谢的甜品,却面对对方连结婚照都不愿一同拍摄的摄影棚,「雪霁」会融化的。 定制西装已经送了过来,他独自在更衣室换好。指尖掠过那副冰凉的衬衫夹时,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将其放在了角落。 “只是拍照而已,应该用不到。”他对自己说。 但心底另一个声音却在提醒他,那婚礼当天呢?那天需要长时间站立、走动、敬酒,如果没有衬衫夹固定,衬衫很容易变得褶皱不堪,在那样的场合失仪…… 想到顾清珩可能会露出的嫌弃表情,他就一阵烦躁。 【到时候再说吧】。 他甩甩头,将这份焦虑暂时抛开,强迫自己专注于眼前的拍摄。 闪光灯一次次亮起,捕捉下他穿着精致礼服、却独自一人的身影,他的脸上带着练习过无数次的、温和得体的微笑,但那双漂亮的眼睛,因为失明而缺乏焦距,在照片中呈现出一种易碎的空洞感,美得令人心颤,也遗憾得令人叹息。 当晚,顾清珩的助理将精修过的单人照发到了他的邮箱。 顾清珩点开文件,高清屏幕上,舒明谣穿着合体的黑色礼服,身姿挺拔,面容精致,每一张都无可挑剔——除了那双眼睛。 它们依旧美丽,眼型流畅,睫毛纤长浓密,但里面没有光,没有情绪,只有一片沉寂的、没有倒影的虚无,像珍贵的琉璃艺术品,完美,却失去了灵魂。 顾清珩的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攥了一下,一阵莫名的窒闷感袭来。 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高中时偶然看到的舒明谣,在那个阳光灿烂的午后,篮球场边,穿着白色校服的少年正和朋友们笑作一团,眼睛弯成了好看的月牙,里面盛满了耀眼的阳光和蓬勃的生气,亮得惊人。 那时的舒明谣,和照片里这个眼神空洞、连结婚照都只能独自拍摄的舒明谣,仿佛是两个完全不同世界的人。 剧烈的情绪波动如同海啸般冲击着他本就脆弱的防线。手腕上的抑制手环瞬间发出尖锐的嗡鸣,刺目的红灯疯狂闪烁! “呃……”顾清珩闷哼一声,额角青筋跳动,一股狂暴的信息素几乎要冲破抑制剂的压制喷薄而出。 他猛地起身,踉跄着冲到柜子前,动作有些慌乱地取出一支新的强效抑制剂,毫不犹豫地扎进自己的手臂静脉。 冰凉的液体注入体内,勉强将那阵失控的躁动压了下去。他靠在柜门上,剧烈地喘息着,脸色有些苍白。 他今天注射的抑制剂有些超量了…… 想起舒明谣……他的信息素就会有波动……这不免又让他想起何医生的话,好契合度的伴侣…… 但舒明谣不是omega,不存在信息素的匹配度问题,那是那里出了问题? 他找不出答案,也不想陷入这种毫无意义的问题是,高等级的Alpha人类对这方面的研究太少,也许存在很多偶然性。 抑制剂平缓了体内躁动流走的信息素,他情况稳定了后就走回电脑前,鬼使神差地,在搜索框里输入了关键词。 【舒家少爷车祸】 他想知道那场几乎彻底摧毁了那个阳光少年的意外,究竟是怎么发生的。 网页上迅速弹出了几年前的旧闻报道。标题耸动,内容却大多语焉不详,只提及了事故地点、人员伤亡情况、舒明谣重伤失明,细节模糊,显然是被人为压了下来,不欲深究。 然而,伴随着这起车祸的搜索,一些相关的、带有八卦色彩的话题也被引擎关联推送了出来。其中最刺眼的一条标题是—— 【贫民窟Omega飞上枝头!陆泽奇与江家少爷的旷世奇恋?】** 陆泽奇!!!这个名字像一根毒刺,瞬间扎入顾清珩的眼中,舒明谣那个前男友…多年的竹马情人,高中时就一直形影不离的陆泽奇…… 顾清珩的眉头死死拧紧,几乎是带着一种审阅敌情般的冷酷,点开了那个报道链接。 页面加载出来,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高清的、经过精心修饰的照片,照片背景是某个阳光灿烂的海岛,陆泽奇穿着价值不菲的度假衫,亲密地依偎在一个同样俊秀、气质矜贵的男人身边——那便是报道中提到的江家少爷。 报道用极其夸张煽情的笔触,描绘了一个“出身贫寒却坚韧不拔的Omega”,如何凭借自身魅力与江家少爷“突破信息素与门第的枷锁,谱写真爱乐章”的故事。 照片里的陆泽奇,笑容灿烂得几乎晃眼,脸上洋溢着毫不掩饰的幸福和满足。 报道还特意提到了陆泽奇的“过去”,轻描淡写地提及他“曾有过一段不成熟的少年恋情”,但强调“那早已是过去式”,暗示他与江家少爷才是“命中注定的真爱”。 “呵。”顾清珩发出一声极轻的、充满冰冷笑意的气音。 好一个“不成熟的少年恋情”! 好一个“突破信息素与门第的枷锁”! 他几乎能想象到,舒明谣是如何在那场车祸中,下意识地保护了这个所谓的“少年恋情”对象,然后自己坠入永恒的黑暗。 这个傻子恋爱脑舒明谣,真的是又蠢又无知!!! 一股极其恶心和暴戾的情绪猛地窜上顾清珩的心头。不是为了舒明谣,他告诉自己,纯粹是因为厌恶这种虚伪、廉价又忘恩负义的“爱情”! 舒明谣就是为了保护这么个东西,就是为了这么个玩意儿,曾经笑得那么没心没肺,眼里从来看不到别人? 顾清珩后颈的腺体又开始突突地跳动,信息素在体内横冲直撞,叫嚣着想要毁灭什么。 他猛地扣上了笔记本电脑屏幕,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胸腔剧烈起伏,他需要极大的自制力才能压下那股想要立刻做点什么的冲动。 那个陆泽奇,还有那个什么江家…… 舒明谣大度愚蠢恋爱脑,但他顾清珩可不是,他最讨厌那种背叛爱情的负心汉,把舒明谣的眼睛弄得这般无神空洞,真的是罪过…… 顾清珩知道这件事在他心里没完。 今天是有些失落的小舒以及偷偷消化信息素的小顾总[吃瓜]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9章 一个人的结婚照 第20章 永不服输的衬衫夹斗争 居家办公按时吃药打针的顾清珩在约定好的结婚当天,信息素手环终于归于健康的绿色水平。 婚礼当天天气非常好,阳光明媚,酒店套房内设有两间相邻的更衣室。顾清珩和舒明谣各自被引领进去,苏老板亲手打造的定制西装也送了过来。 舒明谣的西装先行送到,他摸索着,一件件穿上衬衫、西裤。当他的指尖触碰到那副冰凉的、结构精巧的衬衫夹时,他顿住了。 该来的还是来了…… 他捏着那副衬衫夹,指尖感受到金属的凉意,脸上却有些发烫,让他开口求助外面的工作人员?他做不到,那种暴露脆弱和需要被照料细节的感觉,让他抗拒。 就在他犹豫不决、几乎想放弃这东西时,隔壁更衣室似乎已经穿戴整齐的顾清珩,仿佛隔墙有眼一般,忽然敲了敲隔板,声音带着一丝故作正经的调侃 “舒明谣,苏老板这套西装料子金贵,版型一丝都不能差,衬衫必须用夹子固定好,要是穿得皱皱巴巴出去,丢了这场盛大婚礼,我和你都会成为笑料。” 顾清珩看到了衬衫夹内心的恶作剧因子就冒上头,舒明谣这人肯定不会主动寻求帮助,尤其是这种私密的举动,他突然很想看看这个beta脸上窘迫的表情,应该很有趣。 舒明谣捏着衬衫夹的手指收紧了些,他几乎能想象出顾清珩此刻脸上那副恶劣的、等着看他笑话的表情。这个Alpha,果然又在找机会捉弄他。 若是以前,他或许会感到屈辱和愤怒。但经过这段时间诡异的相处,他隐约摸到了一点顾清珩的脉,这个人毒舌是真的,但某些时候的“坏”,更像是一种幼稚的、不懂如何表达关心的笨拙方式。 舒明谣忽然生出了一点反叛的心思,他不是想看自己窘迫无措的样子吗?偏不。 他深吸一口气,对着隔板方向,语气平静无波,甚至带着点理所当然的请求意味“顾先生说得对,苏老板的心血不能辜负,两家的脸面也不能丢,那么……能麻烦你过来帮我一下吗?我看不见,无法确定位置和松紧。” 隔壁的顾清珩显然没料到他会如此直接、甚至堪称“坦荡”地提出求助。 预想中对方羞愤憋屈的画面没有出现,反而被将了一军。那点恶作剧的念头得到了满足,却又好像……有点偏离了轨道? 一种莫名的、被反将一军的感觉让顾清珩噎了一下,但话已出口,他只能硬着头皮接住。 “……等着。”他语气有点硬邦邦地回道。 顾清珩快速整理了一下自己本就一丝不苟的领带,仿佛要增加点气势,然后才走过去,唰地一下拉开了舒明谣更衣室的帘子。 只见舒明谣已经褪下了西裤,只穿着笔挺的白色衬衫,下摆恰好遮住腿根,露出一双笔直修长的腿。 他安静地站在那里,脸上似乎因为更衣室的闷热而染上了一点薄红,眼神因为看不见而显得有些茫然地“望”着前方,手里还捏着那副黑色的衬衫夹。 顾清珩的喉结几不可查地滚动了一下,更衣室的空间本就狭小,对方毫无防备的样子和那双长腿极具冲击力。他觉得自己体内的信息素似乎又开始不安分地躁动,空气都变得有些稀薄发热。 他强作镇定,走过去,声音比平时低沉了些:“……给我。” 他半跪下来,从舒明谣手中接过那副冰凉的衬衫夹,指尖不可避免地触碰到对方温热的手心,两人都几不可查地颤了一下。 顾清珩努力摒除杂念,专注于手上的动作。他捏着弹性束带,小心地避开皮肤,想要将其扣在舒明谣的大腿袜上。然而,为了判断松紧是否合适,指尖终究还是偶尔会擦过紧实的大腿肌肉。 那触感温热而富有弹性。 顾清珩觉得自己额角快要冒汗了,他原本只是想看对方害羞出糗,怎么现在感觉像是自己挖坑自己跳? 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后颈的腺体在微微发热,信息素抑制手环下的皮肤传来一阵轻微的刺痒感。 舒明谣的感受也绝不轻松。 顾清珩灼热的呼吸似有若无地拂过他的大腿皮肤,带来一阵阵难以言喻的战栗和痒意,那双属于顶级Alpha的、带着薄茧的、充满力量感的手,正在他的腿上动作,即使隔着一层袜子,那种存在感也强烈得可怕。 他能感觉到顾清珩动作里的僵硬和那份刻意的小心翼翼。 空气中又开始一种甜腻的酒味,很淡…他能感知到,不知道是不是顾清珩的信息素,和他本人的性格有些不搭。 舒明谣咬住口腔内侧的软肉,强迫自己站得笔直,身体放松,不露出任何一丝颤抖或退缩。他不能认输,不能让顾清珩得逞,看到他失态的样子。 于是,更衣室里出现了一幅极其诡异的画面: 一个半跪着,额头冒汗,动作僵硬地伺候着对方穿衬衫夹,仿佛在拆弹一样紧张; 一个站得笔直,脸色微红,身体紧绷却强作镇定,仿佛在接受检阅。 空气中弥漫着百利甜的酒香信息素和干净皂角气息的无声交锋,以及一种浓得化不开的尴尬和暧昧。 好不容易,四个夹子都扣好了,松紧调整得恰到好处。 顾清珩几乎是立刻站起身,动作快得甚至有些踉跄。他清了清嗓子,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好了。” 说完,他几乎是落荒而逃般地迅速退出了更衣室,还顺手唰地一声把帘子拉得严严实实。 站在帘子外,顾清珩才长长地、几不可闻地吁了一口气,抬手松了松领带,感觉后背似乎都出了一层薄汗。 ……真是见鬼了。 而更衣室内,听到帘子拉上的声音和远去的脚步声,舒明谣一直紧绷的身体才骤然放松下来,腿一软,差点没站稳,他靠在墙上,抬手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颊,心脏还在砰砰直跳。 这场无声的较量,似乎……没有赢家。 婚礼现场盛大得近乎奢华。水晶灯折射出璀璨光芒,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顾家庞大的家族、错综复杂的商业伙伴、以及无数闻风而来企图攀附的各方人士,将现场挤得水泄不通。 对于舒明谣而言,这更像是一场需要高度集中精神应对的“战役”,喧闹的人声、混杂的香水气味、以及脚下未知的地毯纹路,都让他感到不安。 然而,一只温热而干燥的大手始终坚定地握着他的另一只手,力道不容置疑,却又奇异地带来一丝支撑。 是顾清珩。 从仪式开始,他就没有松开过,他成了舒明谣最稳固的“人形盲杖”。 “向前五步,台阶。”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音量控制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范围。 “左边是香槟塔,绕开。” 顾清珩的提示简短、精准、不带多余情绪,就像在完成一项必须完美达成的任务,但在这机械般的指引下,舒明谣原本高度紧绷的神经,竟一点点松弛下来。 他不再需要费力地去感知和猜测,只需要跟随那只有力的手的引导,听着那冷静的声音。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心感,在这种被迫的依赖中悄然滋生。 “倔种夫夫”[让我康康][让我康康]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0章 永不服输的衬衫夹斗争 第21章 交换戒指 顾清珩的心思却远不如表面看起来那么平静,他的目光偶尔扫过舒明谣被精致礼服包裹的腰身和长腿,就不受控制地想起更衣室里那短暂却冲击力极强的画面。 想起指尖擦过对方皮肤时的触感……他觉得自己的念头有些龌龊,尤其是在这种场合。 但他手上的力道却未曾松懈,依旧小心翼翼地引导着、护卫着,他知道舒明谣自尊心极强,在这种万众瞩目的场合,绝不能出一丝一毫的差错。 这种维护,似乎已经超越了单纯的“避免麻烦”,变成了一种……他自己也说不清的责任感。 就在这时,温擎端着一个小巧精致的礼盒走了过来。他是作为舒明谣的“多年好友”被邀请的。 “顾总,明谣。”温擎笑着打招呼,然后将盒子递给顾清珩,“恭喜二位新婚。这是‘蜜境’的Yao托我带来的,是他特意为您二位婚礼设计并亲手制作的甜品,名为「雪霁」。他祝您二位……雪霁天晴,前路皆明。” 顾清珩整个人都愣住了。 Yao?特意为他设计的?还亲手制作了? 巨大的惊喜如同暖流瞬间冲刷过他易感期躁动不安的心绪,他甚至忘了场合,下意识地收紧了一直握着舒明谣的手,语气里带着难以置信的欣喜“Yao亲自做的?「雪霁」?他真的……” 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想打开盒子一看究竟,但残存的理智让他克制住了,他立刻招手叫来助理,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谨慎甚至带着点急切 “帮我找一个小型车载冰箱,恒温4度,小心护送回新房里,放进冷藏室最里面那一层!绝对不许有任何磕碰!听到没有?” 他对待甜品的态度犹如什么稀世珍宝,让一旁的温擎忍不住笑出声,就连被他紧紧握着手安静听着的舒明谣,也忍不住微微低下头,唇角难以抑制地向上弯起,露出一抹极浅却真实的笑容。 温擎看着舒明谣那难得一见的发自内心的笑意,心中感慨万千。 他真诚地再次祝福“祝你们幸福。”然后便识趣地退开,找了个安静的位置入席。 婚礼的流程庄重而缓慢地推进着,舒缓悠扬的弦乐在宴会厅中流淌,司仪用充满祝福的语调宣布“现在,请新人交换戒指,以此象征你们对彼此永恒不变的承诺与爱。” 聚光灯柔和地打在两位新人身上。 顾清珩先从伴郎手中的丝绒盒里取出了那枚属于舒明谣的铂金戒指,戒指设计简约而考究,内圈镌刻着两人名字的缩写,冰凉而沉重。 他看向舒明谣,舒明谣似乎微微屏住了呼吸,长睫轻颤,那双失去焦距的眼睛下意识地朝着司仪声音的方向“望”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和无措。 他空着的左手无意识地微微抬起,却又不知该伸向何处。 顾清珩沉默了一瞬,他向前迈了一小步,靠近舒明谣,他没有像寻常新郎那样等待对方伸出手,而是直接、却并非粗鲁地,用自己的左手,轻轻握住了舒明谣微微颤抖的左手。 他的手心温热干燥,完全包裹住舒明谣微凉的手指,带来一种奇异的稳定感。 舒明谣浑身几不可查地轻颤了一下,却没有挣脱。 在舒缓的音乐和全场宾客安静的注视下,顾清珩低着头,神情专注得近乎肃穆,他引导着舒明谣的手指,极其缓慢地,将那枚冰凉的指环,一点点推入舒明谣左手的无名指根。 他的动作甚至称得上笨拙,完全没有平日处理公务时的杀伐果断,反而带着一种生怕弄疼对方的小心翼翼。 指尖传来的微凉触感和对方细微的颤抖,奇异地熨帖了他易感期躁动的心绪。 这一刻,没有算计,没有嘲弄,甚至暂时忘记了那些混乱的**和不满,他只是在完成一个仪式,一个将这个人、以一种具象化的方式纳入自己领域和责任范围的仪式。 戒指圈住的仿佛不止是手指,还有某种难以言喻的……联系。这感觉陌生而沉重,却并不让他完全排斥。 另一个伴郎将属于顾清珩的那枚戒指递到舒明谣手中,小小的指环躺在他掌心,沉甸甸的,仿佛承载着无法想象的重量。 舒明谣明显犹豫了,他看不见,他甚至不确定顾清珩的手在哪里。 就在这时,顾清珩再次主动伸出手,轻轻握住了他的右手腕,然后将自己的左手,稳稳地放在了他的掌心之下,指尖向上,无言地引导着他。 舒明谣深吸一口气,凭着感觉,用微颤的指尖摸索着找到那枚戒指,然后极其缓慢地、试探地往顾清珩的无名指上套去。 过程并不顺利,他的指尖几次擦过顾清珩的指节,方向略有偏差,但顾清珩极有耐心,没有催促,也没有自己动手,只是稳稳地托着他的手,任由他完成这个艰难的动作。 周围的一切喧嚣仿佛都远去,只剩下指尖冰凉的金属和对方皮肤下温热的血液流动感。 这一切像一场荒诞又真实的梦,他为家族戴上这枚戒指,也为一段迷茫的未来戴上枷锁。 但奇怪的是,对方那异常耐心的引导,竟让他慌乱的心跳稍稍平复了一些。这沉默的配合里,似乎藏着一丝未曾预料到的……尊重? 顾清珩总是这样会给他一些意外的感官,仿佛更衣室里的幼稚恶作剧并不是他。 当戒指终于稳稳地戴在顾清珩指根时,舒明谣几不可闻地松了口气。 顾清珩的手指微微收拢,似乎极轻地握了一下他的手,随即松开。 仪式完成。 舒缓的音乐适时达到一个轻柔的**,宾客席中响起由衷的掌声。 两人站在原地,手指上多了一枚相同的戒指,在灯光下闪烁着冷冽而承诺般的光芒。 他们各怀心事,一个试图解读那陌生而沉重的联结感,一个仍在茫然中试图寻找一丝确切的真实。 婚礼的喧嚣一直持续到很晚,舒明谣虽然极力避免,但一些关系亲近的长辈和重要的商业伙伴前来敬酒,他无法推辞。 顾清珩几次想替他挡下,都被舒明谣用眼神或细微的动作制止了。 他看不见,但他不能失礼,不能让舒家显得不懂规矩,他接过酒杯,落落大方地应对,虽然每次只是浅抿一口,但累积下来,酒精还是渐渐上了头。 回程的车上,舒明谣终于卸下了所有伪装,酒意彻底涌了上来,他安静地靠在椅背里,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眼神更加迷茫空洞,乖顺得不像话。 顾清珩看着他这副模样,皱紧了眉头,嘴上习惯性地开始嫌弃“不能喝还逞强?舒明谣你的面子工程真的会把自己害死,明天头疼可别怪别人。” 虽然嘴上这样得理不饶人,但他另一只手已经拿出手机,拨通了家里的电话,语气不容置疑“煮一份醒酒茶,要浓一点,温度适中,我们半小时后到。” 钟点阿姨是林茵请来为了照顾今晚的舒明谣的,用他母亲的话来说就是“你性子大大咧咧,也没有照顾盲人的经验,今晚明谣免不了被灌酒,请个阿姨照顾一晚,对你和明谣都是有好处的。” 挂了电话,他侧过头,看着窗外飞速流逝的夜景,玻璃上模糊地映出身旁那个醉意朦胧、毫无防备的Beta的影子。 车厢内一片寂静,只剩下引擎的轰鸣和两人轻微的呼吸声,顾清珩的目光久久没有从玻璃倒影上移开。 虽然没有双向奔赴的爱情支撑,但该给的流程,小顾总一个不落给了小舒[撒花]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1章 交换戒指 第22章 分享「雪霁」 车平稳地驶入别墅车库,顾清珩先下了车,绕到另一侧,犹豫了片刻,还是伸手扶住了舒明谣的胳膊。 舒明谣没有拒绝,他确实头晕得厉害,借着顾清珩的力道才勉强站稳,温顺地跟着他走进新房。 钟点阿姨早已等候在门口,见到两人,立刻迎上来“小顾总,舒先生,醒酒茶已经准备好了,温度刚好。” 顾清珩点了点头,半扶半抱地将舒明谣带到客厅沙发坐下,舒明谣陷进柔软的沙发里,似乎舒服了些,仰着头微微喘息,脸颊上的红晕未褪,长睫垂下,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 “舒先生,先把茶喝了吧。”阿姨端来温热的醒酒茶。 顾清珩接过,递到舒明谣嘴边,舒明谣顺从地微微张口,小口小口地喝着,他喝酒后似乎格外听话,褪去了平日里的清冷疏离和强撑的镇定,露出内里柔软的芯子来。 喝完茶,林茵温和地问道“舒先生,您需要现在洗澡吗?我可以帮您准备。” 舒明谣闻言皱了皱眉,似乎找回了一些意识,他摇了摇头,声音很轻但很清晰“谢谢……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他终究是不习惯,也无法接受在陌生人面前完全袒露自己的不便和脆弱。 顾清珩捏了捏眉心,看着舒明谣这副连坐稳都勉强的样子,实在怀疑他“自己可以”的可能性。但他也明白舒明谣的坚持,于是对阿姨道“阿姨,今天辛苦了,这里我来吧,您先回去休息。” 阿姨识趣地点头离开了。 顾清珩没立刻催促舒明谣去洗澡,想着让他再缓一缓。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了厨房的方向,那个被小心翼翼护送回来的甜品盒正安静地待在冰箱里。 Yao亲手做的「雪霁」。 这个念头像羽毛一样不断搔刮着他的心,他最终还是没忍住,起身走向冰箱,小心翼翼地将那个精致的礼盒拿了出来。 回到客厅,他坐在舒明谣旁边的单人沙发上,郑重地打开了盒子。 冷气氤氲中,黑巧克力淋面光滑如镜,反射着顶灯柔和的光泽,淡淡的蛋糕香气混合着巧克力的醇苦与奶油的甜香悄然弥漫开来。 顾清珩几乎是屏住了呼吸,眼中是纯粹的欣赏与期待。 就在这时,他注意到旁边的舒明谣轻轻动了一下,头微微偏向了他这边,鼻尖几不可查地翕动了一下,似乎被这香气吸引。 然后,那醉意朦胧的脸上,竟无意识地露出一个极浅、甚至有点傻气的笑容,仿佛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 这个笑容短暂却真实,不同于婚礼上那种礼仪性的微笑,让顾清珩微微一怔,他下意识地认为舒明谣是被这顶级甜品的香气诱惑了。 心里挣扎了一秒,这可是Yao做的!他期盼了多久才得到的…… 但看着舒明谣安静坐在那里、无名指上还戴着与他们婚姻相关的戒指的模样,一种奇异的分享欲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想要做点什么的心情占了上风。 他有些别扭地用附赠的精致小叉挖下一角包含了所有层次的蛋糕,浸透酒液的梨片、丝滑的香缇奶油、脆脆的巧克力以及冰凉的白巧克力内馅,递到舒明谣嘴边。 语气试图保持平静,却还是泄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和炫耀,“看在你今天……也新婚的份上,尝一口吧,Yao的蛋糕,可不是谁都能吃到的。”他顿了顿,补充道,“这是送‘我们’的。” 舒明谣听到这话,心里像是被细小的针尖轻轻扎了一下,酸酸麻麻的,顾清珩对yao的赞美和欣赏真的不是一星半点。 现如今……他右手捏着左手的虎口处缓解那个心脏酸麻的感觉,醉意模糊了理智,被隐藏的情绪被放大了,他依从本能,微微倾身,张口含住了那口蛋糕。 浓郁的、他调试了无数次的熟悉味道在口中蔓延开,黑巧的微苦、奶油的甜润、蛋糕胚的湿润、泡过威士忌梨片的口感层次……他太熟悉。 这款「雪霁」他做了无数次最后才确定了比例造就了他手上的这款,那熟悉到几乎麻木的味道,在此刻似乎又有些不同。 顾清珩看着他就着自己的手吃下蛋糕,目光落在那个还沾着一点黑巧克力酱的叉子上,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鬼使神差地,他想到了单身派对那一晚,舒明谣也和他说过自己似乎那时候让他喂食……那他那晚换叉子了吗?顾清珩心里闪过一丝难以形容的感觉。 他不知道上次事情的细节,但这次他没有换叉子,就着同一个叉子,又挖了第二块,准备送入自己口中品尝这梦寐以求的味道。 然而,还没等他吃到,一只微凉的手轻轻搭在了他拿着盒子的手臂上。 舒明谣微微仰着脸,无神的眼睛朝着他的方向,唇上还沾着一点奶油,声音很轻,带着酒后的软糯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还能再吃一口吗?可以吗?” 顾清珩手臂的肌肉瞬间绷紧了一下。 「雪霁」本就是精致的切件,小小一块,他原本计划自己慢慢享用的。分出去一口已经是破天荒,再分一口?尤其是用着同一个叉子……而且,那是Yao做的! 若是平时,他大概会下意识地刺他一句“别太贪心”。 可此刻,客厅灯光柔和,身旁的人醉意朦胧,脸颊绯红,无名指上的戒指闪着微光,那双没有焦距的眼睛漂亮却带着一丝祈求般的脆弱。所有尖锐的话到了嘴边,都莫名其妙地咽了回去。 他试图给自己找理由——Yao的蛋糕就是这么好吃,舒明谣喜欢也很正常……而且,这确实是“他们”的新婚礼物。 内心经过一番极其短暂的激烈斗争,顾清珩几乎是带着点自暴自弃的意味,手腕一转,那本要送进自己嘴里的第二口蛋糕,又递到了舒明谣唇边。 舒明谣彻底愣住了,他比谁都清楚顾清珩对“Yao”的作品有多执着和珍视,他根本没指望真的能吃到第二口,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而且他也不知道自己问这一句的理由是什么,是醉后的任性…… 他的愣神让顾清珩有些不耐烦,手上微微用力,用叉子边缘碰了碰他的下唇,声音有些硬邦邦地催促“快吃,再发呆我就反悔了。” 冰凉的白巧克力内馅蹭到唇角,舒明谣下意识地张口,含住了第二口蛋糕,细腻的口感再次弥漫开来,却仿佛带上了一丝别的、难以言喻的滋味。 看着舒明谣吃下,顾清珩这才迫不及待地将最后剩下的一角蛋糕送入口中。 极致美妙的味道瞬间在味蕾上炸开,完美融合的各种层次,精准的甜度,高级食材带来的醇厚享受…… 一切的一切都让他满足地半眯起眼睛,像一只终于餍足的大型猫科动物,靠在沙发背上,仔细地、近乎虔诚地回味着这短暂却极致的幸福。 他看了一眼似乎还没醒酒的舒明谣,突然觉得心情更加好了,yao多年后亲自做的甜品,舒明谣成为了他的另一半,那种奇怪的幸福感在他内心投下一颗很小的种子。 舒明谣安静地坐在一旁,感受着口腔里残留的、属于自己的“作品”的味道,再“听”着身旁那人满足的细微叹息。 酒意再次上涌,他感到更晕了,却也觉得,这个新婚之夜的开始,似乎……并没有预想中那么冰冷难熬。 有点子暧昧啦~哈哈哈哈,这么抠门呢?小顾总,讨好你的另一半,以后有得可以吃的[坏笑]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2章 分享「雪霁」 第23章 不理智的人 时间一分一秒悄然而逝,「雪霁」里带有威士忌,舒明谣吃得比较多,他此刻觉得脑袋更沉了,浑身燥热,领带勒得他有些不舒服。 他下意识地松了松领结,然后撑着沙发扶手试图站起来,嘴里含糊地念叨“……洗澡,要洗澡……” 他完全忘记了这里已不是他熟悉的公寓,而是顾清珩的房子。刚迈出一步,小腿就结结实实地撞在了旁边的沙发椅凳角上,痛感尖锐袭来,平衡瞬间丧失,“砰”的一声闷响,他整个人狼狈地摔倒在地毯上。 巨大的声响瞬间惊醒了沉醉的顾清珩。 “舒明谣!”顾清珩猛地站起身,几步跨到他身边,蹲下身查看,“你怎么样?摔到哪里了?”他的语气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急切。 舒明谣摔得七荤八素,醉意和痛楚交织,让他一时没了力气。他像只被雨打湿的猫,软绵绵的,任由顾清珩将他扶起大半,上半身几乎全靠进顾清珩怀里,额头抵着对方的胸膛,疼得直抽气,声音带着委屈的鼻音 “嘶……好痛……” 然后他又闻到自己身上残留的酒气,不满地皱紧眉头,在顾清珩怀里挣动了一下,继续执著地念叨“……臭,要洗澡……难受……” 顾清珩看着他这副完全失了分寸、依赖又闹腾的模样,一股无名火夹杂着无奈涌上心头。 他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不能跟一个醉鬼计较,尤其这个醉鬼还是自己法律意义上的伴侣,但紧贴的身体让他后颈出的腺体微微发红,他就没有注意到。 他一把将舒明谣打横抱起,尽量忽略怀中人异常纤细的腰身和温顺靠着自己的触感,嘴上依发得理不饶人 “不能喝还学人逞英雄,舒明谣,你的智商是不是连同你的视力一起离家出走了?在家都能摔得这么惊天动地,你是打算提前测试一下新房地板的质量吗?” 他的骂骂咧咧抱着人走进卧室配套的浴室,浴缸里的水已经放好,温度适宜。 顾清珩将舒明谣小心地放在防滑垫上,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公事公办“水放好了,自己脱衣服,能行吗?” 舒明谣茫然地“望”着他,那双漂亮的眼睛没有焦点,似乎没理解他的话,或者理解了但身体不听使唤,他呆滞地点点头,然后开始笨拙地摸索着解皮带,脱裤子。 这个过程还算顺利,虽然慢了点,但轮到解开衬衫夹时,他彻底卡住了,看不见,手指因为醉意而笨拙。 他焦急地摸索着大腿两侧的夹子,细腻的皮肤被他反复摩擦,已经泛起了明显的红痕,可那几个小巧的机关依旧牢牢地固定着衬衫下摆。 顾清珩站在一旁,看着他毫无章法地折腾自己,大腿内侧那片被蹭红的肌肤在他眼前晃来晃去,莫名有些刺眼。 他终是看不下去,啧了一声,带着一脸“真麻烦”的不耐烦,屈膝半跪下来,伸手去帮他解。 他的手指刚碰到那冰凉的金属扣夹,还没来得及用力,头顶忽然传来舒明谣低低的笑声,紧接着,一只微凉的手就胡乱地按上了他的头发,甚至带着点轻佻意味地揉了两下,然后用力把他的头往自己腿边按了按。 一个带着醉意、沙哑又莫名显得浪荡的声音响起,仿佛换了个人“宝贝……解不开吗?嗯?喜不喜欢我?帮我……” “轰——”的一声,顾清珩只觉得一股热血猛地冲上头顶,整张脸连同耳朵尖都瞬间烧了起来! 他活了二十多年,从未被人如此……如此轻浮地对待过!还是被一个Beta!被舒明谣! “你胡说八道什么!”纯情的顾大少爷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挥开舒明谣的手,几乎是弹跳起来后退两步,心脏砰砰狂跳,后颈处的腺体传来越发清晰的灼热感。 但他此刻全副心神都被舒明谣惊世骇俗的言行占据,完全没注意到自身的异常。 舒明谣被他推开,也不生气,只是无所谓地笑了笑,仿佛刚才那个放出惊人语录的不是自己。他转身就想往浴缸方向走。 “喂!你等等!”顾清珩惊魂未定,见他又要乱走,赶紧上前。 果然,舒明谣根本判断不了距离,眼看就要撞上冰冷的瓷砖墙壁。顾清珩暗骂一声,长臂一伸,猛地从后面将他拦腰抱回! 掌心瞬间传来的触感让顾清珩大脑空白了一瞬,太细了,而且隔着一层衬衫,都能感觉到底下的皮肤光滑得不可思议。 那阵熟悉的沐浴露味道扑鼻而来,舒明谣脖子上的清香还是那股记忆中的味道,就在这一刻,他后颈腺体的热度骤然升高,手腕上用来抑制和管理信息素的特制金属环突然发出轻微的“嘀”声,警示红灯急促闪烁起来! 失控的顶级Alpha信息素,浓郁甜美又带着一丝烈酒辛辣的百利甜香气,再也无法被完全抑制,如同被打翻的酒瓶,猛地扩散开来,迅速弥漫到浴室的每一个角落,甚至透过门缝向外蔓延。 原本还很清晰的脑子瞬间拉入无边的黑暗里…… Beta对信息素没有感觉,更不会被诱导发/情,舒明谣只是突然闻到了非常浓烈的、甜腻的酒香味,这味道让他本就昏沉的脑袋更晕了。 他挣扎起来,不满地嘟囔:“……好浓的酒味……放开,我要洗澡……洗掉……” “洗掉”这两个字,像一根尖刺,猛地扎进了易感期Alpha敏感而偏执的神经里。 为什么要洗掉?是因为讨厌他的味道吗?厌恶到他信息素的味道都迫不及待想要清洗干净? 一种被排斥、被嫌弃的暴戾情绪混合着易感期固有的占有欲和不安,瞬间攫住了顾清珩。 “不准洗掉!” 他手臂猛地收紧,将舒明谣更牢固地禁锢在怀里,几乎是吼出来的。 同时,更多的信息素不受控制地倾泻而出,浓烈到几乎化为实质,空气变得粘稠甜腻。 舒明谣虽然不受**影响,但如此高浓度的顶级信息素带来的生理压迫感是实实在在的。 他感到呼吸困难,胸口发闷,像被无形的力量扼住了喉咙,难受得剧烈挣扎起来“放开……顾清珩……难受……我喘不过气了……” 他的挣扎和抗拒,在失去理智的Alpha眼中,成了彻底的拒绝和逃离。 顾清珩眼底掠过一丝暗红,他猛地低下头,寻着那截因为挣扎和缺氧而微微仰起的白皙脖颈,张嘴咬了下去! 那是带有**意味的标记,反复研磨的啃咬像一种野兽般的、带着惩罚和宣告意味的啃咬。 “呃啊!”舒明谣痛得浑身一颤,瞬间绷直了身体。 牙齿陷入皮肉的触感清晰无比,先是轻微的刺痛,随即力道加重,带来一阵尖锐的疼痛,仿佛要碾碎他的骨骼。 然而,比疼痛更强烈的,是一种突如其来的、极其陌生的恐惧感,酒精带来的迷糊和轻浮在这一咬之后烟消云散。 危险! 他的身体先于大脑发出了最高级别的警报。 醉意瞬间被吓退了大半,舒明谣猛地清醒了过来,僵在Alpha滚烫而危险的怀抱里,一动不敢动。 危险~危险~危险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3章 不理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