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杀之亲爱的你不能死》 第1章 自杀 霓虹射灯扫寻这个城市，斑驳光影将黑夜照亮。 今夜没有北风，却格外的寒凉。原就行人稀松的沿江路，到了后半夜，更是无人。 韩煜眼神迷离地呼出一圈烟雾，抬起那纤细苍白夹着香烟的手，咬了咬下唇。他往平静的江面瞧了瞧，生冷的将烟头用指尖掐灭，再丢进垃圾桶里。 旋即转身横穿马路，穿梭在狭窄的巷子里，沿途见着几个冻得卷缩在一起的流浪汉，他停下脚步，将身上的大衣脱下来，丢过去盖在流浪汉身上，听着流浪汉嘟嘟囔囔的说着感谢。 再任由寒冷穿刺他单薄的身体，继续往巷子里走去，直到他走到一栋破旧的房子前。韩煜先是摸了摸门把手，再仰头把这破旧的房子刻进脑海里。最后他从口袋中掏出一把瑞士军刀，指尖触摸利刃，血痕落下。 渐渐地一滴血汇聚在指尖，韩煜舔了舔，很腥。但是他却无声笑了笑。韩煜倚门而坐，将刀刃划伤手腕，盯着手腕出血后，又加重伤痕，那血汇聚飞快。 韩煜不在意，又用那刀刃在腿上划拉，好似将自己当做一块生肉，一刀一刀切下去，干脆利落，很快血液染红他的衣裤。韩煜偏过头去，又握着那刀，在右腿上划拉。 直至双臂双腿布满伤痕，血流不止。 卸力的韩煜，笑的令人心碎，他睁着眼睛欣赏自己的杰作。 滴答——下雨了。 这一切如韩煜所愿。抽一口烟，刀刃了自己，雨水会冲刷掉血迹，在接连的暴雨中，无人知晓他会死在——破旧无人往来、荒废的房子前。 他静待死亡降临。 暴雨来的比预报告知的，还有快一些，血迹冲散，顺着水流往外去。 一辆大G停在巷子口，余恒从车上下来，撑着一把黑伞，他走进巷子里帮周旻把落下的资料带走。 那家伙前日搬家时，收到部门领导的电话，火急火燎地催人搬走东西，着急忙慌就把这重要的文件落下了。 今日本来要亲自回来取，却又走不开身，只好拜托余恒替他走这一趟。这腊月寒冬，还下雨，真不好受的。幸好余恒有看天气预报的习惯，才不至于被淋湿。 他撑着伞往周旻那间房子走去，越往里头走，他越觉着空气中混夹着什么气味。出于职业习惯，他习惯性掏出随身的手电筒，往地上照一照。 这一照可不得了。 雨水中混杂着血从拐角处流出来，若不是这雨势尚小，血还没被雨水盖住，否则唯恐没人能发现这血雨流水，更闻不到空气中那混杂地味道是，血腥味。 余恒惊恐地快步跑过去，手电筒四处照射，很快瘫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韩煜就闯入他视线里。 他撑着伞跨步上台阶，将伞丢在一旁，手电筒放在地上，他不敢摇晃闭眼的韩煜，只是先用手轻轻去探了一探，鼻尖还有呼吸。 余恒当即掏出手机打电话叫救护车，可又想到救护车来这里还要一段时间，还不如自己开车送过去更快一些。 他尝试轻轻摇晃韩煜的肩膀，试图将人唤醒，见没有反应就大喊：“喂！不要睡了，我带你去医院！不要睡着了！我带你走！” 余恒试图将韩煜扶起来，但韩煜身体单薄消瘦，双臂双腿上满是刀痕迹。轻轻一触碰，都有可能加剧伤口的感染。在这个雨夜里，这受伤的人，余恒有点心疼，他试图将韩煜抱起来。 他蹲下去，动作缓慢：“撑着，朋友！我带你去医院！” 只是余恒的手才刚刚碰到韩煜的腰，他就听到韩煜在自己耳边，有力无气的说了一句：“滚。” 一听到这句话余恒心里就有数了，他提高声量：“我不滚，要滚也带着你滚。你可想想这天寒地冻又下着大雨的死去，太不好受了。要我说，死也要找个好日子死才好。艳阳高照的死，尸体才不会腐烂发臭惹人嫌。” 寒冷穿刺韩煜，他四肢受伤，他撑不住自己的身体。流着血的韩煜，感觉太累了，他无力的闭上了眼，预感着自己就要死去了。否则他在此刻要将多管闲事的余恒打晕。 若瑞士军刀还在手上，韩煜就顺势刀刃了他，一同归西。 可韩煜又想，说不准这多管闲事的人，拖着他在雨夜中行走，死的更快，就没有挣扎了。又或者是，他想要挣脱的，但没力气了。 而余恒生怕韩煜倒下，借着微弱的灯光，他能看到韩煜脸上根本没有求生的**。他担心自己动作再慢点，唯恐人命都没有了。于是，余恒咬咬牙，一鼓作气，将韩煜抱起来。 伞从台阶上滑落，余恒抱着韩煜走进雨夜里，他不敢跑太快，怕太颠簸，把人心肺都震碎了，又不敢放慢脚步，怕时间不等人。 明明这间房子到巷子口的距离不过几百米，但余恒硬生生的感觉千里之外，无尽长路。 雨更加猛烈了，它毫无顾忌的将两人打湿。 耐心又沉稳的余恒，抱着韩煜到巷子口，将后排车门打开，小心谨慎地将韩煜放进去。余恒车上是有医药箱的，只是那点止血的东西，对现在的韩煜来说根本无用。 更为重要的是，他们都湿透了。 余恒只能先将车上时常备着的外套，盖在韩煜身上，再迅速用力关上车门，跑到驾驶位，调高车内的温度。他紧张地回头瞥一眼，见着韩煜还有呼吸，就扭过头来，油门一踩，冲了出去。 不知是不是上天眷顾，余恒开往医院的路上，车辆不仅少，还道路宽阔，一路绿灯通行。余恒在车内一直观察后座的韩煜，只希望他不要放弃活下去的希望。 可余恒从后视镜瞧，却不见韩煜睁开过眼睛。他担忧开始说话：“我不知道你是自己想死，还是被别人杀死。你是杀人凶手还是受害者，你留着一条命，去警察局给我作证，否则，这事情说不清楚，我要替你背锅了。” 韩煜没有声息，余恒捉急，不得已换个劝法：“你知道的自杀是犯法的！你若真心寻死，也不应该被我遇见。你可是我工作上遇到的第一个自杀者，假若你死了，对我转正考核不好。” 雨越来越大了，雨刮器划动的频率越开越快。终于车开到医院门口，余恒下车就大喊：“快！来人抢救！” 医生急匆匆推着移动病床赶来，双方再合力将韩煜从车里带出来，放到病床上，奋力奔向手术室。 奔向手术室的路上，余恒才看清楚韩煜身上那些刀痕，落刀干脆，削地漂亮，好似将自己当做艺术品在切割。 余恒震惊不已。原来韩煜死意如此深厚，到了自残享受自杀的过程…… 人被推进手术室后，余恒愣在原地，他只觉着自己双手冰冷。有相熟的医生任慈鑫下夜班，路过瞧见了余恒，见他头发湿哒哒的，雨水还在滑落。 任慈鑫便皱了皱眉头：“你又来送自杀者去手术室？” 还未缓冲过来的余恒呆呆点头。 而任慈鑫习以为常地瞥一眼手术室问：“这次是为什么自杀？个人原因自杀，还是自杀病毒入侵自杀？” 头上的雨水还在滑落，余恒却没有心思抹去，全身湿漉漉，雨水顺着衣服滴落在地上。余恒眼神变得沉重，这三年来，他见过那么多人自杀，头一次见到韩煜这个类型。 他不由得心生害怕和恐惧，韩煜令他心疼，也令他毛骨悚然。因为不管韩煜这个自杀行为，是个人原因自杀，还是自杀基因病毒入侵自杀，这都很恐怖。 他将预示着全新的自杀方式到来——受虐型享受自杀。 回想这份工作，余恒当初是误打误撞和同学一起投递简历，又被粗心大意的同学填错邮箱，投到这里来的。 起初接到这份工作的面试邀请时，他还愣了很久，觉得非常奇怪。因为这份工作的内容不是寻常的工种类目，是在当下自杀率过高，人口骤然下降，又爆发自杀基因病毒，引起社会动荡之下，开设的新工种——反自杀安全管理员。 这公司成份属于合资企业，对外号称反自杀安全管理局，简称反杀局。 反杀局下面主要分为四大架构部门：搜寻部，实验部，疗愈部和永生部。而余恒在校学的数字信息与技术，由此被搜寻部门选中。 至于余恒为何选来这里工作，除去薪资待遇好之外，还有就是他不明白活生生的人干嘛要寻死觅活的，社会如此美好，不应该早早结束生命。 再者就是他大学虽然学的是数字信息与技术，但自个有事没事也看看心理学的书籍，由此对那些想要自杀的人心理活动和动机很感兴趣。 除去个人原因想要自杀外，当下卷席了一种名为自杀基因病毒的疾病。这个病毒害得人们不得安宁，即便没有自杀想法的人，都因为这个病毒的侵入而自杀死亡。 余恒好奇自杀基因病毒的爆发，加入反杀局是好奇心的驱使，也是他认为人们不应该随意结束生命的正义感驱使。即便反杀局至今还没有真正破解，自杀基因病毒的真相。 但倘若没人带头解决，社会就会进入恐慌之中。更何况现在的病毒，就像是毒瘤，一旦种下生根发芽，永无止境。 想到这些，余恒不由得回想韩煜自杀的场景，他的心中捣腾着一股不安，这让他的心情变得很糟糕。 “没事，余恒。能被送到医院来，就有希望救回去，你且放宽心。”任慈鑫又道，“你都湿透了，我给你找件衣服换一换，免得感冒。” 说着人往医室走去。余恒目光送走任慈鑫后，目光重新回落到手术室门外。 他回想着任慈鑫的话，回想着韩煜身上那些工整又漂亮的刀痕，又联想到当下要面临全新的问题，不由得蹙眉。 “嘭——” 手术室的门被推开，助理医师急匆匆出来喊道：“不好了！余工！病人无求生欲，血库告急！病人失血过多，再不输血输送，当即死亡！” “用我的血！”余恒面色发白地喊道。 助理医师道：“不行！余工你的血型和病人不匹配！” 余恒沉默，他大脑迅速运转，找寻办法，却听到助理医师又说了一句：“其实……近来死于失血过多的自杀者很多……余工……他唯恐也如此。” “还请你不要伤心。” 第2章 救命 生命凌驾于任何事物之上，死亡解决不了当前根本问题。 韩煜自杀行为像是自杀基因病毒裂变后导致的新自杀方式。 不管是出于对生命的尊重还是出于行业的考量，余恒都不可能让韩煜就此死去。 他沉默片刻，掏出电话打给了周旻：“还在实验室？” “准备走了。”周旻道，“资料你帮我拿到没有？” “新研发的强心剂带点出来，送到市第一医院三楼手术室来，我在这里等你。要快！” “那药物还没有做临床试验….”周旻在电话那头回道。 “那现在有个现成的试药体，你赶紧来就是，要快！”余恒不由分说将电话挂掉。 任慈鑫正好拎着一袋衣服走来，余恒当即问道：“任医生你什么血型？” “O型血。” “马上给我抽血救人去。”余恒立即接过任慈鑫手中的袋子，将人往前推，“小敏来把任医生带走。” 任慈鑫还来不及问多两句，余恒就让他献血去了。幸好两人接触好些年了，有些感情在，也知道对方的工作方式，否则任慈鑫要当余恒是疯子，叫保安轰出去。 那边的周旻快马加鞭赶来，将强心剂拿在手中问余恒：“你真确定要用这个？出人命可怎么办？” 余恒一边呼叫护士一边答：“医生都说他马上就死了，我们是在救他命。你的强心剂本身就是为了救人才研发的，再说了出什么问题全包我身上。” 周旻拿余恒没办法，全当里头动手术的人，是在临死前为科学做贡献。对着从手术室里走出来的护士吩咐道：“两支特质血清剂，先打一支，如果没有反应或者反应微弱，再补一支。有什么情况，第一时间通知我。” “血清？”任慈鑫抽完血走过来刚刚好听到这句话，疑惑问道。 那当然不是血清。 医生一定能够看得出来，但周旻回他说是。没有过上面审批的强心剂就直接进了手术室，用到人身上，被举报了那可了得。先不说丢了工作，害了人命，还要受牢狱之苦，人生可是活到头了。 任慈鑫自然也不是白痴，很显然知道周旻在撒谎，只是他瞧着连衣服都还没有换的余恒，没再追问，只是让余恒快去换衣服。 待到余恒换好衣服时候，任慈鑫又给倒了杯热水，可谓非常贴心。周旻在一旁嘴一句：“我也着急忙慌来，跑的累死，怎么不给我也倒一杯水。” 任慈鑫笑：“这不是我看着余工要生病，先稳住他嘛。” “你最好是。”周旻悄咪咪的嘟囔。 一旁喝口热水的余恒，身子开始回暖，就听到周旻问：“又是半路遇到的？” 余恒摇头将来龙去脉说了。周旻和任慈鑫都沉默了，两人意识到韩煜到底有多变态了，也理解余恒干嘛要这样做了。 “那要是救醒来，交给疗愈部？”任慈鑫试探问一句。 要将人送去疗愈部门吗？那不就是暴露了他们私自偷用强心剂吗？这可不行。周旻替余恒反驳了任慈鑫。 任慈鑫也是个聪明人，明白周旻的顾虑，只是略微好奇：“那你们打算怎么办？” 周旻没想好只说：“活不活得了还是一个问题呢。活下来再说。” 两人讨论间，余恒没说过话。确实如周旻所言，先活下来再说。其次真的活下来了，也不能送到疗愈部门。这次是他头一次犯错，而且是大错特错，牢狱犯错，牵连周旻不说，严重的话几位医生也要受罚。 一人做事一人当，但一人做事牵连他人，这就不是余恒想要的了。 半晌后，余恒转过头来，饱含歉意：“对不起两位，就一个自杀者，还麻烦你们了。” 任慈鑫宽慰：“救人抽血小事而已。” 周旻叹口气：“你准备怎么办？” 余恒斟酌半天答：“等救下来，我回去查一查他具体情况，先稳住人再说。” 事已至此，只能这样办了。 凌晨三点时，手术室门外的红灯终于灭下去。主刀陈医生走出来，余恒和周旻萧然站起身，紧张的等待陈医生的宣告。 只听主刀陈医生呼口气：“没死，幸好有任医生输血，周工带来的血清，否则这人必死无疑了。现在算是从死神手中，抢救下来了。只不过，我看这位自杀者，是真的没有求生欲，倘若醒来自己又自毁自灭，那真的神仙都救不活了。” 余恒皱了皱眉头，霎然间爽快道：“行吧，那我守着他。” “哟，暖男。”周旻调侃。 余恒没搭理他，问陈医生：“手术过程中可有什么发现？他是不是病毒入侵？” “那倒没有，他纯纯自己想死。”陈医生半开玩笑，“近来少见了纯自杀者了。昨天救得还是自杀基因病毒者。” 余恒点点头答谢陈医生转身就走，周旻在身后追问他去哪里。 余恒悠悠道：“缴费。” “你那里来的那么多钱？”周旻双目瞪大，由衷而感慨，“慈悲又阔气。” 余恒退回一步笑问：“你资料还落那地呢？不回去取了？” 叮——电梯开门声响起，好似周旻大脑反应回传到现实里来，他眼睛再次瞪大，追上余恒，一同乘坐电梯，下楼去。 余恒处理好一切后，回到重症监护室，他透过玻璃窗瞧着里头插满管道、沉睡的韩煜。 大脑响起那陈医生的话——纯纯自杀者。 余恒刚刚入行时，自杀基因病毒已经爆发过一轮了。那时候的自杀基因病毒，主要通过家禽类携带自杀基因病毒，人体吃下去受到入侵感染。 当时自杀基因病毒还处于初期，人体被入侵感染之后，并不会立即发作。一开始是连续发高烧，随后身体开始变得沉重，精神开始失常混乱，最后才是在幻想中被引诱自杀。 人们前期干预时，主要是通过处理大批量的家禽，无菌销毁，从家禽类源头避免传播。再后来自杀基因病毒开始迭代升级，传播方式开始改变。 从原始的家禽类携带，到家养宠物携带，再到现在的自杀者人体血液感染，自杀基因病毒一步步抢夺生存空间。 后来成立反杀局进行深度研究，控制自杀基因病毒的爆发。只不过，这个自杀基因病毒与其他类型病毒都不太一样，反杀局不能一下子解决掉。只能打持久战。这三年来，虽然反杀局实验部虽然没有做出什么特别有效的药剂，但是把照射大脑的机器升级了。 自杀者只要被这升级改造后的仪器检查过，就能通过大脑图来查看自杀者是否被感染。 这仪器制作成本极高，工艺需求非常精细，并非所有医院都能用的起。 而余恒送韩煜来得这个医院，是特批下来救治自杀基因病毒入侵者的。所以这里的手术室自然配备了这样精密的仪器。 那主刀医生自然能够查验韩煜是属于哪一类自杀人群。 而在大批量病毒感染之下，突然来一位纯粹自杀者。这对余恒来说，很是意外，更是令他心痛。 这大好人间，为何要死去。即便是有苦有难，活着才有办法解决不是吗？余恒不是没有尝试去了解那些想要自杀的人，他们大多数都是对某件事，产生了痛苦，挣扎中不想活了。 尤其是像韩煜这种受虐享受自杀者，更是头一次见。余恒怎么就此放任他离去。 他向上天祈祷，韩煜活下去。 暴雨如天气预告那样迅猛，接连下了两三日。中间夹着个周末，让余恒多了两天休息时间。 只是今天周一，余恒本该到反杀局去报道上班，却因为暴雨天气走了好运。搜寻部部长刘城华让他居家办公。 打他电话时候还提了一句：“还有两三个月就要评选小组总组长了，你自个留心点。” 余恒应和着，刘城华让他参加竞选有三个原因，第一个是余恒工作上无可挑剔，确实很优秀；第二个便是刘城华女儿喜欢余恒，刘城华有意将余恒当未来女婿培养；第三个便是刘城华也要拉拢人做心腹，有实力又帅气聪明的余恒是首选。 挂掉电话后，余恒叹口气，从病房外推门进来。这几日过去，韩煜倒是脱离重症监护室了，但人还并未完全清醒。 他俯视韩煜那张苍白的脸，轮廓线条清晰，棱角分明，高挺鼻尖，活脱脱俊俏男大。即便韩煜只是静静地躺着，只同他说过一个字。 余恒也能够明显的感受到这人身上的狠劲。若不是这股狠劲是自杀行为，他定然欣赏的。 这样性子的人到底是谁？ 想到这，余恒掏出手机对着病床的韩煜咔嚓一声，拍摄一张照片。当即传给自己搜寻部小组成员明峰，让他帮自己查一查这人的信息。 很快明峰那边回传信息，余恒在韩煜病床前坐下当陪护，打开手机查阅。 此人名为韩煜，是本市知名光逸公司的董事。其父五年前因为出了癌症晚期，无药可用病死了。其母在其父死后的第二年，也得了重病，在双重压力折磨之下，也离世了。 后三年韩煜便独自撑起了他父亲创办的光逸公司，目前做的不错。从事业上，看不出自杀的理由。 余恒想既然不是因为事业失败自杀，那么就是因为情感自杀咯。 但余恒顺着信息往下看，并没看到有提到韩煜感情问题的相关内容。他跳出信息画面，去搜新闻报道。 网页弹跳的小广告挺令人讨厌，余恒想要关掉，却不小心点了进去，迎面就是黄色画面，他无奈极了。 作为信息员，他也很讨厌这一点。但有人靠这点生存，他又觉着挺无奈。退出去之后，余恒重新刷新闻。 果真一点儿关于这个韩煜个人情感新闻都没有。余恒眉头一皱，心想前面两个原因都排除，那就是受到家庭影响想要自杀的。 没爹没娘的娃，确实容易产生自杀倾向。但韩煜今年也28岁了，他爸妈也是有好好把人养大的。 韩煜父亲死前他23岁，母亲死前25岁，按理来说个人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这些都是成熟的了。不至于父母去世，立马抑郁，走不出来。 要不然怎么还能把光逸公司办好？ 有点奇怪。 余恒将手机侧移，望着病床的韩煜轻声道：“你还挺神秘。” 滴—— 仪器突然跳动，心电图变化起伏不定，余恒当即按下求救按键，护士们和陈医生跑进来，为他做心脏电击。 余恒站一旁问：“刚刚还好好的，这突然怎么了？” “他潜意识要寻死！正在与大脑做对抗！现在正是生死攸关的时候！”陈医生喊，“余工你有没有办法，唤醒他的求生**！” 余恒一时间想不出来怎办，他不过是刚刚才从明峰那，收到一点关于韩煜的消息。 可是瞧着韩煜那动荡起伏的心电图，和努力救治地医生护士们，余恒不知为何脑子一闪过某个想法。 他快步走到病床另外一侧，趴在韩煜耳边，用只有韩煜能够听到的声音说：“你敢死的话！我就上了你！” 第3章 活着 “哔——” 一小段时间内心脏似乎静止了。 余恒愣在原地，他面色憋红了，担忧自己脑子抽了，一时间犯糊涂，说错了话，犯了错。不由得余恒开始悔恨，他握紧床架，注视着韩煜。 就在众人无措想要放弃时，那机器又突然响起来，心电图重新动了起来。陈医生和护士们又着急忙慌的开始抢救。 好一顿忙活后，陈医生终于松了一口气，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问余恒，刚刚在韩煜耳边说了什么。 一下子让人重燃生命的希望。 余恒面色涨红，连忙想了个说辞：“我说，我要抢走他公司的财产。可能钱财被外人拿走，对他刺激比较大。” 陈医生大笑：“余工说不准你好好看护好这位大老板，人家醒来后，因你救命之恩，分你一半财产。” 闻言，余恒笑的娇羞可爱：“不敢不敢，我救人是本职工作也是天性使然。” 那陈医生拍了拍余恒又调侃了两句话，吩咐好留下照看的护士，先走了。而余恒望着重新“活”了地韩煜，他不由得叹口气，对自己说了一句——上天眷顾我平安。 折腾来去，人总算是活了。 余恒打算联系光逸公司的人，让他们来这里照看韩煜。可打电话去，那边人告诉余恒，他们老板韩煜正和朋友在外度假，还让余恒早点自首不要再骗人。 余恒叹息但还是追问那电话里的人几句，结果人家直接挂了电话。余恒不死心继续拨打，劝人家来医院亲眼看。但对方还是以为余恒是骗子，一下子把余恒拉黑了。 “不是……我说韩总，你的员工就这样对你的救命恩人吗？”余恒面对病床地韩煜发牢骚，“还有……你和朋友在度假……又是怎么回事？” 余恒心想：韩煜这个人真的……挺复杂。 往后两日，余恒给韩煜请了个护工，自个去上班了。周旻得知此事，更是赞叹余恒是活菩萨转世。 一般人也没有这个钱财，白白花钱医治一个陌生人，还是一位纯粹自杀者。人家说不准醒来后，还要倒打一耙。 不过也因为这件事不能外露，周旻和余恒在反杀局是一句不提的，就连同手机上也不聊这件事。 但这一天是意外，余恒接到任慈鑫来电说韩煜醒了。 他便找了个托辞要到外头巡逻，开车去市第一医院了。人赶到病房，见着醒来的韩煜眼神空洞，正打着营养液。 “他现在怎么样？”余恒问来换吊水的护士。 护士答道：“除了身子虚弱了些，其他没有大问题。” 余恒点点头，往韩煜病床前靠近，他探脑袋过去，仔细打量韩煜那苍白的脸蛋，内心感叹——造孽的，惨兮兮的人，真漂亮！ 忽然两人视线交错在一起，韩煜那双空洞的眼睛，一闪而过一股浓烈的怨恨。即便只是一瞬间，余恒还是清晰扑抓住了。 这种眼神余恒见习惯了，又如往常一样俯身下来劝说道：“我知道你恨我，埋怨我干嘛救下你。但是很抱歉我的工作和天性都要求我救下你。” “你现在呢就好好静养，不要想着一了百了了，主要是你现在也自杀不了了。你身上呢被注入了全新的反自杀抗体药剂，就像是抗体一样，存活在你身上。” 反自杀抗体药剂，是反杀局针对自杀基因病毒专门研究的药剂。这个药剂效果成功率在70%所有，所以还一直在改进。但这句话每一个反杀局的人都会对进了手术室或者疗愈的自杀者说。 反杀局想要通过这样的方式，断掉自杀者自杀的念头，也为了传达一种隐形信息——“你已经被监控，自杀犯罪，请你不要犯罪。” 韩煜没反应，余恒深吸一口气，替他将被子往上拉：“你这人呀，有什么想不开的。心事再烦恼，也比不过生命只有一次。你若是愿意，等好起来，我带你去疗愈部看看。” 韩煜偏过头去，漠视一切。 见状，余恒摇摇头，看了看表，起身准备离去前，又怕韩煜去意太绝，便故意道：“韩总，这段时间为了救你，我可替你垫付了不少医药费。你不能钱没有还给我，就走掉哟。咱们男人就是去死，也不要留下欠债，也不要给人留麻烦。” 余恒想了想对付韩煜这种狠心人还应该下点猛料子，咬咬牙就趴在韩煜耳边温热的呼一句：“我那天说了啥，你还记得吗？” 果不其然，韩煜的眼神立刻变了。那一股要将人生吞活剥的狠劲涌了出来。余恒抹额无奈苦笑，果然这一招很有用。 但是为了救人，余恒豁的出去，也乐意这样做，他给自己火上浇油：“你要是知道，你睡着的时候，我对你做什么……你应该会…很喜欢……” 言之于此，余恒还偷偷抛了个媚眼，弄得本就厌烦的韩煜更是有股怒火想要宣泄。只是无奈人躺着，没有力气，耐余恒没办法。 目的达到，余恒笑着离去。 等到周末余恒再来看韩煜时，他人已经开始进食了，甚至还给自己升级到了VIP病房。 看起来就是个普通病人，还过的有滋有味。余恒拎着水果篮来，放到一旁：“看来这两日就可以出院了。” 韩煜一个眼神都没给余恒，只是吃着饭，餐盘都是医院餐食，他吃起来没有什么滋味。 余恒自来熟，人往病床床尾一坐，望着吃饭没滋美味又面色冷冷的韩煜说：“回去再吃好点的，这两日你就先忍忍。我有个问题想要问你，你抽空解答一下？” 韩煜瞥余恒一眼，眼神透出来得只有滚蛋二字。 余恒笑笑直接开口：“你说我给你公司打电话，他们说你和朋友在度假？这是怎么个事？韩总有双胞胎兄弟呀？” 韩煜脸上挂着几个大字——关你屁事。 即便韩煜脸很臭，但余恒住够耐心，还是舔着脸问：“看来没有。那韩总接下来有什么想法？我说过了要我帮忙的话，你随时说，我能帮则帮。” “啪——” 韩煜放下筷子，他面不改色道：“离我远点。” “远一点？”余恒笑，“那可不行，万一你又闹了怎么办？不然给我说一个远离你的理由。” 若不是韩煜紧紧握着餐桌，那蹦起青筋的双手，被余恒看的清楚。他真担心韩煜下一个动作就是端起饭盒砸向自己。 弄得一身脏！ 半晌，韩煜平复了内心，他淡淡回：“我都被你注射了反自杀抗体药剂，我这一时半会也死不了不是吗？” “是，让我离你远点的理由呢？”余恒没有被带进去。 韩煜皱眉又答：“你……碍事。” 余恒心里想：止住你犯傻，对你而言就是碍事。你当然希望我离得远一点。只是向来没有自杀者在被救了之后，让人不干预的理由是碍事。 “我不碍事。”余恒嘴角带笑，“你要是好好的活着，我也不去打扰你的。我也是在正经人，要上班的。” 韩煜琢磨了一会，好似随意挑选了个理由：“我说你碍事是说……你，好丑。我看着丑八怪……吃不下饭。” 空气骤然凝固，余恒还是头一次听到这样奇葩的理由。他丑？！ 余恒生下来就没有被人说丑过……多少妹子排队追求他呀！更别说学校里评选校花校草，他可是前三名。至于是前三名的原因还是因为他，那时候夏天太热剪了个寸头，阳刚之气强烈，导致输给了一软萌嫩娃。 就算进了社会，到了反杀局，他现在也是香饽饽！反杀局第一美男子！ 但好在余恒自知自己帅气，很快就消散这股气。他很敏锐地察觉到韩煜有意让他发火。 这样韩煜真的可以指控自己在对他进行人身攻击或者余恒个人有暴力倾向。韩煜到时候，先将余恒告上法庭去，然后再到反杀局去说一通，换了别人来接手他这件事。 不过大概率韩煜不会主动找上反杀局。 “而且……你很变态。”韩煜带着一股冷意笑着说。 余恒脸上没有怒火，还笑盈盈道：“可能吧……为了救你，我确实很用心的。” 韩煜瞪着余恒不说话，余恒撩撩刘海后，叹口气，好似下定什么决心。他将双手放在餐桌上，像韩煜那样紧紧抓牢。 再韩煜的冷漠中笑的魅惑：“我要带你回家！” 韩煜双眼发红，那双紧握餐桌的双手，想要举起来扇人，却被余恒双手按压住。 还要强迫听着余恒轻快地说：“你是我救下的……钱就不用你还了。来我家当家政阿姨吧。正好，你的员工说你在朋友家度假呢。我这就帮你实现。” 韩煜后槽牙都要咬碎了：“你滚蛋。” 余恒笑：“你忘了，我救下你的时候就说过了，要滚一起滚。” 这可真把韩煜气到了。 是门推拉的声音，两人望去瞧着是任慈鑫。一进来，任慈鑫便感觉到氛围不对劲。余恒与从前那种自杀者相处醒来后的氛围，与这一次韩煜醒来后的氛围感不一样。 他有点说不上来，也有点不想去专研太多这个不对劲。 “听到有人说你来医院看他，我这就过来了瞧瞧了。”任慈鑫知道余恒是个活菩萨，也知道他向来为了救下一个自杀者多用心思。但对韩煜却是有所不同的。起码不会，每一天都给自己发短信，询问关于韩煜的情况。 余恒简单解释：“我搜寻有空正好顺路。” 任慈鑫瞅几眼韩煜，见他神色依旧冷漠，再瞟一眼余恒便道：“走吧，让病人好好休息，我带你去食堂吃饭。” 余恒懒懒开口：“你们食堂难吃，他都吃不下。” 言外之意油然而生，任慈鑫笑：“那我请你吃外边的。” 说着两人往外去了。房门关上，走了两步路任慈鑫就忍不住了先问余恒接下来打算怎么办。这人活过来了，若是按往常肯定要交给反杀局疗愈部去。 自杀者刚刚才从死神手中救回来，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理估计还一大堆问题，要好好调养调养，开导开导才行。 而余恒因为私自用了那强心剂，余恒并不打算将人送去疗愈部。万一在疗愈部，做检测查出来点什么，那事情就难办了。 再加上眼下韩煜看起来“活了”，实际上还是“死的”。直接将人带去疗愈部，唯恐反抗会变得激烈。说不准，吃着饭，自己都能把自己呛死。 想了想后，余恒回他：“你帮我看住他，我给人先带回家里休养一阵子。” “带回家？”任慈鑫略显的慌张。 “嗯。毕竟我给他垫付了医药费嘛。” 说这句话的余恒爽朗又明媚，这让任慈鑫心情变得复杂。但他还是当起余恒的小眼线，找时间路过来看看韩煜。只是每次来看，他发现除了不说话外，韩煜吃好喝好。 就挺正常一个人的。 三日后，到了韩煜出院的日子了。余恒老早就打电话给任慈鑫让他结束门诊后，直接去韩煜病房门口候着。 可巧今日任慈鑫门诊坐班延了点时间，余恒来得时候，他都没有赶来。但这人倒是聪明，让VIP病房外的护士帮忙盯着。 余恒已经想好了计划，先体贴温柔以要送韩煜回家为由；中途给疗愈部同事打电话，进行电话疗愈开导，试一试韩煜的态度。若是尚好，往后再安排去疗愈部，全面接受治疗。 为了以防万一，韩煜不肯上车，余恒非常谨慎，他还让周旻在车上候着，左右围堵不给人逃。 叩叩叩—— 余恒在外头礼貌性的敲门，但没有听到回应，他内心一紧，推开门，瞧着病床上鼓起来。他快步走过去，掀开被子——只有几个枕头！ “我靠——”余恒不小心爆一句出粗口。 “怎么了？怎么了？”那边任慈鑫匆匆忙忙赶来。进来一瞧，愣住了。那护士盯着可紧，说没见人出来过，也没见人进去过。 余恒蹙眉，朝着进来的任慈鑫大喊：“人呢！！！” 第4章 回家 “人呢……”任慈鑫巍巍颤颤重复了这句话。 忽然窗帘飘动，余恒迈步过去，一把将窗帘拉开，瞧着阳台门留了缝隙，他当即拉开阳台的玻璃门，走到外面去。 这可是二十六楼！ 韩煜是疯了吗！ 但幸好余恒那极速跳动的心脏，往阳台栏杆趴着往下看时候，没见到楼下有人围聚，也没见着有血！也没在上来前听到有人跳楼的声音。 像是劫后余生的余恒，松了口气！ 那么韩煜是怎么逃跑的？ 余恒当即带着任慈鑫去查监控。在保安室待了一会后，余恒看着那显示屏里的出现一道清冷俊俏的身影。他赶紧让保安放大查看。 “果真是他！”余恒喊。 任慈鑫却瞧着那放大的画面，那帽子压着脑袋，只留出个下巴来，这也能够分辨看出来是谁？ 余恒让保安顺着这一条线继续追查，这才发现韩煜不是从病房门口出来的，是从隔壁病房出来的。 那么显而易见，两间VIP病房阳台距离相近，韩煜那大长腿，有先天优势。日常有过攀岩修炼或者经常锻炼的人，只要借着助力便可跳到隔壁去。 只是这韩煜怎敢！二十六楼！他大病初愈，一跃而起，不成佛就成血浆。真是疯子！ 就这么想死！ 余恒后槽牙都要要碎了，他想：“好好好，和我这样玩是吧！老子奉陪到底！老子一定要治了你！” 另一边，韩煜从医院出来后，没有回光逸公司，也没有打车，因为他此时身无分文。 韩煜走在路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他仰起头瞧见那高巍耸立的大楼！心头那股抑制的狠，翻滚上来。 这让他有点想呕。 韩煜捂着那疼跳的心脏，他嘴唇不知为何开始有些发紫，他一手撑在栏杆上。路过的行人，以为他要挂掉了，忙上前帮忙。 韩煜挤着笑容婉拒，他大喘气后，重新站起来，再瞥一眼那幢幢大楼后，转身离去。 不知过了多久，韩煜终于走累了，一日未进食，又走了很长一段路，多少有点虚脱了。 但他一直强忍着，直到夜幕降临，他来到目的地——郊外的墓园。 他拖着疲倦的身体走上去，到达半山腰时候，先是整理了自己的仪容仪表，将帽子摘下来。 漫步走过去，在那墓碑前停下。 这是韩煜父母的墓碑。 韩煜没说话，他只是低着头，有点自责。再然后就是虚脱地坐了下来，依靠墓碑旁边。 黑夜没有繁星，亦没有弯月。这座墓园却灯火通明。这里是富人扎堆的墓园。这地方不是韩煜选的，是有人替他选的，特地将他父母安排在这里的。 韩煜想说些什么，但最后只是沉默。最终他的目光，再父母四周的墓碑上来回扫射。他发冷轻笑，无声嘲讽。 “找到你了。” 韩煜抬起头来，在光影中，人脸逐渐清晰——是余恒。 那时候，余恒从医院出来，拿着医院保安室监控数据回了反杀局，他要亲自将人抓回来。 虽然韩煜身上没有做任何定位，但自杀者一半醒来后，不是回家就是重返自杀的地方。余恒经验之下，先是查了韩煜自杀那栋房子信息。 没探到韩煜重新来过的信息，他便借用反杀局地搜寻系统，对整座城市进行全面定位追查。 调取城市街道的监控，顺着医院那条路地线索，很快就追查到了韩煜地位置。余恒当即就要外出，只是人没从凳子上起身，就被刘城华叫去开会了。 若是平时，余恒定然会吩咐手下的成员代替自己去找韩煜。只是这次特殊，他没有开口。而且余恒本以为这个会议像往常一样很简短，谁想居然开了一整个下午。 待到余恒从会议室出来，他就火急火燎的回到工位上，将数据拷贝一份到手机上，方便他定位随时跟踪。 弄完这些后，一刻也不停留地奔向韩煜。 赶到墓园已经很晚，又在偌大的墓园奔走搜寻了好一会，才在这黑夜中找到韩煜。 “我们回家吧。”余恒轻柔劝道。 韩煜冷冰冰，没有搭理他，撑着地面，站起身，却因为虚脱有点东倒西歪的模样。余恒赶紧伸手去扶。 “啪——”韩煜重重拍一掌落到余恒手上。 余恒却不松手他使劲紧紧抓牢韩煜地手腕：“既然你都到这里了，我就同你父母说，你是怎么寻短见的。是如何伤害自己的。我就不信你父母听到这些，会以你为荣。只怕他们要落泪，要痛哭，养大的儿子，如此一蹶不振……” “够了！”韩煜扯着嗓子喊。 余恒用力使劲，将韩煜往自己身上拽：“够了！还不够吧！你父母知道你是怎么刀刃自己的吗？知道你是怎么从二十六楼跳阳台的吗？是不是想要下了地狱和你父母聊聊自己自杀的妙计！喔……不对，下地狱的是你……你连见到父母的机会都没有！” 这些话，重重扎在韩煜心上，这让本就虚脱的韩煜更虚弱。 韩煜梗着脖子，红着眼，嘴唇干裂，他那双深邃的眼睛，泪水汪汪，却直勾勾地瞪着余恒，不说话。 余恒瞧着这般韩煜楚楚可怜，心一下子就软了。他那使劲地手，稍稍泄点力气，不至于再弄疼韩煜。 “韩煜。不管你是为了什么愿意自杀，但自杀永远解决不了根本问题。你父母躺在这里，你说他们知道你现在过得不好，他们要多心痛。韩煜，活下来好吗？去证明给他们看，你可以活的好好的。” 好久之后，余恒才听到韩煜有气无力的说了一句：“好。” 余恒对着韩煜父母的墓碑鞠躬，牵着韩煜的手腕：“叔叔阿姨放心，我一定好好照顾他。我会带他回家的。” 在这黑夜中，韩煜侧目观察余恒，他突然开口：“我没有家。” 余恒愣了愣笑道：“那怕什么，我有家，我家就是你家！你要给我当家政阿姨的，你忘啦。” 韩煜眉头一皱，他用力甩开余恒的手，越过他转身往下走。余恒赶紧对韩煜父母说了句再见，捡起韩煜的帽子，跑去追人了。 回去的路上，余恒说着话，让车内不要死气沉沉的。只是韩煜这人估计就是这么个性格，余恒说什么都当做没有听见。 车往城区开，韩煜冷淡淡开口：“去德清公寓。” 余恒乖巧点头答应。 说完这话，韩煜疲倦的睡去，余恒眼珠微微斜视，看着昏睡地韩煜，嘟嘟囔囔说：“只有睡着的时候才可爱。” 等红绿灯的时候，余恒将后座上的外套盖在韩煜身上。这次他聪明，知道多备一间衣服在车上了。 很久之后，韩煜醒来。他睁眼便瞧见余恒趴在方向盘上盯着他看。韩煜在心里骂了一句，有病。 “你醒啦。”余恒笑，“看你睡得太沉，我都不敢打扰你。就让你在车上多睡一会。” “这是哪里？”韩煜看着车窗外的景色问。 余恒慢条斯理地答：“我家。” “你个……疯子。”韩煜咬牙切齿，“我说了让你送我去德清公寓！” 余恒松开自己的安全带：“我本来是想送你去的，但是我刚刚不是答应了你爸妈说把你带回我家嘛。我总不能背信弃义。再说了，你大病初愈，需要一个人好好照顾你。你孤家寡人一个，不如到我这里来住，我照顾好你。” 瞬间，韩煜气的涨红了脸：“你滚蛋。” 余恒耸耸肩从车上下来，绕过去将副驾驶车门打开，一手撑着车顶一手扶着车门，弯着腰：“韩煜，听话，下车，我带你回家。” 车里的韩煜恶狠狠瞪着余恒，使劲将人推开，他迈步下来，转身逃离。余恒二头肌强硕，稍稍用劲就将韩煜扯了回来。 “放开我！”韩煜拍着余恒的手臂大喊！ 余恒啪一声关掉车门，迈步过去，不理韩煜地捶打与挣扎，只是一味将人扛起来：“让你乖乖听话，你不听。偏要我耍手段，你是不是就喜欢这样？” “把我放下来！你个变态！” “是是是，我是变态！” 这一夜，小区里的人似乎听到了一个男人的挣扎声音与另外一个男人奔跑的喘息声。 伴随着房门落锁地声音，余恒将韩煜丢在沙发上。他瘫坐再沙发另一侧：“累死我了。韩煜，下次自己走。” 韩煜哪里搭理他，只是一味地走向门口，想要逃出去！可那门把手怎么也按不动，怎么也打不开。 “别费力气了！这门我亲自打造的。没有我的指令根本打不开。不管是从外头进来还是从里头出去。”余恒朝门关处喊，“韩煜，你饿了吧，想吃点啥。” 门口处的韩煜不死心，依旧在努力开门。余恒也不去止住他，只是往厨房走，翻看冰箱里的食物。幸好余恒老早就做好了把韩煜带回来的打算，家里的食物囤的满满的。 唯一遗憾的是，余恒没有厨艺。 他家境富裕，自小没有做过什么家务活，硕博连读的时候，吃的饭菜还是家里安排的厨师做好送来的。只是后来，余恒觉着这样太麻烦，又太炫耀，才改去吃食堂了。 没任何厨艺的余恒，掏出手机点开煮饭做菜教学视频，从头到尾看一遍，再学着里头的人，将食材摆放好。 呯令哐啷的声音在厨房响起来，余恒一刀一刀地切着菜，时不时的喊两嗓子，并且开始感叹他家厨师的厨艺。 “早知道我就买一堆泡面回来！”余恒对着砧板上的肉自言自语，“买一堆预制菜回来放着，热一热就能吃。靠！要不是为了韩煜，老子真耐不住在这厨房……” 那块肉怎么也切不好，余恒正打算换一把刀，转个身就瞧见韩煜站在厨房门口，他举着那把刀笑：“我在学了……保证把你养好。” 哪知韩煜直径走过去，拿起一把菜刀，吓得余恒赶紧劝：“韩煜，我们有话好好说，千万要冷静，不要犯傻事。都说家和万事兴，我们家也同样是这个道理，你把刀放下好吗？” “出去。”韩煜下令。 余恒没反应过来：“什么？” 韩煜翻一白眼：“滚出去。” 余恒见着韩煜把刀放下来，越过自己，站在砧板前，余恒识相的挪了挪身子。紧接着，他就见到韩煜手起刀落地切肉。 精准落刀，肉片薄厚相同。那把刀在韩煜手中好似有生命，能够任其差遣。武侠小说中那种刀法，这一刻在韩煜身上具象化。 余恒看呆了，他回想到韩煜自杀那副模样，再看他切肉，有些毛骨悚然。这家伙，若是要成为杀人犯，还真把人大卸八块，还处理的干干净净。 “韩煜……”余恒吞咽口水，“你这个刀工哪里学的？” 韩煜没搭理他，只把切好的肉放旁边，开始处于排骨，可余恒还在一旁问：“韩煜……你在家经常做饭呀？” “啪——”韩煜不耐烦的将菜刀丢在砧板上，扭过头瞪着余恒：“你也想大卸八块？” 余恒当即闭嘴，溜出厨房了。 第5章 过家家 这段晚餐是韩煜准备好的，三菜一汤，荤素搭配，营养均衡。 当属余恒吃的最开心。 饭桌上余恒其实有很话要问，但韩煜秉持吃饭不说话为理由堵住了余恒的嘴巴，享受自己的清静。 碗是余恒洗的，哼着小曲洗完的。这待他从厨房出来时，见着韩煜正在欣赏他的房子。余恒笑盈盈地走过去：“走，带你去你房间瞧一瞧。” 说着余恒将韩煜指引到客房，他将房间内灯打上：“我都叫阿姨给你清洗干净了，被子枕头也选了更软的材质，能够让你舒舒服服睡个好觉。” 余恒一面说一面把衣柜打开向韩煜介绍：“我给你买了十来套衣服，睡衣也有。你就挑你喜欢的穿。这些日子就当在我这里静养，等你恢复了，我再送你回家。” 韩煜瞧着那满柜衣服，他若有所思。余恒瞧见，眼珠子转溜小心翼翼问：“难道你不喜欢这些衣服？还是觉得房间太小。那我明天重新给你买，主卧给你睡。” “不用了。”韩煜淡淡道，“你叫什么？” “余恒。余生的余，永恒的恒。” 韩煜眼眸眨动，不咸不淡评价：“拗口。” “那你爱叫我什么都可以。”余恒腆着个脸笑，“实在不行就跟他们一样喊我余工。对了，你手机我也给你弄来了。不过，你也是心大，手机丢给乞丐了。还有家里也有电脑，你无聊打打游戏什么都可以。” 说着余恒从床头柜将韩煜手机递给他：“我给你存了我号码进去。你别气，我不是故意解锁你手机，而是你手机密码太好猜。” 韩煜接过手机，缓缓开口：“出去吧。” 余恒识相，留出空间让人休息。 这个夜晚好似潮水褪去般平静。可在这间屋檐下，躺着的两个人，心中的波涛却翻滚汹涌。未知的变数，没有谁能够彻底掌控。 不敢多打扰韩煜的梦乡，余恒给人留个短信就出门了。当然门锁的死死，窗封的死死地，只有厨房地排气扇开着，换换气，一点逃离的机会都不能留。 来到反杀局的余恒从此多了一项工作内容——那就是时不时打开手机查看家里的监控，看看韩煜还活着没有。 只是一个早上过去，韩煜还未从房间出来。余恒就打电话回去，但没有接。这可让余恒内心焦灼不安。 午间到反杀局食堂吃饭时，周旻来找余恒，他暗示余恒两人需要单独聊聊。 “那个韩总没事吧？”周旻四处探探没人后问。 余恒皱着眉头自行判断：“应该没事。” 周旻瞪大了眼睛，想要咆哮但只能压低声线：“什么叫应该没事！他可是注射了还没有审批过的强心剂！这个药剂你知道的，还没做临床实验。那韩总是第一个人。你要好好观察他的情况！不然出了事，我们两个都要完蛋！” 为了将韩煜带回家，余恒把这件事放在了脑后。周旻点醒他，这才让余恒回过神来。他其实也担心那个强心剂有什么副作用。 余恒问：“你能推算那东西大概有什么反应吗？” 周旻摇摇头：“这是新研究的，之前小白鼠明显的反应就是贪睡，其他其实看不出来太多。所以才打算找人体做测试的。” 贪睡？ 余恒笑了，果然韩煜贪睡到现在都还没有起床。想到这，余恒抿唇笑了笑：“行，有什么反应我到时候第一时间联系你。” 到了下午，余恒终于通过监控看到了韩煜的身影。见着他喝一杯牛奶后，就坐在沙发上发呆。 余恒心想难道强心剂的副作用还有发呆这一点？还有韩煜怎么不去煮饭吃，这要饿死自己吗？他今晚下班高低要去买点能让人提神的东西。 只是他也不了解韩煜，不知道他喜欢什么。什么能够让他提神。 琢磨了一个下午，余恒跑去疗愈部以在外如何劝导自杀者不要自杀为由，学了点疗愈技巧，他打算今晚就用在韩煜身上，开导开导他。 熬到下班，余恒成了搜寻部第一个离开的人。这让众人感到吃惊，同小组成员更是惊叹。余恒这个工作狂，什么时候到点走人过？ 尤其是要竞选总组长了，这个节骨点，有点微妙。 那边余恒火急火燎的赶回家，推门而入，便瞧见韩煜雪白的手臂上有血迹，他吓得半死，赶紧跑过去牵住韩煜手腕：“走，我们去医院。” 韩煜挣脱他的手：“不去。” “你都流血了！还不去！” 韩煜淡淡道：“那是我打翻你红墨水染上的。” 余恒当即拽起韩煜的手臂用手搓搓，果真可以抹去，这才安心。他缓口气：“韩煜你别吓我。” “那你让我回家。” 余恒别过脸，他不可能答应。但一直僵着也不好，余恒开始试探性与韩煜进行沟通。问他在家做什么，吃了什么，有没有想做点什么之类的。 可余恒问再多，韩煜都不想回答。这样简单的对话，自杀者都拒绝沟通，那么往下一步就变得艰难。 人总是要磨的，磨多了自然就没有那么锋利了。 门口有人敲门，余恒解释道：“我让人送了点吃的来。你先吃点，你看起来不像是吃了饭的样子。” 韩煜自觉走向餐桌，余恒松了口气，这些饭菜是余恒家里边做好送过来的。他妈妈得知余恒开口要送饭又惊又喜，这儿子总算是想家饭了。 “你……是什么人。”韩煜看着满桌私房菜问。 余恒摆放碗筷打趣：“我是好人。” “你……”韩煜皱了皱眉头，“余氏集团的？” “你和我家合作过？” 韩煜摇头，开始默不作声吃饭。余恒见状以为他正在遵循那一句，食不言寝不语，便自觉的闭麦。 中途有短信弹到余恒手机上，余恒点进去一瞧，有点疼痛。这该来的还是要来了。吃过饭整理好一切后，他走向书房。 这突如其来的考核，像是大学时的课业，不准时参加要被扣学分。而换在工作上则是扣绩效扣奖金扣评选分。当然他余恒并不会在意这个。 主要是因为最近要参与评选，刘城华会定时定点查看他们的完成进度。余恒是要偷懒，也偷懒不了。 余恒将电脑打开，进入反杀局网站，登录员工账号。页面率先弹出考核答题页面，就在这个刹那，他想到了个好点子。 余恒跑到外头，软磨硬泡将韩煜带进书房，将人按压在电脑前：“你不是无聊嘛。这个试题挺有趣的，你来试一试吧。” 屏幕上显示着试题，引得韩煜注意，他心尖有什么东西好似被点亮。但是韩煜接下来的操作，让余恒抓耳挠腮。 考题中问当搜寻中反杀局人员遇到自杀者是第一反应应该如何？ 韩煜答滚远点。 考题中问在外头搜寻时如何辨别自杀者与普通人？ 韩煜答有呼吸。 考题中问当自杀基因病毒入侵人体时，第一时间应该采取什么措施？ 韩煜答自杀。 更要命的是，余恒本打算等韩煜填写完后，自己再重新做一遍。哪知道韩煜手疾眼快直接上传答案。 那大大的红色零蛋显示在电脑上。韩煜拉开椅凳面带微笑离开书房，留下凌乱的余恒。 这件事带来的后果就是第二天早上刘城华查看后台时候，看到了唯一一个标记大零蛋。再点进去，发现零蛋的人是余恒，两眼一黑，气的当场呼叫余恒进来受训。 刘城华问余恒为何得了零蛋。 余恒挠挠头说家里最近养了一只小猫，那小猫趁着他去洗手间的时候，爬上去乱按鼠标键盘，这才导致了他拿了零蛋。而且这个考核，只有一次机会，他想重新作答也不行。 “你什么时候养猫了？”刘城华疑惑。 余恒讪笑：“前两天，还在适应期。” 刘城华训斥：“这猫非养不可？想要养的话好好调教，不然以后总是弄的家里鸡飞狗跳的，日子怎么过下去？你这次拿了大零蛋，大家可都瞧见了。我给你找个办法补一补。” 这补一补的补法，是余恒没有想到的。竟然让他参与到疗愈部充当线上客服。这个方式，说好听点就是为余恒成为总组长后，能够更为了解疗愈部门的基础工作，可以更好与其他部门交流沟通。 不好听点就是最近疗愈部门缺人，余恒这两天过去顶一顶。客服余恒上线，被周旻得知笑了一整天。 几日下来，余恒觉着自己精疲力尽。虽然余恒工作上多了这一点烦恼，但家里头的韩煜倒是活的像个正常人了。 他开始自己做饭吃，前两天是不给余恒留菜的。后来就给留了，因为韩煜不想洗碗。 余恒才不管韩煜是什么想法，他可开心了。他先是瞧了瞧韩煜无情盯着电视机看新闻，便一屁股溜到人旁边坐下。 见着人根本没有搭理他的意思，便自己掏出手机，在上面一边选菜一边询问：“我看这两天家里冰箱要空了，我给你买点吃的。你想吃什么？我给你下单。” “都行。”韩煜开口。 余恒见有回答就凑更近，将手机递过去：“选点你爱吃的，你来选。” 韩煜没动手，他盯着余恒手机，瞧着弹出来的信息。那是反自杀APP后台回传来得。余恒对后台查看信息没有进行设置，所以韩煜能够清楚看到对方回传了什么。 韩煜顺势接过余恒盯手机，他避开余恒视线，还眼神示意余恒离他远一点。两人之间距离妥当后，韩煜才开始再余恒手机上划拉。 半晌，才把手机还给余恒。 “余恒……”韩煜开口，“我想到外头走走。” 余恒本来在看韩煜都点了什么菜，但这句话让他察觉到韩煜情绪不对劲，韩煜这几日都呆在这间房子里，活动范围就这么大，他肯定闷。 “好。但是你答应我，不要乱来好吗？” 韩煜点点头就起身回房间，余恒以为他要换下睡衣，就在门口等着。可好长一段时间想也没用见着人出来。 他敲门，没有反应。 余恒推开而入，看着卷缩在床上的韩煜，他跑过去，跪在床沿：“韩煜，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韩煜瞳孔红血丝扩张，他咬着下唇，脸色逐渐泛白。余恒手伸过去，才要碰一下他身体，就被韩煜一巴掌呼过去，咬牙说：“别碰我。” “你怎么了？马上去医院。”余恒生怕强心剂的副作用会导致韩煜发生意外，他擒拿住韩煜那双乱动地双手，打算将人抱起来，在被背到身上将人扛走。 余恒一鼓作气使劲将韩煜抱起，他加快脚步往外走，哪想过韩煜用手掐着余恒手臂上肌肉，艰难道：“不能去。” “我不会让你死的。你别想了！” 韩煜见着余恒将他带到客厅，眼瞧着就要破门而出，他急忙在余恒手臂上咬一口，疼的余恒绷起青筋。 这样还是阻挡不住余恒要带他出门，韩煜一想到体内那股燥热无法按压，就心如死灰。 倘若是刚刚吃饭的时候发作，韩煜想还是很容易让自己结束生命的。咽下食物也可以，用筷子捅进喉咙也可以…… 唯独现在这个时候发作，让他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