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成顶流超星》 第1章 优雅温柔缅因x街头一霸狸花 远处雷鸣阵阵，闪电劈下，天色骤亮，又骤黑，绵绵银丝斜斜而下。 四周荒凉，笔直马路直至尽头，惨白路灯忽闪忽亮。 顾映身披塑料雨衣，在休息道上骑行，握着把手的手背已然淋湿，逆风的细雨淋在脸上手上，针扎般疼痛。 顾映已经骑行五个小时，前方仍然还是望不到头，将自行车停靠在一盏路灯下，摘下头盔，摸出补给水源，砰地打开，倒转瓶口与地面平行，仰头张嘴接住，在最后一滴纯净水入口，将水含在嘴里慢慢吞咽，一边慢条斯理地调整车上机械装置。 调整好，虚拟屏幕左侧，人物建模做着同样动作，右侧一盏恐怖片专属路灯，照亮一段漆黑的区域。 零零散散文字从漆黑的区域飘过，顾映补充完水分，面对虚拟界面打招呼。 “晚上好，不对，五个小时过去，现在是凌晨1点，我才，早上好。” “距离上次录制，已经过去十天，还是十三天？但那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有一个坏消息，一个好消息。” “坏消息是，你已经两天还是四天未进食，你得在二十二小时四十三分钟内赶到凉水城，否则你将因全身无力而无法继续前行，你看向前方，大雾下看不见尽头。换句话说，你和你的伙伴顾飞，会在明天登上各大媒体头条，你猜新闻标题会写，旅行博主顾映，于xx年xx月xx日xx时xx分xx秒，人民身份芯片熄灭，主页再无下一期。” 想起评论区届时遍地哀嚎，顾映就忍俊不禁。 “往往说完坏消息，好消息就该令人松口气。”顾映低眉，拧紧瓶盖，将水瓶放在脚边。 “好消息是，没有更坏的消息了。” 顾飞像是听不得坏字，每次说到坏字，虚拟屏幕闪了闪。 顾映伸手轻拍倚靠在路灯旁的自行车，轻笑道：“抱歉了顾飞，没办法给你换一个能源瓶。” 虚拟屏幕又闪了闪。 顾映伸手调整录制机械，摸到关机键前，耳边传来虚弱的叫声。 摸到按键的手指微顿，转而拿起器械，顾映微皱，循着声音，拨开草丛，虚拟屏幕上，多出一个灰团。 灰团蜷缩躯体，胸口微微起伏，半眯灰蒙蒙眼睛看向顾映。 “喵嗷。” 嗓子眼挤出的叫声虚弱，它孤零零地躺在草堆里，雨水淋湿全身毛发，软毛贴着瘦骨嶙峋的身躯。 顾映双手在身上抹几下，掏出一块稍微干燥的手巾，盖在灰团身上，食指和拇指摸索着后脖颈，将小猫提起来。 洁白手帕吸水快又多，遇水濡湿，边角浸透出几分樱花粉。 顾映眼眸微顿，连忙将小猫翻过来查看。 小猫腹部有一道伤痕，像是利器划伤，缓慢流着血液，视线上下仔细检查一番，猫的右耳从根部齐整断开，血液已然凝固。 荒郊野岭，野兽会拥有切割机一样的獠牙吗？牙缝也不会大到塞不下小猫幼崽吧？ “哦，看呐，这有一个小家伙，它全身都淋透了。它就和你一样，如果得不到食物和救治，就会毫无声息地死去。无声无息地在这里腐烂成骸骨。你得带着它，不是突然泛滥的同情心作祟，只是你有非这么做的理由不可。” 顾映脱下外套，用衣服缠在顾飞车头，利用兜帽制作出简易车篮，小猫窝在里面，多少能防水防失温。 薅几把路边不知名野草，就着雨水吞咽，顺手拧开放置在路边的水瓶，雨水越下越大，天边乌云压来，细细密密的雨丝变成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在地面。 砸得顾映手上器械摇摇晃晃，随时报废的趋势，趁着还未全然坏掉，顾映录制下最后一段记录。 右手做梳，将前额发尽数往后梳，露出光洁苍白的额头，还有一双布满血丝的黑亮眼珠，迅速失温使得纯色浅淡，但此刻顾映却无比亢奋。 “在与死神赛跑上，你颇有心得。如果还能再见，希望你们都已经逃出生天。” “晚安，小家伙。明天见，顾映。” 手掌捂住镜头的瞬间，虚拟屏幕一瞬熄灭，器械不堪打击断裂，在这场大雨里，跟随顾飞风里来雨里去多年的老家伙，终于得以安眠。 顾映骑上自行车，右脚猛踩脚蹬子，滂沱大雨下，沿着贯穿荒野的马路，极速前行。 速度快到一定程度，雨水也会成为钝器，裸露在空气中的皮肤，割得表皮渗出血液，雨水掠去温度，湿润阻止伤口愈合，死神在身上留下阻挡的刻印。 头盔之下，双眼死死盯着前方，大雾渐浓，前方茫茫然一片。 疼痛砸进尘埃，扬起一片不屈的灵魄。 车把的震动，宛若细密针尖，扎得指尖手掌和前臂又麻又胀，顾映需要用力握紧把手，才能紧紧控制方向盘。 耳边车轮碾过积水，车轮“哗哗”水声不绝于耳，浑身湿透，冰冷雨水从脖颈滑到腹部，灼热的体温蒸腾下，人也仿佛融入浓雾里。 不知骑行多久，疾驰而来的骤雨也不知何时停歇，乌云未曾消散，却隐隐能从薄层中窥见亮光。 顾飞浑身散发微弱亮光，流光般的水波一圈又一圈绽放，模仿生命呼吸的律动。原本灰扑扑的自行车，高调到不容忽视。 “捕获能源，正在充能中……” 清冷声线响起，阳光穿透云层缝隙，斑斑点点的阳光映照荒凉大地，耀眼光团似一颗又一颗升起的太阳。 “正在尝试链接云网。正在申请人民档案。正在激活系统。生物认证检测当中，请耐心等待……” “滴。人民顾映，检测完毕，旅途辛苦，祝您生活愉快。系统激活成功。” “顾飞，为您服务。正在执行预下达指令，是否继续沿固定路线行驶？五秒后将选择默认答案。” “五、四……” 顾飞开始倒数时，顾映才隐隐约约地听到声音，脑子艰难转动，视线惯性落在把手之间，看到兜帽里一抹灰色，才回想起一星半点。 “顾飞，更改路线，宠物医院。” “检测顾映身体外部体征异常，驳回宠物医院，更改凉城第一人民医院。” “顾飞，更改路线，宠物医院。” “顾飞收到指令，根据顾映身体状况和往日使用习惯，顾飞驳回指令，前方行驶127.77km，即可抵达人民医院。” 顾映喉咙几欲溢血，眼球布满血丝，嗓音嘶哑，“顾飞，强制更改指令，宠物医院。顾飞，就近的，宠物医院。” “……” “顾飞，拜托了。” “正在规划路线，前方行驶263.64km，抵达Q宠意义。” 顾映已无法给出回应，只是不停地踩着脚踏，在得知具体还有多少路程时，身体仿若重新灌满生机。 忽视饥饿，喝下接满的雨水，目光盯着前方，每呼吸一口空气，都前所未有地感觉到，自己真正地活着，艰难、挣扎、拼尽全力地活着。 顾映下移，正好对上灰团雾蒙蒙的蓝眼，幼猫瞳孔盯久了，诡异的恐惧轻轻浮起又沉淀。 顾映伸手压下帽檐，遮挡幼猫眼睛，只看着那小小躯体轻微起伏，确认它也仍活着。 猫常被赋予通灵之力，它们的眼睛像水晶球一样剔透，狩猎时便紧盯着猎物，极致专注的肢体语言和神态展现，令人毛骨悚然。 从灰团雾蒙蒙的猫眼里，她察觉出猫科疑似狩猎时的神情。 休整片刻，顾映拖着虚软的躯体，与顾飞重新上路。 耳边风声渐消，一呼一吸霸占整个听觉，铁锈猩甜洗涮口腔苦涩，在耳边回荡起还差最后一公里时，躯体已然麻木，灵魂轻飘飘飞起又重重摔下。 …… “达科特，你的幼猫订单到门口了，上面病情描述幼猫运动过度、四天未进食、喝超过100ml过污染水、啃食过量轻微毒素野草，体内汇聚太多酸性物质，内脏出血……” 助理护士在旁边，为医院顶级兽医达科特朗读，边读眉头边锁紧，语气也难免气愤，虐待动物就虐待动物，还有脸装好人。 刚做完手术的达科特，一听翻译过来的话，气愤地一顿输出，中途想起没带翻译器，临时切换人脑翻译器，还不忘抑扬顿挫，声情并茂的腔调。 “oh，******！咳咳，我是说，我观此人，实乃绿林恶匪，似那旧时神话中以虐人为乐之施虐狂！其行径，乃华国之大不安全因素也！我要快马加鞭地报警，好将其擒拿！定要让他于坐牢之中，吃上整整三年牢狱之铁碗，以正人民之铁律！” 助理护士：“……？” “达科特先生，您还是带上翻译器说话吧。” 达科特自信满满拍胸脯：“我的心腹，不必忧心于我。是非对错我自有分辨，华语六级的我，已今非昔比，单论口气，定能令那歹人闭月羞花、沉鱼落雁！” 助理护士无比真诚又恳切道：“算我求您了，带上吧。我怕您一口气，给人笑死了。” “……？”自认华语六级高材生，达科特缓缓扣出一个问号。 达科特聪明的大脑一转，恍然大悟道：“华国文化，博大精深，原来华语还有以文字做武器，杀人而不见血！雅致，实乃雅致也！” 掏起笔记本“唰唰唰”就是一顿记。 助理护士：“……” 助理护士不敢看他记了什么，也不敢问他悟了什么。 助理护士不语，只一味寻找医生遗失的翻译器。 一医一护到达前厅，没看到订单在前台缴费，助理护士赶在达科特开口前，上前一步，询问前台小哥：“幼猫32873号，来过了吗？” “请稍等，这边为您查一下。”稍过片刻，前台小哥道：“幼猫32873号，定位在xx度xx分xx秒范围内。” 助理护士一寻思，位置就在正大门范围，两人往正门口走。 才出门，医疗号就发出尖锐提醒，他们寻着动静找去，五十米外，逆光者正晃晃悠悠地骑着自行车，左右两侧鸣着警笛，四周路人手环纷纷开着录频。 金昏，身后太阳即将坠落，金边勾勒轮廓，地平线黑潮如伏云，徐徐驶来，一股电影般落幕的氛围弥漫。 达科特看呆了，都忘记礼节，伸手扯了扯助理护士的衣袖，“单号是32873号，还是32873位？” 助理护士也呆了，看了看手中单子号，不确定道：“可能是我眼花了？32873号位？” 此时一名巡警推着达科特的后背往前走，沉重道：“医生，别愣着了，快上前取看诊啊。顾映可是国民级人物，不能在凉城有事。” 达科特看看周围，迟疑地指指自己，“给人看诊？啊？我吗？” 巡警急忙点头：“是的，医生。” 助理护士小碎步跟上去，一脸不敢置信，“但达科特是兽医啊。” 巡警推一把达科特，焦急道：“来不及了，别管什么医生，都先上吧。” 新书，嘿嘿，新书，随榜更[猫爪][竖耳兔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优雅温柔缅因x街头一霸狸花 第2章 优雅温柔缅因x街头一霸狸花（二） 助理护士一抹脸，拿起手机，给其他科室的护士打电话。 “千助理，五分钟内将大型宠物移动床搬出来，到正门，带上基础输送液，除了床，用量和针器都给人用。二十七岁的女性，身高一米七八，体重大概六十二公斤，材料带齐，药剂浓度配比到时候听患者身边医生的。” “前台，腾出一个大型犬的单独病房，最好是近期内刚完成消毒的房间。” …… 说完一圈，助理护士转头盯着达科特，吩咐道：“达科特，我们Q宠医生里，只有你有资格为人看病，等会你上前，优先查看病患。” “除了病患，你不必搭理任何人。明白了吗？” 达科特点头。 “有需求立马通知我。” 他们上前，达科特立刻动用医学常识进行判断，比传送给他手中的病历单还要严重，呼吸急促，双眼失神，四肢躯干固化，身体已经抵达极限，如今正在支撑她的，全然是个人的信念和意志。 达科特脸色微变，他从未见过，人能够力竭到有机械动作，离开意识的指挥，全然凭借躯体行动。 面色苍白，嘴唇血色全无，双目发直，肌肉僵硬，处于极度疲惫、严重脱水以及营养短期极度失衡。 看着还在努力呼吸，人已经一只脚踩踏进地府。 好在没有什么紧急的并发症，尚在他的处理范围内。 “助理，安排呼吸机。” 助理护士转头，立马找到相关负责人，转移呼吸机到指定病房。 达科特观察病人，将其从自行车上抱起，放上移动床，边往病房赶。 助理护士留下来，拦住一群扛着长枪短炮的记者，还有一些狂热的粉丝。 “请各位留步，十分抱歉，Q宠意义暂时无法接待这么多人，请无关人员立刻离开。”拦人的同时，打电话给巡逻的保安，助理护士在等到保安来维持秩序后，准备前往协助达科特进行救助，但看着那辆自行车，脚步一顿。 能吸引这么多记者的名人，应该不是蠢人，为什么选择Q宠意义而不是正规人民医院？秉持着收纳放置病人物品，助理护士犹豫一下，靠近顾飞。 推自行车时，无意间余光瞟到风衣帽子里，灰色毛茸茸的皮毛一闪而逝，与纯黑的衣服格格不入。 动物皮毛？ 助理护士神色一凝，小心翼翼拨开帽檐，灰团趴在粉红的手帕上，粉色犹如水墨，一团团晕染开，边缘起着黑边，微弱的呼吸一起一伏。 根据职业的本能，助理护士停下动作，双手小心翼翼地捧出小猫，粉色鼻子干燥，毛发黏成一缕又一缕，刺猬似的根根竖起。 但无论它多可爱，助理护士在上手捧出来时，脸色顿变。 拨开小猫的眼睛，左眼眼珠全然消失，腹部伤口不深，却因长期未曾处理，伤口皮肉糜烂，散发阵阵肉发臭的腥苦味，前肢左爪指甲整根拔出。 压抑出离的愤怒，助理护士拨通前台，简略快速概括幼猫状况。 “尽快安排医生，这只幼猫受到过严重虐待。” 比起为人安排病房，Q宠意义对兽类反应更快，仅需几个简单交流，一串流程下来，人与猫同时住进病房。 他们不敢擅自医治病人，只将急救手段一一用上。 但幼猫这里，经过几分钟紧急讨论，一致同意进行手术。 刮烂肉、眼部消毒以及输送营养，一顿操作下来，人民医院扛着治疗仓也抵达了顾映的病房。 将人放进治疗仓内，倒入一系列营养修复针剂，按下休眠按键，喷射睡眠氧，原本还在高烧，面色诡异烫红，十几分钟不到，面色逐渐褪去绯红。 出差的人民医院的老医生，还和Q宠意义的员工闲聊起来。 “不愧是前极限运动员，恢复力就是强。看来其他的医疗药剂都用不上了。” 营养剂和睡眠氧，快速补充体力和恢复精神，常常用于放松病患的恐惧，给之后的医疗步骤进行打底。 而这一步，刚好能够缓解许多常见小病，感冒、高热、发烧和低烧等等，这一步能明显解决病情，医生就偏向于交给免疫系统来治愈。 他们唯一要做的是，保证免疫系统战场的养分供给。 兽医们多多少少也了解如今医疗工具，见情况立刻好转，也就放下心来，不用担心人在他们Q宠意义出事。 达科特困惑地看向人民医院的医生，“莫非你们认识？” 他才进入华国一年，对于华国的文娱方面并不熟悉，在备考华文六级前，他还属于文盲阶段，离开翻译器就像误入狼群的哈士奇，满眼清澈。 “顾映，全民级知名大人物。”人民医院的老医生骄傲地从胸前口袋里拿出应援牌，“我是她的粉丝。” 一旁的几个兽医和护士，纷纷双眼一亮，纷纷放在口袋里的应援牌，场面一度像极了线下粉丝应援会。 “好巧，我也是顾映的粉丝。”x4 “论坛里明明说，顾映晋城，怎么就到凉城来了？呜呜呜呜，我还买了晋城的航线，现在要退，退签费老高了。” “啊，我都没抢到去晋城的航线。你要是想退的话，不如买给我？” “可以啊。” 人民医院的医生和Q宠意义的护士当场完成交易，然后热烈地讨论起来，期间有一个的护士查房，感觉有趣，听了一耳朵顾映的事迹，立马路转粉，订购同款应援牌。 达科特：“……” 达科特眼神无措，频繁摸头，语速对他来说太快，素材词汇陌生，但火热的氛围，他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干站在那里看天看地，手抚摸手机，期待自己的助理找点事情让他去做。 治疗仓传来滴的一声，房间瞬间安静，人民医院的医生上前查看仓内数据，补了几针营养剂，取消睡眠氧，换成普通补氧。 达科特担忧道：“她没事吧？” 人民医院的医生安抚他道：“没事了，高烧退下下去了。睡个两天就能痊愈。你们的急救措施很专业，如果没有你们及时给病人补充适量营养，我们就不会这么轻松了。” 人民医院的医生打趣道：“我还以为你们会给人用兽药，都做好接手烂摊子的准备，你们的专业程度令我惊叹。” 医学界分类严格，兽医需要面对的是体型不同种族也不同的病患，药剂用量灵活，因为职业特性，往往选择见效快，输送的方法也多偏向输液。而兽医和医生之间接受的是完全不同的药剂用量规范，兽医计算出的用量，并不适合人。 Q宠意义输送的营养，刚好卡在人的那条线上，不用想，也知道的是负责此事的达科特的功劳。 达科特自信地挺起胸膛，“我乃人兽双修之天才。” 人民医院的医生微愣，伸手拍了拍年轻人的肩膀，感慨道：“年轻就是好啊。要是哪天想来人民医院，我带你啊。” 人民医院，收治各种常见疾病，算得上是医生养老胜地。 治疗仓能够解决绝大多数的病症，工资由地方政府发放，偶尔也会收治疑难杂症，但大多数疑难杂症患者一经判断，都将转交公民医院进行详细资料。 达科特没有这方面的想法，他离开国家，前往华国当兽医，其一是喜欢华国的文化和氛围，其二是真的喜欢动物，并没有调职的想法，但仍然将人民医院老者的话记在心里。 “达科特先生，您这边的病人怎么样了？” 达科特听见声音，双眼一亮，立刻积极回应：“病患已然无碍也。可有新之订单至也？所涉何物之兽类？速引我往之。” 还没说几句话的助理护士，满头问号地被达科特先生推走了。 人民医院的医生一愣，环顾四周，只见Q宠意义的护士和习以为常，倒显得他有些大惊小怪了。 他捏捏胡子，感慨：“年轻就是好啊。” 助理护士道：“达科特先生，怎么这么急着离开？” 达科特摸摸鼻子，迎着助理护士疑惑的眼神，解释了下状况。 助理护士在脑海里翻译一遍，便明白达科特这么急着离开的意思，原来那名病患是顾映，他们医院本来就是顾映粉常驻站点，这会儿发现新成员，正聊得火热。 达科特并不了解娱乐方面的信息，也就插不上什么话，但站在那里不说话，对本身话就多的达科特来说就待得有些难受了。 助理护士贴心地为他转移话题，“顾映带来的幼猫，眼睛方面有些问题，但没有生命危险，需要达科特先生的去看一下。对了，这是您落在换衣间的翻译器，我给你佩戴上翻译器。” 达科特抬起下巴，佩戴好翻译器，就跟着助理护士前往手术室。 重新全身消毒一遍，换上新的手套，带上口罩，进去就见手术台上，一个医生正拿着针线，为最后几针收尾，剪去肠线，收起缝纫的器具，对达科特点了点头，带着助理站到一边。 达科特进来前已经知晓幼猫情况，一进来就就扒开左眼眼皮，与片子上一致，左眼珠完全消失，神经完美闭合，空洞的眼眶没有渗血丝，若不是从周围神经收缩程度推测眼球是突然没的，很容易误认为是先天没有的。 “除了眼部相关的神经，其他的神经没有收到任何伤。”身旁做完缝合手术的兽医道，“挖眼技术十分精湛。” 达科特眉头皱紧，“不像是虐猫人的手段，但也不是天生没有，太奇怪了，眼球就像凭空从眼眶里消失了一样。” 达科特拿起镊子，精细地清洗消毒义眼，用器械撑开眼皮，仔细将义眼放进眼部，将大多数神经丝连接上义眼，这场手术告一段落。 伸出手，助理护士给他摘下手套，顺便往他的手心塞了瓶补充体力的葡萄糖。 达科特问：“过去多久了？” 助理护士一边收拾器械，一边消毒，闻言头也不抬地道：“四十八分钟。” 达科特估摸着道：“人民医院的医生走了吗？” 助理护士耳麦传来信息，道：“病患刚醒，他们正在清理治疗仓。” “幼猫熬不过手术后的高烧。去看看，能不能借一下治疗仓。” 助理护士一顿，治疗仓由政府研发生产，本着以身体自愈无痕修复为研究方向，治疗效果极佳，但数量有限，哪怕是富贵人家，也要乖乖挂号排队。 凉城所有治疗仓都预约满了，人民医院未必会借。 达科特想都没想，风驰电掣地往病房赶路，手术服都没换下来。 “治疗仓给猫用？规定上不能给猫用。”人民医院的老医生摇头，“而且，按理来说，治疗仓不得租借。所有医院都明文规定写着呢。” 助理护士拉住激动的达科特，面向老者道：“我们并不是明知故犯，只是Q宠意义的规定让我们不能对潜在危险视而不见，它们不舒服，无法通过言语来获得信息，而顾小姐带来的幼猫实在太过脆弱，我们若不倾尽全力去救治，有愧我们医院的誓言。” “幼猫无需向顾小姐那样使用太久，十几分钟就足以让它挺过最难熬的阶段。” 人民医院的医生面露无奈，只好道：“我只能帮你们向上级询问，但通不通过不好说。” 助理护士点头，感激道：“那麻烦您替我们沟通一下，万分感谢。” 助理护士拽着达科特就往外走，门一关，达科特出离的焦躁。 达科特道：“我们是来借治疗仓的，它就在那里，没有人使用，这里也不会有人来使用它，为什么不借给有需要的生命，它很需要治疗仓，没有治疗仓，根本活不过……” 助理护士捏住他滔滔不绝的嘴，无奈道：“小声点，冷静点达科特先生，我们已经借到治疗仓了。它就在那里，我们可以去使用它。” 达科特火焰猛然一灭，跟在助理身后，纳闷道：“那为什么还需要等待沟通？” 助理护士边走边道：“有时候规则上不允许，只是在约束不懂规则的人。” “凉城一共有二十六个治疗仓，十个在人民医院，十六个在公民医院，治疗仓耗时长，哪怕有二十六个治疗仓，对于全城来说也是不够用的。当天正在使用的治疗仓，能够空出来的几率太小，他们带来的只可能是新的。” “新的和借给我们之间，有什么关系？” “关系大了。新的，就意味着没录入系统，即便使用，也不会留下使用数据，会被系统判别为出场测试。” “那为什么不干脆直接借给我们？还要专门绕一圈？” “因为有人和我们一样，想要租借治疗仓。” “？”达科特脑袋有点没转过来，“不是说个人不能租借吗？所有医院都张贴着这条规定。” “对，所以我们不能绕开规定。我们得和规定商量。” “亲爱的助理女士，看来我的华语还是需要进修一下。”达科特摸着脑袋道，“华语太过博大精深，我为我的傲慢向您道歉。” 助理护士转过脸，看向达科特先生，笑道：“哦，达科特先生，在华国，郑重的道歉，是需要称呼对方姓名，并且为之前的行为道歉的。” 达科特脸红但真切道：“尊敬的苏韧筠女士，我为我藏起翻译器的行为，向您表示诚挚的歉意。如果可以，请容许我请您吃一顿晚餐，以此作为补偿。” 苏韧筠露出真诚的笑意，坦然接受对方的道歉：“我们去接小家伙们吧，难得能用一场治疗仓，我想这能缓解一些难以痊愈的暗疾。” “我并没有因此而感到生气。” “我是说，我原谅您了，约书亚先生。” 人民医院的医生前脚告诉苏韧筠可以使用治疗仓，后脚就见许多小型动物端菜一样端了上来。 老者：“……” 苏韧筠温柔一笑：“只是顾小姐的幼猫使用，未免太过浪费营养药剂，原谅我们自作主张。” 老者摆摆手，神情复杂不已：“说的在理，一个用也是用，反正不占地方，药剂也够，都进去吧。” 苏韧筠真诚道谢。 老者笑呵呵道：“小姑娘这么厉害，只是待在这里，未免有些屈才了。” 苏韧筠道：“人走到哪里，才就在那里。我很满意现状，谢谢您的关心。” “……”老者沉思，“你能走到哪里，你就在那里。你也是孤影？” 苏韧筠从口袋里拿出应援牌，她的应援牌是登顶山峰时，右手举过头顶的剪影，“您也是？” 老者的应援牌是滑雪转弯时的剪影，“你论坛昵称是多少，我关注你一下。” 苏韧筠谦虚道：“还是我来关注您吧。” 两人互相点个关注，老者捏着胡子，满意点头，拍拍胸前工牌名，“我姓温，称呼我为温老就行。” 苏韧筠指着胸前工牌号，“我姓苏，温老喊我小苏就行。” 两人相视一笑。 苏韧筠道：“顾映呢？” 温老道：“你知道，她可宝贝她那自行车了。这会儿才醒来，从监控看到她抱着顾飞在车库睡着了。” 两人又相视一笑。 苏韧筠看向灰团，它缩起身体，像颗紧实到密不透风的毛球。 “似乎孤影要迎来新成员了。” 榜前隔天更，榜后随榜更，v后日更，加更规则v后再想。[猫爪]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优雅温柔缅因x街头一霸狸花（二） 第3章 优雅温柔缅因x街头一霸狸花（三） 顾映惊现凉城的头条，定居在各大新闻媒体热榜，持续不断的高热度，让其霸榜第三一周。 每条热搜下，孤粉宛若过年，期待顾映出院，完成又一部史诗级的游记录影。 Q宠意义接待着络绎不绝的客人，前台一眼就指出客人的心思。 “袁小姐，您的小心肝十分健康活泼，真的不必入院观察。” “它的病表面看不出来，需要住院，稍微长期一点才能看出问题所在。” 宠物笼子震颤，传出“werwerwer”的怪叫，袁小姐本就心虚，手指压着翻译器，企图它能翻译成狗语，“小比，装病呢，求求你安静一下下好不好？” “wer～werwerwer！” 喊完就啃笼子，牙齿和铁笼碰撞出嘎吱嘎吱磨耳朵的噪音，袁小姐扑通跪下，欲哭无泪道：“祖宗，别咬了，这是家里最后一个了。” 前台见此情此景，触景生情，怜悯道：“袁小姐，需要我这边为您预约人民精神科室吗？” “人民精神科能治疗小比的精神病吗？” “不能。” “呜呜呜呜……” 袁小姐捧着犬包，嗷嗷哭着回去了。 前台目送她离开，继而无奈地看向携宠排队，有的装都不装了，光带这个人来这冒充迷路的。 “后面的，不必继续排队，顾小姐和幼猫已经出院，还请理智追星，请勿妨碍正常宠物就医。” 听闻顾映和她捡来的猫已出院，长队骤缩，但也仍然比平日要长。 前台看一眼宠物，通过医疗耳机提示，立刻进入工作状态，挂号、领路和安抚不安的宠物主。 Q宠意义因顾映一炮走火，在宠物医疗方面，打出响亮的招牌，专业能力更是被各大博主调查出来，蹭了好一波热度。 Q宠意义这边热火朝天，顾映那边也忙得不可开交。 不是忙着应付紧咬不放，削尖脑袋想获取第一手信息的记者，而是给朋友们一一报平安，报完平安，这才空出精神来安置捡来的幼猫。 顾映从门口快递箱回来，关上门，一一拆开，取出一瓶又一瓶的眼珠和各式各样的猫耳朵，一字排开，放置在地面上，放在幼猫的眼前。 顾映豪气一挥手，“来吧小家伙，放开了选，喜欢哪个，就推倒它。” 幼猫蹲坐在地上，仰头看看顾映，又低头看看面前五颜六色的猫眼和猫耳朵，俯下身子，脑袋搭在爪子上，闭上完好的右眼。 邢助理端着早饭出来，看客厅这阵势，无语道：“顾小朋友，在小猫面前开地狱笑话，你礼貌吗？” 顾映挠挠头，不解道：“这也地狱吗？” “这换做人，你会在人残疾后，立刻送这种礼物吗？” “那倒不会。” “所以啊，不要欺负人家是只幼猫，就肆意妄为啊。” 邢助理解开围裙搭在椅背上，擦干手，顺手给猫碗添猫粮和牛奶。 转头，顾映很自觉坐到位置上，拿起筷子开吃。 幼猫慢吞吞挪到饭碗旁，低头嗅了嗅奶泡好的猫粮，伸出舌头舔奶，全程没发出一点声响，奶渍也没沾染到毛领上。 邢助理没养过猫，也能判断出这只猫十分好养，乖巧、安静又灵性十足。 扭头看看自家养的野猫，一根筷子上插三个包子，一根筷子插一根油条，撸串似的大包大揽，喝个豆浆呼噜震天响，叛逆、野性，偶尔通人性，最关键的是，下雨了不知道回家的傻猫。 顾映腮帮子鼓起，不解地看向邢助理，“再不吃我可吃完了昂。” 邢助理嘴角抽搐，“你是一点也不顾做饭人的幸苦付出啊。” 顾映瞪圆了双眼，“可是我每天按时薪付的钱，邢女士，为了一顿饭，丢掉工作可是不明智的选择。” 邢助理失笑：“谁要你那几个臭钱。” “不图我钱，那就是图我身子。”顾映左右手拿筷子在胸前比个叉，“办公室恋情，丑拒哦。” 邢助理忍俊不禁，手指曲起，敲在那古灵精怪脑袋上，“吃你的饭。” 早饭吃得差不多后，邢助理托着腮看向在猫窝里酣睡的幼猫，对从厨房里出来的顾映道：“这小猫你怎么安排？我来养？” 顾映扔掉擦手的纸巾，想也不想道：“那哪能啊，又不是哪只猫都像丧彪，频繁换环境容易应激，马上高考了，我打算休整一个月，考完再前往下一个目的地。” 邢助理眼神流露出遗憾神色，“你向来有自己的规划，离高考的时间很近，我们得尽快给小家伙找到合适的归宿。” “我现在就带它去找我在凉城的朋友，她们都挺喜欢小猫的，经济条件也不差，哪怕这是只饕餮，她们也养得起。” 邢助理想起小家伙对食物的态度，不认为有长成饕餮的潜质。 邢助理见顾映将整个猫窝端起来往外走，立马起身道：“我来开车。” 顾映摆摆手，“我开车快，你就好好在家里休息吧。” 快速出行，顾映更偏向选择空路，加钱之后，航线审批基本上属于秒批，不必排队和等待。 顾映一路风驰电掣，直接停在朋友客厅落地窗前，礼貌地敲敲门，屋里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 顶着刚睡醒的鸡窝头，顾映朋友打着哈欠地拉开窗帘，暂时停靠仓随即落下。 “早上发的消息，我还以为你会中午或下午来。”她揉揉眼睛，“这来的也太快了吧。” 顾映下车，抱着猫窝，“我迫不及待想和你见面。” 闻言，朋友翻了个白眼，“谁不知道你顾映，一失联跟羽化登仙似的。一靠近，就cosplay网游NPC，就差头顶问号明晃晃告诉我有任务待领取。” 顾映抱着任务，啊不，抱着猫窝，不耻下问，“那许姐姐接不接任务？” 许林逸视线扫向顾映怀里抱着的猫窝，“看情况喽。” 许林逸，主业PC端独游主播，副业全职写作，随性散漫，为了生活便利，家里全是科技的影子。 有意愿养一只陪伴型宠物，但本人又懒得去寻觅，主张入室抢劫般的感情，如果长时间不主动联系她，她会生气，并且拉黑你。 顾映第一个来找许林逸，就是因为两个月前发现被拉黑了，估摸着是许林逸网上冲浪看到热搜，才想起来她还在黑名单里躺着，一时兴起将她从黑名单里放出来，发了句“你还活着啊”的感叹，又给她放进黑名单了。 感恩热爱社交的邢助理。 顾映心里由衷想着。 掏出准备好的眼珠和耳朵，巴巴地看着许林逸，“你愿意与它缔结主仆契约吗？虽然这个主有点缺陷，但它的聘礼能完全弥补这方面的缺陷，哦对，剪指甲的话，还能少剪一个爪子。它安静乖巧，特别省心。” 说话的同时，原本将自己团成一团幼猫，坐立起来，右眼看向顾映。 看看一地的仿真猫眼和仿真猫耳，再看看猫窝里安静的幼猫，给许林逸震沉默了。 良久，许林逸掏出手机，倚在沙发上自顾自地点点点，一边漫不经心道：“它很可爱，但我不收这只小猫哦。” “为什么？你明明很期待收养一只无家可归的猫猫。” 许林逸看一眼顾映，“可是我已经养了一只了哦。” 顾映环顾四周，没有任何猫咪生活的痕迹，“骗我的吧。” 顾映并没有强求，转而马不停蹄给幼猫寻找下家。 许林逸目送她远去的背影，直到再看不到那挺直的脊背，才按下关门的按钮。 事实上，许林逸从热搜上就猜到现在的情况，她自晚上收到顾映的消息，就买好了猫粮和猫窝，最迟早上就能送到，她很期待家里增加一个新的生命。 可是不行，那猫咪，像得了精神疾病的人一样，需要更多精力和喜爱的浇灌才能活过来，她很忙，又是第一次饲养宠物，即便她投入剩余所有精力，在不影响生活的前提下，她无法负担起这条脆弱生命的责任。 而且比起她，拥有使不完精力的顾映才更适合。 许林逸掏出手机，将置顶的联系人放出黑名单，订单已经全部退掉，昨夜做攻略熬穿了，反正顾映会安排好幼猫。睡个回笼觉去。 之后找的两个人，一个苦于学业，一个苦于小辈的婚恋，都不是能够照顾好的幼猫的性子。 顾映抱着猫窝，以及聘礼，看着最后一个人选，陷入犹豫。 …… “稀客啊。” 一名贵妇怀里抱着一只狸花猫，款款从正门步入客厅，坐在顾映身侧，黑眸上下扫视着顾映。 顾映如坐针毡，扭来扭去。 “虱子叮你身上了，浑身刺挠得紧？” 顾映：“额……我来上门道谢的。” 最后一个人选，并非贵妇，只是需要途径这个地方，如果不是邢助理耳提面命，不得不来，她都想直接越过去，绝不回头的那种。 “道谢？道什么谢？我竟是不知，万人嫌的老婆子，做了什么需要顾大明星特意，登、门、道、谢，的事情来。” 语气里的怨念，直贴面门，像女鬼在耳边吹气，下一秒就要吃了她似的，顾映下意识屏住呼吸。 顾映瞬间退缩，“那个，今天什么都没带，我明日再拜访！” 才转头，就被贵妇扯着衣领转过来，她顺手理了下，她那不知什么时候翻起来的领子。 “这么着急走，演都不演了吗？”贵妇怨念都快实质化，像个关进冷宫多年，终于疯了的妃子。 她的视线落在顾映死死抱着的猫窝，挑了挑细眉，“猫？你决定养它？” 顾映连忙摇头，她一旦忙起来，连饭都能忘记吃，又怎么保证猫跟着她能顿顿饱。 贵妇单手抚摸怀中酣睡的缅因，眼珠一转，张口就道：“给它找饲主？” 没等顾映回答，贵妇优雅地抬手，让管家接过她手中猫窝。 贵妇则道：“快中午，吃了饭再出发吧。” 顾映尴尬道：“额，那个，我不会很打扰吗？” 才说完，楼上就走下来个带着金丝单眼镜，气质斯文儒雅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一脸无奈地来到贵妇身边，接过贵妇手中的猫，“人家顾小姐好不容易来这一趟，可别又把人逗走了。” “要你管。”贵妇瞪一眼男人。 “好好好，我不管，我不管。” 这下，她不留下吃饭都不行了。 只是吃完饭，顾映觉得胃有点幻痛，她走到管家身边，伸手道：“我带来的猫窝呢？” 管家推推眼睛，将猫窝双手奉上。 顾映没有接过去，而是盯着空空的猫窝，道：“猫呢？” 管家正色道：“什么猫？” 顾映没想到一向靠谱的管家，在跟她玩睁眼瞎，不敢置信地猛盯管家道：“刚刚还在猫窝里睡觉的猫啊。” 贵妇慢条斯理地擦擦嘴，疑惑道：“它啊，它不是你带来的礼物吗？” “什么什么礼物？”顾映皱眉，“我可不打算拿生命当礼物。” 顾映抬头，直视管家的双眼，伸手，沉声道：“还给我。我会找时间正式来拜访的。” 一米七九的身高，当她伸手时，气场完全碾压一米九四的管家。 管家垂眸，平静地看向 贵妇轻笑，拍手道：“许久不见，顾大明星风采依旧。” “我不喜欢这个玩笑。”顾映掀起眼皮。 贵妇笑道：“徐管家，听到没，以后这个玩笑可开不得，顾大明星会生气的。” 管家垂眸，垂首笑道：“玩笑是开得有些过火了。我感到很抱歉，为表达我的歉意，可否请顾小姐参加明日的晚宴呢？” 他将小猫放回猫窝，贵妇笑盈盈地看向顾映，等着她的回答。 顾映抱着猫窝，头也不回地离开，有些头疼地道：“很抱歉，我不清楚贵族晚宴的规矩，我的粗鲁可能会因此得罪不少人。饶了我吧，哪怕你们送我一台治疗仓，我也不会加入贵族的。” “你们看过我的旅行记录，比起常年待在一处，我更热爱满世界到处跑。甚至会偷偷去挑战极限，随时会因我的疏忽丧命。顾映这个名字，已经进入保险公司黑名单，同名同姓都无法参保。” “我承认，在普通人群里，我算得上聪明，可我真不擅长用这股子聪明劲头，去盯着他人的钱包。” “比起直接把手伸进别人的钱包抢钱，我更喜欢观众自愿的打赏。歇了那条心吧，贵族那一套，对我是没有用的。” 贵妇顺着缅因的猫毛，意味深长道：“你还年轻，你当然可以不用，但你身边的人不会全是年轻人。顾大明星，有时候走得太快太远，也记得往身后看看。你用不到的，可能是他人苦苦哀求都得不到的。” 顾映带上头盔的动作一顿，这便是她抗拒来这里的原因，贵族横亘历史千年，攻心之术，向来娴熟。 有那么一刻，就连她也心动一瞬，但也只是一瞬。 为贵族代言，要付出沉重的代价，在踏上这条船后，身体至灵魂，都将不由自主。 贵妇身后，代表的不仅仅是她个人，更是整个家族。 贵妇的示好、交友，是需要用等价的物品来换的，否则后患无穷。 顾映再怎么有钱，也无法以平民的身份，去对抗世家的力量。 顾映与贵妇对视，她从她眼中提取出野心二字。 顾映忍不住叹气，“您可真是我既爱又恨的朋友。” “我很荣幸，成为顾大明星的朋友。” 贵妇略微垂头，公主礼优雅又克制，“再会，我流浪在外的朋友。” 第4章 优雅温柔缅因x街头一霸狸花（四） 兜兜转转，顾映带着小灰团，从庄园到达小住房区。 此时已经近半夜，小区楼家家户户灯火通明。 顾映摩挲一番，才将车停在地下车库，乘坐直达客厅的专属电梯。 电梯一打开，面对的就是一桌丰盛的晚餐。 头发花白的老人摆放菜肴，电梯叮的声音，并没有引起老人的注意。 还是厨房里忙碌的身影，抽空大声问：“是顾映吗？马上吃饭了，快去洗手。” 老人听见动静，也转身看过来，雾蒙蒙的眼睛，哪怕戴上眼镜，也要眯起来仔细分辨一下。 “小顾来了啊，我带你去洗手啊。” 顾映放下猫窝，笑着搀扶老人，“哎！林婆婆，慢点走。” 林婆婆拍拍顾映的手，笑眯眯道：“最近工作辛苦了，都好久没见你了。” 顾映表情惊讶，夸张地道：“哪里，我明明上次才来。” 林婆婆嗔怪，“上次都过去好多好多天了，也不知道来看看我这个老家伙。” “婆婆把时间串联起来的话，我昨天才来过嘛。” “诡辩。”林婆婆不满地瞪她一眼。 “嘻嘻。” 一老一少洗完手，厨房里忙碌的林自豪也做好了最后一盘菜，在她们上桌之前，林自豪怀里抱着一只狸花走出来，将其放在餐桌位置上。 还贴心地为新来的幼猫准备瓶猫用奶，放在它的猫窝里。 桌面上的菜有荤有素，囊括三人一猫爱吃的，吃得肚子都鼓起来。 林婆婆吃完饭，就出门和老姐妹散步，林自豪则将碗放进洗碗机里，就坐下来陪顾映瘫在沙发上。 “感觉上次见面，还是昨天的时候呢。” 顾映看着房间里的程设，茶几上的摆件一件不少，沙发套也刚好轮到蓝绿白小雏菊，窗帘晾晒在阳台，换新空气机发出微弱的声响，整间屋子都散发着浓重的烟火气。 只是上次，林自豪家里的猫精力旺盛，窗帘沙发和桌角总是伤痕累累，现在再看，虽然添有新伤，但已经有些时间了。 顾映道：“你们也还是老样子。” 林自豪抱起脚边的猫，放在身旁，有一下没一下地顺毛摸：“不一样喽，丧彪牙齿啃不动桌角，也不怎么磨爪子了。都老了，我也快老了。” 顾映注视着她，道：“四十五岁，还很年轻呢。” “在你眼里，就算是妈妈，也很年轻吧。”林自豪摸着眼角新增鱼尾纹，轻笑道：“生命的衰老，在你眼里就像日升日落一样自然。真羡慕啊。” 顾映捧着水杯，浅浅喝一口水，关于生命的逝去，她向来沉默。 “我会尽力照顾好，你带回来的小家伙的。”林自豪看向幼猫，此刻幼猫正犯困地打哈欠，“它很可爱。” 顾映也看向幼猫，点头：“它也很乖巧，不吵不闹，也不怎么叫，照顾起来会很省心。” 这一天的奔波，幼猫一次也没叫过，如果不是确信幼猫嗓子没问题，她都怀疑声带是不是被摘了。 林自豪看向的顾映，“一个月后，就临近高考，你会去参加吗？” 顾映双手枕头，闭眼道：“肯定要参加。不然助理肯定担忧得睡不着觉。” “十几年没怎么接触学习，一个月的时间，来得及吗？” 顾映勾唇笑道：“考上大学，一个月时间完全够了。” 林自豪道：“你并不打算考名校？” 顾映点头：“我这种情况，不适合专研某一领域。” “那你打算考什么专业？” 顾映食指放在唇上，“秘密。”睁开一只眼，看向林自豪，“想知道的话，持续关注我吧。” 林自豪有些恍惚地撑着脑袋，她空闲下来，会盯着角落，看到那落灰的登山棒早已锈蚀，除锈的念头，总在她疲惫时冒出头，转念间又推迟计划。 妈妈眼睛花了，手脚慢了，与妈妈同龄的伙伴，唯有相差十岁的侄女，人老到一定程度，轻轻摔一跤，磕一下，稍不留神就足以致命。 她也不再年轻，女儿早早成家立业，她不想年纪一大把，老来还得拖累女儿。 她与顾映相识十年，有年轻一辈的对比，她才惊觉，她已经失去闯荡的激情，沉淀下来后，安家稳居占了上风。 岁月催人老，回家，或许是旅行者的归宿。 次日清晨，林自豪如往常一般，起床料理早饭，给幼猫添食，抚摸沙发上蜷缩成团的丧彪，没有得到回应。 此刻林自豪微微一愣，脑袋顿了顿，坐在沙发上发了许久的呆，才如常地喊母亲吃饭。 林婆婆颤颤巍巍地坐在餐桌上，看向猫碗的方向，笑道：“少见丧彪贪懒。” 林自豪扒了口饭，“不是贪懒，丧彪走了，身体又凉又硬，应当是晚上走的。” 林婆婆喝粥的动作一顿，咽下稀粥，看向沙发上，有些惆怅道：“走了也好啊，老了，味觉什么的都退化了，它喜欢吃的大棒肉都需要撕碎了才能吃上。没病没灾的，走了也好。至少没受过多少苦。” “嗯。”林自豪闷头吃饭。 林婆婆吃完饭，拿着蒲扇，和串门的老伙伴相互搀扶着出门去。 林自豪白天收拾完丧彪的所有物品，联系火葬，亲眼看着丧彪的躯体融化在火焰中，装成一小瓶骨灰，回到家中。 她下意识看向丧彪的位置，但那里已经没有熟悉的身影。 浑浑噩噩间，时间到了晚上，万籁俱寂。 林自豪忽然起身，翻箱倒柜，从电视剧柜台下，翻出一沓落灰的录像光球。 录像光球秉持着老式录影，而非如今潮流的立体式全系录制。 每一颗光球表壳，都刻有时间，最新一颗球，停留在三年前。 她从不主动找寻回忆，未来对她的吸引力远超回忆，她甚至很长时间都不明白，人为什么总会被回忆牵绊，难道未来不够吸引人吗？世界太大了，短短几十年的人生，她不抓紧机会向未来奔跑，就无法得知世界的全貌。 年轻时的张狂，令她哪怕违背孝道，也要去追逐那遥不可及的天际线，青年的热切，唯有滔天巨浪才能使之冷却。 她看着镜子中，日渐苍老的容颜，以及仍旧一望无际的世界，产生畏惧。 穷其一生，都无法抵达的边境，终究将她困在彼岸，连遥望的勇气都尘封在盒子里。 她曾嘲笑顾映不敢离开监护人，如今胆小如鼠的回旋镖，以另一种形式扎在她的心脏。 拿出第一颗录制球，放进放映器里。 微弱的机械音在客房回荡，猫窝里，灰团动了动耳朵。 录像球里，画面还未亮起，画面外传来一阵杂音。 …… “林姐姐，如果有趣的片段不进行记录，那会失去很多旅行的乐趣。别这么讨厌镜头嘛，要开机喽，来，笑一个。” 青年的林自豪从未主动站在镜头下，这会儿四肢僵硬极了，尤其在知道，自己这副窘态会被发布在网上后，更加紧张起来。 青年时期的林自豪，并不认为老年后会来看，发言也略显功能和简略。 “我叫林自豪，和顾……你一样，是个旅行者。我们的目标一致，前往猫杏小镇，去参观猫天堂。我说完了。” “这就没了？好少啊。” 幼年顾映将镜头调转向自己，扬着笑容，道：“你对这次旅行充满期待，毕竟自从旅行以来，这是你第一次接触到，除你之外的旅伴。” “性格相近的旅伴会让旅途加倍有趣，你已经迫不及待前往猫杏小镇了。” 镜头一黑，飞船的轰鸣声先传出屏幕，紧接着是顾映兴奋的小脸。 “你第一次乘坐飞船，和公交车有明显的差距，船上还装配得有桌子，用来放置你的旅行装备。” “你快看外面，飞离出城市生态维护屏障了。这未免也太酷了吧！” 镜头外，林自豪担忧的声音传来：“虽然技术已经很成熟，但你这样快把半个身子都探出去的行为，很危险的。” 不出意外，两个人都被空乘服务员用“微笑”服务训了一顿。 林自豪等空乘服务员离开，小声嘟囔，“什么管束好我的孩子，我女儿可没这么闹腾。” …… “呵。” 林自豪想起她们第一次相见，闹出的乌龙事件至今还广为流传，就忍不住笑出声来。 她向来玩不懂电子设备，擅长记账，却并不擅长记录，那时的她和顾映旅行，她负责记账，顾映负责记录。 顾映人小，点子大，想到旅行记录是写给未来自己的，直接采取第二人称。 她那时觉得，对镜头说“你”太过诡异，总是下意识回避，而顾映却为此一录，就录了十年，她好像天生就是为镜头而生的，耀眼到灼目的太阳。 一边看着录像，一边回忆当初的情景，在顾映愉快又兴奋的解说下，断断续续地来到猫杏小镇。 拿起下一颗录像球，打开却是一片混乱。 …… 她们正拿着食物狂奔在街头，身后跟着一群猫咪。 林自豪大声道：“怎么回事，这群猫疯了吗？为什么追着我们不放？” 顾映没说话，小脸跑得通红，速度之快，竟超过了她。 然而两驱终究跑不过四驱，猫群赶上她们，把她们压在身下，伸着倒刺的舌头舔舐她们的皮肤，边舔边嗅，像在品尝什么美食。 这情景，林自豪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原因是什么了。 林自豪皮肤被舔得生疼，哀嚎道：“猫薄荷，它们被猫薄荷的气味吸引了。但我们什么时候沾染上的！” 顾映挣扎一会儿，摆不脱那群缠上来的猫，索性躺在地上摆烂，任由它们舔舐她的皮肤和头发。 她甚至还有心情录像！ “对于这个场景，你有义务解释一下，在旅店里，你将一品绿色的香薰放进洗浴水里，太可怕了，早知道就不换香薰，用你从家里带出来的，就不会有这事了。” “什么？！”林自豪猛然转头看向顾映，“你小子，猫薄荷当香薰，放进我们洗澡水里？！” “是啊，你现在已经很后悔了。” 林自豪全然没有息怒，哪怕全身爬满猫，她也要伸出一只手，狠敲顾映的脑袋，“那可是猫杏小镇特产，浓缩猫薄荷，持久留香，第一滴在皮肤上，猫咪会跟在你屁股后面一整天！你把它倒进我们洗澡水里，猫薄荷已经把我们腌入味了，我们这几天都得被猫追了！” “哈哈哈哈哈哈。那我们还是第一个这么做的人耶。” “还笑，皮都快被舔破了，笑个屁啊笑。”林自豪郁闷不已，小心扒开趴在身上的猫，深怕一个不留神踩到它们。 美好的度假圣地，快成炼狱了。 …… 十年过去，镜头外，林自豪忍不住勾起唇角，心情愉悦。 真神奇，当时计划全乱掉，明明是件无论放在过去还是现在都会令她生气的事情。 当她回看，心里一阵暖意。 她没有意识到，笑意从打开录像带时起，就没有降下。 第三颗、第四颗…… …… “如果世界是一个巨大的湖，你怎么跑也摸不到边境，你会怎么做？” 少年心性，对目之所及的一切都倍感好奇，林自豪从未带过小孩，与顾映相处的时间，却是完整地体验到养小孩的不易。 视频里，林自豪双手搭在摩天轮扶手上。 “如果是我，会选择一直跑吧。” “中途孤独、无助和随时想放弃的手拽紧你，你又该怎么办？” “……”林自豪从未想过这个问题，她很难想象孤独、无助和放弃会出现在她身上，长年的独自旅行，铸造一颗强大到无坚不摧的心脏。 而顾映的提问，大多像手捏结果，眼睛忽闪忽闪，探寻着中间发酵过程的复杂，期待着精彩的一幕上演。 林自豪沉默片刻，伸手胡乱揉着顾映毛茸茸的头顶，咬牙切齿道：“一天天的，脑袋瓜子尽想些让人没法回答的话，故意的吧。等你长大了，就知道答案了。” 大人有时候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在不想回答的时候，用责问的语气、敷衍的态度切断，哪怕僵硬，但屡试不爽。 顾映却不是普通孩子，她有着打破砂锅问到底的讨厌劲。 “可你想知道，林姐姐现在的回答。你超级无敌想的，如果没得到回答，你会吃不下饭，睡不着觉……” 林自豪捏住那烦人的嘴巴，按照当下的心情，甩了个回答过去：“孤独、无助和放弃。孤独不可避免，无助无处可藏，放弃随时产生。它们往往会结伴出现，又不会长久存在。捱过去，又是晴空万里。” 摩天楼顶端，她如是说道。 这是她们最后一段旅程，明早便要分道扬镳。 镜头恰到好处地熄灭。 旅行者之间，分分合合。 …… 林自豪起身，刚想换下一颗录制球，弯腰的时，黑下去的屏幕里，顾映惊诧的声音响起。 …… “嘿，你听到微弱的声音。在那个草丛里。”窸窸窣窣声后，画面亮起，紧随其后的，是顾映的声音，“哦，快来看呐，这有一个小家伙，它全身都淋透了。” 阴雨绵绵，林自豪举着伞跟上来，嘟囔道：“下着雨呢，也不怕感冒进医院。幼猫？这里怎么会有猫？” 顾映用树枝翻了翻小猫，“情况很糟糕了，它的尾巴骨头碎了，后脚被砍了一截，皮毛也不完整，切口很整齐，绝大可能是人为的。” 林自豪惊道：“猫杏小镇还有虐猫人！” 顾映奇怪道：“也不算很意外吧，毕竟这里猫多，除了吸引爱猫者，阴暗的老鼠也会闻着味找来的。” “嘿，顾映，你怎么能用树杈子夹猫！” “那我应该怎么做？” “身上有帕子吗？没有的话，用上衣把它包起来。” “为什么要这么麻烦？嗷，好痛。” 林自豪收回手，“它是一条生命，敬畏生命是一个人最基本的品德。” “但治好了它，也无法把它放回小镇吧。生命之间也是会有霸凌的。” “我们发现了它，救了它，就需要对它负责。这是大人要管的事情，你个小屁孩只管救就行了。” “哇哦，林姐姐好霸气。” …… 录像彻底黑下去，再没有亮起。 林自豪久久没动，身体定在原地。 对最后一颗录制球，竟产生了畏惧。 但，她仍然将其放入，这次，录像跳转，并没有猫咪的后续。 但从只言片语中，观众能轻松推测出，林自豪为幼猫找了个很好的归宿。 顾映捣鼓着录制球，将这几天的录制，复制成两份。 也在那时，林自豪的通讯响起，另一边传来噩耗。 林自豪紧皱眉头，“怎么会找不着，它那么小，腿又短，跑不远。你再认真仔细找找呢，床底、缝隙什么的，猫很柔软，很可能藏在哪个地方了。” “我复制好了，盒子里的，是给你的那一份录影。”顾映见她眉目紧皱，问：“发现猫不见了？” 林自豪点头，挠头纠结道：“看来我们得就此道别了，我得回去。” 顾映眨眨眼，“对于猫来说，你已经仁至义尽。” 林自豪摇头，只是道：“我得回去。幼猫的身体，不足以让它抵抗外界的危险。就和旅程一样，生命重在体验，半途而废，可不是我的风格。” 顾映微愣，忽而绽放灿烂笑容，“林姐，这个录制球给你。感谢你这一路以来的照顾。” 画面正式以第三人模式，将顾映全身录制进去。 登机前，顾映意义不明地转头看向她，右手指了指身后，笑道：“林姐，猫科动物在幼时，爪垫稚嫩，走路无声无息，难以察觉。它们天生的警惕心，哪怕人类代代筛选，也难以培育出第二个人类朋友。” “忠心的猎犬会在主人的视线之内活跃，而追随的灵猫会悄无声息地窥视主人。” “林姐，它一直在注视着你，跟随着你，它一直在你目光所及的背面。” 顾映说完，朝身后挥了挥手，以做道别。 林自豪有些没听懂顾映说的一长串，那文艺到有些抽象的话语。 但她下意识朝身后看去，什么都没看见。 林自豪嘟囔着按下录制球关机键，“小屁孩，也不知道从哪学来的耍帅姿势。” 屏幕陷入漆黑。 一段稚嫩的烟嗓，彻底掐断录制。 “喵？” 一滴水，顺着脸颊，濡湿指尖。 第5章 优雅温柔缅因x街头一霸狸花（五） 不知何时爬上沙发的灰团，睁着一只眼定定地看着她。 灰色毛发柔顺蓬松，林自豪伸手揉了揉猫猫的脑袋，轻声道：“是在关心我吗？” 灰团并没有叫出声，也没有蹭头顶的掌心，就这么静默无声地坐在旁边。 林自豪温和下眼眸，顾映带来的这只猫咪，安静、乖巧又灵性十足，让她深感陌生之下，又倍觉亲切。 她已经习惯，家里有一只吵吵嚷嚷的丧彪，仿佛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头，挠完桌子挠沙发，有事没事嚎两嗓子，直到一年前，它才因身体年迈，慢慢耐下性子，嗜睡又懒散。 也是在这段时间，林自豪才有养猫的乐趣，毕竟不是哪条猫都活得像条狗，丧彪除外。 灰团也与丧彪拥有截然不同的习性，或许余烬也大多数猫也迥然不同。 它会在跟在人的身后，雾蒙蒙的蓝眼也逐渐褪去水雾。 林自豪尝试给灰团安上义眼，转个身的功夫，原本安好的眼珠摆放在原地，灰团眨着蓝眼，仰着小小猫猫头看着她。 她捡起义眼，又给它安上去，灰团全程都很乖巧听话，不反抗不挣扎，她一度以为是眼球大小不适宜，这才会容易从眼眶里掉出来。 然而她重新量取定制眼球，安上去仍然转眼掉，她才觉得不对劲。 调取监控，林自豪亲眼看着，在她转身之后，幼猫只是抬起爪子揉一揉眼眶，再一低头，义眼就掉了下来，灵活得比人手上义眼还快。 林自豪转头，身边歪着脑袋，平静看着她的灰团。 那双蓝眸，褪去雾蒙，透着灵性和几分人性。 林自豪猜测，“是不喜欢义眼吗？” 也是，义眼能够协助神经接收视野，但科技的产物，多少带点瑕疵，不如本来的眼睛看得清晰，且戴久了，另一只眼睛多少也会受到影响。 林自豪没过多纠结，适应良好。 至少灰团在耳朵上没有做出抵抗的行为，林自豪猜测，接上的耳朵不影响感知。 吃饭上面，灰团要好伺候许多，不挑食，不贪食，没人时，就懒懒散散地躺在猫窝里，有人时就跟在人的身后，不叫不粘人也不至于太过冷淡。 林自豪一开始挺庆幸，在她最忙的时候猫咪不会添乱，但久而久之，她发现，这不对劲。 灰团没有猫咪本身就有的天性，这个时候的猫咪，正是好奇心最旺盛的时候，在确保自己安全时，这窜那窜，才是常态。 林自豪尝试着拿逗猫棒去逗，拿球去惹，然而猫咪没有任何反应，连敷衍都懒得敷衍。 一潭死水般平静，像对着无底洞碎碎念，反馈给她的也是细细密密的碎碎念。 “它除了会跟人，按时吃饭，就没有其他的活动了吗？” “是的。不爱互动，如果烦了，就把自己团成团，不理会外界的任何骚扰。” “它平时有异常行动吗？比如过度舔毛、攻击行为、食欲大起大伏、睡眠障碍等等。” “都没有。” 兽医拿出小铃铛，在猫耳朵旁边摇晃，铃铛声音清脆，绳子吊着铃铛，灵活地在猫的视野里晃荡。 然而猫咪并没有施舍半点目光在铃铛上，或许感觉到时间还很长，它闭上眼睛，下巴搭在爪子上。 只是觉得铃铛吵闹，耳朵竖起又压下，几次过后，耳朵直接贴着脑袋，铃铛不响都没动静。 “这猫真有意思。”兽医猛然发觉他把心声说出来了，立刻收起铃铛，正色道，“咳咳，我是说，这猫有些孤僻。” “许多猫被虐待后，难以走出先前的阴影，即便之后换到安全的环境，性格也被彻底影响，难以对新鲜事物产生兴趣，不愿意与人或动物互动，这种不属于心理疾病。能治疗它的，只有时间。” 相当于下了最后通知书，模糊不定的解药，令林自豪有些心浮气躁。 明知道问题在那，却拿它毫无办法。 林自豪叹气，真的只能交给时间了吗？ 她犹豫许久，还是决定联系顾映，这是她带来的幼猫，她有知情权。 “嗯？应该没事吧，能吃能喝能睡，挺健康的啊。” 林自豪扶额，她就不该抱有安慰的心态。 “我计划完成了，晚上就来看看。” 林自豪愣了愣，她原先已经默认，顾映当甩手掌柜，一时间看着手机，神色复杂。 当初那个我行我素的小屁孩，长大了。 顾映来时，带着米面油，还有一些在集市上淘到的有意思的小东西。 “人来就行，怎么还带礼来？成年了吗，就带。”林自豪卸下顾映身上大包小包的东西，米面油日期还很新鲜，她忍不住想笑。 这种人情味很重的行为，真的和顾映十分不搭，洒脱耿直、激情活力，偶尔的霸道，都让人很难联想到送礼。 顾映放下礼品，一身疲惫地躺在沙发上，“我都二十三岁了，按照刑助理的话，再不学这些，会被嘲笑教养的。” 邢助理大半辈子在娱乐圈摸爬滚打，现在的娱乐圈新人都得喊她一声前辈，也就顾映运气好，让其甘心为她当后背力量。 就顾映身上的黑料，拿圈内那一套说法，都够她喝一壶的了。 谈了一会儿，顾映想起来拜访的目的，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 “我看看猫咪呢。” 林自豪指了指角落，“刚吃完饭，在睡觉呢。” “吃了就睡啊。”顾映撑着膝盖，仔细观摩，拿起旁边的逗猫棒，用细小的尾端戳戳小灰团，“小家伙有名字了吗？” “还没有思路。” 顾映戳戳猫咪的左眼，“咦？你没给小家伙安眼珠？” “它不喜欢那个东西。” “不喜欢科技眼球，倒是喜欢仿真耳朵。”顾映戳戳猫咪的仿生耳朵，毕竟不是原装耳朵，没那么灵敏，躲不过她的骚扰，小灰团直接抬起爪子，讲整个头都埋进爪子里。 这行为让顾映觉得有趣，哪怕小灰团捂得再紧，她也能恰到好处地戳到仿真耳与被截掉的耳朵缝隙。 行为之恶劣，小灰团忍无可忍，张嘴死死咬住逗猫棒的杆子，右眼瞪着眯着眼笑的顾映。 顾映没有丝毫反思，反而看向林自豪，挑眉，“还能用眼睛瞪我，不是挺活泼的吗？哪里孤僻了？” “……”林自豪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像顾映这么厚脸皮的，她没见过第二个。 搓了一顿饭，顾映就离开了。 猫咪目送她乘电梯离开，尾巴轻轻甩了甩，捂着脑袋睡闷头觉。 之后的几天，顾映时不时就会来，不是戳猫耳朵，就是抬猫爪子，兴致来了，就将它当猫皮偶，摆出多种姿势。 每次都卡在猫咪生气时收手，顾映感慨道：“从没见过脾气这么稳定的小家伙。” 孤僻玩成脾气稳定，林自豪都怕哪天小猫被烦得张口说人话。 林自豪叹气，“三天后就是高考了，你确定不再准备准备？” “该准备的都准备了，上个心怡的大学，读个心怡的专业，完全没问题哇。” 顾映语文无需多学，年幼为省门票钱，她背了不少诗词歌赋，文章更是到了倒背如流的程度，她本身也擅长归纳总结，剪辑录制视频更是需要台词功底，平时也有积累课外读物，可以说上知天文下知地理。 难住她的，只有物理、化学和数学。 “看不出来，你还是数理化小天才。” 顾映指着自己，满头问号，“哈？你在说我吗？” “这里还有别人？” “不是啊，我就练了基础题型，物理更是凭感觉，化学纯粹不懂哇。” “……？”林自豪震惊，“这你就敢上啊！” 顾映满头疑惑，“这有什么不敢的？考个大学，又不是考个顶级天才云集名校。” “说的也是。”林自豪竟无法反对。 顾映好奇道：“我在你眼里，究竟是个什么形象啊。都能半个月学透数理化天才了。” 林自豪不语，在她眼里，快速背通古诗文，外语方言三四天就能开**流，哪怕是动物，都能聊上两句，这不是天才，谁还是天才啊？ 但貌似，顾映只是个在特定领域里的天才，至少数理化并不精通。 高考那天，林自豪十分紧张，比她自己参加高考还要紧张，反复叮嘱顾映认真看题，别跳行手快点错了，要是答错了，可是不能撤回的。 邢助理也在一旁千叮咛万嘱咐，一边说着你别紧张，一边在手心画人。 两人的反应逗得顾映哈哈大笑，“明明是我上考场，怎么你们比我还紧张？安心啦，许姐都只是发了条讯息祝我旗开得胜呢。别那么紧张啦。我去喽，后天见。” 猫窝里，平时懒懒散散的幼猫，此刻也站立起来，蓝眼睛抬头目送顾映远去。 等待是很漫长的，至少这两天尤其难熬，视线频频看向远方，透过窗户，仿佛能看到顾映休息的宿舍。 林自豪微垂视线，小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将猫窝挪到落地窗边，蓝汪汪的眼睛看着窗外，也不知道外面什么新鲜的事物吸引了它的目光。 不知不觉，小家伙已经有几分活跃，不似最开始那段时间，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现在它最钟爱的，便是那橘色猫窝，走到哪叼到哪，想让它出门，还得捧着猫窝才肯随同出去。 林自豪也曾试着给猫咪起名，然而尽管用尽手段，猫咪对所起名字不甚理睬，更别提用这名字唤了，喊破喉咙也不见猫咪给一个眼神。 高考结束，顾映、邢助理和林自豪相聚许林逸家中，举杯庆祝。 三人皆听顾映细说，时而骄傲时而懊恼，胸有成竹的几科不在话下，数理化却是绞尽脑汁都无法解答。 “谁能想到，我在化学考试上，看着那些字符组合，它们认识我，我不认识它们，捱半小时，就把基础的填了，其他的全空着。” 许林逸挑眉，“后面一个半小时干嘛去了？” “画画，还画了个超绝王八哦。” “……” 许林逸眼神复杂，喝一口果汁，悠悠道：“真令人羡慕。” 钝感力到一定程度，连紧张氛围都能内化于无，顾映在这条赛道上，当真强得可怕。 “你要是也想体验，可以报名明年的高考。即便考过，应该还是能再报考的。”林自豪试图解码许林逸的话，但很显然解码失败。 “……”许林逸眼角一抽，体验试卷上画王八吗？倒也不必为了个王八，这么折磨自己。 邢助理倒没怎么在意，很开心地喝了许多果汁，敞开肚皮吃了个饱。这么开心的时刻，她不想因为计算热量而冷场。 四人吃了个爽，月黑后，纷纷在客房睡下。 唯有顾映，吃饱喝足，带着头盔，推着顾飞，迎着月色缓慢绕城骑行。 林自豪羡慕地看向她远去的背影，感慨道：“年轻真好。” 许林逸在旁边噙着笑意道：“是啊，我们都还很年轻呢。年轻的林小姐，要和我一起看电影吗？” 林自豪摸摸脑袋，摇头拒绝，“不了不了，明早我还得早起呢。你也早点睡。” 许林逸略显无奈地叹息道：“夜生活才刚刚开始呢，林小姐也睡得太早了。” “……”林自豪：“你的夜生活，是指下午三点起，晚上七点睡吗？你的时间表，已经按照另一个半球来算了。” 许林逸耸耸肩，毫不在意道：“每天睡足八小时，可是很健康的作息呢。” 日出而息，日落而作。好一个健康作息。 林自豪溜之大吉。 明天，顾映将继续踏上旅程。 但今夜，就留给朋友们狂欢。 次日，小家伙不见了。 林自豪一早上起来，给猫咪喂粮，然后外出晨跑，回来粮仍然没动过，找遍客厅，才惊觉猫咪不见了。 许林逸困极，闻言强撑着睡意帮忙在房子里寻找，寻找无果后，睡意彻底消失。 许林逸：“红外线显示，除了我们两个，就没有第三个生命。你昨天在家里看到猫了吗？我现在脑袋有点混乱。” 林自豪收拾东西往外走：“我也不确定，连猫窝都不在了。” 许林逸沉思，忽而道：“我们给顾映打个通讯吧。” “她一早就出发了，以她们速度，现在应该已经登记了。” “唔……小家伙有可能是顾映的丧彪呢。” 林自豪皱眉，反驳道：“不可能。它懒得窝都不愿挪，怎么可能……” 第6章 优雅温柔缅因x街头一霸狸花（六） “这不，窝也不见了。” 林自豪逐渐停下步伐。 许林逸点开手表，拨通视讯，虚拟场景在房间铺开。 许林逸家中，全是最新科技，上到家门，下到牙刷，终端系统更是线下最时髦的腕表形式，通话时不再是虚拟屏悬浮的二维平面，而是能同步录制周围环境，以及通话人全系影像。 林自豪玩不来最新高科技，只能眼巴巴瞅着。 正在联通中，许林逸坐地毯上，背靠沙发，手臂在沙发上伸直，她多眼皮，会在熬白时格外明显，皮肤常年不见阳光，别样的苍白放大憔悴。 然而正是这种状态下的许林逸，平息下林自豪内心焦急的火焰。 联通亮起，空地处光点凝结人形，勾勒出顾映的轮廓，只是如今技术仍不成熟，无法对其进行更深程度的渲染。 “许姐？这个点打来，是有什么急事吗？” 许林逸双手食指和拇指撑起眼皮，说一句话打三个哈欠道：“给个通话投影权限，有点事需要确认一下。” 顾映没有多问，一阵捣鼓，在权限开放处盖上暂时人民印章，没一会儿，通讯显示范围扩张，路过顾映身边的人，脸上都打上水印，像鬼飘过一样。 原模原样的动植物，高清无比。 这一刻，许林逸松开双手，眼皮因没有支撑，啪的合上。 “……？”顾映看着面前这个摊成一块饼的虚影，缓缓扣出一个问号。 她看向一旁的林自豪虚影，指着虚影许林逸，“她干嘛来的？什么意思？打个联通就睡觉？拿我助眠？” 林自豪压下嘴角勾起的笑意，解释道：“猫不见了。” 顾映困惑了，“今天早上我还看到它在客厅，或许躲到哪个角落去了，仔细找找应该能找到。” 顾映开始反思，她和邢助理离开时，关没关紧门，然后答案是肯定的。 她出门前往猫窝的方向看去，小猫蹲坐在猫窝，端正矜持，湛蓝眼眸精准穿过门缝，直勾勾地看着她。 或许是经常惹它，那双蓝眸看她时，总有股别样的精神，而那样的蓝眼睛，像阳光下的珠宝，闪亮得心痒。 顾映相信，即便猫咪离开，也会回去，全然不担心猫不见的事情。 那小家伙，可是比许林逸还要慵懒，在外面未必忍受得了几天饥饿，腿短，跑不了多远。 林自豪看着顾映，眼神有一瞬恍惚，之后像是意识到什么，垂下头低笑一声。 “忠诚的猎犬显现在主人看得见的地方奔走，而聪慧的灵猫却会默默凝视、悄然追随。” “它始终在望着你、跟着你，只是永远待在你视线盲区。” 熟悉的话语，使得顾映摸了摸衣服的兜帽，那里没有重量，空空如也。 “顾映，你回头看。” 灰色的狸花猫，叼着橘色巴掌大的猫窝，不远不近地跟在她身后，行人窃窃私语之声，流入耳内。 不时路过的人，遮挡住身后猫的身影。 “路上遇到的，这猫可聪明了。” “它嘴里叼着的，是它的窝吗？这窝都快和它差不多大，这也太萌了吧。” “好可爱啊！” “它一直朝着一个方向走，是在跟着主人吗？” “咦？它主人是谁啊？” …… 顾映与它遥遥相望。 它，在跟着我？怎么做到？ 顾映穿过人群，蹲到幼猫身前。 幼猫有恃无恐地蹲在猫窝里，猫瞳仰视着顾映，尾巴圈在脚边，乖巧听话得像个小手办。 只有顾映才能知道，这猫的胆子是有多大，这么幼小柔软又残缺，却敢于独身前往未知的外界，甚至在受到人类迫害后，仍然敢于冒险。 顾映伸出手指点了点幼猫额头，柔软的猫毛向四周倒，戳出一个小漩涡，幼猫温热的体温从指尖传来。 “看来，它也想踏上旅程。” 顾映对林自豪道。 林自豪落在幼猫身上的目光柔和，“顾映，带上它吧。它可能有点，离不开你。” 此刻，刚好登记处传来播报，催促着旅人前往检票口。 顾映抱起猫窝，拔足狂奔。 而这边，许林逸也切断了通讯，抱着抱枕，躺倒在沙发上。 林自豪松口气，一瞬间，心中的一郁气，也一并排出体内，她摸索着脖颈挂着的小猫瓷瓶，内心安定下来。 许林逸翻了个身，打着哈欠有气无力道：“窗帘拉上，谢谢。” “就在这里睡？” “懒得爬床上去了。日安。” 林自豪不由感叹一声，“年轻真好。” 出门时，关上窗帘和门窗，回家了。 客厅里，许林逸的呼吸越加平稳，像她的人生一样，有条不紊，没有意外，她拒绝一切费时费力不讨好的事情，对旅行一事也欠缺兴趣，特立独行的她仿若独行侠，若不是顾映这颗入室抢劫的友情，她恐怕连社交都懒得维持。 许林逸没有睁开眼睛，目光注视着天花板，眼里的困意所剩无几。 黑暗的空间里，她长叹一声，摸索着虚拟终端，认命地操作起来。 如果把顾映看做太阳，那光找不到的地方，遍布阴影，以往的顾映，独身一人，倒也不必过于理会，但现在，顾映不再独身，她有了弱点，而这个弱点会成为阴影的攻击对象。 许林逸一向想得多，顾虑远，而为维持她想要的生活状态或关系，她也能将其做得滴水不漏。 许林逸删掉那段监控视频，花钱专向引导舆论，将手中握着的各类猛料一股脑往外投放，顷刻间，无人再将视线注视到幼猫身上。 而作为最后的收尾工作，许林逸给顾映发去短信。 这才大功告成，她关闭设备，在沙发上倒头就睡。 这边，登上飞船，正在收拾东西的顾映听到特别关注的声音，停下动作，打开信息。 咸鱼是艺术：“如果要带那小家伙上镜，记得给它树立执行力、理解力和自制力堪比警犬，做过完善的社会化训练，且接受过专业训练的设定。” “……？”顾映看看信息，再看看瘫成一团的幼猫。 专业训练？堪比警犬？ 许姐在说什么？这也太离谱了。 顾映想着，拿出一颗猫粮，在幼猫眼前晃，幼猫看一眼猫粮就闭上眼假寐，全然没被食物诱惑。 最初步的训练，往往和食物分不开，吃饱后的幼猫流露出几分超然，视食物为无物。 明明身躯不到拳头大小，习性却跟猛虎看齐。 顾映捏着设定发愁，难度不亚于抽一条咸鱼翻身，想了一宿，决定先按着这个方向训练。 至于练不练得成…… 顾映一被子蒙头上，强制关机。 再次睡醒，飞船正在缓慢降落，即便内部气压平稳，也隐有耳鸣耳胀，张嘴后感觉好多了。 撑着下巴，看向窗外，目光下移，万米高空之下，玫瑰的图案印入眼帘。 花都，盛产花卉，因着土壤的特殊性，绝大多数花都能在应季盛放，哪怕最不懂花的花匠，也能种植出鲜艳的花朵。 经济由花卉撑起，旅游业兴盛，除此之外，各类跟花有关的节日庆典也由此产生，享誉“浪漫之都”、“梦幻婚礼”、“灵感圣地”等等称号。 她这次，为五年一次的神降繁花节而来。 灰猫不知道什么时候，叼着它那个橘座，趴在窗台上。 顾映百无聊赖地用梳子梳灰猫软毛，内心构思着路线。 三个月前，她就订好酒店，这才悠哉悠哉地前往。 只是让她没想到，神降繁华节竟如此火爆，天上地下跑满飞船，天边游客络绎不绝，走在路上，抬头，航线拥挤，遮天蔽日般的场景令人震撼。 顾映单手抱着猫窝，拎着行李，边走边看，黄昏时恰好走进旅店。 只是没想到，城市接待的客人实在太多，到达旅店，侍者忙得脚不沾地，气喘吁吁。 顾映也不好让人帮忙提行李上楼，她要是想快点上楼，还得排队，左右都是等，不如她亲自拎上去。 路过前台时，前台喊住了她。 “小姐，您可以把小件先寄存在前台，我们会为您看着的。” 顾映扭头，谢绝好意：“不用，我能一起带上去。” 前台汗颜，指了指顾映左手，道：“可我看，您的猫要撑不住了。” “什么撑不住……” 灰猫右爪指甲，硬生生扣着猫窝边缘，整个身子都悬挂在外，离坠落到地面，只差最后一根勾着猫窝的尖甲。 一只手比顾映先一步提溜起灰猫后脖颈，将其好好地放在猫窝正中心。 西装精英人揉揉幼猫脑袋，声音如沙砾，磨着耳郭发痒，属于成熟磁性的御姐音，“小姐既然养猫，应该买个猫包，对这么小的猫来说，外面太危险，很容易应激。你的行李看着很重，无法兼顾猫咪安全，听取前台的建议比较好。” 忍着抠耳朵的举动，顾映将猫窝和猫暂时留存在前台，道声谢谢急忙上楼，匆忙的背影，像是在怕什么发生似的。 猫咪端坐在猫窝上，爪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脖颈的铃铛，叮当脆响惹得耳朵抖了又抖。 这是寄存宠物的铃铛，很多养宠的都称自家宠物很乖，不舍得关进笼子，结果到处乱跑，添了不少麻烦后硬性规定的。 养宠的嘴，骗人的鬼。就没有哪个宠物是完全不具有攻击性，完全社会化的，尤其是猫这种宠物，稍不留神就跑丢了。 前台被这一举动萌得捂脸，“咪咪果然是最治愈的！” 西装女士道：“麻烦给我开两间房，一间总统套房，一间单人套房。” “好的女士，这就为您办理。”前台一秒进入工作态度，很快开好两间房卡递过去。 西装女士捏着房卡，指尖泛白的指节把黑色卡面捏出细微纹路。她把一张印着“单人房”的卡朝身后男人递去，另一张标着“总统套房”，攥在手心。 “你的。”目光扫过他身后攥着他衣角的女孩，没停留超过一秒，“单人房。” 男人一把攥过房卡，指腹搓着廉价的房卡边缘，视线频频扫向西装女士手中另一张房卡，眉头拧成疙瘩：“姐，你什么意思？出来旅游你住上等房，给我们开个单人房？连个商业套房都舍不得？”他女生怯怯地在旁边拽了拽他袖子，小声劝“算了”，被他甩开手。 西装女士掀起眼皮，眼尾的弧度刀削般凌厉。她没看男人涨红的脸，反而盯着走廊天花板的吊灯，声音轻得像在念某种晦涩的文字，她冷漠道：“我赚的钱，想怎么分就怎么分。”她顿了顿，视线落回男人身上，嘴角勾起抹极淡的笑，却没半点暖意，“你除了张嘴要，还会做什么？总不能让你躺着吃的人，跟我讨价还价？” “你——”男人气得脖子都红了，攥着房卡的手越收越紧，指节泛白。 “住就拿着，不住现在就滚回去。这是我的旅游，是你死缠烂打要跟上来的。”西装女士打断他，眼神却像覆了层薄冰，“我没义务养着两个只会跟在后面要东西的人，更没兴趣看你在我面前摆脸色。”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弟弟僵住的身形，补充道，“如果不是父母遗嘱，你连工作都找不到，在我心情不错的时间里，你最好识趣一点，否则别怪我不讲最后的情面。” 男人张了张嘴，却没吐出半个字。他盯着西装女士那张没表情的脸，像在看一尊没温度的雕像，眼底的怒气慢慢沉下去，深沉厚重的怨毒浮上眼底，手指在口袋里攥成了拳，房卡表面泛起裂纹。 前台全程温和神态，见争吵落下帷幕，这才尽职尽业道：“单人房间在二楼，编号二一三四。” “女士，总统套房请跟随侍者前往。祝您假期愉快。” 当然，前台也没冷落后面的顾客，见对方还不让开，礼貌笑道：“请问客人还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哼。”男人冷哼一声，自顾自地前往房间，身后的小女人也紧随其后。 每办理完入住手续，前台就会摸摸桌面上的猫猫头，偶尔为客人递寄存的小物品。 直到顾映收拾完下楼接猫，前台不舍地目送它离开。 顾映习惯蒙上一层虚拟形象作为伪装，否则会被粉丝堵在路上，旅行日志秒变签名会现场。 抱起猫猫前往旅馆，率先给邢助理打通讯报平安，之后是林自豪，最后记得给许林逸发条短信。 完工！ 顾映一个飞跃，扑在床上，双人大床，任由她翻滚。 猫咪在床头柜，趴在自己的猫窝里，蜷成一团，尾巴盖着眼睛。 床上躺着躺着的顾映，忽而一个仰卧起坐，来到床头柜边，手指戳着猫脑门，自言自语道：“训练第一步，先给你起个名字。” “嗯……大雨天捡到的，胆子又非常大，就取个雨的谐音……宇宙的宇！” “你就叫，顾宇。” 蜷在猫窝里的顾宇，猫耳动了动。 第7章 优雅温柔缅因x街头一霸狸花（七） 顾映一觉睡到天亮，一向能折腾的她，陷在馥郁芬芳里，差点错过降神繁花节开幕式。 降神繁花节，遮天蔽日的飞船被花伞取代，阳光为鲜花露珠撒上水钻，一簇又一簇的花丛开出砖石般的彩光，各色花朵的沁香划分几个区域，或似香囊浓郁，又似栀子清香。 人群涌动，撑着样式新奇的花伞，一眼望去，恰似流水中央开满繁花。 人群之中，藏青制服规律分布，手上握着对讲机，脚步沉稳地于人群中穿梭。 幼童避着大人视线，欲翻过隔离栏去摘花坛的雏菊，藏青制服的工作人员上前抱起，将其放回监护者身边；鲜花饼摊前排起的长队引发推搡，藏青制服的工作人员立刻对其进行规划，直到队伍变得井然有序，才离开继续巡逻。他们四处观望，尽职尽责。 顾映环抱猫窝，咬一口鲜花饼，默默观察这群隐藏在人群里的藏青制服们，良久后收回视线。 “麻烦让让，抱歉……”身后传来急促的道歉声，顾映下意识侧身，就见一身着黑色长裙的女人抱着一大束包装好的白色郁金香，正狼狈地躲避着行人，裙摆边缘濡湿一圈。女人没走两步，脚下突然被花市固定摊位的彩绳绊了一下，怀里的白色郁金香瞬间散落在地，几支娇嫩的花苞当场被踩烂。 眼看女人就要脸朝地面，撞个鼻青脸肿，顾映的反应也相当迅速，伸手抓住其左臂，在女人右边的旅客，也只比顾映慢半拍抓住她的右手臂，两人拉住女人的左右手臂，避免女人脸朝地的结果。 女人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感激地朝顾映笑了笑：“谢谢你们，我叫苏晚。” 女人一错身，顾映看到另一个人，昨天那个西装女士，今天没有穿西装，但仍然一身黑衣。 两人眼神都露出友好的眼神，无声中算是互相打了个招呼。 “可惜了，原本打算拿这些花来送员工的，现在却是没办法了。”苏晚捡起落在地上的花，洁白无瑕的白郁金香，此刻都粘上黑点。 顾映一边帮她把花重新包好，一边笑着自我介绍：“我叫顾映，来这儿旅游的。” 苏晚眼睛亮了亮，顺势和顾映聊了起来，从花的品种聊到各自的经历，没一会儿就熟络得像老朋友。聊天间，顾映才知道苏晚的公司正濒临破产，这次来神降繁花节，也是想借节日氛围团建给员工们打打气。 一旁的黑衣女士自我介绍完，就没再说过话。 刘玲，也是来降神繁华节旅行的。 苏晚让她们站在这，她去买点东西作为感谢，拗不过对方的热情，两人只好站在原地等待。 顾映笑意盈盈，主动搭话道：“刘小姐是出差的吧？” 刘玲眼神一凝：“怎么看出来的？” 刘玲气势周身压迫感很强，放松眼睑时，气质宛如精致的花，食草动物也无法竖起警戒，当她认真，眉目一敛，猎豹般顶级的狩猎气息扑面而来。 这或许是所有精英的通病，在遇上感兴趣或警惕的事情时，狩猎的气势是收不住的。 顾映坦然直视，道：“猜出来的。” “怎么猜出来的？”刘玲立刻追问。 顾映眼睛直勾勾盯着刘玲，“旅行计划，通常会提前规划，第一次遇见你时，你着正装，不像是早就规划好旅行，而是开会或正准备上班的中途临时决议的。” 刘玲道：“有的人旅行，不排除临时起意呢。” 顾映眯起眼睛，道：“刘小姐不像是那种毫无规划的人，而且以能定总统套房的经济能力，几乎不会做出这种决策性错误吧。” 刘玲夸赞道：“敏锐且聪明。” 顾映笑着应下，“我的很多朋友都这么评价过我。” “你是怎么知道我住总统套房的？” “我看着你走出电梯的哦。” 刘玲一愣，忍俊不禁，完全没想到会有人十几楼，电梯不坐走楼梯的，“你这人，真有意思。” “哈哈哈哈，你不觉得苏小姐也有趣吗？”顾映随口道。 “怎么说？” 顾映道：“白郁金香，纯洁、尊重、荣誉与胜利，符合苏小姐的性子，但又有点新奇，苏小姐开的什么公司。” 刘玲微笑微敛道：“顾小姐职业是侦探吗？” “不是啊，我只是个普通的旅行博主。随手收集素材，属于职业习惯了。” “但这样随意揣测她人，可是不好的习惯。” 顾映坦诚道：“哈哈哈，说的是呢，只是直觉上，有点在意。” 等苏晚回来，顾映与刘玲之间气氛融洽。 苏晚带来两个小礼物，像是从礼品店特意买来的，绑法独特严谨。 顾映比划了下，道：“苏小姐，你的花是落在礼品店了吗？” 手上原先捧着的白郁金香去，回来却只有两个小礼盒。 苏晚脸上慌张一闪而过，挠挠头，道：“啊，我可能把花忘在那了，我想，我们就此道别了。” 苏晚离开了。 顾映和刘玲面面相觑，相顾无言。 刘玲不说话，也没走，似乎在等顾映开口。 顾映估摸着，刘玲要出差，自然不会和她一起旅游，想好分别理由。 顾映：“我……” 刘玲：“你……” 顾映谦让道：“你先说。” 刘玲也不客气，直接开头就问：“你今天有什么安排吗？” 顾映摇头：“打算到处逛逛，到处看看。没有什么很明确的目标。” 刘玲道：“计划白天好好玩玩，晚上去工作。不知道能不能有幸，和你结伴游玩呢？” “当然没问题！” 单人旅行固然自由，但旅伴也是旅行当中的一份惊喜礼物。 神降繁花节，随处可见的花饰，布置得梦幻的店铺和房屋，她们一路，吃的喝的尝了个遍，肚子撑得鼓鼓的。 寻常人，逛这一圈，早已累得不想再动，尤其在吃得很撑的时候，更是连走都不想走。顾映和刘玲不是普通人，体力嘎嘎棒，消化和胃口嘎嘎好，路过公园，见那里面大爷大妈锻炼身体，无聊之际，顾映有一个点子。 “我俩都有常年锻炼的影子，比赛一下怎样？” “比什么？” “比点难的，就人体旗帜支撑器，谁坚持得久，谁赢。” “是比赛，就得有奖励吧？” “当然，奖励赢方定。”顾映猫窝一方，袖子一撸，信誓旦旦道，“比赛这方面，我可是比你们这些精英要擅长得多哦。这顿晚餐，你请定了。” 刘玲从小到大，成绩到项目，事事争强好胜，哪怕是团队，她也要将其打造成最完美的，她的字典里从未出现过失败二字。 “自信过头，可是一件很糟糕的事情，失败可是如影随形的。拒绝失败，可是我一生的课题。这顿饭，也不知道是谁请谁。” 刘玲取下无框眼镜，脱下风衣，一身轻地上场。 此刻正值下午临近黄昏，两个人影以双手握紧铁杆，身体与地面平行，猫咪蹲坐在橘黄的猫窝，蓝色眼眸收录着这场比赛。 直至黄昏已过，公园的人结伴回家，稀稀疏疏的人接连离开，只偶尔有人匆匆路过。 神降繁花节核心节目盛大开场，零散的人群在往中心汇聚。 公园里，唯有两人较劲着，她们身下的地面，水印出人影，肌肉紧绷，皆是紧咬后槽牙。 不肯服输，对胜利有着固执的追求，明明是幼稚的比赛，她们却无比认真。 没过多久，顾映毫无征兆地软倒在地，气喘吁吁之下，不忘给缓慢降低身体的刘玲竖起大拇指。 顾映喘着气，夸道：“真厉害。” 刘玲也早已筋疲力尽，甚至连竖起大拇指的力气都没有，“……你也不赖。” 两人躺在地上，面朝的星空，寂静。 “……” “……走？” 顾映道：“走。” “……” “……” “就嘴在走啊？” 顾映抬手，立刻怪叫着放下手，“我手像是有一万只蚂蚁在咬。” “谁不是啊。”刘玲忍不住吐槽。 两人又一阵沉默，寂静的环境下，远处热闹非凡。 躺在地上的两人，忽而无端哈哈大笑起来，声音之大，震得顾宇捂住耳朵。 笑声停歇后，通讯器的震动格外刺耳，刘玲恍惚了一下，忍着手臂的酸软，接通，一阵沉默后，刘玲坐起身，临走前就看看地面上仍然躺着的顾映。 笑意温和，若有若无的疏离尽数消失，月光下，刘玲真诚道：“看来今天的旅行得到此为止了。” 见刘玲转身就走，顾映慢慢道：“嘿，你的奖品什么时候领呢？” “寄存在你那吧。”刘玲顿了顿，轻声道：“谢谢你顾映，我已经很久没这么放松过了。” 顾映躺在地上，手柔若无骨地左右晃，“明天见呐。” “……顾映，如果能早点认识你，就好了。” “……？” 声音太小，风声吹散了后面的话语，顾宇蹲坐在猫窝，眼中长久盯着刘玲离去的背影。 莫名的，她的背影有些孤寂。 很久后，顾映站起身，尝试着抱起猫窝，然而几次尝试，仍然无法稳稳抱住。 顾宇叼着猫窝，跳到她的肩膀，猫爪紧紧勾着衣料。 很人性化的动作，让顾映神情一顿。 顾宇好像有些聪明。 第二天早晨，顾映整装待发，才出门，就被对门的警戒线吸引了注意。 顾映询问一旁的侍者，“发生了什么事？” 侍者道：“全城戒严，有个旅客死在神降台上，警方的人正在调查。请客人注意安全，近日千万别去人流稀少的地方。” 两名警察朝着她的方向直直走来，顾映直觉他们是来找她的。 果不其然，警察们在她的面前站定，他们按了按侦查眼镜，开口道：“您好，我们来调查一件刑事案件，需要你的配合。麻烦随我们走一趟。” 顾映心里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她问：“是与刘玲相关吗？” 两名警察对视一眼，男性警察点头回复：“是的。还请随我们走一趟。” 顾映现在的身份套着虚拟外壳，不宜显露人前，但警方的刑侦眼镜有权限看到人的真实身份。 她得跟警察走一趟，她必须弄清楚情况。 第8章 优雅温柔缅因x街头一霸狸花（八） “所以，刘玲死了？死因是谋杀？” 警察点头，公事公办道：“很感谢顾小姐的配合，这让我们获取到不少重要的信息。” 顾映直觉哪里不对劲，追问道：“你们确定，刘玲是其弟弟用药毒死的吗？” 两名警察点头。 顾映扯开嘴角，眼神凌厉，语言铿锵有力道：“是吗，我不信。” “作为持股的血亲弟弟，刘玲并不信任他，并且觉得他的存在拖累公司发展。而在刘玲言语里，她不仅看不起自己那好吃懒做的弟弟，甚至到达厌恶，除之而后快的态度。”顾映振振有词，“刘玲处事谨慎小心，作为领导者，她对人性的把控不说精准，但也绝算不上马虎。有弟弟的虎视眈眈，刘玲不可能这么毫无防备地喝下他送的饮品。” “他送饮品给刘玲，刘玲绝对不会轻易上当。” 两名警察清楚顾映的敏锐，只是没想到会这么敏锐，想起上级的交代，他们硬着头皮，坚定毒杀的死因。 顾映见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事情，脸色一变，道：“既然已经真相大白，你们又为什么对昨晚的事情进行深入调查？你们不是普通的刑警吧？你们的制服和警号很新呢。” 顾映转身，冷声道：“既然不能说，我会自己去找到答案。” 两名警察对视一眼，一名警察道：“顾小姐，不要冲动行事，这件事牵扯重大，作为公众人物，千万别去冒险。” “别去冒险？”顾映像是听到了什么不能理解的话，不可置信，“你们对一个副业旅行博主，职业冒险家说，不要去冒险吗？” 她是旅行博主，但不代表她只是旅行博主。 旅行是生活，冒险才是热爱。 两名警察对视一眼，纷纷让其稍安勿躁，在原地等待一会儿，他们出去请示上级，国民级公众人物，若是出了意外，还跟政府有关，他们担不起这个责任。 顾映还在滤清思路，倒也没那么急躁地展开调查。 片刻，门外走进来一个，藏青制服的工作人员，摘下帽子，露出耳朵处微型交流机，掏出自身的警号。 “女士您好，接下来的时间，我将会保证您的安全。” 耳侧的耳麦，编号是0开头，这个她并不陌生，特警的专属开头，事情开始变得有趣起来。 只是顾映垂首，看着手中猫咪，有些苦手。 三个月大的猫咪，真的出了问题，她也无法百分百保证它的安全。 顾映想了半天，还是带着顾宇来到许林逸的家，此时许林逸正在房间睡觉，沙发上一坐就坐到下午三点。 寂静的客厅，传来细微的“咔哒”声，顾映抬头。 许林逸准时起床觅食，刚到客厅，就注意到顾映还有她手中的猫，她略显诧异，随后了然。 神降繁花节离这里至少也有一天的路程，昨天她才从朋友圈看到顾映的照片，现在就出现在她家里。 显然是乘坐极快的航线，能开出这个速度的，只有警方和一家速递公司。 “哼？遇到棘手的事情了？” 顾映点头，“对，我希望顾宇能寄养在你这里一段时间。” 许林逸扫一眼顾宇，若有所思，“多久？” 顾映道：“短则五六月，长则一两年？” 许林逸嘴角一抽，“我这里没什么问题，但就不知道这猫有没有问题了。” 顾映送一口气，许林逸没有问题，那多半是没有问题的。 将猫和猫窝放在沙发上，顾映就离开了。 顾宇就这么注视着电梯打开又关上，他将视线落在许林逸身上，歪歪脑袋，雾蒙蒙的蓝眼褪去后，散发出蓝宝石的光泽，漂亮灵动，配合上粉鼻子，可爱翻倍。 许林逸挑挑眉，转身到厨房准备下午饭。 比起料理机，许林逸更偏爱手动料理，洗着菜，头也没往后看，便道：“就这么无声无息地离开，要是路上出现什么问题，我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客厅中，叼着猫窝盯着电梯按钮弓身子的顾宇身体一僵，橘色猫窝啪叽掉到地毯上，毛炸得像个蒲公英一样蓬松。 许林逸弄完饭，端到客厅刷着新电影，慢悠悠地吃着饭。 顾宇端坐在猫窝里，湛蓝的猫眼紧紧盯着许林逸。 电影看到一半，许林逸一边吃，一边漫不经心道：“别这么看着我，再说，就你那三脚猫的速度，不知道确切目的地，就算乘坐交通工具也无法找到顾映。” “外面的世界对你来说，可不是一直这么安全的。”嗦一口面，许林逸想了想，道，“无聊的话，就翻翻书架上的书。” 顾宇猫猫头到处转，确定这个房间就一人一猫，背部的毛再次轰地炸开。 “喵？” 许林逸嗦面的动作一顿，精准地看向电梯口的猫咪，诧异不已，“我还以为你是个哑巴。原来会叫的吗？” 真的在跟他说话。 顾宇踌躇一会儿，叼着猫窝一点点挪向许林逸，猫眼紧紧盯着她。 许林逸吃着吃着，忽而伸手，将猫的眼睛扭向一旁，“盯着别人吃饭，可不是绅士的行为。” 等许林逸收回手，顾宇又把头转回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人。 他又不是绅士，他现在就是一只猫。 就这样盯着人吃完饭，许林逸走哪，都有一只猫咪叼着猫窝在边上看着。 许林逸忙活完，随手从书架里抽出一本书，摊开书页放置在地上，她自己则打开天顶，枕着脑袋，看电影。 顾宇趴在书上，蛄蛹着看，看得双眼冒圈圈，上面晦涩的文字，分开他都认得，组成在一起就蒙圈了。 什么否定假设的否定否定成立，跟个绕口令似的，默默关上书，封面写着《假设理论》。 许林逸似乎看出他的窘况，换了本书给他看，一本科幻小说，名字叫《在存在之前，我对你的爱已存在》。 获得年度的畅销榜榜首，千万销量。 这看起来就毫无障碍了，剧情跌宕起伏，两个主人公之间的各种因缘纠缠，热闹的同时又令人觉得感动。 是篇小短篇，很快就看完了。 紧接着，许林逸给他换另一本短篇小说，《祂者》。 比起上面两个主人公的纠缠，这个本就相对要冷淡许多。 里面的主人公，清楚知道自己是主角，一次次利用化险为夷的主角特质，游走在危险的边缘，总能在危机到来的那刻，化解危机。 有点无敌流的设定，像是手拿预言能力的开挂者，结局往往应有尽有。 顾宇翻开下一页，以为是主角摘下胜利桂冠，然而下一页，只有一句话。 [胜利，又是胜利，你们到底想看到什么……一次又一次……] 顾宇一愣，叼到第一页，第一句话。 [从你醒来时，你便知道，你是这本书的主角。] 他又从头看了一遍，这一次，心境截然相反。 客厅内，翻阅声一停，唯有电影人声回荡，耳边呼吸声微弱。 顾映看向许林逸，发现她不知何时侧头看向他。 浅棕色虹膜，清澈如明镜，仿若能洞察他的灵魂，直击要害。 然而事实也确实如此，她有一双智慧的眼睛。 顾宇张口欲言，许林逸捏住他嘴。 “有些话，需意会，记在心里，然后自己去找答案吧。” 看完电影，许林逸电话响起，随后一个机器人乘坐电梯走进来。 “去吧。对了，不用提醒顾映，她很敏锐，同时也很迟钝。” “有你在，她总归是安全的。” 机器人端着猫窝离开，电梯缓慢关上，他从未接触过像许林逸一样的人，像一个无法解开的谜团，深渊一样神秘又危险。 电梯彻底合上，顾宇失去追问的机会。 时间还很长，他总归还有机会能够问清楚，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还有她是怎么看出来他是人的，给他看那些短篇小说，究竟想告诉他什么。 这就像面前摆放着一个宝箱，你知道里面一定藏着什么珍贵的宝藏，你想得到它，但规则告诉你，你得先去外面，找到钥匙，千奇百怪的钥匙，会开出千奇百怪的宝藏，没人知道哪一把钥匙是正确的。 顾宇抛开许林逸留下的谜团，专心思考接下来该干什么。 他现在是猫，他能做的很有限，顾映将他送到许林逸身边，就一定猜想到刘玲背后案件的凶险。 正如顾映担心它的安全，顾宇无法对顾映袖手旁观。 他懒且散漫，这在遇见顾映之前，他从未尝试过主动。 周围蓝光亮起，当速度达到一定程度时，会启动保护措施，能量保护罩维护生命安全，哪怕在急速移动下，顾宇身上的毛都未曾凌乱。 返回旅店的顾映，一开门就看到机器人端着熟悉的猫窝，猫窝上蹲着熟悉的幼猫。 幼猫扬着脑袋，盯着她，像是在控诉丢下他，令人心软。 无奈比心虚扩散得更快，顾映没有打电话确认，掌心揉着猫猫头，闭了闭眼睛。 机器人读不懂氛围，只是一味地举起身后的机器手，上面是一张快递签收纸，圆圆的脑袋转一转，稚嫩的童音从铁皮里传出，“顾映姐姐，请签收特快订单。顾映姐姐，麻烦请签收特快订单。” 顾映睁开眼睛，在快递单上盖上人民专属印章，两个华丽而优美的文字落下，机器人可怜兮兮的声音一改欢悦的语气。 “环宇特快公司，很高兴为您服务。若有紧件或普通寄件，请联系环宇。” 内部暗扣松开，顾宇得以叼着猫窝跳下机械平台。 顾映目送机器人大摇大摆地钻出快递口，发出灵魂质问，“环宇特快公司，似乎不支持寄送活物。” 一人一猫对视，两者都从中读出疑惑的情绪。 “改规定了？”顾映自问自答。 警方发来刘玲案调查详细信息，令顾映抛却疑惑，她点开信息，一一查看，刘玲的死亡是毒杀，刘玲的亲弟弟，刘全下毒毒杀。 审讯信息，刘玲弟弟的审讯，前面是的施压，后面击溃心理防线，让其坦白所做的所有过程，谋杀详细计划全部呈现在一张纸上。 警方0827：[刘玲从总统套房坠楼，也是你计划里的一环？] 刘全：[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她对酒精过敏……] 警方0223：[刘全，我们在说刘玲坠楼事件，别扯些有的没的，正面回答我们的问题。] 刘全：[我不知道……] 警方0827：[刘玲是中毒后，你推下去的吗？] 警方0223：[刘全，这里可不是你父母的公司，支支吾吾就能混过去，我们已经从酒水里提取出毒素，抗拒从严的后果你不会不清楚。] 沉默。 警方0827：[刘玲的死……] 刘全激动捶桌：[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那该死的女人怎么坠的楼，我就是在她喝的酒里放了毒，那毒明明只是无色无味，让她在梦里睡死的毒，谁知道她喝了酒半夜去干什么了，我不知道，我要说多少遍，我不知道！] …… 翻到刘玲的死亡调查，颠覆之前毒杀的信息，法医报告写着，生前注射过一种过亢奋兴奋剂，比肾上腺素浓度要浓三倍。体内脏器灼烧严重，死法与177案高度吻合。酒液提取出阿塞克穆尔药剂，此药剂会在熟睡后在体内产生化学效果，导致大脑误判躯体假死。最终死因，判定为脏器灼烧。 顾宇没有接触过这种报告形式，很多名词都不在他理解的词库里。 顾映一目十行，勾画出几个关键地方，进行思考。 177案？全然陌生的案件，想来这件事还未曾向各个城区公布，尚在警方的调查之中。 顾映拨通负责保护她的警员电话，“我在报告里看到177案，这个是什么案子？” 警员0827在电话里回复：“177案，疑似邪教组织，在去年一月七号，七个在生活中毫无关联的人，聚在迁城自杀，这之后，每月的七号，都有七人相聚一个城，结伴自杀。” 顾映眉头微皱，神降繁花节，她当是安保工作做得好，想来那些藏青制服，全是便装特警。 已经很久没出现邪教案件，他们很聪明，选择在人民放松警惕时，暗中发展，专门处理这个案件的特警，估计也是最近才组织专案组对其进行调查。 顾宇一只小猫，看似懒散地趴在猫窝，实则也在消化电话里的信息。 莫名的，他对邪教二字很熟悉，他不禁猜测，变成猫之前，他该不会是警察吧？ 瞟一眼桌面审讯记录，以及法医报告，立马否定了这个猜想。 整只猫都忧郁了几分。 他总不可能，是个邪教头子吧？ 顾映摸摸蔫蔫的小猫，掏出猫粮和奶添粮，专心地分析目前已有的信息。 像这种堪比随机作案的邪教组织，需要很久的信息收集和比对，才能得到几点有用信息，而时间拖得越长，死亡人数越多，而下一个七号，相隔只有三十天。 警方之所以轻易让她参与其中，是希望她能提供一些有用信息，或在调查里想起什么重要细节。 能让他们都棘手的177案，足以证明其邪教组织的谨慎聪明，而邪教的谨慎，也伴随着紧密团结的信号。 通常的手段，就是找到组织接头人，以目标信徒的姿态，卧底进入。 卧底邪教，一种极度危险的过程。 信念不坚定的人，容易动摇，进而倒向邪教，被其理念吞噬。 邪教组织大概率不会找社会上意志和人格完善的人传教，容易暴露且不确定其忠诚度，简单讲，风险太高。 能找上刘玲，洗脑一个社会上的精英人士，足以证明其危险程度已与恐怖袭击比肩。 “有点棘手了。”顾映捏着下巴，她还未曾和邪教组织打过交道，如果卧底，难保不会出现倒戈。 别搬倒不成，反成帮凶。 顾宇也懂其中危险程度，望着顾映的眼眸中蕴含担忧。 顾映顺顺顾宇蓬松背毛，笑着道：“这点困难，只会让我更兴奋。” 目前为止，唯有从刘玲身上调查，才有可能从一团乱麻中精准抓到线头。 说动就动，直接拨打电话，联系她在警方工作的朋友。 “我是顾映，有空吗？” “稀客，三年不联系，我还以为你死在某个犄角旮旯里了。跟我客气什么，直接说事。” “送你一个一等功，要不要？” “要！什么类型的一等功？” “177案，邪教组织。” “……顾映，你在耍我？177案组建了专案组，没我们这群小警察的事儿。而且，你是从哪听来的消息？”对面沉默一会儿，忽而猜测道，“你不会是遇到177案了吧？” “对啊。而且我已经有调查的方向了，比警方还要快哦。” “不行，这太危险了。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处理，顾映，这不是你逞个人英雄的时候。” “你不是急着升迁吗？这么大的功劳，你不要？” “不要。顾映，别去送死。” “真的？一等功耶，真的真的真的不要嘛？” “……” “既然你不要这个一等功，我可找别人了哦？” “……” “那么，我就不打扰你工作了，拜拜。” “等等。我要，我要还不行？你个小疯子，哪里危险哪里钻啊。” “嘻嘻。” 人民没有调查他人网上信息的权限，警方调查的权限也有限，而特警她又不想把柄落在对方手上，到时候不利于谈判。 好在调查一个企业家，刑警的权限就够用。 半天之后，刘玲生前的信息就铺展在房间里，因着是全系投影，一面白墙就装下对方传来的所有档案信息。 星宇上市公司，掌舵人刘玲，然而这艘轮船气数已尽，vip船舱的投资人都散了个干净，唯有空壳仍在航行，一副大厦将倾的颓势。 顾映一目十行，自动掠过无用信息，停留在遗嘱上，公司为半个家族企业，法律上承认其有效存在，但刘玲的遗嘱上写的并不是与她血脉相连的弟弟，而是她一手培养的学生。 也难怪刘全这么着急，应该是听到姐姐要把公司让给他人，才痛下杀手，着急继承。 他得到消息时已经晚了，刘玲早就把遗嘱信息，修改成她中意的学生。 在公司里，刘玲的名声极好，体恤员工，发放福利，减少加班，力排投资人的不合理工期要求和分红要求，为公司的发展尽心尽力。 工作表大多数都是满的，比员工还要勤奋，整天睡得比鸡晚，起得比狗早。 顾映都怀疑，刘玲这排得满满的行程表，真的还塞得下邪教组织发挥的空间吗？ 还是说，邪教组织根本没有教化刘玲，而是直接下手‘献祭’？ 她扒拉到神降繁花节前日，行程表也是满满当当，临时修改后，就剩下一个行程，上面写着出差，后面备注是详细的行程计划。 “华城A项目谈判。” 顾映又让朋友调查一番，两天后发来一份资料，与刘玲的行程表完美重合，找不到什么错处。 假设刘玲是信徒，那这铺垫也未免太过谨慎，简直将信息护得滴水不漏。 顾映这两天也没闲着，培训顾宇简单指令，训练中顺利得出奇，真像是受过专业培训，而且优秀得仿佛天生适合考编，哪怕她抽象的命令，都能执行得很漂亮。 顾映像是举狮子王一样，将顾宇高高举起，猫咪独眼中不易察觉的冷静，只是口中叼着毛球，显得有几分呆呆的傻气。 “顾宇真棒！顾宇会是我们计划中，最最最重要的秘密武器哦！” 顾宇垂着脑袋，眼眸定定地注视着顾宇，左眼眼眶中，不再空空荡荡，一颗与右眼一模一样的猫瞳灵动地镶嵌在里面。 仿生眼珠，目不转睛地记录着此刻顾映高兴的笑脸。 那情绪仿若感染到顾宇，尾巴也轻轻地晃动起来。 他不知道为什么，从睁开眼看到顾映，就有一种强烈的情绪充斥心脏，想要了解她，想要观察她，想要跟随她。 他有时都怀疑，他是不是私生饭，不然这种狂热的情绪，怎么浓烈到无法压抑。 他偷偷唾弃自己，又忍不住将视线落在太阳身上。 顾映对猫猫的注视习以为常，并不在意，她天生就习惯他人对她的注视，但猫猫的注视令她感到上头。 她会在猫猫关注得认真时，猛然回头吓猫一跳，还会在猫猫快要睡着时故意在它面前走来走去，吸引注意。 在这两天的相处中，她品尝到养猫人的乐趣，一只小猫，本质上粘人粘得很，却又克制地收起爪子，可爱，想吸，自家的？那吸得毫无心理压力了。 只是她家猫猫太过害羞和警惕，但凡她有抓猫的趋势，毫不夸张，猫儿一蹦三尺高，甚至都不叼着它心爱的猫窝，蹲在沙发或桌子上。 这矜持劲儿……更爱了！ 顾宇：“……” 眼见顾映越来越夸张，顾宇默默后撤脚步，他是顶着猫壳，但他本质上是个人，还是个男人。 即便顾映现在是他选的主人，但也得注意社交距离。 双爪往上一伸，脚一蹬，嗖地一下从顾映手心窜出老远。 站在窗台上，两只眼睛盯着顾映。 顾映无奈摊手：“不动你，真的不动你了。” 顾宇歪头，脚步一前一后，将信将疑地靠近，在顾映动手前，飞快地叼着猫窝跳到窗台上，猫眼写着不赞同的情绪。 顾映摸摸鼻子，忍不住想，听说狸花猫长大后就不怎么亲人，甚至会放生主人，自己外出闯荡，她之后不会也成为空巢老人吧？ 很快，顾映就将想法甩到脑后，空巢老人什么的，不一直是她的常态吗？ 要是遇到很麻烦的环境，不方便带宠物前往，她也会毫不犹豫地将顾宇寄养的，说不定今后猫猫才是空巢老猫呢。 顾映很悠闲，她已经找到关键人物，此刻正在前往关键人物居住的城。 到达目的地后，照常订购旅店，伪装成一名正常带猫旅行的小博主。 为了真实性，她特意向另一个朋友借了她长久不用的账号，事先更新几条，做好账号活跃的假象，顺便给朋友的账号更新一条旅行预告。 模拟朋友经营账号的习惯，给每个评论都点赞，置顶评论公告，零星几个观众点赞预约。 顾映摸摸猫猫头，举起相机给顾宇照了张大头像，“现在开始，我就叫齐云，与天齐平，与云同行。” 当然，她的朋友真名并不叫齐云。 这年头，小孩姐不能玩终端，拿大人的账号申请注册平台账号什么的，完全没毛病。 她现在开始，就是小孩姐去世多年又诈尸回魂的姐姐！ 兢兢业业地工作三四天，拍了几条旅行vlog，获得一些流量后，开始渐渐朝目标地点合理靠近。 然而专业镜头和剪辑的加持下，此账号涨了一波观众，只是观众被精致的vlog吸引，点开历史视频，镜头下宛如魔童降世的内容，观众陷入长久沉默，一时间关注涨涨停停涨涨停停。 [精神病院了解一下：猫很可爱，人拿远点。] [猫自己跟我走的：那个，能只剪猫吗？人有点太抽象了……] [点击送好运：嘶——这是什么新奇的赛道？不确定，再看看。] [专业嬷嬷：？大AI给我干哪来了？这还是人频吗？] [我推古堡：这剪辑手法，这调控情绪手段，古……Goodbye，我家古堡一点都不鬼畜！] …… 查看后台观众组成，大多数是长期驻留萌宠区，见一只萌宠爱一只的那种。 而顾宇的猫设，从一开始就决定好了，冲锋陷阵的警猫形象。 顾宇意外地听指令，他不想动弹，或懒得听话时，爪子搭在耳朵上，脑袋埋在爪子里，一副不听不听睡觉的姿势。 据顾映观察，顾宇智商比普通幼猫高，偷懒、耍脾气和求夸赞从不表现在肢体语言上，需要人联系上下文做阅读理解，机灵鬼一样。 又一次训练耍赖，顾映气笑得刮刮幼猫鼻子，“这次是演都不演了吗？” 幼猫耸动鼻尖，就是瘫着不动，捂着耳朵的爪子不松。 顾映无奈，警猫计划暂时放缓，她看着手上未完成的训练任务，还剩取报纸、交流键和越障碍三项，顾宇不配合，计划只能延后。 耍赖偷懒的顾宇透过爪缝，瞅着顾映远去，几不可查地松懈下身体。 那训练量和训练项，就差把他人类魂贴脸上，昭告天下，他这只猫不正宗。 也就顾映第一次养猫，不知道正常猫的训成时间，否则早就怀疑了。 训猫的计划暂停，今天他们要去拜访一个公司，刘玲出差谈的项目公司。 顾映之所以很快锁定这家公司，拖了公司出差名单的福，上面写着一个名字——苏晚。 这个名字，让顾映想起为员工买花的那个苏晚，看了照片，两个眉眼妆容都截然不同。 能使用虚拟形象的，在国家内，只有两种人，一种如顾映，拥有国民级辨识度的巨星，一种则是刑侦办案卧底的警方势力。 日常生活中使用虚拟形象也有条件，顾映只能披本人授权的皮囊，且到一定期限，得去续权限，而警方不一样，他们完全用虚拟皮囊，不会与任何一个人民撞皮。 每一个虚拟形象仪器都有编号，政府虚拟形象管理部门一一登记在册，统一严格管理。 集市上，她购买了一堆佛教产品，不管猜想是不是正确的，她都先给自己塑造一个信教的形象。 顾宇拨弄着胸前舍利，猫脸疑惑。 难道，一只猫猫也要信教吗？ 余光扫向旁边虔诚拜佛的顾映，顾宇只用两秒时间思考，坐在蒲团上，膜拜佛像。 门外排队的人，见此，忍不住对猫猫拍照。 拜佛像的小猫猫，太可爱了。 顾宇全然没有自己很可爱的自觉，拜完还往旁边偷瞄，顾映仍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倒真像个佛教信徒。 顾宇严肃猫脸，觉得自己是不是也得染上点佛教的气息，让自己看着像在寺庙里长大的猫？ 但想想顾映培养他的方向，一个佛性的警猫，有点奇怪，但好像也不冲突？ 本就是猫猫，不必顾及他人的目光，顾宇在寺庙里到处闲逛。 寺庙里养得有猫，大多是流浪猫，身上还保留着流浪猫的野性，看到陌生的猫会哈气驱赶。 其中有一只三花，疑惑地上前嗅闻他身上的气息，尝试着叼他的后脖颈，顾宇警惕地跳开。 三花跟在他身后喵喵叫，脑袋不好使的样子。 顾宇猜测，三花多数是母猫，怕是把他当成自己到处乱跑的幼崽，想要叼回去。 哪怕变成猫，他也听不懂猫语，更无法与猫交流，一边后退，一边朝着顾映所在的地方跑去。 猫爪子柔软，踩在地面无声无息，顾宇又不爱叫唤，直到他来到顾映的脚边，顾映才收起猫哨。 猫哨子形状是灰色的猫爪，一个专卖宠物用品的商家推荐的，说是吹猫哨能吸引附近的猫猫。 猫哨穿透力极强，猫的耳朵又灵敏，顾映每次一吹，顾宇就急忙赶到顾映身边，坐在地上，歪着脑袋仰头看着她。 久而久之，顾映不再时刻关注顾宇的位置，选择放养。 多次佛寺下来，一人一猫气质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尤其是顾映，浑身散发佛教信徒的随和，连眉眼都带上佛性的弧度。 “oi，可算是像样了。走，应聘去。” 顾映照着镜子，左看右看，只要她压抑属于自己的气场，就能毫无违和感伪装佛教信徒，对此她十分满意。 而这小半个月，她也不仅仅是培养气质这一块，随时监控着苏晚的行动。 发现对方的作息规律到发指，早晨六点起床，七点半到达工位上班，十二点到十二点半吃饭，下午两点上班，下午五点四十去超市买食材，下午六点二十准时回家。 十几天都是这个作息，假期连门都不出，妥妥一个上班打卡机器，回家cos死宅。 她需要近距离地观察，才能得出更详细的信息来。 如果苏晚与刘玲事件无关，那她将白费这些天的准备。 但……真的无关吗？ 顾映一向相信自己的直觉。 然而应聘的第一天，就惨遭滑铁卢。 人事部很遗憾地宣布面试结果，“很抱歉，你的各方面都符合这个岗位，但这个岗位不能携带宠物。” 顾映十分灵活道：“那请问，有什么岗位是能携带宠物的呢？” 人事部认真建议道：“有的，我这边看你的简历上写的有旅行博主，擅长剪辑视频和进行宣传，宣传部门刚好欠缺人手，如果有意向，我们这边有内推名额。” 顾映直接向人事部呈递上第二份准备好的简历，只是稍微瞟一眼，人事部略带欣赏的眼光看向顾映。 “看来你对我们公司了解的还真不少。” “贵公司的发展方向，十分符合我的职业规划路线。” 毫不意外地进入公司宣传部，顾映拿着自己的工牌，有一种恍惚感，太容易了。 她的计划cd都还没拿出来。 带猫上班挺少见的，同事们都忍不住拿视线去瞄顾宇，然后用怪异的眼神看向顾映。 灰色小猫，脖颈套着一圈黑色佛珠，猫身挺拔，上眼线压着猫眼，平静之中透着威严，一股子说不上来的气质。 “你这猫……” 顾宇懒洋洋扫去一眼，同事立马闭上嘴。 顾映笑着道：“啊，我家小猫，顾宇，今年七个月大。” 顾宇一昂首，一本正经目中无人的模样，引得众多同事窃窃私语。 猫耳微动，将那些窃窃私语收入耳中，然后精神奕奕的耳朵，渐渐贴在脑袋上。 顾宇尴尬地爪子开花，指甲无意识勾着猫窝。 大袜子们，说话的时候能不能背着点猫。 向苏晚所在的工位看去，没有看到人，稍微打听了一圈，才得知今天请假了。 专门选在工作日应聘的顾映：“……” 打起精神的顾宇：“……” 没上过班，但一人一猫瞬间像连着加班五天一样，在工位上趴了下去。 旁边的同事见一人一猫都趴下了，笑道：“这还没接手正式工作呢，你俩怎么就像是被掏空了精力似的？” “是人，就没有喜欢上班的。”顾映戳戳缩成一团的顾宇，“猫也是。” 顾宇换了几个姿势，舍利子硌着喉咙，他干呕几声，又坐了起来，硬生生陪着顾映上班。 一人一猫，就这样水灵灵地上起了班，晚上回旅店，一副魂魄被吸干的模样。 特警写报告的手一顿，一向沉默不语，毫无存在感的他，难得主动询问：“需要帮忙点餐吗？” “啊？还有晚餐要吃吗？” 一人一猫双目失焦，魂不守舍。 特警按照顾映顾宇先前习惯，点了一份稀饭肉粥和一盆鲜奶，犹豫一会儿，决定再写个便签卡在里头，交代旅店工作人员定时上门清理残渣。 恍恍惚惚洗澡吃饭，一人一猫沾到枕头就睡，直到刺耳闹钟响起，俩同款仰卧起坐，睡眼惺忪地关掉闹钟。 顾映一看闹钟：“才五点二十，还早。” 躺下不到一会儿，猛然又坐起，“不对！” 紧接着捞起猫直奔洗漱间，洗脸刷牙吃早饭，七点乘坐公交，七点半到达公司刷卡。 同事们早已坐在自己工位上，人手端着咖啡，互相打招呼。 一名同事拍拍顾映的肩膀，指向饮水的地方，“七点半到七点五十，那里有免费的咖啡。” 顾映不爱喝咖啡，入乡随俗，她也端一杯在手上，缭绕的苦涩味直冲鼻腔肘击味蕾，一坐在工位上，还没开始工作，就先苦涩上了。 她不明白，一个公司，一个员工，手上怎么能有这么多视频要剪？ 逼得她都快成生产线上的螺丝钉，脑袋放空，肌肉记忆能精准找打螺帽。 手头片子剪辑完成，就到午饭时间，公司食堂菜品丰富，带着猫选完餐，得到空闲，她才想起来，进入公司，她是来找苏晚的，怎么还真沉浸打工去了？ 于是在原地四处寻找，快要放弃，随便找个位置坐下时，无意间看到目标。 苏晚，正一个人坐在角落。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章 优雅温柔缅因x街头一霸狸花（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