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霉小舔狗觉醒后》 第1章 OOC警告! 第1章 S大,篮球馆 推开大门,喧闹声瞬间将人包裹住,篮球撞击地面的砰砰声,球鞋与地面令人起鸡皮疙瘩的摩擦声交织在一起。 观众席上坐满了人,欢呼呐喊之余交头接耳。 “今天季朗怎么没来啊?呜呜呜那我不白来了!” “听说生病了,好可惜,我家''诗朗诵''cp没法同台了呜呜呜” “你也磕他俩!同道中人啊!” “阳光健气大前锋VS面瘫内敛控球后卫,我都要磕疯了好吧!” …… 球场上球员奔跑、跳跃,其中最夺目的身影穿着白色球服,一身小麦色皮肤泛着健康的光泽,敏捷有力地投入一个三分球,点燃全场的欢呼和呐喊。 无人在意的角落,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悄悄摸到前排落座,怀里还抱着一个布袋。 林与真往上扯了扯口罩,又紧了下书包带,额前的碎发掩住眉眼,确保没人注意到自己,才松了口气。 【系统,我只要把球鞋送到就可以走了对吧?】 一个冰冷的机械音在脑海内响起,【是的,就像您之前每次那样。】 林与真两眼一黑,颇有种被揭黑历史的无力感。 他,二十一世纪的大学生,一周前见义勇为抓小偷,跑到半路意外低血糖昏迷进了医院,期间被这个天降系统绑定。 于是得知了一个颠覆认知的信息—— 这个世界是一本**小说,主角攻受分别是他暗恋五年的好兄弟方狮影,和大学篮球社团的队员季朗。 而他——只是一位为主角感情线添柴加火,连气运都被剥夺的倒霉炮灰。 每个人的气运就像壶里的水,都是有限滴。气运越少就越倒霉,他这个小工具人越倒霉,主角俩感情升温越快。 简直是欺人太甚! 不管怎么说,林与真以前给兄弟当狗当得心甘情愿,现在不想舔了,这个恶毒系统还非按着头逼自己舔。 林与真一开始试图反抗过,结果被系统一套“神清气爽”电流套餐吓得当了三天结巴。 今天就是第三天。 “泥,泥嚎。” 林与真躬着背跟座位上一个眼熟的替补球员打招呼,“一会儿,可,可以麻烦你把这个拿,拿给……” “是你啊,”那球员露出惊喜的表情,“又来给狮影哥送水吗?这次有没有我们的份儿,我看看。” 几个五大三粗的球员也纷纷吸引过来,见又是林与真,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嬉笑着指向赛场另一边,“那边一排等着给狮影送水的呢,你今天来晚了,怕是没机会咯!” 林与真紧了紧怀里的袋子,抱歉道:“没有带,带水,我来给他送球鞋,下,下次一定。” “没带水你跑过来干嘛……” 几个球员面露不满,无语地扭开视线,不再分心管他。一开始认出林与真的球员随意地挥挥手,“那你去观众席等着吧,这儿不让站人!” 旁边还站着几个球员的女朋友,也算得上不相关人士,正挽着手看球,和林与真对视上立马挪开目光。他知道这几个男生是有意为难自己,尽管毫无好处,但刻薄对他们而言只是随手的小事。 林与真习以为常地垂下眼,上前两步,“我给他送,送完东西就去买水来,你们还是老样子嘛?” 那男生变脸很快,“早说嘛,那边有自动售货机,你现在去买。” 林与真把鞋子递过去,“那要不你,你帮我交给……” 话没说完,一个黑影从半空中迅速飞来,划破空气重重地砸向林与真的脑后。 林与真耳边嗡嗡作响,一时间天旋地转,被这力道带得踉跄了下。 “真对不起!没伤着吧同学?”方狮影急切小跑过来,方才场上自信朝气的笑容消失,脸上写满了惊愕。 边说边弯腰查看情况,懊恼道:“我这球太离谱了,一时没控制住,你还好吗?” 帅气突出的球员下场安慰被砸到的观众,这一角动静瞬间点燃台上观众激情的心—— “啊啊啊啊狮影哥好温柔,好想魂穿那个被砸的人!” “谁啊那是?大热天的戴口罩,神神秘秘的。” “这看着怎么有点像法学院那个变态……” “……不是吧?他来干嘛?” 林与真胡乱摇头,脑瓜子嗡嗡的,感觉到全场目光向这边集中,腿软得站不住。 “我没事,不,不用管我。” 声音一出,他明显感觉到对方身形一滞。 这个上一秒还在懊恼自责的知名球员声音骤然冷下来。 “怎么是你……跟我来。” 林与真捂着脑袋,老老实实跟上,还不忘把刚刚差点交付出去的袋子拿上。 身后传来裁判比赛继续的哨声,一波接一波的欢呼随着新上场球员张扬的步伐扬起。 林与真听到自己名字,扭头看了一眼,毫无防备地撞见刚才和他说话的几个球员正嘲讽般模仿自己说话举止,浮夸又滑稽。 “好蠢啊——‘我没事不用管我’。”男生假模假样地捂着额头扭了扭,逗得周围人开怀大笑。 “怎么会有这么怪的人?居然还上赶着给人当跑腿!” “哎呀他这人就这样,甭搭理……” 到了无人的更衣室,方狮影才显露出人后的另一面。 “行了,就站在那儿。”他侧身拉开与林与真的距离,明显的肢体排斥动作。 “鞋呢?” 身着光鲜球服的年轻男生紧紧拧着眉,表情不耐透顶,仿佛眼前人是什么难以甩掉的狗皮膏药。 如果这一幕被S大任何一个路人看见,都会察觉方狮影的暴躁易怒属性,阳光系草滤镜瞬间破碎。 但他只会在四下无人时这样对林与真,在外面都尽量装作两人不熟的模样。 就像已经持续了三年的那样。 “在,在这里。”林与真识相地把鞋子放在两人中间的长椅上,解释了一句“本来想交给你,你队友的,但……” 话没说完,方狮影打断道:“这种小事没必要和我讲,你下次拿给门口保安就行,他会拿进来,要不是找不到人帮忙,我也不会给你打电话。” 眼睛微微上挑,用一种从上到下的嫌弃眼神打量一番,“就算我请你帮忙,也不代表你就有任何的可能,我不会喜欢男的。” “你少自己脑补,听见没?” 林与真困惑地眨眨眼,不吐不快道:“我没有脑、脑补啊,好像是你爱脑……” 他还想说“不喜欢就不要再使唤人了”,但下一秒脑内的权威立刻发出警告。 【检测到宿主OOC行为,激发惩罚模式,时长2秒。】 一股电流瞬间穿透神经,就像有无数根极细的针同时扎在大脑的不同部位。尖锐、强烈的痛感,让人倒吸一口凉气。 “嘶!” 林与真顿时后悔得不行,虽然只有两秒,后背还是痛出了一身细密的汗。 “你说什么?”那边方狮影惊愕地扬眉,像是怀疑自己听错了。 林与真连忙否认,这次却话都说不利索了,“没……不是……” 审视的眼神悬在头顶,一股强烈的挫败感袭击了身体,他无力地垂下头。 还是闭嘴的好。 方狮影拧眉看着他,眼底多了几分疑惑。 林与真几天前就变得很不一样,先是莫名其妙结巴,做事情更是不如从前殷勤主动,和他说话也总是垂着头不看人。 方狮影外表出众,家世显赫,从小就有无数的追随者。 而林与真高中起就是他身边最得力的跟班,最大的特点就是脾气好,肯吃苦,让往东绝不往西。 没想到的是,上大学后这个默默无闻的影子,竟然比自己还先火起来! 军训时走错队伍的莽撞男生,某天夜里走错路闯进女寝大楼,图书馆外放涩情视频……甚至传闻他还用小号约炮,偷同学的手机。 虽然不清楚学校为什么没有给予任何处罚,但他在同学眼里已经是死罪可逃,活罪难免。 方狮影这才从别人的嘴里知道这人是个恶心的同性恋,还喜欢自己! 直男了二十一年的他顿时恶心得不行,他宁愿林与真只是单纯的变态! 只是他没想到,这人什么时候敢说话呛他了。 “你……戴口罩干嘛?” 林与真顿了顿,抬腕想摘下耳边的细绳,方狮影无语地翻了个白眼,不耐道:“我是问你为什么戴?不是不让你戴!你能不能像个大老爷们儿一样,有点自己的主见?” 见人又垂下头沉默,无奈叹了口气。 这半棍子打不出个屁的样子,倒是让他不由得想起另一个男人。 “要是季朗有你一半笨就好了,那小子精明得跟耗子似的,在他手下讨不着半点好……” 话虽是嫌弃的,但语气是抑制不住的欣赏和宠溺。 季朗——全书的主角受。 “感冒了才……才戴的。”林与真轻声说,长长的眼睫垂搭在眼睑,看不出神色。 “感冒?那小子不会也是感冒了吧……”方狮影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耳边传来两道敲门声,“狮影,教练让你上场了。” “行!这就来!”方狮影迅速换好鞋,起身时严肃叮嘱:“我先走了,口罩戴好,别让人认出你来。” “好……”话音刚落,更衣室的门被砰的一声关上,只留下一个孤独的背影,一动不动。 【系统,我可以走了吗?】 【可以。宿主,下一个任务在今晚八点,地点是宿舍楼下,请提前做好准备!】 【好。】 林与真是请了半天假来的,他在一家高中门口的砂锅粉店打工,离学校有十多公里,要坐一个多小时的地铁。 看了眼时间,下午两点,林与真背着书包,没急着回寝,而是去了另一个地方。 [让我康康]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OOC警告! 第2章 腿白长这么长了 第2章(2) 林与真从更衣室出来,掀开门帘一时分神,额头毫无缓冲地碰上一片硬邦邦的东西,墙一样。 是个路人。 “对,对不起,您没事吧?”他捂着额头问道,下意识后退两步让开路。 他声调软又结巴,咬字却很清晰,话一出口满是关切和惊急,比一般人礼节性的道歉多了几分真诚。 楚放撩起眼皮看他一眼,眼底浓郁的躁意忽的一滞。 少年瞳仁偏棕,眼角微微下垂,隽长的眉尾也委屈地下撇,攥着泳帽的手僵在半空,是一个下意识扶人的动作。 发梢微微翘起,像被空气揉乱一般乖顺。一点小事就慌乱不已,让人联想到某种家养小狗,笨蛋却很有教养。 对上他人的目光,男生下意识闪躲。 “还想打人?” 低沉冷淡的声音扣响,林与真慢半拍地反应过来,连忙垂下手,攥紧贴着光裸笔直的双腿,羞赧道:“我,我是想扶……” ……半小时前才被篮球砸的后脑勺,现在前面又来一下,脑子都要撞傻了。 “啧” 这一声出来,林与真疼都顾不上了,脚底升起一阵凉意,抬起头无措地撞进一双狭长深邃的眼眸,蹙着眉,周身翻滚着烦躁的气息。 迭声道歉,“我不是故,故意的,抱歉抱歉。” 那人大概有一米九了,穿着件落拓挺括的黑色短T,微微侧头,细碎的刘海下,墨蓝色耳钉低调又夺目。 胸前挂着一条黑曜石吊坠,硌得他肉疼。目光从上至下扫视了他一番,看不出喜怒的冰冷打量。 这也是他见到在这个世界第一个比主角攻还要帅的人,曾经几度将其视作bug。 这张脸林与真认识,在S大新生避雷名单上,前两天被恶搞的网友挂上的一张偷拍角度的军训照,帽檐下桀骜张扬的眉眼,冷漠地径直看向镜头—— “避雷家人们!太帅了这个学弟!一眼误终生,我要去追了——” 迟钝如林与真,性子软和惯了,这突兀的打量没能让他生出半点气。 【系统,能先帮我治一下口吃吗?就一小会儿,这个人好像对我的道歉不满意,拜托拜托,我好紧张。】 系统还没给出回应,落在身上的视线就被主人收回,置若罔闻般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一股凛冽冷淡的香气从身旁袭过,来不及捕捉就随着擦肩而过的来人冲散。 林与真回头望了一眼,确保对方没有拿家伙收拾自己的准备,才松了口气。 那人的气场看起来不好说话。 看人像看狗一样…… * 林与真家住内陆城市,从小就被教育远离水边,二十来岁了还是旱鸭子一枚。 沉默良久的系统突然上线:【宿主,距离任务发布还有五小时二十二分钟,您昨晚通宵写信,现在应该回寝室休息补充精力才对。】 林与真戴好泳帽,试探着下水,水面渐渐没过胸口,带来轻微的沉闷感。 他笨拙地往前伸展手臂,一下一下划水,下半身却牢牢踩在水底,不动如山。 标准的初学者姿势。 一边刨水一边在脑内委屈质问:【你还好意思提我通宵的事情?要不是你非让我亲手给方狮影写6666个字的''表白信'',我至于一晚上没睡嘛!】 原书剧情中林与真正式的表白是在下个月他的生日聚会上。 林与真心思执拗,就算被拒绝了仍死缠烂打,在聚会上赖着不走,央求方狮影认真读完他的表白信。而这一幕正巧被主角受撞见,面上虽毫无波澜,可心底却难得产生了一丝醋意。 这是主角俩第一次暧昧拉扯,一个借机试探,一个嘴硬装傻。 系统却不以为然,【这是林与真自己的选择。】 【你说的选择包括一年后溺水身亡吗?】 由于世界能量不足,他的气运被拿去给主角俩谈恋爱了。 可人的气运再充沛也是有限的,原书中林与真追求爱情不得,在酒吧买醉,回寝的路上恰逢暴雨侵盆而下,脚滑跌入湖中,溺毙身亡。 因为这事,学校不少人还担忧他化作厉鬼继续纠缠方狮影,传出许多子虚乌有的灵异事件。 林与真抿了抿唇,望着近在咫尺的透蓝水面,没什么太多的情绪,【我还能不知道林与真怎么选吗?喜欢一个人哪有活下去重要,学会游泳,至少能上一层保险,多一分活下去的概率吧?】 系统的声音一如往常冰冷,【宿主,您的人设是不会水的,请勿OOC。】 真是鸡同鸭讲。 林与真小小叹了口气,不再试图和人工智能讲道理。 动作练得差不多了,在做了一番思想准备后,深吸一口气,紧闭双眼猛地一蹲,整个没入水中。 可下一秒,左小腿肚传来一阵剧痛—— 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紧,惊得他在水中失去支撑,惊恐地瞪大双眼。 【OOC惩罚开始,持续时间五分钟,计时开始——】 * 泳池热身区 “社长,楚放同学怎么不上来啊?”一个自来熟的社员边热身边疑惑地问。“他不用热身吗?” “啊,这个嘛……他来得早,提前大家一步热好身的。”社长赵时透拿笔在名单上画勾,闻言默默腹诽。 游泳社的活招牌,门面担当楚放。 第一次活动能到场算是给面子了,谁还敢叫花子嫌米糙? 二十分钟前,赵时透好说歹说才把人喊动去更衣室换衣服,嘴皮子都说干了才懒洋洋地起身。 他也不敢催,虽说是好兄弟,但楚放的脾气可不是吹的。当初赵时透组建社团,宣传招新时实在找不到合适的模特,便只好央求兄弟来撑撑场子。 楚放虽然才大一,可一进校便成为了S大论坛票选第一的校草,颜值权威,身材俱佳。 衣服倒是脱了,腹肌也露了,就是一出来就往泳池里钻。 能配合到这步就不错了,再让他老老实实站在岸上供人观赏,怕是得当场走人。 “啊——还想和楚放同学聊聊天呢。”有人遗憾地拖长声音。 “就是就是,社长不是说他很健谈随和的嘛?” “上来休息一下也好嘛,我们都很期待和他认识一下的……”刚刚和楚放自我介绍未遂的社员也大声道,脸红红的。 “庄庄可是专门冲着楚放来的,来之前画了两个小时的妆诶!”有人调侃道。 “这位是准嫂子哈哈哈。” 庄梦笑盈盈地捂着嘴,视线紧紧追随者泳池里那个**健硕的身体。 他和楚放是同一届的,刚进校就在论坛上看到了楚放的军训照。 一身迷彩服的冷硬帅哥,生人勿近的神秘气质。 他拉着朋友去隔壁方阵偷看对方,竟然意外捕捉到,楚放偶尔在帽沿底下露出睥睨桀骜的攻击性眼神。 A到爆炸,令人腿软。 无论在哪个圈子都是天菜级别的条件。 S大是首都数一数二的名牌大学,帅哥美女不少,可像楚放这样扎眼又神秘的,跟明星一样的外形条件,少之又少。 要是能拿下……庄梦饥渴的目光中透露出势在必得的野心。 人越多起哄的劲头就越大,盛情难却,赵时透一时间骑虎难下,清了清嗓子刚准备说话。 “诶?有个人好像溺水了!”他们中传出一声惊呼。 “哪儿呢?” 泳池西北角,有个男生奋力挣扎拍打水面,溅起不小的水花。 大家都被这引去了注意力,热身活动也不做了,探头探脑。 庄梦也跟着看去,只一眼,忽然皱起眉头,喃喃道:“这人怎么有点眼熟……” 赵时透脸色一肃,捞起一旁地上的泳圈,毫不迟疑地沿着泳池边缘跑去。 可比他更快的,是泳池里一道修长迅猛的身影,如灵动的鱼飞速穿梭,双臂交替划水,跨越半个泳池抵达。 林与真只觉下巴被一只有力的手托起,有人把他平放在岸上,游泳馆的灯光晃眼,他开始猛烈地咳水。 混沌慌乱的神经在对上一双楚充斥着不解的幽邃眼眸时才开始缓缓清醒。 是那个在门口撞到的人。 他感觉小腿肚被人握了下,肌肉僵硬得像块石头。 “左腿抽筋了,自己伸直按着脚指头往后掰,像这样。”楚放耐着性子示范了一遍,一手按着膝盖一手用力压了下脚趾,林与真短促地“嘶”了一声,一张浴巾随意盖在了头上,视线一暗。 “有别的不舒服的地方吗?”楚放见人咳得差不多了,问。 “没,没有。”林与真摇摇被浴巾盖着的脑袋,几滴豆大的水珠溅到旁边的地砖上,声音有些哑。 赵时透到的时候,楚放已经松手起身,一把摘下泳帽和泳镜,几滴水珠顺着发梢滑落,抹了把脸,轮廓俊逸锋利,凌乱中平添几分张扬肆意。 看到人没事儿,赵时松了口气,蹲下身询问:“哎哟我,同学你没事儿吧?学校体育馆的救生员老不称职了,正巧换班呢,这幸亏有人看见了。” “谢谢,麻烦你们了。”林与真埋头按着脚趾拉伸,鼻塞肿痛,泳帽也在挣扎的过程中不知道飘哪儿去了。 看来还是买大了,他想。 “你先坐着缓缓啊。” 林与真点点头,脑子里还是嗡嗡作响。 赵时透见楚放已经做到几步外的躺椅上喝水了,身上盖着浴巾,也上前开了一瓶。 “还是咱楚哥热心肠啊,游得跟鱼似的,鲨鱼!” 楚放连个眼神都欠奉,懒洋洋道:“虚伪。” 他显然游尽兴了,全身上下的肌肉都酸爽与放松,撩起眼皮看一眼地上还在按他教的方式拉伸的林与真,起身走到他跟前,伸手递了瓶水过去。 “谢谢。”林与真犹豫了下,接过了放在一旁的地上。 “怕我下毒啊?”楚放问。 “不,不是的。”林与真内心纠结了两三秒,瞥了眼桌上摆成三角形阵的矿泉水,好心提醒:“这种公,公共场合的水还是不,不要随便喝吧,万,万一……” “万一什么?”楚放扯了扯唇,“万一不干净?放心吧,比泳池里的干净就行。” 他施施然起身,“溺水后人体的生理调节机制会出现紊乱的情况,喝水可能会干扰电解质平衡,影响心脏。你算是误打误撞做了正确的决定。” 给人科普完,楚放诡异地一顿,在赵时透“果不其然”的目光中刻薄地吐槽道:“不过能在1米6的浅水区溺水,你这个子也白长了。” 腿也白长这么长了。 林与真慢半拍地抬起头,钝感力十足地“啊”了声。楚放却已经坐到长椅上敛眉看手机了,一副事了拂身去的高矜范儿。 其实他是想说,这个水摆在桌子上可能是为谁特意准备的,还是不要乱开的好。 他看向救自己上来的奇怪男生,以为是自己让人反感了。 林与真没怎么被人专门帮助过,不太习惯应对这样陌生的好意,翻来覆去好像也只会说“谢谢”“麻烦了”,顿觉嘴笨。 “谢谢你,要,要是我有你这么高就好了,你,你一定在深水区也能踩到底吧?” …… 赵时透被这石破天惊的反击吓得一口水差点喷出来。 馆内深水区有2米深,楚放的身高在校内论坛上军训时就曝光过,赵时透记得是188.6米,显然是很难轻松踩到底的。 林与真又一脸真诚,湿漉漉的眼睛被水刺激得泛红,迸射出钦佩膜拜的光芒,乖巧补充:“我就不可以,所以你非,非常厉害。” 出乎意料的,楚放只是撩起眼皮看他一眼,嘴角微不可查地勾起,“勉强可以。” 赵时透:…… “别理他,这个桌子上的水你可以放心喝的,是我们社团今天下午刚搬来的,没人动过。” “好……谢谢你。”林与真顿时尴尬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那边已经陆陆续续跑过来社员,投来关切的目光:“社长,需不需要帮忙?” 林与真背对着众人,把盖头的浴巾拉低挡住了脸,这个细小的动作正巧被楚放注意到,漫不经心地移开视线。 “没事了没事了,诶你们不用过来!”赵时透大声道:“回原地做热身运动,不好好热身小心水里抽筋啊,像这位同学一样。” 又笑嘻嘻地问林与真:“我这么说你不介意吧?” 林与真认真摇了摇头。 他想说自己是做了热身的,抽筋是因为一个邪恶的系统,但真说出来只会被人当成天方夜谭。 “……你们是游,游泳社吗?我可不可以加入你们?” “哈哈,这个嘛……我们社团人数够了诶,很遗憾,不过你可以看看校外的一些游泳俱乐部,也能找到许多同好的。” “好……”林与真难掩失落地垂下眼,压着脚趾拉伸的手有些酸,换了一只交替来,弓起的身体像一只小虾。 “那个……楚哥啊。”赵时透接到了社员隔岸传来的眼神暗示,吞吞吐吐道:“您看这,这……” “你结巴什么?”楚放显然对他即将出口的请求有了猜测,眉毛不耐拧紧。 岂有此理? 赵时透一咬牙,努力摆出社长的威严:“咳咳,作为咱游泳社的一员,请你,您务必要参与接下来的破冰活动,不要再单独行动!” 说完侧身贴近,用两个人才听得到的气声央求:“最后一次,楚哥,帮帮兄弟。” 楚放冷哼一声,隽长锋利的眉眼微微眯起,反问道:“让兄弟出卖色相巩固社长地位,你这好兄弟谁敢要?” “哎呀兄弟……兄弟……”赵时透凄苦地喃喃。 “烦死了。” 收起手机,楚放蹙着眉,走到林与真跟前就着他胳膊从地上拉起来,林与真还在状况外呢,踉踉跄跄的,就听见楚放低沉磁性的声音在身侧炸开: “我送佛送到西,送伤患去校医院看看,跟社长请个假,望批准。” 名存实亡·空架子社长·赵石头愣了0.01秒,机灵反应过来,高声道:“哦!去吧去吧,赶紧去看看,千万别耽误了,必须批准!” “哎都别看了哈,咱们继续热身然后做活动,不能因为一个社员就耽误了活动!” 大部分社员对此深表遗憾,有几个人还不死心地哼哼了两句。 “啊,还想近距离看看帅哥呢……” “没办法,救人要紧啊……” 林与真单脚一蹦一蹦地跟着楚放进了更衣室,楚放没有扶他,但看得出步伐刻意放慢了点。 “坐这儿等着。”楚放拿了条消过毒的毛巾走进后边的浴室。 “哦好。” 林与真收回要开柜子的手,披着浴巾老实坐在长椅上。 浴室传来水流哗啦倾泄的声音,不一会儿,楚放拿着两块拧干了的热毛巾走出来,捞起林与真的左腿在长椅上放平。 冒着热气的烫毛巾捂在小腿肚上,一瞬间的高温烫得空气都起了泡。 楚放的大手毫无阻隔地握着毛巾,垂视着痉挛的肌肉。头顶上是一盏白晃晃的亮灯,灯光阴影下,林与真注意到他眼尾又跟睫毛格外地长,面无表情的时候看起来更凶了。 两人就这样无言对坐着,远一点的位置传来人们交谈和放置物品的声音,还有吹风机的嗡嗡声。 “好像可,可以了。”林与真觉得有点烫。 楚放却只是掀起眼皮看他一眼,不置可否,把毛巾往靠近脚脖子的地方捂。 毛巾冷了,林与真在楚放拿起身的时候鼓起勇气阻止道:“要不我,我来吧!” “你蹦过来吗?”楚放挑起一边眉毛,轻飘飘扫他一眼。 “地上全是水,摔一跤我直接打120,正好省事。” 林与真张了张嘴,一时无言,看着楚放即将走进浴室,立刻道:“可以麻,麻烦你水温调低一点嘛!” 见人进去了,又大声补充一句:“谢谢!要是烫,烫到你的手就,就不好了!” 第二轮的帕子没那么烫得让人窒息了,毛巾裹在纤细的小腿上,楚放起身从置物柜拿出换洗衣物,进浴室冲澡。 林与真感觉好多了,试着活动了下肌肉,转转脚踝,起身走了两步,确认不受影响后,把毛巾放在了专门收用过毛巾的塑料篓里。 一转身,楚放已经洗好了,边拿毛巾擦着湿发边从浴室走出来。 “没事了?” 林与真点点头,有点局促地站在原地,楚放也没多说什么,自顾自地收拾东西 关上柜门,若有所觉地抬头,微微挑眉:“不是说没事了?” “我想谢谢你,比如请你喝奶茶。” “不用。”楚放拒绝得很干脆。 “好。”林与真垂头溜到置物柜前,摸索半天,只能从书包夹层里掏出一串钥匙,一个装满零钱的钱包和一把超市散装称重买来的薄荷糖。 攥在手里捏了捏,努力摆出大方热情的语气,递到已经穿戴整齐的楚放眼下,“要吃一颗吗?这个味道还不错……” [加油]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腿白长这么长了 第3章 这年头变态也卡颜了哈 第3章 楚放离开后,失联差不多一个小时的系统上线了。 【宿主,请您立刻前往寝室楼!】 林与真拿衣服进浴室,顺便看了眼时间,离八点还有几个小时。 【现在还不到八点。】他不大高兴地说。 泥人还有三分脾气,林与真不敢抵抗是一回事,不想抵抗又是另一回事。 【你刚刚去哪了?我在水里都求你了,淹死我对你有好处吗?】 林与真仔细回想了下,【你今天失联两次了,系统也会开小差吗?】 最后气愤地下结论:【你真的很冷血。】 脑内安静一片,仿佛幻觉一般,他又联系不上系统了。 伸手开出水阀门,在墙上的置物架上,一条吊坠静静躺在上面,神秘的黑曜石折射出室内的光线。 是楚放落下的。 林与真纠结了下,打算假装没看到。 上次他捡到一件东西,还没找到失物招领处,失主就来找他理论,质问他为什么动别人的东西。 从那以后他就长教训了,不能乱捡东西。 等冲完澡,换好衣服,脑袋顶着白毛巾走出来时系统又在催他动身了。 【你怎么一会儿有一会儿没的啊?】林与真觉得奇怪。 【宿主,人工数据不稳定很正常。】 关好柜门,正准备去前台退押金,几个年轻的男生嘻嘻哈哈地打闹着掀门帘进来,门口空间狭窄,其中一个路过撞了下林与真的肩膀,也没有道歉。 “我靠,峰哥最近去哪儿了啊,都不出来喝酒?” 有个男生狎昵猥琐地挤眉弄眼,“人家峰哥空虚啦,花钱买温柔乡去了,一次性包了三个呢!好家伙……” 那几个男生顿时露出心领神会的笑声,林与真站在门口,隐约闻到了烟味。 “兄弟们我洗个澡,你们先去着。”一开始说话那男生说着就要进浴室,正巧选了林与真他们用过那间,“这间热乎……” “等一下!” “嗯?”那男生从浴室探出头来,一怔,目光凝在来人身上。 林与真顶着一片警惕的打量视线,挤进浴室把那条吊坠迅速拿上,硬着头皮道了声谢,随后火速离开现场。 他走后,有个男生扶了下眼镜,不爽道:“吴哥,这人好像是论坛上那个法学院的变态……” 正巧是刚刚在门口撞到林与真的人,他常年混迹网络论坛,一双高度近视的眼睛一进门就认出了没戴口罩的林与真,所以才故意撞的人。 被叫做“吴哥”的男生站在浴室门口,锁骨上纹了串英文字母,“啊”了声,突然意有所指道:“这年头,变态也卡颜了哈……长得跟个娘们似的。” * 林与真戴好口罩,准备把吊坠拿给工作人员收好,工作人员却歉意地告诉他,“如果您认识对方的话麻烦亲手交付,这种项链或许需要特殊环境储存,我们不方便收。” 林与真怔愣,道:“这,这个不是黑曜石嘛?” 最多也就上百吧,而且需要什么特殊环境? 识货的工作人员耐心解答:“这是黑钻石,亲。” 林与真顿时感觉自己拿着个烫手山芋,更不敢拿着了,推辞道:“我不认识他。” 工作人员微笑着调出监控录像——楚放背对着摄像头,坐在椅子上给他敷毛巾。 林与真:…… “他叫什么名字?”工作人员再接再厉。 “……楚放。” 工作人员保持着善解人意的微笑,委婉道:“您和朋友闹别扭了吗?或许这是一个破冰的契机呢?” “是……是吗?”林与真讪笑两声,道了声谢,打算拿着去找那位社长。 可突然想到楚放是撒了谎带自己去医务室的,这样贸然出现会不会暴露没有去医务室的事实。 楚放是想借机离开来着…… 林与真意识到自己被陌生人''善意''地利用了,非常担心掉链子给人带来麻烦。 【系统?你能不能帮我把刚刚那个人调回来,他的吊坠掉了。】 神通广大的系统无响应,林与真叹了口气,拿了张纸巾给吊坠小心翼翼地包起来。 “林与真?” 一个不可思议的声音响起,庄梦环着手臂走过来,一身韩系简约风的夏季穿搭,白色衬衫轻薄地勾勒出身线,嫌恶地打量他一眼。 “哼,学我昨天的穿搭?学人精。” 庄梦刚刚见楚放离场了,也没心思久待,于是随便找了个借口糊弄社长走了。 两人是同系同班的同学,庄梦看他不顺眼的事林与真一直知道,但至今对其莫名的恶意来源一头雾水,就比如现在。 林与真看了眼自己朴实无华的直筒牛仔裤,随意从衣柜里扯出来的奶白色旧上衣。 …… “你拿的什么东西?”庄梦眼尖地注意到了他手里还没包好的吊坠,黑钻石低调又难掩低调地反射出光线,“这是……楚放的吊坠!怎么在你这儿?他刚刚还戴着游泳呢。” 庄梦眼底闪过一丝精光,联想前后意识到那个溺水的好命男生就是他。 “他给你的?” 林与真假装没听见,把纸包好揣到书包里,刚拉开夹层拉链就被庄梦紧攥住手,“你是不是又偷东西!这儿有监控我告诉你。” 林与真条件反射地皱眉,“我,我没有!” 庄梦一愣,好笑道:“没有你结巴什么?” 林与真用力挣脱开,白皙的手腕上一圈红痕和指甲刮出的抓痕,“我结巴的原因,不需要向你说,说明。” “这个吊坠在我手上的原,原因,也不需要。” 胸口剧烈起伏,再一次悄悄向系统求助,【系统,我和别人吵架呢,这么关键的时刻,能不能把我的口吃治一下啊啊啊啊。】 然而声音依然石沉大海。 庄梦显然是个吵架撕逼的能手,浮夸地哈笑一声,“可可可可是你解释不了这个东西怎么得来的啊?” “你就说,这东西是不是楚放给你的?”庄梦自己都没察觉语气里自带的妒意。 “不是。”林与真实话实说。 庄梦低头拿着手机噼里啪啦一顿点,悄无声息地偷拍起了照片。 他要发到学校论坛,曝光这个偷东西的无赖。 大一上军训时他就发过一次,就在林与真偷了同班女同学手机却不认账那次的现场。 那次有监控为证,军训期间全班的包都放在教室,林与真鬼鬼祟祟潜入教室,翻开女生书包掏了个什么东西揣进荷包。 之后辅导员就接到了女生的报案,哭着说手机不见了。 调查下来就是那个时间段失的窃,可林与真却死活不承认,又不说监控里他从女生包里拿的是什么。 也是那女生脾气好,看场面难堪就放弃追究责任了,辅导员也不作为,居然就这么放过了一个小偷! 幸好庄梦当时悄悄拍照留证,直接在论坛上匿名曝光了这个同龄人丑恶的嘴脸。 屏幕上,男生身躯微微发抖,脖颈连着被黑色口罩覆盖的脸庞红得像烫伤,书包带斜挂在胳膊上,右手还攥着一包纸包住的东西。 庄梦精致闪钻的美甲轻搭在银色镜面手机壳上,仿佛无数台镜头刺眼的闪光灯,轻松扎进林与真的瞳孔。 “大一上就偷我们班女同学的手机,至今都没归还。军训的时候还闯女寝被阿姨赶出来,前段时间西区一栋女寝的内衣内裤失踪……”庄梦语焉不详地停顿一番,“现在拿着我们校草的几万块吊坠还吞吞吐吐的,还说不是偷的?” 心脏仿佛被人高高吊起,林与真的脚就像生了根一般扎在原地。 他看到刚刚还对自己和颜悦色的前台工作人员露出惊愕警惕的眼神,拿起座机似乎要打电话。 “内,内裤失踪和我有什么关,关系?”林与真一脸茫然地看着庄梦,眼神里满是困惑不解。 “你的意思是承认了其他所有的事咯?”庄梦几乎都要笑出声。 他只是轻飘飘在帖子里说上几句话,瞬间就涨了不少评论。 大部分是刷视频刷着刷着突然吃瓜的大学生,有人知晓情况的,或是听过相关八卦的热心肠地给不知情路人科普—— 【法学院舔狗林与真啊,臭名昭著到我这个不社交的肥宅都知道。】 【这哥们勇哇!我在路上看到他都是躲着走的。】 【路过的友友不用可怜他,他还偷手机呢,我们班一个老实巴交的女生,家里又穷,被他私下威胁都不敢说出来。】 【有次我和他并肩走了几步路,就被鸟屎砸中了,就是这么晦气!】 【这么文静的小男孩,我去……看不出来啊……】 【姐妹,他是gay,喜欢大二金融系的方狮影,别被脸蛋骗了。】 …… 庄梦随便看了眼评论,嘴角轻轻勾起。 他不禁美美地想,说不定经过别人传到楚放的耳朵里,还要被他正义的举动吸引…… 想到这,庄梦正了正色,放缓了声音,“请你把楚放同学的东西拿出来,那个东西很贵,弄坏了你也赔不起的。” “刚刚在浅水区溺水,我相信你也不是故意装出来让楚放去救你的,但你这样把别人的东西占为己有,就有点说不过去了吧?” 这段话他也语音输入在评论区发布了,瞬间一水的炸开锅—— 【是在call我楚放老公吗!!!】 【我去,这么高的男生浅水区溺水……这是中文吗?】 【心机gay利用我老公的同情心是吧?】 【不懂就问,楚放是谁?】 【凭一张军训照火出圈的S大新生学弟,超帅,可以词条搜出来。】 …… 林与真深吸一口气,对直播间的这一切无知无觉,他并不知道公众对他的审判已经如火如荼地开始了。 “你说的那些事情,我,我没有做。”林与真把书包背好,额前的碎发遮挡住了双眼。 “这个吊坠我,我也不能给你。” 因为是他捡到的贵重物品,先不说庄梦这个人表现得多么咄咄逼人,一个不确定和失主关系的人,怎么能随便给出去呢? 游泳馆的管理负责人也急忙赶到了现场,正在和前台了解情况。这边动静不小,很快聚集了不少的人。 其中就包括在更衣室目睹林与真拿走吊坠的一个男生,吊儿郎当地走过来,林与真顿时心里升起不祥的预感。 那男生对管理员指了指林与真,低声说了些什么,管理员点点头,严肃地走过来道:“先生你好,我们这边需要查看一下您从浴室拿走的东西。” 林与真不是傻子,松开手心,立刻道:“这个东西我是打,打算交给失物招领处的,被拒绝了才,才收到包里。” 管理员点点头,“这位客人举报您偷拿东西,我这边也是确认一遍,您认识失主吗?” 林与真这回严谨地解释了一遍:“他救了我,我,我们一面之缘。” 一旁的庄梦立刻道:“那就是不认识呗!不认识你还敢拿人家东西?” “是这样,我们现在需要联系到失主,请问你们谁有他的联系方式?” 庄梦眼珠子一转,忙道:“我有!给我吧这个,我转交给他就好。” 说着就要伸手去拿林与真手里的吊坠,却抓了个空。 林与真后退两步,目光从庄梦脸上平静转移到他举到胸前的手机摄像头。 “你……”庄梦短暂地心虚了一瞬,又想到那么多和他一起骂人围观的同龄人,又理直气壮起来。“干嘛?拿给我啊。” 他看到一向怯懦闷声的林与真忽然变了脸,平和无害的脸庞笼上一层阴霾。 “我们直接联系当,当事人就好,不,不给你。”他磕磕跘跘地说出这句话,清浅的眼眸里坚决果断,毫不退步。 “依据《民法典》第,第314条,遗失物的所有权归权利人所有 ,拾得人有义务及,及时返还,或,或者送交公安等有关部门。 你,你并非真正的失主,我有责任将物品返,返还给真正的权利人,不会把物品交给你。” 管理员这时突然插话了,礼貌又客气对庄梦道:“是这样,刚刚有位先生来为这位同学作证,他看见这位同学把同学的吊坠捡到的,所以麻烦注意您的言辞。” “那,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这是你捡到的?”他不死心地问。 无法判断林与真是故意还是无心,总之就是摆着一张无辜真诚又莫名其妙的无害脸,微微偏过脑袋,“你没有问我啊。” ………… 庄梦阴狠地压低眉眼,精致的妆容在惨白的灯光下显得偏执,“现在又不结巴了?刚刚一副心虚的样子,故意装的吧?” “一开始我就说了,我没有义务和你解释说明。”林与真其实也不知道结巴怎么突然好了,只能归功于神秘消失的系统。 林与真抿了抿唇,严肃着张小脸:“你要是再口头对我进行一些造谣施压,我就报警了。” 庄梦顿时脸都要气歪了。 原本只是想利用网络给他施压,只要吊坠拿到手,他就可以借机联系楚放。 至于林与真,本就臭泥一样的名声两年了都没有发过一次声,像一个逆来顺受的孬种,再多一盆脏水又何妨? 更何况他本就不相信这吊坠不是林与真偷的。 “不好意思。”先前接待林与真的前台上前来道歉,“系统自动存储了楚放同学的电话,刚刚我们联系了失主。 他说……说让谁捡到的就谁还给他。” [加油]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这年头变态也卡颜了哈 第4章 姓方的被表白,你就这反应? 第4章 赵时透背着运动包出来时,大厅角落绿植旁蹲着个犯困的人,脑袋一点一点的。 随意看一眼,插兜吹着口哨继续往外走,就被喊住了。 “嗯?谁喊我?”赵时透纳闷回头,只觉得那个以奇怪姿势起身的男生眼熟得很,“嘶”了声上前查看,“是你啊!你没走吗?” 轻扶了下旁边的瓷白色花盆,林与真起身时腿麻得跟灌了水泥似的,纤细的手指从白色袖子里伸出,幽黑色钻石被妥当保管在手心。 “这个是楚放同学的,他掉在浴室了,请你帮忙转交给他。” 赵时透第一反应是这人居然不是结巴,表面不露声色,接过吊坠顺手揣进兜里,“噢噢,辛苦你哦,他这人就这样,经常丢三落四的。” 林与真不知道说什么,腼腆地点点头,说了声“再见”便背着书包走了。 赵时透看着那抹清瘦的背影慢慢走下冗长的台阶,突然拿出手机点开论坛一个建起高楼的帖子。 《法学院逆天男同!变态、小偷、水逆buff叠满!》 配图是一张青涩的学生蓝底证件照。 随手划了几十楼,赵时透脑袋里问号越来越多。 这是同一个人? 城市上空已然挂上几缕晚霞,初秋凉爽的晚风送来马路上嘈杂的滴滴喇叭声。 事情解决得挺快,庄梦现场火速道歉并承诺择日补偿损失,林与真亲眼看着他在警察的监督下发了条澄清认错视频,还告知了辅导员。 令林与真关注的还有一点,是这个神出鬼没的系统。 【你为什么又出现了?】他坐在地铁上,口罩覆面,挡住了多变的表情,【我的口吃是你治好的吗?】 【宿主,刚才您做了什么?】 【嗯?】 失联已久的系统调看了数据面板,大惊失色,【庄梦的数据产生了一个小波峰,个人剧情线也发生了偏移。】 【那我的偏移了吗?】 脑内夹杂着滋滋细小电流的声音表现出了十二分的愤怒,还有八分自负【只要有我在,您的剧情线就不可能偏移。】 意思是他林与真必须当舔狗当到死咯。 【一点都不可能吗?】林与真不满地嘟囔,身体跟随起步的地铁车厢轻微歪斜。 【不可能,也不允许。您的剧情线一旦崩塌,主角的感情线供能链就会断开,小世界就会脱离控制,后果不是……不是任何人能承受的。】 很快,林与真坐正身体,松了松口罩问【那你刚才为什么不在?】 系统一直都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林与真心下已然有了答案。 这个邪恶系统并非不可战胜,就在刚才,它肯定因为不可控的因素和林与真断开了联系。 只要他能找到规律,就有机会断开系统,重获自由,不做舔狗! 不知道那位神通广大的主神是否知晓这个因素的存在,又会不会即时干预解决这个bug。总之,他得趁早查出来。 能战胜意外的只有更意外的意外。 没得到回应,林与真体贴地换了个话题。 【你一定好可惜,我现在到学校都快八点半了,那个破坏路人表白的任务做不成了。】 【……】 【点点点点点点是什么意思?】林与真不耻下问。 【作为人工智能,我不会可惜的情绪,但是会无语。您放心,任务点错过了,惩罚点不会错过。】 于是当天晚上,林与真就收到了长达十分钟的电流小套餐,做梦都被一个满身插着螺丝钉,面如修罗的方块机器人拿着电棒追着电。 第二天早上被梦里一个蹬脚吓醒了。 他迷迷瞪瞪地睁开眼,坐起身,柔弱温热的被子堆垒在腰间,林与真团扒团扒抱着被子往前倒去,脸埋进被子又睡着了。 张瑞脸上敷着面膜,拉开床帘看到的就是这一坨人被合一的造型。 “林与真?”他拍了拍那颗乱七八糟的脑袋。 被子里传来闷闷的回应:“嗯?” “……你是不是忘了早上还有课?还有十分钟兄弟。” 这句话好似深水炸弹,林与真先是心脏骤缩,瞌睡虫全跑没了,猛地抬头。接着想起什么放松般卸下肩膀,“那,那个课啊……我退了,不用去。” 又开始结巴了,该死的系统! “不对啊,那门课很好啊,给分高事儿又少,你闲着没事退它干嘛?” 林与真恍惚地把脑袋从软被上拔起来,揉揉眼睛,作出疲倦的样子。 “想睡……睡懒觉。”在张瑞越来越怀疑的神色中,林与真扬起一个笑容,“吃早餐……餐了吗瑞瑞哥?” 没听见回应,他撑了撑眼皮,尽量坦然地看着对方。 “怎……怎么啦?” “你知道有个词儿叫欲盖弥彰吗?”张瑞面色喜怒不定,刷地拉上床帘,倾泄的刺眼天光随之阻隔在攥皱了的布料外。 林与真几乎立刻就听见张瑞换鞋的声响,连忙咚咚咚踩着楼梯下床。 “我知道。”林与真问,“但是,你去……去哪儿?” “去锯开那个文晓静的嘴。”张瑞脸上半干的面膜脱落一角,垂在眼前,露出饱满的额头,林与真这才看清他眉毛拧得死死的。 文晓静,大一军训时手机被偷的那位。 “老子和你穿开裆裤就认识了,你一抬腿我就知道你要憋什么尿。”张瑞系好鞋带,颇有力道地跺了下脚。 林与真试图帮他理好那个翘边的角,被张瑞赌气般拍开手,一把扯下碍事的面膜。 “是不是又被排挤了?他们不跟你组队?” 林与真连忙摆手否认:“没……没有,我不至于因为这个退……退课。” 张瑞这才停下动作,目光如电地盯着他,一个标准誓不罢休的状态。 “我想周六睡、睡个懒觉,就去店里打工,就把课退掉了。” “不是因为那些事?” 林与真坚决地否定了,神色肃穆,“不。” “早上谁吃砂锅粉?”张瑞问。 “所以我中、中午去啊。”林与真逐渐逻辑合理化。 张瑞将信将疑地打量他一眼,又一眼。 “缺钱?” “不……不缺你的。”林与真直言不讳,直接掐死了他被包养的唯一机会。 虽然这样的机会张瑞几乎一周给一次,含沙射影的,有时候林与真直肠子绕不过来就被莫名其妙塞了把钱,张瑞只留下自己豪横的富二代背影,潇洒离场。 所以一般他能捕捉到对方散发爱心的前兆时,便会直截了当地将此念头扼杀在摇篮里。 “我们林家人,不……不拿老百姓的……一针一线。” “切。”张瑞气笑了,看上去气也消了,林与真悄悄擦了把手心的汗,走到阳台洗漱。 “你昨晚回来晚,看到她没?”张瑞依靠在一旁的侧门上,守着林与真捧水洗脸。 这个她指的就是文晓静。 “没。” “昨晚上在男寝楼下表白呢,猜猜哪个男生下去了?”张瑞一脸八卦地互动。 不在场却熟知剧情的林与真秒答:“狮……狮影哥。” “你看论坛了?”张瑞对着镜子左右侧脸照了下,拿大拇指指了下屋内,林与真知道他指的是方狮影的床铺,“我妈给这面膜不错啊……就是你那男神!昨晚上回来一趟今早上又走了,咱宿舍成酒店了都。” S**学院学生基本分布在5、6、7这三层,四人一寝。林与真他们寝特殊些,四个人都不同院。寝室整体关系勉勉强强,方狮影不爱待在宿舍,三天两头去校外住。 “诶,你是不知道,她被拒绝了还不走,在楼下站了两个多小时……宿管阿姨等熄灯了才赶走她。就是晚上太黑了看不清具体表情……” 林与真动作一滞,水龙头的水在手掌心汇满溢出,滴滴答答掉在洗手池,滑入下水管,最后捧了把水冲到脸上,关掉水流。 “狮……狮影哥没让阿姨去、去赶走她吗?” 按照原剧情,文晓静作为炮灰路人大胆示爱,为了进一步凸显主角攻的魅力,林与真这个舔狗炮灰应当到场撕坏对方的表白信,推搡间害得对方摔倒,只能默默洒泪离场。 后续林与真不仅被推到舆论的风口浪尖,还面临辅导员的处分预警。 昨天林与真没去,这人居然就干站了这么久吗? 张瑞一耸肩,“他说这样对一个女孩太粗鲁了,还叮嘱大家都别去打扰她,她自己会体面地离开。” “哦……” “诶不对啊……”张瑞突觉异常,眯眼凑近道:“姓方的被人表白,你就这反应?” “今天很平静啊小真同学,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吃醋失落……” 林与真正举着牙刷,满口泡沫,闻言对着镜子一顿端详比对,左看右看,脸颊肉凸起一小块牙刷的形状。 “怎么才……才能表现出吃醋的样、样子?”林与真认真问。 张瑞哑然,试图比划的手无力垂下,甩在裤边“啪”一声。 …… 第5章 可以加个微信吗? 第5章 “老板!三碗酸汤砂锅粉!” “诶好!找地方坐!“ 三个穿着校服的高中生挪出塑料凳坐着,唯一一张空桌被占满。 高悬的日光斜射在店内瓷砖,亮起一大片,像封存在地底下的瓷白色清河。 老板娘正在洗碗,扭头看了下身后,确认锅已经被麻利地摆上灶了,才放心地喟叹一声,“小林啊,幸亏有你帮忙!大中午的学生刚下课,人多的哟,忙起来我一个人真搞不定!” 林与真系着从老板娘那儿继承的宝蓝色白花边围裙,动作娴熟地打火、调酸、下食材、卷粉。 他长相清秀可爱,和外面的高中生一样显小,让人心生亲近。 “应、应该的,阿姨。”林与真专注地控制火候,话语中透露出颇具林氏风范的冷酷。 “拿钱办事罢、罢了。” 老板娘顿时开怀地笑起来,佯怒道:“跟客人少说话,听见没!” “好。” 林与真想,来吃砂锅粉的应该也没谁有嘴和他说话的。 一是因为粉很香,他对自己多年的厨艺还是有一定把握的。 林妈去世得早,林爸整日忙着理发店的生意,刚开始还要靠系着红领巾的儿子送饭,这几年林爸技术精进了,饭菜勉强糊口,林与真才渐渐让权。 二是他这两天结巴太严重,以前还有的基础沟通,现在被他尽量用单字代替,客人见他话少,便也不开口了。 下午两点,店里总算清闲下来,林与真快速把剩余的碗洗完,端着小碟切剩下的火腿肠到店门口喂猫。 这几只都是附近的小流浪,都是狸花猫,由于抓耗子有功,常常被附近几家店铺欣然投喂。 猫轻盈地跃到林与真面前,尾巴高高翘起,轻轻扫过林与真膝盖,埋头,干饭。 林与真蹲在门口的台阶上,在这空隙拿出手机,点开了张瑞分享的链接。 张瑞:别看评论区。 昨晚上林与真在论坛最大的黑子庄梦突然发文,称自己之前言论不当,仅仅是图片,并没有实质性证据说明对方偷窃,所造成的引导舆论风向行为不当,希望大家后续不要再对其进行议论。 最后还配上了一张素颜照,背景是阳关灿烂的蓝天。 林与真知道,这是上次对他随口的威胁起作用了。 人性大抵是这样,身上有一根刺都会让人有所忌惮,而之前他受剧情蒙蔽,对网络言论不理不睬,只会招来更过分的诋毁。 评论区不少批判这种行为的,但更多人则提及另一个当事人一些捕风捉影的传闻。 林与真听话地没继续看。 而他本人关注点则在那张照片上。 “他这个地方有、有眉毛吗?”他伸出指头摸索着眉梢靠近太阳穴的位置,黑掉的屏幕倒影出午后日光下清晰的人脸。 一双长腿陡然占据视野,挡住了高悬的灼人光线。 林与真抬头,细碎的额发随之轻轻抖散开,圆润的琥珀色瞳孔映出另一人逆光的身影。 结实挺括的肩背挡住了倾泄的日光。 “你的猫?”楚放插着兜散漫立在台阶上,戴着顶黑色鸭舌帽,五官的攻击性更为显露,眼尾像上扬的开刃宝刀,拿下巴点了点鞋面上赖着不走的黑灰色奶猫,“长我脚上了,麻烦拿开。” “不是我、我的猫。”虽然这样说着,林与真还是伸手把那枚软趴趴的小汤圆摘下来,小心翼翼的。 楚放“哦”了声,看了眼摇摇晃晃跟着大猫吃火腿肠的小家伙,越过他走向店内,里面立刻响起老板娘招待客人的声音。 林与真钻进厨房先洗了手,老板娘还在吃饭,他自然而然地接过了活儿。 做完后亲手端到桌上,楚放对他在此打工没有任何意外或别的情绪,不知道的绝对想不到他俩昨天才见过。 “我不是说了不放葱花?”楚放微微蹙眉。 林与真一愣,身后传来老板娘抱歉的声音,“噢噢,不好意思啊,我刚刚忘记给小店员讲了……小林啊,给客人重做一碗。” “好。”林与真作势要拿,被楚放阻止了,拿着筷子准备把葱花一颗颗挑出来。 挑到第二颗的时候,终于烦躁地“啧”了声。林与真连忙拿了个勺子三下五除二弄完,仔细看着他脸色,“可、可以了。” 是一个挑葱花挑到第二颗就会不耐烦的男生。 楚放见状脸色稍霁。 出于答谢楚放上次救自己的心理,他特意多放了些食材,用尽毕生心血煮出了一碗正宗的酸糖砂锅粉。 楚放吃相斯文,吃完筷子自然规矩地摆在一侧,拿纸巾擦嘴,正要扫码时林与真伸手盖住了桌角的二维码。 “不、不用给,我请你!”林与真学着平时张瑞豪迈买单的模样,露出八颗牙齿。 楚放看着他,扬起一边眉梢,“这种公众场合的请客还是不要接受得好吧,陌生人的钱,万一不干净怎么办?” 林与真听不出里面门道,只觉得耳熟,好像在哪儿听过。 犹豫片刻,他保持着生疏的热情笑容,“我叫林与真,也是S大的学生。” “因为谢谢你上次的搭救,才想请你吃的。” 林、与、真 楚放忽然起身,塑料凳在地面划出刺啦声响,林与真还以为自己说错了话。 “怎么了?”他咽了咽口水,一条腿悄悄后撤,一个不妙的猜测在心底萌生。 ……难不成他也混论坛? “没事。”楚放站着呼吸几拍,眼神晦暗不明地看了他一会儿,又似乎神游着拉着凳子坐下。 “吊坠我收到了。”楚放今天穿着一件简约灰色短袖,手臂线条结实修长,撑着额角又恢复了漫不经心的模样。 只是那双漆黑如深夜的眼眸多了几分道不明的情绪。 “你上次给的糖我给我朋友吃了……他说还挺好吃。” 林与真眨眨眼,“哦”了声,试着说一些客套的话,“那真是它的荣幸呢……” 这个“它”似乎容易引人误会,他又笑着补充,“一颗命特别好的糖!” 楚放显然没怎么在意他努力经营的社交氛围,帽檐下耳根逐渐飘上红色。 从准备踏入这家砂锅粉店开始,一切都发展得莫名其妙,楚放自己也解释不清。 办完事走出校门,看见老旧店面门口台阶上蹲着喂猫的熟悉男生,一步步莫名走近,看着对方露出惊讶的神情。 “那你还有吗?” 话一出口,没等回答,楚放突然扬起下巴,“听说你想加入游泳社?” 出于某种应激反应,林与真听到“游泳”两个字就小腿一抽,这个问题很敏锐,系统就在脑内,要是让他听到…… 等等—— 【系统?】 林与真在脑内吼了几嗓子,声音空荡荡的。 ——系统没在。 这些天总共它就失联过三次,两次都正好和楚放待在一起。 难不成…… 楚放手指在桌面轻敲,不甚理解地“啧”了声,“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自己说过的话都记不住……” 林与真缓慢地转动头部,不可思议的视线定定锁在楚放身上。 他忽然激动地指着自己,惊喜得像中了八百万彩票,声音拔高了几个档次,“你你你你你你看我还结巴吗?” “看你怎么定义吧。”楚放上下打量他一眼,“疯子和结巴还是有点区别的。” “啊?”林与真没听懂。 “我说,”楚放面无愧色,外面马路上传来一阵尖锐的喇叭声,冷淡英俊的五官一瞬间染上躁意,“你现在不就是在结巴吗?” “普通人就算语言流畅,思维敏捷,情绪激动时也会结巴。” 砰砰直跳的心脏,像兴奋挣扎的雏鸟不断冲撞着胸腔。林与真握紧双拳,平复了下呼吸。 “我现在说话,结巴吗?” “恭喜。” 楚放莫名轻笑一声,拿起手机起身要走,“不想加社团直接说,反正我是被赵石头逼的,当我没说。” “等等!” 楚放停脚,慢条斯理转身,只见林与真复又拾起了热情的笑容,只是这次更加由内而外散发出来,像从脚底升起的腾空的喜悦。 楚放甚至怀疑,要不是店里有人,这人可以仰天大笑几声。 林与真小跑进厨房迅速拿了什么出来,朝面前立着的楚放递过去。 “我想加入游泳社,非常非常想!你刚才的意思是可以带我进去吗?” 明明是大一届的学长,却比刚刚路上碰见的几个结伴而行的高中生还要青涩,很瘦。 打工时换上了颜色耐脏的深色翻领短袖,转身进厨房时收束在腰间的围裙系带很紧,显得附近起伏的褶皱与空荡更具美感。 “随便。”楚放说,伸手接过林与真手心那把清蓝色的薄荷糖,顺手塞进裤兜,就着这姿势一转身要走,仿佛一切都是很不放在心上的事。 “诶,这个……” “又怎么了?”楚放皱着眉扭过身,心底涌起一股不知名的情绪,别别扭扭,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 “刚刚那一把送给你朋友,这份单独给你,可以尝一尝。”林与真拿了一小袋包装完好的糖猝不及防塞到楚放怀里。 “那个……”他鼓起勇气,把心底那只胆怯畏缩怼手指的小林兽暂时锁在黑屋子,从森林里拽出阳光外向勇敢的小林骑士—— 去无畏地社交吧!这样才可以理所当然地黏住楚放,躲避索命的邪恶系统! 他一咬牙,拿出手机,视死如归道:“可以加个微信吗?如果方便的话……给我个你的矿泉水瓶也可以。” 空气停滞般凝在店内,不知是不是错觉,他甚至感觉后背传来老板娘端着碗好奇的打探目光。 “不方便就算了……”林与真尴尬得满脑子火车的汽笛声,脸颊绯红。 楚放嘴里含着刚刚从店里顺的薄荷糖,不紧不慢看他一眼,指了指马路对面,那边商圈是二次元达人聚集地,经常举办漫展活动,语气淡淡,“cos乞丐往那儿走。” “我不是在扮演乞丐……”林与真声音越来越小,他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 楚放今年夏天一进校就成为风云人物,一张军训站姿照被四处传阅,学校八卦研究社扒拉出了他的各种个人信息,追捧者无处不在,联系方式被疯狂挖掘。 不久就有第一批搭讪受害者吐槽,最好听的说法是说此男虽帅,但无奈性格堪忧,脾气不佳,素质中等。 简言之——不好惹。 林与真当时还没觉醒,只默默暗自洗脑——比不得狮影哥随和开朗,乐于助人。 现在看来,这俩明显不是一个层次的啊! 万一冒犯了楚放,他不让自己进游泳社了怎么办? 想到这,林与真立马打了个哆嗦,刚后悔想收回手机,就听见楚放低沉磁性的嗓音响起。 “我扫你?” 啊啊啊啊啊啊还是操之过急了!应该等加入游泳社后再自然而然地……嗯?同意了。 林与真半梦半醒般点开了手机。 第6章 忽然后悔把那颗糖给出去了 第6章 楚放离开后,果不其然系统紧接着就出现了。 比起前几次的避而不答,这次的理由倒是像样了些。 【宿主,近期系统开会频繁,如遇困难请留言。】 林与真:【系统,刚刚中午的菜好辣,这个算困难吗?】 已然习惯他的脑回路,系统毫不怀疑地回答:【请宿主自行解决。】 【哦……】 刚刚中午的菜根本没放辣椒。 唇角不受控制地勾起,猜测得到验证的林与真不动声色地沉默下去。 第一次撞见楚放,他情急之下胡乱提出的请求没有收到回应。 无语都要念出“点点点点”的系统不可能在线而不回答他的任何一个问题。 第二次他被惩罚水里抽筋,具体时长有没有五分钟记不清了,可楚放救他上来后系统便也跟着人间蒸发。 如果只是前两次,那林与真倾向于怀疑楚放和系统或许是一体的,无法同时存在。 可第三次他捡到楚放的贴身吊坠,系统也无法出现,地铁上询问也无法给出合理的答复。 那么或许,只要跟楚放待在一起,或者拿着他的贴身物品,就能够屏蔽寄生在他脑子里的系统。 马路对面的高中校园广播传来午休的铃声,天气突然起风,树叶沙沙作响。林与真分析完最要紧的信息便开始复盘刚才的表现。 他从幼儿园开始就很固执,对于友谊有自己的一套规则怪谈,加上性格原因,这些年只留下了张瑞这个熟络的交心朋友。 小的时候被大人摸着脑袋夸奖:“这孩子乖,听话!就是有点内向……” 长大后才逐渐被社会规则归为“社恐”群体,而张瑞就是传说中的“社牛”人格,走到哪儿都能呼朋唤友,热情似火。 林与真则在一旁蹲着取暖,偶尔往火堆里投一根柴火,尽量不引人注意地贡献自己的绵薄之力。 要是林爸和张瑞知道自己在同一天做到《请救命恩人吃饭》《求学弟帮忙让自己进游泳社》《要S大校草的联系方式》这三件事…… 一定会震惊且欣慰地摸着他脑袋,“吾家有儿初长成,世故人情手中盘!” 前者生来就是他爸,后者幼儿园起就当他爸。 虽然只见了两面,但楚放并不如论坛中所言那般脾气暴躁不堪,冷漠自私,他想,或许也是受到舆论荼毒的可怜人? “小林,汤要溅出来了!”老板娘提醒的声音将他短暂拉回现实,林与真连忙将火调小,隔着帕子掀盖搅搅。 店内坐满客人,外面的马路也熙熙攘攘,阳光正好。没人看得出,厨房里这个勤工俭学的大学生死期将至。 他目前能做的只有先和楚放交个朋友,尽量掌握其行踪,看看能不能靠楚放来躲开任务。 林与真是个道德感极高的人类,此时的侥幸中又有难以言喻的心虚。 他现在为了躲避系统控制,而接近校草学弟的行径完全是趋利避害的选择,在他看来是非常不恰当的行为! “交朋友就该真心换真心嘛~嗝~”在林与真读四年级下册那一年的年夜饭上,林爸醉醺醺地举杯教诲托腮沉思的小林。 “就像和你碰杯的兄弟,要是杯子里装的是没泡的雪碧……儿子你说,嗝~这兄弟还有必要交嘛?” 说完一拍桌子,吓得饭桌对面的林与真身子一抖,林爸义愤填膺的声音拔高了八个度,“必须绝交啊!” 仿佛他峥嵘岁月里曾有过刻骨铭心的兄弟背叛经历。 可据和他青梅竹马三十年的林妈所说,林爸年轻时无比社恐,逛集市唯一喊得出来的同伴也只有邻居林妈。 彼时是林妈肺癌去世的第二年,凌晨窗外准时响起直颤心肺的烟花声,这场年夜饭吃了很久,林爸在摆着爱妻遗像的神台下,对着凉透的饭菜一杯杯喝酒。 小林当时还小,声音又乖又奶,思索片刻给了林爸一个答案。 “百科全书上说,室温状态下,雪碧中的二氧化碳有吸热作用,所以爸下次完全可以摸一下和你喝酒的叔叔的杯壁,如果比你杯子凉,那就可以绝交了。” 林爸举着酒盅闷了一口酒,连忙满上,略带些尊敬地和小林碰了下杯,一副话都在酒里的模样,“爸就爱跟你聊天。” 林与真不再回忆,决定先认真煮粉。 * “楚放……?”从校门口走出来的中年教师扶了扶眼镜,和蔼的面庞带着一丝惊讶,“怎么来这边啦?你妈妈说你毕业后就不住这边了,我刚刚还以为看错了呢。” “李老师好。”楚放对长辈还是挺讲礼貌的,他刚从砂锅粉店出来,站在路边等车,“我来这边办点事。” “这样哦……”两人随意寒暄两句,李老师犹豫着问出一个问题。 “你现在还是记不得以前的事情吗?” 楚放笑笑,无所谓地摇摇头,“完全想不起。” “还是想不起啊……没事,现在不也过得挺好,我家姑娘都刷到你视频了呢,今年咱们省第一考的S大呢……” “还记得你高一的时候升旗仪式追着王校长打,诶哟吓死人咯!幸好你回头是岸哟,老师心底也高兴……” “滴滴”一辆黑色奔驰S级停靠两人身旁,车窗摇下露出驾驶座上赵时透笑嘻嘻的胖脸。 “李老师!要不要一起去吃饭?” “哎哟我不去咯,家就在路对面近得很……你们两个小年轻,开车注意安全哦。” 赵时透比楚放高了一届,主要原因是楚放高二休学了一年。他这个暑假才提着大包小包拜访过高中老师,因而和老师打起招呼来分外熟稔。 等上了车,赵时透慢慢驶入回校的道路。 瞥了眼副驾驶座上楚放鼓鼓囊囊的贴身口袋,“拿到了?我记得你当时在树下埋的是个信封一样的东西啊……有这么大吗?” 楚放摘下帽子,伸手抓了把头发,打开挡光板,将帽子盖在脸上挡光,座椅靠背一倒,一系列入睡预备动作后,无情道:“开你的车,赵司机。” 赵时透当初为了请动楚放这尊大神,答应的其中一条霸王条款就是给人当一个月司机,周六周日随叫随到。 这车是楚放车库里最低调的车,钥匙随随便便丢给他,倒是体面又大方。 幸得楚放第一次活动的配合,加上本人的校内知名度,游泳社争取到了更多的人脉与资源。 S大每年的资源分配都取决于网络上校内论坛的全校投票。 对一个社团而言,最重要的莫过于多方能够提供的资源,无论是精通剪辑创作的人才,还是外出活动的资金调配等等等等,每一样都是重中之重。 资源多,社团活动就丰富,招牌就响亮。 才大二的赵时透一跃成为了最年轻有为的社团干部,被S大八卦研究社、篮球社、话剧社、瑜伽社等等热门社团争相求合作、求联动。 赵司机喜滋滋地开着好兄弟的豪车,妙不可言地哼起歌。 “你吵到我了。” “那我住嘴。” “你已经吵到了。” 赵司机一脸莫名地瞟了眼忽然无理取闹的兄弟:? “那个庄梦是不是被踢出去了?”楚放问,鸭舌帽下薄唇形状好看,平躺着说话让凸起的喉结轻微滑动。 “是啊,我和副社今早上讨论了下,他悄悄发帖子那事毕竟影响不好嘛……” 庄梦这次发帖忘记换号了,虽然删除得很快,但还是被许多人发现了,因而颇受争议。 毕竟……这哥们在论坛的风评也颇有瑕疵。 “诶你肯定不知道昨天咱们救下的男生是谁……” “林与真。”楚放嗤笑一声,“什么叫''咱们’?人是我捞上来的,毛巾我给的,医务室我送的……你跑这么慢也就起到了个烘托事件紧急程度的作用。” 这哥在激动个什么? 赵时透暗骂一句斤斤计较,表面却诧异道:“你不是不关注这些嘛,这个倒是知道了。” 前面路口正碰上一个90秒的红灯,赵时透稳稳当当地停住车,正享受着路人对这低调奢华豪车的注目礼,身侧的楚放突然往他怀里丢了颗薄荷糖。 浅蓝色包装,家喻户晓的大众品牌。 “我不爱吃硬糖。”赵时透拒绝道。 “是不是……得招一个新的补上空位。”楚放覆在帽子下黑暗缝隙的眼珠子别扭地转了转,语气硬邦邦的。 赵时透嘿笑一声,“这你就问到点子上了!今年招新正好多招了一位,当初副社那愣头小子经不起她们几个女生磨,开了先例多招了个人,他现在走了正好三十个满员,不用补了!” “我可得做好表率,开后路这种事情绝对不能做,别像这位副社长一样,啧啧。” …… 前一秒还盖在楚放脸上的帽子横空飞来,“啪”的一声脆响砸到他壮实的胳膊上,赵时透猝不及防地躲了下,感应灵敏的喇叭被按出兀然巨响。 隔着车窗,他好像听到了马路上众位司机师傅的美好祝福。 “我要退团。“楚放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不是,你干嘛?”赵社长风中凌乱,“啊?” “我退出不就多了个空位吗?”楚放拧着眉,不懂这么显然的逻辑为什么需要进一步解释。 结合前后文就能理解的话,自诩情商高会来事的赵石头偏偏钝感力十足,根本不懂他。 楚放时常因为兄弟的蠢笨而顾影自怜。 赵时透又惊又奇,继而回过味来,“诶哟我,这中国人刻在骨子里的含蓄啊……都给你说了日常交流说人话,你就直接说你想让林与真进游泳社不就行了?” “兄弟还能拒绝你?” 楚放跟踩到尾巴似的,忽然危险眯眼,“谁想让他进来了?是他再三拜托我,让我帮他。” “看他态度不错才答应提一嘴,我闲着无聊吗?非要让他进来不成?” 车辆起步,楚放又恢复了大爷似的躺姿,帽子一盖,梦里说Hi。 “反正他求着想进来,准不准随便你。” 赵时透“噢”了声,“那干脆正大光明的招进来顶位置,虽然庄梦那事另一个当事人就是他,不知道的还以为咱啥意思呢。” “而且那男生看起来挺……” “什么?”楚放微微蹙眉。 赵时透慢悠悠转了个弯,自然道:“挺内向的啊,道谢时还鞠躬,那天在游泳馆门口等了半天,他当时刚处理完被污蔑这么糟心的事……” “人家能求到你头上,肯定是鼓起很大勇气了的吧。” 气氛突然煽情,气焰嚣张的楚放也跟着沉默,掩饰焦虑而无意识抖腿的动作都停了。 一路上楚放都没出声,赵司机还以为他睡着了,下车前才听见帽子下闷闷的声音,“那算他求对人了。” 赵时透:…… 隔着一层布料贴放着的十几颗薄荷糖仿佛自带降温效果,冰冰凉,楚放迈腿下车,忽然后悔把刚才那颗给出去了。 第7章 《冥侦探——磕男》 第7章 晚饭时间,林与真收到了方狮影的消息。 狮影哥:今天晚上在学校 脑袋里还有个系统监工,林与真按照舔狗人设回答。 LYZ:好的,那狮影哥要继续吃烤鸭饭吗? 那边隔了半天没回复,林与真就先给店里的工作收尾,等到晚上六点多,方狮影才转账过来——两份,有一份不要配菜。 林与真望了眼外面的天色,道:现在应该已经卖完了,要不换一个吧? 狮影哥:…… 林与真遇到不懂一向直接问,消息框里刚打出“你无语是因为什”,就被系统电了一哆嗦。 【宿主,您的人设是不会怼主角攻的,OOC警告!】 【……好】 林与真窝囊地发了个“对不齐”的表情包,对面才大发慈悲般换了样菜,只是另一份仍然纯荤不配菜。 LYZ:收到! 半路上下起了大雨,林与真的伞莫名破了个小洞,嗖嗖往头上飘雨。 【系统,能帮我修修伞嘛?】 【宿主,倒霉也是您的人设之一。】 林与真愤愤地对着破伞生了会儿气,有种想一拳打爆自己脑袋企图捶死系统的冲动。 地铁站离学校门口就两百米的距离,林与真站在屋檐下徘徊片刻,只得拿手指堵住那个小洞冲进滂沱的雨幕。 方狮影是站在307寝室门口等他的,确切地说是等他手里的饭。 雨水一路上不可避免地打湿了衣服,林与真身上耐脏的灰土色短衫已经皱巴,濡湿的单薄衣料颜色变深,冰凉贴在肌肤上,冻得他打了个喷嚏。 方狮影正在打电话,注意到从楼梯爬上来的林与真,只象征性扫他一眼,伸出手来催促般招了招,示意直接放他手上。 “……不吃晚饭?那不行,孙教练让我从今天起监督你健康作息,再晕倒在球场我可不会再抱你去医务室……”方狮影温柔地对电话那头的人笑,一边提着餐盒错身快步上楼。 林与真把饭递给他,在门口抖落伞上的水珠,便慢吞吞地进了寝室。 两人之间没有多余的交流,显然已互相习惯。 关上门的前一刻,上一层的楼道里响起开门声,接着是一个掩盖不住讶异的男声。 “你怎么来了……”季朗问。 男生光裸着上半身,仅着一条白色运动短裤,紧抿着唇角,面瘫似的脸庞透露出一丝丝惊愕。 如果林与真在场,一定会听到系统冰冷地介绍: 【全书的主角受,方狮影官配cp季朗——】 方狮影单手撑墙笑了笑,右脸颊上酒窝性感地凹陷,“来帮你吃饭啊,特意跑到南食堂打来你最爱吃的。” 的确是他特意让人跑去打来的,狡猾的文字游戏…… 说完突然不好意思般摸了摸后脑勺,妥妥一副纯情大男孩模样,“虽然排了很久的队,但你喜欢就好!” 雷声适时地炸响天际,雨水拼命地砸向城市,淋湿每一个行人的衣角。 没人能拒绝这样冒着雨为你买饭的男生,何况是外貌出众,阳光绅士的方狮影。 “……谢谢你。”季朗心底很不是滋味地接过了袋子,为自己一开始怀疑对方是来看自己笑话而感到一丝愧疚。 “进来一起吃吧。”季朗丢下这句话便转身往里走,方狮影盯着他高挺纤长的背影,浅笑着跟上,门在两人背后渐渐合上。 * 林与真晚上还是决定给楚放发个消息,为了给这段友谊来一个美好的开端。 黑暗里传来室友起伏的呼噜声,林与真举着手机敲敲打打,屏幕冷白的光线照出他慎重严肃、小心翼翼的神情。 快速成为朋友的关键在于——了解对方的喜好习惯。 楚放的头像是一片稳重深邃的深蓝色,这让林与真想到他那对点缀在冷白皮肤上的耳钉。 点开朋友圈,却是意料之外的空白一片。 毕竟同为校园风云人物的方狮影,朋友圈可经营得丰富多彩。各种360度帅气自拍照,还有林与真这五年来在球场给他抓拍的超绝运动照,也被他屈尊降贵发在朋友圈,满评论区的夸赞声。 相比之下,楚放这个更像个小号。 就在这时,系统突然出声:【宿主,这是谁?】 林与真心一惊,想撒谎却天赋不足,支支吾吾道:【一个客人……今天遇到的。】 【什么客人?宿主为什么要加一个陌生人的微信?】 幸好他今天太忙还没来得及改备注,系统的视角只知道他多了个联系人。 林与真并不是热络社交的性格,以系统的尿性,一定会以角色OOC为由惩罚他,让他删掉。 【因、因为Q Q不常用?】 【……】 林与真被自己冷得打了个哆嗦,不待他大脑飞速运转找个借口糊弄,一条好友验证好死不死就在这时弹了出来—— 哈喽,林与真同学你好!我是游泳社的赵社长,是这样,我们这边走了一位同学,位置空缺,如果不嫌弃的话我拉你进群,“泳往直前”欢迎你哦~ 空气死一样寂静,一个不祥的预感缓缓升起…… 系统冰凉的机械人声在耳畔响起,【宿主,拒绝他。】 林与真犹如一脚跌进虚空,仓皇而恐惧地摇头,喉咙一瞬间干涩如沙。 这是他唯一可以翻身的机会,游泳社里能学会游泳日后保命,还有能屏蔽系统的楚放,怎么可以放手? 下一秒,他眼前闪过一片白光,耳朵里响起强烈的嗡鸣声—— 【检测到宿主OOC行为,激发惩罚模式,时长五分钟。】 霎那间,如无数根细针扎入头部的刺痛袭来,林与真瞬间蜷缩起来,周身抑制不住地颤抖痉挛,手机没握稳掉在枕头旁。 不知第几分钟时,意识模糊的林与真哆嗦着手指捡起来,解锁,通过验证。 恍惚间林与真甚至怀疑自己听到了电流的声音,睁开沉重的眼皮才发现是微信消息提示音,来自赵社长,但他已经无力查看回复了。 唇瓣被咬破浸出鲜红的血珠,这一缕血腥味消散在繁华喧嚣的大学城,夜雨宛若无边的大雾,细小的呜咽被雨声淹没隔绝。 * A市地段最好的住宅区,濒临风景优美的海湾,周边摩天大楼林立,极具现代感与艺术气息。 在一间装修风格简约高档的房间中,浴室门轻掩,雾气裹挟着温热的水汽弥漫开来。片刻后,门缓缓推开,楚放身上松松垮垮套着浴袍,腰带随意系着,勾勒出劲瘦的腰身。 他一手拿着毛巾,不紧不慢地擦拭头发,发梢垂落的水珠挨个凝结,裹汇成细细的流线划过胸口起伏的肌肉,隐入浴袍的晦暗深处。 楚放走向办公桌,木质地板在脚下发出轻微的声响。他将毛巾随意搭在椅背上,顺势坐下,目光落在桌上那封静静躺着的牛皮纸信封上。 他伸出手,修长的手指轻轻捏起信封,指尖摩挲着粗糙的纸面。 这信封表面做了防水处理,再套上质量极好的密封袋,埋入土里一年多仍然保存完好。 楚放干脆利落地撕开信封,里面是一张沉睡已久的白纸,折叠痕迹很乱,看上去他的主人当时很慌乱,或者说很着急。 楚放往后一靠,就着室内明亮光线,翻开纸张一目十行地读起来。 “''不管你是什么东西,从老子身体里滚出去'',嗯……”楚放从笔筒里掏出打火机,手上不断摆弄起来,漫不经心地打着,熄灭,又打着,反复几次后忽然从鼻腔里溢出一声嘲讽的哼笑。 “尽说些蠢人的废话……不过还算敏锐,能察觉到异样。” 浪费了晚上宝贵的几秒钟,看完一篇无关痛痒的咒骂信,楚放终于给了它一个归宿。 他走到半开放式厨房中,打火机“啪”地打着,火焰迅速吞噬掉悬在上方的纸张,化作一堆灰烬飘入水槽。 楚放打开水龙头,哗啦啦的的水流将残余冲走,脸上神情漠然,仿佛这是一个早该处理的垃圾。 一封已经死去的人写的信。 随手将打火机扔回笔筒,楚放打开笔记本电脑,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开始处理一封又一封邮件。 他每晚到家的活动固定而自律,健身,洗澡,处理企业事务。楚家企业根基深厚,经过几代人的掌舵,其龙头地位已不可撼动。 作为家族最小的儿子,深受宠爱,楚放肩负的使命不大。 威严庄重的楚父对他的十八岁寄语是“做一个遵纪守法好青年”;大作家楚母则期望他“活出自己的意义”。 前十九年天不怕地不怕,娇纵跋扈的楚少爷怎么也想不到会被一个天外来客占据了身体,还主动接触企业事务—— 楚放穿到这个世界前也想不到,有个跟他同名同姓的废柴富三代能被一群狐朋狗友耍的团团转。 原身蠢笨莽撞,常常被心怀不轨的朋友教唆,抽烟喝酒逃学一个不落,甚至能做出在升旗仪式上追着校长打这样惊天动地的蠢事。 幸亏楚母察觉早,加强了对小儿子的管教,不然原身差一点就要碰到法律的底线,戴上银手镯。 其实早在出意外的一个星期,原身就意识到了楚放的存在,梦里常常看见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影站在眼前,于是魔怔般写下一封信,还迷信地埋进树下的土里,试图镇住他。 一直到被曾经欺凌的对象开车撞晕死亡,灵魂出窍,楚放才得以控制身体。 楚放在原本的世界也是天之骄子,除了花一年多时间调理拯救这具被酒气掏空的身体,其他都适应良好。 他本以为自己是穿越到了异时空,可今天下午得知林与真名字后才反应过来。 楚放这是穿书了。 在穿越前,他曾在偏僻的杂货书店买到一本风格扑朔迷离,反转悬疑的盗版小说,而这本书有个盗版气息浓重的名字——《冥侦探——磕男》 第8章 像只漂亮娇气的家养猫 第8章 开头便是一位大四学生林与真在暴雨天气出门,因为情伤在酒吧买醉,回寝路上失足跌入涨水的校园湖泊。 尸体被发现时,现场一片狼藉。 而主人公是一位世界著名的侦探,小小的年级就有神乎其神的逻辑思维,以及丰富的破案经验,所到之处必有案件发生。 没有一个杀人犯能逃过他的法眼,被世人称为——“青天小少爷” 磕男人如其名,沉迷于磕男同cp,这让他的搭档小男非常苦恼,常常因不能跟上对方的脑回路而感到沟通困难。 紧张悬疑的钢琴曲响起,带着红色蝴蝶结的磕男推了推眼镜,嘴角扬起一抹自信的微笑:“真相只有一个!这绝不是一起简单的雨天意外,林与真同学的死亡背后,隐藏着一个惊天阴谋!” 小男正拿着文件查看,一脸困惑地问:“磕男,你在说什么啊?明明是因为围栏年久失修损坏,加上暴雨天路滑,他才不小心掉进河里的吧?” 磕男闻言坚定地摇头,“不,小男,你太天真了!让我来解开这层迷雾吧!” “我们的主人公林与真,为什么会在暴雨天醉醺醺地出现在涨水的湖边?” 书外的楚放跟着想了想,发觉这个思路似乎正确。 前情提要已经说过,林与真是受了情伤而去酒吧,因为暗恋男神不得而借酒消愁。 所以? 磕男双手插兜,眼神犀利道:“所以,这根本不是意外!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男同谋杀案''!林与真暗恋了五年的男神,正是这场阴谋的主谋!” 楚放:…… 小男震惊地张大嘴巴,“什么?!男神为什么要杀他?” 磕男仰天长笑,兴奋地搓手,“因为林与真同学五年无微不至的照顾与追求已然让男神芳心暗许~你看,男神虽然讨厌林与真,可还是嘴硬吃了三年对方给自己带的饭,送的礼物也是来者不拒! 就连手机这么私密的物件都要用林与真买的,面对如此赤诚热烈的爱,害羞得不敢回礼!这难道不是一个高岭之花沉默无声的宠溺与包容吗!” “而林与真手机自从下载了短视频软件后,便沉溺于擦边帅哥以及各种虚拟男友,对三次元的男神也不如从前殷勤了,接受不了落差的男神恶从胆边生,故意约对方去湖边散步,将他推入湖中!” 小男半信半疑地皱眉,大侦探伟岸的身躯因激动而微微颤抖,他犹豫着开口:“可是,对方有不在场证明啊。” 侦探神秘一笑:“不在场证明?那只是表象!你看,林与真寝室的平板上还保存着两人的最后的聊天记录,男神说:''我们谈谈吧,关于昨天你忙着玩手机没有给我买奶茶的事'',这还不够说明问题吗?” 磕男忽然捂住胸口,语气夸张:“我明白了!林与真或许知道这次赴约意味着什么! 可我们都低估了他对男神的爱!被钓了六年的他愿意化作一缕鬼混,陪伴在男神身边,突破世俗与时间地点的阻隔束缚,永永远远地在一起,双向奔赴的案情……” 楚放“啪”地合上了书,脑袋嗡嗡响,茫然而惊愕地盯着眼前空荡荡的墙壁,世界观仿佛被一股诡异而荒谬的力量入侵。 大概是对他买盗版书的惩罚吧,当天晚上他就穿到了这个有林与真的世界。 而结合林与真在学游泳的信息,和表现出来对游泳社的渴望,楚放合理怀疑,这个人已然通过某种途径预知了自己大四的溺水事故。 楚放自诩不是个爱多管闲事的人,但也一向随遇而安。 穿书了就从善如流地接受,无论在哪个世界都只做自己。 林与真一个将死之人,只是简单地想学游泳而已,帮帮忙也无所谓。 反正…… 楚放回忆起见过的短短几面,目光自然落到桌上那包尚未开封的薄荷糖。 反正,他看着也挺顺眼,举手之劳罢了。 桌上的手机亮起,屏幕上联系人显示“石头”。 “喂,楚少爷。” “你说。”楚放一边接起电话一边走到床边坐下,懒散应着。 “这个,我给林同学发好友申请了,他倒是通过了,但不回消息……你看看那边联系得上他吗?确定的话我把名单报上去了。” “这么晚可能睡了,我试着联系一下他。” 楚放说完便挂了电话,点开林与真的聊天框:睡了吗? 没等到林与真的回复,赵时透的电话先打过来了。 “奇怪了,你一找他他马上就上线了嘿,刚刚已经回复我了,OK了兄弟。” “那就好。”楚放刚准备挂电话,赵时透连忙补充一句:“对了,他问我你下次活动去不去,我怎么回啊?” 楚放突然很不自在地移了移目光,缓缓走到阳台,雨势已经小了很多,夜风带来一丝凉爽,“他问这干嘛?我……看情况。” “噢噢行。”赵时透眼大心不细地忽略了前面那个问题,效率极高地挂了电话。 “喂……啧,赶着投胎啊。” 一声不满的嘀咕消失26层高楼阳台上,不知情的还以为楼上主人抱怨着雨势太急,天气变化太快呢。 林与真背上浸透冷汗,发梢也湿哒哒地黏在额头、鬓角,脸色苍白得吓人。 惩罚早在半小时前结束,但是系统一直不让他回复消息。 一人一统就这样僵持着,直到楚放的消息弹过来,隔着网线,系统居然也会被屏蔽,林与真默默记在心里。 不过这件事过后,系统一定会加强监管,不让他主动给赵时透和楚放发消息了。 疲惫像潮水般涌来,身体脱力地往下沉,林与真强撑着处理完加入社团的消息,又给楚放最后发了一条回复才终于昏倒。 LYZ:现在睡了,晚安 * 砂锅粉店的工作时间是周五、周六、周天的中午到晚上七点,游泳社活动时间是每周的三、五、七下午一点到五点,林与真权衡之下不得不跟老板娘提出辞职。 本来两年的合同也到期了,只是老板娘一直招不到合适的员工,最近老板又回老家探亲了,林与真才答应暂留帮着忙。老板娘人也洒脱,还给他发了个小红包。 “开心就好”发来一条语音。 “收着哈小林,一点点心意,这两年你勤快得很,煮的粉好多学生都喜欢,我们都看在眼里,有时间记得带朋友来吃粉哈,阿姨祝你天天开心!” 林与真戴着耳机,避开人行道上按着喇叭疾驰而过的电瓶车,也发了条语音过去。 “阿姨,我把给小……小飞整理的高中笔记找了同……同城快递送过去,您记得签收。” 小飞是老板和老板娘的儿子,读高二,基础不好,老板娘之前就开玩笑似的让小林帮忙补补课,但也没真厚着脸皮要求。不过林与真早早就整理好了各科的笔记,只是每次总忘记带上。 由于林与真第一次活动没来,有责任心的赵社长提议让他提前半个小时到,简单跟一下进度。 为了卡系统的bug,林与真早早给楚放打了个语音电话。 反正系统不知道这个备注“CF"的联系人是谁,而且林与真发现,从昨天晚上惩罚被中断后,系统不知什么原因到现在还没上线。 林与真手指悬在拨通电话的按键上方,做了好一番心理建设才重重按下。 虽然很突兀,但是对不起了…… “喂?”楚放冷峻磁性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林与真确保系统成功失联,悄悄松了口气。 “那个……吃……吃午饭了吗?要一起吃吗?” 民以食为天,林与真想,这应该还算圆滑。 圆钝好听的男声从手机里传出,楚放看了眼在厨房里洗碗的家政阿姨,懒散地往沙发上一靠,“刚吃完,什么事?” 他不知道这通电话打之前经过好长一番心理战,对于才见几面的男生过分自来熟的行径竟毫不意外。 毕竟,不学游泳就会死,不对吗? “吃完我们可以一……一起去游泳馆。” 楚放勾起的唇角略一顿住,问道:“你怎么又结巴了?” “和……和你聊一会儿就……就不结巴了。” 这是实话,系统施与的影响只有和楚放接触才能消除。 电话那头忽然沉默片刻,半晌,楚放语调怪异地出声:“你是不是……” “是……是什么?” “当我没说……还有事,先挂了。” 电话被“啪”地挂断,林与真懵然地站在原地,一时间摸不着头脑。 不过,得趁着系统屏蔽,赶快赶到游泳馆。 泳帽上次在泳池弄丢了,林与真早上连忙去大型超市挑了个小一号的,站在置物柜前把一缕缕头发塞进泳帽包好。 等他走进游泳馆时却没有发现社长的身影,因为是周末人比较多,但大多数都是带着专业设备,自律专注独自来回游着的人。 远处有几个同行的女生正穿着泳装美美自拍,笑声欢快轻盈地回荡在空荡的游泳馆。 “找谁呢?” 一道男声在身后响起,林与真倏地回头,脸上顿时乐开了花:“楚放!” 楚放抱着手臂站在他跟前,也换好了泳装,线条好看的手臂肌肉自然绷起,漫不经心地扬起眉毛,“这么开心?赵石头让我来给你补上次活动一些基本的内容。” 虽然上次他根本没听。 “辛苦你了!” 楚放随意地“嗯”了声。 林与真嘿嘿笑了两声,忽然视线定格凑到楚放脸前,“哦你这里……” 男生清瘦白皙的脸庞猛地凑近,狭窄的空气逐渐升温,伴随着若隐若现的陌生温度,仿佛有只轻柔温软的手掌贴到胸前。 楚放愣神了霎那,继而迟钝地往后一仰,大吼一声:“你要干什么!” 林与真吓得手一哆嗦,连忙退后,“我我我我我就是想帮你把泳帽那个卷边整理一下!” 就差指天发誓了。 “对不起。”林与真为自己的手痒、没分寸道歉,双手缩在身后。 楚放闻言一怔,慌乱地正了正色,深吸一口气:“……现在,跟着我做准备活动。” “以防你像上次一样小腿抽筋。” 林与真点头如捣蒜,一双小鹿眼委屈地下撇,无意识地流露出情绪。 像只漂亮娇气的家养猫,懂事、听话,但对自己偶尔的笨蛋也束手无策。 楚放握了握拳头,几个呼吸后忽然烦躁地垂下头,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我看不到……麻烦你帮我整理下,谢谢!” 第9章 密不可分的关系呢 第9章 “好的!不麻烦不麻烦。” 林与真眼睛一亮,这回保持了点距离,抬高手臂将那道一指宽的褶皱理平。 “可以了。” 林与真退后两步,眉眼间的紧张窘迫消散得很快,楚放只感觉贴着额头的泳帽被调整了下,莫名地舒服了点。 林与真刚刚离得近,下唇一道暗红色的裂口陡然暴露在楚放眼前,触目惊心,楚放微微蹙眉,撇过脸。 “有伤口还是不要下水的好,容易感染。” 林与真愣了愣,下意识抬起手指触碰唇瓣,“这个啊……应该没事,小伤口,我嘴经常破的。” 楚放神情稍缓,不冷不热道:“随便你。” “之前有游泳基础吗?”楚放带林与真走到热身区,一边询问一些基本情况。 林与真老实回答:“一点都没有。” “怕水吗?” “有一点。” 要么就一点都没有,要么就只有一点。 楚放了然地点点头,教他做了几个热身姿势。 “先活动下身体,把关节都活动开……这个动作拉伸颈部,保持30秒换另一侧。” “肩部环绕,双臂在身体后方交叉,双手握住,嗯……然后将双臂向上抬起,太夸张了……对,拉伸你的肩部前侧和背部肌肉。” …… 楚放的教学非常专业精准,站在身侧一步步拆解示范,脸上没什么表情,林与真却没感觉到丝毫怠慢,一下子受宠若惊,更加专注用心地跟练。 热身区有一面一人高的大镜子,方便游泳者在热身时观察自己的动作姿势是否标准。 楚放微微仰头,双手搭在脑后,缓慢地将头部向右侧拉伸,脖颈处的肌肉随之微微隆起,锃亮的镜子里清晰映出他专注的神情,一边做一边给林与真喊拍子。 “转体运动……” 两人站在镜子前,同频同向地转动,林与真抿着唇,目光不受控制地朝镜子里若隐若现的腹肌飘去,又烫到般连忙收回。 楚放肤色苍白,动作标准规范,每一次转回来,紧实的腹肌都会“刷”地出现,让人眼前一亮,充满力量感与美感。 而反观自己,林与真垂头看了眼自己松软平坦的小腹,下意识吸口气小心地收住。 “做这个动作不需要收腹。”楚放突然出声,林与真连忙抬起头,正撞进镜子里狭长深邃的凤眼。 “我教你的?”楚放斜睨着镜子里一板一眼做动作的男生。 林与真摇摇头,耳根窘迫地红了,“没教我这个。” 做完两组高抬腿,林与真身上已经冒出了点汗,气喘吁吁地叉着腰,问:“还,还有动作要做吗?” 游泳馆不知何时嘈杂起来,楚放扭头看着游泳馆入口处,赵时透身边围了一群泳装花花绿绿的社员,笑盈盈地边聊天边往这边走来。 “啊,赵社长来了。”林与真看了眼运动手表,“快一点了,要开始正式活动了,我们要不要去和他们集合?” 楚放收回视线,一把拉住走出去两步的林与真,垂眸道:“就在这待着,这块是活动区域,他们要过来的。” “哦好。”林与真停住脚,手腕被楚放轻轻攥住又迅速放开,那块皮肤热热的,不甚在意地搓了搓。 而这动作在楚放眼里就变了味,错愕地望他一眼,视线在那张纯然无害的脸上勾了个来回。 “这么积极啊!来挺早啊你们俩!”赵时透一脸官相地带着众社员一同走来,楚放挪开视线,颇给面子地“嗯”了声。 “赵社长好。”林与真乖乖打招呼,赵时透受用地笑脸相迎。 “诶好好。” 从上次起他就对林与真改观不少,礼貌客气,对谁都是一脸乖相,脾气也好,说话小声细语的。 难怪楚放那家伙愿意帮他忙。 “我看你们热身都做的差不多了,要不先下水自我探索下?反正大家一会儿做完热身也是下水。” 赵时透交代完便看了眼时间,拿起脖子上挂的口哨鼓腮一吹,“集合集合,游泳社的同学集合点名了!” 因为才第二次活动,社员各自也不熟悉,赵时透贴心地没有提起庄梦被踢出社的事,林与真的到来也没有特意说明。 这倒是让社恐的林与真安心不少,当众被点名或者自我介绍什么的一直是他的心病。 林与真,这个名字被贴了不少标签,真真假假的,如同水中影空中雾,没有实质。 只存在于每个人心中,口中,他再怎么样也做不到封住每个人的嘴,何况也没人凭空给他辩驳无罪的公开法庭。 之前的林与真被剧情洗脑,除了方狮影什么也不在乎。 现在觉醒了,虽然还不确定能不能活到一年后,但总这么背负着不属于自己的污点也不是个办法。 可万一系统又电他怎么办…… “跟我下水。”彷徨凝滞的思绪被楚放的声音拉回现实,林与真连忙跟着走下泳池,不再多想。 当务之急是学会游泳。 楚放带林与真去了浅水区,热身后下水的感觉确实有些不同,林与真认真记下楚放讲解的注意事项,某一瞬间感觉自己请了个专门的游泳教练。 “你自己在这片练一会儿。”楚放见林与真适应良好,便打算放他自己练习。 林与真闻言,神情瞬间慌张起来,“你去哪儿?” “我去深水那边游会儿。” “去,去深水区啊,”林与真大脑飞速旋转,卷翘的睫毛忽闪忽闪,犹豫片刻就转过身想走,“有点远啊,我还是先上岸吧……” “等等!”楚放眉毛一皱,将人拦住,表情立刻有些凶相了,“才下来没待两分钟你就上去,怎么?晕水?” 林与真不知道怎么解释,楚放和他还不熟,系统的事情说出口只会被当成神经病,搞不好以后还会避着自己走。 “不,不是的,那你能不能……”林与真难以启齿地纠结片刻。 他不能和楚放离得太远,不然就会像上次一样被系统惩罚。 楚放见状也没急着走了,游泳馆诺大的玻璃天窗下,透蓝色水面反射出点点波光,他极力让自己变得耐心,叹了口气,微微俯下身,接过话头:“能不能……?” 林与真纠结片刻,小心翼翼提了个胆大包天的要求。 “你能不能带着我……一起?” 要么就一起在原地待着,林与真两难地捂住了眼睛,脸皮火辣辣的,暗自唾骂自己真是个厚脸皮。 大概是懂事得早,社恐腼腆的男生极少麻烦别人,只是提出一个看起来粘人无理的请求,脸皮薄到无地自容。 楚放神情微变,高挑起一边眉毛,刻意停顿片刻,才出声道:“可以啊。” 不等林与真阴转晴,他又耐人寻味般提出疑问:“不过……我们认识了多久啊?我怎么不记得和你是这么密不可分的关系呢,还是说你是有什么目的?” “说话啊。”楚放忽然心情很好似的,看林与真像个自闭的小刺猬,拿手拨弄着几滴水逗他。 林与真遇到过很多才认识两天的人。 即使是活泼外向的张瑞,和他认识两天时也是客气友善的。 这种情况难道不该委婉拒绝或是欣然接受两种情况吗!楚放怎么还刨根问底啊? 怎么感觉楚放有点……好奇心过于旺盛了? “因为我不会游泳啊。”林与真有点崩溃地放下手,露出湿漉漉的一张脸,“我一个人又学不好……” 随便吧,他自暴自弃地想,大不了就被拒绝被 “这样啊……”楚放懒洋洋地拖长语调,指向不远处已经下水,抱着鲜艳的浮板练腿部基础动作的社员们,“赵社长已经带新手开始练习初步动作了,你现在去还来得及。” “搞特殊毕竟不好,对吧?”楚放眸光微闪,似是若有所思。 实际上他也确实才意识到这个问题,本身带有议论风波的男生一旦被单拎出来,就会沦为台下人集中火力的谈资。 而林与真他……看起来确实不像个坚强的人。 林与真垂着头,很乖地听着教训,细白柔光的脖颈暴露在水面。 “好。”林与真试图挣扎,“那你可不可以把这个吊坠借我戴下。” 不等楚放说话,他又连忙补充:“就看在我请你吃薄荷糖的面子上!” 那条指甲盖大的黑钻石吊坠华贵低调,垂在紧实的胸前,楚放用手指抹掉上面的水珠,又是一副大度好说话的模样。 “当然可以,不过那几颗糖都被我朋友吃了,这点面子……”楚放意味不明地笑了下。 “怕是勉强。” “不如你答应帮我个小忙。” 漫不经心的语调,听起来轻松诱人的交换条件,很容易唬住意图不明的急迫小鬼,楚放微微眯了眯眼,审视的目光再一次落到林与真身上。 “好。”林与真毫不迟疑,“你说。” “我还没想好,下次再说。”楚放摘下吊坠,上前一步亲手套在了林与真纤细的脖颈上,像是在加冕。 “借你戴了,能放我走了吗?” 他靠得太近,林与真捧着冰凉的吊坠,点头如捣蒜,心里的大石头总算落了地。 “请,请走。” 又结巴了。 楚放没再多言,转身利落干脆地潜入水中,眨眼间便游到了浮标绳的另一头。 * 由于游泳社水平层次不一,将所有人分为无经验无技能的新手组和有一定经验的老手组,分别由赵时透和副社长带队教练。 “腿部动作要像青蛙蹬腿一样,先把腿弯曲,然后用力向后蹬水……” 赵时透背着手在岸边走来走去,眼睛溜光地观察着水下笨拙学习的社员。 “小腿和脚要尽量向外翻,这样能增大蹬水面积……” 社员都互相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尽量不溅水在对方身上,不小心溅到了也会迭声道歉,不好意思地笑笑,整体的氛围轻松愉快。 特意选了个靠后的位置,林与真抱着浮板嘿咻嘿咻蹬着水,一板一眼地跟着社长所教的方法联系,手腕上紧缠着楚放给他的吊坠,因为太长还绕了好几圈。 他也不是真的想戴,这枚几乎标志着“楚放”的私人物品太过招摇,耀眼的黑钻石被他收在手腕内侧,过个两三分钟就要看一眼,生怕弄丢。 在他左前方的社员蹬腿动作总是不标准,不知何时,幅度变得很大,双腿用力踢着水,林与真躲了几次,还是被溅了满眼睛水。 视线模糊变暗,哗啦啦的水珠渗入眼皮,林与真不得不停下来揉了揉眼睛。 越靠越近,是一个粉色泳帽的女生,投入地重复着收腿,蹬水,夹腿的动作,丝毫没意识到自己脚都快踢到别人脸了。 教学还在继续,林与真悄悄换了个位置,撑着浮板游到了另一个角落。 可下一秒,那颗粉色卤蛋再次缓缓地漂入他的视野。 林与真眼睁睁看着那只熟悉的脚底板慢慢靠近。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密不可分的关系呢 第10章 我、我当时非常吃醋来着! 第10章 “同学,你能过去点吗?”说话的是林与真右前方的一个女生,抹了把脸上的水忍无可忍道。 粉帽子女生闻言立刻停下动作,仿佛刚反应过来,态度很好地道歉,“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故意的。” 说完她飞快隐蔽地瞄了眼身后的林与真,磨磨蹭蹭地抱着浮板走远了点。 …… “来,菜鸟班的同学可以上岸来喝点水啦!”赵时透一声令下,泳池里不少社员累得直哼哼,早就想休息了,接连爬上岸。 “社长,下次能不能早点中场休息啊~” “好累的,连半天才学会腿部动作~” 赵时透笑盈盈地拉了把上岸的社员,答道:“撑着浮板都喊累,那一会儿加上手臂动作那还学不学啊?” 林与真披着浴巾坐在岸边喝水,练了半天,不可避免呛了点水,鼻尖明显晕红,他伸手揉了揉鼻梁,总感觉还有水在里面。 “你好?” 刚才泳池里的粉帽女生忽然站到了身边,俯身撑着膝盖一手对他友好地招了招,脸上是浓浓的愧疚与歉意,“抱歉啊,我没注意,刚刚在水里面好像是不是踢到你了?” 林与真仰着头,反应过来忙道:“没踢到我,你的脚离我的脸还是有点距离的,但是……” “那就好!哎呀我还担心你生气了呢。”不等他说完,粉帽女生大大咧咧打断,放下心来,一屁股坐到他身边。 “我叫陈悠悠!我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嘿嘿。” 在她贴身坐过来的一瞬间,林与真心一下被高悬起来,浑身不自在地咽了咽口水。 脸色又因为对方说的话瞬间古怪起来,试着笑了下,“是吗。” 粉帽女生笑得很灿烂,话语却天真得残忍,“当然啦!论坛上赫赫有名的法学院帅哥嘛,我和你是同一届的哦。” “可以叫你小真吗?” 见林与真没说话,垂视着脚下的水面,她眼珠子一转,嬉笑着双脚快速踢水,平静的水面顿时被搅得水花四溅,咚咚作响。 林与真抿了抿唇,忍无可忍,在嘈杂的水声中终于出声:“你有什么事,可以直接说的。” “就是想和你交个朋友嘛~”她踢累了似的停住脚,侧过头直视着林与真。 而后,问出了一个石破天惊的问题: “你为什么要偷文晓静的手机啊?是没有钱买吗?” “哗啦——” 林与真白着脸从水里拔出双腿,撑着地板起身要走,身上的浴巾却被人用力扯住。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冒犯你的,你先别生气好吗?坐下听我说。” 她声音不小,这边僵持的动静大到泳池另一边的赵社长他们都看了过来。 “怎么了你们那边?” “没事没事!”陈悠悠连拉带扯,林与真挣扎的力道因为赵社长关切的目光而僵住,瞳孔紧缩了几瞬,最终抿着唇安静站在原地。 来到新集体,最好不要制造引人注意的麻烦。 这是他保持低调和安全的经验。 “我没有偷她的手机,你不知道庄梦记过处分的事吗。” 林与真克制地咬着颊肉,试图以警告阻止一些不好的发展。 谁知道陈悠悠毫不在意,“我当然知道啊,发帖造谣嘛……可你也没有正面回应过啊。” 那是他不想吗,是系统不让啊!林与真麻木地想。 “不过我才不像那些无脑的路人,看到文晓静那可怜巴巴的样子就心软同情,恨不得凑上去送一个拥抱才好。” 陈悠悠双手慵懒地撑着地面,不断用脚在水面滑出条条涟漪,眼神很冷。 “你知道吗,她高中起就会这套了。” “那个手机根本不是她什么爸爸的唯一遗物,是我男朋友给她买的哦~” 林与真惊愕地抬头,正撞进陈悠悠一双荡漾着水亮笑意的眼睛。 她歪着脑袋,对林与真的反应很满意,勾唇笑道:“她是小三哦~” 吃瓜是人类的本质,哪怕是再内向社恐的人也不能免俗,林与真一下对这个凭空出现的女生来了兴趣。 他实际上与她口中的文晓静只见过两次。 第一次,是大一军训那个汗流浃背的午后,林与真在操场的角落发现了独身坐在台阶上的文静女生。 带着软顶军训帽,长长的侧马尾娴静温柔,脸色却白得像灰,捂着肚子冷汗涔涔。 “需要帮助吗?”他站在两三米远的位置,鼓起勇气跟陌生女生搭话。 彼时的他正经历第一次舆论风潮,站在暴风中心,因为一次误闯女寝的乌龙。 头脑一片空白的状态下闯入女寝,顺着楼梯一直爬到了3楼,是被宿管阿姨的一记巴掌打醒的。 林与真那时也不知道,自己的一世英名,竟然被名为“剧情”的玄乎力量轻易摧毁! 女生显然认出了他,顿时露出了害怕的神情,林与真很会看脸色地往后退了一步,四处张望了下。 不远处是宽敞开放的操场,列队踏步的口号声阵阵传来,但此处比较隐蔽,是一个羽毛球场的绿荫转角,人迹罕至。 “我是出来上厕所刚好路过,看你身体不太舒服,需要帮你喊人吗?” 那女生垂着头一直没说话,疼痛蜷缩的身体细细颤抖着,林与真自我尴尬了几秒,决定先去喊一个女辅导员过来。 可当他即将转身时,台阶上大片蔓延开的暗红血迹映入视野,女生军绿色的直筒裤同样显眼地染上深色。 痛苦的哽咽哭腔在僻静的角落蔓延开,林与真听到她轻微的祈求声:“不用去……帮帮我……” 她没有伸手给出靠近的信号,林与真只好站在原地询问:“你说,怎么帮?” “我和你同班的……我的药和……在教室第三排最里面座位书包里,求你帮我拿过来。” 后面三个字他没有听清,不过也大概知道是什么了,急切的心让他顾不得太多问出口。 “是卫生巾吗你说?” “……嗯” “等我一下等我一下。”林与真急得扭身走错了方向,差点把自己绕晕。 慌里慌张地迈腿跑起来,跑出去几秒又倒回来喘着粗气确认一遍,“真的不用给辅导员讲吗?或者你的室友?医务室呢要不要去?” “不用……快去。”女生已经痛得直不起腰,但还是没有离开座位蹲下,林与真猜她应该是怕石砖上的血迹被人看见。 之后女生吃了药缓缓,脸色确实好很多,撑着身子去了厕所,通红的耳根暴露了羞赧的内心。 林与真借了她一件外套,是刚刚在教室拿的,又拿着矿泉水帮她冲干净了台阶上的血迹。 水滴顺着台阶滴滴答答流淌,没多久就被阳光烤干,可女生半天都没回来,像是逃避与他的接触。 大概是冷静下来,害怕和“变态”说话? 林与真心情逐渐暗淡发涩,就像那些蒸发到空气中的水珠一样。 之后便回到了军训的部队,还因为上厕所耽误太久被教官单独训了许久,他已记不清当时的心境和感受了。 借出去的外套被折叠整齐地放进袋子里,挂在了他宿舍的门把手上,林与真当天晚上回去才看见。 第二次见面就是在导员办公室,气氛沉重严肃,林与真被告知自己偷了班上贫困生的手机,那还是她爸爸留下唯一的遗物。 “我没有偷。”他茫然地解释,实际上根本不知道为什么轮到自己解释。 这时他才知道对方叫文晓静。 导员也没有乱扣帽子,只说出看监控的疑问,“下午四点四十二开始,这几分钟你从她包里拿了什么?” “我拿的是……” 止痛药和卫生巾。 就在林与真对面一米的距离,坐在导员办公椅背侧的女生猛地抬起了头,眼眶罩着一层水雾,一戳就破了。 不要说。 她用口型拼出这句话。 “不是他,吴导……不是他偷的,我敢保证。”文晓静忽然站起来,急切地跟导员解释,“不要误会他,绝对不是他……” 她只一味地否认和担保,却并不解释林与真从包里拿的是什么,加上林与真前段时间误闯女寝的事件,这非常让人怀疑,怀疑这个文静内向的贫困生是否被威胁或是警告,才不得不漏洞百出地为他辩护。 导员却觉得过于儿戏,“你刚才不是说就是这个时间丢的吗?这个时间监控显示只有他来翻你书……不要怕,有什么事都可以直接和我们说。” “那我不找手机了!”文晓静哭着摇头,惶恐不安地抖着肩膀,“不关他的事……” 这句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了林与真。 或怀疑或笃定,或憎恶或鄙夷,或单纯看热闹。 而文晓静就那样弱小可怜地站在人群中心,死死咬着嘴唇。 卫生巾羞耻。 林与真脑子里只能冒出这个词。 以他当时刚进入大学的人生阅历,只能想到这个可能性,真相究竟如何却无法得知。 后来的舆论发展并非任何当事人的本意,在网络上,她有没有像在办公室里一样为他发声辩解,这一点他不得而知。 文晓静总在各种场合技术高超地避开他,林与真某天收到一条陌生的短信,只有五个字:对不起,谢谢。 再次听说这个人,就是之前阳台张瑞口中,抱着琵琶在男寝楼下和方狮影大胆表白的女生。 这前后的反差过大,林与真一时也不知作何感想。 不过好在陈悠悠自顾自说了下去。 “听说前两天跑去男寝楼下卖唱了?唔……还腆着脸跟你喜欢的人表白诶,不生气啊?”她忽然凑近,好奇地睁大眼睛。 …… 林与真本不需要在系统不在场的时候维持人设,但又实在怕这口无遮拦的女生下次提起,精准踩中系统的地雷。 他还记得昨天把自己折磨得死去活来的电流套餐。 于是瞳孔微缩,拳头一下攥紧,开始回忆起之前张瑞说过他吃醋的样子。 “你以前就是,咬着嘴巴,耷拉着眉毛,一副伤心委屈的样子。”张瑞当时捏着他脸蛋,精准地概括:“相信我,你吃醋的时候就这样,纯天然绿茶!” 喜欢的人被表白,应该是吃醋的反应。 小绿茶林与真演技上线,脑袋缓缓垂下,一秒进入状态。 “我,我当时其实,非常吃醋来着……” 长相清秀可爱的男生委屈巴巴地控诉,纤长的睫毛在眼睑投下卷翘的弧度。 看得陈悠悠都怔愣了下。 “聊得这么欢呢?”一道磁性熟悉的声音从头顶凉飕飕传来。 楚放冷淡英俊的脸兀然映入眼帘,浓稠晦暗的阴影伴随着话语瞬间笼罩了岸边坐着的两人,带来一阵不可忽视的压迫感。 “学会游泳了么?”楚放笑意不达眼底。 “林、与、真”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章 我、我当时非常吃醋来着! 第11章 这是什么吸渣体质? 第11章 不是不想死才学游泳的吗? 楚放差点忘了,这个人为情买醉才会醉醺醺地跌入湖泊。 光学会游泳还不行,还得不喝酒不受情伤。 可这又和自己有什么关系?楚放紧抿着冷硬的嘴角,在心底冷漠地想。 先前心底升起的一丝丝情愫瞬间被理智湮灭,眼前这人明显还是一个心有所属的恋爱脑。 “只学会了腿部动作。”林与真一下站起来,无端端感到心慌。 楚放现在的样子,和第一次在更衣室门口撞见时很像,烦躁郁闷。 陈悠悠也局促地站了起来,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溜达。 一声哨响正巧打破了奇怪的氛围,赵时透适时的集合哨给了林与真喘息的时间。 楚放一言不发地扯下身上的浴巾,径直跃入水中,在林与真哑然茫然的目光中破开水面游远。 “诶,你和楚放很熟吗?”陈悠悠边跟着林与真往集合点走边好奇地探问,不满地撇撇嘴,“他看起来脾气不大好,帅哥多半都有点毛病,我男朋友就是……” “我们……先去集合吧。”林与真蹙眉打断,大步往前走到集合点站着,陈悠悠脸色不大好看,聒噪难缠的嘴巴也没停。 ”你们男的都一个样,他生气又不关我的事……“ 第一次活动持续了近四个小时,林与真还是没完全学会游泳。 没有浮板,身体在水中毫无支撑地下坠,越是慌乱就越是下沉,半天下来林与真呛了不少水,鼻尖眼眶明显晕红。 “今天就到这里了,呛水是正常的哈,要想不呛水就多练下闭气……”结束时赵社长如是安慰各位偃旗息鼓的菜鸟们。 也有奋进好学的一些社员在解散后继续留在泳池的,想趁着吃午饭前的时间练一下闭气。 林与真则朝泳池的另一头看了眼,一道健硕矫健的身影还在水中来回游着,除了中场休息了几次,楚放就没停下来过。 楚放不走,他打算先等等他。 反正这片区域踩得到底,林与真先对着空气练习了几次憋气,终于鼓起勇气曲腿蹲下,脑袋埋进水中。 …… 一秒半后,林与真皱巴着脸冒出水面,水流哗啦啦地从头脸倾泻而下,他不出意料地呛了水,鼻腔酸涩刺痛,眼角被水刺激得泛红。 1秒半,林与真记在心里。 接着又试了十七次,最好的记录是4秒钟,林与真到后来已经不怎么害怕恐惧了,一遍一遍地吸气、埋头、憋气,强行遏制住入水一瞬间下意识退缩的反应。 第十八次出水,他大喘着气抹掉糊在脸上的水膜时,赵时透喜庆的笑脸出现在面前。 “在练闭气呢?”赵时透蹲在岸边,好心提醒,“今天训练得差不多了,赶紧回去休息吧,记得要按摩放松一下肌肉。” “好。” 林与真乖乖应着,扭头却找不到楚放的踪影了,“那个,楚放呢?他刚刚还在那片游泳的,你看见了吗?” “他刚刚走了,你也赶紧走吧,下次活动见!”赵时透说着便起身朝林与真摆摆手。 “社长再见!”林与真扬起笑脸回应,把手从水里扬起时笨拙地洒了自己满脸的水,惹得赵时透都憋不住笑了。 一直到更衣室,林与真伸手开衣柜门时,才看到自己手上还绑着的吊坠,怔愣几秒,忽然追出门去。 馆内只剩下零散几个野生的顾客,游泳社的同学都回去了,包括楚放。 楚放戴着耳机跟着赵时透走下停车场,身上套着件落拓挺括的黑色冲锋衣,抵挡了初秋雨后城市的冷意。 “去哪儿吃啊咱?”上车后,赵时透先是对着中间的后视镜捋了捋刘海,边等挑剔的楚大少爷发号施令。 “你说你奇不奇怪,干嘛不跟人家小林打个招呼再走,还要我去帮你说。” 幼不幼稚。 “去我家,阿姨做好饭了。”楚放看着窗外,没有回答后面的问题。 “得嘞!”赵司机喜笑颜开地打火启动。 楚放自己家旗下的家政公司,阿姨做饭香得不行,赵时透这段时间经常跟着沾光,肥膘都多了几层。 手机震动了下,楚放目光微动,解锁、查看。 LYZ:楚放,你的吊坠还在我这里。 LYZ:我明天给你送过去好不好?你明天的课表发我一下行吗?(鲜花)(合掌) 很穷追猛打的方式,他应该给予对方一个礼貌的拒绝,保留体面。 反正,这人已经进了游泳社,学游泳也是他自己的事不对吗? 楚放眉眼冷漠,磨了磨后槽牙,隐隐的怒意让他本就颇具攻击性的长相更加摄人,眼前的空气快要被灼烧归烬。 明明有了喜欢的人,那为什么要说那些惹人误会的话? 他对谁都这么随便的吗? “诶,我发现这个小林有点倒霉哈。”赵时透单手扣着方向盘,忽然出声闲聊。 楚放一顿,撇过头去看向窗外,语气不冷不热,“他又怎么了。” “就是很奇怪啊,他上次来游泳馆被庄梦缠上,刚刚训练的时候,我又看到有个女生去招惹他,甩都甩不掉,先是往他脸上踢水,中间休息的时候又凑上去拉着他嘀咕些什么。” “我看小林挺想走的,那女生一叫他就又坐下了。” 这是什么吸渣体质? 楚放心底的情绪翻滚了几次,隽长的眉轻蹙着,先给手机那头翘首等着消息的男生一个回复。 CF:明天早八,6号楼302 LYZ:OK~! S大的道路很宽,但从宿舍楼到教学楼的路上熙熙攘攘,人群密集得就像一堆堆蚂蚁,电动车也堵在中间缓行。 不过这些都堵不了林与真,他提前十分钟错过了高峰期,早早地买好早餐坐到教室,发消息问楚放要坐靠前还是靠后的位置。 楚放只回了他两个字——随便。 这几乎成了楚放的口头禅,就算问他早餐要吃什么他也说随便。 教室的人逐渐多了起来,楚放却卡在最后两分钟进了教室,高挑落拓的身影一进教室便吸引了众人的目光,楚放脸上带着惺忪的睡意,困顿的凤眼无精打采地垂耷着。 径直走到后排落座,班上人的目光才逐渐收回。 林与真戴着口罩,闷闷地出声:“给你买了面包和牛奶,可以吗?” 说着将桌上的塑料袋小心移到对方面前。 楚放撩起眼皮看他一眼,眼尾的褶皱线条锋利得像刺,挑眉问了个问题:“你给我买早餐做什么?” 他的嗓音还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像磨了很久的钝刀。 林与真一愣,茫然的小鹿眼在口罩上方微微睁大,更显得圆钝真诚,“我,因为想感谢你,帮我的忙。” “撒谎。”楚放面无表情地揭穿了他的伪装,眼见着那双眼睛染上一丝慌乱仓皇,心底愈发讽刺。 “你根本不是过分热情的性格,我的人情在你请我吃粉的时候就已经两清。” “至于昨天我帮你补课,那也是赵时透要求的,你去感谢他就可以了。” 其实不全是,楚放自己心里清楚,要不是他头脑一热答应了,赵时透也拿他没办法。 “你想做什么?和我交朋友?”楚放不屑地嗤笑一声,“不止吧?” 的确不止。 林与真心已经凉了半截,欲言又止地看着他,却因为正如对方所说,自己是目的不纯地接近而自责心虚。 身为局中人,两人实际根本没在一个频道。 他不知道怎么反驳,一段友谊的开始的确不该掺杂欺骗,只好解释另一个问题。 “我也给赵社长准备了答谢的礼物的……” 此话一出,楚放忽然冷笑一声,笑意却不达眼底。 “那你更不用来找我了,趁现在没上课赶紧走吧。” 林与真紧抿着唇,无措的心脏被人一点点收紧,这两天鼓起的勇气像被针扎的气球,一下泄掉了。 平心而论,楚放这样张扬耀眼的人,社恐腼腆的林与真是绝对不会主动交往的。 他换位思考了下,如果是自己遇到一个综上上赶着粘着自己的人,而且发现对方意图不明。 那林与真一定会远离对方。 “好,我知道了……”林与真垂下眼睫,从包里掏出一个墨绿色硬壳包装盒,手掌大小,轻轻推到楚放的桌前。 “吊坠放在里面了,对不起。” 因为是很贵重的吊坠,他很怕损坏一丁半点,跟张瑞要了个他妈妈寄过来的护肤品包装盒,小心翼翼地塞进去装好。 林与真收好东西,起身时见靠过道的楚放没有要站起来让他的意思,也只是默默地垫脚从靠墙壁的座位缝隙挤了出去。 铃声适时地响起,林与真在门口冒冒失失地撞上一个人,来不及抬头看一眼便迭声道歉,之后背影便仓皇地消失在教室门口。 方狮影嗅到怀中熟悉的青柚香气,下意识伸手接住,只怔愣了一瞬便皱起眉,看向戴着口罩消失在走廊尽头的人影。 “进去啊狮影!”身后的同学催促道。 方狮影回过神来,笑了笑,“急什么?” 金融系的这位老师上课风趣幽默,为了让上早八的同学们提起精神,结合时事讲了几个打趣的笑话。 教室最后一排的高个男生,身旁座位空荡荡的,与周围的气氛格格不入。 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地转着笔,那份无人问津的早餐袋占据了桌角的一小部分面积,楚放听课之余刻意控制着自己不去关注。 只是脸色越来越冷,一肚子的烦躁。 明明收到消息的那一刻就让家政阿姨不用做早餐,可真正等到了男生捧上前的面包又狠心拒绝。 这节课快结束的时候,楚放才拨云见日般想明白。 他想,他等的可能不是一份早餐或者吊坠,而是林与真的一个解释。 第12章 这是你情敌 消失了一天一夜的系统在林与真走出教学楼时上线了。 【宿主,请接收新任务:请于下周二篮球赛及时到达篮球场,为主角攻送水并见证主角攻受的第一次亲密接触。】 林与真沉浸在被楚放拒绝的低谷里,还来不及思考下一步对策。 现在“和楚放成为形影不离的好朋友”这一个计划已经破产,只能退而求其次——想办法拿到楚放的贴身物品。 赶在下一次游泳社活动——周三之前。 【系统,可是上次狮影哥让我不要去找他了。】 系统却严肃地教育他:【这才是舔狗该做的,在对方一次次推开后仍然厚着脸皮贴上去,宿主,您应该谨记自己的使命。】 林与真自由了一天,还没来得及纵情体验便又被系统派发任务。 有种打工人上完周末迎接周一的绝望感…… 【宿主,这两天有发生什么吗?】系统冷不丁问。 林与真心头一紧,咽了咽口水,【你是指什么啊?】 【有什么异常吗?】 林与真脑子一转,【你不就是我最大的异常吗?】 这句反问一下化被动为主动,系统果然不再追问,只是提醒林与真记得给主角攻带饭。 而林与真没想到的是,打开手机才发现,方狮影三分钟前给他发了消息—— 谁让你自作主张来教室? * 金融系的教室内,课间休息。 “诶狮影,怎么一直看手机啊?”坐在方狮影身旁的朋友八卦地问,“不会是有情况吧~” 几个兄弟小声地起哄,坐在其中的帅气男生笑骂起来,“靠,母胎单身八百年,谁有情况了?” 这话说得实在不可信,方狮影长得帅个子高,又爱打篮球,阳光开朗性格好,在哪儿都一堆迷妹迷弟,桃花旺得不是一星半点。 大家你一嘴我一嘴地打趣,早八的瞌睡都醒了。 “少吹牛啦,狮影身边还有个痴汉小男生呢,想脱单那还不是随随便便!” 此话一出,方狮影笑容一僵,直勾勾看向说话的男生,“你说谁是痴汉?” 他鲜少会有拉下脸的时候,除了在球场上,健气阳光的帅哥对谁都是一副真诚亲近的样子,此刻却有些锋芒毕露。 那男生噎住了,刚有点下不来台,方狮影忽然哥俩好似的一把拍在他胳膊上,“我要是把他谈了,你们还能享福嘛?” 气氛顿时又流转起来,众人松口气般,“嗐!还以为你生气了呢狮影!” “对啊,狮影要是把那哥们办了,谁给咱一箱箱地搬水啊?到时候得好好宠着咯~” “你小子真懒哈哈哈……” 方狮影勾着唇,众人的话题逐渐天南海北,他这才拿出手机点开消息框。 林:你也在301吗? 林:我来找我一个朋友,可能正好你在这里。 还装。 方狮影拧紧了眉,噼噼啪啪打字:你不就张瑞一个朋友吗。下次不要再来了。 那一头的林与真捧着手机,好脾气地解释了一遍,却收到对方高高在上的驳斥。 他一头雾水地站在风中,秋叶在地上随风剐蹭出凄凉的音调。 这年头,说实话都没人信了…… 【宿主,没想到你当舔狗的造诣已经深到这种地步,堪称小丑级别。】 【……是吗。】 林与真抿了抿唇,只能庆幸系统不知道自己刚刚找了谁,不大高兴地拖着步子走向图书馆。 他早上10点有节课,现在时间还早,回寝室可能会吵到睡觉的室友,索性去图书馆学会儿。 中午,林与真提着两盒打包的饭菜顶开了307的大门。 “回来啦~”张瑞正躺床上玩手机,听到动静探出头来,瞬间惊喜道:“哇!烤鸭饭!” “快下来吃。”林与真把饭放到他桌上,另一份提到靠门的空桌上放着,便走到阳台去洗手了。 等他擦好手,回来时张瑞已经坐在位置上开吃了。 “诶~你爸就好这口……林与真,”张瑞捏着筷子,忽然正色盯着他,“你怎么一脸垂头丧气的?” 林与真正在挂外套,闻言抬起头试着笑了下,挤出脸颊边两颗梨涡,“是不是我起太早了啊?可能是困了。” “是吗?你总是报喜不报忧的,爸爸很担心诶。”张瑞一边往嘴里塞烤鸭一边嘟嘟囔囔。 S大食堂唯一吃不腻的窗口就是烤鸭饭,金黄油亮的鸭肉被切成大小均匀的薄片,烤鸭皮酥脆醇厚,鸭肉鲜嫩多汁,整齐地码放在颗粒饱满的米饭上。 林与真作为一个虔诚的吃货,决定先把美食品鉴一番,再向亲爱的瑞瑞哥倾诉愁绪。 “瑞瑞哥,你平时结交新朋友,有没有什么……技巧?” 社交达人张瑞酒足饭饱,正捻着根牙签剔牙,在林与真求知若渴的眼神中,笃定道:“——真心。” 林与真瞬间焉了,“如果没有真心呢?” “没有真心?”张瑞大惊小怪地喊了声,吓得林与真背都挺直了些。 “噢噢,纯利用啊。”张瑞老练地下了个定义。 “也不全是利用,我肯定会对他很好的,但主要是利用……”林与真心虚得声音越来越小,下巴抵在桌上,手指有一搭没一搭敲着桌底。 “我很过分对吧?可都是迫不得已的,虽然……” 虽然这听起来只是个借口,他泄气地想。 “啧啧啧,你就是因为这不高兴的啊?” “嗯……” 张瑞眼珠子一转,难掩八卦地凑上前,“谁?” 林与真把脑袋扭朝另一边,“不、不能告诉你。” “咋地,隔墙有耳啊?” 隔墙有系统,林与真想。 张瑞摇了半天他的肩膀,见林与真还是咬着唇不说话,无奈只得大咧咧地一摆手,“哎呀不说就不说,我告诉你啊,你要是想让他心甘情愿给你利用,就得让对方喜欢你。” 这一句话堪称捅了马蜂窝了,林与真爆红着脸起身,羞赧得像涂了胭脂的新妇,五官乱飞。 “那!那怎么行?!怎、怎么能因为这个随、随便让别人喜欢我呢?这是不道德的!” 张瑞却冷哼一声,逗他道:“你都利用别人了还要什么道德?啊?” “更何况不一定要谈恋爱的那种喜欢,对你这个人有好感也是可以的啊,要懂得变通嘛~” 林与真冷静下来,觉得似乎有点道理。 “您继续。” “你现在到哪一步了?”张瑞问。 “我今天给他送早餐,被拒绝了。”林与真老实说。 谁知道张瑞听了这话,表情瞬间变了,“别告诉我这人TM是方狮影?” 林与真连忙否认,“不、不是!我发誓,绝对不是。” 脑袋里的系统却突然出声:【宿主,您在说谁?】 林与真瞬间心累,随口敷衍:【是方狮影身边的人,这个应该不算OOC吧?】 系统没有反驳,林与真放下心来。 “不是他就好,”张瑞翻了个白眼,“谁TM闲着没事绞尽脑汁当舔狗啊?” “嗯嗯!” “他为啥拒绝啊?”张瑞问。 林与真如实和张瑞交代了一遍,大概把游泳社的一些信息省略了,慈父张瑞语重心长地告诉他: “不就是发现你交友目的不纯了嘛!多大点事?” “那你就直接和他摊牌,下次他再说起你的目的,你就说……”张瑞神神秘秘地招了招手,林与真抿着唇,谦逊地侧耳恭听。 “这,这样能行嘛?”林与真红着耳根,讷讷地问。 社牛张瑞话不多说,直接亮出自己的1000+通讯录好友,一巴掌拍在林与真瘦小的肩膀,“够不够权威!” 林与真顿时眼底亮光,不再犹豫,坚定地点了点头:“嗯!” * 人群拥挤的中午食堂,链接四通八达的校园小径上,充斥着刚从教学楼走出的学生的欢声笑语。 “总算下课了,要不要买点喝的?” “下周去看篮球赛吗?金融系和计算机系的,好多帅哥!” “有楚放吗?神秘的帅学弟,哈哈……” “学弟目前就加了游泳社呢,听说是觉得篮球太粗鲁了,不屑于报名呢。” “噗嗤,什么中世纪的贵公子啊……” 嘈杂的食堂一如既往的忙碌满座,晚来的人想要有个空闲的座位简直难如登天。 背着蓝色上课包的男生从窗口前座位上起身,刚把餐盘端起来,椅子上就被放了个占座的包。 手速极快的女生抬眼看了下眼前端着餐盘,皮肤白得无暇的瘦削男生,肩上规矩地背着学生范十足的书包,仿佛看到了高中温和老实,一心学习而不懂时尚的木讷班长。 两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笑了下。 因为这一点陌生人的友好小互动,林与真心情稍微雀跃起来。 经过张瑞的培训,他现在已经掌握了打通楚放外交壁垒的技巧,只需要明天找个机会去面对面沟通。 手中的餐盘上摆着吃干净的铁板饭,稍有些分量,左右全是擦肩而过的人流,他不敢分神,径直朝着收碗台走去。 马上就到。 就在这时,变故陡生。 肩膀被一股大力猛地撞了下,身体瞬间失去平衡,手中的餐盘不受控制地飞了出去,林与真眼疾手快地抬手挡住,手腕因此被铁板狠狠砸中,疼得他“嘶”了声。 “哐当”一声巨响,餐盘碗筷与地面激烈碰撞,饭菜四溅。 “对不起!”林与真懵着脑子,嘴巴倒是反应很快地道歉,捂着手腕低头查看,裤腿被汤水溅出深色痕迹,黏黏糊糊地贴着皮肉。 浅白色卫衣也狼藉地染上绿色菜汁。 同样被这突如其来的碰撞弄得措手不及的,站在他身侧的路人,僵硬地俯身,“你……有没有烫到?” 这声音实在好听,一下将人拉出周遭纷乱的环境,透出股不同寻常的气息。 林与真耳尖一动,脑海里迅速响起系统的提示音。 【季朗:主角受 属性:面瘫内向路痴灌篮高手,担任S大控球后卫,大三金融系年级前三。 ——宿主,这是你情敌。】 第13章 哇塞他好帅,我还要和他抢男人吗 第13章 林与真脑子一片空白,手指的汤水顺着缝隙滴答往下掉。 哇塞,他好帅,我还要和他抢男人吗? 【要的宿主,要的。抢不过罢了。】 “拿纸擦一下吧。”季朗从兜里掏出纸巾递给林与真,他穿着一身与林与真不相上下的浓黑色卫衣,身形高挑偏瘦,眼角一颗存在感极强的泪痣点缀着冷白的皮肤。 这穿搭,要不是有脸撑着,定然是要沦为校园NPC一名。 “谢谢。”林与真双手恭敬地接过纸,眼睫不停颤着,像极了羽毛丰满绚丽的雏鸟,慌乱地扑闪着。 【我应该不用做什么吧?】 系统迟疑道:【不用,这边出了点状况,主角感情线始终进展缓慢,你的气运又被抽走了一点,这次是偶然激发的意外剧情。】 言下之意,这次林与真纯倒霉,正巧撞上主角受而已。 怪不得对方身上一点脏污都没有,干净清爽的,敢情全都倒在他身上了。 好在食堂保洁阿姨眼尖地发现了这边的异动,正好拎着拖把赶过来把地面收拾了,没有耽误过路。 林与真简单擦了擦手,把盘子先放到收碗台,没有注意一旁人僵硬的站姿,自顾自蹲下身擦拭鞋面。 就是这个裤子和上衣有些麻烦,林与真抿了抿唇,捡起用过的纸巾就想走。 正好可以回寝室换一套衣服,没事的。 一抬头发现对方还没走,愣了下,林与真问:“还有事吗?” 季朗面无表情,一米八几的大高个,或许是性格相似,林与真很轻易地从他的眼神里察觉一丝歉意和犹豫。 “你手好像红了。”季朗指了指他捏着纸团的右手,手背上好像烫红了一片,晕染在白皙的皮肤上。 不是好像。 季朗皱了皱眉。 “和我去校医院。”他说。 * 林与真捂着一条从超市临时买来的毛巾,被季朗拿矿泉水打湿了,让他敷在手背上。 他坐在季朗的自行车后座,灵活的两轮车快速穿梭在绿荫之间,眼前的景物不断后退。 “到了。”片刻后,季朗言简意赅地说,摘下头盔放在电动车前座。 林与真更是话少,老老实实地跳下车,跟在季朗身后,看他挂号、排队…… 校医院就一个急诊常年有人,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上了年纪,说话慢悠悠的,林与真看了眼长队,起码还有五个人,至少得耽误半个小时。 他悄悄叹了口气,有点无奈地想:刚才就说不用去医院,自己回去随便买点药敷一下就好了。 这点小伤,他闲着没事经常受。 上大学后,托两个主角的福,林与真倒霉到撕个手指倒刺都要出血。 可季朗一副负责到底的模样,板着脸不肯让步,脸皮薄的林与真拒绝了一次还是推脱不掉,索性佛系接受了。 他算是领教了,原书里季朗的面瘫设定有多严重,哪怕是对着医生护士,做表情时五官的弧度几乎看不出任何变化。 不过总比方狮影的伪善属性好,起码底色是善良有担当的,会骑着自行车迎着晚风送陌生同学去校医院。 “这药膏一天涂三次,涂之前先用生理盐水把伤口清理干净,动作清点……纱布每天换一次,保持伤口清洁干燥,这样好得比较快。”头发半白的医生背身从药柜里拿出一个细长的白色塑料管。 “好,谢谢医生。” 医保报销下,季朗就帮他付了挂号费两块钱,林与真警惕地在脑子里跟系统确认了,不还也不会有影响,才放下心来。 两人拿着药走出校医院时,天色已经全黑了。 季朗坐在自行车上,抬眸看向他,“不走吗?” 林与真刚想说点什么,兜里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打断了他。 “喂,你咋还不回寝呀?”张瑞咋呼的声音从听筒钻出来,站在身边的人都能清晰听到。 夜风微响,林与真站在空旷的室外,伸出裹着纱布的右手虚捂着话筒,怕对方听不清,尽量大声地答:“我马上回来!” “不是要去交朋友吗?成功没!”张瑞问。 林与真一时有些无语,安抚解释道:“明天去!今天有事!” “噢噢,啥事啊!” 林与真头疼起来,感觉张瑞更像个操心的老妈子,只得耐心重复了一遍:“我马上就回来了!” 挂断电话,林与真快步上前,打算跟季朗道个别。 “谢谢你送我过来,拜拜……” “我送你去办事。”季朗一板一眼地冒出句话,两脚蹬在地面上支撑自行车。 显然他以为是食堂的事故让林与真没有去办成事,耽误了行程,所以想要弥补。 林与真怔了下,反应过来对方说的什么事,婉拒道:“不用了,我回寝就好,我和你宿舍在一栋的。” 季朗一顿,偏过一点头问,“你怎么知道?” “……我听说过你,篮球打的很厉害。”林与真答,一边弱弱竖起个大拇指。 实话只说一半,他就不会心虚。 “我送你去办事。”季朗死心眼地又重复了一遍,“地址报一下。” 这回林与真没辙了,想着碰碰运气,便报上了游泳馆的地点。 上次他听到有社员讨论,有人撞见过楚放,几乎每个不去游泳社活动的晚上,他都会去游泳馆锻炼身体。 季朗短促地“嗯”了声,似乎认得路,不开导航便驶上了路。 大抵男孩子都有些爱车倾向,季朗的自行车擦得锃亮崭新,蹬起来衣角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两人的身体靠得很近,林与真不大适应和别人贴得这么近,双手紧紧攥着座椅后的栏杆,控制着腰背之间的间隙。 * 傍晚七点,位于大学城地段的游泳馆灯光大片亮起,驱散了暮色。 门口,学生们三两成群,背着包有说有笑地走进来,刷卡处机器发出“滴滴”声,与人们的交谈声交织。 “谢谢。”林与真跳下车,两腿分跨在后座紧绷太久,踩在陆地上不适应地跺了跺。 “那个,谢谢你送……” 话音未落,林与真眼睁睁看着“负责善良”的季朗同学蹬着高大威猛的单车潇洒远去,只留下一个倔强个性的背影。 和一点点不存在的车尾气。 emm……也行。 收回招呼打到一半的手,林与真尴尬地蹭了下鼻梁,下意识环顾左右,确定没人看见后才呼出口气,迈开腿往游泳馆走去。 游泳池的人不多,林与真想象着要是楚放在这里面,那一定是闷头在泳池不断来回的迅捷身影,一颗光滑的黑色塑胶脑袋。 还有线条漂亮的手臂肌肉,应该是一眼能从人群中看出来的。 想到这,林与真慢慢走到泳池边上,抬高脖子,视线不断在绸缎似的波光水面逡巡。 耳边是空旷馆内回荡的人声,和远近不一的水声。 越靠近深水区人就越少,不知不觉他沿着泳池边来到了略显僻静的馆内角落。 越是远眺就越容易灯下黑,以至于他没有注意到,在晃动水面掩映下,藏匿着一抹修长的人影,泳姿悠闲惬意,速度也不紧不慢地靠近脚下。 “你在找什么?”脚底下传来破水而出的声音。 “啊!”林与真吓一哆嗦,心跳都停了一瞬,本来膝盖都软了,低头看见楚放那张如有实质的冰山脸,唇角平直,竟然下意识后退了两步。 纯本能反应。 楚放伸手抹了把脸上的水,濡湿的眼尾掀他一眼,双臂撑着瓷砖上了岸,水液像瀑布一样挂在身上哗啦啦往下掉。 “来游泳馆练美声,你的新兼职么?”楚放依旧犀利得可怕。 “晚上好。”林与真跟着他往放毛巾的地方走,扯了扯书包带,忐忑地观察着对方,“我最近没做兼职了,那个……你每天都来这里游泳吗?” “逢年过节来。”楚放头也不回。 “哦……”林与真没过脑子,他的本意也不是打听这个,这只是一些话题前的必要铺垫。不过这个答案显然离谱得让人不得不注意了。 “你在开玩笑吗?今天好像不是什么节日。”林与真慢半拍反应过来,又坚持问了一遍,“所以是每天都来吧?” 楚放不知怎么想的,竟然笑了下,又变脸似的收住。 “你的玩笑要好笑一点。” 林与真这回是真被绕晕了,索性直接切入正题。 “觉得好笑的话……那你游完可以给我一点时间吗?” 楚放迈着长腿走在前面,肩背开阔,林与真亦步亦趋跟在身后,像个小尾巴似的,突然撞了个结实。 “嗯?”林与真懵然抬头,看着楚放停下脚步,伸手捞过椅子上的大毛巾披上,另一只手顺势扯下泳帽,一头张扬冷硬的黑发露了出来,随手抓了把,光洁的额头上凌空悬着几缕硬挺的碎发,不仅不显得潦草,反而平添了几分凌厉野性的帅气。 像捕猎进食后餍足慵懒的狮子,周身气场全开,漫不经心的一瞥都让人胆颤。 “现在不是时间么,直说吧。”楚放说着便坐到椅子上,往后一靠,见林与真扯着书包带站在眼前,还自认绅士地朝桌对面的座位摊手一扬,示意他坐下。 林与真两手规矩地摆在膝上,要说的话在嘴里饶了几个圈,两眼不敢去看对面仰头喝水的楚放,咬唇盯着地下的瓷砖。 “这几天特别感谢你,先是救了溺水的我,接着进游泳社的事,都多亏你帮忙。” “我知道赵社长也帮了忙,但这两者是不一样的……” “你是个很好的人,能、能和我做个朋友吗?”林与真小心翼翼地打着直球,手指紧张地蜷住膝盖。 二十一世纪了,鲜少有人的社交像林与真这么单纯笨拙,执拗地像一株非要在别人土地里扎根的小草,从上到下都在温和无害地告诉土地的主人“我不占地方的,只需要一点点阳光和水分就好……” 一点点就好。 要是在平平无奇的一个午后,一个唯唯诺诺的陌生男孩忽然走到面前,说出这样直白莫名的话语,大概只会被别人当成神经病。 又或者,遇上有一定相处时间的半熟“朋友”,也会得到友善慷慨的接纳。 可他不知道的是,楚放是个不爱做慈善的地主。 无论在长袖善舞的名利场,还是在半成体小社会的学校,楚放见过太多形形色色的人。 此刻,对林与真与一般人格格不入的笨拙直球也只是稍微怔了下,随即从善如流地走入对方的交流圈。 “我的答复是,如果连最基本的坦诚都做不到,那还是算了吧。”楚放百无聊赖般说道。 “做我的朋友要求很高的,不能撒谎就是第一条。” “林与真我问你,”楚放忽然倾身上前,一滴额前的水珠倏地坠落,虚焦出那双目光灼灼的凤眸。 他直视着林与真黑白分明的双眼,慢条斯理的口吻中夹杂着一丝自己都意识不到的诱哄。 “你真的只是想和我做朋友么?” 第14章 被当成原始人耍了 第14章 一秒,两秒……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林与真瞳孔怔然,指尖用力到泛白,抿着唇沉思。 但楚放显然没那么多耐心,皱眉又逼问了一遍,“嗯?” 良久,他忽然冷笑一声,索然无味般起身,“别耽误时间了,等你想好了再说吧。” 说着便起身朝外走,却在经过林与真身前时被轻轻攥住身上的毛巾一角。 林与真缓慢地抬起头,冷白的小脸含着视死如归的勇气和决绝。 “除了当朋友外……我、我的确是对你别有所图。” 喊出这句话,林与真脸已经涨红得像番茄了,脖颈连着耳根的一片如同粉红绯霞,清浅的小鹿眼直愣愣地盯着楚放。 身旁恰好路过的路人男士看热闹般朝这边僵持的两人瞥来一眼,像在看一对青春期闹矛盾的黏糊小情侣。 林与真在来之前被张瑞耳提面命教了很多,可实际上此刻脑子里却一片空白,只记得要打直球,不要回避问题,必要时提出一些反问,来扭转局势。 化被动为主动。 “不、不可以吗?”林与真听见自己发出声音。 很理直气壮的反问。 而素来以生人勿进,不留情面著称的S大校草学弟楚放,顶着游泳馆晃眼的灯光,在林与真专注紧张的目光里,高高地挑起一边眉梢。 “你还敢承认?” 说完便迈步离开视野。 林与真心脏瞬间跌入谷底,指尖攥着的毛巾小角一下被抽走,他像个断了电的老旧机器人,迟缓地垂下脑袋。 那一瞬间,他心底那位勇敢无畏的骑士小人被丢进了黑暗狭窄的无边铁笼。 眼前聚集起点点模糊的泪花,像一层水壳,一戳就破了。 然而下一秒,桌对面传来落座的动静,公共座椅在地面摩擦出滋啦的声音。 他抬起头,看见去而复返的男生手里拿了一瓶从自动售卖机买的苏打水,朝他一扬。 楚放拿下巴点了点递过去的水,不甚自然地对他说:“只有这个了,将就喝吧。” 林与真愣愣地接过苏打水,只见楚放随后往椅子上一坐,冷淡锋利的轮廓柔和地含着一丝笑意。 “喝口水,再说说你具体图我什么。”楚放坦然的神情里看不出一丝无赖,“不用着急,慢慢聊。” 林与真来不及回答,只下意识吸了吸红通通的鼻子,眼泪不受控制地滑了下来。 “对不起……”哭泣失态都下意识道歉,尾音控制不住哽咽起来,索性死死地咬住唇瓣,隽长漂亮的眉头难过地皱缩着。 楚放表情一滞,慌乱地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 他鲜少有质疑自己的时刻,一边拿了块桌上的干净毛巾递给他擦泪,一边不受控制地站起身。 “你……哭什么。”楚放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见过被揍哭的,被骂哭的,被疼哭的…… 怎么还有做不成朋友就哭的? 何况自己也还没说不答应啊…… 林与真自己也没想到眼泪掉得这么不值钱,这段时间的努力付诸东流的短暂假象和看不到希望的可怕结局,让情绪一时间被高高抛起,捏碎。 还有更多的,是对自我的无力厌弃。 幸好,幸好,还没搞砸。 林与真也没有哭太久,收住泪,坦诚道:“那你还要和我当朋友吗?” 楚放表情微变,在他的视角里,结合林与真先前的所作所为,加上自己承认的暧昧意味拉满的“别有所图”,这人基本上算是表白了。 虽然他也觉得太快了,但林与真此人本就不能用常理去思考,或许这已经是这个追求者表白时能做出的最大限度了吧。 “在你别有所图成功之前……”楚放微微偏过头,躲开了那道水光潋滟的视线,“你不都有我的微信了吗?” * S大的晚课时间不算晚,八点二十,男寝楼下正赶上挤电梯的高峰期。 林与真回到寝室时,手上提了一袋青提,难掩喜悦地恭敬摆到张瑞面前。 “哟,这是成了?”张瑞手边的游戏没放,只抽空拔过来一眼,问道:“怎么样啊,我说的没错吧,打直球很多时候能解决许多麻烦。” 他俩约定的讯号,事成之后林与真以一袋青提为谢礼,亲自送到张瑞面前。 林与真抿唇笑着,摘下背上的书包,拿去洗手台洗干净了才放到桌上,“谢谢瑞瑞哥!” 张瑞潇洒一摆头,勾唇笑道:“不客气好儿子!” “手上戴的什么呀?乌漆嘛黑的。”张瑞无心一瞥,只看见一团黑乎乎的影子。 林与真摘书包时袖口被扯上去,露出一节白皙的手腕和缠绕了几圈的黑色吊坠。 “这个是,一个吊坠。”林与真尽量自然地回答,便心虚地躲进了厕所。 张瑞打游戏时最不容易分心,因而只是随口一问,并没放在心上。 “吊坠戴手上干嘛……” 刚刚分开前,林与真试着和新朋友提了一下借戴吊坠的事情。 本来都做好被拒绝的准备了,没想到楚放并未一口回绝。 只是面色古怪,审视打量的目光在他脸上游走,像是重新认识了他一番。 “你喜欢我的吊坠?不会是因为这东西才和我在……啊不,当朋友的吧?” 误打误撞,真实情况被对方猜中了一半。 扯谎精林与真视线不自觉向右上方移动,“不是啦……” 不全是啦。 或许是赶着回家不耐烦应付,又或者这黑钻吊坠对家境优渥的楚放而言并不重要。 林与真一晃神的功夫,一枚带着未散尽体温的吊坠便被楚放从胸前取了下来,指尖勾着随手递到眼前。 “可以借给你戴,别弄丢就行。哦,还有……”林与真伸手来接,却被他耍猴似的迅速收回掌心。 价值昂贵的宝石吊坠被骨节分明的手指散漫把玩,楚放食指轻松挑着黑色吊绳,一下一下地在空中绕圈。 那枚黑色碎光残影便在林与真眼前晃来晃去,盯一会儿眼珠子都要吐了。 “加上这次,你欠我两件事了吧,别忘了。”楚放一下收住,捏着林与真的手腕慢慢将其放到掌心。 “不要戴在脖子上,其他处置都随你” 林与真一愣,“为什么?” 楚放挑起眉毛,忽然笑了下,“哪有这么多为什么?像你上次游泳的时候一样戴手腕上就行。” 有了吊坠,林与真果然没听见系统的声音了,之后一个星期都准时参加了游泳社的活动。 他犹豫了下,还是没有把吊坠每天戴在手上,除了游泳这种特殊情况,其他时候吊坠都被好好放在书包的最里夹层。 反正那个随身小蓝书包四舍五入相当于他的皮肤了,装里面就相当于贴身戴着了。 还悄悄偷了下懒,几天都没去找方狮影,见到对方就躲。 他实在绕不过对方的逻辑,见到他就想到自己倒霉了三年的大学生活。好在方狮影这段时间准备比赛,同样没功夫计较他。 这天游泳社活动一结束,林与真便背着书包从更衣室冲出来。 下一秒,书包带被人从后面轻松拽住,林与真踉跄两步被冷着脸的楚放揪住,像揪小鸡仔似的。 他被拉回更衣室,门帘在脑袋上一抚而过,站在过道一侧跟楚放四目相对。 楚放刚吹干头发,蓬松浓黑的头发垂耷在额前,显出一丝罕见的温柔亲和力,问道:“急急忙忙要去哪儿?” 掂了掂书包,诧异地变了表情,“这么重,你背炸药了?” “我去上家教。”林与真老实回答,“里面不是炸药,是我带的上课材料。” 他前两天在兼职群里意外捡漏接的单,运气出奇的好,价钱公道,家长也很好说话,约的时间完全和游泳社错开,堪称梦中情职。 果然,只要远离了主角攻受,运气就会变好。 这么看来楚放才是他的气运之星。 “你的新兼职?”楚放挑起一边眉,“去哪儿啊,我送你。” 林与真点点头,为难地皱起脸,“你可能不顺路,不用了,我坐地铁去就好,现在时间差不多刚好。” 他试着挣了挣,侧身用了点力从楚放手里救下自己的书包,转身时右边肩膀一轻,就见对方一手插兜倚墙,散漫地从另一侧顺势勾下他的书包带,动作行云流水。 “你坐地铁能到的地方我车都顺路,跟上。”楚放头也不回地提着重书包走在前面,他犹豫了两秒,只好跟着去往地下车库。 林与真这段时间和楚放的相处和谐了许多,大概是上次的谈话顺利破冰,楚放对他的态度也有所转变。 会在日常训练之外帮助他克服对水的恐惧,传授他一些比较系统的游泳技巧和姿势,甚至还讲解了许多实用的自救技巧。 林与真全都聚精会神地听着,训练休息的间隙还经常收到楚放自掏腰包请全社成员喝的奶茶果汁。 他这才逐渐意识到,自己交了个怎样大方慷慨的有钱朋友。 只是这个朋友偶尔很爱捉弄人,迟钝的林与真常常慢半拍地反应过来。 就比如现在—— “这个地方,导航上说要驾驶四十分钟。”车内,林与真举着手机导航页面给正在调自动空调的楚放看,楚放只随意一瞥,便点头说他知道了。 等林与真刚要收起手机,他便出声道:“一会儿开车不方便自己看导航,所以麻烦你举起来给我看看方向。” “好……要一直举着吗?”林与真问。 “不用。”楚放顿了顿,若有所思道:“可能要及时拿给我看吧,毕竟转弯前都需要变道什么的。” 狭长黢黑的眼眸微微眯起,是一个不怀好意的讯号,可惜林与真这个木头脑袋没捕捉到。 “你可能不经常坐副驾,这个位置的人是很重要的,车开得好不好,完全取决于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副驾。” 的确,他很少坐私家车,更何况是副驾驶座,看到楚放低调的黑色轿车,秉持着客随主便的态度,就没多想。 肩负重任的林与真认真地点了点头,坐在舒适宽敞还自带恒温效果的座椅上,两只眼睛分四路看,时刻关注着车辆、路况、导航、驾驶员,比娴熟开车的楚放还要忙碌充实。 直到车开到半路,他眼睛一晃,无意间看到中控台屏幕上那个蓝牙标标。 林与真侧身坐着,手指了指,诧异道:“这不是可以连蓝牙吗?” 楚放不紧不慢地转动方向盘,看也没看一眼,淡定道:“好像坏了吧,你试试能用吗。” “滴!左转,直行五百米,随后在道路尽头右转。”一道清脆短促的提示音响起,感应灵敏的屏幕上顿时出现一个醒目的左转图标,和清晰直观的全景地图。 刚连上蓝牙的林与真:…… 感觉被当成原始人耍了。 “诶,修好了。”楚放惊讶道,耳畔的深色耳钉在折射进车窗的光线下泛着科技的蓝光。 “谢谢你啊。”他朝林与真扭头笑了下。 林与真好脾气地陪笑两声,“不客气……” 收起自己握了半天的手机,他对着窗外快速移动的风景跨下小脸,默念了好几句张瑞灌输给他的社交名言。 不生气不生气…… 抓大放小…… 交朋友要抓大放小…… 第15章 你就这么耐不住寂寞吗! 尽管有这样的小插曲,林与真被送到地方时还是感恩地跟楚放说了“谢谢”“拜拜”。 这边是一片红色砖瓦安置房,隔条马路就是直冲云霄的高楼大厦,类似城中村的存在。 林与真背着包踏过两侧挤满地摊蔬菜的脏湿水泥路,小贩的叫卖声全是本地方言,他一句都听不懂,等找到单元楼楼下时,白色干净鞋边已经不可避免溅上了泥点。 他按了下单元铁门的呼叫系统——尽管年份已久,但安保系统仍然完善,过了会儿502用户接通了呼叫。 “谁?”一个年轻的女声问。 “你好,我是来给您家小朋友试讲的,我叫林与真。”林与真凑近了点对准铁门喊道。 “请进请进。” 铁门“咔”响一声,林与真伸手拉开上了楼。 书包份量确实不小,有点像装着两大罐黄亮亮的金龙鱼菜籽油,他爬到五楼时已经小喘气了。 “林老师,在这边。” 门早早地打开,杨妈妈穿着拖鞋,笑盈盈地引他进门,“吃午饭没有啊,要不要一起用点呀林老师?” “不麻烦了,谢谢。”林与真活动一结束就赶过来了,哪有时间吃饭,但他做不出第一次家教就坐桌上吃饭的事情。 太尴尬了点…… “征征!我带老师进来咯?” 这一声“征征”喊得林与真心念一动,杨妈妈走到里间敲响了一扇门,随即旋下把手,他站在客厅过道,清晰地听到里面传来小孩子的抱怨声。 “我不想上课!英语有什么好补习的?我自己会学!” “人家老师都来了……”杨妈妈温声细语地劝着。 林与真红着耳根站了会儿,无聊地观察屋子里的布局。温馨的三室一厅,水蓝色海绵沙发,关掉的液晶电视旁一家三口的全家福,阳台上郁郁葱葱的绿色植物,龟背竹,常春藤…… 有女主人在的屋子大概都是这样富有生活情趣的吧? 没多久,杨妈妈摆着笑脸走出来,“林老师!小宝在这间,可以来上课了,他房间里有书桌空调的。” “嗯,好。”林与真略带些忐忑地走进学生房间,但面上尽量从容地笑着。 小孩叫杨子征,一个气嘟嘟的小胖子,冷漠地垮着脸,见他进来还是礼貌地起身问好。 “老师好……”小胖子穿着勒脖子的灰蓝色圆领毛衣,小短脖子把圆领穿成了高领紧身,胸膛也随着喘气可爱地鼓起。 圆润饱满的脸上心事分明,眼睛瞅了瞅他,不由得怔住,脸上表情稍有缓和。 林与真终于知道杨妈妈为什么这么疼他了。 这小胖墩也太可爱了! 好想rua他的脸…… 整个上课过程比林与真想象的顺利,一个半小时的时间,他试着把这位小学六年级小朋友的英语任督二脉打通,并不断激起对方学习兴趣。 “''哒饱Q''是这么写的吗?”杨子征两眼冒光地盯着纸面,“我只会写‘Victory’和‘Defeat’,是我表哥教我的。” “他打王者荣耀很厉害,他是至尊星耀。” 小胖子喋喋不休,准备具体讲述他那读初三的表哥是如何在一把逆风局极限偷家带领诸位弟弟妹妹绝地翻盘的。 “要不是我提醒他把复活甲卖了,他那把……” “不不不,我们不聊游戏。”林与真及时止损,快速把剩下几个“kill”写在纸上,连忙将话题拉回来,“你看这些单词,你之所以记得这么牢固,是因为时常复习对不对?” “如果记不住单词,可以试着每天都看一遍,这样慢慢就忘不掉了。” 小胖墩像一下被戳中了伤心事,焉了吧唧地趴在桌上,下巴抵着手臂,脑袋随着牙关的开合一颠一颠。 “可、是、我、总、是、懒、得、坚、持。” 林与真为难地皱紧眉头,循循善诱,“难道你不想考进一中吗?对你来说,小升初考试还是很重要的吧?” “英语成绩太拖后腿了,本来该是年纪前五十的,你一定也不想这样。” 小胖全科成绩不算差,学习能力也很强,就是对英语一门掌握不到方法,孩子心性,努力几次成绩没进步就不想学了。 “我对它这么好——它就拿这点分数糊弄我!”小胖对着满面红叉叉的试卷悲愤欲绝,学着不知道从哪个电视剧看来的动作,捏扁了手边的空塑料杯。 愤怒扔进脚边的垃圾桶。 桌上摆着杨妈妈课间休息送进来的洗干净的车厘子,已经被小胖半节课全部炫完了。 “你这在心理学上叫作习得性无助。”林与真抵了抵平光眼镜,用专业权威的知识向小胖墩剖析了他的惰性来源。 “那我要努力多久啊?”小胖总算打起点兴趣。 “以我对小学英语的了解,你按我说的计划坚持一个月,一定会有所进步。”林与真根据小胖的基础保守估计了下。 下课的时候,外面天色已经晚了,小胖和杨妈妈一起走到单元楼下送林与真,这让他着实有些受宠若惊。 “哎哟他爸爸还没回来,不然我都让他送你去地铁口。” 林与真听不出是客套还是真心,对过分热情的长辈向来木讷迟钝。 如果是十五岁以前的林与真,他会毫不犹豫地按自己的逻辑回答:“阿姨,车费是报销在您头上的,不用麻烦了。” 言下之意,他不算吃亏。 就像对着比较熟悉的砂锅粉店老板娘,他也有勇气直言不讳。 但自从高一那次被林爸严厉批评过后,林与真就收敛了许多。 彼时已经和父亲相依为命六年,小林的身形开始抽条长高,被林爸不止一次夸过长得像他年轻时候。 “你妈妈当初就是对我见色起意。”林爸在拿着卷尺给他量身高时这么说。“当时我比你更英挺个两三分,想象不出来可以去看看相册,你妈当时老爱给我拍照了,别仰头……诶好。” “173.5厘米,嘿,好小子比你爸我矮了半厘米,继续努力继续努力……” 那天傍晚他放学特意骑车绕到菜市场,买来父子俩都爱吃的卤肉。 可停了车兴高采烈地冲上楼梯,却看到他爸穿着压箱底十年的旧式西装,在饭桌上给一个女人笑着倒酒。 “回来啦。”林爸眼底闪过一丝窘迫,用发油抓过的头发硬挺英气,对站在门口的林与真指了指那位女士,“这是你王阿姨。” 王阿姨是优雅知性那一挂的,和蔼地对他笑了下,挤出两个和林妈妈如出一辙的小梨涡。 “小真,你好。” ………… 林与真难以形容自己的心情。 母亲去世后,他对爸爸找新伴侣的事情早有预料,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后妈看起来四十岁左右,温柔端庄,穿着讲究,皮肤保养得当,一颦一笑之间都透出无法抵抗的女性魅力。 感性告诉他遭遇了世上唯一的亲人背叛,可林与真却懂事地遏制住咆哮的冲动,缓缓出声。 “爸,你怎么就找后妈了?” 不等林爸着急辩解,他忽然哽咽出声,“你就这么耐不住寂寞吗……” 丢下这句夹杂着哭腔的话,他扭头便冲下了楼梯,精心挑选的卤肉胡乱丢在单元过道,眼泪模糊了视线。 那晚的风很凉,住了十五年的小区一瞬间只剩下他一人。 后来,他爸举着手电筒四处搜寻,在小区垃圾桶旁把他带了回去。 ——很悲惨的一个故事,林与真至今回想起来都鼻子一酸。 因为当天晚上客人走后,他爸恨铁不成钢地抽了他……书包一顿,用这辈子最凶恶最崩溃的声音大吼: “那TM是你老子领导媳妇!!人领导在厕所里上大号听得一清二楚!!!” “你想后妈想疯了吧!!” 因为这次中道崩殂的领导家访,林爸失去了宝贵的晋升机会,还差点被气得直接去冥间地下城陪林妈做美甲。 “儿子……”林爸瘫在沙发上,绝望地望着天花板。 扭头见乖巧可爱的小林懊恼自责地端水给他,梗在喉头的情绪也慢慢消散了。 只是无奈地rua一把他的头发,纳闷地啧一声,“你这孩子缺心眼到底随谁呢……” “强强当年也不这样啊……” 强强是他母亲。 因为小林与母亲巨大的性格差异,让他平日一点悼念亡妻的伤怀感都很难升起。 没过多久为了陪小林面对压力巨大的高中学业,林爸辞职在楼下店面经营起理发店,生意从不温不火到不温不火,林爸前后还是付出了许多的心血努力的。 * 今天上午有一节公共选修课,这是面向全校不同专业,不同年纪开设的课程。 林与真和张瑞都运气很好地抢到了这门电影鉴赏课,到教室后破天荒选了靠前的第五排。 “事少分多还能看电影,多么完美的一节课——”张瑞满意地舒叹一声,斜靠在林与真肩膀上闭目养神。 “起太早了,让我靠会儿。” 林与真点点头,乖巧答道:“好。” 只是很快,张瑞便被吵醒了。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大家!” 在众人疑惑瞩目的视线里,一身红白相间篮球服的方狮影走上讲台,带着自信阳光的笑容,帅气地勾唇。 台下不出所料响起一片悉悉索索的议论声,和不少花痴压抑的惊叫。 “我靠!金融系的方狮影!” “妈的,大早上的他都没有水肿吗!怎么帅成这样……” 林与真已经对这个主角光环统治世界的设定麻木了,此刻甚至有些紧张。 系统不会冒出来吧? 他伸手去够了下书包夹层里的吊坠,心稍微安了些。 张瑞也是一脸莫名地看着台上人,拉着他袖子低头嚼舌根,“诶,他已经好多天没回宿舍了,不知道在搞些什么,我怀疑……” 第16章 故意引起注意的打招呼方式 ……今天下午两点半体育馆有一场金融系与计算机系的专业篮球对抗赛,那受到球队所托,我来为我们系做一下宣传拉票工作。” 台下立马有人捧场,一个男生大胆举手,高声道:“学长,有信心帮金融系拿下首金吗!” 方狮影扬起笑容,自信幽默地调侃: “别的不敢说,我们队的帅哥颜值最高,观赏性十足!请大家有人的捧个人场,投票让我们晋级,下一场表演给大伙看!” 方狮影洪亮的声音带笑,话音未落,台下的不少人便跟着哄笑鼓掌。 林与真日常戴着口罩混在其中,也无所谓地啪啪拍手。 讲得挺好的不是吗? “你要去吗?”张瑞嫌弃地看着他,像在看一个在外面给人当狗的兄弟。 “不去啊。”林与真不假思索道,鼓掌的手也放了下来,瞅见张瑞外套拉链上卡住的线头,专注地伸手一揪。“我下午晚上要去图书馆自习。” 之前因为做破任务,一面又要兼顾打工,害得他学习时间都被挤压了。 张瑞习以为常地让他摆弄,欣慰中夹杂着一丝疑惑,“挺好挺好,不过你终于决定放弃他了?我怎么感觉像演的呢……” 台上方狮影已经下来,林与真选的座位靠近过道,在对方靠近时还是下意识身体僵住,侧着头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这点小小的动作可没逃过张瑞的法眼。 “喂。” 他突然出声,在方狮影将要走过林与真身边时把他叫住。 方狮影脚步一顿,视线越过眼皮子底下的胆小鹌鹑,侧头看向座位靠内的张瑞,目光真切询问,嘴角含着一抹常年伪装的笑容。 “什么事?” 张瑞第六百多万次暗骂了一声虚伪,桌底下的衣角被身边人惊恐地扯住。 他笑嘻嘻地比了个握拳的手势:“加油,哈哈。” 方狮影微微眯了下眼,勾起一边唇角:“下午如果没课的话,请来支持一下。” “绝对的!” 等人走后,张瑞才撇撇嘴,把自己被揪到皱巴的衣角解救出来。“你看看你怂成什么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才是吊他感情,还使唤他做事的那个呢。” “没尊严的男同!”张瑞用气音贴脸开大。 林与真:“我……你……唉……” 说得也对。 这节课果然不出所料的是轻松愉快的看电影课,窗帘一拉,昏暗的氛围瞬间让人有了睡意。 “不行了,我得睡会儿,昨晚上打游戏遇到个傻逼气得老子半宿没睡着。” 张瑞打了个哈欠便趴在桌上准备入睡,林与真靠着椅背认真看着多媒体屏幕,渐渐投入。 进度条没跑多久,教室后排忽然传来一阵骚动,像是闷在地毯下传来的嘈杂声响。 讲台上的教授目光扫视全班,很快又安静下来,林与真全程撑着下巴没回头,因而没有发觉,后门边上的座位,被一个迟到的熟悉男生落座。 昏暗中,教室里只剩下电影音效和后排传来的细碎声响。 男生两耳的墨蓝色耳钉隐约折射着微光,不少注视的学生却不自觉被那双狭长幽亮的眼眸吸引。 而他的座位,就在同系学长方狮影的右侧,两人隔着一个座位,气质大相径庭,养眼至极。 这大概是两届校草为数不多的同框时刻,虽然正主或许并不清楚他们在健全活跃的校内论坛里早已被冠以“校草”的名号。 楚放从后门进来便懒散地垂耷着眼皮,锋利的眼尾线条犹如上帝精心在面上雕琢的刀痕。 秋老虎肆虐的热浪中,一身看不出牌子的质感宽松夏装显得随性又洒脱,胸前常年挂着的吊坠消失不见,被眼尖的同龄学生发现了。 他真的只是来上个课随便穿的。 但却凭着脸和气质可恶地营造出了高定感。 方狮影忍受着四面八方投来的窥探视线,唇角公式化的浅笑渐渐僵硬。 他知道这些人看的是什么,论坛里持续了半个夏天的“校草之争”,他早有关注。 S大校风开放,论坛文化是全国独具特色的谈资,热度堪比娱乐圈某大眼APP,他在报考时便有所了解。 进校时他凭着阳光开朗的气质与优越的外形条件入围,最后花了点钱拉票才挤下了上一任学长,成功顺位。 这个头衔的意义在于,它能迅速扩展你的社交圈和资源,他如今在篮球社才能有资本偶尔请假偷懒,躲掉一些不必要的活动,专享特权。 还能为某位教授做课程宣传,从而避免挂科。 数不清的隐形福利,他这两年收获不少。 但这群人现在也要像拥立自己一样评选楚放…… 虽然不至于因此失魂落魄,或气急败坏,但得到过的东西被人夺去,犹如眼睛里扎了根刺,总是不爽的。 下课时电影才刚好放完,林与真揉了揉酸胀的脖颈,和睡醒的张瑞一道排队出教室。 “电影讲的啥?好看不,我就记得开头有个女的死了。”张瑞揉了揉眼睛问。 林与真想了想,答道:“我没太看懂,这部电影似乎没有凶手,像做了场荒诞不经的梦……文艺片大概就是这样吧,” 人流一时间挤在狭窄有限的教室门,摩肩接踵,林与真忽然感觉自己脑袋后面被人吹了口气。 凉飕飕、痒痒的,像是在故意引起他注意的打招呼方式。 他挠着脑袋扭身去看,表情顿时从茫然转为欣喜。 “楚放?你也上这个课啊!”他小声惊呼。 我的好盆友~ 楚放目视前方,一副刚注意到他的模样,略一挑眉,“好巧。” 等走到宽敞些的过道,林与真再回头去看,却没看见楚放的人影了。 “怎么走了……” 他原地转了一圈,才意识到人可能已经走了。 大概是有急事吧,林与真自己回答自己。 等他回过神来才发现张瑞目露震惊地望着他。 “你……认识楚放?” 他这声音不小,在人头攒动的走廊里稍显突兀,林与真点了点头,先拉着他往食堂的方向走去。 “先去吃饭吧,一会儿人多起来了。” 教室另一头,几个高个子男生搭讪着往外走。 “狮影,中午出去大排档不?”有人吆喝着喊。 方狮影没有回答。 他皱眉注视着那个急急忙忙拉着人消失在人群里的熟悉跟班,心头升起疑惑。 那个楚放……为什么要走离他最远的前门。 绕过一整个教室,去跟着排队挤到那个消失几天的烦人精身后。 是巧合吗? 以方狮影的视角只看得到楚放身高腿长地挡住了前方的人,两人似乎没什么交流。 “诶?怎么发呆啊。”那人没听见回应,又问了声。 “走啊。”方狮影回过神笑着回答。 他收回视线,为自己的猜想感到好笑。 林与真那个社恐呆子,怎么可能和楚放打交道。 * 两人一直到食堂打完饭坐下,才把事情交代清楚。 “所以你当时要交的朋友就是楚放?”张瑞在饭桌前“啪啪”给林与真鼓了下掌,面露赞许,“不愧是我儿子,二十年来就我一个朋友,一声不吭搞了个大的!” 林与真不好意思地抿唇笑笑,“主要是他人好啦……” “楚放当时居然没把你踹飞吗?”张瑞话锋一转,眼睛里折射出八卦的光芒。 “踹……飞?!” 有这么严重吗? “楚放人很凶的,他在论坛风评不咋好你知道的吧?” “那个……不准的。”林与真嗫喏道,“他人很文明的,不会像你说的那样随便踹人。” 张瑞拿筷子搅着香喷喷的韩式拌饭,大大咧咧道:“论坛对你的评价是不准,但不代表所有人的都不准。 刚开学那会儿有个帖子,楚放被一个变态骚扰过,一脚给人揣飞半个网球场!” 同样被骂过“变态“的倒霉蛋后背一紧:!!!! “没、没有图片我不信(●—●)” “可能夸张了,我看图片就两三米远了吧,和特种兵的爆发力差不多。 当时人都揣进医院了,全身多处骨折……后续咋样论坛也没人知道,说啥的都有,说楚放什么背景强,那变态自己也作恶多端,最后被整退学了,帖子也被管理员封了。” 张瑞说着突然挠了挠头,无奈道:“你要图片我真没法给你,当时就顺嘴吃个瓜,没想着存一下。 但我拿咱俩十多年的交情打保证,楚放真干过这事!” “哦……” 林与真心情复杂地垂眼,慢吞吞地拿起勺子舀汤喝。 人都是多面性的,楚放不一定对每个人都会这样残暴无情的,一定是那个变态做了什么非常过分的事情,惹怒了他。 “那个变态当时是怎么骚扰楚放的啊?”林与真垂眼吸了口汤。 张瑞翻着眼睛想了想,想到了,“哦,好像是在体育课上非要跟楚放交个朋友,还贼不要脸地跟他要贴身物品……” 话音未落,坐在对面的人勺子“哐当”一下脱手砸在铁碗边缘,林与真捂着嘴巴咳得满脸涨红,像罐被踢破口子的西红柿酱。 张瑞脑子和本能反应完全分开,扯了张纸递给他,嘴巴又继续往前跑: “……我靠恶心死了,你说说,这年头哪个正常人会跟陌生人要贴身的东西啊!这不纯变态嘛!要我我也踹他!” 林与真被刚才一口汤呛得说不出话,只一味地对张瑞摆手。 奈何好兄弟情绪已经上来了,压都压不住。 “这你可别不信,那帖子当时是有视频有图片有证人的,实锤!” “最关键的是,那变态还是个同!” 林与真咳得更猛烈了,靠得近的一桌人甚至把盘子端远了点。 张瑞以为自己说错话了,顾虑到好兄弟的感受及时补充:“我也不是歧视同,只是一个''变态同’莫名其妙和帅气学弟搭讪交朋友就算了; 甩也甩不掉就算了; 要贴身物品是个什么意图?啊?” 张瑞咬了口饭在嘴里嚼着,不屑地切了声,怪声怪调道:“好难猜哟~~” ………… 林与真能理解张瑞为何如此激动。 张瑞作为交过七任女朋友的铁直男一枚,三次元能接受的gay只有发小林与真一个。 正是基于对发小的美好印象,导致他对这一小众群体的态度并不极端,属于直男中比较开明的一类了。 这顿饭吃得他一蹶不振,午休躺床上时都在翻来覆去思索。 贴身吊坠什么的,仔细想来还是太私密了点。 要是楚放误会他也是个变态怎么办? 很有可能现在已经误会了,只是没有说出来。 那要是哪天忍受不了突然暴起…… 拿出手机敲敲打打,他还是给楚放发了条消息:下午你有事嘛? 第17章 我恶心男的,尤其你 第17章 早上起得太早,伴随着台式空调机勤劳工作的声响,林与真等消息等着等着就犯困了,手机砸在枕头上酣然入睡。 下午醒来的第一反应是要去图书馆占那个靠窗的沙发一人座,明亮的室外光线和舒适宽敞的坐垫对他的诱惑力已经刻入骨髓,于是泼了把冷水洗脸,拎起书包就往外走,全凭肌肉记忆。 一直到迷迷糊糊走在灿烂的林荫大道上,大脑才加载完成,他慢半拍地想起还没看楚放的回复,于是打开手机: 13:21 CF:下午不在学校,你有事? 不在学校的话,那只能明天找了吧,他想。 林与真想等坐下再仔细回复,可他刷卡进图书馆后,很高兴地在六楼找了个风水俱佳的梦中情座,桌面上还没堆砌着考研兄的家产,于是掏出笔记本电脑,欣然开始了午后恬静的学习之旅。 全然把手机那头等着他回复的楚放抛在了脑后。 倘若学习的最高境界是忘我,那林与真此刻的状态可谓是比之有余。 肚子咕噜打了饭点铃,他看了眼时间才发现已经五点多了,与此同时映入眼帘的还有微信十几条未读消息,吓得他瞪大了眼珠。 瑞瑞哥:你真不来啊??? 瑞瑞哥:我靠咋办我已经到体育馆了,好多漂亮妹妹…… 瑞瑞哥:这场面比我想象的要大啊,隔壁体院都来了,挺多肌肉男的,兄弟,真不来吗? 瑞瑞哥:金融系挺强的诶,有个叫季朗的8号人气也好高,尖叫声要掀翻屋顶了 后面是几张现场的照片,光是看着就仿佛听到了现场热烈喧闹的盛大场面。体育馆林与真去过好多次,都是为了看方狮影比赛,给他加油,对方心情好的话还能当众收下自己递的水。 以前充满着惊喜与快乐的回忆忽然扭曲变形,曾经脑补的无数次回眸,心甘情愿的一次次付出,现在看来只在记忆里留下了厌恶鄙夷的抵触眼神,和一次次刻意躲开的正常肢体接触。 或许是脱离剧情太久,又或许是正处于高强度学习后的贤者时间,林与真对以前的自己产生了陌生感。 那个满眼冒着粉红色爱心的傻子真的是自己吗? 一碰到主角攻就变成失去脑干的卑微小狗。 林与真顿时就想起了中午要做的事,一拍脑袋,连忙点开楚放的聊天框。 14:40 CF:? 他火速回复:不好意思,刚刚没看手机。我是想问你什么时候有空呢?我把吊坠还给你。(鲜花) 打完字他又想起忘记回复张瑞了,手忙脚乱切出去,啪啪打字回复。 LYZ:我不来,瑞瑞哥开心玩【爱心】【爱心】 教学楼还没打铃,此时去食堂的路上人不算多,林与真沿着边上走,忽然被一个路人撞了下肩膀。 那路人看了他一眼,自顾自地往前走了,横行霸道程度让林与真一瞬间错愕,扭头看了眼约莫十米宽的大马路,确认不是自己主动撞上的他,才后知后觉地生气。 【被撞了很生气?】 林与真不假思索:【当然生气,没礼貌的家伙……怎么连声道歉都不说】 【有的人连再见都不说,不更让人生气吗?】 ………… 平均气温二十度的天气,一丝阴冷的风悄然吹入林与真全身的毛孔,像阴冷的毒蛇从路边的草丛攀上了裤脚,黏腻生冷的表面划过脖颈,下一秒就要收紧,肉红的蛇信在耳边轻响。 林与真缓缓停在了一片树荫下,非常希望腿边有个公共长椅,能让他倚靠哪怕一下。 然而他只能孤身立着。 【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系统的声音变得非常熟悉,虽然拟人逼真,但机械合成的声音更加突兀。 他一瞬间甚至产生一种错觉,就好像是…… 更像人了,更像一个确切的熟悉的人。 【不好奇吗?关于我的声音,还有我的突然上线。】他听见“楚放”说。 连说话方式也变了,林与真抿紧了唇,疑窦丛生。 一股不妙的猜测从心底萌生,是他最不愿面对的可能性。 【你这段时间去升级了吗?我都没有联系上你。】他自以为机智地先发制人,却惹来“楚放”的冷嗤一声。 【装傻是没用的,宿主。】 【你是楚……】 【请立刻赶往体育馆,完成篮球赛出丑任务。】 在林与真逐渐惨白的脸色中,脑海里熟悉又陌生的人声沉声下令: 【立、刻】 * 凭着一张人畜无害的娃娃脸和热情奔放的社交手段,张瑞在观众席上抢了个靠前排的座位,挤在一众外国语学院的学妹中间,香喷喷地观赛。 “我这人啊,就不爱和男生玩儿,好多都不爱卫生,酸臭味!”张瑞手里挥舞着两个红色加油棒,看到精彩的进球起身吆喝鼓掌,“好球!” 一个完美的传切配合,场上穿着红白球服的方狮影后退着过来和8号击了个掌,前者张扬似火,后者淡定如水,组合在一起形成了强烈的化学反应。 场下“诗朗诵”cp粉们疯狂抓拍,论坛常刷常新,cp合影大楼已经高高建起。 中场休息时间,挂着工作牌的专业教练比划着作出战术调整,几个队员慢慢靠拢,边喝水边侧耳专注听着教练说话。 季朗全程没什么表情,一如既往的面瘫,但手底下动作却沉着迅速,反应灵敏,稳妥出色的控球能力和超强耐力。 而与他配合最好的,是强壮迅捷的大前锋方狮影,与对面计算机系一个两米多高的球员对抗也不落下风,只是偶尔会被对手抓住漏洞。 总体比分胶着,一直到上半场结束分差都没有超过5分,交替领先。 有不懂球的女孩边激动鼓掌边问张瑞,“这个球是加几分啊?学长。” 张瑞竖起一根手指头,“一分。” “啊……好少,怎么这么多人兴奋成这样?” “一分也很重要啊妹妹!” 懂行的张瑞露出浮夸搞怪的质疑表情,惹得本就情绪高涨的女生们开怀大笑,他笑着科普道:“这个球精彩在传球部分的吊扣配合,简单说就是……” 不等他说完,坐在上方举着设备摄影的女生忽然“咦”了声,“非工作人员也能进去送水吗?有个男生进去了诶。” “哪儿呢?哇我也要去送。” “走走走一起吗?”有人跟着跃跃欲试,半边屁股都抬了起来。 “你敢啊?你认识谁?” “学长认识啊!是吧学长?你和金融系的方狮影学长一个寝吧?” 张瑞顿时头大,“啊……这个……” 在新认识的学妹面前露怯?不存在的。 “我是和他一个寝,但是这么多人就不下去打扰他了吧?万一他飘了下半场发挥不好呢?下次下次,昂!” “好吧——”几个学妹互相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张瑞立马放低姿态: “哎呀~你们看我不都在这儿好好坐着嘛~谁要送水让他送去嘛,咱们坐这儿看看就行了。” 拿设备的女生和同伴凑在一起看照片,张瑞晃眼瞥了一眼,一个激灵站了起来,把周围人吓一跳。 林与真?! 刚刚闯进去的男生是林与真?! “我去上个厕所,姐妹们帮我占好座哈。” 张瑞笑嘻嘻丢下这句便立刻往看台楼梯走去,三步并作两步下了楼梯,几个学妹被他那句自来熟的“姐妹”逗得一阵乐,又继续聊起天来。 “喝杯水吧。” 季朗盖在眼皮上的毛巾被人手欠地掀走,他不耐地蹙了下眉,这是他平时幅度最大的微表情,但也表明了本人极少情况的极端情绪,濒临爆发点。 他一把拍开往脸上贴的矿泉水瓶,撩起眼皮瞪了眼方狮影。 “离我TM远点。”他冷声道。 “怎么还说脏话啊?气性真大。”方狮影笑出了两个酒窝,丝毫不觉得生气。 “我们8号,被人拍一下屁股就难受得要哭出来了……” 季朗猛地暴起,紧紧的力道攥住面前人的衣领,两人相差无几的身高让森冷可怖的视线直直撞进他的眼眶。 场上注意这边的人很多,季朗已经听不到耳边的声音了,面无表情,一字一顿,“我不喜欢男的。” “我恶心男的,尤其你。” 他僵硬无波的俊脸上看不出情绪,除了脖侧隐约暴起的青筋,没有蛛丝马迹表明他的气恼。 “别再他妈的犯贱试探,小心老子把你揍得娘都不认识。” 方狮影笑容依旧灿烂得虚假,舌尖轻轻抵了下牙根,调笑道:“怎么办?我一想到你用同样一个表情做过哪些事,就害怕不起来了诶。” 这段时间的试探,刚刚场上一时激动的肢体接触,把眼前人逼得太紧。 不过让他着迷的,不就是这份与众不同的血性和脾气吗? 他强硬地把水瓶贴到季朗攥着衣领的胳膊上,轻轻使力,“上次这个表情,说的话还是''谢谢你陪我吃饭''呢……” 两人在队内针锋相对已久,其他队员都习以为常,只是正经比赛两人也没掉过链子。还有同队队员在论坛上调侃,说这对是场下吵架场上打出天仙配合的“红白双煞”。 因而两人之间的火花队友们都看在眼里,却没人上前凑热闹。 上场就好了嘛,他们想。 “狮影哥,我这里有水。”一个突兀的声音横空插入,夹杂着细微的颤抖,剑拔弩张的两人皆是一愣,侧头看去。 林与真白着脸,眼眶是一路哭着过来的通红,肩膀上的蓝色书包带一边滑了下去,看起来慌乱又滑稽。 举着矿泉水瓶的手也在微不可察地颤抖,却坚定地往方狮影面前推。 “要,要喝我的吗?” 眼神躲闪,丧失安全感的原因似乎是因为没有戴口罩。 精巧别致的下半张脸犹如初生儿般暴露在公众面前,季朗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这熟悉感来源于哪里。 是那个食堂被他撞了一身汤水的倒霉蛋。 第18章 兄弟,怎么又背着我当狗啊 林与真现在满肚子的疑惑不比两人少。 系统为什么又出现了?吊坠为什么不管用了?系统为什么突然变成楚放了?他是真的楚放还是伪装的? 还有—— 这两个人能不能先别盯着他看了!先说句话啊! 这水是要还是不要啊?林与真内心已经被滔天泪水淹没,举着水瓶的胳膊已经缓缓发酸,他正要往后缩的时候一只手接过了水瓶。 方狮影面色不虞,上一秒还晴朗的表情转瞬即逝,拿过水瓶也没有喝,只下意识瞥了眼没说话的季朗,似是放心下来。 “这里不让非工作人员进,你赶紧出去吧。” 【任务是给主角攻送水,并保证主角受见证并吃醋;被拒后死皮赖脸呆在现场干扰比赛,直到当众被发现的工作人员赶走。】“楚放”在脑子里冷漠道。 【……还有吗?】 【剩下的看你完成度,完成度好就不用继续了。】 “没听见吗?”方狮影语气逐渐不耐,但碍于现场人多,便只能压低了声音。 “发什么呆啊,让你走,水我收到了。” 林与真“哦”了一声,小心瞅他一眼,像个蜗牛一样慢吞吞转身,画面频率极低,一帧一帧地,欲走未走。 他平日出门不论春夏口罩都焊死在脸上,自从大一证件照被发到论坛后,这还是第一次全脸全身地暴露在大众视野里。 底子很好的一张脸,白净清秀,最有特色的眼睛如同森林小鹿般灵动,体育馆光线充足,目光流转之间仿佛汪着一泉水,盯久了不自觉就被吸引。 方狮影烦躁之余还有些说不上来的侥幸。 幸好这个喜欢自己的同性长得还不错。 但这并不意味着自己就会接受他。 林与真本来想擦个边过任务,走两步退三步,磨磨蹭蹭地就是不走远。 这工作人员是不是太不负责了点,怎么还不来赶他? 下半场随着教练一声哨响紧锣密鼓地开始了,球员纷纷上场集合,不断向这边投来视线,林与真顿时头皮发麻,尴尬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不想走就在这边坐着吧。” 林与真诧异地回头,就看到季朗摘下毛巾走过来递给他,身后捏着两瓶矿泉水的方狮影同样错愕地看过来。 “坐那儿,别乱走动就行。”季朗指了下候补席的空位,说完便转身上场,侧脸的弧度优越冷硬。 “谢谢。”林与真连忙接好毛巾道谢,虽然稀里糊涂的,但还是补了一句,“比赛加,加油。” 叠词词,恶心心。 他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后半场两队比分渐渐拉开差距,两队均进行了战术调整,但金融系明显更胜一筹。 非专业比赛候补席坐的似乎并不只有球员和教练,有一个看起来也是无关人员的男生也独自坐在空位上,这让林与真心里稍微好受一些。 兜里的手机震动了好几下,他前几次没察觉,在全场稍微静下来的一瞬间才接起电话。 “喂,怎么了。” “你别干傻事啊!不是说不来吗?怎么一来就冲场内去了?”张瑞头大地抓着头发,站在看台最下方越过栏杆看着下面的林与真。 兄弟,怎么又背着我去当狗啊! 林与真环顾左右,举着手机在头顶找到了眉飞色舞的张瑞,两人遥遥对视。 张瑞震惊又困惑,摊开手,朝兄弟露出一个询问的表情:so? “我……临时改主意了,顺路就过来了。”林与真苦着脸说出这句话真的毫无说服力。 “一,一会儿再联系你。” 电话被挂断,徒留张瑞风中凌乱。 “学长,你在这儿站着干嘛?”一个下楼上厕所的学妹正好撞见他,“这儿视野更好吗?” 张瑞尴尬地笑笑,决定不管兄弟了,“我这就上去,哈哈。” 【系统,我现在这样怎么继续任务啊?】林与真老实在候补席坐了一会儿,发现真的没人赶他走。 计划赶不上变化,系统也沉默了会儿,干脆直接和他说了任务的底层逻辑。 【您存在的主要意义就是为了推动主角的感情线,附加作用是提高主角爽度。】 【让他俩在这次比赛里升温,我能理解;但什么叫提高主角……爽度?】林与真视线追随者场上奔跑传球的身影,眼花缭乱。 【很简单,主角攻是笑面虎人设,虚伪又虚荣,能让他爽到的莫过于当众拒绝舔狗,践踏真心成功后的满足感……】 【等一下等一下!】林与真越听越不对劲,【可以说吗,就……你自己也承认了,方狮影要是主角的话,他人设怎么这么像反派啊?】 系统的语气有些盛气凌人:【你一个炮灰是在试图定义主角吗?】 林与真咬着唇,委屈得要命:【我比他更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吧?你去绑定他啊。】 【很可惜,你只能自认倒霉。】 ………… 比赛结束的哨声响起,胜利的那一刻,体育馆瞬间被欢呼声淹没,金融系以7分的优势夺得首冠。 林与真心底生成了一个计划,鼓起勇气,决定尝试一下。 大丈夫能屈能伸,不就是当癞皮狗嘛,以前又不是没干过。 他迈着坚定的步伐穿过球场,朝方狮影的背影大步走去。 周围是人声鼎沸,有几个路径与他险些相撞的球员连忙退开,目露诧异地注视着他走远。 整个体育馆大约有2000人,而全场聚焦的中心就在场上喜悦满面的胜利球队身上。他清楚地知道自己会收到来自各方什么样的目光,什么样恶意的笑话与嘲讽。 还有5米……4米…… 3米……1米。 心脏在胸腔砰砰直跳,掌心浸出细汗,他停在方狮影的背后,扬起笑脸就伸手要拍他肩膀。 “对面被我们打得都没脾气了哈哈!” “太犀利了刚才那球!” “我们赢啦!太棒了兄弟们!” 方狮影仰头喝着水,身边聚集了几名激动的骨干球员,勾肩搭背,气氛欢腾热烈。 他也忍不住露出由衷的笑容,感受到肩膀被人小心地拍了下,场上响起一小阵骚动,他表情微变。 “又什么……”方狮影眉心簇起,转过身表情顿住,几个陌生的女孩打扮精致地站在眼前,簇拥在中心的女孩留着大波浪长发,笑容自信大方。 “17号,刚才最后那个三分球超级帅哦!” 他很快调整表情,只一瞬间,笑出几颗洁白的牙齿,“谢谢!我说吧,投我们一票不吃亏吧?你们是哪个学院的……” 几个女孩捂着嘴偷笑着,方狮影一面应付着,余光却被不远处两个扎眼的身影吸引。 一身笔挺黑色西装的楚放,身姿傲人,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 修身的马甲恰到好处地勾勒出他劲瘦的腰线,西装外套搭在臂间,周身与同龄人格格不入的成熟气场,让他一出场便吸引了众多目光。 迈步穿过嘈杂欢腾的球场,似乎对这里的一切都不放在眼里,带人走出体育馆的大门。 而在他身后紧紧跟着的,是那个原本在候补席上乖乖等着自己的粘人男生。 —— 林与真也不明白楚放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在他将要拍下方狮影肩膀的那一刻,一只强劲有力的手凭空出现攥住了他,在晃眼的体育馆光线中,楚放的冷脸就这样毫不设防地闯入视野。 接着就被对方一言不发地拉出了大门,馆内的喧嚣骤然抽离,盖在了大门背后,一直走到僻静的花坛林与真才忍不住出声。 “你……怎么来了?” 在脑海里呼唤了好几声系统,意料之中地失联了。 眼前这个楚放,和脑子里的“楚放”又有什么关系呢? 林与真几乎是晕头转向,为什么从一开始楚放可以屏蔽系统? 现在出现又是为什么? 楚放看起来心情不佳,嘴角抿得冷硬,松了松领带,傍晚的微风把林与真的思绪吹得更散了。 “没收到你的回复,想着来今天全校最热闹的比赛碰碰运气。” 林与真拿出手机,才发现十几分钟前一条没注意的消息——到学校了,你在哪? “你喜欢方狮影。”楚放在最后一缕夕阳的余晖中盯着林与真。 是一个肯定句。 林与真抿了抿唇,睫毛微微颤动,紧张时小动作总是很多。 “以前喜欢……你不知道吗?” 他抬起眼专注观察着对方脸上的微表情,如果你是系统的话,一定知道。 “我当然知道,托论坛的福,全校都知道这件事。”楚放讽刺般扯了扯嘴角。 “是,是吗。”林与真倒是差点忘了这茬。 那他岂不是白试探了? “你告诉我下午不来学校的,怎么突然来了呀?”林与真说着便解下书包,从里面掏出装吊坠的小盒子,夹层里还有颗散装的薄荷糖,是他某天顺手放进去的。 “这个吊坠还给你,谢谢你借我戴。” 楚放接过盒子,看也不看一眼,刻薄道:“你不也没戴着么。” 这就尴尬了,林与真眼神慌乱地飘了下,把糖也递过去,“吃糖吗?” 楚放不大高兴地把糖收到熨烫平整的西装裤口袋,和林与真并肩走了两步又忽然啧了声,取出来撕开包装吃掉。 一转头看见林与真睁大眼睛望着他,别扭地转开头,“……我刚从公司赶过来,所以没来得及换衣服。” “很好看。”林与真向来不吝啬称赞别人,“非常适合你,有不一样的感觉。” “什么感觉?”楚放立刻犀利地扭头盯着他,把林与真吓一跳。 “很……帅的感觉,精英人士。”林与真笑盈盈地竖起大拇指,突然觉得有点好笑。 “就和平时运动系或者休闲风都不一样。” 楚放似乎有什么话要说,林与真脑子又很乱,于是两人就这样沿着小路散步,漫无目的又各怀心事。 楚放把薄荷糖扒拉到口腔另一侧,齿尖发出清冽碰撞的声响,装着森林般的深邃眼底突然亮起一抹光线。 林与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小路两侧的路灯已经亮起。 就在这僻静如风的绿荫地,他突然听到小树林深处传来“啧啧”的轻微水声。 伴随着细微的衣料摩擦声。 楚放脸色微变,脚下步伐加快。 然后他就听见林与真好奇中透露着迟钝的疑问声—— “好像有猫在附近。” 第19章 树林里的声响忽地一滞 第19章 树林里的声响忽地一滞。 楚放掰过林与真四处搜寻的脑袋,对着那张写着问号的脸比了个“嘘”的手势。 林与真立马捂住嘴,机灵地噤声,一双明亮的眼睛信任地盯着他。 楚放喉结轻滚,撇开视线,气音道:“走。” 这条鹅暖石路是去往南门的必经之路,路灯被长势汹涌的几株乔木挡住,晚上就成了校园情侣必打卡的鸳鸯丛。 然而这些常识,才进校半年不到的楚放都知道,生活了两年的林与真却不甚了解的样子。 这让楚放不禁又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 等走出了昏暗的小径,他实在没忍住问:“你以为那是猫?” “我现在知道是人了。”林与真伸手揉了揉发烫的耳尖,表情尴尬,“我们没有打扰他们吧?” “不确定,你进去问问他们?” 他显然没有缺心眼到这种程度,看了眼把“不怀好意”写在脸上的楚放,抿着唇不说话。 但他的表情实在好懂,尤其今天没戴口罩,情绪外露得一目了然。 一脸气鼓鼓的。 楚放忍俊不禁地打量着他,突然觉得今天林与真背的蓝书包衬人得很。 “你不生气了吗?”不知何时,林与真已经抬起头望着他,澄澈的眸中倒映出楚放含笑的神情。 楚放嘴角一垮,手臂夹着外套,锃亮的定制皮鞋大步往学校南门迈去,硬邦邦丢下一句:“我闲着没事生什么气。” 只是有点不爽。 起初他只是单纯想帮帮这个看得顺眼的人,不管书里的结局是否百分百会发生,至少对方想学游泳了。 少一分死亡的概率难道不是好事吗? 可今天结束工作后,因为一条迟到的消息,他莫名其妙改变了回家的路径,却在偌大的篮球场发现了准备和男神搭话的林与真。 就像捡到一只仅有自己知道来处和归途的小动物,难得下决心救下,教会它保命的技巧。 等你忙完回到家,却发现这蠢货直直往撒着砒霜的枪口上撞…… 怒其不争中夹杂着说不清的情绪,于是就表现得像生气。 林与真望着他倔强的后脑勺,追上前两步,“你没生气吗?我怎么觉得你在骗我……刚刚你表情有点吓人你知道吗?” 楚放自顾自往前引着路,林与真都没注意到马上就要走出学校,还在边走边碎碎念。 “有事情还是不要憋在心里的好,虽然发脾气也不对……当然我也不是说你刚才是发脾气……” “你不用嘴硬的,如果是我做错的事情我一定和你道歉……” 林与真平时文文静静,和陌生人说话都要手抖的社恐一枚,对着朋友居然能有这么多车轱辘话输出。 楚放忍了这只聒噪的兔子四秒,刚要强制捂嘴,就发现林与真自己停了,呆呆地回头望着身后。 谁给关机了。 刚刚离开的小路出口处,穿着蓝白灯芯绒长裙的女孩伸手理了理刘海,等着身后人。没有化妆的脸庞上眼睛格外大,像坠着两只金刚石耳环,格外靓眼。[1] 她身旁跟着走出的男生穿着某大牌推出的早春时尚套装,款式新潮,价格更是不菲。 两人黏黏糊糊地朝这边走来,不知听了什么笑话,文晓静被月光照耀的脸上化开笑容,挽着男生手臂紧了紧。 “楚放?”或许是有钱人圈子里的特殊雷达,那男生眼尖地看到了这边穿着“特别”的楚放。 而文晓静看到一旁的林与真时忽的变了脸色,心虚地挪开视线。 男生名叫孙凯翔。 上个月楚氏集团商业聚会上,孙凯翔被老总父亲拉去结识人脉,就是在那场聚会上眼熟了对方。 董事长最小的儿子,楚家这样的名门旧族世泽延绵,当然不会只涉猎商业,在A市盘根错节的势力更是令各家趋之若鹜,恨不得与之结交的诱惑所在。 楚董事长为人谦逊,在介绍家中初出茅庐的小儿子时却难掩笑意。 “这是犬子,虽说还年轻,以前混球惯了,但现在心怀志向,还算对社会有点价值!让他跟着你们这些前辈打打下手。” 话是这么说,但谁敢真让楚家突然回头是岸的小儿子真给自己打下手。就连孙凯翔周围的狐朋狗友们都不止一次提起,楚放高考完后表现出了多么卓越的工作能力,远超同龄人一大截。 他更没想到能在学校偶遇对方,因而热情十足地套着近乎,楚放也不冷不热地回应着。 “这位是……”孙凯翔看向林与真。 楚放胳膊轻抬,示意了下,冷淡道:“我朋友。” “楚少爷的朋友那肯定不是一般人了,哈哈幸会幸会。” 林与真试着礼貌地挤出笑容,不大习惯地和人握了下手。 “幸会幸会。”我是社会主义接班人。 站在精英人士身边和人握手,有种伪装成熟大人的感觉。 林与真自从两个陌生人走近便垂着头避开视线了。 一是因为他社恐。 二是因为文晓静明显不希望和他有交流,他索性就装傻。 三是……面前这两人显然就是刚刚在小树林里亲热的小情侣! 小路不算短,他和楚放走过时身后根本没有人,而这几秒钟的时间能后脚跟出来的只有躲在小树林里的那两个人了…… 什么情况啊……文晓静不是还在男寝楼下给方狮影表白吗?? 一回想到刚才那黏腻纠缠的水声,林与真刚降下温的耳根就又隐隐发烫。 可以走了吗……楚放聊完了吗…… 其实可以在微信上聊的嘛…… 好尴尬…… 他果然还算不上成熟稳重的成年人,能和上一秒撞破亲热现场的熟人面不改色地交谈。 两人的话题没有中心点,全程是对方不断递话题,楚放不疾不徐地接住,不知为何没有中止对话。 明明是没什么耐心的人。 “楚、楚放。”他扯了下楚放的衣角,小声打断说话。 “嗯?” “我先去外面买点东西等你吧。” 你不走,我得走了。林与真自认为冷酷地想。 楚放叹了口气,手臂自然挽过他瘦削的肩膀,在林与真看来颇为做作地露出无奈的神情:“抱歉,我得带他去吃点东西了,再会。” 孙凯翔遗憾地“哦”了一声,接着道:“那我们交换个联系方式吧,我家酒庄新开的一批酒品相不错,改天请你去坐坐!” “嘶——”楚放摸遍了身上的口袋,疑惑地皱起眉头,“好像手机落在车上了,在你这吗?” 说着两只手便自然过渡到林与真衣服上,摸进他肚子前连通的白卫衣口袋,动作行云流水,是一个及其亲密的动作。 少说得认识一年以上才能做得出的互动。 惹得见多识广的孙凯翔几乎秒懂两人的关系,不由得多看两眼那个气质腼腆的男生。 林与真被突然靠近,只嗅到楚放身上清冽冷淡的男士香水味,眼前就只剩下爱熨烫平整的衬衫领口,和楚放若隐若现的锁骨。 平坦的肚子被人隔着布料摸了下,他下意识打了个哆嗦。 楚放压低了声音,压平嘴角,背对着他们露出私底下林与真最常见到的恶劣表情—— “饿也要等我!” * 南门的小吃街汇集了各大友校的年轻学生,美食在摊位上散发出诱人的喷香,鱿鱼在油亮的铁板上烤出滋滋声响。 熙攘的人群在拥挤的街道涌动,林与真嘴里塞了半个章鱼小丸子,烫得直吹气。 想了想他还是忍不住提起,“你刚才和别人交谈的样子和平常好不一样,是上了班都会这样吗?” “我该是怎样?”楚放衬衫袖口已经挽起,嫌弃地拒绝了林与真递过来的美味丸子,额前的碎发散下两缕,凌厉的眉眼都在烟火气下显得柔和几分。 林与真小心瞥他一眼,意有所指道:“现在这样。” 楚放不置可否地挑挑眉,“你们大三还没实习?这点职场上的小场面应该见识过了吧?学长。” 林与真差点忘了,眼前这个穿西装打领带的精英人士比自己小了两届来着。 “我们下个假期才开始呢……”学长不好意思道。 楚放人还是很好的,虽然嘴巴上刻薄霸道,但到了小吃街还大方地请他吃了好多东西,林与真付款抢不过他,干脆就来者不拒了。 在楚放想去排长队买奶茶时,林与真连忙拉住了他,“不用了不用了,我不喝奶茶。” 楚放又看了眼手机屏幕,皱眉道:“……薄荷柠檬茶,你不是爱吃这个口味的糖吗?” “但我现在不喝奶茶了。”林与真坚持道。 但楚放表现出了十成十的怀疑态度,具体表现在跃跃欲试的眼神和从未放下的手机。 毕竟,以他的了解,林与真现在的拒绝很有可能只是腼腆害羞,不敢给人添麻烦。 “排个队而已,又不是捐个肾才能买到,你在客气什么?” 林与真只好耐心解释:“我小时候特别喜欢喝,夏天几乎两天喝一杯,后面就不敢再喝了。” “为什么?” “因为有一次肚子疼得厉害,把我爸爸吓了一跳,以为我也要死掉了……总之,我现在只吃这个口味的糖,奶茶什么的,戒了。” 以前喜欢,现在戒了。 楚放表情微变,一刹那冷沉下来,“哼,记住你说的话,戒了就要管住自己。” “不然的话……”他瞪着凤眸缓缓逼近林与真无辜茫然的小脸。 “——你以后说的任何一句话,都不会有人相信。” 非常恶毒的诅咒。 林与真被吓得差点手里的小丸子都没拿住。 “好,好的。” 【1】注一下,这个比喻出自张爱玲的《殷宝滟送花楼会》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9章 树林里的声响忽地一滞 第20章 被一只装作开朗的傻兔子绊住了脚。 第20章 关于系统为什么再次出现的问题,林与真心底想了一个下午加晚上都没有想明白。 他跟着楚放在小吃街简单逛了逛,楚大少爷纡尊降贵地买了份不甚好吃的街头炒饭,简单对付了事。 两人坐在小木桌旁,楚放抽了双一次性筷子从容地搅拌开热气腾腾的炒饭,身上的精英套装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坐在塑胶凳上,一双大长腿无处安放。 林与真顺手帮他把矿泉水拧开放手边。 “好吃吗?”他问。 楚放没怎么犹豫地塞一口到嘴里,点点头,勉强点评:“将就。” 伸手拿水喝前顿了下,瞥他一眼,“谢谢。” 林与真抿唇腼腆笑了下,手指夹在膝盖间乖巧等着,实际大脑陷入思索。 像是一团裹成乱麻的细毛线,需要很费劲才能抓住一个开端,顺着往下理。 之前系统被屏蔽是因为他拿着楚放的吊坠,那现在再次出现只能说明吊坠失效了。 这个效果的底层原理是什么呢? 吊坠是楚放的,多半是因为上面有楚放的某种东西,才有了同样屏蔽的效果。 难道是气运?! 林与真一瞬间感觉有什么关窍被打通了——他之所以这么倒霉就是因为气运被两个主角吸走了啊! 既然有系统吸走他的气运这么玄学的事情存在,那系统是不是也能被楚放身上的气运给屏蔽? 吊坠离开主人一段时间气运就消散得差不多了,所以系统才出现了。 越想越合理! 至于系统为什么要伪装楚放,或者和楚放有什么关系,他暂时拎不出思路,选择先放放。 想到这林与真从裤兜里掏出手机,打开浏览器搜索框,有些激动地问道:“楚放,可以问你个问题吗?你可以边吃边回答的。” “你问。” “你的八字是什么啊?” 楚放动作的筷子一顿,微微眯眼,耐人寻味地重复了一遍,“我的八字……” 林与真手指头都准备好打字了,闻言抬头望向他,原本坚定的眼神莫名心虚起来,“你让我问的,这个应该不算**……吧?” “生辰八字不算**……请问你们法学院教玄学的是哪位尊师?” “是……”林与真卡壳了下。 楚放也没多说,自己解锁手机示意他,“你要查什么?我帮你查。” 好像调查得太明显了点……林与真想晚了。 “那我换个问题来得及嘛?从小到大,有没有人说过你很……特别?” 他不自觉就拖长了尾音,因为没底气和胆怯,仔细留意着楚放的表情,以为声音说小一点就可以上一层保险。 要是说错了,就让这话飘散在空气里,别溜进耳朵,轻得让人随便忘记。 然而在不懂就问这方面,楚放和他有着异曲同工的造诣。 “后面两个字没听清,大点声。”楚放微微蹙起眉,下意识侧耳往前凑了点,墨蓝色的耳钉隐隐一闪。 确认楚放没有被冒犯的不耐烦,林与真这才稍微松口气,换了个说法。 “就是你有没有被长辈说过八字很硬,气运很强……这种话?” “你刚才说的不是这个吧?”楚放神情忽然怀疑起来。 “我突然觉得那样问不太合适……”林与真扭捏地攥紧手指。 楚放定定地望他片刻,目光审视打量,可能也实在猜不透,索性继续埋头吃饭。 “''五行流通有情,子午卯酉四正俱全''[1],老……我爷爷以前找人算过,大抵是说我命格硬吧。” “还说了什么吗?” “说……”楚放又慢悠悠喝了口水,吊胃口似的,漫不经心道,“让我在哪儿都要向前走,向高处走,听起来像是老生常谈的心灵鸡汤,这算吗?” 他眼皮垂敛着,满目涌动的心事找不到传播介质,只能形成一层黯淡的阴霾。 在人声鼎沸的喧嚣街头,被名叫时运的无形大手镇压禁锢,无人可诉,无人可知。 两个世界的他家境相仿,唯一一点不同就是那个每年清明等一对脚印踏破寂静晨露的小山包。 也不知道原本那个世界又是哪个楚放占据着他的身体,老爷子墓前怕是要冷清了。 “你好像在难过。” 一个清朗的嗓音小心穿过呲啦啦的炒饭声,稳稳抵达楚放耳中。 “没有。”楚放最后两口干完饭,抽了张桌上的纸巾擦嘴,利落起身,“走。” 衬衫的领口还是不如冲锋衣高,无法抵御温柔入骨的夜风,往学校大门走的时候楚放心里默默地想。 然后被一只装作开朗的傻兔子绊住了脚。 搭在手臂的外套突然被人轻扯了下,他顿住脚步回头,就看到林与真青涩扬起一个热情的笑容,和第二次在砂锅粉店里请客时一样。 楚放实在不知道眼前这个本性温吞内向的男生从哪里学来的皮笑肉不笑,总之在飞虫环绕的路灯下能把人魂都吓掉。 也有可能是无师自通。 “是不是那个饭太难吃了!我下次煮砂锅粉给你吃吧!”林与真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嘴角挤出的梨涡俏皮可爱。 挺直的鼻梁投下一片阴影,像在人中长了一小撮胡子。 “你很喜欢这个书包吗?”楚放忽然问。 林与真“笑容”不变,用力点点头,“喜欢啊,要链接吗?” “不用,你回去记得把它焊在背上。” ………… 男寝楼下,宿管阿姨坐在值班室闲适惬意地刷着短视频。 “请进——”门口的人脸识别自动门刷地打开,挎着运动包的季朗径直走进,在电梯口垂头等着下行的电梯。 路过值班室窗口时,乌青的嘴角巧妙地避开视线,对面的玻璃门模糊映照出男生脸上挂着血迹的伤口,一闪而过。 “滴——”电梯门缓缓打开,身后传来大门刷脸的声音,季朗进去后犹豫了一秒,按下关门键。 电梯门合上的前一秒,缝隙中央及时伸进来一只白皙细腻的手,感应灵敏的大门“滴”地一声再次展开。 季朗侧过微微肿痛的脸,手心磨了磨,祈祷不被人看见,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刚刚的庆功宴他喝了点酒,虽然早早离席,还是不可避免地在北门的巷子里遇到了那伙人。 夜晚是蝼蚁脏虫活动最好的保护色,季朗这十几年来吃过不少类似的教训。 进来的是谁他并不关心,如果对方是个多事的,还认识他,那他明天说不定会被辅导员约谈。 怎么想都麻烦得要死。 “滴!3楼到了——” 身边人一直缩在对角线的角落,离门较远。季朗撩起眼皮随意一瞥,正撞上一双慌乱移开的小鹿眼,短暂对视后,对方连忙走出了电梯门。 胆小怕生,虽然认识自己却不敢搭话。 这给他省了很多事,季朗淡淡地想。 S大的占地面积在全球高校中排名前十,因而宿舍组合多样,入校默认四人寝,如有特殊原因可申请单人间。 而为了方便管理,季朗住的这一层都是单人间。 因为一点小小的洁癖,他回到寝室先把脏衣服换下,在空荡的寝室面无表情地回复着教练的消息。 小窗疯狂跳着来自同一个人的消息,他视若无睹地按熄屏幕。 脸上的伤口随意处理一番,他拿着新衣服进了浴室洗澡。 出来时手机震动个不停,季朗的眼神骤然染上浓烈的躁意,上前两步接通。 “到宿舍了吗?小朗朗——”隔着听筒都能感受到方狮影炙热的情绪。 “别打过来了,我要睡了。” “啊?你说什么?”那边传来吵闹的音乐声,过了会儿突然安静,听起来像是走出了KTV包厢。 “老曹他们太激动了,拿着麦嚎个不停。”他解释道,“你再说一遍?” 季朗突然很疲惫地轻叹了口气,“我要睡了,你们继续,拜拜。” “可以先别睡吗?我,我还想和你聊聊呢8号。”方狮影软和了声音,也不等他回答便问道:“今天场上情绪不太对,是我不好……不该对你动手动脚的,抱歉啊。” “我也不是gay的,你不用恶心我……” 他此刻又卸下了白天比赛时那种荷尔蒙激烈碰撞下的攻击性,显出平时季朗最无法招架的柔和。 果然,季朗安静了几秒,不再急着挂电话,“你清楚就好。” 电话那头传来男生略带些幼稚的喜悦笑声,还想和他聊聊,但季朗耳尖地听见了宿舍门响起一阵规律的敲门声。 “先挂了。”他说完便立刻挂断,走向门口猫眼查看情况。 实际上,季朗对方狮影的认知很复杂。 并不是电视剧中经典的“友谊以上,爱情未满”,而是来自季朗二十年来敏锐的人性洞察力,一次次在对方身上失误。 方狮影……不是个简单的人。 502的寝室门在灯光明亮的过道咔嚓打开,季朗常年垂视地面,因而第一眼便发现了静静蹲在门口瓷砖上的云南白药气雾剂。 ——和一张贴在瓶身的天蓝色便签纸,端正漂亮的字迹写着一行小楷。 保质期没过,可以使用!谢谢你下午的帮助! 署名无。 季朗回想起在食堂、校医院、赛场上的所见,画面一帧帧和电梯厢里慌乱躲闪的圆润眼眸重叠。 校医院排队时,男生在公共环境下的局促紧张和面对陌生人的强装淡定,很容易给人留下深刻印象。 季朗弯腰拎起包装完好的药瓶,转身回到空旷无人的寝室。 [1]命理学的常用语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0章 被一只装作开朗的傻兔子绊住了脚。 第21章 谁知道是不是下一个方狮影 第21章 “跑出去干嘛了你?”张瑞躺在床上,绷着紧巴巴的面膜脸问。 “我刚刚在电梯看到个受伤的同学,给他送了个喷剂。”林与真刚跑下楼,气还有点喘,关好门后直直往座位上一摊。 “他还没回来吗?” 这个他指的是同寝的室友刘聪耀,已经好多天夜不归宿了,只能在上课时看见对方,但仍然把张瑞恶心得够呛。 光是一眼,就仿佛闻到了一个学期洗一次内裤的酸爽体香。 “怕被我骂呗,小瘪三。”张瑞翻了个白眼,继续翻看着校园论坛,“正好,他俩不在,我俩生活得多自在。” 片刻后,他听到床下传来收拾东西窸窸窣窣的声音,探头出去就见林与真从书包了拿出半瓶矿泉水放桌上。 “话说,你都自顾不暇了还四处播撒爱的种子呢少年?” “怎么了?”林与真疑惑抬头,见到张瑞的脸先是一愣,“你的面膜敷多久了呀?” “半小时了,咋啦?”张瑞伸手摸了摸半干的面膜,上面的精华已经被他那金贵的皮肤吸收殆尽,只余部分温热的体温。 “我记得,阿姨是不是给你说敷十五分钟就好了。”林与真迟疑地指了指脸上。 “这玩意儿居然不是敷得越久越好吗……” 林与真好心提醒道:“我听理发店的客人聊过,这个敷久了毛孔会堵塞来着。” “卧槽,我敷两个星期了!”张瑞火速下床冲到洗漱台,林与真细心地举起门口的垃圾桶接住了他扔飞过来的干面膜,笑得眼睛弯弯,像两枚月牙。 “还笑?”张瑞顺手往他脸上抹了把滑溜溜的精华。 阳台传来水流的哗啦声,林与真看了眼刚拿出来的水瓶,心虚地用身体挡住。 ——要是瑞瑞哥随口问起,他不管怎么回答都会支支吾吾,凭着十几年相识的经验,要是被看出来点什么就完蛋了。 毕竟……偷拿别人喝过的矿泉水瓶什么的实在是太变态了…… 刚刚楚放吃完饭有些心不在焉,因而没注意到身后桌上只剩一半的矿泉水瓶被人悄悄藏进书包。 没办法,林与真在心底念了一百遍对不起,忏悔之余还带着一点点激动。 因为他在路上已经试过了,系统的确会被屏蔽,这说明楚放喝过的水瓶是有用的! 林与真觉得自己点亮了一个神秘的图鉴,仿佛看到了永远卡bug甩掉邪恶系统的美好未来! “傻笑啥呢?”张瑞抹了把脸上的水进来,顺带把落地窗给合上,“操了,感觉洗都洗不掉……诶我话没说完呢。” “请说。”林与真立在桌前。 “你今天下场去的照片被人传论坛上了,本来我都顺手要帮你举报了,猜猜怎么着?”张瑞一脸神秘兮兮,扯了两张纸擦着水。 林与真不大自在地扭过身,假装很忙地整理起桌上的杂物,睫毛胡乱颤动,语气带点小小的倔强,“……我又不关心他们说了什么,拍就拍吧。” 无非就是那几个关键词“舔狗”、“变态”、“死gay”…… 他今天确实显眼得很,当众跑下比赛场地,一身便装站在运动员旁边,像个无赖。 “真的假的?看看呗。” 张瑞直接打开页面,手机甩到他眼皮子底下,侥有兴致地插着腰倚靠在楼梯上,等待着林与真的反应。 背对着他的人似乎是经历了一番小小的心理挣扎,之后慢吞吞地拿起手机。 几秒过后,视线里那对敏感的耳朵几乎是瞬间爆红,一张不可置信的脸转了过来。 他没想到,有一天竟然抡到正主亲口说出那句话—— “互联网是没有记忆吗?”林与真目瞪口呆。 张瑞竖起食指摇了摇,颇不赞成道:“瞎说什么呢,你本来就没做那些事!请‘清纯男大’谨言慎行。” 那片爆红肉眼可见地蔓延到了脖颈,林与真脑子里羞赧到一阵忙音,抿着唇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没错,事情以他完全想象不到的形式开展了。 这次比赛的观众不只有S大校内的学生,因为宣传到位,更是涌入了一大批友校的积极分子。 坐在候补席那个拿着白毛巾一手接电话的男生,转头回眸的一刻被众多高清摄像设备精准捕捉。 接着就一发不可收拾起来,数十**与真抬头、坐下、挂电话还有起身朝着球场中心走去的画面通过精巧的构图拍摄下来。 干净整洁的纯棉白上衣,将男生纯然无害的气质洗涤出来。回眸时清浅的眼底装下全场盛大的光线,眼睫纤长浓密,鼻梁高挺。 第一眼就能让人记忆深刻的只有两种情况: 一是与众不同的行为,二是惊为天人的脸蛋。 林与真要是不看评论区,这辈子都想不到有人会把“惊为天人”这个词用作他的前缀。 唯一一个热度第二的负面评论,下方叠起了上百条回复。 【你们女生能不能有点脑子?这男的大一偷手机的事情传得沸沸扬扬,结果放几张帅照又洗白了是吧?】 ——【???】 ——【老子用了0秒猜出你的性别,大家快来试试吧~】 ——【啊?真的吗?】 ——【神经,他偷手机的事情导员都没给处分也没通报,那女生也说了不是他偷的,你们非要说人家私底下逼迫她了。】 ——【我和他一个游泳社的,人真的很帅特挺礼貌的,就正常人的样子,看着不像变态啊……】 ——【捕风捉影的谣言太多,有本事把证据甩出来】 ——【前段时间那个庄梦不就是乱说人家偷手机结果后面道歉了嘛……】 发出这条负面评论的网友倒是很积极,一条条地回怼着,只有一条稍微有点说服力: 【我就问一句话,没偷为毛不出来澄清?这不是心虚是我姥太爷的假牙吗?】 风向转变得太快,让人有些无所适从,明明之前网友都跟疯了似的恨他,隔着屏幕没见过也要踩他一脚,随便一张他的照片就能作为实质性证据。 现在却突然多了理性的声音,正常得有些不正常。 “好浮夸啊……我要去睡觉了。”林与真把手机还给他,闷着头仓皇地跑进浴室。 张瑞笑嘻嘻地跟在他背后,贱嗖嗖地逗他:“怎么了‘清纯男大’?哇小真真跑进浴室的样子也好清纯哦~可以出一下教程嘛?” 浴室门被慌乱地关上,他不依不饶地倚在门口读评论。 “好帅的一个小哥哥!蹲联系方式……‘三秒钟我要这个男人的全部信息’……‘兄弟对不起’……嗯?有男同!” 浴室里安静一片,手机上方弹出一条消息是下午举着相机的学妹发来的。 六月的云:学长,记得请我吃饭哦! 六月的云:不过学长我能多嘴问一句嘛? 张瑞离开浴室门口,嘴角微微上扬,打字回复:必须请!啥叫多嘴啊?直接问。 六月的云:嘻嘻,你让我发贴子的时候,为啥不放有楚放学弟那张啊?感觉会有更多人关注诶。(毕竟学弟穿正装的帖子楼都高出银河系了) 张瑞眼神一暗,这个学妹他认识得早,知根知底,还是比较放心的,于是真诚解释了一句。 祥瑞:我兄弟还是离这些狗男的远一点比较好,万一又把他拉进旋涡中心就坏事了。 楚放…… 张瑞撇了撇嘴。 谁知道是不是下一个方狮影。 * 第二天下午林与真早早地去了游泳社,出乎意料的是今天没看到楚放的影子。 “楚放同学大忙人一个,后面会经常缺席,大家习惯就好哈。”赵时透带热身活动时这样解释。 “啊……看不到帅哥了嘤嘤。”有社员俏皮地调侃。 “合理怀疑社长把我们骗进来杀,宣传海报上放楚放的帅脸和腹肌,我还以为天天都能看到呢。” 赵时透嘿嘿两声,不以为耻,“兵不厌诈罢了,年轻人,你就说帅哥你见没见着吧?!” 林与真对神出鬼没的系统有点不太放心,只敢把矿泉水瓶放在身边岸上,小范围地活动。 现在这个水瓶就是护身符的存在,要不是不方便他简直想带下水。 熟能生巧,林与真在水下学习的这几天,已经克服了对水的恐惧,且掌握了专业的水下常识与游泳技巧。 只是理论充分,实践丑陋。和社团的大多数成员一样,他还是没学会在水里浮起来游泳。 “先练闭气,闭气超过20秒你就能在水下游起来了……不要捏鼻子,直接埋进去。”楚放上节课这样点拨过他。 林与真在水底下试着把手松开,自己默默数着秒数。 8、9…… 突然,他感觉脑袋被人用手指点了两下,连忙从水中拔出来。 陈悠悠站得离他很近,笑盈盈的眼睛冒出精光。 “嗨!” 林与真抹着脸上的水,本来想装作不认识的都没办法了。 “你又来打扰我。”他不大高兴地嘟囔。 “没人陪我玩嘛,你比较好玩。”陈悠悠看了眼岸上,悄声问:“诶,今天楚放干嘛去了?” “我不知道。”林与真老实回答,“你去问赵社长,我想一个人练习。” 他自觉说话已经很不客气了,没想到对方丝毫没反感,继续和他东拉西扯。 “你为什么老是来找我。”林与真忍不住问她。 陈悠悠像是听见了什么滑稽的事情,噗嗤一笑,“什么叫老是啊?我也才成功两次,三次未遂,说得好像我很粘着你一样。” 林与真想了想,是这个理。“你说得对。” “你比较帅嘛,虽然是个闷葫芦,但我就是比较喜欢和帅哥玩啦。” “那你可以去找楚放玩,他非常帅。” 陈悠悠嘴角一抽,“不了,还是你看起来比较好惹。” 第22章 要单独找我宝贝做什么呀,林同学 第22章 话不投机本该就此别过,但林与真死活摆脱不了陈悠悠小姐姐的魔爪,就像第一次活动时那样,走到哪儿跟到哪儿。 社交全凭单方面自愿输出,隔个两三句提一嘴自己帅气多金的男朋友比楚放帅多少倍,且比对方温柔体贴、尊重女性…… “这年头有几个男生懂得尊重女性?出手又大方,他当初就是这些小细节打动得我,真的,一会儿给你看他照片你就知道了。” 林与真糊弄地应和着,心想你男朋友阔绰到给别的女生买手机,那自然是大方得没话说。 等看了照片,林与真就有点说不出话了。 “怎么样?是不是超级帅!”陈悠悠满眼期待地盯着他,脚下激动地跺起小碎步。 林与真已经震惊地不出话来了,指着照片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 这人他昨天晚上才见过啊! 南门、小路、文晓静! 小树林里亲得难舍难分的情侣…… 他看向陈悠悠的目光忽然变得一言难尽,欲言又止,最终干脆昧着良心选了个安全的说辞。 “好……好看的,挺耐看。” 陈悠悠这才满意地收回手机,脸上的表情甜蜜幸福,只是下一秒说出的话让林与真后背一身冷汗。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昨晚的事情凯翔都告诉我了的。”陈悠悠双手撑在岸边,嘴角尖锐的弧度一下拉平,冷得急转直下。 “你现在相信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了吧?风骚、爱装可怜、是个男的都有心思勾搭,呵。” 林与真脑子一片混乱,他想说以上这些坏女人品质目前他都没看出来,但鉴于话题可能会因此进行不下去,于是顺着话题问:“她……做了什么?” “她……”陈悠悠突然眼珠子一转,刻意制造悬念,“你去打听下不就知道了?难道你不想知道她手机到底谁偷的,她又为什么这两年一直不帮你说话,为什么躲着你……去问问呀。” “我……” 平心而论,林与真是想知道的。 自从觉醒后,“绞尽脑汁取得方狮影的关注”这件事不再是他每天的头等大事,取而代之的是“学会游泳”加“摆脱系统”这两个标红的任务。 昨天临时多了一项“调查楚放”,今天要是再塞一个“调查文晓静”到脑子里,林与真感觉自己真的会忙不过来。 “我暂时不考虑这个。”他摇摇脑袋,像对待保险推销电话一样婉拒了对方。 “你认真的?我会引导你调查的~你只需要……” “太忙了,还是先学会游泳比较好。” 对方拒绝了你的吃瓜诱惑。 陈悠悠难以置信地捂住嘴巴,“这有啥好忙的?不顺嘴的事儿嘛,真是奇怪了,我给别人说这个瓜他们都巴不得我把人社交账号都扒出来。” 林与真抿了抿唇,好奇地问:“你和他分手了嘛?” “要分也是文晓静和我男朋友先分吧,我怎么会傻到分手啊。”陈悠悠无所谓地一耸肩,精致的下巴抬起,“换你你也不会分的。” 林与真露出不赞同的神情,话没说出口就见陈悠悠神秘兮兮地凑近。 “一个月生活费五千块,我请问谁脑子抽了会提分手?” 林与真:…… 陈悠悠细细密密的话语织成一张大网,牢牢地把人软话不多的小林同学网住,一个下午的活动就这样流走,最后还被堵住强行加了联系方式。 大概这就是悍匪式社交吧。 晚上林与真有节水课,匆匆到寝室放了东西便冲到教学楼去。 饭都赶不上吃的大学生课倒是一节都不敢落下。 不是因为好学,而是学分比命贵。 一直飞冲到三楼,拿出手机一看,时间还剩十五分钟,又争分夺秒地跑下楼排队打水,一边小酌瓶口的烫水,一边往教室小步走去。 耳边突然钻进一道声音,“晓静怎还不走?在这儿等人嘛?” 林与真猛地抬头,就见还在拖堂的413后门站着一个熟悉的女生,蓬松的麻花辫,漂亮的眼睛。 文晓静抱着书,朝来人抿唇一笑,不知为何神情有些慌乱,随即埋着头匆忙离开。 路过林与真身边也没有发觉。 林与真随意瞥了眼教室内乌泱泱的人,因为拖堂太久弥漫着焦躁浮动的气息,PPT上显示课程标题为“数据结构”,好像是理科专业的课程。 这点小小的异常本不该放在心上,如果晚上他没有收到陈悠悠忽然发来的链接的话。 陈悠悠头像是一个性感精致的冷脸酷姐网图,和她给人的感觉倒是大相径庭。 岁月神经:【不堪老歌-个人主页】 岁月神经:点开看看,小帅锅~ “小帅锅”本锅林与真听话地点开链接,跳转到了某热门社交平台界面,入眼即是满屏的游戏剪辑视频,花花绿绿的,这位“不堪老歌”的个人简介也充斥着一股浓郁的网络宅男气息。 【182男大,王者cpdd】 似乎只是为了录屏记录神操作,没有过多的剪辑加成,因而视频最多的只有26个赞。 文案是:【如果你知道我有这么可爱的瑶妹保护,你也会羡慕我!(爱心)(爱心)】 岁月神经:看了没? 林与真拿不准陈悠悠想干嘛,多半是和男朋友有关,于是回复:看了,你男朋友在网络上也很帅(微笑)(大拇指) 岁月神经:…… 岁月神经:这不是我对象 岁月神经:这是计算机系一个男的,叫李启斌,除了身高别无长处的死宅一个,怎么能和我宝贝比? LYZ:为什么发给我? 岁月神经:他和文晓静关系不一般哦~ 林与真默了几秒,意识到对方似乎对引导他调查文晓静的私事十分执着。 不仅执着,且擅长。 LYZ:你可以直接告诉我的,但不是她的私事,我只想知道关于手机的真相。 对面删删减减,显示了几次“对方正在输入中…”,林与真总算等到一个回归正轨的答案。 岁月神经:这男的才是大一偷她手机的人,至于为什么不帮你澄清……你猜猜她知不知道小偷是谁? 林与真脑子一空,像是被一记重锤敲中,嗡鸣不断。 第一反应是为什么?包庇真正的扒窃者,而找了个替罪羊让舆论代替真相施以惩罚。 明明自己还帮过她呢,怎么可能…… 受害者的沉默常被无知的群众花样解读,如果真是陈悠悠说的这样,他这两年在论坛遭受的无妄之灾则是被算计在内的结果。 脑内灵光一闪,林与真切出页面去搜索栏输入几个字,片刻后思路立马联通了。 “数据结构”课程相关的大学专业包含信息类专业、数据科学与技术相关专业还有……计算机专业。 那间教室拖堂的是计算机专业的学生。 所以文晓静当时站在后门看的……会不会就是这个人? * 秋老虎肆虐的天气,学生的穿搭却大同小异。 教室里传来下课的动静,在林与真数到第四个穿盘扣黑大衣的人类时,终于隔着人头看到了从前门抱着书走出来的文晓静。 “不好意思,你等一下!”林与真挤过人群,附近路过的同学纷纷投来目光,他也无心顾忌了。 “我想和你谈谈。” 文晓静似乎很惊讶他主动找上门,脸色刷白,“谈……什么?” 她并没有像林与真想象中那样表现出不认识的装傻态度,只是眼睛心虚地不敢对视。 “关于,你的……”手机。 话音未尽,一道玩世不恭的男声陡然插入,“要单独找我宝贝做什么呀?林同学。” 孙凯翔手里提着两杯热奶茶,从他背后忽然钻出来,亲密揽住文晓静的腰,往他左右看了看,“今天楚放没和你一起吗?我记得他昨天应该忙完了。” 林与真哪知道突然冒出这茬,计划被变化打乱,只好先回答:“我们……不是经常在一起的。” “是吗?”孙凯翔诧异地挑了挑眉,“哈哈,那你刚刚要找晓静什么事,要不要一起去吃饭,边吃边聊?” 林与真摇了摇头,抿紧了嘴唇。 “啊……那有机会再约哈。” 两人在视线里愈走愈远,文晓静纤瘦的背脊挺得笔直,脚下突然绊了下,被扶着腰的孙凯翔轻轻稳住,侧过脸安慰:“小心点啊,不要摔倒了。”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从孙凯翔出现的那一刻起,文晓静反应尤为僵硬。 第23章 还记不记得你答应我一件小事 第23章 计划被意外因素打乱是很糟心的事情,尤其对于林与真这种社恐,在人多势众的下课高峰期拦住人更是不容易。 不甘心的他当天家教的课间时间从课程群翻到了文晓静的联系方式,可聊天框却显示一行醒目的字——您已被对方拉黑。 气得他在备忘录怒写一千字血书!屏幕被按得劈啪作响,以泄心头之恨。 从痛斥邪恶歹毒的天降系统到吐槽文晓静此女子的诸多鬼畜操作,回忆以往丢掉尊严附身做狗的羞耻经历,再到慨叹世间命运不公,世风日下,人枉为人…… 洋洋洒洒,要是被几千年后的人类后代从灭绝遗迹中发掘,或许也能被选入教材,冠以“新世纪《长恨歌》”的名号。 这时,手机被没收的小胖端着盘亮晶晶的葡萄溜进房间,嘴里还鼓鼓囊囊,好奇凑过来:“老师你在玩什么游戏?” “我没有打游戏啦,是在写作文……”林与真眼疾手快地收起手机,从小胖递过来的葡萄里揪了一颗吃掉。 “哇——”最头疼写作文的杨子征小盆友顿时两眼钦佩,说都不会话了,“你你!居然!林老师好牛啊,哇现在是休息时间诶!” “休息时间怎么了?” “我们班休息时间不准学习的诶!老师吐在这里就好……”小胖把脚边的垃圾桶搬近了些。 林与真吃了一颗就不多吃了,端起水一饮而尽,刚才那场“口诛笔伐”虽然无声,但感觉嗓子莫名干涩得很。 “你要不要抹护手霜?我妈妈有!”积极的小胖说着就往外冲,林与真反应极快地拉住他胳膊,给孩子一个回旋圈转回来了。 “不用不用,你太辛苦了快坐下。”林与真哭笑不得,把人拉坐下问:“你们班为什么不让休息时间学习啊?” “这个啊……”杨子征皱了皱圆滚滚的脸,嘴里的葡萄肉被挤到两颊,含糊道:“因为会被说是书呆子,要被高年级的欺负的,我看他们进班上打过人。” 林与真瞳孔一怔,看着天真活泼,无忧无虑般吃着妈妈洗干净水果的小胖,心底涌上一层酸涩。 “班主任老师知道吗?” 小胖翻着眼睛想了想,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不知道的,没人敢去告。” “反正我明年就考一中去了,离这边远远的,懒得管他们。” 杨子征读的是九年一贯制学校,但父母在学业上表现出了十足的支持,承诺他要是小升初考到一中便搬家到相应学区,可以不直升本校初中。 而这样的学校常常伴随着许多校园问题,高年级对低年级学生之间的霸凌现象尤为显著,校方管理百密一疏,对此类问题也是头疼得紧。林与真家附近就有一所,但当年林妈前前后后打点一大圈人脉,几乎忙碌了一整个夏天,才终于把他塞到市中心的一所公立学校。 对类似情况也只是有所耳闻。 值得庆幸的是,小胖有条件走读,避免了二十四小时住校的隔离情况。 怪不得小胖如此执着要考到一中去。 “要是你被欺负了,一定要告诉老师和家长好吗?”林与真手痒地捏了捏小胖的脸颊肉,神情语气不自觉就带上了老母亲般的忧心忡忡。 杨子征黑白分明的眼珠子望着他,眨了眨,忽然中二地起身大呵一声,把林与真吓一大跳。 “哈!我又不傻!被他们逮到我就跑啊,而且我表哥就是初一的,他是初一的老大,会第一时间赶过来帮我的!” 林与真欣慰地舒了口气,竖起大拇指,“你表哥很棒!” * 调查文晓静的计划暂时搁置,林与真只好再找时机。 正当他犹豫着要不要联系一下五六天没见的楚放时,手机响起一阵急促的铃声。 林与真手忙脚乱地接通,“喂……” “你在哪。”楚放问。 那边的环境听着很安静,人声尤为清晰。 被楚放低沉的嗓音震得耳朵一麻,林与真伸手揉了揉,老实答:“我在学校北门这家星爸爸。” 星爸爸是星巴克的简称,广大消费者们对其亲密的称呼。 对面静默了几秒钟,才开口:“下午还有课吗?” “没有了,在这里自习。” “还记不记得你答应我件‘小事’?” 林与真举着电话,背挺直了些,像个严阵以待的优秀士兵,严肃道:“记得的,请说。” “很好。”楚长官满意地称赞一声。 “一分钟之内收拾好东西,我马上到路口。” 今天气温较高,一出门就是体表可感的炎热感,仿佛梦回盛夏,只有咖啡厅前的一株飘着落叶的树矜矜业业地告诉路人,这正是秋天。 穿着一件宽松纯棉白T恤的林与真,两手揪着书包带,像每一位上课日随意打扮的大学生一样,清爽休闲中带着一丝不加修饰的平凡感。 他以为楚放还是开上次那辆黑色低奢小奔驰,站在路边不住往远处张望。 直到被一辆经典富二代骚包粉色豪车“滴”一哆嗦,才慌乱把目光挪到身旁。 这是……楚放的车? 下一秒,驾驶座车窗探出一颗熟悉的脑袋,赵时透那标志的招财笑脸神清气爽地朝他吼一嗓子:“上车兄弟!” “好……” 林与真连忙小跑上前,晒人的阳光让人睁不开眼睛,他伸手去握门把手。 没握着。 林与真后退一步,不大确定地看了眼,才发现门把手在车门靠前的位置。 好不习惯…… 等他拉开车门上了座位,又被远距离的车门难住了,顿时羞赧得耳根泛红。 “按这里。” 身后传来一道磁性悦耳的男声,透着幽幽空调凉气的车厢内,楚放倾身上前,想帮他按下车壁上方的按钮。 帅哥、豪车、遇到困难的慌乱小绵羊、即将贴近的亲密接触…… 经典到烂俗电视剧桥段,偏偏能让主角暧昧升温…… 咚—— 几乎是使了吃奶的劲,全自动车门在巨大的力度下发出闷实的声响。路边停靠的粉色高大车身震得晃了晃,两秒后,应急灯熄灭,可爱与威严并存的车身缓缓驶入车流。 车厢内,总算关上门的林与真悄悄松了口气,余光瞥到一旁姿势怪异的楚放,似是刚想起来,乖巧问:“你刚才说什么?不好意思我没听清。” 以楚放的视角,像是目睹了一只巨兔咬牙从土地里艰难拔出胡萝卜的全过程。 “……没事。”他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嘴角抑制不住地颤抖。 “你嘴巴有点奇怪。” “是吗,观察力不错。”楚放姿态懒散地依靠着舒适的皮质椅背,今天的穿搭是让人眼前一亮的正红色时尚冲锋衣,领口露出白皙锋利的下颌,平添一分如耀日般的朝气热烈。 车厢内有空调,林与真后知后觉有点凉,下一秒空调就被驾驶员赵时透调小了。 “赵社长好。”林与真在校外也对领导怀揣着敬畏之心。 老司机赵时透单手握着方向盘,爽朗一笑,“哈哈,小林怎么不问问带你去哪啊?要是把你拉去卖了跑都跑不掉了。” 林与真挤出一个腼腆的笑,不知所措地看向把他拉来的楚放。 “会演戏吗。”楚放问了他一个问题。 林与真迟疑地点点头,“不大专业……可能。” “撒谎会吗” 林与真一愣,登时心虚地眼神乱飘,“到底要我干嘛啊……” 他撒的谎那还是有点点多的,但都是迫不得已的情况,且基本都贡献给了脑子里这个非人系统。 但这不妨碍乖学生小林被提问时感到心虚。 楚放勾唇笑了笑,修长的指尖在后排中央固定扶手上轻敲,“带你去挡酒。” 挡酒? “我不会喝酒诶,可以换一个我做得到的任务吗?”林与真为难地轻轻蹙眉。 “谁说要你喝酒了?”楚放目光如电,看着茫然的他挑起一边眉梢。 “你放心啦!这楚放再狗也做不出挟恩图报强迫人喝酒这么畜生的事情吧~”赵时透边开车边嘴欠地插话。 楚放不咸不淡地瞥他一眼,说出的话比空调嗖嗖冷气还凉,“你倒是做得出强迫兄弟裸着身体给人当猴看的混蛋事。” “什么叫裸着身体……哎哟我,这不来给你当司机了嘛兄弟。” “我叫你来的?国内顶尖高校S大当红社长赵石头,这点小小的风声怎逃得过您的法眼?”楚放反唇相讥。 赵时透当着社员小林的面颇有些包袱,嘴硬地哼哼。 “你那嘴皮子舔一口咱直接改道去医院得了……” 楚放毫不客气地冷嗤一声。 林与真左看看右看看,依旧没得到任何信息量。 “那你今天开这么……粉的车,穿着也换了风格,是因为要参加聚会嘛?”他小声问。 驾驶座飘来一句充斥着个人情绪的吐槽:“认识他这么久,我就没看过他穿这么骚包的衣服。” “你管这叫骚包?”楚放不解皱眉,“这算哪门子骚包。” “我看倒像是你家3D打印机终于舍得换彩色墨盒了一样。” “这么说是不是……”不太好。 林与真软绵绵地试图缓和气氛。 这是在吵架吗?!这是吵架吧??怎么就突然三言两语吵起来了呢! 怎么能有人在他和平天使的眼皮子底下吵起来! 谁料楚放忽然咧嘴一笑,明明扯开的弧度很大,却阴森森地传达出了咬牙切齿和威胁恐吓两种意味。 “红色都觉得骚包,请问赵社长是属公牛的吗。” “路口有个红绿灯,看到红灯麻烦您别太激动,血压过高就自己打车改道去医院。” “两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会说人话的司机还是一抓一大把的。” ………… 好精准的攻击力度。 林与真小心瞅了眼赵社长,对方“切”了声,似乎被怼哑火了,这才松了口气。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相处模式的兄弟。 是兄弟……吧? 第24章 狂什么狂?迟早摔死 第24章 不过诚如楚放所言,这次的聚会确实是赵时透临时听到风声,厚着脸皮蹭来的。 他当时听说楚放被一个姓孙的年轻富二代邀请去酒庄品酒,还默默吐槽了句“骄奢淫逸”,不以为意。 毕竟从政的家庭背景让他从小就养成了勤俭踏实的生活作风,对这种充满资本主义气息的富二代腐朽聚会嗤之以鼻。 直到他听副社长透出可靠消息—— 这次聚会到场的还有S大即将毕业的学生会会长! 他最近准备带游泳社的成员拓展一下校外活动,比如登山露营团建,或是观摩市游泳队训练,但是提交的申请表却一直没得到回应。 正好这次探探口风,免得那群叽叽喳喳的社员整天缠着他,游泳也不好好学! 越想越美好,因而他此刻也懒得和楚放计较了,喜滋滋地开着车。 而一头雾水的林与真现在才终于弄清楚自己的任务是什么。 “你让我演你的表弟……?”林与真懵然地指了指自己。 “意思是,我要在一会儿的聚会上演一个,刁蛮、不讲道理、不让你喝酒的……表弟?” 楚放手指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地打量着他,“不用刁蛮不讲理,只要别让我喝到酒就算任务完成,其他不用顾虑,我都能兜底。” “如何?” 很好,他还给了林与真选择的余地。 林与真的选择是:漏。 且不说他一个社恐怎么在格格不入的聚会上保持冷静,这种酒桌上拒绝人的活儿他也没经验啊! 而且楚放找到他,就说明真的会有人把他往死里灌!!! 林与真光是想想就瑟瑟发抖,脑袋不由自主就摇了起来。 这时车已经稳稳开到了远离城市喧嚣的山谷边,一条蜿蜒的柏油路穿过翠绿的葡萄园通往酒庄大门。 远处绵延起伏的山脉仿佛电影里的长镜头,当你注视着风景时,眼睛不由自主变成了大自然的摄影机。 “你以前不是很能喝的嘛,怎么现在菜成这样?”赵时透边跟着保安指的方向停车,一边回头诧异地问,“还要人给你挡酒。” 显然他也知道楚放的秘密计划。 “变化大了去了,你第一天认识我?”楚放拿出手机发消息,片刻后复又抬头望向林与真。 “想好了?”他问。 “我……”林与真话在嘴边又拐了个弯,“我没问题。” 差点忘了,他还要调查楚放的异样来着,肯定得尽量多和对方打交道。 要是拒绝了,楚放找人把他送回去怎么办? “行,走了。”楚放满意地点点头,看起来丝毫不担心露馅的问题。 车辆绕过入口处一座精美的喷泉,流水潺潺。车身在空旷的露天停车场稳稳停靠,附近还有几辆私家车提前到了,车型五花八门,颜色更是五彩缤纷,林与真扒着车窗往外看,还以为自己误入了某杂牌车展。 不过放眼一看,还是自己坐的这辆“炫目芭比粉”更骚包一些…… “楚放浪子回头以前买的,车库里吃灰小半年。”下车后,赵时透悄摸凑到他耳边吐槽,“这次为了在聚会上合群才开出来,这小子心机得很——” 林与真恍然大悟般“哦”了声。 怪不得今天的楚放看起来这么的……纨绔子弟,原来是入乡随俗吗。 但什么叫“浪子回头以前”?楚放还当过浪子? 林与真埋下心底的疑惑,望着从车上下来的楚放,站姿懒散随性,之前穿西装时的正经人气质不着痕迹地敛住,唇角也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他们这边刚停好车,立马遥遥传来一道招呼声。 “小楚总——”孙凯翔身边跟着两三个保镖,满脸堆笑地款步迎过来握手,“我一看到您消息就亲自下来迎接了,这边来这边来。” 来人的目光明显地在流线型粉红车身上掠过,脸上笑意更甚。 楚放勾唇笑着,抽出兜里的手回握,“孙总这酒庄选址不错,下回搬家劳驾您参谋参谋。” “楚放你这人真是哈,”孙凯翔佯怒地捶一拳他胸口,哥俩好似的摆手:“得!我不故意跟你客套了,你也别瞎叫我什么总,咱就是一‘父权统治’下讨口饭吃的花瓶废物,哈哈哈。” “这位是赵公子吧?久仰久仰,上次在家父的生日宴上有幸见过令尊一面,二位气质太相似了哈哈哈。” 赵时透倒是跟着客套两句,声明道:“别太客气了,都同龄人。” 孙凯翔显然早知道楚放不是独身前来,因而见到林与真也不惊讶,人精似的边走边招待。 “小林同学?不用拘束啊,楚放昨天才和我说你是他表弟,要是早知道我也亲自给你发张请柬了。” “嗯……” 林与真哪里受得住这人情世故客套的花把式,两分钟前才知道自己来这的目的,抿着唇不知所措地头脑风暴,幸好楚放还有点良心,从容接过话茬。 “他就是来蹭饭的,性子比较高冷,我们随意。”楚放就走在他身边,眼神不紧不慢地点他一下。 林与真心领神会,高冷地“嗯”了声。 “这样哦。”东道主孙凯翔了然点点头。 酒庄主体是一座欧式城堡风格建筑,米黄色墙漆搭配酒红色尖顶,高大的拱形窗户镶嵌着彩色玻璃,将地面的光影染色切割。 一楼宽敞的品酒大厅坐着约莫十二三个年轻的男男女女,打扮时髦,相谈甚欢。 林与真眼花缭乱地跟着往里走,却忽然听见几道夹杂着嘲弄闷笑的刺耳男声。 “诶老孙去接个人怎么半天没来?” “客套呗!咱孙哥不就那三板斧:陪笑请客套近乎,指不定在抱楚小少爷大腿呢!” “穿上西装坐上老板椅还真以为自己变成商业奇才了,哈哈哈!”说话的富二代怀里抱着位身材火辣的美女,手掌熟稔地上下游移。 “人比人气死人啊,我家老头子天天揪着耳朵让我收心收心,说人家楚放都快在A市开天辟地了,咱们这些咸鱼等着被浪打死吧!” 那富二代眼下青黑,闻言不屑地嗤笑一声,“楚小少爷以前潇洒惯了,那商标文件再好看也不能当美剧看啊?三分钟热度罢了~” 场上顿时哄笑一片,有人顺势接话:“不过听说楚放上个月拿下的案子利润不小啊……老一辈对他风评也都在转好。” “怕不是真有两把刷子?” 富二代鼻孔朝天,吊儿郎当地晃着腿,“那些老家伙哪个不是见风使舵的人精?姓楚的运气总不能每次都这么好吧?” “狂什么狂?迟早摔死。” 过道转角,孙凯翔心惊胆战地瞥了眼楚放的脸色,一身冷汗都要吓出来了。 “这哪个傻鸟啊?”赵时透笑嘻嘻地问他。 孙凯翔咽了咽口水,“……葛世豪。” 楚放倒是面不改色,“葛海全老来得子,前两天才从局子里弄出来——算上他爹外面养的,上头有七个姐姐。” 林与真默默腹诽:难怪这么幼稚,还在背后讲人小话…… 赵时透“嘶”一声,纳闷道:“我记得这人是个‘海归’啊?这么没素质?” 没想到这有个更没素质的。 “归他妈个蛋。”楚放手散漫地抄在兜里,扬了扬下巴,示意孙凯翔往里走,汗流浃背的孙凯翔这才领着一众人走了进去。 林与真迟疑一秒跟上,发现原本和他并肩立着的楚放走到了他前面,身形正好挡住自己。 孙凯翔一进去便滑泥鳅似的笑开,给诸位介绍来人。 橡木长桌两侧坐满了人,这时候倒显出人与人的不同了,林与真注意到只有零星三四个人坐在皮质座椅上没动,其他人都纷纷起身,礼貌致意,人模人样。 各种各样目光投射过来,林与真下意识往楚放身后缩了下。众人只能从那道肩膀后窥见若隐若现的柔软发丝,和白色短袖下露出的一节细腻瘦削的小臂。 与浓妆艳抹的小姐,或是熏着男士香水的公子哥相比,气质可谓是天壤之别,干净得胜过酒杯上的漂白丝绸。 楚放错了个身位,那双怯生生的小鹿眼一下被挡住。 他从善如流地换了副面孔,嘴角勾起玩世不恭的笑意,“我表弟怕生,不爱说话,就是来蹭个饭,大家随意。” “哦对了,他的名字叫——林与真。” 不知是不是错觉,一楼大厅的氛围忽的一滞,仿佛雨滴停滞空中的短暂忙音,随后又欲盖弥彰般活络起来。 “快入座快入座——” “基本都是大学生,不用拘束——” “楚少爷和表弟长得还真是不像哈——” 林与真本人并不理解楚放为什么用别有深意的语气介绍他的名字,不过还是深吸一口气,探出头来挤出一个浅浅的礼貌微笑。 这时,通往二楼的螺旋式楼梯上方款款走下来一人,目光掠过聚集的人群时猛地一顿,惊愕地缓缓蹙眉。 “——林与真?” 头顶上方传来熟悉又突兀的声音,林与真茫然不安地抬头,先是望见了天花板上复古的水晶吊灯,紧接着便对上了实木雕花楼梯上一双写满厌恶的眼神。 “谁让你跟过来的。”方狮影脸色阴沉如水,咬着牙隐怒道。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4章 狂什么狂?迟早摔死 第25章 他、不、喝,听不懂人话吗? 第25章 现场陡生波澜,众人的反应却并不慌乱,丝毫没有被搅乱兴致的烦躁,反而喜闻乐见般看热闹。 只是他们没想到,一向好脾气的方狮影竟然能因为这个舔狗的出现突然发火。 这圈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刚好够把某个成员身边忠心耿耿追随了三年的舔狗名字传个遍,成为众人聚众调侃时的八卦话头。 但从来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第一次亮相是被一个圈外人领进来介绍,还成了表兄弟,怕是没有这么巧的事情吧……这楚放安的什么心思? 又或者,这是林与真的隐藏马甲? “我,我……”林与真避开目光,内心的惊愕不比对方少。 他拉了拉楚放的袖子,轻声求助,“表哥……”你说两句啊。 楚放却眉梢一挑,故作疑惑地问他,“你们认识?” 林与真受到蛊惑般摇摇头,又很快点头,“认识的,他是我同学。” “只是同学?”楚放压低的眉眼折射出摄人的幽深感,黢黑的瞳孔看不出情绪。 林与真这次来不及回答,便被方狮影的一声冷笑打断了。 “原来是你带进来的,楚放同学。”方狮影小麦色的手臂肌肉鼓胀蓬勃,被一个婀娜走近的美女贴身挽住。 他显然快速分析的在场的局面,也清晰地了解过楚放最近刚拿下的项目。 因为一个林与真败坏形象,那才是蠢人所为。 “不好意思啊,我以为这家伙跟踪我呢。” “不过他竟然是你表弟吗?我怎么记得他比你大两届来着呢。” 哐当—— 林与真表情崩了一瞬,脑子里仿佛传来临时堆起的不锈钢锅碗瓢盆掉一地的声音。 “楚放休过学啦,比我都小一届呢,而且他们家传统怪异得很。”赵时透反应极快地补充,洪亮宽厚的声音自带热场的魔力,嬉皮笑脸道:“大家族嘛,你懂得啦~” “咱能品酒了不?从停车场走进来嘴巴都干了!” 再不品酒这氛围更是要干死了……赵时透心想。 身着制服的品酒师引着众人进了楼上私人包间,包间命名为经典款酒品“罗曼尼康帝1990”,米白色墙壁上挂着一副描绘葡萄园的艺术画作,简约淡雅的装修风格让人群不禁静下来。 林与真全程紧跟着楚放这个不靠谱的“表哥”,没有忘记自己的任务,细心留意着。 不过,来酒庄不喝酒……这个楚放到底想干嘛? 他这时才意识到自己的任务艰难程度,不亚于曾经绞尽脑汁当舔狗的时光。 餐品佳肴摆盘上桌,姿态优雅的品酒师向客人微微鞠躬致意,随后介绍起每一款酒的背景,酿造工艺及当时的气候,还顺带介绍了酒庄的历史。 林与真自己是不怎么喝酒的,成年后只在年夜饭上被林爸拉着小酌一杯,滋味又辣又哭,呛得人吐舌头。 所以在品酒师让自由选择时,毫不犹豫地开口:“这杯要清淡型。” “年轻酒,非常适合您的气质。”身着简洁制服的品酒师面带微笑,将酒液倒入郁金香型的专业品酒杯,递到面前,“可以试着观察这款酒的颜色,闻一闻香气。” 林与真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小声道了句谢,没急着喝。 眼见着品酒师要给紧挨着的楚放倒酒,紧张干涩的喉咙忙不迭挤出声音制止。 “不、不用给他倒。” 品酒师一顿,耐心询问,“这位先生开车的是吗?不用担心,酒庄有专职的代驾司机。” 林与真卡了壳。 楚放单手撑着下巴,漫不经心收回视线,高挺的鼻梁下,薄唇轻轻勾起,“按他说的做。” 品酒师无奈跳过了楚放,只是林与真这不清不楚的交代可糊弄不了桌上其他别有用心的人。 “楚大少爷去公司实习几天酒都不会喝了?身价和行为不符啊。”狂妄挑衅的男声从对面传来,葛世豪依靠在精雕细琢的座椅上,轻摇酒杯,手腕上的劳力士手表炫目明亮。 这明晃晃的针对意味让场上瞬间安静几分,屏息凝神,林与真敏锐地察觉其他人都在观察楚放的表现。 像是看客,或者冷漠的投资商。 他不知道的是,名利场上的大神打架向来精彩抓眼,葛楚两家作为A市商界最历史悠久的老牌家族,向来是各家依附讨好的金大腿。 百闻不如一见,楚放作为一个传说中“车祸意外性情大变”的同龄人,首次露面留下的初印象才能让其他人伺机而动。 “葛少言重,只是谨遵医嘱罢了,我那热爱养生的母亲特意派表弟来监督我,多多包涵。” 楚放彬彬有礼的样子简直让林与真晃神,就好像刚刚在过道转角骂脏话的人是自己一样。 孙凯翔也试着打圆场,招呼服务生准备其他饮品,“楚放你早说啊,不喝酒不喝吧,咱们随意!” “呵呵,来酒庄不喝酒,跟太监进青楼有毛的区别?”葛世豪粗着脖子说完,便将杯中的紫红色液体一干而尽,猛地搂过身边的女伴,粗鲁地贴上唇瓣。 在场人只听见“咕噜”的黏腻声响,片刻后,葛世豪丢开身体僵硬的美胸女伴,有人嬉笑着起哄,打趣道:“葛少风流”“葛少兽性大发呀”“葛少不懂怜香惜玉” 林与真自刚刚一瞥,意识到对方做什么后便红着耳根垂头,直愣愣地盯着面前的餐盘。 他没有什么恋丑癖,更没有被安排溜须拍马的任务,只感觉眼睛被强j了。 “楚少,怎么着?我女朋友来大姨妈都敢喝,您老人家的那些个托词就别拿出来糊弄人了吧,丢人啊——” 生理期都喝…… 林与真眼前陡然浮现刚入小学时的一幅场景,之所以记忆深刻,大概因为是他仅存不多的关于林妈除去剃光头发在病床上奄奄一息以外最鲜活的片段。 因为厨艺不精的林爸为了庆祝结婚纪念日,往啤酒鸭里加了真材实料,不忍扫兴的林妈只尝了几口,便疼到了半夜。 半夜起来上厕所时,窥见卧室里透出昏黄的光线,柜子上拆满了各种止痛药,林妈蜷缩着身子,脸色刷白冒汗,林爸坐在床边守望的背影透出自责与懊恼。 “生理期不能喝酒的……”林与真不自觉喃喃出声,但音量小到只有身边人能听见。 “会死的……” 他抬头望过去,那女伴精致的妆容下流露出一丝尴尬,但仍然魅力十足地笑着。 哪怕被各种不怀好意的视线盯着,明艳口红遮盖下的唇瓣已然惨白。 “不用这样吧……楚放他母亲都说了……”孙凯翔试着缓解气氛,却被早已不耐烦的葛世全怒声打断。 “我管他妈咋样?!这小子以前干的混账事多了去了,怎么没见这么听他妈的话?” 这话算是不客气了,无论是对东道主孙凯翔还是同为客人的楚放,冒犯至极。 意识到自己的冲动,葛世豪也缓了缓,抱臂胸前喘着粗气。 在这凝得出水的屏息气氛中,楚放表情冷淡,撑在桌上的双手顺势放下,处变不惊地回应:“葛少心情不大好。” “以前未成年的时候不懂事,不知道哪里得罪了葛少,有机会一定登门负荆请罪。” 宛若一个磅礴雨幕中悠然下棋的闲散君子,仗都打到家门口了还有兴致引经据典,上通经文。 “您都这样敷衍我们了,恐怕到时候的请罪我也受不起!”葛世豪恶狠狠刁难道。 “那没办法了,我只能……”楚放忽然变了面孔,无奈至极般叹了口气,正要伸手去握酒杯,手背便被人“啪”地一下打开。 这声响在桌上突兀极了,一下引来全场的目光。 只见楚放带来的那个腼腆寡言的青涩男生忽然起身,桌前的餐具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林与真克服下意识道歉的本能反应,脸色涨红如酒,梗着脖子勇敢出声。 “我说了——”他试图恶声恶气地张开“獠牙”,想象中自己是一个凶狠冷戾的江湖侠客。 但实际上他切换的口吻,像一只看中二漫画把脑子看坏了的毛茸茸小猫。 楚放手边的高脚杯被人倒扣在高级定制的昂贵桌布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侠客林与真手抖了下,手掌干脆盖在杯底牢牢压着。 “他、不、喝,听不懂人话吗?” 场面顿时安静如鸡,这投入了十成十跋扈功底的反问句让人猝不及防。楚放眼底漾开笑意,从下往上注视着他晕红的耳尖。 直到看到打肿脸充胖子的林与真端起酒杯一口闷了里面的酒液,才顿时变了脸色,一把夺过酒杯。 见林与真皱巴着脸,眼睫沾上水汽,咬牙切齿地低语:“谁让你真喝的?!” 就在上一分钟,林与真乖乖放在桌布下的左手被身边人突然攥住,吓得他差点没跳起来。 刚要扭头时,柔软的掌心就被手指写下两字笔画复杂的字,他反应了半天才辨认出来。 楚放让他“发飙”。 活了二十一年的林与真在公众场合闭麦惯了,突然让他发飙,难度堪比强迫母猪上树,哑巴唱歌。 但他此刻的愤怒值已然被对面那个坏家伙点燃,楚放车上的叮嘱犹在耳边。 ——“我都能兜底” 稍加犹豫,他便老实人发大火,敬职敬业地扮起了刁蛮跋扈小表弟。 “我舅妈不,不让他喝!他有十……万个胆子也不敢喝,我替他喝!” 那一口闷的滋味太上头,林与真酡红着脸补充:“就这一杯!多的没有了……” 那边惊愕的葛世全终于反应过来,一拍桌子,“你算个什么东西!还他妈……” “和、和你比起来我还算个东西!哪有让女孩子生理期喝酒的……还不尊重楚放的妈妈……” 他这声音软得像云,轻得像羽毛,后两句控诉反驳的语调因为醉意反而削减了攻击力,听得人耳根子一软。 葛世全一噎,下意识争辩:“我他妈哪里不尊重他妈了?这是脏话你丫的没学过吗!” “你非常丑!”林与真平地起惊雷,忽然一吼,意识已经有一点浑浊了,嘟嘟囔囔道:“还胖……难看死了。” 189斤的队友赵时透伸出“此言差矣”之手,刚“诶——”了声却被楚放冷不丁一巴掌拍开。 “林与真你疯了吧?”一直坐着看戏的方狮影也按耐不住出声呵止,额角青筋直跳。 楚放眉眼一沉,冷冰冰地启唇,“你哪位?” 他这时才显出一丝外泄的情绪,能完美镇场的凌厉威压此刻才倾泻而出。 脱离了年轻外表的强大气场不是衣物装束能轻易掩盖的,赵时透也不清楚他此刻的发作是否也是计划的一环。 “别激动别激动。” “楚放,林同学喝醉了,要不先带他去包间休息下?”孙凯翔稳住场面,跟服务生比了个眼色,服务生立马上前:“楼上休息间有醒酒的饮品和床铺,请跟我来。” 楚放点点头,拦着站不稳走不直的林与真离开座席,门关上前还听到赵时透和稀泥的声音:“小林这人就这样,说出来就没事了——” 第26章 你是要利用我吗? 第26章 那个清瘦的人影被搀扶着消失在视线内,方狮影灼灼的目光能盯出个洞来。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便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将八卦目光放到他身上。 “狮影,听说你们队最近有个帅哥很火啊,叫什么来着?季……季朗?” 方狮影握着刀叉的手一顿,笑道“是8号,怎么关心起他来了?” 那人揶揄道:“难得碰见个帅哥嘛,总要关心关心,这样,你把他微信推我,我看看能不能搞到手?” “不太好吧,下次我遇到问问他。” “有什么不太好的啊哈哈,不就像那谁……” “王哥。”方狮影脸色一沉,举起酒杯示意:“我会问问他的,您放心。” 被称呼王哥的高个男生闻言及时住了嘴,跟他遥遥地碰了下杯。 赵时透正逮着身边的学生会会长聚精会神地唠嗑,这边的小动静一点没察觉。 会长名叫白启铭,逮着斯文的边框眼镜,儒雅随和,谈吐不俗,和那些个半壶水响叮当的富家子们压根两模两样,简直让他刮目相看。 但谈到外出申请的事务,白启铭便开始打起太极了。 “预算的事情给社团联合会财务部上报就可以了,他们会按流程很快办理的。” “哦,申请啊……最近报外出的社团太多,都想趁着天气不冷出去团建嘛,可能审批那边效率慢了点,我催催。” “我改天托人问问,哦对了,楚放有意愿加入学生会吗?”白启铭笑了下,“他名气可不小,我们学生会也是很欢迎流量圣体的。” 白启铭忽然扯到不在场的楚放身上,那双透明镜片后的精明眼神悦动着心思,实在让赵时透熟悉得很,于是咧开一个笑容。 “他自由惯了,游泳社都是看在我面子下纡尊降贵来的啦~我问问他,到时候还得麻烦会长。” 白启铭含着无奈的笑意摆摆头,手却熟稔地举起高脚杯轻碰。 “都是朋友。” * 酒庄的休息房间,布置温柔雅致,墙壁上悬挂着一幅幅木质画框,为幽静舒适的氛围点缀了几分文艺气息。 房间中央摆放着一张米白色沙发,楚放依靠在柔软的靠背上,双腿随意交叠,胳膊随意搭在沙发扶手上,麻木的目光从墙上的壁画再次流连而过,最终落在墙角那个蜷缩抱膝的自闭身影上。 “三十分钟了,你缓过来没?”楚放突然出声。 那个背对着他的身影一僵,像只忽然被注意到的土拨鼠,几秒后,毛茸茸的后脑勺小幅度地左右蹭了蹭。 忍无可忍的楚放直接起身,迈开步子走过去,挽着胳膊试图把人拉起来。 第一下,没拉动。 楚放手指一松,叹了口气,“你蹲这么久腿不麻吗?去沙发上坐着。” “没人笑话你,醉鬼说的话谁会放在心上?” 那坨自闭的蘑菇终于对世界发出一丝微弱的声音,弱弱从臂弯挤出一句话。 “你是说根本没人把我说的话放在心上……” ………… 林与真刚才发完一通彪便机智地装醉离场,等服务生关门一走,便面红耳赤地缩到了阴暗的墙角,迅速得像一只发射的炮弹,楚放下意识伸手捞都没碰着他。 那一小杯红酒根本醉不了人,所以他刚刚全是临场发挥的。 虽然清楚地知道楚放会为他刚才的行为兜底,可并不代表刚才装醉骂人的出格行为在林与真这里就是件可以快速消化的事。 他想,这件事情对于社恐而言,类似于去世前一天对全人类的告别仪式。 没事的……一辈子很短的……其实今天只是一场梦而已…… 胳膊肘被抬了几次无果后,头顶响起一个轻轻的叹息声,腿弯传来清晰的捏握力道,林与真忽然身下一轻,被楚放从身后整团抱了起来。 即使感觉到自己在悬空移动,他也倔强地将脑袋埋在臂弯,逃避般紧紧闭着眼睛,直到感觉稳稳坐到了沙发垫上,怕鞋子把沙发□□脏,才试探地一点点往前倾倒,双脚轻轻落到地板上。 很有原则地保持脑袋、臂弯、膝盖三者永不脱节的姿势。 耳边传来很近的声音:“嗯,这样坐着应该要好一点……” 脚步声渐行渐远,接着林与真听到了房间门被打开又关上的动静。 楚放似乎十分绅士地把独处空间留给了他,尽管此行为迟到了三十分钟,林与真心底仍然升起一丝感动。 只是没有持续太久,当他松懈地抬起涨红满面的头时,就看见正对着沙发的壁画旁,倚靠着一抹颀长高挑的身影,楚放抱臂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像一个游刃有余的骗子。 林与真眼前一黑,羞赧的热气刷地涌上天灵盖,正要继续埋头装鸵鸟时就被对方喊住—— “我一会儿要出去,你任务还没结束。” 林与真成功被转移注意力,顶着乱糟糟的短发仰起头,“怎么还没结束啊?我不都帮你挡酒了嘛。” “还有第二个条件,忘了?” “……记得的。” 林与真抿了抿唇,只得追根溯源把这一切都怪罪在系统身上。 “我真的还要出去见那些人吗?” “不用全见,跟我出去见个人就行。”似乎是良心未泯,楚放顿了顿,安慰道:“刚刚的事你放心,说了能给你兜底就不会有事,葛世全不敢拿这件事发作。” “我、不是不相信你的能力,真的。” 楚放的家庭背景在某度上能搜到,在A市生活了两年多,他甚至在打车时曾路过楚氏集团的高耸大楼,正是基于对朋友的这份信任,他才放心跟着过来。 可是…… “可是你为什么非要我来演这出戏,并不只是要寻个借口挡酒吧?” “这样设计的漏洞太大,绕了一大圈,还莫名闹成这样……” 还不如当场闷一颗头孢,谁都没胆子劝酒。 林与真轻轻抬眼,望着那个所谓的朋友,心跳如擂鼓。 “赵社长和我说,你想合群。” “难道是要利用我吗。” 就像曾经的那些“朋友”,冷眼旁观着他的出丑,使劲浑身解数拥护与他作对的人,却还要扭过头来确保他不会计较。 又或者,像方狮影一样,享受着他的付出却拼命撇开关系。 楚放身上有着可以屏蔽系统的气运,但这并不意味着林与真会在这种原则问题上退缩。 不然他就是从一个火坑跳进了另一个火坑。 如果楚放真的在耍他,那他一定会…… “本来打算等你自己发现,毕竟我对邀功这种事毫无兴趣。” 楚放并没表现出想象中的厌烦或不耐,只淡淡地迎上他的疑惑目光,走到身前将解锁的手机随手丢进他怀里。 “但既然引发了误会,我认为还是澄清一下比较好。” “信不信随你。” 林与真愣愣地拿起手机,一眼便辨认出了熟悉的界面——S大论坛。 搜索词是他的名字,帖子数量显示99 ,最早的时间在入学第一个军训月,关键词出现频率最高的是“偷手机”“闯进女寝的变态”;紧接着第二个月便爆出了他图书馆外放GV和小号约炮的瓜,有图有真相,帖子楼直冲云霄,成功拿下当时S大论坛第一变态的称号。 但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论坛很快更新换代,如潮水般一波一波传递着抓眼球的新鲜资讯。他已经将近两年没有上论坛超过一分钟,基本看到一边倒的辱骂声劝退声就要秒退,毕竟林与真最炸裂的四件事在那个躁动的夏天给所有学生留下了难以抹消的印象。 可事实上,偷手机的事情处分都没落到自己身上,明显是误会;闯女寝是刚入校不熟悉路,被路人指错方向才走进的大厅;图书馆外放GV纯属倒霉误触,因为前一天晚上电脑被室友刘聪耀借走,他根本不知情;他根本没有小号,更不会约炮,全都没人信…… 前两年他被剧情操控,从不出面澄清,但这些都被张瑞发在论坛上详细解释过,可最终还是淹没在满屏幕群情激奋的辱骂声中,最后还是林与真听说有人在挖张瑞谈过多少个女朋友的风流过往,这才强行让他删除的帖子,之后,就没有之后了。 时间最晚的帖子出现在前几天,有刚入校的法学院新生发贴询问“林与真学长的瓜”,当时正遇上庄梦马甲被扒的事件,因而评论区多了一些理性的声音。 但仍然是凤毛麟角。 再上面就是张瑞给他看过的帖子,争论超大的颜值帖,林与真不大自在地划走,疑惑问道:“你让我看什么?” 楚放探头看了眼,拧眉“啧”一声,扬了扬下巴,“刷新一下。” 林与真听话地手指下划,隐约有种预感。 下一刻,满屏堆砌的黑料帖子在论坛刷新加载的灰白页面中幡然一新—— 所有的负面帖子底下评论区洗劫一空,帖子标题被打上鲜红醒目的红色大字【假】,各种渠道得到的相关图片均被和谐,写上【维护论坛秩序,人人有责】。 ——唯一只剩下林与真在篮球场被人抓拍的舔颜贴,高清显眼,任何点进来的路人都会对这张脸留下纯粹美好的印象。 “没经过你允许,但我想着你应该不介意让自己的名声变好一点。”楚放抱臂胸前,盯着面前柔软蓬松的脑袋,表情微变,忽然别扭地伸手指挠了挠眉尾。 “你不戴口罩的样子要顺眼一些,看起来也……没那么累。” 林与真抬起头时眼底已满是难以置信的惊愕,愣愣开口:“……帖子是你删的?” 楚放冷笑一声,“我有这权利,赵时透不直接求我把游泳社招新的公告设成永久置顶?” “那是……” 林与真瞳孔一震,抿着唇似乎明白了什么。 那些酒桌上的人…… “你就没想过前两年哪来这么多流量,怎么不偏不倚唯独砸在你一个倒霉蛋身上?” “真坏得毁天灭地了也不至于一个帮你说话的都没有。” 楚放用了十二分的耐心,给这只奇思妙想一鸣惊人的羔羊顺毛,“有时候,换个视角,你就会发现事情的另一层真相。” 楚放从他手里接过手机,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动几下,一边冷着脸露出几分嘲讽。 “那些喜欢举着酒杯看热闹的,一个都躲不掉,不过在这之前……”楚放勾唇一笑,终于憋不住手痒狠狠挼了把林与真的脑袋。 “这件事还缺个收尾,真不打算跟我出去见人?” 第27章 我家弟弟在学校离不开人 第27章 不得不说,孙凯翔的这个私人酒庄综合性很强,用来给有钱人度假聚餐什么的再合适不过了。除了品酒以外,邻近的湖泊有水上摩托,走几步还能到马场赛马,更不用提室内攀岩、棋牌等娱乐区多么完备丰富了。 林与真心事重重地跟着楚放走进台球室,只有赵时透和一个戴着眼镜的男生在打球。 赵时透见了楚放,跟见了救星似的大吐苦水,“快来救救兄弟吧,这白会长怕不是球杆转世,杆杆进洞!” 说话间,白启铭正巧绕到对面最后一杆黑八进洞,老狐狸般笑得眯起眼睛,“今天手感好而已,来试试吗楚放?” 楚放“嗯”了一声,算作答应。 他脱下冲锋衣外套递给身后跟着的林与真抱着,露出内里的黑色背心,包裹着健硕漂亮的肌肉,问他:“会玩儿吗?” 林与真果断摇头。 一局结束,球童迅速摆好球,做了个“请”的手势,白启铭眸光一闪,走近吩咐了球童句什么,把人支开了。 “我让他给小林拿点吃的,刚刚在饭局上都没怎么吃吧?”他关切地看向林与真,对醉酒的事情闭口不提。 “谢谢。”林与真抱着衣服,一想到刚才酒桌上的事情仍然尴尬得不行,只好强忍着坐到一旁的沙发上观赛,心下有了疑惑。 这个‘白会长’是什么会长?为什么楚放要单独带自己见他? 白启铭率先开球,“砰”的一杆猛力击散三角球阵,各种花色的台球顿时像滚珠般四处滑动散开。 只是运气一般,没有散球进兜。 一颗缓慢滚动的球在四双眼睛的注视下停留在了离洞口约10厘米的位置,白球也戏剧性地滚动到了三点一线的绝佳位置,属于是新手也能闭眼打进的低级位置。 “打这个打这个,哈哈哈哈。”赵时透眼睛一亮,幸灾乐祸地指导。 他被白启铭连着一杆清台三局了,每次开球都能拿到选球机会继续打下去,后面就一发不可收拾地霸台了,哪有机会给赵时透出手? 对一个男人而言,这是何等的球场羞辱! “楚放,兄弟,你要是不瞎就给我把这颗打进,然后给白会长秀一波一杆清台好吗?”赵时透两只手指头指指眼睛又点点那颗“菜鸡球”,“你可以的,好吗?开场即赛点就不要开玩笑了,你可以的。” 楚放懒洋洋地跟他击了个掌,言简意赅:“放心。” 赵时透顿时心生触动。 不枉他刚刚在白启铭面前坚守底线,坚决不透露好兄弟的个人信息。 笑话,一个外人怎么敢挑战我们兄弟之间的羁绊! 这氛围让不懂规则的林与真也跟着紧了紧心弦,毕竟对于楚放这种做什么都很厉害的人而言,竞技应该是家常便饭。 输了肯定很丢脸。 楚放俯身架杆的姿势很帅,肌肉微微紧绷,蓄势待发,弯曲在球桌上的手指骨节分明,眼神专注犀利,紧紧盯着目标球,观赏性十足。 和游泳时又是不一样的感觉,仿佛一位势在必得的弓箭手。 击球瞬间,右手猛地发力推出球杆,动作流畅有力。赵时透适时地叫了声“好!” 然后林与真就眼睁睁看着那颗被瞄准的花色10号蓝球,利落地被撞进了网袋。 紧随其后的是毫不减速的白球。 “好、好!”林与真捧场地海豹式鼓掌,却发现上一秒欢呼的赵时透突然抽了抽嘴角。 楚放无知无觉地起身,信步闲庭般插着兜,走到赵时透面前把杆子递还他。 “我不会打。” ………… 现场气氛因为林与真渐渐停下的掌声而变得窒息,白启铭也不尴不尬地咳了一声。 更窒息的是荒谬接过球杆的赵时透,忽然跳起来:“你把台球打进去我还怎么玩!!不会打还装这么像,非要来这一下干嘛!!” “咳,我的自由球。”白启铭忍着笑打断,找角度下杆。 之后结果显而易见,白启铭再一次凭技术碾压对手,气得赵时透把他赶下场,揪着菜鸟林与真薅毛。 “我没玩过……” 赵时透拍着胸脯,使用寂寞老手诱哄新手朋友的全球统一经典话术:“没事,很简单的,我教你!” 林与真往沙发方向投去求助目光,得到楚放的眼神许可后才带着点小兴奋地拿起球杆。 楚放看起来不太需要他做啥,和那个白会长坐在沙发上闲聊,他也就放心玩了。 “怎么打呀?”他问。 “唔……这个杆对你来说长了点,换一个……” 那边如火如荼地展开教学,白启铭这边也正儿八经地聊起了合作。 他本以为楚放应该对学生会有点兴趣,毕竟两家商业往来不多,相关项目当下也轮不到年轻一辈控制,这是他唯一能和楚放交换的筹码,但对方表现出来的毫不在意倒是出乎他的意料。 “可以问一下为什么吗?”白启铭维持着斯文的微笑,努力降低标准,“如果是嫌太累,学生会中也有比较清闲的职务,并非像外界传闻的那样累死累活。” “孙凯翔也在里面?”楚放问。 “他也在的。”白启铭还以为他终于动摇了,笑容也松弛了些,“报名时我还正好撞上,面试流程都没走就录用了,很轻松,你可以考虑一下。” 楚放不知哪儿摸出只雪茄点燃,指尖萦绕着浓郁的烟雾,有一搭没一搭地吸着,脸上表情让人捉摸不定。 他笑了下,在白启铭探寻的目光中慢悠悠道:“怕是平时有点忙,就谢谢会长的好意了。” “是不是公司的事情?”,白启铭此话还未出口,忽然被楚放撩起眼皮蛰了一眼。 “我家弟弟在学校离不开人,得随时照顾着,实在分身乏术。” “不然……”楚放压低了声音,黑色背心外裸露的紧实肌肉线条颇具攻击性,神情危险,不知道的还以为楚家背后潜藏着强大的黑色势力。 “总有莫名其妙的家伙叫他‘变态’‘小偷’,我也没法给我妈个交代,你说是吧?白社长。” ………… 林与真跟着楚放他们走出酒庄时收到了方狮影的消息。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突然和楚放熟悉起来,他一时兴起带你进入这样的圈子,又有什么居心?你想过没有 ——你以为楚放是什么好东西?他以前的事情你大可以去打听打听 ——别被人卖了还以为是带你见世面,林与真 这些居高临下的消息光是看着就让人窝火,林与真没回复,原本好些的心情瞬间被摧毁得七七八八。 孙凯翔作为合格的东道主,在送走疯玩了一下午的狐朋狗友后,还特意单独来送他们到停车场。 此时暮色四合,绵延的自然山脉披上了绸缎般的余晖,晚霞美得不可方物。 “下次再来随便玩,我没空你们就直接打声招呼进去。”孙凯翔对着车内热情招呼。 不过只有驾驶座的赵时透跟他客套了两句,楚放却一反常态地沉默,坐在后座闭目养神。 林与真这个嘴笨的只能双手扒着车窗,郑重挺直背,礼貌小声地道了声:“谢谢,再见。” “你关着窗谢给自己听呢?”背后的楚放忽然出声。 林与真撇了撇嘴,道:“总比不出声好……” 楚放冷嗤一声,不置可否。 车身缓缓驶入回家的辉煌大道,消耗了一天社交能量的小i人林与真咸鱼躺在座椅上,呆呆看着外面流动的光影。 路灯、绿树、路灯、绿树、路灯…… 好无聊……司机是不是睡着了? 林与真有点好奇地探头到前面去看,赵时透专心致志地开着车,正巧一个换挡,林与真凑上来的脸惨遭肘击—— “嘶……” 赵时透“呀喝”一声,纳闷地回头瞥一眼:“你要干嘛小林?我还以为你睡着了就没开音乐。” “我就随便看看,没事没事……” “要开吗?” “不用不用。” 林与真不好意思地捂着脸蛋,对自己莫名其妙的举动感到无奈。 就像会忽然胆大包天地揪和自己说话的人脸上的小绒毛一样,一种由下意识操纵躯体的现象。 “我看看。” 楚放蹙眉掐住他下巴尖,左右看了看,目露担忧,“你左右脸有点不对称。” 从未被人点评过长相的林与真吓得赶紧对着车窗倒影照了照,自我怀疑般嘀咕:“真的吗?怎么会呢……我一般都平躺着睡的啊……” 赵时透都看不下去了,对着荒无人烟的山间小路按了两下响亮的喇叭,“楚放,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人小林长得可可爱爱团团圆圆的,你非要整得人家容貌焦虑了咋办?嗯我问你?” “还有,你身上那雪茄味我坐前面都闻得到,不是谨遵医嘱戒了吗?小心我跟伯母告你刁状。” “那我退团。” “哈哈哈哈哈威胁谁呢?”赵时透话锋一转,“不过刚才兄弟确实和你开了个小小的玩笑……” 林与真揉脸到一半忽然想到什么,转头不耻下问:“我可以问你个问题嘛?” 楚放大方地点点头,“不可以。” 林与真眼睛睁得更大了一号,显得更加真诚和可怜巴巴:“能不开玩笑了嘛,我很认真。” “……直接问。” “谁是操纵舆论的人啊?是那个白会长吗?你们刚刚聊了什么啊?还有我为什么非要当你表弟呢?为什么不是表哥堂弟小舅子这种?那个葛世全为什么老是针对你?” 林与真笨蛋得很无措,“你为什么刚刚不搭理孙凯翔?还有还有……” “等一下。”楚放坐直了身子,伸手从地板上的车载小冰箱拿了两瓶水出来,顺手递给他一瓶。 “一个个来,从第一个开始。” 第28章 还有点可爱 第28章 “关于你在论坛的这些事,白启铭最多算个独眼侠,毕竟和你无冤无仇,他和那几个躺平等着吃股票分红过后半辈子的闲人不一样,整你对他既没有经济价值也没有情绪价值,不值当。” “独眼侠?” 赵时透插嘴道:“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知情人士。” “所以你们刚才聊的就是这些?”林与真喃喃道。 楚放嗯了声,留意着他的神情,意有所指道:“至于谁在背后针对你,其实不也很明显了吗,全场和你有交集的……不就是那一个。” “你是说狮……方狮影。”林与真迟疑道:“不太像诶。” 他给方狮影当了几年跟班,对方讨厌归讨厌,但对着他从来不屑于弯弯绕绕,更不会伪装。 知道论坛议论他时的反应,看起来不像是早有预料或是幸灾乐祸,是第一次听说的恶心排斥,不似作伪。 “我之前看他好像也是一副被舆论唬住的样子,不像是幕后黑手。”林与真又补充了句,“当然,我也不是很有把握,你、你说吧。” 楚放定定地望着他,好一会儿才道:“他确实不是幕后黑手,你观察得没错。” “真正闲得没事干往你的黑料里掺流量的,是方狮影、孙凯翔、葛世豪……”楚放旋开瓶盖有条不紊地喝了口水。 林与真闻言倒吸一口凉气。 赵时透也暗骂一声,“想不到啊操。” 楚放接着道:“……以外的所有人。” “这么多人要害我?”林与真瑟瑟发抖地抱住脑袋,像第一天才认识自己。 作为唯物主义的坚实信徒,他都要怀疑脑子里的邪恶系统是那群富二代研发的什么新科技了。 “所以说他们闲出屁了操。”赵时透愤愤不平地拍了下方向盘,“所以到底为啥要针对我们可爱无辜又倒霉的小林?” 楚放说到关键地方又顿了顿,用犀利而理性的口吻对林与真说:“论坛舆论的事情我帮你解决,但文晓静的事情你得自己去问她。” 林与真迎上他的目光,这才意识到了楚放似乎把发生在他身上的所有事都摸清楚了,连文晓静的蹊跷之处都心知肚明。 “好。” “这件事说到底,和方狮影脱不了干系。” “白启铭告诉我,方狮影在军训完的一次聚会上喝多了,就把你的事情说给了那几个朋友听。” 楚放说得其实已经很委婉了,实际上方狮影几乎是大倒苦水,将林与真多给他丢脸的事迹,还有恬不知耻喜欢自己的事情添油加醋,告诉了这些不务正业的纨绔子弟。 兄弟几个都是直男,一听说有诡计多端的变态男同骚扰一向以老实人著称的方狮影,简直比正主还憋屈,酒都要吐出来了。 领头的叫王柏森,平时和葛世豪走得近,最大的爱好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酒过三巡自然长出了男人的侠肝义胆,二话没说就打电话给父亲派给他差遣的秘书,买点水军造造势,别让那变态日子好过。 没办法,他们几个平时也就喝喝小酒,跑跑赛车,顶天了多谈几个女朋友。上头都有眼睛看着,要真找人把名校的学生打一顿闹大了,那少说得回家挨顿批,停个把星期的生活费。 ——苍蝇再容易捏死那也臭啊,膈应人。 所以下手还是知道轻重,林与真便“只”遭受了两年的网暴孤立。 方狮影隔三差五被问起,都是一副被骚扰得烦不胜烦的模样,于是几个仗义的兄弟便一次又一次出钱,大手一挥往论坛里投几波水军,这个热度自然居高不下了。 而白启铭没理由为了一个不认识的倒霉蛋得罪这群有兴致的同圈好友,加上他这个会长主要负责和校方交接工作,具体事务一般由副会长手底下人去管,笑笑便抛在脑后了。 谁能知道后面发展成这样,楚放今天一副给表弟撑腰的摸样,白启铭在酒桌上意识到不对劲便及时出去打了个加急电话,二十四小时在岗的新媒体中心这才加班加点的把帖子处理了。 不过此事一出,往后学生会再想装傻搞流量至上那套便行不通了,无形中为后面增加了工作量和责任范围,白启铭只能庆幸自己即将毕业解脱。 听完了前后因果的林与真垂头沉默了良久,楚放警惕地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刚才的说辞,总害怕这个人下一秒就挤着眼泪“眸”地哭出声。 像上次在游泳馆里一样,脆弱、可怜…… 还有点可爱。 楚放下意识咽了咽口水,“你……” “那为什么要当你的表弟?”林与真忽然抬头,眼底不是晶莹的泪水,而是困惑的问号。 楚放不甚自然地蹭了蹭鼻梁,避开视线。 这时赵时透倒很乐于帮兄弟解决窘状了,乐呵道:“你不了解,他是楚氏集团最小的宝贝儿子,上头两个沉稳大气早早分担家族事务的哥哥,和他们代沟比马里亚纳海沟还大;还有一个出国深造学音乐的三姐。这小子哪儿体会过当哥哥的感觉,大好的机会不得占你两声便宜?” “是这样吗……” “看来你比我姐会搞艺术啊,”楚放冷飕飕斜睨着他那个欠揍的后脑勺,“疯子都去管理局排队登记了,和平年代国家管饭管住,组织上没通知你吗?” “您老骂人真高级。”赵时透输了个大拇指。 “还是比不过你们这些一鸣惊人的蠢人。” 楚放深吸了口气,回归正题:“楚老头在自己的领域算个翻云覆雨的人物,但他家那边亲戚鱼龙混杂,他白手起家时便断了来往,圈内人都一清二楚。” 但楚军涯宠妻不是一天两天,几十年如一日,为搏妻子欢心他不遗余力,斥巨资打造藏书楼从世界各地搜罗孤本就算了,社交场合目光始终追随着妻子,亲手细心地拉开椅子,谈起妻子就是赞美与维护。 “你当我堂弟没什么含金量,但要是表弟,背后就站着个谁也得罪不起的楚老头,光是头衔还不够,你还得做事让人捉摸不透,而我能做的就是无条件地配合你,唱戏懂吗?” 林与真受宠若惊,抿了抿唇,郑重地坐直了身体:“谢谢你。” 虽然是林与真先向楚放答应下的条件,楚放却用这两次机会给他换了个稳赚的结果。 不过他也因此转移了注意,没有继续追问,让某个居心叵测的幼稚鬼逃过一劫。 “哦,差点忘了。”楚放道。 “孙凯翔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也喜欢带女朋友到聚会上陪酒。” “那个王柏森,当众问过文晓静是不是你偷的东西。” “她说是。” * 收到小儿子要回家的消息,魏若莱特意把一个线上学术交流会提前了半个小时,她平时是很守规定的,不轻易变动安排给同行添负担,但今天实在只能“倚老卖老”一把,厚着脸皮提前把会开完了。 一结束手里工作又忙往厨房钻,温声细语地叮嘱阿姨煮牛奶少放点燕麦片,控制火候。 “要煮得不软不硬,刚刚好入喉咙,小放没耐心嚼。” 又细心地亲自检查一遍房间床铺打理了没有;老公整的花里胡哨的香薰撤掉,免得小放闻不惯味道要走;现在年轻人喜欢把偶像的海报挂墙上,小放以前喜欢篮球,现在改成游泳了,于是在楚董这个与时俱进中年男人的自信指点下,派人往客厅搬了几幅游泳名将菲尔普斯的画像。 大师级别的画技。 晚上11:28,被葱郁绿植簇拥的豪宅终于迎来了它的主人,铁艺雕花大门如神秘入口,隔绝了外界的喧嚣,缓缓打开。 楚放踏着清冽的满地月光走进来,冷冽英俊的侧脸流露出一丝紧张,敲门前对着欧式古典风格的地毯做了几息的心理准备,深深吐出口气,这才抬起手腕。 下一刻,家门从内打开,楚妈保养得当的温婉脸庞笑盈盈地闯入视线,“回家啦儿砸!” 楚放别扭地挪开视线,有些慌乱地“嗯”了声。 客厅内温馨却空荡,魏若莱笑着解释:“我让阿姨们都去睡觉了,你爸爸明天一早有行程,就先去睡了。” 楚放又“嗯”了声,意识到反应不够,蹭了蹭鼻梁,笑着调侃,“我对外都说您养生呢,您大晚上还不睡,我道德上备受谴责啊……” 他话音刚落,几张风格鲜明的人脸浮在客厅内,猝不及防和他来了个对视。 ………… 魏若莱期盼和蔼的目光在他和人脸之间瞟了几个来回,意图再明显不过。 楚放嘴角抽了抽,头脑飞速旋转,分别对着写实派、艺术抽象派、古典油画派的菲尔普斯敬重地闭了闭眼。 闭上眼都挥之不去的阴影。 “妈,你怎么知道我……” “你爸爸下属的主意,他说你一定喜欢,我还说现在年轻人应该不至于疯狂到这种地步吧,没想到你真的满意!” “嗯……谢谢。” 魏若莱欣喜地引他到餐桌边喝牛奶,楚放本来没什么胃口还是皱着眉一饮而尽。 他原本的世界没有这么热络的父母,就被一个膝下全是豺狼虎豹的老爷子抚养长大,穿越过来就想办法独居,面对这种和父母单独相处的情况是能避就避。 明明是同城市的家人,却已经三个多月没见面了。 “你大哥昨天才过来一趟,说你在公司表现多么出色,现在的项目要是遇到棘手的问题也不要跟他客气。” 已经在会议上说了很多话,备受年轻人喜爱的大作家面对小儿子时仍然絮絮叨叨。 “今天白天被赵院长邀请去看了看话剧,多给了两张票,你拿着请朋友去看。”说着她就起身去房里找票,步子轻快幸福。 楚放想了想还是跟上去,正碰上对方边掏着包边走出来,楚放接到手里,说了句谢谢妈。 “好客气,早点去休息吧。”魏若莱笑眯眯的,用年长者惯用的暗示语气提点他,“我问过赵书记他夫人了,他家小孩已经看过了哦。” 你就不可以再邀请老朋友了哦~ “……行。” 楚放道了句晚安便转身要回房间,脚步一顿,回头严肃地问了个问题。 “您有个外甥叫林与真,过两天来家里拜访,晚饭要准备中餐还是西餐?” “嗯?中餐还是西餐啊……这个得好好安排一下。”魏若莱边整理着翻得乱七八糟的随身包,眼神不自觉左移陷入思考。“你问问他嘛,口味偏好情况,咱们……等等。” 魏若莱邪门地“嘶”一声,“儿子,我没有外甥姓林的啊!你是不是记错了?” “……没记错,我刚帮您认的。” 第29章 她承认了 第29章 寝室里,电脑光线照亮林与真专注思索的脸庞,眉头时不时轻蹙,戴着防蓝光黑框眼镜,间隔拿起笔在本子上唰唰记笔记。 不知道的还以为哪个好学上进的乖孩子大早上起来刻苦学习,实际上电脑屏幕上展示着某人的检索资料。 楚放,汉族,男,20X5年11月21日生于A市,S大大一学生…… 楚氏集团董事长楚军涯小儿子,母亲是中国当代作家,中国作家协会委员会委员魏若莱…… 林与真用了半个小时时间浏览了楚放目前可以查到的资料,可以说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他想过楚放会很有钱,但没想到母亲还是斩获国内外多项作品奖的大作家魏若莱!简直让人肃然起敬! 或许是刻板印象,但楚放身上确实很少流露出文雅博学的气质,他看到的楚放大多数时间都在泳池里运动。 从海量让人眼花缭乱的信息中筛选,林与真在本子上圈出了唯一的疑点——楚放在高二那年的休学是由于一起人为的车祸。 但这不是在公共网站某度上搜到的,而是他多管齐下,在楚放高中的论坛楼里翻出来的信息。 出于对论坛风气的了解,他已经选择性地除去了一些无图无证据的凭空臆测和跟风拉踩,但得出的结论,还是让他眉头一皱。 不穿校服,不讲礼貌,喜欢和校外人士打架…… 跟保安大爷抢烟抽(未遂),在教室喝酒,翻墙逃课(惯犯),高一升旗仪式上公然殴打校长(未遂),顶撞师长(看心情),跑车开进校园撞翻教导主任(轻伤)…… 总的说来就是,校规禁止的事情他一一打卡,校规想不到的他现身说法帮忙补充。 虽然相关信息被上头封锁了一部分,但楚放的相关事迹在互联网上还是留下了痕迹——因为好像他是真做过那些事,没人冤枉他…… 而他高二那年的车祸,就是被校外一个穷途末路的混混蓄意报复,据说楚放那段时间精神也很恍惚,一不小心中了招。 但也有人大胆猜测这个事情背后事关商界的残酷纷争。 林与真查楚放的资料,最初只是想看看他有没有透露过什么喜好,准备一个礼物以示感谢。 他觉得楚放帮了他太多,明明自己一开始交友目的就不纯,只是想利用对方屏蔽系统而已,没想到到今天为止麻烦了别人这么多次。 但楚放车祸前后的性情大变,却引起了他的警惕。 他自己不也是一次意外后性情大变吗?然后就觉醒,绑定了一个邪恶系统,那会不会楚放也是? 光是气运强只能解释倒霉的原因,可屏蔽同时超越玄学和科技意义的系统,一般的气运强应该不够吧? 林与真揪着头发抓耳挠腮想半天,肚子忽然一阵咕噜,只好悻悻地准备关电脑。 他一时手抖,鼠标往右上角移动时,不小心点进了相关人物“楚军涯”的个人简介页面。 随意一瞥,目光怔怔地凝在一行并不显眼的小字上,呼吸随之一滞。 “……楚军涯幼年丧父,19X2年赶上时代浪潮白手起家……” 楚放在小吃街上的话音仿佛一瞬间在耳畔回响—— “''五行流通有情,子午卯酉四正俱全''老……我爷爷以前找人算过,大抵是说我命格硬吧。” “让我在哪儿都要向前走,向高处走,听起来像是老生常谈的心灵鸡汤,这算吗?” ………… 他是不是,查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登西……? 林与真后背一凉。 这时张瑞给他打了个电话,光听铃声就能感受到的急促。 “你不是让我注意文晓静吗?我看到她了。”张瑞拿衣领挡住嘴巴,跟间谍似的,鬼鬼祟祟地打电话。 “她在哪里?!” “在我前面,速来!gogogo!” 林与真一摘眼镜起身往外奔,没忘了拿上自己贴身小蓝包,“那你在哪儿?!” “我在她后面,快点!!一会儿她进女寝就坏菜了!” “好好,我在等电梯了!”林与真谨慎地摸索了把牛仔裤口袋,左手摸到一片瘪瘪空空,顿时一拍脑袋往回赶。“我忘记带手机了!你坚持住瑞瑞哥!” 一回寝室着急忙慌地四处乱翻,“怎么找不到呀……” “是不是傻?”张瑞无语地骂他一句,心想这反应力是怎么在法学院考前三名的。 “你拿平板打个微信电话不就找到了吗?!!” “噢噢好!”林与真恍然大悟般解锁平板,“那瑞瑞哥我先挂一……?” 他手指悬在手机屏幕红色挂断键上方,看看一直被忽视的右手,似有所觉地“诶”一声。 你在这里? “咋啦?快快快,她在往湖边赶!” 林与真来不及多想,迅速关门外冲,正赶上他刚刚召唤上来的电梯。 * 文晓静被堵到时独自一人,安静的湖泊旁,偏僻的绿荫深处,她顶着灼热的日光在喂猫。 林与真组织了下措辞才紧张地上前,张瑞打了个哈欠在原地等他,这给了他很大的鼓舞。 还不等他开口,文晓静就被接近的脚步声惊到,扭头来看到是他,肉眼可见地慌乱起来。 “你又来做什么?” 几只小猫看起来很怕生,不然也不会躲在偏僻人少的树林里,文晓静手里的猫条也不吃了,灵活轻盈地垫脚奔远。 林与真索性就站在原地,等她磨蹭着起身后,才出声询问。 “李启斌才是偷你手机的人,对吗?” 文晓静似乎没意料到他能说出这个名字,瞳孔一怔,“不关他的事情啊,也……也和你无关,我当时也没污蔑你。” “我都在导员面前那样帮你说话了,你还一直找我……” 林与真不懂什么谈话心理战术,他直接调出自己手机里准备好的证据,内容涵盖了他这段时间通过查阅到的文晓静和李启斌的相关信息。 简直是当做案例分析作业来处理。 “你和他都是K市人,从小就认识,20X3年一起去城里读高中,同进入实验班,有同学说你们是恋爱关系,又有人说他只是你弟弟,你当时的恋爱对象换得很频繁,他很伤心,但因为原生家庭的痛只能隐忍,给不了你很好的物质生活,就放手给你自由。” “重点是,你们考了同一所大学,他热衷于网恋,你被男友孙凯翔引入富二代圈子,但并没有断了联系。” 文晓静一愣,慌乱道:“你从哪里查到的?” 林与真一言难尽,直接把手机展示给她看,“李启斌写过你们的恋爱日记,塑造网络深情人设。但是帖子要互关才有权限看到,我一开始也没发现,后面换了个女号关注……他就和我互关了。” 当然了,后面孙凯翔那段是他自己分析的。 “…………” 其实那篇细节真实的恋爱日记并没有提到女方名字,他只是想炸一下文晓静,但却把人弄沉默了。 “你,你还好吗?” 文晓静抬头看他一眼,隐隐带着哭腔:“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调查我的私生活,你被论坛议论的事情我很抱歉,但现在论坛不也被整治了吗?你没什么损失啊?那个手机是我爸爸留给我的遗物,我都没有计较了你还在执着什么!” 这话说得含糊不清,林与真差点被绕进去,“等一下等一下,你的手机根本不是我偷的,我当然要执着一下啊。” “还有损失,这个你不出面澄清我勉强可以理解,毕竟我也一直没有说过话……可是,”林与真正色道:“你敢说你没有在公众场合污蔑过我吗?” 文晓静脸色刷白,心虚慌张地摇头,“没有啊……” “我前天在酒庄遇到王柏森了。” 文晓静猛地抬头,神情一目了然,难以置信般摇头,“他……都说了?” 她承认了。 俺好短(跪着)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9章 她承认了 第30章 我总不能毁了他吧? 第30章 林与真说不上什么滋味,本来就被楚放提前告知过,却还是在自己验证成功后感到心寒。“为什么啊?我明明还帮了你。” 还傻乎乎地以为是什么女孩子的卫生巾羞耻,一直憋住不说出来,他万万没想到农夫与蛇的故事有一天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文晓静长得很美,此刻惶恐害怕的神情平添几分我见犹怜,不敢直视林与真的双眼。 “你把你查到的……都告诉他了?”文晓静声线因着急而微微颤抖,林与真捏紧手心,极力压制住心虚,“嗯”了声。 文晓静竟然毫不怀疑,认命般点点头,问:“是楚放带你去的酒庄吧?” “其实从那天晚上看到你和楚放站在一起时,我就猜到这一切都瞒不住……尤其凯翔哥对楚放那么殷勤。” 她忽然抬起头,神情决绝,“没错,我的确告诉王柏森是你偷走了那个手机。因为我不可能把李启斌说出来!他要是被记过处分或者开除,人生就完了!” “我总不能毁了他吧?” “我当时也是跟导员报备以后才反应过来是他拿的,那天下午我从厕所出来,和他在教学楼见过面,就是那个时候他下的手,早知道我就不去上报了……” 林与真问她,“他是你什么人?” 心脏在胸腔砰砰跳动,湖泊上吹来的风带着点点潮意,飘远的回忆和一整个秋天就这样走进她的眼底。 “我是在农村长大的,家里就一个60多岁的奶奶,现在的话来说就是留守儿童。去县城上初中时,班上有同学笑话我家穷,说奶奶手指甲里的黑色污泥是粪便,每天挨家挨户掏完厕所,就来接穷孙女放学。” “我努力辩解,那是奶奶摘菜洗菜的时候留下的,班长就带头说我是撒谎精,带着班上同学孤立我……可实际上她只是因为暗恋的男生多看了我两眼,才故意针对。” “只有李启斌愿意陪着我,他揍那些欺负我的同学,护送我放学,走过泥泞爬满小腿的乡间土路,每天放学路上都教我骂所谓“杀伤力很强”的脏话……”文晓静语气变得缓和,眼神带光,似乎对这段年少时的经历有很强的分享欲。 两人理所当然地谈了恋爱,直到高一那年李启斌爸妈意外去世,交不起学费,这个无依无靠的少年被亲戚们踢皮球一样甩来甩去。 某个广播操的上午,文晓静下楼集合时被一双大手拉进角落,这才发现了翻墙进来的李启斌。 李启斌额头上绑着孝布,笑容难掩憔悴,告诉她,以后她要一个人上学了。 “所以,从那以后你就和他保持着地下恋情的关系,然后用追求者的礼物换钱,给他交学费。”林与真道。 “高中的富二代很多的,那些钱对他们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就像王柏森他们一样。” 言下之意,这种单方面的供养行为持续到了大学。 文晓静吸了吸鼻子,“我不是在卖惨,反正王柏森已经知道了,我再说什么也没用。但事实上,李启斌的确救了那个十三岁的我,可是自从上了大学,就开始沉迷游戏,要的钱也越来越多。” 那天在导员办公室,班长、学委、年级秘书等好多人将她围在中间,下午才帮自己拿完药的男生被喊进办公室问话,无辜茫然地望着自己。 可与此同时,她也看到了人群外的李启斌,瘦瘦高高,皮肤是常年日晒的小麦色,浓黑眉毛下一双仓皇不安的眼睛,祈求着她。 祈求什么呢? 文晓静一眼就看出来了。 她改了说辞,不敢直接栽赃林与真,一是仅剩的良心作祟,二是她知道搜不出手机也无法定罪,最终还是要查到她这个报案人身上,会出事。 从最偏远的山村一步步考到国内高等学府,她这两年拼命地学习,也费尽心思挤进陌生的“上层圈子”。她以为未来就在眼前,却难以忽视脚上沉重的镣铐,正悄无声息地啃噬她,拖垮她。 实际上,李启斌根本没有走出高中时人生变故的大山;而她自己也一直困在七年前名为救赎的放学小路上。 “但他也只是没钱花……他人不坏的……” “他只是享受起了你的付出,那些舔狗像白痴一样捧着礼物送到你面前,却被你用一笔一笔转账给他,能不爽嘛?”张瑞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近处,不屑地翻了个白眼。 “妹妹,他是不是后面还催你给他转账啊,说他已经在跑外卖赚钱了啊。”张瑞胳膊吊儿郎当地搭在林与真肩上,冷冷调侃道:“是不是还拿你转的钱给你送花,在每个重要的节日准时准点说爱你,但偏偏就是没提让你别再跟那些臭男人周旋的事情?” 文晓静眼眶含着泪,愣愣道:“你怎么知道……” “切。”感情史比某国的历史还丰富的张瑞风流倜傥地一甩头发,“哥也算拯救过不少被渣男坑害的无知少女,经验罢了。” 世俗的爱情有两次生命,第一次是青绿色的大树,葱郁苍翠,始于少年意气的心动;第二次被物欲横流的现实烧成暗红的炭,以为还活着,但也快化成灰了。【1】 林与真被张瑞压得肩膀一沉,抿了抿唇,继续认真审问:“那你为什么栽赃我?你的生活再糟糕都不该是借口。” “那个手机!是王柏森当众送我的生日礼物啊。”文晓静忽然激动起来。 她面前两人四目相对,都在彼此眼底看到了疑惑,“所以呢?” 还不如爸爸的遗物。 “弄丢了……我没办法交代的。那个王柏森说我长得好看,凯翔哥就把我的联系方式给了他,凯翔哥都不敢得罪的人,我当然得陪着笑!他送的东西不见了,我能怎么说?随随便便就弄丢了,是要打他的脸吗……” 林与真眼睛都瞪大了一圈,惊讶得控制不住声音,“你男朋友把你当筹码?怎么,怎么能这样!!” “等等,在男寝楼下给方狮影表白什么的不会也是……”张瑞问。 谁料文晓静一抬头,鼻尖红红的,但眼神清澈坦荡,“我愿意的,他从来不亏待我,也一心一意地对我好。” “方狮影的事情……是他们指使我做的,王柏森喝了酒脑子很糊涂,让我去学校给方狮影撑面子。”文晓静越说声音越小。 “这TM有什么面子可言……”张瑞看她一眼,忽然明白了,冷笑道:“哦,我懂了……一群小学生。” “什么年纪了还拿被美女表白拿来当成就炫耀啊,幼稚!” 还不如说是你主人的任务呢,多潮。 “更别说如果让王柏森查到,是李启斌偷了这个手机……” 再顺藤摸瓜查出两人持续至今的关系,那不仅是文晓静闯的祸,孙凯翔也会受到影响。 “服了,我兄弟何其无辜?!”张瑞气不打一处来,“不管怎么样,因为你的恋爱脑害他被网暴两年,总得给个说法吧?” 文晓静脸上已经挂满泪水,林与真忍了忍,还是从包里掏了纸递给她擦脸,得到一声期期艾艾的感谢。 “可能你听了我说的话会有点不高兴,但是……”文晓静看他一眼,“买流量在论坛网暴你的是王柏森他们,我只是个导火索,他们针对你主要是因为方……” “我知道的。”林与真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11:57。 午休时间。 “他们的事情我会想办法,那你打算怎么赔礼道歉?” * 当天下午,S大的学生午休结束,睡眼惺忪地打开论坛,便刷到了一名法学院大三学生实名发的帖子,热度飙升。 这位学生名叫文晓静,在帖子里发了篇500字的道歉忏悔小作文,对象是大一军训时误会盗窃手机的同班同学林与真。 这名字一出可谓是自带关注度,众人纷纷联想到了前两年的“法学院贫困生手机失窃事件”。 文晓静首先为自己这两年一直没有当众澄清误会而诚挚道歉,手机是被一个朋友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拿走的,具体误会已经解开。那天下午林与真只是帮她取了卫生巾和止痛药,自己也没有受到任何“封口威胁”。接着表达了对林与真本人的各种赞美,从颜值到人品,从专业能力到素质谈吐…… 最后总结,让广大网友一定要擦亮双眼,不要被捕风捉影的传闻蒙蔽。 他是个很无辜的人。 全篇至少400个字是张瑞在旁边盯着文晓静输入的,删删改改了二十分钟,最终才勉强满意地点了头。 他看着很快盖起高楼的评论区,嘟囔道:“正常人还是挺多的嘛……” 文晓静不看也知道会有人骂她,她虽然没犯“大错”,但毕竟是一直沉默着躲在网络背后,具体原因也无法解释。 她很难没有怨怼,但却无可奈何,只能接受。 “我可以走了吗……”文晓静站在凉亭檐下,手指攥着肩上的帆布包,不敢抬头看他们,最后又说了一次,“对不起。” 这次张瑞没吭声,她便看向林与真。 林与真深吸了口气,点点头,“你走吧。” 文晓静紧绷的肩膀瞬间松懈下来,疲惫地转身走下台阶。 “但是我觉得还是有必要和你说一下。”背后传来林与真的声音,文晓静呼吸一凝,却埋着头继续往前走,几乎是落荒而逃。 不管什么,她现在都不想再看到那张脸。 张瑞起身不爽地“嘿——”一声,林与真拦住他,好脾气地抿了抿唇,“没事的瑞瑞哥,也不是对我很重要的事情。” “那你要跟她说啥?”张瑞纳闷道。 “我是想告诉她,其实王柏森根本没跟我说过话。” 林与真无奈地一耸肩,“我连他长什么样都不记得。” 【1】此比喻化用自张爱玲小说《留情》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0章 我总不能毁了他吧? 第31章 你把这称为可笑的自由 林与真从宿舍肚子叫了便马不停蹄地赶来,到现在也没吃上一口热饭,现在忙完正事才感觉饿得像被人掏空了肠胃。 于是拉着张瑞去了附近的粉面店饱餐一顿以作庆祝,散步回寝路上经过一家门面狭窄的体育彩票投注站,赌徒张瑞又开始摩拳擦掌。 “来都来了,看看手气,走!” 林与真一向是不玩这个的,但奈何今天心情不错,翘着嘴角也随便买了一张。 “老板!要一张2块钱的,这个‘太空寻宝’。” 张瑞正拿手机查着自己的今日份幸运数字,抽空瞅了眼他,于心不忍地阻止,“你那点破运气就别乱刮了吧,我给你挑一张。” “不用。”林与真固执地付钱拿票,按在墙上就开始刮,给张瑞看得一乐。 “得!反正也才两块钱,就当买个开心呗咱。”张瑞没再管他,照例下了一千块的注,他玩的是大□□,投完注就等着求菩萨拜上帝了。这玩意儿讲点玄学,他从初中开始玩到现在一次头奖都没中过,奈何人菜瘾大外加钱多,就享受那种开奖的刺激与激情,次次都乐不思蜀。 “今天感觉特别好,说不定就能中奖呢。”张瑞搓搓掌心,乐淘淘地说:“等哥中了头奖,分你一半!” 林与真呆愣愣地举着票,刮开蓝底上的六个金砖漆,扭头问他:“怎么样才算中奖啊?” “啊,你刮开同一个金额出现三次就能兑换。” 林与真看看票,难以置信地数了四遍,手指微微颤抖,“那我好像中了……” “中多少?”张瑞问。 林与真捏着票又看了一眼,嘀嘀咕咕,“这是15,000吧?是吗?” 还在愣神,张瑞脑袋就凑了过来,林与真视线被挡,只听见一声响亮的“卧槽!”在耳边炸开。 “头奖!!!!!一万五!!!” “你是第一次买吗?什么手气啊这都能中!?” “是第一次买,就这么中了?”林与真恍在梦中,心脏砰砰直跳。 老板也笑盈盈地祝贺他两声,说这是2块面值的头奖,他运气很好。 第二天下午张瑞就领着他去市级福彩中心兑了奖,酸溜溜地吐槽“买彩票居然也有新手保护期,早知道让你买面值大点的了。” “知足常乐嘛,请你吃饭!”林与真豪气挥手,却在心里默默盘算。 他这个手气肯定不是凭空好转的,放在以前喝凉水都塞牙缝的倒霉日子,中奖什么的简直是天方夜谭,痴人说梦。 肯定是因为他摆脱了剧情控制,气运就像盖上盖的酒精瓶,挥发变慢。再加上楚放的气运加成…… 想到这,他又想起楚放的爷爷。 会不会是口误啊?得找个时间调查一下。 这两天林与真没关注论坛,但据张瑞转述,他的风气总算好起来了。与此同时,有位名叫“骄傲的橙子”的网友评论区指路新帖,曝光了文晓静近五年来的一手黑料,言辞犀利,情绪激动,有凭有据,又冲了一波热度。 仿佛现在,陷入舆论风波的又换了个人。 这让林与真很不安。 “有什么大不了的?她敢做就要敢当啊。” 游泳馆里,陈悠悠撑着岸边往后蹬着水,满不在意的口吻,毫不掩饰冷漠与幸灾乐祸。 “你是被污蔑的,她又不是。”她摸鱼惯了,练两下就累得喘气,见林与真还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无语道:“你瞎担心啥,整个论坛又不是只有你们俩被扒过黑料,真假掺半的八卦,哪年不是毕业生一走就抛在脑后了?” 林与真觉得她这态度有点太过冷静了,想到那些突然涌出来的黑料,试探喊道:“骄傲的橙子?” “嗯?” ………… 水花溅起的哗啦声一滞,陈悠悠渐渐僵直了身子,心虚地转着眼珠,“哈哈,谁取的网名?好像系统随机生成的……你的吗?” 林与真盯着她没说话,一切尽在不言中。 “哎呀好啦好啦,我就是恨她很久了啊!高中就开始勾搭男生,专挑有钱的下手……我那些前男友我又不是没报复回去,这种事情上男女平等!凭什么要放过她啊?实话还不让人说了?” “说起来我还得感谢你呢,要不是你让文晓静发这篇帖子,孙凯翔也不会和她分手。” “现在好啦,姐不仅有钱,还有男人了!可喜可贺!” “恭喜恭喜。”林与真莫名感觉自己被当枪使了,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对几人的感情纠葛秉持着敬而远之的态度,因而不打算和陈悠悠聊太多。 这天他照常从游泳馆回了宿舍,天空尽头乌云翻滚,城市昏暗,雷声隐隐,路人脚步匆忙,生怕被阴晴不定的天气劈头盖脸淋成落汤鸡。 几乎是前脚刚踏进宿舍楼的大门,雨点就紧锣密鼓地砸了下来。灰色地砖先是被斑斑点点地濡湿,紧接着是倾盆而下的哗啦雨声。 林与真再次感叹自己运气好,可当他踏入电梯厢的一刻,头顶灯光滋啦闪烁,一股不祥征兆恐怖地笼罩全身。 如同一只阴湿的恶鬼附在头顶,下一秒就要将他拉入死亡的深渊。 【晚上好,宿主。】 ………… 【短暂的屏蔽只能获得半刻自由,只有真正地走完剧情,才能重获新生。这是您一开始就注定的结局。】 林与真对脑子里重新出现系统的声音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还是被吓得膝盖一软。 真的很像邪教。 教唆着让人心甘情愿赴死。 电梯厢的显示屏闪烁着熄灭,而后在那粘着飞灰粉尘的黑色背景中缓缓浮现一个符号。 红色的,像凄厉浓稠的血。 “你要……杀了我吗?”林与真对着空无一人的空气颤声问。 “您得做任务。”这声音是从电梯播音器传出的,带着熟悉而久违的电流声,滋滋啦啦。 那个显示屏的符号变了变,林与真这才反应过来那是系统的“笑脸”。 “行为主义心理学表明:惩罚能够减少行为发生的概率。斯金纳的小白鼠在遭受电击后,按压杠杆的频率会显著下降。我本以为您也一样,可事实并非如此。 这只能说明,有更强烈的刺激让您获得了行为强化——您把这称为可笑的自由。 那么,您将再也没有机会联系楚放,系统给您的惩罚力度也不再局限于简单的电流。 ——直到主角的感情线完整为止。” 林与真连按好几下开门键,毫无反应,疯狂地拍门,狭窄幽闭的电梯厢回荡着恐惧胆颤的求救声。 下一刻,他终于意识到系统的力量并不局限于他的大脑。 电梯厢毫无征兆地失控,半空直直下坠。失重感如同黑夜里张开的血盆大口破空向林与真袭来—— “惩罚开始。” 张瑞忙完手里的作业,浑身舒坦地伸了个懒腰。 闪电如游龙般划亮天空,一声破布般的响雷撕裂天空,吓得他坐椅子一哆嗦。 门被从外面打开,他以为是林与真,抬起笑脸就要搭话。 “我靠这天气有点牛逼哈……” 刚说完他就想扇自己一耳光,笑容倏的收回,没好气地问:“你看到林与真没?” “在楼下看到他出去了。” 刘聪耀身上湿漉漉的,溜亮的黑眼睛像耗子,油腻的刘海粘在上面,十足的猥琐面相。那股从食堂下水道钻出来的闷臭味在狭窄的空间弥散开来,张瑞胃里一阵抽搐,感觉这人比鬼还可怕。 他上大学吃过最大的苦就是忍受这么一个傻鸟室友,不讲卫生,一学期洗一次内裤就算了;半夜三四点打飞机打得床板咚咚咚的,恶心得人睡不着;大一一整个学期天天定早上五点的闹钟!没把他闹醒,其他三个却睁着眼跟天花板绝望问安。 跟他好好沟通,认错态度良好但死不悔改,一拳打在脏抹布上,不仅没解决问题,还把自己恶心得够呛。 后来忍无可忍给辅导员反映,才逼得他外宿,床铺却没收走,也没人敢碰。方狮影后来也不怎么回寝室,搞得张瑞差点以为这个寝室只有他和他兄弟两个人了。 他很想直白地逼问,你还回寝室干嘛?但一想到自己还得维持着成年人之间的体面,瞬间气得牙痒痒。 索性眼不见心不烦,直接爬上床,闷着脑袋睡大觉。 A市中心最繁华的地段,一家KTV门店生意火爆。 这里交通便捷,距离几所大学最多五站,附近又多美食餐馆,因而每天晚上客流量都很多。 今天的大包间一下来了二十多号人,有男有女,打扮时髦年轻,点的酒水络绎不绝,隔着厚重隔音包厢门都能感受到的兴奋躁动。 但这一晚上的酒水都记在寿星方狮影账单上,他每年的生日都要请金融系的朋友和篮球社的成员聚会,比起单纯的庆生,更像一场联谊会。 音乐声鼓噪炸耳,酒气和烟味在空中漂浮交织,随着声波震动。方狮影坐在座位中心,翘着二郎腿,勾着嘴角饮酒,灯光在脸上明明灭灭,勾勒出帅气的轮廓线条。 他不时朝角落里孤身坐着的男生投去视线,从上之下,一寸寸划过,是猎人般的侵略性目光。 季朗身姿挺拔,周身气质与这里格格不入,孤傲冷僻地板着脸,好像这音乐跟他有仇一样。 还真是个面瘫。 这时,有个同学嗨累了瘫到一旁的沙发上,瞬间挡住视线。 “狮影,问你个问题,你是怎么把季朗给喊来的啊?这哥们性子很独的!隔壁班的说他从不参加聚会。” 这人是金融系的同学,只看过他们篮球比赛,和方狮影关系不算亲近,被邀请来生日聚会还受宠若惊了好一阵,这会儿终于在酒精音乐下放开了。 “他从不拒绝我。”方狮影喝了口酒,嘴角咧开愉悦的笑,“何况我的生日他怎么会扫兴呢?” “哈哈哈,要不说你人缘好呢!” “怎么不见你那个小尾巴嘞?”有个球队的男生拿着麦克风朝他喊话:“咱们今年怎么少了个主角,啊?这可不行啊!” “就是!狮影哥肯定魅力不够啦,那男生好多天不来球队送水了!” 众人拾柴火焰高,起哄声越来越大,方狮影微不可查地蹙眉,脸上的笑有点僵了,解锁手机,两人的聊天记录停留在上次酒庄是他的威胁。 这时人群中传来一道兴奋且不怀好意的声音。 “诶——咱们人多热闹,来玩个游戏吧?” 还是早上起来码字有灵感,再也不拖到晚上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1章 你把这称为可笑的自由 第32章 国王游戏 “国王游戏——在座的都会吧?”男生提议道。 “好!来来来把桌子收拾出来!” “我去前台要一副牌——” 方狮影心念一动,看向不远处昏暗灯光下的季朗,“来吗8号?给个面子。” 季朗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扛不住众人软磨硬泡,“嗯”了声算作答应。 在场的多少都抱着点破冰结缘的意思,因此都是看人下菜碟,对新面孔点到为止,对亲生朋友下死手。有让给前女友打电话的,有喝交杯酒的,还有给导员打电话演剧本的…… 几轮下来,热烈的气氛来到**。 “3号是谁?”新一轮的国王问。 方狮影翻开牌面看了眼,举手示意,“我。” “我靠终于抡到这小子了!” “前几把当国王可没放过咱们,刘全,可别放过他哈哈哈。” 名叫刘全的男生也是最先提议玩游戏的人,他是方狮影的队员,平时聚会游戏玩得最花,此时却悦动了点心思。 “我也不整方哥,你就给你那个没到场的小尾巴发条消息,就说你要吃城西那家‘甜蜜时光’的蛋糕。” 这个小尾巴指的是谁,大家实在心知肚明。 “就这?太没意思了吧。” 刘全捂着金贵的肚子不好意思笑笑,“主要是今天的蛋糕不是那家的,我吃不大习惯,哈哈。” “我也想吃那家的,平时都懒得排队……”有人跟着附和。 “发发发!这也太便宜方哥了,赶紧的,下一把!” 方狮影表情微变,他知道林与真已经不如从前殷勤听话了,这条消息发出去多半是得不到回应的。 可……万一呢? 今天是自己生日,毕竟是五年的朋友,林与真不至于这么冷漠。何况两人之间并没有彻底撕破脸,说不定他正默默期待着一个转机。 方狮影顿时觉得要给对方一个台阶下,全然把自己说过“绝交”的事抛在脑后,于是当着众人面拿手机出来啪啪啪打字,发送,满不在乎的口吻道:“发了。” “唔——!!” 几个起哄声大的男生彩虹屁不断,“方哥威武!!”“方哥好潇洒!!”这让方狮影很受用,偏过头目露得意地去看季朗。 季朗也在盯着他,眼神冷冷的,仿佛看穿了什么,将情绪沉在心底。 “我先走了。”他起身打了声招呼,目光淡淡扫视众人,微微颔首,朝外走去。 “诶……怎么就走了?” “蛋糕还没吃呢!” 充耳不闻,季朗伸手拉开包厢的大门,过道的亮白色光线映入眼球,他微微眯眼,却在大门拉开的一刹那,撞了满怀的青柚香气。 柔软轻盈的身形宛如失坠的雏鸟,扎扎实实地扑进怀里,季朗视线内是被雨水打湿的黑色短发,刘海被风雨吹开,露出光洁的额头,更衬托出慌乱。 在下巴即将被鼻梁撞上前一秒,他眼疾手快地稳住对方的肩膀,避免了惨剧的发生。 “对……对……对不起。”林与真神情恍惚,面色惨白,唯一一点活人气便是额角跑出来的细汗,和稍显红润的唇瓣。 “你没……没事吧?” 季朗喉结滚动,面上看不出情绪,“没事。” 林与真扯了扯唇角,似乎是想露出礼貌的微笑,却僵硬得难看,来不及阻止便侧身挤进了乌烟瘴气的包厢。 “久等,我来……来晚了。” 他结巴又变严重了。 可众人似乎关注点并不在这,而是目瞪口呆地盯着他手里提着的蛋糕。 方狮影的眼底先是闪过窃喜,竟然纡尊降贵般起身迎接,“你这么快!” 他伸手去接过蛋糕,林与真却错开手摆到了众人桌上,方狮影表情一顿,一瞬间宛如裂开的瓷碗。 那蛋糕包装袋上完完整整用艺术字写着“甜蜜时光”,的确是一分钟前方狮影发出消息中提到的店铺。 “林与真?你……你是看到方哥消息才去买的吗?” 怎么可能这么快?!从城西到这边至少得一个多小时的地铁!打车也得二三十分钟! 林与真看起来状态不好,顿了一顿,眼神闪躲,垂着头闷声答:“我早就准……准备的,生日快……快乐。” 说着,他从兜里掏出一个牛皮纸信封,双手递过,耳根红了一片。 方狮影愣愣接过,信封薄薄的,带着点雨水的潮湿感。他只觉得今天的林与真似乎回归正常了,但情绪脸色却不对劲。 就好像……他根本不情愿赶过来帮他庆生。 “里面是什么?”他问。 在格格不入的光线下,林与真目光无神,缓缓眨了下眼,仿佛灰败落寞的秋景眨掉一片树叶,打着旋飘落。 “是情……情书。”他说,“六千六百六十六个字,希……希望你看……看完。” 方狮影当场愣住。 “!!我靠——” “牛逼啊方哥——” “答应他!答应他!” “哎呀来都来了,坐下一起玩——”众人热情地拦住他,往座位上一按,回头却见原本要离开的季朗倒了回来。 “这……” 季朗八方不动地坐下,不甚自在地瞥了眼林与真,朝众人道:“你们继续。” 暴雨冲刷着街道的每一寸角落,注定了今晚会有不同寻常的故事发生。 楚放是晚上九点发现自己被拉黑的。 他在卧室内看看钟,又看看桌上楚妈给的话剧票,踌躇片刻还是拿起手机给林与真发了条消息。 明天下午你有空吗 消息发出去,绿色框框前面冒出个红色感叹号。 ………… 第一次被人拉黑,好新奇的体验。 他半是懵逼半是无语地气笑了,利落熄屏甩到一旁,快步走到办公桌前打开笔记本,准备处理这两天公司的事务。 工作使人静心,自律使人自由。 半响后,楚放才敏锐地察觉到一丝不对劲,立刻拨通赵时透的电话。 “喂?怎么了楚放少爷。”电话那头传来悲伤深情的音乐声,唱歌的男声明显跑调,但乐此不疲地握着麦克风。 “……你爱~我还是~他……” “你在哪?”楚放蹙眉忍着恶心问。 “哦!我在KTV啊兄弟,这还不明显嘛……等着啊我出去和你说,这儿吵。” 等赵时透走到安静点的过道,十几个包厢门不约而同传出闷闷的躁动音乐声,夹杂着尖叫、欢呼。 不过打电话是没什么问题了,赵时透哼着歌走到更僻静的洗手间,“什么事儿啊?我忙着跟朋友聚会呢” “林与真把你拉黑了。” “啊?不能吧……我看看!”赵时透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惊了一跳,迷惑嘀咕:“我俩都多久没聊天了,怎么好好的……诶?没有啊。” 赵时透发了个表情包过去,聊天框除了没有回复,什么异样都没有。 “没有啊,他没拉黑我啊……诶奇了怪了,你从哪儿知道我被他拉黑的?你丫胡诌的吧?!” 只拉黑了自己,没拉黑赵时透。 那只能说明林与真对他有意见,而不是想放弃游泳。 楚放有点微妙的不爽,或者说从发现被拉黑开始,这种情绪就萦绕盘旋在头顶,仿佛有一只嗡嗡颤着薄翼骚扰的苍蝇。 搞得自己是什么被人丢在路边的垃圾。 “没什么事,先挂……”楚放刚准备挂断,电话那头突然闯入两个清晰的男声。 “——我靠林与真不要命了?!喝第七杯了……那酒度数不低啊,闷头灌!” “——还不是为了帮寿星挡酒?诶你猜他给方狮影那情书里写的啥?” “——六千六百六十六个字,真能写啊……” 两个男生窃笑着溜进厕所,经过赵时透身边,声音一下不漏地收入他举着的手机话筒。 ………… 楚放缄默片刻,忽然低笑一声,舌尖轻抵齿列。 耳边传来深情低沉的嘲哳之音,赵时透矫揉造作地哼唱出声—— “……你爱我~还是他……” 楚放冷着脸:“你以为自己很幽默吗?” “啊啊,怎么了?”赵时透没反应过来,有点不好意思道:“我刚刚听你没说话呢,就配合你沉默一会儿,哈哈哈哈。” 说着说着他突然急火攻心:“靠!你丫的是不是嫌我唱得难听?到底打电话来啥事又不说清……” “把位置发我,少废话。”楚放那边传来关门的声音,电话被迅速挂断。 赵时透一股邪门火气卡在喉咙,不上不下的。又怕这龟孙真有急事,恨恨地把定位发过去。 楚放赶到包厢门口时,赵时透早就靠着墙恭候多时了。 “小林在这间,你找他有急事?” 楚放冷着脸没说话,神情紧绷着,看也不看一眼地推开大门。 烟味、酒精、兴奋鼓噪的起哄声,拍手欢笑的陌生面孔,和刺激着心跳的音乐鼓点,仿佛自成一个混乱失衡的世界。 桌上凌乱摆放着啤酒杯,有大约十杯喝空了,透明杯壁粘着白色酒沫。一只不稳的手勉力握住杯子,紧紧攥着,在人群的起哄声中再次仰头灌下。 “喝!喝!喝……” 有男生看热闹不嫌事大,笑着伸手托了托杯底,晶亮的酒液瞬间沿着嘴角溢出,林与真酡红的脸上轻轻蹙眉,一簇簇眼睫遮挡住瞳孔的迷蒙混沌。 刘全只感觉大门被人从外面打开,还以为是服务生。 下一秒,他整个人猛地朝地面掼去,发出闷响。只来得及惨叫一声,一股强劲破风的力道狠揣在他腿上。 在刹那间安静下来的众人视线中,刘全背部着地滑出原位一米多,肩膀直直撞上沙发脚才得以停下,同时又爆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过道明亮的光线洒在昏暗包厢的半角,包厢内除了音乐,静得跟坟墓一样,林与真无知无觉地灌着酒,耳边只剩下自己的心跳声和吞咽声。 楚放脸色阴沉,眼神似乎迸发着幽幽火光,头顶光线在刀凿鬼斧的轮廓上打下浓稠阴影。 他扯了下嘴角,笑道:“还有谁灌他酒了?” 离风暴中心最近的林与真终于慢半拍地扭过头,却在看到楚放脸的一刹那,胃里翻江倒海。 “楚……楚放哪,呕——”林与真“啪”地捂住嘴,惊恐万分地瞪大了眼。 第33章 你亲我干嘛! 在确认系统屏蔽的第一时间,林与真便紧捂着嘴不管不顾地冲出包厢,路上撞到人他也来不及道歉。 冲进曲径通幽的厕所隔间内,他才弯着腰吐出来。坚韧的脊背在单薄布料下微微起伏,手指扶墙,吐得昏天黑地。 另一边,楚放刚准备跟上去看看,就被人拦住了。 “打了人就想跑?楚放!你有点太看不起人了吧!” “林与真要是不想喝可以拒绝的嘛!又没人逼他……” “他拒绝了你们听吗?”季朗突然起身,声色俱厉。 他刚才也准备帮林与真说话,但不知为何,对方只是下意识摇了摇头,便接过酒仰头灌下。 “狮影哥的,我全……全都替了……”他说。 几个男生仗义豪情地围过来,目光激愤,地上的刘全被人轻拿轻放地扶起来,疼得呲牙咧嘴。 打架一时爽,收拾残局就麻烦了。 楚放临危不惧地抬额,挑眉反问:“谁说我要跑?” 他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简明扼要地交代了当下的情况,“我把人踹了……地址你问赵时透要。” 挂断电话,在众人惊诧莫名的目注视下,有条不紊地插兜,转身,开门,走了出去。 真男人都用走的。 这嚣张的气焰再次点燃众人的怒气,赵时透眼疾手快地上前拦住,咬着后槽牙帮楚放擦屁股。 众人情绪高涨,好在没过多久,包厢门再次打开,四个健硕结实的保镖鱼贯而入,为首的秘书戴着眼镜,沉着冷静地处理了现场。叫救护车,安抚情绪,做出赔偿等一套流程熟练流畅,经验丰富。 而在问到本次生日的寿星时,一直坐在沙发上没吭声的方狮影脸色难看地示意了下。 “很抱歉打扰您的生日聚会,我们可以后续商量一下赔偿的详细流程。” 方狮影冷笑一声,瞪视着他,“这点小钱你觉得我缺吗?不必麻烦了。” 楚放赶到卫生间时,见林与真趴在洗手台上漱口,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便沉默地立在墙边。 林与真动作极慢,接了一捧水在掌心,生怕它漏,小心翼翼地靠近下半张脸,然而还是洒了一大半。 连着漱了好几次,眼看着这个醉鬼作势要把水往头发上淋,楚放吓得连忙抓住他两只手腕,一把关掉水龙头。 “这里不能洗头……好了好了你的嘴已经很干净了,不用洗了。” 林与真手腕被并在一起攥住,小小挣扎了下无果,便埋着脑袋嘟嘟囔囔,声音含糊不清。楚放弯腰侧耳凑近,试图辨认,这人却抿着唇不说话了。 侧脸皮肤的温度随着对方喷洒的呼吸而变化,温热潮湿,楚放鼻尖嗅到一抹沐浴露的香气,自林与真衣领下的骨肉透出来,丝丝缕缕。 两人靠的太近,楚放似乎这才反应过来林与真为什么突然不肯说话。 他的视线里只有一只耳朵和一个侧脸,而不是完整的人脸,大概注意力又被分散了。 楚放把正脸转过去对着他:“还要回包厢吗?他们蛋糕还没吃完。” 林与真湿漉漉的眼睛里盛着醉意,眼睫缓缓轻眨,专注而安静地盯着他,没有说话。 一副喝酒把脑子喝懵的状态。 下巴一滴冰凉的水珠滴落,楚放视线下移,水珠正好落在林与真并拢的胳膊上,林与真也追随他的视线去看,直愣愣的,像注视着一只小蚂蚁的行动轨迹。 楚放一抬眼,正对上林与真同步移动的目光。 “那要不要跟我走?离开这里。” 明明说着给人选择,楚放却忘了把他手腕松开,修长强劲的指节扣在腕上,逼视着这个意识不清,心思容易被动摇的醉鬼。 可林与真却毫不犹豫,甚至是迫切地把头重重一点,“好。” “那你记好了,是你要跟我走的。”楚放这才松开他的手,心情舒畅,抬手帮他理了理乱糟糟的头发,“走吧,我送你回去。” 楚放勾起唇角,先一步走在前面,忽然脚步一顿,又把慢吞吞赶上来的林与真堵回洗手台。 林与真踉跄一步,伸手扶着身后的台面,疑惑仰头:“……嗯?” 楚放高大的身形把光线挡了七八成,此刻背着光的脸庞显露出一丝侵略性。 “你不喜欢方狮影,对吗?” 林与真缓缓垂下头,被楚放迅速捞起下巴,目光如电,“你要是喜欢,就点头;不喜欢,就摇头。” 要是这人真是心甘情愿,那书里的结局再怎么样也躲避不了,楚放也不打算再掺和其中。 即使感性告诉他,他大晚上顶着暴雨开车赶过来,并不只是为了林与真的生死。 半响,楚放的手指触到了一片温热湿润的泪水,神情一怔。 林与真清浅的大眼睛淌出一行行泪水,哭得无声无息,轻轻抽泣,垂在身侧的手指紧紧攥着裤边。 楚放手指一松,以为是自己吓到他了,就听见林与真从紧咬的唇边泄出的控诉声。 “一点也不……喜欢……不要喜欢……”林与真摇着头,口齿不清但态度坚决,肩膀脆弱地颤抖,“有人逼我……在脑子里面……” 都开始说胡话了。 “你帮帮我……帮我。” 林与真潋滟的双目写着恳求,酒精放大了神经里的哀伤,仿佛整个世界都压在了他身上。 电梯里的威胁惩罚,永远无法摆脱的系统,即将到来的死亡结局,丢人现眼的无数次任务…… 他一直都在害怕,尊严和命都被夺走的感觉让人胆战心惊,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将落未落,而自己一次次的挣扎只是徒劳的笑话。 他只想在暴雨天在宿舍休息,而不是淋着雨来这里给别人一杯一杯地挡酒,给别人看笑话。 楚放定定望着他的无助,一颗动容的心脏深深陷了进去。 这是第二次林与真在他面前哭,他依然手足无措,忽然伸手将人搂住,安抚地拍拍背,“行行行,我帮你,别怕……难过就哭吧。” “你那情书在哪?” “给……给出去了。” 楚放垂耷着眼皮,眼底的占有欲隐隐作祟,轻柔的语调带着一丝潜伏的诱哄:“那下次我陪你去拿回来,好吗?” “……嗯。”林与真再次重重点头,随后又想到什么,慌乱否认:“不拿了,我乱写的……随便他……” “还是拿一下比较好。” “既然引发了误会,那就要亲自解开……你说对吗?” 林与真低低地应了一声,强撑的意识渐渐跌入混沌,身体一软便顺着楚放的怀抱往地上倒去,像煮熟的面条一般。 楚放眼睛一翻,叹口气,认命地把人扶正,蹲下身将人两腿捞起搭在腰侧,毫不费力地背起。 外面雨势渐缓,楚放打算先把人带回家安置,明天早上问问这人有课没。 走下停车场,季朗拎着一个熟悉的蓝书包追了下来,递给他。 “他的。”很冷酷的语调,板砖一样的表情。 楚放瞥他一眼,反应过来这是包厢里帮林与真说话的男生,空出手来接住,“谢谢。” 说完便背着人转身离开,季朗只来得及看见林与真紧紧环着身下人的双臂。 有的人喝醉了非常闹腾,话语连篇,恨不得把心窝子掏出来跟你聊天。有的人就很安静了,省事又可爱,比如林与真。 楚放打开车门准备把人放进座位,忽然感觉背上人的脑袋贴着脖子挤了挤,林与真手臂绞紧,不满地嘟囔了一句,“要掉下去了。” 软乎温热的脸颊肉就像一大团云朵,林与真粘在他脖颈上,楚放只感觉温热起伏的呼吸喷洒在那块皮肉上,痒痒的。 下一刻,一个更为柔软的触感在楚放浑身上下所有的神经炸开—— “林与真!” “唔……到。”当事人凌空晃了下腿,应该以为自己在立正。 楚放耳根通红,像被烧红的火钳烫到,碰又碰不得,只羞愤地质问这个罪魁祸首:“你亲我干嘛!!” 声音在偌大的地下停车场回荡—— 亲我干嘛—— 我干嘛—— 干嘛—— 嘛—— —— 林与真仍然保持着那个贴近的姿势,说话时嘴唇几乎是蹭着楚放身上那块皮肉嗫喏,“你好香……比空气还香……” 楚放觉得再这样保持下去,自己就要被调戏完了,咬紧后槽牙把人往驾驶座上狠狠一放,扯过安全带扣上。 “脚收回去,我要关门!” “哦……”林与真慢半拍地收回横在车门中央的脚,躺在安稳的座椅上,总算放心地闭眼入睡。 楚放当天晚上洗了三遍脖子,那触感总在原地打着旋绕圈,记忆深刻到他甚至能够用支记号笔画出具体位置。 林与真似乎有抹唇膏的习惯,那唇膏的膏状质地仿佛已经刻浸那两瓣唇肉,现在又粘在了他脖颈上。香气随着后脑勺和脊梁骨两条神经路径蔓延开来,整个人浑身不自在,也跟着变得酥软。 第二天林与真起床,入眼的是一片陌生的天花板,还有简约的白色吊灯。 宿醉过后的头脑记忆模糊,他只记得系统在脑袋里一直催促喝酒,还用的是楚放的声音。 可下一秒周围变得安静,楚放本人臭着张脸站到了他背后。 又是楚放救了他。 林与真捂着脑袋起身,身上的白色睡衣带着浅淡皂香,略微有些大,袖口长出来小半截盖住手指。 然后就看见门口等候多时的房子主人,眼下疲惫,抱臂胸前。 楚放咧开嘴,皮笑肉不笑地倚在门框上看着他。 “你最好是失忆了。 要么现在装睡还来得及。” 第34章 抱紧楚放的大腿! 林与真本能地感觉不对劲,慢慢往被窝里缩准备装睡,十分听劝。 楚放三步并两步上前,一把掀开被子。那双水灵灵的小鹿眼藏在凌乱的额发下,无辜又茫然,明显比昨晚注视自己的目光少几分专注,多几分清醒。 “醒了就下床吃饭。”没好气地扔下这句话,楚放烦躁地离开房间。 饭桌上,林与真略显局促地接过楚放递来的藕汤,膝盖拘束并拢,看了眼楚放脸色,小声道谢。 楚放淡淡地“嗯”一声。 两个人脑子都是一片混乱,这顿饭吃得心不在焉,匆匆收场。林与真撸起袖子准备洗碗时,楚放才忍不住开口:“不用洗,一会儿会有阿姨收拾。” “哦。”耳朵痒痒的,有点尴尬,想挠。 走出厨房,楚放斜斜倚在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玩手机,似有所感地撩起眼皮,望他一眼。明明没有挑眉,林与真却莫名感觉他有些得意。 “过来。”楚放拍了拍身边的座位。 林与真身上还穿着大一号的米白色睡衣,空荡荡的袖管显得人清瘦苗条。踩着拖鞋慢吞吞坐到绵软舒适的沙发上,头发蓬松乌黑,真有点像家里的小主人。 “你昨天怎么突然来找我啊……”林与真垂头摆弄着手指,被新交的朋友看到自己狼狈丢脸的一面,难掩沮丧。 理智上,他还挺感激楚放及时赶到,把他从系统手中救出来的。 但也很害怕楚放因此瞧不起他,毕竟人家才帮他解决完论坛的事情,转头自己就去当舔狗,这不是打人家脸嘛? “路过而已。” “那好巧啊,哈哈。”林与真干笑两声。 楚放俯身把手机“啪”地摆到茶几桌面,“你昨天意识不清醒,走不了路,我就把你带到家里了,不会怪我吧?” 林与真感谢都来不及,听到这话连忙解释:“当然不会!我只是反应有点慢,你别介意……谢谢你。” “你昨天的请求,我答应了。说说吧,怎么帮?” “嗯?” 什么请求? 林与真两眼茫然,楚放冷笑一声,“这都记不住,看来别的也都忘记了。” “昨晚你说脑子里有人逼你,你一点儿也不喜欢方狮影……想起来了吗?” 楚放危险地眯起双眼,不悦地盯着这个睡一晚上就把记忆弄丢的人,肚子里一股邪火。 自己好心去接人,生怕他误入歧途,像原著里一样被方狮影勾了魂,落得个溺水身亡的下场。这人亲他就算了,凭什么睡一觉起来什么都不记得?又是纯天然无公害满脸无辜的模样。 他暗自咬牙,一整夜的辗转难眠全都赖在了林与真头上,在心底发毒誓:绝对不会告诉他这件事。 他要带着这个秘密入土,害林与真一辈子都蒙在鼓里,永远都不知道自己曾经酒后非礼过一个男人。 林与真却膛目结舌地看着他,瞳孔因震惊而放大,“你……我当时把这件事告诉你了?” “不然呢?我还会读心术不成?” “那你相信我说的话吗?难道不觉得我是疯子吗?”林与真试探地观察着楚放的表情变化,小心翼翼道:“正常人谁会说出这种话呀,不是神经病才……” “这不是等你酒醒来问你了吗,正常人。”楚放目光触及那两瓣一张一合的唇肉,烫到了似的别开视线。喉咙忽然干涩,像塞了张有棱有角的纸,他清了清嗓子,“给个准话,要不要我帮忙?怎么帮?” “要!”林与真不假思索应下,激动得抓住楚放垂在身侧的手,“你真的愿意帮我吗?!我我我,我没有听错吧?” 如果可以给心情指数排个名,林与真再活几辈子也是这一刻最最最开心! 就像在茫茫沙漠中筋疲力竭瘫倒,即将渴死时从天而降一杯冰镇可乐,难以置信地发现自己原来在拍夏季饮料广告! 只要楚放愿意帮他,那岂不是坐上了远离系统的单程线,天堂的直通车,乌托邦的摆渡船!!?? 他手上不觉用力,捏得楚放青筋一跳,原本还有些旖旎的氛围硬生生捏碎,一片儿一片儿的。 林与真看着瘦,力气比普通成年男性普遍还要大一些。 “我一直想告诉你来着,我我我怕你以为我是神经病!” “先放手……” “你真的信我吗?那我告诉你了,可以不要告诉任何……啊!”林与真痛呼一声,嗖地把手收回胸前捂住,瞪大了眼睛看他。 “……你这么用力捏我干什么?” 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把人手捏痛了,还无知无觉絮絮叨叨半天。 楚的都快气笑了,他发现这人无论什么时候都是一副无辜可怜的样子。 浑然天成。 “你继续说。” 这一下也把林与真的头脑痛清醒了,他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系统一直用楚放的声音,加上说话暗示性极强,不排除故意引导自己怀疑楚放本人的可能性。 但楚放本人也有疑点,自己不能太过信任对方。 可是目前也没有别的办法了……他无助地挠挠脑袋。 “我在说之前能问你个问题吗?” “问。” “你上次给我说,你爷爷在你小时候给你算过八字……对不对?可是我好像发现,你爷爷大概……也许……可能……” 林与真斟酌着用词,“不怎么有机会和你聊天呢……?” 其实是完全不可能。 从唯物主义的角度来说。 楚放一怔,忽然目光灼灼地逼视着他,眼底翻滚着深不可测的情绪。 “每个人都有秘密,有的人活着就是为了那一两个不能告诉别人的故事,而我的秘密……” 他挑起眉梢,故意上下扫视了眼缩成一团的林与真,眼睫纤长细直,在眼睑投下阴影。 “你的秘密……怎么了?” 楚放勾唇笑起来,理所当然的口吻,“当然只告诉我喜欢的人,我的伴侣。” “这种东西,当然不能随便告诉别人。”他顿了下,“朋友也不行。” 最后一句话可谓是把林与真的心按死了,他抿了抿唇,按耐住蔓延开来的尴尬情绪,认真而执拗地与楚放对视。 好像要从他眼底看到灵魂深处。 他一直都相信人性,无关乎千百年来争论已久的性善论性恶论,而是对身边人的体察感受,本性的基本掌握,让他始终愿意把人往好的方面去想。 楚放不是坏人。 会从泳池里救人,会嘴硬心软地帮自己很多忙,会设局帮自己处理论坛的麻烦,还会暴雨夜开车来接被灌酒到意识不清的自己。 那张偶尔露出善意的冷脸并不虚伪,率真坦白,接近他的人都能感受到。 如果是坏人的话,那他真的会对这个世界失望透顶。 “我可以,相信你吗?” 又来了,那种感觉。 楚放不躲不避地回视,深黑色的瞳孔映下他的神情。 他好像,真摊上事了。 “我不会害你,至少。” S大,男寝楼下停车场。 “下车,我陪你上去。”楚放刚准备开门,就被副驾驶座的林与真按住了。 “真的要搬吗?”林与真轻轻蹙眉,表情一言难尽,试图再争取一下,“会不会太太太麻烦你了?” 楚放“啧”了一声,“你难道希望,下次我再找到你时,只能发现一具水底的无名男尸?” 就在刚才,林与真将自己被系统勒索的经历和盘托出。 他孤注一掷般的勇气在说完这段经历时缓缓消磨殆尽,只剩下一颗惴惴不安的心,手指因紧张而搅在一起。 谁知楚放意料之外地平静,就好像这种超越玄学与科学事情他早已司空见惯。 “要我帮你可以,答应我三件事。” 林与真正襟危坐,“你说。” “第一,你说那个系统会因为靠近我就消失,那之后除去特殊情况,你得经常跟着我,寸步不离,可以做到吗?” 这一点没问题,几乎是林与真的理想状态,“没问题!” “第二……你下次遇到方狮影,别急着跑。”楚放眯了眯眼,“把之前所有的误会全都解开,告诉他你不喜欢他,懂?” 这个自然,林与真现在已经对他形成ptsd了,讨厌都来不及呢。 “好。” 楚放略一点头,用最稀疏平常的语气交代道:“最后一个,搬过来和我住。” 林与真卡了壳,“为……为什么?” 他怀疑楚放没有理解系统屏蔽的机制,连忙又解释一遍,“这个,要是有特殊情况,你可以直接给我一个你的贴身物品,比如喝过的矿泉水瓶,你的吊坠,都可以的!不用这么麻烦!” 楚放意味深长“哦”了一声,嘴角戏谑地勾起,“所以你试过?” “我……” “那不好意思,我这人道德感很强,不能纵容你变态人格的发育,贴身物品什么的,想都别想。” 林与真脸颊已然爆红,支支吾吾说不出话,天灵盖冒出滚烫的热气。 “对不起……” “知错能改就好。”楚放安抚地拍拍他肩膀,起身看他,“那么现在,跟我去收拾东西吧,住房子还是方便一些,这里随处都是我的贴身物品。” “房租什么的先别管,等找到解决掉你脑子里那个系统的办法,再来细算。” 第35章 走了,辛德瑞拉 寝室里空无一人,桌上徒留张瑞早起慌乱收拾的痕迹,沾着水的剃须刀、没盖盖子的擦脸霜、地面散落的凉拖鞋、床铺上没叠的被子……肉眼可见的兵荒马乱。 林与真拖出夹缝里的行李箱,简单收拾了下秋季的贴身衣物,洗漱用品。 “没了?”楚放用下巴点了点他手里的小行李箱,“鞋子放了吗?” “在里面了,我们走吧。” 四人寝的住宿环境不大,和靠近阳台的两张床相比,剩下两张床位生活痕迹就要淡很多了,床铺却也乱糟糟的,靠近门的那张桌面甚至积了一层薄薄的灰。老旧的空调机吹的风跟风烛残年的老头似的,也就听个响。 在养尊处优的楚大爷眼里,这里和某位额头带闪电疤痕的可怜少年从小在姨妈家寄居的楼梯碗柜有着异曲同工之处。 林与真小脸白皙,动作间额头热出细汗,整个人却怎么也和肮脏污秽搭不上边,干净得自成一个图层。慢慢拖着箱子站到他跟前,扭头再三确定没有东西落下,终于心底踏实,抬起清浅的大眼睛:还有什么事? “走了,辛德瑞拉。”楚放皱了皱鼻子,目露嫌弃,伸手将一头雾水的林与真拉出门。 502的寝室门砰地关上,遮光窗帘被气流轻轻吹鼓,又转着旋垂贴在落地窗上,宿舍再次恢复宁静。 楚放早上已经打电话请阿姨把客房整理好了,墙上的钟表不知不觉走到十二点,等林与真放完东西洗完澡,从客卧出来,饭桌上变戏法般弄出一桌好菜。 林与真食饭知恩,不好意思道:“阿姨刚刚来过了吗?我都没有打个招呼呢。” 楚放正在盛饭,不咸不淡瞥他一眼,“刻板印象不可取,就不能是我自己做的?” “哇,很厉害诶!”林与真坐到桌边,他的厨艺也算独当一面,看得出这桌菜的含金量,顿时心生钦佩,“你动手能力好强啊,这个肉你炖了多久?我上次做直接……唔!好吃!” 林与真筷子不停,在学校食堂饱受折磨的肠胃一瞬间重获新生。 “太厉害了吧,楚放!” 楚放慢条斯理地夹了一筷子菜,脸不红心不跳地听着吹捧。 “好吃就多吃点——不要辜负阿姨的一番手艺。” 林与真咀嚼的动作一顿,有种难以言喻的无语。 “是阿姨做的呀……我还以为是你呢。” 楚放像早上一样,盛了碗汤推到桌对面,“我精挑细选的阿姨,厨艺当然是一流的。” 林与真觉得自己经常不大懂楚放的幽默,如果这可以称为幽默的话。在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上,他似乎很喜欢面不改色地胡诌,逗人玩。 比如上次在台球桌上,坏笑着顺手坑一把赵时透,永远保持着最低调的兴致勃勃。 但这不影响他意识到楚放想让他放轻松。 唇角的梨窝像被筷子戳中,轻轻陷进去,他抿了抿唇,忽然把眼睛无声笑弯了。 下午两人都有课,林与真背着包站在玄关处等他,一面纠结着怎么和他说要贴身物品的事情。 没想到楚放关了卧室门出来,随手丢给他一个巴掌大的首饰盒。 “带上。” 林与真打开一看,两枚银色耳钉闪烁着细碎清冷的光,静静躺在鹅绒中。 戴上? 林与真迟钝地捏捏左耳垂,光滑平整——他没有耳洞。 背后楚放已经穿好鞋开门到过道上等他了,林与真连忙揣进兜里,见对方神色如常,暗自腹诽。 他没有耳洞这件事一目了然,楚放的意思是让他打一个? “你确定嘛?”林与真问。 “这个耳钉跟我的时间最久,气运最强,体积不大,适合你带着。” 看来楚放也有在认真帮忙考虑,刚刚在卧室应该挑了很久,现在再回去换一个也太麻烦人了。 “好……”林与真抿紧了唇,不再多问。 下午老师提前几分钟下课,林与真立刻拎起书包坐校车赶到校门口一家金店,咬牙扫了10元找老板打耳洞。 楚放找了个阴凉树底下停着车,手机屏幕显示林与真5分钟前发来的“请等等,马上过来”。 他先给楚军涯派给他用的秘书发了条消息,那边很快传来汇报文件。 文件涵盖了昨晚KTV瞎起哄的几个男生的“前科”,楚放翻看得津津有味,堪比新时代吃瓜图鉴。 尤其是领头的刘全,大四文学系,购买论文的聊天记录一经举报,即将面临挂科、重修,甚至取消学位;团队项目私吞经费的证据,感情上脚踏几条船,生活作风混乱,这些也可以花钱让前任再爆到论坛上谴责一波。 大致翻了翻,楚放短短半分钟就审丑疲劳了,疲惫地捏捏鼻梁,发了个OK过去。 副驾驶车窗玻璃被人敲响,楚放掀起眼皮一掠,车锁打开,一个熟悉的蓝书包先一步撂到座椅上。 林与真系好安全带,日光晒得脸颊红扑扑的,一路上的高温晒出了细汗,“久等了,我没赶上校车,不好意思。” 刚刚课间还跟张瑞交代了下自己搬走的事情,张瑞刚和他吐槽完刘聪耀恶心人又有了更高的造诣,就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雷个半死。 不过好在林与真再三承诺,说问题解决了会搬回来,具体什么问题不方便透露。张瑞也就半信半疑,神情古怪地没有追问。 “有钱交房租吗你?我先帮你垫一个月的吧,3000够吗?”张瑞说着就转了笔钱过去,林与真顿时手指打结,连忙点了退还。 “有需要我会来麻烦你的!” 车子一直不启动,林与真疑惑地望过去,“嗯?我们还要等人嘛?” 楚放目光凝在他耳边,忽然伸手轻轻拨弄了下那枚红肿发烫的耳垂,“刚打完耳洞不能马上戴耳钉,伤口会感染——再想戴也得等四十八小时。” 林与真怕痒,稍稍缩了下脖子,“我问过老板了,你这个耳钉很细很光滑,消毒了没问题的。” “奇怪了。” “哪里?” 楚放定定地望着他,漆黑眸子里漾开丝丝缕缕的笑意,“我出门前让你带在身上,没说让你戴耳朵上吧?” ………… 是……吗? 耳垂上的艳红刹那间攀上耳根,窘迫如爆发的火箭窜到头顶。 林与真被名叫尴尬的怪兽一口吞掉,吸到令人眩晕的高压漩涡,恨不得有八只手比划。 “你不是让我戴……带上……”林与真百口莫辩,感觉自己脑门上写了四个大字——自作主张。 “这么激动干什么?你喜欢就戴着,我不介意……虽然是我初中开始戴的‘贴身物品’。”后面四个字被楚放刻意加重字音,不加掩饰地调笑。 “那……要我现在摘下来吗?” 楚放挑起眉梢,“我没有强人所难的爱好。” “不算强迫……怎样都行,这是你的东西。”林与真侧耳去摘,讷讷道:“我客随主便。” 楚放看着也逗够了,猛地启动车身,林与真一时不稳身形往后一晃,手自然就搭在了座椅上,“戴着吧,很衬你。” 耳钉摘到一半,林与真红着脸“哦”了一声,只好作罢。 “谢谢你,我会摘下来还你的……” 这次换楚放“哦”了。 戴上银色耳钉的林与真点缀了一抹亮色,帅气清爽中多了一分俏皮,大概会是gay圈最受欢迎的一款。 0? 楚放不确定地思索起来,林与真喜欢男生,那他是0还是1? 抽空打量一眼,林与真正专注地看着前方,目光澄澈明净,鼻尖的小痣在光线下是浅咖色的。 楚放扭过头,笃定地在心底写了个答案。 ——1不起来。 车内响起立体环绕的音乐声,不知楚放是不是故意的,点的这首歌喜气洋洋,张扬着调侃。 林与真无心一瞅,歌名和曲风一样的直白——《小帅哥》 “小帅哥~ 这是谁家的帅哥~ 眉清目秀喜欢笑~ ………… 一对会笑的酒窝……” 林与真觉得自己还是要尊重下朋友的审美。瞥了他好几眼,确保楚放并不会唱这首歌,且毫无切歌的打算,心底翻江倒海几息,终于忍不住在爆炸的音乐声中弱弱开口:“楚放……” 楚放调低音乐,嘴角微不可查地勾起,扭头看他时却满目困惑,“嗯?” “我给你推荐几首好听的歌吧,不要再放这个了。” 楚放“噗嗤”一声笑出来,差点倒在方向盘上不省人事,林与真担忧地戳戳他胳膊,“看路呀!” “这是赵时透存的歌。”楚放笑够了,干脆地切歌,他刚才一直在忍,想看林与真的反应,憋不憋得住。某人自以为隐蔽,实则表情和小动作十分显眼。 “哦……”林与真干巴巴地应了声,扭头朝向窗外,对赵社长的认识又深一层。 反正他以后有车肯定不会给客人听这种歌。 感谢41投的地雷!! 本笨比作者还不太熟悉操作,上一章忘记感谢了,谢谢宝贝![红心][红心]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5章 走了,辛德瑞拉 第36章 你的耳朵和脸好红 刘全和几个同球队的成员被记过处分的消息,林与真是从陈悠悠口中听到的。 趁着楚放在远处埋头训练的间隙,陈悠悠悄摸着游过来和他搭话。 “……听说前女友还专门就这事儿做了个PPT,躺尸半年多的项目成员也跟着咬死不放,之前球赛热火朝天的时候怎么不冒泡啊?我都要怀疑这刘全是不是得罪哪个大佬了!” 不得不说,陈悠悠吃瓜多年的敏锐度真不是黄沙盖的,一语中的。 林与真记得那晚上起哄最厉害的几个男生,也亲眼见证过楚放帮他清除论坛假帖,因而很容易就联想到这是哪个“大佬”动的手脚。 他望了眼远处水面起伏穿梭的身影,目光虚焦,渐渐出神,直到后脑勺被两根手指弹了下,捂着痛处回头,楚放臭着张脸立在跟前,晃荡水面上露出的身体挂满了流淌的水珠,肌理分明。 不知什么时候,陈悠悠跟避瘟神似的溜远了,撑在岸边悄悄观察着这边的动向。 “还有半小时结束,你们赵社长要是发现他的社员浑水摸鱼,指不定会继续加练。” 林与真目光游移,小声嘀咕:“我还挺想加练的……” 他学了有一个多月了,诚然进步很大,对能淹死人的水面已经不再胆怯,更学会了抽筋的急救方法。 但一直卡在“游起来”和“游得快”之间,还达不到能在暴雨天的汹涌湖水中自救的程度,估计一个冒头就被水浪盖下去了。 虽说现在已经找到屏蔽系统的方法,林与真每天跟楚放同进同出,耳朵上还戴着他的耳钉,但这毕竟不是长期方法,人在对待死亡时总会慎之又慎,总要确确实实过了那个坎才敢心安。 “少花点时间和别人聊天摸鱼,训练时间也就不会缺斤少两了。” 林与真有点小委屈,他平时都很努力训练的,每次都是陈悠悠主动找过来,他已经很直白地表示过赶人的想法了,但架不住对方有着不顾一切的热情,总不能动手把一个女孩子推走吧? 楚放微微蹙眉,“下次她来,你就叫我,我训练的时候也能听见。” “今天就算了,你一会儿跟我多游半个小时,我看看你的问题。” “好!”林与真雨过天晴,脸上写满了灿烂。 楚放表情稍缓,伸出的手在半空顿住,似是反应过来林与真戴着泳帽不好呼噜毛,目光转到光滑的脸颊肉上,心念一动,别扭僵硬地转而掐了上去。 “唔……?”林与真半边脸颊微微变形,水红的唇天然上翘,现在顺着力道往上扯,滑稽又可爱。 但楚放一时没笑出来,他只觉得心情很好,很愉悦,不仅来源于目之所及,还因为食指和中指间那冰凉柔软的触感,是林与真站着不动,心甘情愿让他捏的。 “楚放……你很热嘛?”林与真边说话嘴巴边漏风,忽然抬手指了指他的脸,“你的耳朵和脸好红。” “有一点。” 楚放喉结轻滚,若无其事地松开手指,余光瞥到林与真迅速揉揉捏红的脸肉,联想到了水族馆里训练有素的小海獭。 今天楚放要去公司加班,林与真从更衣室出来时没想到他还在大厅等着,连忙小跑两步上前。 “我还要回学校拿个东西,你先走吧。” 楚放斜挎着运动包,插兜走在前面,“送你一趟,跟上。” “赵社长呢?他平时都跟你一路走的。” “赵时透提前走了。” “他不等你?”林与真诧异道。 楚放目光轻瞥他一眼,意有所指道:“可能看到我有人陪了吧。” 正是晚高峰车流量最高的时候,离北门还有两百多米缓行路段,林与真担心楚放堵车迟到,主动下车告别,穿过天桥走过去。 快递站关门还有二十分钟,他快马加鞭地骑着小电驴及时赶到,喜滋滋地拆开装进小蓝书包里放好,背后驿站的卷闸门如戏剧舞台的幕布应声落下。 这是他给楚放准备的礼物,家教的钱一到账就下单了,也就意味着他这一个月赚的钱都白干。 但林与真不后悔也不心疼,反而很庆幸自己有能力将满腔心意付诸实践。如果跟家里要钱的话,似乎礼物包含的寓意就大打折扣了。 除了之前被剧情洗脑时给方狮影隔三差五送的东西,这是他第一次给除了张瑞以外的朋友送礼物,难掩兴奋地猜测楚放收到会是怎么样的反应。 一股阴恻恻的风拂过脚腕,林与真无知无觉地向前走着,身后悄然跟了一个戴着兜帽的人影。 走了两步,林与真浅浅的笑容一滞,忽然大步往人群密集处跑去,可下一秒就被人拉住了后领。 “你跑什么!?”方狮影摘下兜帽,低声道。 林与真被卡得喉咙一紧,难受得咳嗽起来,“是你啊……” 他还以为是系统派来的人呢,像第一次撞他的人一样。 不过是主角攻的话,情况也没好到哪里去。 方狮影反应过来,烫到一般松了手,“你……上次生日会上的事情,是他们没分寸,你别介意。” 林与真自认为隐蔽地往后撤了半步,下意识不想跟他靠太近,“好……” “你就没什么别的想说的?” 林与真挠了挠耳垂,正色道:“有。” 方狮影抱着目的而来,潜意识里认为林与真只是一时糊涂,心底仍然牵挂惦记着自己,因而此时不过脑子,便笃定对方说的一定是自己所想。 就像从高一入学开始,林与真这个小跟班无数次表现的那样,顺从,听话,好用且从无怨言。 这一个多月的异常,他可以理解为林与真在自顾自闹脾气,反正他是不在意也不关心的。要不是上次聚会后季朗突然不搭理他了,还背着他私底下打听林与真的联系方式,他完全不会在路过看到林与真的时候跑上来。 在这短暂的刹那,方狮影甚至想好了假如林与真死灰复燃对他认真检讨,那他也可以重新考虑一番,不要再疏远他。 当个朋友什么的,也不错。反正林与真长得不错,看得顺眼,自己也勉强能忍。 方狮影嘴角勾起,难得开心地笑道:“说呗,要不要去前面的咖啡店坐着聊?” 他上前一步,放低了姿态,仿佛又成了人前那个平易近人爱说笑的阳光大男孩。 “有什么都可以说给我听的,你知道,我之前说什么绝交啊那些都是开玩笑的,你看我这次不是还请你来生日会了吗?” “不用去,就在这儿说吧。” 林与真垂头看着地上的影子,要说的话似乎在黑影上化出实质,删删减减打着草稿,平复了下紧张的呼吸。 “我之前那些表白不是玩笑。” 方狮影了然地“啊”了声,甚至在这片刻有些乏味,像在等待一出早已知晓名次的颁奖典礼,“我知道的,我都明白。” “你明白就好。”林与真抿了抿唇。 “我之后不会再打扰你了,你放心,我现在对你没有额外的心思了,也不想让这个误会再持续下去。” 方狮影眼神一滞,面上表情宛如松动变幻的山石,骤然冷下来,“……你什么意思?” “就是我们……”林与真搜肠刮肚,试图想出一个最简单干脆直白的说法。 “就是我们……连朋友都没必要做下去的意思。” 见他一直呆站着不说话,林与真挥了挥手,转身想走。 “怎么,你喜欢上楚放了?”背后传来一声不屑的冷笑,林与真蹙眉扭头看去。 “上次在酒庄,他不也让你挡酒了吗,怎么我就成坏人,他就成你恩人了?” “你乱说什么啊?他跟你也不一样……” “你眼底谁都不一样。”方狮影冷冰冰地扯唇,眼前路灯下站着的人影与高中时那个畏缩怯懦的矮个子一点点重叠,“谁对你好一点你就放下戒备心,让你喜欢上简直是世界上最简单轻松的事。” “楚放不喜欢男生,他和我一样直,能不要随便喜欢别人吗?小心又把新交的朋友吓跑了。” “直男很恶心gay的,你高二那年不是见识过了吗?” 方狮影缓步上前,水泥地面的硕大黑影一寸寸靠近,低声呢喃,“我们认识五年了,还不明白吗?只有我不会真的离开你啊……哦对了,听说楚放有暴力倾向,高中还打过校长呢。” “你禁不起他揍的,小真。” 垂在腿侧的拳头一点点握紧,身形恼怒到颤抖,林与真难以置信地瞪着他,“你也开始胡乱造谣了吗?” “信不信随你。”方狮影笑得从容淡定,眼神宛如阴冷的毒蛇,潜伏在幽暗背光的笼子里,“本来你朋友就不多,怎么能随随便便被认识几天的朋友牵着鼻子走。” “小真,不要随便说这种话,我会当真的。” “他没有暴力倾向,他……” “你这么有把握?”方狮影皱了皱眉,变脸很快,忽然成了一个宽容的大家长,故作退让,“好吧,那就如你所说,希望今晚上我给你传的视频你能点开看看,到时再下定论好吗?” * 楚放到家时,屋子里黑暗一片,他打开屋灯,松了松领带。路过林与真房间时,门板底下透出暖黄色光亮,他犹豫了下,从包里取出两张话剧的门票。 是楚妈之前拿给他的,再不去看演出档期就要过了。 手指轻轻摩挲着纸面,又想起林与真脸颊肉滑滑的触感,半响,楚放收束心绪,抬腕要敲门。 灯光霎时灭掉,屋子里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在寂静的空间里放大了数倍,一点点钻入楚放的耳膜。 这么巧? 他悻悻收手,转身回了卧室,客厅灯光随着遥控的“滴”声熄灭。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6章 你的耳朵和脸好红 第37章 梦到我变成了光头,还被你揍 除了张瑞以外,林与真曾经也有过一个朋友,叫吴苗伟。但两人关系并不亲近,只是初中高中都在一个班,上学路上常常遇见,这点机缘让他们比其他人多了些共同话题。 吴苗伟学习成绩很好,又是个热心肠,担任班长期间是典型的“老好人”,尽职尽责又老实耐心,在班里颇受同学拥护。 但这样一个班长,居然是个同性恋。 这消息在高二的某个午后不胫而走,几乎全员男生的理科班并没有过剩的宽容心,去接纳一个恶心的异类。曾经受到全班认可的班长,被几个看他不顺眼,忍耐许久的刺头堵在了男厕。 林与真赶到最后一个隔间时,吴苗伟狼狈蜷缩在地上,背抵在踩满鞋印的马桶上,吃痛地捂着肚子。 “我……我带你去医务室!” 他挥开了林与真搀扶的手,忍着痛一瘸一拐地向班上走去,坚决而气愤地推开教室门。 意料之外的是,一件近在咫尺的校园欺凌事件在班上并没有激起多大水花,脸色惨白的班长比不过桌上新鲜出炉的月考试卷。 他以为是大家没注意到自己,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却听见了后排几个罪魁祸首嘲讽的笑声,不加掩饰泄露出来。 “班长,站那儿有生意吗?” “挡光了啊班长!让同学们怎么学习啊——” 林与真不安地站在班长身后,看到他越攥越紧的拳头和僵直的肩背,试探着伸出手。 “林与真,我的奶茶呢?”方狮影遥遥地在位置上喊他,阻止了他的动作。他犹豫的一瞬,吴苗伟已经从眼前消失,猛地冲到后排,一把揪住起头男生的衣领,拳头划破疾风迎了上去。 教室强装的平静在这一刻土崩瓦解,前排埋头学习的同学如浪潮般涌到教室后方,愤怒地拉开了突然发狂的吴苗伟。 “快告诉老师——” “疯了吧这傻逼!按住他——” “老子的鞋我靠——别踩!” 吴苗伟赤红了双眼,以往温和憨厚的笑容荡然无存,只剩下少年不甘与愤懑的咆哮,回荡在混乱的桌椅碰撞声中。 他被很多双手挟制在木桌上,扫荡纷飞的试卷盖在脸上,视野里白花花的一片,是几个男生随手的杰作。 昔日同学冰冷的字眼一个个蹦进他的灵魂深处,也宛如寒冬的一根冰锥刺进林与真的耳膜。 没过多久,吴苗伟搬家转学了。 林与真至今都记得高二那年,吴苗伟站在全班同学面前,背影坚定执着——一个等待同伴公正发声的受害者。 瘦削的躯体空荡荡地挂着校服,痛到颤抖。蓝白色的秋装外套,像一捆一捆卖掉的老旧杂志封面,他有着西方电影里悲剧的眼睛。 在无数个回忆的时刻,他很后悔犹豫了那一瞬。似乎因为自己没有伸出手轻轻支撑他一下,这个尚存一丝希望的朋友才被恶魔拉离了人间。 不得不说,方狮影晚上那句话对林与真的威慑可谓是一针见血。 林与真当天晚上收到了方狮影提到的视频,尽管做了一番心理建设,看完后仍然久久说不出话。 狮影哥:楚家动了点手段,前年相关的视频基本被清除干净了,这是葛世豪存了发我的。 狮影哥:我相信你的人品,不会随意外传的,小真,看看你所谓的朋友到底是什么样吧。 视频只有十秒,画面模糊,镜头混乱晃动,但人群中央那张攻击性十足的脸庞轻而易举地成为了观看者的焦点。“楚放”嘴角叼着一根点燃的细长香烟,昏暗的小巷中明灭照亮兴奋的眼底,插兜立在边上,笑盈盈地看着几个跟班连踢带踹,殴打着地上抱头求饶的光头。 那男生的光头似乎也有些故事可解读,因为那整块泛青头皮上粘着血迹,还有几撮没剃干净的发茬,像被人按着拿推子乱剃的。 林与真迅速关了视频,不敢再点开第二遍。 他没有回复,听到玄关传来楚放开门的声响,瞬间屏住了呼吸,周身却冷得发颤。 尤其发现对方站在房间门口,不知道在盘算什么,他慌不择路地关灯装睡,胆怯地藏到被窝里。 楚放知道他是gay,不会因此突然打他…… 这个念头像一句咒语,不断安抚自己。林与真不再是那个愣头愣脑的高中生,他知道怎样抓住理智的尾巴,克服情绪的不稳。 但那个充斥着暴力野蛮与血腥的视频,还是在当晚的梦里嗅着体内恐惧的胆汁味找到了他,像一头蛰伏的野兽,贴着鼻子张开血盆大口。 “你昨晚不是睡得很早吗。”楚放吃完早餐的面包片后,双臂撑在餐桌对面,若有所思。 “怎么一副没睡好的样子。” 林与真疲惫地扬起一个笑容,声音有气无力,“没事,做噩梦了而已。” “梦到什么?”楚放看了眼腕表,轻扯领带,去冰箱里帮林与真取了瓶酸奶,“我帮你解解。” “梦到我变成了光头……还被你揍。” “什么?”楚放没听清,林与真含糊地摇了摇头,不愿再提。 楚放微微蹙眉,不解地望了他片刻,敛眉从臂间的西装外套里取出两张票。 “你看话剧吗?”他问。 林与真一怔,稍微来了点兴趣,“看得不多,但是挺喜欢的,你要请我看吗?” 楚放原本是打算请他看的,但被这么一挑破,忽然想逗逗他。 票根放到林与真掌心,又轻飘飘地收回,挑眉道:“先说说昨晚为什么躲着我,做的又是哪门子见不得人的噩梦,一大早上脸色比抹布还难看。” “我可以不说吗……”林与真缩回手,唇抿得紧紧的。 又推拉了几个来回,林与真始终是不撒谎不坦白不糊弄的“三无态度”,翻来覆去重复这句话,搞得楚放哭笑不得。 “随你。”楚放走到玄关换鞋时,在身后人可怜巴巴的视线中一顿,抽出一张票压在鞋柜上,“明天下午六点,在楼下等我,先去吃晚饭。” “谢谢!”林与真总算是打起了精神,朝着门口激动地告别。 不过第二天这话剧也没看成。 林与真掐着点,提前十分钟换鞋准备下楼。大门一开,一个滚烫的高大躯体压到了身上。 “楚放?!” 林与真被吓了个措手不及,手忙脚乱把人扶到了沙发上,退后时不小心磕到了桌角,一扭头才注意到楚放伸手挡在他后腿根处,这才没感到痛。 “嘶——” “你能再蠢一点吗……”楚放有气无力,嗓音因高烧而沙哑,像低沉悦耳的乐器里撒了把小碎石,听得林与真耳根发热。 “对不起!” “把我放床上,谢谢。” 林与真匆匆调转方向,总算给人搬到床上躺好,鞋子都来不及换就去客厅取来了体温计给他量。 帮楚放把鞋子换了,牵被子盖好,去洗手间拧了湿毛巾来叠成小方块贴额头上。 事毕,一时半会儿只能先等体温计,林与真担忧地蹲在床边,下巴抵在胳膊上,看着楚放病色的脸庞,像被橡皮擦涂过的草稿本,怏怏的,只有烧红的两块颜色。 “你有哪里不舒服吗?楚放?” “我们不看话剧了也行,你先好好休息,如果温度超过40……应该是38度,我就送你去医院。” 对方嘴巴动了动,林与真凑近了听,灼烫的吐息喷洒在耳廓,气若游丝,吓得他心头一跳。 “你说什么?” “拿手机,让赵时透过来接你去看……” “你可真伟大……这都什么时候了还看话剧?” 楚放闭着眼睛,艰难地滚动喉结,林与真扶他起来靠在床头,端起水杯轻轻抵在唇边,一点点喂他。 边喂还边不解地嘀咕,对楚放这种生病时的下意识思维感到震惊。 “我们是朋友啊,话剧随时都能看的,你生病了我就该照顾你啊,这两者怎么可以相比呢?” “安静点……” “哦,好。”林与真沉默地守了一会儿,见楚放眼皮睁开一条缝望他,便安抚地朝他笑笑。 楚放这烧一直发到了半夜,只吃了一颗退烧药,林与真守着个死活不去医院的倔种病人,一点也不敢马虎。 发高烧=去医院 这是刻在林与真脑子里的常识,因而拽不动楚放出门的时候急得差点哭出来。但楚放强撑着跟他保证,自己身强体壮,从小到大发高烧都是一颗退烧药在家对付过去,从无例外,林与真也拿他没办法。 第二天楚放是被一阵轻柔的呼唤声叫醒的。 避光性良好的窗帘挡住了室外的光景,屋内只有一盏床头灯,不知道具体时间,分不清这夜晚是否熬了过去。 他缓慢掀开滞涩的眼皮,入目是熟悉的天花板吊灯,那是他装修时随便勾选的,因为风格简约现代,没有多余的累赘修饰,但此刻在一个病患的眼里,少了几分温馨。 “楚放?这个药不能空腹吃,你吃点东西,吃完药再睡吧。” 林与真伸手穿过他肩背与床铺虚贴着的夹缝,不甚熟练地把人扶起,小心端来床头柜上搁着的一碗山药粥,勺子在发烫的粥里搅开一点香喷的热气。 “阿姨还没来,我看冰箱里有山药,就随便做了点。”林与真喂了他一口,见楚放静静注视着自己,疑惑歪头,“不好吃吗?” 楚放垂下眼皮,掩住眸底快要融化的情愫,眼尾细长的褶皱多了几分柔和,声音还有些嘶哑,“好吃,有点烫。” 林与真拿手背试了下碗边的温度,“奇怪……我放凉了一点才拿来喂你的。” 后面他低头吹了吹,楚放才老实把粥吃了。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还行。” 这个“还行”的可信度不高,林与真给他量完体温才算松了口气。 早上阿姨来过后,交代了些病人的注意事项便下班了。 他送橙汁进去时,楚放正靠在床头拿笔记本处理工作,镜片后的双眼泛着红血丝,憔悴疲惫,但比昨晚好了许多。 林与真原地踌躇片刻,打算把杯子放到柜子上便走,但楚放抽空朝他瞥了一眼,自然地伸手,“谢谢。” “哦……”林与真手伸到半路转了个方向,这一转意外撞到了床上展开的电脑屏,他心头一跳,杯中的橙汁顿时泼到了被子上。 “对不起!” 林与真手上粘腻一片,但他满眼都是灰色床单上濡湿的深色痕迹,一时慌了神,连忙抽纸去擦。 生病的人总是会注意到平时不甚在意的细节,楚放思维凝滞,目光静静地落在他着急乱颤的眼睫上,鼻尖一颗小痣很可爱,忽然抬起手指想要触碰。 手伸到半空时大概也没想好具体要点哪里,全由着心无厘头地牵引着,轻轻碰一下也好。 可在他抬手的瞬间,林与真反应极大地往后弹开,呼吸急促,瞪大的双眼满是惊惧,慌乱地垂下头。 楚放迟缓的神经在这一瞬间,缓缓地沉到深处。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7章 梦到我变成了光头,还被你揍 第38章 怎么可能喜欢他? 林与真连着几天没见到楚放。 早上7:33,拉开卧室门,饭桌上孤零零地摆着早餐,和楚放留给他屏蔽系统的一枚木质袖扣。 自从他说有的东西用久了气运会淡掉,楚放就会定期刷新自己的贴身物品给他。 上次床前的氛围怪怪的,林与真也不知怎么,被楚放那突兀的举动吓了一跳,心不在焉地匆匆逃离现场,也没注意楚放什么反应。 明明之前也不是没有类似亲密的举动,楚放个子高,说着话总爱顺手揉揉他的头发,上次在泳池还掐了他的脸。 林与真垂头丧气地嚼着三明治,刚睡醒迎风凌立的呆毛被他用水打湿压平,现在又死灰复燃,顽强地翘起来,像根接收信号的天线。 “可是楚放当时的表情怪怪的啊……” 怎么形容呢?林与真长这么大从没见过有人这么注视着他,含情的,渴望的,深陷的…… ——着迷的。像旅人隔着玻璃窗看海。 林与真吓得浑身激起鸡皮疙瘩。 瞎想什么呢?楚放是铁直男啊,怎么可能喜欢他。 他当时太慌,脑子抽了还以为楚放要打他,这才下意识躲开。 游泳社也不见楚放来了,赵时透这几次活动经常来监督他练习,林与真趁着休息时间蹭了上去。 “楚放以前的事?怎么不亲自问他啊?”赵时透牵脖子上的毛巾擦水,一只手闲得去拍自己日渐肥胖的肚腩。 “其实这事也不算啥秘密,谁还没有个黑历史呢?咱楚大少爷也不能免俗呀!” “他嘛,高中的事精彩得能出本书了,一言以蔽之……”赵时透笑眯眯地打了个响指。 “——中二叛逆少年一个,整天跟规则对着干,还谁都不服。就好像别人家小孩生下来只知道哇哇哭,他楚放一张嘴就是‘你TM谁啊?’” 林与真暗自腹诽,这倒是和他在论坛上查到的评价差不多。 “他会打人吗?” 赵时透听笑了,“狗急了都跳墙,他动不动就急眼当然天天打架咯!” “我们两家长辈虽然亲近,但我俩是在他改过自新,浪子回头之后才熟起来的,这小子现在有素质多了。” 已经……很有素质了啊。 “为什么啊?”林与真认真问,“你不和他一起玩吗?” “咳咳,我要是像他一样有个兜底的商业大亨当老爹,关系网遍布整个A市,我也随便浪。”赵时透苦哈哈地吐槽,“人家那是天选纨绔子弟家世,我呢?我们家从政,我是独子——天选考公人的命,再跟着他乱造我直接完犊子!” “赵社长,你真的好清醒。” “那必须的。”赵时透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忽然流露出怀疑的神色,“奇了怪了,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林与真心虚地喝水,眼神飘忽,“就是,想了解他更多。不是,不是别的。” “是吗?我还以为你是怕交友不慎,遇到个暴力狂呢。” 赵时透压根不知道自己道破了天机,自顾自说道:“不过你放心,就算是最混蛋的时候,楚校霸最多就是揍一下校外骚扰女同学,抢家里没人管的初中生零花钱的那些小混混,人楚少爷有原则,不揍良民!” 林与真觉得奇怪,忙问:“听说他打过校长,这是真的吗?” 赵时透忽然眯缝起眼睛,若有所思地“嘶”了一声,神秘兮兮一笑,“我算是知道了。” 知道什么? “社长在聊啥呀?”几个社员笑着凑过来,站在边上喝水休息,边和赵时透闲聊。林与真社恐犯了,悄悄往人群后缩,正巧被陈悠悠逮到。 “嘿!抓到你了。”陈悠悠叉着腰,堵在林与真面前,“你这几天是不是躲着我呢?社恐小帅哥。” 如果可以,林与真不愿意说谎,所以他直接闭嘴。 “咦——好吧好吧,我就不计较啦。但是我猜,你一定对我接下来讲的话感兴趣。”陈悠悠兴奋地挡住嘴,压低了音量,“那个白晓静又来找我男朋友了。” 林与真脚步一顿,没来得及说话,便被她抢先道:“好像是因为她撒谎骗了孙凯翔一个兄弟,把人得罪了,下家不要她了才厚着脸皮回来道歉。” “具体的我就不知道了,诶,你说她这是不是自食恶果?” 陈悠悠虽然不知道其中细节,但不妨碍她看热闹吃瓜的热情。说到底她也只是个性格特别的年轻女孩,在那些花花公子眼里,或许就和酒庄上葛世豪强迫生理期喝酒的女孩没什么区别。 林与真不清楚孙凯翔谈了几个女朋友,拿着高额生活费诱惑过多少个文晓静去融入那个“你情我愿”的上流圈子。 但看陈悠悠这副模样,应该还没被介绍进去,沦为唾手可得的商品。 本来秉持着尊重他人命运的想法,尤其上次感觉被当枪使后,林与真没打算干涉她的任何事,但看到对方蒙在鼓里的样子,还是忍不住动了恻隐之心。 “你知道孙凯翔的兄弟都是些什么样的人吗?” “知道啊。”陈悠悠道,“有钱人呗,我又不傻。” “那如果孙凯翔同意他的那些……朋友追你,你会同意吗?” 陈悠悠冷哼一声,潇洒地一抹鼻子,“姐又不是恋爱脑,连他脚踏几条船都能忍,谁又是真喜欢谁呢?大不了一拍两散呗。” 见林与真愣住,她抚了把湿答答的头发,“姐只是讨厌剑人,又不是讨厌钱,你要是觉得我俗我也没办法。” 当天晚上,林与真收到了赵时透的消息。 五好青年赵哥:小林啊,楚放打校长那事听着吓人,其实也没打出个名堂,那校长没多久因为作风问题被撤职了,详细的我也不方便和你透露。 五好青年赵哥:刚刚我去他公司找他,这小子咳嗽得厉害,过两天还要运动会跑五千米呢,这不赶紧好咋办? 林与真连忙打字回复:谢谢赵社长,他看起来很严重吗? 不过校运会,楚放这么忙的人怎么会报名? 五好青年赵哥:嗐,有点吧,强打精神罢了。一个人坐办公室的时候才敢咳出来,可怜兮兮的,我看着都心疼啊…… 林与真担忧得眉毛都皱到了一起,忽然耳尖一动,迅速从床上翻身贴到门上,听着外面的动静。 楚放回来了。 要不要出去关心一下? 靠着门板深呼吸几息,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远,这意味着楚放马上要走到房间关门休息了。 林与真心脏砰砰直跳,几天没联络就好像和这个人陌生起来,连开启说话也要鼓起勇气,对着空气胡乱打一套军体拳。 咔哒——楚放已经打开了卧室门。 豁出去了。 “你回来啦?!”他推开门,试图让笑容灿烂耀眼,裹着睡衣的身体僵硬得像假体。 黑暗里,楚放的侧影被林与真背后的光线浅浅勾勒出来,深邃的眼窝埋葬了许多死气沉沉的情绪,看向他时却松懈了一瞬。 “嗯。” 好冷淡。 退堂鼓十级选手林与真脚步悄悄后撤,又被内心的正义骑士按在原地,“你的病怎么样了啊?我听赵时透说,你还在咳嗽。” 楚放神情怏怏,似乎被那场高烧折磨得憔悴了几分,加上高强度的工作,少说也要一个星期才能恢复过来。 语言的关心似乎总是匮乏又单调,如同隔靴搔痒。林与真第一次那么恨自己的嘴笨。 “我可以……帮你做什么吗?” 楚放气息喘得比平时沉重,鼻腔里溢出一声低沉的“嗯?” “你想做什么。” 他周身的气场并没有因为生病而减弱,反而收敛了几分漫不经心,带着直奔主题懒得废话的咄咄逼人。 楚放面容冷峻,半张脸隐在暗处,林与真只能看见他冷硬的下巴。 “是我的错觉吗,你好像有点生气……”林与真松开攥着门把的手,慢慢朝他走去,“那天的事对不起,我不该反应那么大的,是不是吓到你了?” “林与真。” “怎么了?” 卧室灯被“啪”地打开,楚放带着厉色的双眸刹那闯入视线,吓得林与真汗毛一竖,脚步刹在了一米远的位置。 “你能别让自己这么好欺负吗?” “什么都没做错,就不要为了缓和关系迁就我随便道歉。” 林与真怔怔地瞪大眼睛,显得很呆,“是觉得这样没有诚意吗?” 他垂下眼睫,盯着脚上从寝室带过来的毛绒拖鞋,和他这个人一样笨重,“那你要我怎么办啊……” “你又不理我,说话很冷淡,还躲着我。我还要靠你躲系统的啊,你看起来也不怎么在意这件事,难道要像狗皮膏药一样粘着你吗?” 林与真抬头飞速瞄了他一眼,小声嘟囔道:“那样你也会烦的吧……” 沉默在两人之间弥漫开来,暗恋者无措的心跳被时间拉长变缓。楚放也是第一次看到,那么卑微却那么大声的自己。 很明显,林与真只把他当朋友,且丝毫没有那方面的想法。笨拙,单纯,真诚且小心翼翼地维护修补着两人的友谊。 楚放拿自己幼稚的失落沮丧毫无办法。任凭自己在心底声色俱厉质问着这块木头:“你凭什么那么迟钝?”,理智仍然高高在上地提醒他:你没有资格要求别人给出回应。 说到底,是自己付出了太少,还不够让林与真把自己与普通朋友区分开吧…… 楚放默默攥拳,眼底情绪晦暗不明,汹涌的念头仿佛黑滚滚的渊水,压在深处泛滥。 “我每天都给你留了‘贴身物品’,没有不在意。”楚放伸手揉了揉太阳穴,“抱歉,这几天太忙了,关于态度冷淡的事情,我向你道歉。” “谢谢你这么晚等我。” 林与真上前一步,“那你生气是因为什么?我能知道吗?” “不行。”楚放扯出一个淡淡的微笑,态度强硬,“抱歉,早点休息。” “那你病还没有好全,就不要去跑五千米了吧?”林与真试探道:“……运动会应该可以弃权的吧?” 楚放转身的动作一顿,扭头露出一个他看不懂的表情,“赵石头告诉你的?” “对啊,赵社长也很担心你,他说你今天还咳嗽呢。大病初愈的人哪里可以长跑呀?” “……最后一句话是你自己加的吧?” “嗯?” “呵。”楚放不屑地冷哼一声,这一哼就止不住了,喉咙不受控制地猛咳起来,眼眶猩红,笑容阴森怨毒,宛如拎着仇人头颅急待剁成臊子的杀手。 他拿手机拨了一通电话,赵时透困倦欠打的声音在那头响起。 “喂?大晚上的什么事儿啊,我刚眯着……” “赵班长,我很好奇。”楚放咬牙保持着得体的人话:“我什么时候报运动会项目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8章 怎么可能喜欢他? 第39章 运动会一 “这个嘛……” 楚放笑了,“你想死吗?” “楚少爷,我这就得说说你了。” “兄弟看你入学这么久了还没融入班集体,搞特立独行那一套。实在于心不忍,这才帮你一把。你怎么说话如此难听!” 赵时透说:“区区五千米!对普通人来说是个挑战,对天天游泳健身的你来说岂不是易如反掌?不过我当时帮你报名时也没想到你会生病哈……” “好伟大,我是不是得给你鼓鼓掌?” “唉,那倒不……” 话没说完,电话被利落地挂断。 林与真总算是反应过来,大概是赵时透在楚放不知情的情况下给他报了名,现在楚放病还没好全,运动会又迫在眉睫,所以他今天才忍不住跟自己吐槽。 怎么觉得,楚放有点惨…… “赵社长经常这么坑你吗……你们关系可真好。” 楚放拧了下眉心,“你难道觉得他很靠谱?” “交朋友最忌讳这种野心勃勃,没心没肺,猝不及防就拿你当垫脚石往上爬的人。你要是遇到这种人,千万别心软。” “那你……” “我?”楚放冷哼一声,“我就当做慈善了。” 林与真这回是完全站在楚放这边,楚放不仅心地善良,包容朋友的过错,还大方正直起来,他严肃地跟着点了点头。 “嗯!辛苦你了。” 但林与真没想到的是,楚放的善良程度已经到了他不理解的地步,几乎是舍己为人。 因为没过多久,他就听说楚放在做长跑的相关训练。 于是顶着逐渐萧瑟寒冷的秋风,他找到了操场上匀速跑着的楚放,斟酌几秒,小跑着跟上去,保持着和他频同率的步伐,“你不能去比赛,病还没好完呢。” 楚放目不斜视,专注调整着呼吸,步伐轻盈,“后天就比赛,就练今天这一次不会有事。” 喉间涌上痒意,他忍不住咳了两声,林与真登时急得大喊起来。 “我说的不是训练呀,是比赛!” “比赛我会拿第一。”楚放轻飘飘地说。 林与真都要被绕晕了,索性抿着唇一言不发,陪他跑完了剩下的两千米,汗水浸湿了衬衣,草草拉伸完就捞起外套往出口走。 他运动没什么天赋,但身体轻,耐力好,加上一周三次的游泳锻炼从不偷懒,这两千米慢跑对他而言并不算十分困难,可还是累得说不出话。 一想到楚放要在竞赛的状态下跑两倍这样的路线,累上两倍,他就心里闷闷堵堵的,一点也不期待那天的到来。 “谢谢。”楚放拉伸时和他说话。 林与真硬邦邦地“嗯”了一声,说完又觉得自己刻意得要命,好像莫名其妙闹脾气似的,一点也不成熟,就草草丢下一句“你量力而行”,转身走了。 渐晚的落日余晖笼罩操场,照明灯一盏盏亮起,风声随着运动后的心跳在耳边猎猎作响,也托起他膨胀的心绪。 林与真穿上外套,一边闷头往外走着,突然想起楚放好像没带外套,动作一顿,犹豫半秒后赌气般没有回头。 这么大的人还不会照顾自己的身体。 是觉得自己拖着病去跑步的样子很帅吗?! 操场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夜跑自律达人踩着运动鞋上了跑道,还有人带着小音响放歌。 楚放坐在阶梯上注视着夕阳,一点点沉入城市的尽头,高楼大厦的另一端,温度或许会更高一些。 尽管喉咙很干,他也没有掏出水瓶来喝一口。期间拒绝了两个搭讪的同学,兴致索然地呆坐一会儿,刚准备起身,一件外套从天而降罩住了脑袋,眼前霎时一黑。 “抱歉!”去而复返的林与真扒着围网,歉意合掌,在操场外的小道上迎风立着。“我本来想扔到你座位旁边的,你快穿上,别着凉了!” 楚放取下衣服,错愕地后望。这深绿色围网有两米多高,林与真隔着网奋力一甩都能这么有准头。脱了外套,里面是件白色短袖,动作间左边袖口落到了肩膀,露出线条流畅的肩头,在半沉的夜幕中白得晃眼。 “你不冷吗?” 林与真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你是病号,要注意身体。” “如果后天一定要跑的话,那……”他结巴了会儿,楚放一步步踩着台阶走到围栏,目光一错不错地望着他,“嗯?” “那,那我会给你加油的。”近乎泄气地耷拉下肩膀,林与真叹了口气,“跑吧!如果再病了,我会照顾你的,房东大人。” 楚放笑了下,垂眸片刻,方才道:“赵时透和我说……你会来终点接我。” 林与真不记得自己和赵社长应允过这个事,事实上他没和任何人说过这句话。 “我的确是会来终点接你没错,但是好像没跟……” “那就够了。”这件外套是林与真的,薄度适中,很适合在略带凉意的夜晚抵挡寒意,但穿在他身上却有点小。 不过楚放还是把拉链拉到了顶,直到鼻尖都是林与真身上常年带着的好闻香气。 赵时透后来软磨硬泡了他半天,求他好歹到个场,不比赛也没事,本人亲自去弃权,这样锅就甩不到班长身上。 楚放所在班的班长是赵时透有点好感的学妹,娇滴滴,温温柔柔的一个女生,平时当班长也不会说重话,这种遇到运动会报名人数不够的情况没人愿意牺牲自己给班干部帮忙。赵时透脑子一热,就把好兄弟楚放报了上去,给人家救个急。 楚放大可以就此弃权,实际上他一开始就不打算答应这个荒谬唐突的请求。 但赵时透无心的两句话点醒了他。 “我还打算麻烦小林去终点线接你呢,毕竟他们大三的下个学期就要实习去了,最后一次参加运动会,这么特别的日子留个纪念多好!” 他刚进校,林与真就半只脚踏出校门了,相识得太晚,过程也坎坎坷坷。 想到这楚放的心脏便止不住地跳。 林与真以往的运动会是怎么过的?有参加项目吗?还是在场外加油呐喊?也会目光专注地追随着一个看好的选手,为他由衷地喜悦或遗憾吗? 他还没有……和林与真拥抱过。 或许在冲破终点线后,全场沸腾的欢呼声中,林与真会关切地接住浑身疲惫又亢奋的他。而在高强度的竞技运动之后,夺冠的运动员激动地抱住朋友,是很正常的行为吧? “你会在终点线接住我,对吗?” 林与真觉得楚放的语气很奇怪,郑重地仿佛交接自己的生命。 “我肯定会啊。”他说。 开幕式如约在S大最大的操场举行,一个个整齐的方队百花齐放,俊男美女令人目不暇接,林与真坐在观众席拍手拍到麻木。 激昂的进行曲响彻校园每个角落,方队走到主席台前方时,操场大屏上便会显示领队举旗手的特写。不知是学生会哪个人拍大腿想出的鸡肋设计,正因为此,每个院绞尽脑汁选出院里最好看的门面担当,不仅脸得好看,体态也得优越,走起路来赏心悦目,就为了那四秒钟左右的镜头。 金融系的上一届举旗手是方狮影,准确地说自他入校以来就霸占着着位置,但这次候选人多了个势均力敌的楚放。 方狮影看到论坛内投票数据时,正准备请几个兄弟吃顿饭,好发动一下人脉拉拉票。 结果当天下午,楚放就主动弃权了,理由是要专心准备比赛项目。 他纳闷着去查了下对方的比赛项目,发现竟然和自己是同一个比赛——五千米长跑。 “诶,咱们院的方队怎么乱了?”张瑞在观众席上,举着望远镜远眺,拉了拉一旁的林与真,“你看你看。” 法学院方阵确实有一小阵骚动,举旗手躺倒在操场上,四周围了几个神情着急的人,很快有担架来抬走。 “举旗手好像晕倒了。”林与真把望远镜还给他。 张瑞已经在手机上和方队里的熟人连上线了,“我朋友说是没吃早餐,低血糖突然倒下了。那咱们举旗手咋办?” “会没事的。”低血糖对以前的他是家常便饭,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身体素质也开始变得越来越好,已经很少出现这种情况了。 就是不知道那个同学跌倒时有没有撞到头之类的。 这种情况的确少见,但不算特级意外,负责人应该会有应急措施。 但不知张瑞在手机上看到什么,忽然抓起林与真往外走,“快快快!” 林与真一头雾水,穿过观众席狭窄的过道,差点摔一跤,“快什么?!” “想不想加综测分?” 林与真眼睛一亮,“想!” 他做梦都想,对保研人来说,综测分当然越多越好,但为什么突然提这个? 张瑞来不及解释,拉着他下楼梯朝法学院方阵跑去,扭头看一眼,林与真垂耷的刘海被风吹撩开,露出光洁的额头和隽长精致的眉眼,气喘吁吁,困惑地朝他歪头。 “到底要干嘛呀?我们要去哪里?” 很快他就知道张瑞这是要干嘛了。 “吴导!我们来报名!”张瑞迈着长腿抢先一步赶到方阵前,握着林与真肩膀推上前,“他来替可以吗?他学习能力很强的,举旗迈步扭腰啥的,他一分钟就学会!” 林与真瞪大了眼珠,紧张地不敢动弹,像个木偶般杵在原地。吴导打量的目光从上之下扫视他一遍,暂时没说话。 身后又陆续跑来几个看到群里消息的同学,林与真这才搞清楚现状,应该是举旗手的位置需要人替,导员在院群里发征集。 “……导员好。” 张瑞拍了把他的背,给林与真拍一个踉跄,“导员,你还不相信年级前五的实力吗?绝对不会给你掉链子的!” “不是成绩的问题,举旗手代表了咱们院的形象,得让人眼前一亮,颜值肯定是得不一般的,还要上镜……再等其他同学来一起看看吧。” 这句话在林与真耳朵里几乎是委婉地拒绝了,更何况他从来没觉得自己好看到能充当门面的程度,万一给人丢脸了挂在论坛上…… “这多简单啊,半分钟!您先别看其他人。”张瑞说着就朝女生扎堆的人群中挤进去,嘴甜地四处借东西。 “姐姐妹妹们,有没有带……” 吴导看到林与真的时候心里也确认了一半,但前面入场方队还多,不急着下决定,就打算看看张瑞要做啥。 没多久,张瑞就捧着一堆化妆品跑过来,这边是树荫下,凉快得他呼出一口气。 林与真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求!评!论! (窝囊嘶吼)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9章 运动会一 第40章 运动会二 日光转好,紧实绵白的云朵边缘逐渐镶上金边,明媚的阳光洒在身上带来丝丝暖意。这无疑强化了广大师生对接下来三天运动会的期待。 “赵学长,你怎么没有参加学院的入场方阵呀?” 赵时透撑着把太阳伞,站在观众席最后一排,也即是最高的一层台阶,看了眼问话的学妹,笑道:“先不提练习彩排有多累,咱这种级别的帅哥人家怕抢风头,不收咱!” “哈哈哈哈!学长又吹牛,这不是自愿报名的嘛?” “也有学院是卡颜的,一年比一年卷,我听说公管、文学院……还有法学院都要筛一遍。” “啊,这么严啊?我还以为只用报名就行呢。” “赵学长去报名肯定能进!” 赵时透换了只手撑伞,小风扇保持着最低档,直直对着身侧的楚放脸上吹,“别!我就乐意在这儿给咱楚少爷遮阳吹风,谁喊我都不走!” “渴了。”楚放翘着二郎腿,墨镜下的薄唇矜持吐出两个字。 赵时透奴才般压弯脊梁,将插着吸管的电解质饮料递到大少爷嘴边,动作麻利,面带微笑,“请。” 这两个人虽然不在同一年纪,但一个是人际关系广,跟谁都能唠两句的热门游泳社社长,一个是进校就凭颜值成为校园风云人物的帅气学弟,这自成一派的互动惹得众人不自觉投来关注。 “噗嗤……” “楚放同学居然和赵学长这么熟啊……” “可不是,听说咱们班长抓不着壮丁,还是赵学长主动帮楚放报的名,拍着胸脯保证楚放不会和他计较呢……” “天呐,关系也太铁了吧……那他肯定有楚放的联系方式咯?” “有啊,你敢去要吗?” 几个同学不敢当面开楚放的玩笑,贴着耳朵窃窃私语,笑声不受控制地泄出。赵时透全当没听到,暗自叫苦,只好拉长了脖子去看入场的一个个方阵。 打头的国旗方阵走过主席台,后面的各个院都各有各的风格,历史学院方阵全员古装,男生穿着宽松的汉服,手持弓箭,模仿的是古代的运动健儿,女生穿着齐胸襦裙,仙气飘飘;还有些方阵表现的主题充满了未来科幻感,或是像体育学院全员运动装,尽显专业特色…… 不过也有走朴素整齐风的,比如法学院全员的蓝白文化衫,在一众花花绿绿的服装方块中就显得没那么抓眼球了。 “你在拍啥?”赵时透戳戳前面一直举着相机咔咔拍的一个学妹,“你是志愿者?” “不是啊,我在拍大屏幕上给特写的人,论坛讨论度很高的呢!好几个系花系草都被会露面。”学妹犀利地眯了眯眼,“作为论坛审美区上千粉丝的小吧主,我倒要带校友们看看哪些是照骗高P,哪些才是真材实料!” “这样哦……你继续你继续!” 主席台下,几个手稳的摄影师举着设备矜矜业业运镜,大屏幕上果然就随着方阵的移动切换着人脸,看得赵时透都要脸盲了。 刚准备跟楚放商量下能不能坐下,楚放猛然起身,差点撞到他鼻子。 “卧槽,你干嘛!”赵时透伞都撞翻了,连忙去地上捡。 与此同时,观众席一阵骚动,伴随着尖叫和数不清的惊叹声,死气沉沉、按部就班的开幕式举行到这时,才一瞬间被点燃。 不夸张地说,赵时透还以为什么流量明星抽空莅临了S大一年一度的秋季运动会,脑子里已经闪过了好几个名字。 但当他抬头时,正正对上一张放大的人脸,举着紫底白字法学院院旗,动作板正,目不斜视。 “……卧槽?” 林与真?! “诶是林与真!快看!” 赵时透下意识看向楚放,后者已经摘下了墨镜,眼角含笑,在沸腾嘈杂的人声中静静注视着大屏幕,或者说是望着屏幕中的那个人。 “瞎喊什么,又不是没看见。”楚放说。 “好帅啊卧槽!!我要转院!!” “啊啊啊好可爱还有两个梨涡!!!” “快拍快拍!!” 屏幕里的林与真上身穿着最简单的文化衫,不过膝的短裤下是一双白而匀称的长腿。皮肤白皙,几乎看不出瑕疵,平日厚重的刘海被发胶精心抓出造型,露出被淡妆点缀得更加浓稠漂亮的五官。 最让人眼前一亮的是那双闪着细碎光亮的浅咖色眼眸,眼睫浓密纤长,轻轻一眨,含着令人怦然心动的笑意,朝气又明媚,蓬松的发丝在阳光下轻跃,鲜活的少年气扑面而来。 此刻的林与真耀眼得不可思议,仿佛沉寂了三年的大学校园忽然发掘了他的美,或是第一次将公众场合的他以正常人的审美视角去观察、打量、评价。 身后整齐划一的方阵喊出口号,“明法笃行,德厚流光,赛场奋进,志在八方!” 看得出他应该有些紧张,摄影师凑近的镜头下,喉结不自觉滚动,鼻尖的小痣都被镜头无限放大。不过,只有楚放注意到他握紧旗杆的手腕冒出了青筋,下一秒似乎就要像平时那样蹭蹭鼻尖了。 楚放心念一动,眼见大屏幕即将切换,迅速掏出手机背过身,手抖到不可思议。 镜头翻转,巴掌大的屏幕框住他和身后大屏幕上身姿挺拔的举旗手,赶在消失的前一秒按下快门。 赵时透连着卧槽了好几声,跟着激动如潮的女生们鼓掌欢呼,直到这个方阵渐渐走远,一扭头发现好兄弟背过身举起手机在自拍。 看了眼手机上新鲜出炉的合照,一言难尽,“你怎么笑得这么赢荡?” 实际上时间短促,楚放自己也来不及比什么姿势,更别提表情管理,只记录下了那一瞬脸上失控满溢出来的笑。 在赵时透眼里,一张冰块脸那样笑,挤眉弄眼的,还咧嘴露出一排牙齿,就是“赢荡”,殊不知一向生人勿近的楚放突然流露出出鲜活蓬勃的表情,反而多了几分帅气,一下看红了好几个迷妹的脸。 “关你屁事。”楚放看起来心情很好,嘴角扬起,难得没跟他对呛。 余光瞥见前排举相机的女生一顿操作,手速颇快地在论坛上传了画质清晰的照片,可见其激动程度。 楚放垂眸,指腹在荷包里摩挲着手机边缘,心脏膨胀到快要撑满胸腔。 方阵走出跑道才被允许散场,解散的队伍被成排的树林挡着,不会影响主席台观感。后面的流程楚放已经无心去看,心思已经越过半个操场紧紧系在某人身上。 “我先走了。”他起身准备走下楼梯,这时耳边传来几个男生的打趣声。 “你不是想加他微信吗?现在快去还能堵上队伍解散呢兄弟!” 楚放下楼梯前,侧目朝声音源处随意一瞥。 很眼熟的一个男生,在篮球场见过。 林与真散队后立马溜去了洗手间。 水龙头打开,哗啦啦的水往脸上拍打卸妆,却摸到脸颊一团灼烫,像刚蒸好出锅的年糕表皮。 直到把脸搓红都还是一手的滑腻,镜子里的皮肤还是浮着一层妆感,他目光顿时怀疑起来。 “光是这样卸不行,用这个。” 楚放突然出现在他身后,从兜里慢条斯理掏了包卸妆湿巾出来,不甚熟练地抽出两张厚叠在一起的湿巾,湿答答的水液流了一手。 “我自己来吧,谢谢你。”林与真伸手想接过,楚放却已经捏住他下颚,细致地擦拭起来。 林与真僵硬了一瞬,慢慢放松下来。 “你出门还随身带卸妆的东西呀?” “刚刚借的,闭眼。”楚放垂着眼帘,手法生疏但轻柔,指尖的温度划过他的眼角,鼻梁,仿佛艺术家悉心照料呵护属于自己的作品。 “谁给你画的妆?文艺委员?” “嗯……不是,本来瑞瑞哥要给我画的,但他技术不好,几个好心的女同学就接手了,给我用了素颜霜、眉笔、口红……还有一个很呛人的粉。” 楚放视线掠过那不断张合的嘴,“瑞瑞哥,是张瑞吗?” “嗯!你居然认识啊!他是我发小。” 自己知道的可不少,自从林与真说了被系统绑定的事,楚放便调查了他周围那少得可怜的人际关系。 在卸唇妆时,林与真感觉自己的唇瓣被辗转碾压,指尖力道不轻不重地抵着摩着。 这样表情肯定很奇怪。 他颤着羽睫缓缓睁开眼,楚放却一下放开了他,“好了。” “谢谢。” 林与真又洗了把脸,甩甩手刚转过身,就被一只大手轻轻桎梏住腰间,楚放陡然凑近的身躯让他难以移动半步,声音低沉磁性。 “怎……怎么了?” “我好像,找到解决掉那个系统的办法了。” 这分寸的距离里,林与真由惊转喜,下意识仰头望他,呼吸打在楚放的下巴上,“你说真的吗?” 楚放“嗯”了声,“回去再说。外面温度不算太高,容易着凉。你可以在我衣服上擦干净脸上的水,今天刚换的,很干净。” 林与真迟钝眨眼,“你没有纸吗?我的小蓝书包在瑞瑞哥那里,一会儿去找他拿就行了,里面有纸。” “可外面全是人,你就这样顶着张湿脸出去吗?”楚放循循善诱。 这句话可谓是戳中了社恐人的要害,林与真眼底出现一丝动摇,眼睫湿成一簇簇的,“那我可以用自己……” 下一秒,楚放终于失去耐心,伸手将人按到肩上,低沉声线震得人脸泛起麻麻的痒意。 “衣服湿了也不好看,但你可以拿我的擦。” 视角盲区的转角处,季朗捏着毛巾的手僵硬到了极点,不知站了多久,等在几步之遥的走廊边上。 楚放收回视线,眸底幽深暗沉,“反正我不介意。” 怀里的人小幅度蹭了蹭,像只努力完成任务的小猫。半响,仰起头,“擦……擦干了吗?” 鼻尖上的小痣仿佛不小心沾到的墨水。 好乖。 楚放艰涩地挤出一声“嗯”。 “再擦会儿。” 这几天三次元超级超级忙,orz过几天更新!谢谢家人们[蓝心][蓝心] 这本我尽量在五一之前完结,因为实在实在太生涩了。第一部作品水平有限,经验不足,大纲也不成体统。故事连滚带爬地发展到现在,已经超过我的预料。就当试水啦,每一条评论都有小红包,吼吼吼谢谢大家的海涵!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0章 运动会二 第41章 运动会三 运动会第一天的项目不多,但下午的长跑比赛却比往年更受关注。 下午两点半,运动员按批次上了跑道,拉筋热身,跃跃欲试。 “9号加油!!” “文学院加油!!” “XXX加油!!” 跑道边上挤满了热情呐喊的同系观众,输人不输阵,音量一山更比一山高。林与真挤在前排,拘束着手脚,要很努力才能不被见缝插针冒出来的人挤到后面去。 张瑞因为上午那一遭,新认识了一个女同学,果断弃友从色。这会儿两人正约着去看跳高项目呢,林与真只好孤身来给楚放加油。 不过好在楚放也在找他。额前绑着黑色发带的19号选手,站在最内侧的跑道,视线对上的一瞬间明显放松下来,还冲他这边挑了下眉。 林与真刚想回应,耳边顿时炸开几道惊喜的尖叫,连忙捂住耳朵。 场外喧嚣沸腾,跑道上却弥漫着令人屏息的紧张氛围。 教练在耳边讲着注意事项,参赛选手密密麻麻地挤了两排,和平时男子1000米体测很像。楚放收回视线,切换好专注的状态。 他身高腿长,站在选手中也很显眼。余光感应到靠近外侧的一个男生走过来,和他旁边的选手商量换了位置。 “好巧啊,你也来跑这个项目。”方狮影俊朗的笑容最适合出现在这种有阳光的天气,人畜无害,惹眼得很。 他很清楚场上最受关注的角落在哪里,比赛在即都有心思临时换个位置,说些没营养的废话。 “比完赛聊两句?” 楚放瞥去一眼,“有事?” “怎么说我和林与真也认识这么久了,他谈男朋友,不管和你是认真的还是玩玩,我作为朋友都有理由关心一下吧?”方狮影皮笑肉不笑。 楚放咂摸了下那三个字,嗤笑一声,“你们在S大呆了三年,我怎么没听说他是你朋友?” “何况,谁跟你说我跟他谈恋爱了?” 方狮影脸色难看极了,讥讽道:“这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S大环境多元开放,难不成楚大少爷还怕当众出轨不成?” 楚放已经做好了起跑姿势,侧目望他一眼,浓浓的不屑意味毫不掩饰。 “不瞒你说——我还在追他。” “如果你要跟我聊的尽是这些多余的废话,那还是算了。” “各就位——” “砰——”发令枪发出枪响,跑道上40来号蓄势待发的选手应声而动,蹬地起跑。 五千米,光是站上跑道就需要极大的勇气和自信。场外的观众也不敢随便给同伴喊加油了,就怕把人喊激动了前期冲太猛,导致后面体力不支。 跑得差都是其次,要是跑出事那就糟糕了。 不过这点担心在几个处于上游的运动员身上纯属多余,步伐平稳有力,身上有着训练有素的痕迹,让后勤部的同学顿时松了口气。 楚放就跑在上游那一批次,凌厉的发丝被风撩起,大长腿跑起来赏心悦目。林与真视线紧紧追随着,每经过他眼前就在心底喊一声“加油”。跑到第七圈时,上游只剩下四个男生了,林与真这才发现手心攥出了细汗。 “前三名就是那几个了吧?都套圈了!”有观众讨论着场上的形势。 “不一定不一定,还剩五圈半,万一他们仨后期冲不了呢?我看后面那几个也挺有劲的,不好说。” 观众的嗅觉还是很敏锐的,第十圈时,中上游两个选手脱颖而出,方狮影就是其中一员,加速超过,很快拉开差距,稳在了第二的位置。 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一道顷长的身影始终保持在第一名,自成一派。即使身后冲出的黑马方狮影在直道加快步频,试图错身超过,楚放也像脑子后面长了眼睛似的丝毫不让,拉开距离后又恢复了不疾不徐的大步伐。 不过方狮影并没有就此放弃,之后连着的几个直道都咬着牙加速。青天朗日下,两人无声又焦灼地角逐着,让观众看得捏一把汗。 “……这两人都是金融系的吧?怎么跑出一副你死我活的架势?” “对啊,两个帅哥后背都湿了呜呜呜。” 这时就有人一语道破天机了,“这你就不懂啦,对于这种一看就准备已久的选手,拿第二只能算是羞辱!何况,男人嘛……” 周围发出恍然大悟的声音,林与真牙齿不自觉咬在唇上,紧张得发抖,就像即将上台领奖前的心态一样,腿肚子都在打颤。 他清楚得很,楚放才没有准备已久,只针对性地练了几天,前几天发高烧还没好全。 他希望楚放拿第一,但又怕他太拼了跑出事,矛盾得不行,只能祈祷楚放身体素质比自己想象中的好。 按照原剧情,如果不是楚放帮忙屏蔽了系统,这次林与真是要主动请缨,请求代替脚踝有旧伤的方狮影上跑道的。 反正只要不拿名次,替跑这种暗箱操作一般是被学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五千米,就算是坚持一周泡三次游泳馆的林与真也吃不消,毕竟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而原剧情中,他跑脱了半条命来到终点线,却连个人影都没看见。前一天答应会来接他的原书攻拉着原书受在医务室吻得昏天黑地,哪还记得要来接他这个小弟。 寒气渐浓的季节,林与真一身汗水,累得不行,果不其然感冒了,因此还重病了一场。 原书里没有楚放这个惹眼的人物,这次比赛林与真也没想到自己没跑成,楚放却成了和方狮影角逐的一方。 最后五百米,楚放强行压下喉间的痒意,闷咳了两声,开始最终的冲刺。 场外的观众也随之涌动,不少准备接人或拍照的人涌向终点线附近。 ……林与真那个笨蛋能不能挤得过别人? 疲惫的神经剩不了多少余力,再次投入脚下单一直线跑道,和那条横在不远处的终点线。 他听见自己破风箱般的呼吸声,身后那个不死心的蠢货又想超过他。 突然一个踉跄摔倒在地,场上响起肉疼的惊呼声。 “我靠!救护车!” “有人摔倒了!” 楚放懒得搭理,视线焦急地在终点线后逡巡,除了赵时透那个咋咋呼呼的死胖子,只有几个后勤部的成员在裁判附近。 林与真……在哪? 终点线终于迎来了他的第一个冲刺者,全场响起胜利的欢呼声。 楚放体力耗尽,停下后眼前一阵发白,耳膜嗡鸣,身前一个滚烫的怀抱牢牢接住了脱力的他。 楚放如此近地看到赵时透的脸庞时,两眼一黑,干涩的唇瓣张合几下,他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骂脏话了。 “卧槽啊啊啊啊!兄弟!!你太牛逼了啊啊啊啊!” ……他恨不得再跑几圈甩掉这人。 赵时透该靠谱时最爱掉链子,这关键的时刻两手空空,还得靠后勤人员递水给他兄弟。 “你怎么是这种眼神?哥们儿来接你不高兴?”赵时透纳闷道。 “我这里有功能饮料,要不喝……喝这个?”林与真的声音在赵时透庞大的身躯后响起,楚放耳尖一动,一把扒开眼前阻挡视线的脑袋,喘着气望去。 林与真身形清瘦,但也是176cm的大男孩,艰难地挤出人群,在楚放冲线的前一秒赶到了接人的地方。 但还是被赵时透壮硕的身躯挡了个七八成,楚放正巧头昏眼花,因而错过了奔向林与真的最佳时机。 他刚刚甚至产生了愚蠢的念头,要不等那个人赶到了再冲线,这样看起来似乎更顺理成章一些。 幸好没有…… 四目相对,楚放身体微微前倾,这似乎是一个讯号。 下一瞬,一个更为柔软温热的身体撞进怀里,两颗疯狂跳动的心脏仿佛宇宙漫游的卫星,在地球成功对接。 林与真面子很薄,这种大庭广众之下热情的拥抱明明在朋友之间再寻常不过,但还是面上一热。 腰后却被两只手臂箍紧,无法后退,林与真只好把脸藏在楚放身前,露出乌发下通红的耳尖。 “楚……楚放,你脸色有点差,我们先去校医院看看吧。” “好。” 话是这么说,楚放把头埋在他肩上,抱了半天也不见分开。林与真感觉自己要被楚放胸前那颗猛跳的心脏把下巴震麻了,像关了只振翅的雏鸟,使劲扑腾。 鲜活又激烈,一个器官就好像楚放生命的全部。 赵时透这下也看清楚形势了,机灵地接过饮料,在林与真背后往好兄弟嘴边喂水,生怕这人再抱下去耽误续命。 楚放因为这举动,看他的眼神也总算没那么吓人了。 脖侧被一个柔软、酥麻、干燥的部位轻触,林与真头皮一紧,感受到楚放灼热喷洒的呼吸。 “还给你……” 林与真忽然身上一沉,整个人踉跄了两步,心里警铃大作,“楚放!” 方狮影脚扭了,随时待命的担架迅速赶到跑道上,他仰躺在担架上,身边迅速汇集了几个平时玩得好的朋友,目光关切,他一一含着笑回应,却心底空落落的。 剩下四百多米,他试着爬起来过,但又一次滑稽地跌倒,这场比赛他只能为自己的急于求成买单。 凭着一副好面孔和掩饰得当的人品,这样浮于表面的关心他从小便能收获一箩筐。 他想起高二那年学校的运动会,拿了冠军的他被簇拥着离场,光芒万丈,是全校的大明星。 他享受这种追捧,但从厕所走出来时人群却早就散去,只剩下他一个人回味着空荡的喜悦。 骨子里虚荣的人最害怕盛大后的落差,他也不例外。本就是虚浮的泡沫,经这么一戳,似乎什么也不剩下了。 这时因为低血糖踉跄了一下,一个等待已久的人影牢牢扶住了他,林与真担忧得下垂的小鹿眼就这样闯进他视线。 “狮影哥……我桌箱里有面包,先吃点垫垫肚子吧?” 他一直跟在人群后,安安静静,哪怕人群散了也独自守在走廊。 这些天林与真的转变让他陡然产生了巨大的危机感,曾经脑子里尖锐涌动的嫌恶愈发显得莫名其妙,却无迹可寻。 有什么东西在一点点苏醒。 他到底是为什么……那么讨厌林与真? 这么回忆着,方狮影偏了下脑袋,刚刚倒映在眼底的铅金色天空还留着残影,他费劲眨了眨,便看见不远处背着楚放一路穿过人群的男生,和记忆里清瘦温柔的轮廓一点点重合。 “让一让——请让一下!” 林与真又一次担忧地红了眼眶,但这次不是对着他。 是那个赢了他的第一名,他刚刚怎么也超不过的楚放。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1章 运动会三 第42章 先陪我睡个午觉 林与真摸到额头一片滚烫,慌得背起人就往校医院冲,跑到半路才在身后赵时透的提醒中反应过来,倒回来,把人放到志愿者抬的担架上。 急诊室弥漫着刺鼻的消毒水味,林与真却难得感到一丝安心。 室内温度一降下来,脖侧靠近左耳位置的那块皮肤存在感极强,第一次被人亲,甚至无法确定这个动作的暧昧意味。 几分钟前那一触而分的……是吻吗? 楚放为什么要突然亲自己一下? 是不小心吗? 林与真伸手挠了挠,茫然而恍惚。 医生翻看完检查报告,镜片后的眼睛瞪得老大:“你们这朋友也真是的!不要命啦!退烧了不代表身体就好了,这嗓子都还红肿呢,血常规显示炎症都还没消干净!” “非常抱歉……我们下次会管好他的。” 根本管不住…… 林与真垂着脑袋,乖巧地应声,赵时透这个始作俑者更是心虚得小声嘀咕:“都让他弃权了,这倔驴……” 医生撇着嘴直摇头,圆珠笔在“过度疲劳”几个字上重重画了个圈,“五千米!现在好啦,低血糖加低血压,还伴有心律不齐。先输液观察两小时,今晚必须有人陪护,要是再这么折腾,心肌炎、肺炎……哪个找上门他都吃不消!” 这几个吓人的病症成功把林与真威慑到,脸色刷白,自告奋勇留下来陪护。 赵时透犹豫着要不要告知楚妈楚爸,虽说成年人生个小病而已,一般不会主动让爸妈担忧,楚放平时更是冷心冷肺的,家都不怎么回。 但自楚放车祸后,还是第一次见他生这么大的病。 正准备拨号,楚放才幽幽转醒,那眼神清洌洌的,根本不像个气若游丝的病人。 林与真原本就趴在床边看他,立马反应过来,倒了杯温水给他。 “你先喝点水,我去喊医生!” “诶诶我去我去,小林你好好坐着,啊哈哈哈……”赵时透机灵地闪出了病房,只剩下林与真和楚放两人。 楚放缓缓眨了眨眼,纤直的眼睫盖住了黑黢黢的瞳孔,“醒来就看到你,真好。” …… 林与真头皮凉飕飕的,有种诡异的违和感。 他不会被夺舍了吧……? 这是没睡醒? “你一直守在这儿?” “……嗯。”林与真点点头,抬手指向刚刚赵时透消失的方向,“还有赵社长也一直……” “谢谢你。”楚放勾唇打断,没挂水的右手揉了揉他蓬松的头发,“辛苦了。”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很快进来,头上那只手被及时收了回去,那股挥之不去的异样感却时钟留在林与真心头。 他偷偷瞅了眼,楚放又恢复了平时那副矜贵的冷脸,不时回答医生的问题,似有察觉地瞥来,林与真连忙躲开。 幸亏楚放身体素质过硬,吊了盐水后总算被批准出院。 同住一屋檐下,照顾病人这一重任也落到了林与真这个操心命身上。 楚放这人也不知怎么回事,本来病只有一分不到,但林与真一扶上胳膊,这病情立马“加重”了。整个人柔弱无骨地往他身上靠,神色怏怏,一步三咳,压得他半个肩膀都塌了。 林与真也不嫌弃,但这么扶着个一米八几的大老爷们儿走一路,实在不轻松。想让他别演了,又怕楚放病情更“严重”,只好闷头往前走。 好不容易把人轻拿轻放送到了床上坐好,想回房间,楚放又咳了两声,“想喝水,可以麻烦你一下吗?” 林与真总算知道这违和感从何而来了。 楚放平时说话没这么客气,现在更像在学习模仿平时的林与真。 “谢谢你……我想去洗个澡。” 洗完澡又顺理成章地抬不起手,林与真好脾气地帮他吹头发。 “会不会太麻烦你了?其实我还想尝尝你上次煮的山药粥……嗯,阿姨这两天回老家了。” 也该到饭点了,林与真耐着性子给他做了碗山药粥端到床前,“吃完这个记得吃药。” “赵时透帮我把奖牌和奖品领来了,送你。”楚放说着递过来一个奖牌和一个未拆封的平板,还是最新款。 林与真一愣,“为什么要给我?” “想给就给了,装到你的蓝书包里。”楚放尝了口温热的粥,忽然皱眉,林与真还以为是味道不好吃,下一秒掌心就被托了起来。 “你……过敏了?” 林与真皮肤白,那两块不大不小的红斑显眼极了,还有些痒,忙解释道:“这个没事的,处理山药的时候碰到了点,已经拿水冲过了,一会儿就消失了。” “……对不起。痒吗?”楚放轻轻摩挲着那两块肌肤,抬眼问他。 “一点点。”你别摸了就行。 楚放立马掀开被子起身,大步流星,在林与真惊愕的目光中拎了个医药箱进来。 “家里正好有药,地奈德乳膏,用过吗?”楚放拆棉签蘸药之前提前问了句。 林与真老实伸手搭在他腿上,“用过的,不过敏。” “你不用……自责的。” 楚放眉头轻拧着,闻言抬头看他一眼,笑道:“小林同学,你人有点太好了。” 小心被人赖上。 林与真还以为这人会反驳一下,说“谁自责了?”,结果来这么温温柔柔的一句,顿时汗毛直立。 “楚放,我可以问你个问题吗?” “嗯?” “你是不是病好全了,其实不用人扶着走路了?” 楚放:…… “你刚刚……是装的?” 楚放:…… 楚放刚刚起身时动作利落迅速,脚步稳健有力,握着棉签给他涂药时力道也能控制得刚好合适,怎么看都是一个健康人的样子。 楚放低垂的眼睫似被风吹动的树叶,胡乱颤着,瞪他一眼,“谁装了?” “这叫关心则乱!我闲着没事装这一出干什么啊?我……” 楚放眯起眼睛,对着抿紧唇望他的林与真轻笑一声,身体前倾,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狭长的眼底悦动着坏心思。 “对啊……你说说,我为什么就想让你扶着走呢?” “林与真,我知道你不会说谎,猜猜呗?我也想听听你的想法。” 两人只隔一个拳头的距离,如果在泳池,楚放一定会手欠地往他脸上洒点水,把这个呆愣神游的人唤醒。 但此刻他只是勾唇笑着,心痒痒的,轻轻往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上吹一口气,反而把额前的一缕头发吹飘起来,林与真缩了缩脖子,这可爱的反应差点让楚放心软。 “只知道盯着我看,看来是有答案咯?” 林与真连忙摇了摇头。 他心底有个隐隐的猜测,但绝对不能就这样顺着楚放说出来。 他本能地察觉:楚放明显非常期待他发现并道破这层窗户纸,可他一旦说出来,两人纯洁的友谊就会完全变质。 林与真这个社恐这辈子尤其怕两件事:一是公众场合犯尴尬,二是忍受尴尬的人际关系还无法当断则断。 “你……不是要和我说解决系统的方法吗?现……现在我们讨论那个吧。” “你说那个啊。”楚放垂眸收拾好医药箱,起身时手痒又揉了把他的头发,皮笑肉不笑道:“你等着!” 这话指向不明,林与真只好乖乖坐着等他回来。 好在楚放没有忘记正事,缓缓道:“你再详细和我说说,每一次我的……贴身物品失效的时候,都发生了什么。” 系统总共两次在林与真携带楚放贴身物品的情况下突然出现。 “第一次是篮球赛那天,我带着你借给我的吊坠……”林与真努力回忆着,“那天我本来没打算去看比赛的,从图书馆出来以后往回走,路上被一个路人撞了下,就在那条路上,系统就突然出现了,还……” 楚放挑眉看他,“还……?” “还用了你的声音。”林与真忙道:“我当时差点被误导,以为你之所以那么特殊,能屏蔽系统什么的都是因为你们是一伙的,或者干脆你们就是同一个人。” “但后来你及时出现了,还把我救出来,看上去不知情的样子。我就想,如果只是让我乖乖做任务的话,系统完全没必要多此一举。” 楚放点点头,“所以只可能是他也无法控制我的影响,只能尽量混淆视听,引导你误会我的立场。” “所以第一次你生活里唯一的异样就是被人撞了下?”楚放问。 林与真点点头,“嗯!因为撞得很用力,不像不小心的,所以我记得很深刻。” “第二次是在宿舍电梯,那天下起了大暴雨,我从游泳馆正常回去就遇到了它,之后就被迫打车去城东排队买了系统指定的蛋糕,去酒吧参加方狮影的聚会。” “这么一说,唯一的异样就是……天气?” 楚放沉默半响,摇了摇头,否定了这个因素,“暴雨是这一天固定的事件,之前几天都有过类似的情况,不具有特殊性。这个系统一定是能够摆脱气运影响的一种特殊情况,才会出现。” 摆脱气运影响…… “你被绑定后,气运就变差了。”楚放漫不经心搅动着碗里的粥,舀起一勺吹了吹,喂给陷入深思的林与真一口,“别着急,慢慢想。或许……气运变差不仅是绑定系统的结果。” “也是必要条件?”楚放顿了顿,纠正道:“必要不充分条件。” 林与真慧至心灵,忽然瞪大了眼睛,嘴边还沾着白色的粥汤,下意识伸出殷红的舌尖卷走,唇瓣因而变得水艳艳的。 “我……我突然想起来!在这次之前两天,我中了张彩票——人生第一次中奖。” “之前有听说走在路上被撞一下,可能会被有心人偷走气运,难不成这两次都是因为那个系统想办法吸走我的气运,再触发那个条件绑定我!” “你说呢,楚放?” 楚放撇开视线,蹭了蹭鼻尖,“嗯,你说得对。不过也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要想彻底根除这个系统,还得从另一条路走。” “什么路啊?” 楚放撩起眼皮盯住他,“你想知道我的办法是什么吗?” 林与真无知无觉地点点头,“请说。” 话音刚落,就被一把抱住扑倒在柔软的床上,楚放的下巴磕在他额头上,身上好闻的香气瞬间覆盖了迟钝的神经。 视野陡然晃动,眼里的世界颠倒。林与真只感觉心跳漏了半拍,像被某种热情的巨型犬扑倒,楚放宽阔紧实的怀抱里闷了他满鼻腔的薄荷香气。 浅金色的午后阳光透过窗帘缝隙,在被子上切出一道温暖的细窄色块,小溪一般,晃了下眼。 楚放在他脖颈间使劲吸了口气,像某种瘾君子,惬意地揉着他蓬松可爱的一头软发。 “困了,先陪我睡个午觉。” 第43章 我搬走咯~ 季朗拎着包走出教学楼时天已经很晚了,凉飕飕的夜风灌进衣领,他垂头穿过人群,神情淡漠。 正准备骑车回寝,刚踩下脚踏,一个人影嗖地冲到车前,“季朗——” 季朗一脚蹬地支撑住车身,怔住了,“是你……” 林与真额发微微凌乱,抿起一个笑容,忐忑道:“你现在忙吗,我们想耽误你一点时间。” 我们? 季朗平静僵硬的面容上升起淡淡的疑惑,但仍然点了点头。 直到他跟着林与真来到咖啡厅,对上楚放那张前不久才看到过的脸时,微不可查地嘴角一抽。 “你要喝点什么?这里有菜单。”林与真推过去一份菜单,季朗垂眼扫了一遍,突然问:“你请吗?” 身边响起一声嗤笑,林与真微笑着点点头,没忘记介绍帮忙占座的楚放,“当然,哦对了,这个是我朋友,楚放。” 季朗表情松动,看向楚放的目光顿时复杂起来,“你好,我叫季朗。” “听小林说过你,篮球队的。”楚放皮笑肉不笑打了个招呼,懒散靠着座椅。 饮品上的速度很快,两人不尴不尬地寒暄片刻,楚放沉默着,起到个陪伴的作用。 但季朗不时能够感受到桌对面存在感极强的视线。 林与真瞄了楚放一眼,对方回以一个鼓励的眼神,他才鼓起勇气开口道:“季朗,可以冒昧地问你个问题吗?” 季朗点了点头,说话有点干渴,端起咖啡品了一口。 林与真身体前倾,一手捂嘴,压低了声音:“你喜欢方狮影吗?” 这个问题实在出乎意料,但季朗回想了下前段时间听说的信息,半真半假的,一时间也能够理解了。 季朗坚定地摇了摇头,没等林与真松口气,又问道:“你呢?你还喜欢他吗?” “他的很多朋友都说,你暗恋了他五年。” 这时一直沉默的楚放忽然出声了,“他不喜欢。” “以前的事情再怎么样都过去了,是吧?” 楚放忽然扭头,目光如电,林与真忙不迭点头,“是的是的,以前我不懂事,现在一点都不喜欢了。” 楚放这才满意似的收回视线。 季朗看着两人互动,表情微变,“所以你找我来就是为了这件事?” 他忽然蹙眉,不甚高兴,“如果是这么无聊的事情,那就别浪费时间了。” 楚放冷笑一声,不客气道:“话说太早了吧?我们小林好心来提醒你远离渣男,你要是不想听下去就直接滚……” 话音未尽,楚放就被林与真紧急捂嘴,这可滚不得,这可是主角受。 楚放想出来能彻底击败系统的方法,就是从主角下手,破坏掉两个主角的爱情线,这个以谈恋爱为核心的小说世界就会在某种程度上崩坏,也不需要林与真这枚小舔狗了。 只要两人没有在一起的可能,系统也就没办法操纵林与真了。 不然那个系统也不会这么执着于推动主角的感情线。 “你们俩之前……认识吗?”林与真终于憋不住问。 两人异口同声:“不认识。” 实际上两人为数不多的见面,林与真要么醉酒趴在楚放背上不省人事,要么就被卡了视野,根本没看见其中的暗流涌动。 楚放这会儿也懒得啰嗦了,直接从蓝书包里掏出一个文件袋,丢到季朗眼皮底下,淡淡道:“自己看,那个姓方的最喜欢和哪些败类混在一起,里面全是他们聚会的相关资料。” 说着自然地把手放到林与真的头顶,叹了口气,“有的人傻里傻气追了人家这么久,现在已经后悔了,特地来给你一个忠告,爱听不听。” 季朗打开文件袋,神情隐晦不明,随便翻了几张,平静地对上林与真的眸子:“谢谢,但我早就了解他私底下的人品了,我不会喜欢他的,不用担心。” “你是怎么发现的啊?”林与真很好奇。 方狮影伪善自私的品性隐藏得很好,即使是身边的朋友也会被蒙蔽,除了在林与真面前他不屑于伪装。 更何况是有好感的主角受。 “之前就隐隐有过怀疑,上次在KTV看到他答应了这么无理的要求,让你暴雨天跑这么远买蛋糕……就更加确定了。” 还纵容朋友开那种玩笑,没分寸地灌酒……季朗现在回想起来都拳头一紧。 “他对你应该是有好感的,你就不心动嘛?”林与真试探道。 季朗摇了摇头,手指轻轻环住温热的咖啡杯,牵了牵嘴角,是个不太明显的苦笑,“我不喜欢男生。” 这话听得楚放挑起眉,心想你唬谁呢。 别以为我没听见你跟朋友要林与真联系方式。 “你确定?” 季朗的视线掠过面前蒙在鼓里的男孩,蜻蜓点水般,克制地攥紧了杯具,沉思片刻,坦然与楚放对视。 “我只是喜欢一些美好纯粹的东西,品质、性格、外在……又或者只是一个眼神,一个举动,这些都是人之常情,你应该能懂我什么意思。” “不过我可以肯定,方狮影这个人我对他绝对没有任何好感。” 季朗对方狮影最初的印象也很好,一个热情开朗的同学,笑容也很有迷惑性,人缘很好,也对他很友善。 直到一两次接触后,方狮影骨子里的傲慢才逐渐露出端倪。 又总是和气又无奈地给自己带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若有似无的肢体接触,久而久之,季朗也发现了方狮影的司马昭之心。 林与真得了保证,总算松了口气,眼珠子在楚放和季朗两个打哑迷的人身上滴溜,迟钝地意识到什么。 楚放的手存在感极强地在他肩膀上搭着,看上去像一种兄弟间勾肩搭背的行为。 脖颈后面一缕头发被揪在指尖轻轻磋磨,林与真痒得缩了下脖子。 楚放淡淡道:“作为补偿,需要给你介绍个对象吗?” 季朗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拎着包起身,婉拒道:“没有这个必要,我下午还有课,先走了二位。” 事情比林与真想象的要顺利得多,他还以为主角俩的感情已经发展到了原书中暧昧拉扯的阶段,没想到季朗根本没看上方狮影。 下午林与真去上家教,还得知了小胖英语班级排名进步十六名的好消息。 小胖挺着圆滚滚的肚子四仰八叉躺在床上,“林老师,学习好累啊,我都学虚脱了……” “你还知道虚脱呢?”林与真帮他批完卷子,拿笔戳戳他肚子,把人戳得咯咯笑,“快起来分析错题,争取下次再进步几名。” 小胖笑不出来了,哀嚎一声,挠着肚子起身,听林与真讲课。 “林老师……那个送你来的大哥哥是谁啊?好高啊,感觉打架很厉害。” 他说的是刚刚开车送自己过来的楚放,林与真笑道:“那是我朋友,他很文明的,现在已经不打架了。” 小胖只要不学习干啥都行,看林与真有点兴趣的模样,连忙贼兮兮道:“那他以前肯定打咯?是不是校霸?!” 好中二……林与真哭笑不得,“什么校霸,你一天都在想什么呢?他……打的都是坏人,而且人很好。” “他好帅啊,有女朋友了吗?”小胖八卦道。 林与真一愣,“没有。” “啊——”小胖遗憾地拖长声音。 林与真被逗笑了,这小学生真是,“你在遗憾什么?” “我表哥就谈恋爱了,然后他就不怎么和我们打游戏了,天天带妹子,还嫌我们总去找他,打扰到他了。” 会打扰到他吗? 林与真若有所思地沉默了半响,余光瞥见小胖跃跃欲试伸向手机的胖手,连忙回神,“上课上课,不闲聊了。” 晚上到家时,楚放难得没有工作需要处理,正在厨房乒呤乓啷地忙活。 见到林与真还有些莫名的心虚,硬邦邦道:“今天这么早?” 林与真看了眼时间,八点四十,他每次做家教都这个点回来呀。 但还是应了声,“是啊。” 楚放系着条新买的黑色围裙,正在往蛋糕胚上挤奶油,中岛台上杂乱摆放着工具,全都是初学者努力的痕迹。 “怎么突然想起来做蛋糕?”林与真问。 “之前看阿姨做过,无聊就想起来试一下。”楚放下意识蹭了蹭鼻尖,一点白色奶油正巧粘上去,在那张轮廓分明的脸上显得格格不入。 林与真露出一点笑,抽了张纸巾贴近给他擦掉,做完这个动作两人皆是一愣。 楚放最先反应过来,嘴角禁不住上扬,“谢谢啊。” 林与真面上一热,借着背身丢垃圾的动作拉开了距离,“你忙吧,我我先去洗漱了。” 没来得及刷牙,他就被楚放拉到了餐桌旁坐好,桌上摆着楚放忙活了四个多小时的6存蛋糕。 蛋糕面是一整块水蓝色的海面,几条乳白色奶油勾勒出波浪形状,还有橙黄色与烟紫色渐变落日晚霞铺满,看上去直白绚烂,感觉拿去参加小学生绘画比赛至少能拿一等奖。 林与真尝了一口,惊喜地瞪大眼睛。 “很好吃!” 楚放勾起唇角,故作谦虚:“第一次做不太有经验,随便尝尝。” 连吃了一大半,林与真才想起来正事。 “这个给你——” 楚放接过包装精致的礼物盒,巴掌大小,打开是一只深空蓝主题的腕表,市面上知名的奢侈品牌子。 林与真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谢谢你这段时间帮了我这么多,还愿意相信我,今天正好发工资,希望你收下。” “谢谢。”楚放笑了笑,试戴了下,眼眸闪烁,忽然沉默着望向桌对面的他。 和很多及时行乐的同龄人不同,林与真生活过得很节俭,但从来不在人情世故上省钱。 楚放打听过他的生活费,属于中等略宽裕的水平,尽管如此林与真还是执着于勤工俭学,也有一笔不少的存款。 无论是物质生活还是精神生活,林与真都不缺乏,这一点是两人熟悉之后楚放才意识到的。 以前他觉得林与真表里如一,脸上一戳一个软坑,内里更是个害羞腼腆的社恐。这些天的相处让楚放发现,这个人远比自己想象的坚强。 哪怕是面对超出认知的恶毒系统,他也有敢于挣扎的勇气,试探着去学游泳。名声这么差也要克服社交恐惧去争取自己想要的东西,只为了改变命定的结局。 没等楚放怦然心动几秒,就听见林与真郑重地宣布:“既然系统的问题已经解决,那之后我还是搬回宿舍了,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 他也很舍不得楚放,但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他总不能一直这么赖在朋友家里,不合适。 林与真深深吐出一口气,难得有些感伤,起身隔着小餐桌给楚放一个大大的拥抱,“行李我已经收拾好了,明天就搬走啦,以后我们也要经常约饭哦。” …… 楚放被喜欢的人搂着,面色却一分分沉了下去,嘴角抽了抽。 “……你说什么?” 宝贝们,我要准备一场非常重要的工作面试,所以这篇文随缘更新,但一定不会坑掉的,也不知道还有没有人但还是告知一声,不用等哦[亲亲]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3章 我搬走咯~ 第44章 谢谢你给我机会说出来 林与真一怔,缓缓松开了怀抱,解释道:“我马上要去律所实习了,家教也只剩下两节课,一直住在你家也不像回事……” “什么叫不像回事?我和你之间原来这么客套疏远吗?”楚放猛地攥住林与真的手腕,将人拉近身前,满脸郁闷,林与真瞬间被这股力道拉回了那个相拥着入睡的午后。 “那个系统目前还没有动作,如果你搬出去后哪天突然出现操控你,我又不在你身边,你要怎么办?”楚放叹了口气,冷硬的气场被身前人这么望着也松动了几分,变得柔和。“至少要试验几次确保系统已经没办法控制你了再搬走,你别着急。” 林与真不急,他只是…… 手腕间桎梏的力度不大,林与真随手一挣就松开了,他垂下头,不太敢和楚放对视,更不敢说自己是意识到两人之间逐渐越界的情愫才想搬走。 楚放是被他牵扯进来的,帮了他很多忙,不只是这只手表,林与真暗自发过誓会好好报答他,但他目前还不知道怎么回应对方。 人和人之间的差距有时候比人和狗的还大。他送个礼物得累死累活攒几个月的家教工资,楚放柜子里却放着十几只未拆封的,更贵更难买的奢侈品手表,比这只更好看,更彰显身份。 他和楚放就像一座城市的繁华商圈和城中村,因为四通八达的道路而偶有交集,但现实条件横亘两人之间,并肩伫立的日子似乎看起来遥遥无期。 至少现在,林与真谈不起这样的恋爱,曾经被主角光环支配为主角掏心窝子时,他深刻认识到:只要有钱,就算是舔狗也是一只高级恋爱脑藏獒。受到的鄙视远没有穷比舔狗的多,反而会受到点尊重。 所以解决了活着的问题,他只想先找个好工作,其他的事情他那个迟钝的大脑也很难双线处理,不如先逃避。 之后的日子,林与真根据楚放所说的一步步试验,拉高阈值。先是摘掉耳钉,楚放在他隔壁房间处理工作,林与真独处观察系统会不会冒头,在慢慢拉远距离,增加时间。 半个月过去了,两人的测验时间越来越长,可以连续五天不发消息不见面,林与真摸着空落落的耳垂,不禁有些晃神。 生活总要回归平淡,那个促使两人相遇相识的奇幻因素似乎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消失。林与真和每一位S**学院大三生一样,上课考试,准备实习。楚放出现在学校的次数也越来越少,公司的工作忙得他神情都疲惫了不少,但每次回到家还是谨记着和林与真要隔离的约定。 两人就这样严谨地错开,直到约定的时间。 楚放上次自己做的蛋糕味道不错,但卖相和包装还是得靠专业的,他上心的事情总有点完美主义,于是这天下班特意绕路去一个朋友店里,提半个月前就下单的定制蛋糕。 他发现林与真这人是真不挑食,什么都能来两口,包括家政阿姨放冰箱里的一小碟凉拌苦瓜,嘟囔着:“放到明天得坏了……“就面不改色解决掉,看他吃东西那样不知道的还以为苦瓜改姓香了。 是人就有偏好,楚放不信邪,默不作声观察了一两天,总算发掘了他这点喜欢巧克力的小嗜好,所以蛋糕内层奶油全是巧克力味的。 即使这样,林与真还是要搬走。 “你回来了啊。” 楚放望着客厅里拎着行李箱准备走的林与真,心里沉了半分,有点无奈,“先吃蛋糕吧,吃完再走。” 林与真看了眼窗外的天色,还很早,只是留下来吃蛋糕的话就得和楚放好好聊聊了。 他备忘录里都存着一大段话,现在看来不用发出去了。 “啪——” 灯光骤然关闭,林与真视野里上一秒还是楚放脱下外套走向厨房的背影,现在两眼一摸黑。 “楚放?停电了吗?”他打开手机闪光灯去摸索墙边的开关,不过楚放家的电器是可以手机操控的。 “可能停电了。”楚放的声音由远及近,林与真一个转身面前就立了个人,吓得他往后一缩。 楚放凑得很近,打火机在两人鼻尖嚓地打着,细长火光在他狭长的眼眸中央跃动,林与真看到了被暖色烟火包围的自己。 “正好点蜡烛,过来帮忙。” 虽然不是任何需要庆祝的节日,但林与真还是帮忙在蛋糕上插了两根蜡烛,一股蜡油的气味在空气中弥漫开。 “我之前不怎么吃甜品,这种富含糖精的食物会麻痹大脑,让人变得浮躁,静不下心来工作。”楚放的面庞在烛光中蒙上了一层柔焦滤镜,身上是浅灰色睡衣,平添几分随性居家感。 楚放一顿,补充道:“为数不多的几次都是和你一起。” 林与真避开视线,原本撑在桌上的双手缩回到并拢的膝头,在桌下局促地搓了两下,“今天工作多吗?” “没有特别紧急的待办事项,只是……” 他看上去没有要立刻切蛋糕开吃的准备,似乎有什么话要说,但又没法单刀直入。林与真就这么端正地坐在桌对面,耐心等他,黑白分明的眼睛让人只想将这片温馨和谐维持下去。 楚放笑了笑,“开动吧,里面夹层有你喜欢的巧克力,多吃点。“ 林与真抿开一个笑容,小声道谢。 这份蛋糕甜而不腻,林与真果不其然很爱吃,也或许是为了避开楚放偶尔灼热放肆的视线而吃得投入,两人吃得差不多了楚放拿了个密封盒把剩下的三分之一打包到袋子里,递给已经走到楼层过道的林与真。 “真不住了?说走就走,用完就丢是吧?”楚放扯出一个笑容打趣道。 “不是用完就丢……”林与真忙道:“又不是不联系了,我们还是朋友对吗?以后也可以经常一起吃饭,游泳社也会常见面。” 这能一样吗?出了这门,两人关系间唯一的那点特殊也就不复存在,一个转身就能退回到普通朋友的范畴内,楚放才明白自己的心意,哪里舍得就这样放人。 “如果我说我想让你留下来呢?“楚放突然道,果不其然看到林与真怔住了,那点慌乱在过道灯光下十分明——他听懂了言外之意。 这无疑给了楚放一点鼓舞,让他情不自禁上前一步,克服下意识的别扭,心脏跳动的声音在耳边不断放大,震颤。 林与真只得摊开了说:“我留下来也没什么用的,费水费电,晚上有时候熬夜还会吵到你,影响你工作和睡眠,一直麻烦你跟阿姨我心里过意不去。“ “不麻烦。虽然我们作息不同,生活习惯也有差异,但并不会对我造成困扰。相反,你来了以后,这间房子也没那么冷清无聊了。” 楚放在这种正儿八经的时刻,原本经常吐出刻薄字眼的语言系统自动停机,声音温柔得不像话。 “而且我想你能给我个机会,听我把心意完整地说……” “抱歉。”林与真攥紧了行李箱拉杆,慌乱垂下头,打断道:“瑞瑞哥还在楼下等我,我……先走了!“ 说完转身就去按电梯下行键,但他忘了因为停电电梯用不了,血气上涌,又红着耳廓冲到楼梯间。 “……我帮你提下去吧。”后背传来楚放的声音。 “不用!”林与真避开身后人的手,窘迫得头也不敢回,单手拎起重吨吨的箱子跑下楼,两步并一步,很快消失在楼梯尽头。 楚放还慢半拍地愣在原地,他这是被人嫌弃了? 无论是穿越前还是穿越后,这还是他第一次体会到被喜欢的人嫌弃拒绝的感受,第一反应是难以置信,而后的失望如潮水般涌来。 但要说死皮赖脸地追上去,也确实做不到。更何况他也不想让林与真为难。 他自嘲地笑了下,片刻后忽然意识到不对劲。 要是真对他没意思直接拒绝不就行?林与真不至于这么怂吧?不拒绝不就是喜欢,喜欢还跑这么着急,像是有谁在追他一样,那系统不会又卷土重来了吧?! “叮咚——”手机收到A市气象台橙色暴雨预警的短信,预示着今晚的潮湿危险。 “林与真!”对某种可能性的担忧迅速占据上风,楚放立刻循着踪迹追了下去。 楚放家住二十六层,林与真气喘吁吁拎着箱子没跑几层就听到头顶愈来愈近的脚步声,本来想停下来歇会儿又苦哈哈地继续跑,结果还是在第十层被追上了。 肩上的箱子被人夺走放到一边,林与真来不及反应就被楚放两只手掰正了身体,面贴面地靠近,呼吸都交缠在一起。 他吓得缩起肩膀,贴紧了身后的墙壁。 “我确认一下,你现在说的话能代表你自己吗?” 林与真愣愣地和他对视:? 楚放一错不错地观察着他脸上的每个反应,除了正常的疑惑外神情自然,没有异样。没两秒钟就得出了结论,逐渐平静下来,退开距离,“我以为你又被系统控制了才……抱歉。“ “原来你是真的这么……讨厌我啊,刚刚吓坏了吧,对不起啊。”楚放扯出个还算洒脱的笑,眼底却浮现出落寞和灰败,这张英俊的脸蛋鲜少露出这么楚楚可怜的神情,仿佛一夕之间沦落为世界上最伤心的角色。 林与真不自觉被蛊惑,心软得一塌糊涂,“不是的!我不讨厌你,不,不用道歉。“ 楚放语气里带了几分自卑,眼眶泛红湿润,“不讨厌的话为什么不让我把话说完?溜得这么快不就是怕我把窗户纸捅破吗? 这段时间自作主张和你暧昧,让你为难了吧?忍着恶心和一个脾气差的丑东西周旋,换作是谁都想赶紧逃走。对不起,我的确算是个烂人,以后不会打扰你了。” 说完便转身欲走,林与真听他这么笃定地贬低自己,恨自己嘴笨,头都要摇出残影了,对着楚放的背影急得额头冒汗,情急之下一把扑上去将人抱住。 “不是不是,你不是丑东西,你特别特别好看,比我见过的人都好看!” 楚放身体一僵,随后悄悄勾起唇角。 “那我脾气也差,之前还对你摆过脸色,对不起。” 林与真想把他转过来说话,楚放却纹丝不动,只好绕到他面前捧起那张轮廓硬朗的脸,咽了咽口水,“之前那次是误会,你被边变态骚扰过,误会我接近你别有用心才那样的……我们都有点儿问题。但是你后面一直对我很好,很温柔啊,帮了我这么多,我根本、一点儿、都不讨厌你。” 两人的距离一时间极近,呼吸都交缠在一道,在狭窄无人的楼梯间暧昧到了极点。林与真还无知无觉地睁着小鹿眼,紧张地关切手里捧着的人,“不要那样想。“ 楚放沉默半晌,锋利的眼尾线条蛰伏在眼眶阴影中,额前垂下几缕碎发,悄然抚上林与真的手腕,在自己脸上压得更紧更实,“听我说喜欢你的话……很让人反感吗?“ “不,不会……” 楚放眨了眨眼,“那你刚刚躲我?“ 林与真缩了下手,没成功,“那我现在还可以听吗……” “当然。” 楚放弯着眼睛露出一个很有感染力的笑容,把林与真看愣了,没来得及反应手就被放到了一块胸肌上,紧实而蓬勃,隔着睡衣触碰到急促滚烫的心跳。 “我喜欢你,林与真。谢谢你给我机会说出来。” 俺回来啦!三次元工作也签好啦,可以恢复更新了,不知道屏幕前还剩几个小读者啊哈哈哈 不管怎样!这本我都会更完的,虽然第一本实在是经验不足,更到现在纯靠一路上小天使们的鼓励和支持,但我会努力走下去哒[玫瑰] 祝屏幕前的你也开心幸福,勇敢追梦哦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4章 谢谢你给我机会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