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澜洵于我,难寻于你》 第1章 “视死如归” 『北国雪乡中的冷杉』 路灯的光芒被树叶分割成片片碎光,洒落在啤酒瓶上,烧烤的香味伴随着啤酒的气息蔓延至大街小巷的每一处角落。 烧红的炭火在夜色吐纳着橘红色的呼吸,已经有些年头的烟刷仍在不断蘸油,油滴滴落时溅起的星火,宛如坠落的流星。 烧烤架上排满了肉串,老板以熟练的手法从半空中撒下孜然,那粉末如沙漠中肆虐的沙尘暴般漫无目的地落在肉串上,仿佛在吟唱一首市井的诗。 邵洵穿着印有“武汉特色烧烤”图案的围裙,在烟火缭绕间穿梭。桌上、椅上、食物上的油渍一块接一块地在围裙上绽开深色的花,但邵洵围裙内侧的白色卫衣却依旧保持着晨雪般的洁净。 烧烤摊生意很好,老板不断催促邵洵为客人送去已做好的烧烤。秋风携着几缕迷茫的寒意进入武汉,只穿着一条米白色薄长裤的邵洵,后颈却仍旧冒出了几粒汗珠,在灯光下泛着薄光。 时间的钟已敲过凌晨两点,黑夜如同巨大的守夜人那般大睁着眼睛,默默注视着还未回归睡眠母亲的“孩子”,等待着在他们想要入睡时好好戏弄他们一下。 如往常一样,当前半夜的辛劳结束后,老板总会请所有员工吃顿夜宵——尽管员工们天天处在烧烤味中,早已对烧烤失去了兴趣,却总挡不住老板的热情。 “洵哥,啤的还是白的?” “啤的吧!白的可不敢再喝,上次就在绿化带里睡了一夜。” 邵洵的话引得周围人哈哈大笑——员工不多,加上老板也才七个人,邵洵就是这七个人中最鲜活的那抹亮色。 当老板端来邻家的鱼火锅时,欢呼声瞬间点燃了夜色。蒸腾的白气裹着麻辣鲜香,与冰镇啤酒的麦芽香气在空气中缠绵: “知道你们吃烧烤吃腻了,干脆从隔壁端来了一盆鱼火锅。” 看着热腾腾的火锅,邵洵和其他人举手欢呼: “哦耶!老板大气!祝愿老板能将烧烤店开遍全武汉!” “老板把我们当人,我们平时绝对帮老板宣传!” “老板万岁!……” 老板被欢呼、赞美与祝福声包围,红晕漫上老板的脸颊,笑容始终挂在脸上,未曾落下来过,他也不耽搁,放下火锅便招呼大家开吃。 啤酒一瓶接一瓶,欢声、笑语、乐声在众人耳边回荡。 随着时间的流逝,邵洵身旁的空啤酒瓶堆得像小山一般。酒精如微小的精灵,悄悄潜入他的大脑,施放了迟钝的魔法。 邵洵靠在椅背上,一副醉态。其他人的状态也没好到哪里去,老板和另外两人早已喝睡着了,其余尚且清醒的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你们听说没有?武汉出现了好像是什么一种新病毒?” 染着醉意的女声打破喧闹,在酒精的作用下,她的脖子通红,说话的语序也很奇怪。 “我也听说了,我表姐的小区里已经有几十人感染了!” 坐在对面的男生虽然醉醺醺的,但说话逻辑反倒还算清晰。 “我妈今天出门时还让我戴口罩,我都在想她是不是疯了,烧烤店这么热还让我戴个那么不透气的东西,那不是要我的命吗?” 坐在邵洵旁边的另一位女生也加入了谈话。 “要我说啊,丝毫不怕!感染了又怎样?大不了就一命呜呼,死了当睡着!” 邵洵的一席话像一颗鱼雷在水中爆炸,激起一阵阵笑声。 “去世之前我还要趁着还留在人间先给自己烧点,到时候在地府里我也算是‘万亿富翁’,名下有的是钱,活着没钱享受的,死后慢慢享受!” 邵洵拿起啤酒给自己灌了一口,在秋风的吹拂下,冰冷的啤酒进入温热的喉咙,邵洵被呛了一下,连连咳嗽起来。 “你看,洵哥,连老天都不相信你说的话!” 众人哄笑起来,邵洵也不觉得尴尬,继续顺着刚才的意思说: “要是我死了,你们记得穿得豪华点来参加我的葬礼!” 大家再次大笑起来,不知是在赞叹邵洵的乐观豁达,还是在嘲笑他的逃避情绪。 老板在众人的笑声中醒了过来,踉踉跄跄地走向卫生间,出来后借着冷水洗了把脸,大半的醉意也就随着凉意消散。他望了望灯光下大面积空荡荡的座位——客人已经走完了。 目光远眺,在路灯宽阔的灯光下,有位中年男子带着一位身穿防护服的年轻人下了车,朝老板的店铺走来。 为首的中年男子脖子上挂着市场监管局的工牌,老板并不紧张,他对这位中年人很熟悉——来者是老板的舅舅。 至于后面跟着的年轻人,老板并不认识,也不好奇——常有卫生局的人穿着防护服来检查卫生。 尽管两人之间很熟悉,也有亲戚着这一层关系,但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的,不能不顾表面功夫: “都这么晚了,您还带着人不辞辛苦地来检查,真是为我们老百姓着想!” “辛苦是应该的。我们只是来登记信息,不检查。湛澜,把登记本拿出来,记录老板说的信息。” 湛澜就是中年男人身后穿着防护服的年轻人。他刚把登记本从随身携带的小包里拿出来,老板就一把接了过去。 “交给我吧!填这玩意儿我可比您年轻人清楚很多。” 老板从自己的“点串单”上取下一支笔,不紧不慢地填写店铺的基础信息。 三人陷入沉默中,中年人看着老板填写,时不时皱眉,显得忧心忡忡。 湛澜望向仍在饮酒作乐的几位员工,本想提醒他们吃完尽快回家——他深知此时武汉的情况。 不过迫于自己“登记员”的责任,他必须守在老板身边——监督登记过程。 反倒是邵洵先注意到了湛澜的目光——他朝湛澜抬了一下头,就差要拿着一瓶啤酒走到湛澜的身边,然后用自己的热情对湛澜说一句:“兄弟!喝一杯啊!” 幸好湛澜及时地将自己的目光移开,这才避免了邵洵的下一步举动。 “湛澜啊,我和这位老板认识,想再和对方谈点事。你先回车上,准备一下你明天的安排。” 中年人在某种意义上算是湛澜的上司,湛澜没有犹豫,径直回到车上。 借着店里耀眼的光亮,老板敏锐地察觉到对方神情的变化,宽大的外套也无法掩盖住对方的瘦弱,脸上疲惫的神态无一不在诉说对方的憔悴。 老板还未开口,对方先说话了: “外甥啊!抓紧时间离开武汉吧!” 舅舅知道自己的外甥还没明白,又看了看那群已喝得不省人事的员工,便将自己的外甥拉到一棵树下——那里的灯光很暗——路灯的光芒被树叶挡住了大部分。 远离了被偷听的风险,舅舅才告诉外甥实情: “出现了一种新病毒,知道吗?” “知道啊,咱们刚才还讨论过,就一个小小的病毒,有什么大不了的?” “还有什么大不了的?!外甥啊,我原谅你读书少。这么跟你说吧,08年的‘**’知道吗?这种新病毒就是和它同级别的!” “啊?!”外甥的声音有点大,震落了几片树上的枯叶,但他很快反应过来,压低了声音,“‘**’又回来了?” “不是,没有。我只是为了让你明白这个新病毒的严重性才这样说的。新病毒的致死率或许并没有‘**’那么高,但你不想孤身一人待在武汉,无法与亲人见面吧!” “不想。不过舅舅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个你就别管了。外甥,这样,你听我的,现在、立刻回家!收拾好你所有的东西,然后乘明天最早的火车回家乡去。给,火车票我已经给你买好了!记住了!一定要戴好口罩,注意安全,我就只有你这一个外甥!” “那舅舅你呢?你不回去我没法给我妈交代啊!” “我要留在武汉,我还可以负责人口登记。留在这,我还可以发挥我的作用!告诉你妈吧,她这个医生的哥哥也在用他的方式‘救死扶伤’!” 老板再回到桌前时,眼底的醉意已被惊醒。他望着仍在笑闹的员工,望着炭火上将熄的余烬,望着那个洁白的背影消失在车厢内,突然觉得今晚的秋风格外刺骨。 外甥——也就是老板,非常听劝,夜宵结束后,他就匆匆回家,当晚就收拾好了行李。 翌日晨曦未至,他就坐着最早的一列火车离开了武汉。 他走得匆忙,连暂时停业的通知都是第二天才通过员工群发布的。 宏观上一切平静,但从微观的角度看来,空气中早已布满了危机。 店铺保持着最后的喧嚣模样,烤架上的余温尚未散尽,却不知这座城市即将迎来的,是一场怎样凛冽的寒冬。 新文开始,加油! 武汉中的柔情,完全不输于任何一种轰轰烈烈的爱情![让我康康][让我康康][让我康康]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视死如归” 第2章 核酸采集 夜已经很深了,小区外也没有再亮灯的店铺了——大家都已经回归到睡眠的怀抱中了。邵洵已经喝了不知道多少瓶啤酒了,踩着虚浮的步子,在路灯下晃出一道歪斜的影子,连略带凉气的秋风也无法吹醒邵洵哪怕一丝一毫。 小区保安室内的保安正在打瞌睡,大脑不清醒的邵洵在夜晚的遮蔽下,将自己的恶趣味全部展现出来——他要吓保安。 邵洵鬼鬼祟祟地靠近保安室,先在正面的玻璃上敲一下,再绕到另一侧玻璃,打开手机,电筒从下巴处向上,照射自己的脸,就等着保安先从正面玻璃没望见人,然后转头冷不丁看见一个“鬼脸”。 不出邵洵所料,保安被吓得大叫一声,等保安反应过来后,邵洵早就逃之夭夭了。 邵洵明明都已经是20岁的成年人了,但总是很喜欢做一些小孩子的恶作剧——他的智力没有问题,仅是出于自己的恶趣味。 好不容易回到自己的单元楼前,邵洵侧头看去,旁边的单元楼前有一辆救护车,却没有响铃,正用担架将病人抬上救护车。他们做的安静,没有惊扰任何人。 邵洵仰头饮尽手中最后的半瓶啤酒,铝罐被捏出清脆的响声 邵洵闻着从大老远飘来的酒精味,不禁感叹了一句:“夜上突发疾病可真不好受啊!希望我这一辈子都不要坐上救护车!还有!哪里来的酒精味?好刺鼻啊!” 发表完感叹后,邵洵也不再停留,径直穿过被酒精味包围的单元楼大门,坐上电梯,回家关门,什么也不在意,什么也不管,躺在床上就是睡。 在漫漫长夜的掩护下,一条条警戒线将小区彻底包围起来。 ………………………… 翌日十一点,头痛欲裂的邵洵被微信群聊消息的提醒音吵醒。 满脸厌烦的邵洵用枕头将自己的耳朵捂起来,试图躲过提醒言,但每一次提醒音总会在邵洵快要醒着时精准响应。 最终,还是邵洵父母彻底终结了邵洵的懒觉。 “喂!小洵,你还在家吧!没在医院吧?” “肯定在家啊,我没生病,在医院干嘛啊?” “小区被封了,说是有什么传染病。” “传染病?” “对!你快看群里,业主群都快要炸锅了!” 联想到昨天晚上看见的那个被救护站走的“病人”,邵洵感觉自己的后背有些发凉。 挂断电话后,透过窗户向远处眺望,每栋单元楼旁的树荫处都有一辆静默的救护车,或多或少都有几个医护人员站在旁边;平时热闹的运动区也再地不见一人的踪迹,向四周望去,像自己这样正在窗户上四处望的人不在少数。彼此的目光在空气中相撞,又惊慌地缩回各自的囚笼。 “所以昨晚看到的那人是……是新病毒感染者!” 邵洵不敢再想下去,快步走到卫生间,用冷水洗了脸,将所负面情绪和胡思乱想都压下去——他要明白现在到底是怎么样的一种情况。 擦干脸上的水珠,邵洵终于打开了业主群: “什么情况?啊!单元门怎么被封了?我还要上班啊!” “听说小区里有五十多人被那什么新病毒感染了!” 接着有人发出了一则武汉市人民政府的告知: “现已查明,新型冠状病毒(简称“新冠”)为一种未知的新型病毒……” “就是说,得了新冠后可能会死?” 自从有人发了这样一句话后,恐惧、担心和焦虑像精神病毒一样通过电子设备无止境地传播,邵洵的额头上也被吓出了冷汗。 “爸妈在外市,叫他们回来风险可能会更高。不行!不能让他们回来!” 邵洵没有料到过哪怕一秒钟,立刻给邵爸邵妈打去了电话。 “爸,妈!别回家!你们就待在外市有更安全!” “你一个人在家,我和妈妈不放心啊!”邵爸明显有一些彷徨。 “别担心我!要是我已经感染了,你们回来就会又被我传染!” “快呸掉!别说不吉利的话!”邵妈夺过手机,抢着跟自己的儿子说话。 “先别管这些了,总之现在你们先别回武汉,更不要回小区!我毕竟已经这么大了,自己能够照顾自己!这样,你们先回四川,去奶奶家,那里应该是安全的! “可是……” “别可是了,快走吧!今天是我这里的小区被封,保不齐明天又是你们的所在地被封!再说你们回来也没用啊!一个人被困怎么比三人被困好吧!” 邵妈还是想回来,但是被邵爸阻止了: “听孩子的吧,既然我们回去也充满危险,还不如不回去!” “我担心他。不知道小洵的情况怎么样,我无法心安。” “担心有什么用呢?小区已经被封了,他出不来,咱们也见不到他。就按照孩子说的做吧,先去我妈那躲一身。咱们也别打工了,万一那新什么病毒真地传到这里来就坏了!家里还有余钱,挺几年都没问题。走吧!” 邵妈还是没改变主意,但被明显地动摇了。 邵爸接过手机,回复了邵洵: “小洵啊!你自己注意安全!我和你妈马上买火车票,去你在四川的奶奶家,先挂了,等会儿联系!” …………………… 挂断电话,邵洵开始真正地审视自己的处境。 生活必需品——米、水、盐、主都充足,肉类也多——之前邵洵趁超市打折买了大半冰箱的内包装,只是…… 只是最大的问题就是没有多少菜——邵洵就一个人住,菜蔬又容易坏,他就没敢多买。 这个问题貌似无法解决——小区已经被封了,出门都困难,更别说买菜了。 但正所谓上帝给您关上一扇门的同时,也会给你开一扇窗。 门口传来敲门声,邵洵吓了一跳——在这样一个全身神经都紧绷的时候,任何风吹草动都会让人为之一震。 “谁啊?”邵洵的声音带着很明显的谨慎——邵洵担心万一对方是感染了新冠,已经知道自己命不久之后,想要报复社会的人就糟糕了。 “你好!我是医护人员,来采集核酸的!” 对方的声音雄浑有力,听起来还带有种青涩,邵洵觉得对方应该是一名大学生。透过门上的猫眼望去,对方早已全副武装,从头到脚除了脸外没有一处暴露出来,脸上还戴着口罩和透明的面罩——邵洵只能看见对方的眼睛。 打开进户门,一股浓烈且刺鼻的消毒水喷冲入邵洵的鼻腔,他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口鼻有些难受地皱了皱眉。 对方也没闲着,从自己的便携式药箱里拿出一个口罩,递给邵洵并示意他戴上。 邵洵并没有拒绝——对于一个普通人而言,消毒水味道属实难闻。 但不得不说,这还是邵洵有生之年第一次接触到口罩。在他的刻板印象中,需要戴口罩的人都是有传染病的人,却没想到自己居然也会有一天戴上它抵抗病毒。 即使戴了口罩,对方还是与邵洵保持着一米的安全社交距离。 对方拿出一个登记本,询问邵洵家里的基本信息: “我先做个基本登记,你叫什么?多少岁?” “邵洵。20岁。” “家里几口人?” “只有我一个人,父母在外市。” “请填写一下你父母的姓名,以及大致的出市时间,再在右下角签下你的名字。” 邵洵接过对方洁白的如初雪的一次性手套上的登记本,如实地填写了自己的父母的情况。 “好了,然后做个核酸采集就行了。” 将登记本还给对方后,邵洵还是不放心地问了一句: “核酸采集是什么?” “通俗点讲,就是一种检查你有没有感染新冠的方式。” “我该做什么?” “暂时脱下口罩,张大嘴,憋住呼吸就行了,我会尽量快一点的。” 说话间,对方已经取下采样拭子,邵洵也很配合地被按要求行事。 对方的手法很轻,速度也不慢,三下五除二地就完成了采集。 邵洵没有什么强烈的反应,也并没有干呕,只是觉得有些异物感,但并无大碍。 对方将采样拭子放入专门的液体中,收拾好后准备离开。邵洵也重新戴上对方给自己的口罩,准备关上门“躲避”外面危险的世界。 “对了!”对方转过身,忘了说一件很重要的事,“要是家里食物不够的话,可以在业主群里群主发的一个小程序里写下自己要的食物,我专门负责你们这栋单元楼,到时候我会给你们送上来。食物多少钱就多少钱,我们医护人员不会收取额外费用的。” 对方说完后,正准备离开。那间又一次叫住了对方,与对方明亮的眼眸遥遥相望。 “等一下,能不能问一下你叫什么?” “叫什么?”对方感到不解,用手指将自己。 “就是...既然到时候都是你送食物上楼,我觉得总要知道你的名字吧!” “哦!我叫‘湛澜’,‘湛是精湛的湛,‘澜’是为挽狂澜的澜!” 湛澜隔着口罩笑了起来,那眼睛啊,闪烁着希望的光芒,从未停息,也从未消散。 第3章 饼干 秋光就像隔夜的茶,被颤抖着的秋风带走了大部分能量,照射在地面上令人不痛不痒,也近乎感觉不到温暖。 寒意踩着秋风的后背,随着落叶的脉络静悄悄地爬上人们的脚尖。 气温开始如秋千一样忽高忽低,着凉引发的感冒与新冠共同袭来,一时间连专业的医护人员也措手不及——他们无法在瞬间判断出对方的情况是感冒还是新冠。 在温度适宜的环境中,新冠如路边的野草般快速繁殖。 道路旁、楼梯间、电梯中、空气里,任何地方都可能有新冠病毒,在这份恐慌下,人人自危,大家互相猜忌,却又无可奈何——因为小区被封,任何人不得外出。 邵洵已经被锁在家里好几天了,每天湛澜都会来给邵洵做核酸采集,就是这每日固定的敲门声反而成为了他与外界唯一的联系。 邵洵的核酸检测报告一直呈阴性——小区被封之前,他一直过的都是两点一线的生活,要么在家,要么在烧烤店,并没有被传染。 反观其他人,他们的情况就不太好了——陆陆续续的有人被救护车拉向医院,有的甚至一家三口都坐上了救护车,没有人知道那家阳台上还晾着的校服什么时候才会被收起来。 邵洵看在眼里,慌在心里——这些人是得了新冠吗?他们会怎么样?会离开人世吗?拥有这些问题的人远不止邵洵,整个小区都笼罩在绝望的雾霭下。 菜蔬犹如残阳般下降,却没有如旭日般升起——家里的菜蔬已经快要处于“弹尽粮绝”的境地了。 实在没办法,邵洵还是打开了业主群的“送菜”小程序。 “选项倒是挺多的,什么菜都有。居然还有零食分区!” 里面的设计很简约,只有“点菜”和“送菜”功能,只是全都没有标价,估计价格会随时变动吧。 出于好奇心,邵洵点了一包饼干——说白了,就是自己想吃。 放下电子设备,邵洵呆呆地望着天花板,唇角扯出苦涩的弧度,有些迷茫地想着未来: “08年的‘**’与我相距甚远——当时我才7、8岁呢,还在四川省的奶奶家,哪知道这些。没成想,这次的新冠肺炎居然就发生在我身边,离我这么近,算是亲自参演末日片了。” 邵洵笑笑,像是在自嘲。 “不过,就我这种人,当世了也是给国家减负担吧……大学都没考上的废物……” “算了,想那么多干嘛!享乐!继续享乐!反正一辈子都不会有什么出息,不如就安于现状。说不定哪天得了新冠就离开美丽的人生了。” 邵洵安慰自己的很有一套,寥寥几句话就足以让自己放下所有的心理负担,停止发呆,转头又去享乐了一一电视和游戏就成了他消遣的最好工具。 漫无目的地看电视,等着菜蔬上门,然后付钱就行,这就是邵洵此时的生活。 电视的声音不大,电视剧里的男女主仍旧在樱花树下互相追赶着对方,老套的剧情,邵洵早已不感兴趣了。手机放在一旁,过了很久才突然亮起屏,屏幕上显示的是一幕来自于业主群的消息。 “现在医护人员人数有限,情大家不要点零食。如果已经点了的业主,烦情您退一下。特殊时期特殊处理,情大家体谅一下!” 邵洵想起刚才点的饼干,咽了咽口水,还是忍了下来——再次点开小程序,将刚才自己点的饼干删除掉。 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不了,只是当饼干图标消失的瞬间,某种微小的期盼也随之寂灭。 “唉!快点结束吧!别封了,这几天过的跟几年一样,就算是烧烤我也想吃啊!” 邵洵的抱怨没有得到回应,他也没有想到,这场新冠疫情会持续那么多年,也没想到在这样一个危险的时代里,却有一个人与自己一起写下璀璨、绚烂且悲壮的诗文 …………………………… 被黑云包围的天空开始流下它的泪水——它在为那些不幸感染的人落泪,太阳微弱的光芒无法透过厚重的云层,乌云把天光蚕食殆尽,周围黯淡起来,便在人们恐慌的心灵上更增添了一些压抑。 光线太暗了,电视机发出的光刺得邵洵的眼睛有些发痛。邵洵将家里的灯打开,明明才下午四点,从主观感受上讲,感觉此时已经晚上八点了。 “邵洵,你点的菜到了!戴好了罩出来拿!” 做了好几天的核酸,湛澜早已熟知了对方的名字,邵洵也已经非常清楚对方的名字了。 邵洵戴好口罩,用家里的酒精给自己的双手消毒后,把进户门打开。 再一次打量湛澜,邵洵已经不再对湛澜表现出陌生的情绪,反而很喜欢他的到来——在孤独中,每一个人的到来总是很幸福的。 “你清点一下,看有没有什么遗漏,没问题的话,扫这个码,一共52块钱。” 邵洵想要对方多待一会儿,故意请点的时候速度放缓了很多,想要从湛澜的嘴里套出点信息来: “情况怎么样?感觉人数增加的快吗?” “不方便说啊,反正就数据来说,目前感觉人数增加的速度正在趋于平稳。” “至少有好转吧!” “小区内的情况有好转,只是整个武汉就……就……” 话止于此,心照不宣。 “算了,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你过段时间看新闻吧。” “我什么时候能出去啊?” “这小区是高风险地区,少则封周周,多则封几月,我也不知道。” “那……唉!饼干?我不是已经取消了吗?” 邵洵有些难以置信,虽然自己的确是享乐主义者,但着实没有想到在这种外面空气中布满了病毒的时刻,还要去浪费人力资源来满足自身**。 “我知道。在你取消之前就看到了。” “不是说你们人数有限,不让买零食吗?” “话虽如此,但今天是我去采集食物。既然看到了你有这个需求,我就顺带着满足一下喽——反正也不远,这些菜也是在超市里买的,就隔了几个货架而已。” “啊这……谢谢!” “没事,疫情当下,我们互帮互助也是应该的。不过,我听说总指挥说,他们打算将零食区在小程序上彻底删除掉,估计以后就没办法买零食了。” 说完,湛澜用穿着防护服的手摆了摆,表示没办法。 雨声忽然变得很轻。邵洵拿出自己的手机,面对着一米开外的收款码,使劲的放大通过镜头扫描到的画面,直到“叮”的一声——扫描成功。 “好了,下次有需要再说啊!” “谢谢!” “谢什么,大家齐心协力,一起把病毒赶出武汉,赶出湖北,赶出中国,加油! 邵洵还想说些什么,却见对方已经退到楼梯口,防护服擦过墙面的声音像春蚕食叶。 “嗯!加油!”邵洵轻轻地说出,不知道是对对方说,还是对自己说…… 一直消极、享乐、苟活的邵洵,连他自己也无法相信,这股决心与勇气的洪流居然能够流淌至自己的心里。 铁门合拢的瞬间,邵洵低头看着那包饼干。包装袋上的小熊咧着嘴笑,而某种陌生的温度正突破孤独的壳,在心口生出柔软的触须。 今夜武汉仍有雨,但某个窗台亮着的灯,似乎比往日都要明亮。 新冠那几年,可把我憋坏了,还是现在可以天天去外面好[墨镜][墨镜][墨镜]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饼干 第4章 “洵”欢作乐 小区被封已经足足过去了两周,湛澜依旧每天都来采集核酸。 即使两人之间相隔了足足一米,但仍旧无法阻止两人之间变得越来越熟悉。 真的很难想象,全身被闷热的防护服包裹起来,湛澜却还是可以每时每刻地对他人露出自己的笑容。 纵使救护车的鸣笛仍不时划破长夜,湛澜还是经常鼓励邵洵: “局势正在好转,加把油!做好日常防护,你要相信你没被传染!” 只不过随时随地都有人被送进救护车,邵洵的心里也不可能平静下来。 这两周以来,邵洵喜欢看的电视剧已经全部被看完了;手机从充满电到再次没电,中途没有熄屏过一次,手机没电后邵洵就接着玩电脑。 总而言之就一句话: “之前天天都要去烧烤店上那破班,好不容易可以有‘正当’理由好好玩一下。一天中除了吃饭、上厕所和睡觉外,其余时间我都要用在娱乐上!” 邵洵也的确践行了这句话,他早已开始不分天昏地暗地玩了,时间的流逝,对于邵洵而言,已经失去了其存在的价值。 他把自己埋进虚拟世界,仿佛这样就能忘记此时外界的危险。 夜幕降临,月亮带着自己的群星闪现到天空中。气温逐渐降低,猛烈的冷风无情地推开秋风,试图击碎窗户闯入房间,好好戏弄一下人们。 “这么大的风,湛澜在外面受得了吗?” 此时的邵洵躺在床上,手边的纸上还充斥着一股腥味,他蜷缩着身体,呼吸还没有调整过来,仍然很沉重,身体因为太过于舒服而有些颤抖。 关掉手机上的“成年人关爱片”,邵洵突然感觉有些羞耻,丢掉手边的纸,抱着身边的小狗玩偶,将脸埋在玩偶头上,心中斥责自己: “为什么会在这种时候想起湛澜啊!人家看起来确实好帅,但是我跟人家又不熟,为什么会想这种事情啊!” 邵洵羞红了脸,为了缓解这种羞耻,邵洵拿出手机,想着玩把游游戏转移下注意力。 不玩不要紧,一把游戏成功将邵洵拖入了湛澜的包围圈。 …………………………………………… 游戏结束,邵洵分析着结算界面各位队友的数据,看着击败零人,死亡十次的射手,邵洵差点破口大骂: “我去你……算了算了。一把游戏而已,不能因为这种人拉低自己的素质。” 侧头看向敌方的统计数据,看着击败十一人,死亡零次的敌方打野,邵洵还是忍不住骂了一句: “我好歹是湖北市排名第二的辅助,居然因为这种队友而输了!简直就是湮灭哥的才华!不行!必须要加对方打野的好友,邀请对方的打野玩一把!” “就干就干,邵洵的好友申请前脚发过去,对方后脚就同意了申请。” “你好!我是上把对面的辅助。要不要一起玩一局?” “可以。你邀我吧。” 这局游戏两人可谓“强强联手”——如果强强联手还可以形容两人的话。 邵洵的辅助如影随形,取得了二十一个助攻,零次死亡;对方的打野锋芒毕露,取得了十八次击杀,两次死亡。 “可以啊!兄弟,打野什么排名啊?我辅助到湖北省第二!” “你也厉害啊,刚才好几次的关键护盾都是你给的!我打野全湖北省第一!” “哥们,你也是湖北人啊?” “我是四川人,只是到武汉上大学,现在因为新冠回不了家乡,所以才显示为湖北省排名。” “我也住武汉!不是哥们,咱们也太有缘了!等我小区解封后,我找你交流游戏心得吧。” “你小区被封了?!很严重吗?” “还好吧,只是每天都有人被救护车拉住医院。” “唉……现在医院都快满了,真不知道接下来的感染者该往哪里安排。” “你是医生吗?怎么如此清楚医院的情况?” “算半个吧,我之前在武汉大学医学部上大学,新冠疫情暴发后我就加入了医护队伍,对医院的情况还算是很了解。” “医生啊!那是个好职业,将来指不定能赚多少钱呢!” “好像每个人对医生这个职业都有这样的偏见。至少对我而言,我当医生是为了救人,与赚不赚钱没有什么关系。这是我的理想。” “看你的游戏名叫‘力挽狂澜’,也是依照当医生的理想取的?” “是啊……现在武汉的疫情这么严重,要是每个人都尽自己的一份责任,整个局面一定可以被大家力挽狂澜!” “哇!祝游戏之外的你成功!” “谢谢!【小花】。你呢?为什么要取名为‘洵欢作乐’?” “人生苦短啊!尽情享乐……及时行乐。说不定自己哪天就死了。” “………你没有理想吗?或者没有想要追求的人吗?” 邵洵犹豫了一下,其实他想说:“就我这种大学都没考上的废物,有什么资格配拥有理想,估计以后也是一个人终老吧。”但考虑到对方只是一个网友,邵洵还是做了个说法: “以前有理想,只是现在没了。” 对方非常识趣,知道再问下去必将涉及对方的**,也就没再问下去: “再开一把?” “好。” ……………………………………… 伴随着水晶再一次迸发出弥红,邵洵还是忍不住爆发了一句欢呼。 这声欢呼在寂静的如深渊般的黑夜里,这声犹如新生般声音也让屋里的灯光穿透了黯淡的天空,引得几位医护人员抬头向邵洵的房间仰望。 风又吹来了,只是再也无法撼动那矗立在大地之上的冷杉。 “厉害!太厉害了!不愧是哥们!你玩的打野简直是我见过最好的!” “懒得打字,开麦聊吧!” 邵洵也不磨蹭,刚打开麦克风,就滔滔不绝的夸耀对方: “兄弟,刚才那波团战你够秀啊!直接就把对方的后排秒了!” 对方没说话,一阵沉默,邵洵还以为自己按错了,没开麦克风,检查了几遍。 “喂?能听见吗?我麦克风开了啊。” “我们俩是不是在现实中认识?” 邵洵也愣了一下,对方的声音怎么这么熟悉呢?再看向对方的游戏名‘力挽狂澜’,邵洵心里震荡了好几下——不至于这么巧吧! “你是不是……在小区内给人做核酸?” “对啊!我随着医护人另一起给他人做核酸,毕竟还没毕业,暂时还不能治病救人” 话越说越多。声音的传递也越来越频繁,邵洵逐渐确定了对方的身份。 “我们俩在现实中认识,我是……” 是……是整栋楼所有的光全被熄灭,是邵洵被吓得叫了一声,是无线网络的突然断开,是名字被卡在舌尖上的邵洵。 打开手机的移动流量,幸好对方没有离开: “怎么了呀?我听你突然就敛声了。” “没事,突然停电了而已。” 其实小区内很少停电,光线莫名其妙的消失,视线短暂地失去方向,思绪被无光的环境狠狠敲了一下。邵洵觉得有些心慌,突然很想让一个人陪在自己的身边。楼底的小区公共灯光并没有熄灭,邵洵爬上窗台,就着窗台冰凉的瓷砖坐了下来,望着在灯光下,反射出无数星光的“大白”,邵洵回到了刚才的话题上: “你是湛澜吧。” “嗯。听你的声音……我有点不确定……你应该是邵洵吧?” “猜的真准!我们两个还真有缘啊!” “真是你?!难怪我觉得这声音如此熟悉。” “你是医学生,打游戏还好,你是小时候吃什么长大的!脑白金吗?这么聪明!” 湛澜明显有点不好意思了,声音里也有了几分娇羞。 “你也太高看我了!你也不错嘛!” 湛澜这话有点一语双关的意味,邵洵一时间分不清他是指游戏还是生活。 “游戏还可以,生活就过于糟糕了。” “在门外看你家还挺豪华的,为什么说生活糟糕?” 坐在窗台上的邵洵颤抖了一下,天空中已经寻不到任何星星的踪迹了,月亮也躲在自己黑色的面纱后,不知是冷意,还是过往失意的苦楚侵了邵洵的心中: “房子是我爸妈的,不是我的。我没考上大学……连大专都没考上,现在都已经在烧烤店打工几年了。每天的生活就是挣钱和用钱,没希望的生活……不糟糕吗? 邵洵本来不想说这些事情的,只不过是在夜色下,在这被黑暗包围着的房间里,那颗被钢筋水泥封锁着的心脏,终于被打通了一道缺口,那带着无尽心酸、悲哀与难过的淤血流出,被压抑了很久的神识总算得到了部分解放。 “这样啊……只可惜我是心脏学的医生,没学过心理学,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 “没事。你要睡了吗?不着急的话,能不能听我讲我的故事?” 邵洵没有等湛澜回话,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就像是生怕会丢失这唯一的一位“听众”。 “很多年前,就像我刚才说的,我曾经有个理想,有个永恒的理想:我想带着我所有的家人,包括我的爱人在内,我们一起去周游世界。为了这个理想,我初中很努力,就为了考市里的最好的高中。后来我也的确做到了,中考分数线高于目标高中几十分。以前刚进入初中时,我的班主任说我只能考中专,中考考了高分后狠狠打了他的脸。一切都欣欣向荣的,可是…… “可是?” “我爸妈偷改了我的志愿……后来的整个高中生活像是火车头脱了轨——后面所有的车厢全部侧翻!……尽管后来我和我爸妈达成了和解,但因为这件事我的思想出现了很大的转变。别羡慕,是向坏方向的转变。高中的我很容易走极端,我经常幻想自己在一夜之间变的如爱因斯坦一样聪明,然后成功考到了状元,在所有人面前摊出一副‘我不装了!我摊牌啦!’的样子。” “噗嗤!”湛澜忍不住了,笑了一声。 “很好笑对吧?我自己也觉得。再后来学业受挫,几乎所有老师都放弃了我。”等我意识到思想出了问题后,紧急调转方向时,一切都晚了… “之后呢!还是说之后就是如今的你了!” 邵洵在手机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像是在对以往的一切做无言的反抗。 雨渐渐地落在小区庭院的地砖上,伴随着树叶的婆娑,被打湿的地面反射起灯光,显得地面上有一条条光的丝带。单元楼还没有来电,房间里也只有手机屏幕微弱的光芒在试图照耀着邵洵的脸颊。 “一切都过去了,虽然在有追求、有理想、有热血的你看来,我只是一个兼顾享乐和消极的‘废物’,但生活还得继续,等到新冠彻底结束后,我还是会回到狭隘、平庸、不含有任何希望的生活。不像你,我……” “你不是这样的人!” 湛澜没有控制自己的声音,经过无数电的传播而显的有些沙哑。在邵洵看不到的地方,湛澜的眼眶有些发红,在他的心中,邵洵并不是这样的人。 “我不敢说自己有多么熟悉你,但从每次给你做核酸的一幕幕中,你并不消极,积极、阳光、大气是我给你的标签。你总是很关心新冠的情况,但从你最开始填写的基础信息中,我猜你并不是担心自己的情况,而是更为关注你那在外市的父母能不能保证安全的处境。” 邵洵没有打断湛澜的话,任由他说下去——湛澜的猜测是正确的。邵洵很在意自己爸妈的情况,邵洵外在表现其实并不消极,只是他心里固执地认为自己是一个“废物”。 黎明仍旧还需要很长时间才能到来,在黎明之前的,是秋风与落雨的交响曲,新冠在肆虐着,生命的花蕊在新冠的摧残下摇摇欲坠,邵洵心中那堵密不透风的墙被一个“陌生人“终于敲碎了一块砖头。 “你说你是享乐的,但我并未发现过哪怕一星半点。在点菜小程序的零食区还未取消之前,你并没有点一大堆零食,甚至将一袋小小的饼干也取消了。你这不叫享乐,至少你在为了我们医护人员考虑,至少……你在为我考虑!” 强烈的情绪如潮水般涌来,化作一道越过眼眶落在手机屏幕上的眼泪。自从上高中以来,一直到现在,这是第一次有人对邵洵说“你其实很棒”这类话。 这是第一次,是再一次新生后受到的第一次鼓励。 “谢谢……我真的好高兴……” 电流的杂音里,邵洵听见某种东西在胸口的壁垒上破裂的声音。 他抬手抹了把脸,指尖却触到冰凉的湿润。 邵洵已经不知道此时此刻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一种状态,又哭又笑,大有种喜极而泣的即视感。 邵洵什么也不愿再想了,因为他知道,来电了。 房间里的灯光点亮时,邵洵的心中也升起了那沉没已久的朝阳。 新冠时期,我很多时间都在上网,每天都会有层出不穷的新消息。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洵”欢作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