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力少年王睿杰】回旋吧！青春的热火》 第1章 和姚杰考上了同一个高中 距离中考结束已经有了一段时间，通知书也陆陆续续发下来了。 郭睿以雅文中学很靠前的排名被江川市第一中学录取了。 意料之中。郭睿勾起唇角——除了每天刻苦练习悠悠球之外，他的学习也从未落下过。 窗外的蝉叫个不休，旋风队的□□群里消息陆续响起。 黄立晓：【图片.jpg】。 屏幕里躺着的，正是和他手中一模一样的、印着江川一中校徽的通知书图片。 黄立晓中考前那段时间学得很拼命，这是他应有的结果。 郭睿指尖在屏幕上轻快地敲击：“恭喜立晓！实至名归！” 由衷的欣喜在字里行间流淌。黄立晓中考前那段时间学得很拼命，这是他应有的结果。 几乎是话音未落，群里已经炸开了锅： “哇哦！晓哥牛啊！” “一中！一中！” “@黄立晓请客必须的！” “【撒花.gif】【鼓掌.gif】” 表情包和欢呼瞬间刷了屏。 喧闹未歇，又一则图文并茂的消息蹦出来： “【图片.jpg】 【得意.jpg】” 是于净。于净中考分数比他们要低一点，当初郭睿还为他捏把汗。现在看着于净的录取通知书，心里的石头终究是落了地。 “哈哈，旋风队一中分舵成立！” 消息一条接一条，滚动的气泡里塞满了纯粹的喜悦。 郭睿看着屏幕，胸腔仿佛被这炽烈的青春气息填满。太好了！黄立晓、于净，还有自己……参加中考的旋风队主力，高中又可以并肩挥汗，在那熟悉的训练场上追逐旋转的梦想了。 严青和杨聪也在群里由衷称赞，这两个小弟弟明年才参加中考，队伍里的哥哥们无疑给他们树立了榜样。 不知姚杰考上了没有。郭睿心里冒出这个念头。 姚杰带领烈火队在世界赛夺冠之后，就收敛了锋芒，开始专心准备中考。郭睿听说他之前为了练球确实落下了一些课业。 正想着要不要给姚杰打个电话问问，妹妹郭丽冲进了郭睿的房间。她举着手机，看起来很兴奋。 “哥，你们也太棒了吧！三个人全部考上一中！” “你们明年也加油。旋风队的精神，不就是勇往直前么。”郭睿起身，揉揉郭丽柔软的发顶。 “对！就是要有气势！”郭丽用力点头，忽然眼睛一亮，一个念头冒了出来，她凑近郭睿，“哥，这么大的喜事，是不是得庆祝一下？咱们旋风队一起吃顿饭吧！我知道新开的那家‘鼎沸’火锅超级好吃！” 郭睿略一沉吟，觉得在理。群里那股由录取消息点燃的热情尚未散去，此刻正是邀约的好时机。他拿起手机，指尖在屏幕上轻快地敲下一行字： 「@全体成员今晚有空？郭丽小朋友提议，‘鼎沸’火锅，庆祝顺利会师一中！我请。」 后面附上了一个【龇牙笑】的表情。 消息发出，几乎是点燃了引信。沉寂几秒的群瞬间以更猛烈的势头沸腾起来： 黄立晓：【收到！旋风队，冲锋！】【握拳.jpg】 于净：【郭老板大气！我要吃十盘肥牛！】【流口水.jpg】 严青：【哇！聚餐！我要去！睿哥最棒！】【星星眼.jpg】 杨聪：【谢谢睿哥！我也要吃！】【开心跳跳.jpg】 消息叮叮咚咚，喜悦的气氛隔着屏幕都能灼烧指尖。地点和时间迅速敲定，就约在一个小时后的“鼎沸”。 傍晚六点的空气依旧粘稠，蝉鸣在日头西斜时仿佛得到了片刻喘息，又或是不甘心地潜伏，等待着下一轮聒噪的较量。街角那家灯火通明的“鼎沸”火锅店生意火爆，热腾腾的蒸汽裹挟着牛油的浓香、骨汤的鲜醇，混着人声鼎沸的喧闹，扑面而来。 郭睿带着郭丽推开厚重的玻璃门，立刻被这滚烫的人间烟火气包裹。黄立晓和于净已经到了，坐在靠里的一张六人桌旁，正凑在一起研究菜单。桌子中央的鸳鸯锅锅底已然沸腾，红油汤底咕嘟咕嘟翻滚着艳丽的泡泡，白汤则蒸腾着温润的热气，映着顶灯的光，氤氲一片。 “队长！这儿！”于净眼睛尖，率先招手，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兴奋。黄立晓也抬起头，露出标志性的温和笑容，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来得正好，一起来看看菜？” 郭丽立刻欢呼一声：“牛肉！毛肚！虾滑！”数着她心中的最爱，蹦跳着坐在于净旁边。 很快，严青和杨聪也汗津津地赶到，脸红扑扑的，一进门就被空调的冷风激得缩了缩脖子，随即又被桌上琳琅满目的菜品吸引，发出一阵“哇”的惊叹。 食材陆续下锅，红汤沸腾，白汤翻滚。薄如蝉翼的牛羊肉片在滚汤中一涮即熟，沾上精心调配的香油蒜泥酱或是刺激的干碟，塞入口中，是满嘴的鲜、香、辣带来的强烈满足感。宽粉晶莹剔透，冻豆腐吸饱了汤汁，毛肚在齿间发出爽脆的咔滋声。冰镇的酸梅汤在杯中碰撞出冰块的脆响，瞬间浇灭了舌尖的火热。 “来，为了一中，为了旋风队，干杯！”郭睿笑着举起手里的酸梅汤。 “干杯——！” 清脆的碰杯声此起彼伏，玻璃杯映照着少年们意气风发的笑脸。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驱散了火锅的燥热，留下满心的舒畅。 火锅特有的热烈气氛在席间弥漫开来，仿佛盛夏的闷热都被这更滚烫的团聚驱散了几分。大家聊着假期的打算、未来的训练、对新高中的憧憬，话题如同锅中的食物，不断被投入又捞起。 一片融洽的喧闹中，黄立晓咽下一口刚涮好的牛肚，擦了下额角的汗，像是忽然想起什么，隔着蒸腾的雾气看向郭睿：“对了队长，姚杰呢？他……应该也考上一中了吧？” 郭睿夹菜的手在空中顿了一瞬。沸反盈天的火锅店里，头顶吊扇嗡嗡转动的声音似乎被无形放大了一瞬。红油的香气和汗水的味道混杂着，空气粘稠得仿佛能拧出水来。 “他啊……”郭睿将毛肚蘸进蒜泥香油碟，平静的声音在热气里显得有些飘忽，带着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停顿，却又恰到好处地融入周遭的嘈杂中，“我还没问呢。” 他没说“不知道”，而是强调了“我还没问”。这微妙的用词，藏着郭睿心底连自己也未必全然明晰的在意——他们之间，不该是这样的陌生和延迟。 正说着，郭睿随意地抬眼，目光掠过沸腾的锅子，扫向稍远处人头攒动的调料区。视线毫无防备地捕捉到一个极其熟悉、绝不会认错的背影——那个顶着标志性的红色刺猬头、动作永远带着点咋咋呼呼冲劲的少年，正站在调料台前，无比认真地往一个小瓷碗里狠狠地加着辣椒油，那架势，仿佛要把整个辣椒罐都倒进去。 是凌亮。 郭睿握着筷子的手指下意识地收紧了一下。凌亮在这里？这个疑问瞬间攫住了他。烈火队的人……难道也在这里聚餐？几乎是不受控制地，一个更清晰的名字“嗡”地一声撞进郭睿的脑海—— 姚杰 。 心脏莫名地漏跳了半拍，又仿佛被无形的手捏紧。他放下筷子，状似随意地起身，对着正跟严青抢一个鱼丸的郭丽说了句：“我去调个味碟，这里的蒜泥好像不够。”声音平稳如常。 他离开喧闹的桌席，朝着调料台的方向走去。目光却牢牢锁定着那个红色的身影。 凌亮心满意足地看着自己那碗红得发亮的调料，端着它，脚步轻快地转身，没有走向外散的大厅区域，而是直接拐进了更里面的一条走廊。 郭睿的脚步没有丝毫犹豫，也转向了那条灯光略显昏暗的走廊。走廊两边是一排关着门的包厢，火锅店的喧闹被隔绝了大半，只余下包房里隐约泄露出的笑声和碰杯声，以及中央空调循环风的嘶嘶作响。 郭睿的脚步放得很轻，目光紧紧追随着凌亮，看着他在走廊中间停下，推开了一扇挂着小包厢门。门开合的瞬间，郭睿的目光锐利如鹰隼般穿透进去。 仅仅是一瞥。 一个熟悉的、清隽挺拔的身影正侧对着门口坐着。那人穿着简单的白色短袖，微垂着头，似乎在倾听旁边人说话。暖黄的灯光落在他柔顺的短发上，勾勒出清晰流畅的侧脸轮廓，映着那双专注的眼睛，即使在火锅店的喧闹背景里，也自带一种沉静的气场。 是姚杰。 门在凌亮身后合拢，挡住了大部分视线，但刚才那惊鸿一瞥已经足够确认。 郭睿的步子停了，停在了距离包厢门口几步之遥的地方，背脊微微倚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墙壁的凉意透过薄薄的衣料渗入皮肤，与胸腔里那股翻腾的、不知是热气还是别的什么的东西形成鲜明的对照。他没有立即走开。 就在他心跳有些不稳的此刻，门板并未关严实的缝隙里，清晰地飘出了几个字眼： “……你们明年也要加油啊。” 这声音不高，带着惯有的清晰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鼓励，穿透门缝，落在走廊里郭睿的耳中。这语调，郭睿太熟悉了，正是姚杰在跟自己的后辈说话时的口吻。 接着是一个清脆带笑的女声，听起来就十分温柔清新：“是啊！我和小杰就在江川一中等你们哦，说好了！”是叶霜。 “轰”的一声！像是一团凝固的火焰在郭睿体内骤然炸开，巨大的灼热感瞬间席卷了他每一根神经。耳畔一切喧嚣彻底消失了，只剩下那几个字眼反复回响——“小杰”……“一中”……“等你们”…… 他考上了！他真的考上了江川一中！ 这个事实被烈火队队员轻松的语气证实，却像一个带着倒刺的钩子，狠狠地扎进了郭睿的心底最深、最意想不到的角落。一股冰冷而粘稠的东西从那里迅速蔓延开来，瞬间冻僵了他倚靠着墙壁的半个身体。他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指关节因为用力握紧而发出的轻微“咔哒”声。 考上了……考上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们是朋友，是竞争对手，是在世界赛场上见过彼此最骄傲也最狼狈时刻的人。旋风队所有人都收到了录取消息，在群里热热闹闹地分享、庆祝、计划未来。而他，姚杰，却在这扇紧闭的门后，和烈火队其乐融融，仿佛考上他梦寐以求的一中是一件……不足为外人道的小事？甚至连一句通知都吝于给予？ 一种被排斥在外、被隐瞒、被忽视的钝痛感，混杂着难以置信的荒谬和被欺骗的怒意，如同火山熔岩在郭睿冰冷坚硬的胸腔里咆哮冲撞，寻找着喷发的出口。他深吸了一口气，那口气息滚烫，仿佛吸入了沸腾的锅底蒸汽，灼烧着他的气管。他猛地直起身，不再看那扇门一眼，转身大步走回自己的包厢，每一步都踩得又重又急，仿佛要踩碎脚下的什么东西。 推开旋风队所在的包厢门，喧嚣的热浪和食物的香气再次扑面而来，此刻却只让郭睿感到一阵莫名的烦躁和窒息感。他默不作声地坐回自己的位置。 “哥！你怎么去了那么久？酱料调好了？”郭丽正夹着一片肥牛，被辣得吸溜吸溜的，见他回来随口问道，圆溜溜的眼睛里满是单纯的疑惑。 “……嗯，人有点多。”郭睿垂着眼，拿起筷子，夹了一块凉透的豆腐，食不知味地塞进嘴里，咀嚼的动作有些机械。胸腔里的那团熔岩还在翻涌，灼烧得他喉咙发干。 就在这时，郭丽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提示有新消息。她一边嚼着肉，一边好奇地瞥了一眼，随即眼睛骤然亮起，像发现了新大陆的小动物，一把将手机举到郭睿面前，邀功似的，语气里充满了雀跃： “哥！你看你看！我就说嘛！我帮你问了姚杰！他回我了！”屏幕的光亮刺得郭睿瞳孔一缩，信息清晰地映入眼帘： 姚杰：「嗯，刚收到通知不久，考上了。」 郭丽得意地晃着手机，脸蛋红扑扑的，为帮哥哥解决了“疑问”而开心：“看吧！我就说他肯定能考上！” “啪！” 一声清脆的碎裂声突兀地响起！郭丽被吓了一跳，旁边的黄立晓和于净也愕然地停下了筷子。 只见郭睿面前那只刚刚还盛满冰镇酸梅汤的玻璃杯，杯底已经碎裂开来，冰凉的的液体混合着几块尖锐的玻璃碎片，泼洒在有些油腻的桌面上，迅速蔓延开来，滴滴答答地流到地上。 郭睿的手还维持着攥紧杯子的姿势，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狰狞的青白色。他低着头，看不到表情，只能看到他下颌线紧绷成一道凌厉的线。周身的气压仿佛瞬间降到了冰点，包厢里原本热烈的气氛骤然凝固。刚才还吵吵闹闹的严青和杨聪也噤了声，困惑又紧张地看着他。 “哥……？”郭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懵了，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声音都带上了颤音。 “考上了啊……” 郭睿猛地吸了一口气，胸腔剧烈起伏，仿佛要将那股灼烧灵魂的怒焰吸入又吐出，最终，那冰冷而饱含怒火的目光扫过桌上被惊呆的队友，又变回了之前微笑的表情： “考上了，挺好。大家继续吃啊。”郭睿几乎是强压下心中的愤怒。 他抽了几张纸巾去擦拭桌子，却感觉自己的手都在抖—— 合着全世界都知道了，就我郭睿一个人——不知道是吧？！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和姚杰考上了同一个高中 第2章 合作？ 这个暑假对于郭睿而言，被一层看不见的薄冰覆盖着。尽管江川一中发来了正式录取通知，尽管“鼎沸”火锅店那晚和伙伴们的庆祝余温尚存，但他心底深处被姚杰那“不足为外人道”的隐瞒刺伤的地方，却结结实实地开始发胀，发闷，发酵成一种挥之不去的郁结。 他不再是旋风队那个意气风发、掌控全局的队长。 郭睿变成了一个独自生闷气的高中生——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变得那么小气。 □□群里依旧热闹，大家讨论着新学校、新装备、假期的训练计划。郭睿偶尔回应，语气平淡，只谈训练和正事。 于净问过：“队长，咋最近感觉你兴致不高？”郭睿只回：“暑假热，懒得动。” 姚杰的信息框，安静地躺在联系人列表里。没有新消息提醒弹出。郭睿的手指几次悬停在那名字上方，最终都带着一种近乎刻意的冷漠挪开。 凭什么要我问？ 倒是姚杰，在假期的某个傍晚，发来了一条信息： 「郭睿，有空？市体育馆的室内场子新开了，去练练球？」 郭睿盯着屏幕，胸腔里的闷气像是被戳了一下，又沉了下去。他等了几分钟，才慢悠悠地敲字回复： 「今天练跆拳道刚结束，累，下次吧。」 字里行间透着一股生硬的疏离。 过了几天，姚杰又问： 「图书馆新到了一批悠悠球战术分析的书籍，听说很不错，一起去看看？」 郭睿看着“图书馆”几个字，几乎是秒想到了那个他考上了却没告知、现在却若无其事地来约他去图书馆的人！他指尖用力，飞快打字： 「最近迷上了天文观测，约了朋友晚上去观星。下次。」 理由天衣无缝，但拒绝的姿态异常清晰。 姚杰那头沉默了下去，没再立刻追问。郭睿心里的怒火混合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失落，像火锅的红油汤底一样，持续地、滚烫地煎熬着他。 就这样，蝉鸣歇了，烈日也收敛了几分霸道。开学季裹挟着初秋尚存的暑气，席卷了整个江川市。 江川一中的校园里人头攒动，高一教学楼弥漫着新生特有的新鲜与局促气息。郭睿穿着崭新的校服，凭着指示牌，很快就找到了高一（四）班的教室。他习惯性地选择了靠窗的位置坐下，既能感受光线，又能随时观察窗外。 整理好书本，他深深吸了口气，目光略带审视地扫过陆续进来的陌生面孔。 就在这时，教室门口的光线被一个熟悉的身影挡住了。 郭睿抬头，瞳孔瞬间微缩，心猛地往下一沉。 姚杰。 他穿着一尘不染的同款校服，短发清爽，轮廓分明的脸上平静如常，正抬步走进教室。目光在教室里快速扫过，当触及靠窗的那个身影时，姚杰平静的眼底瞬间漾开一丝由衷的亮光，仿佛找到了一个意外的安心之所。 他没有任何犹豫，径直穿过过道，朝着郭睿的座位就走了过来，然后将自己的书包无比自然地搁在了郭睿 旁边 那个空位上的椅子里。 “好久不见，郭睿。”姚杰的声音带着一丝自然的笑意，和他看向郭睿的目光一样真诚。 郭睿只觉得胸腔里那团闷了整个暑假的气旋瞬间被搅动得翻江倒海。 那股混杂着被隐瞒的恼火、此刻被迫靠近的别扭、以及对方浑然不知他情绪的无力感，猛地冲上头顶。他看着姚杰那张坦然甚至带着点重逢喜悦的脸，所有的复杂情绪最终凝聚成一个皮笑肉不笑的僵硬表情，硬生生扯动嘴角的肌肉。 他甚至连声音都刻意压得平淡无波，只极快地点点头： “嗯，是挺久。”说完这句，他目光迅速移开。然后，他霍然站起身，椅子腿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我行李还没放，先去收拾宿舍了。” 话音未落，郭睿已经抓起自己的书包，侧身绕过姚杰，头也不回地大步走出了教室，把姚杰和他那句未出口的疑问、以及眼底微微的错愕，彻底晾在了身后那弥漫着粉笔灰和新生嘈杂的空气里。 江川一中要求住校，四人间。 郭睿的寝室在2楼208号，现在寝室还没人。 郭睿照着校园卡上的信息对照了一下床位。嗯，是下铺，很方便。 郭睿满意地搭好蚊帐、铺好床，坐在床上等他未知的室友到来。 五分钟后。 脚步声在门口停下，门锁被拧开的声音清晰传来。郭睿抬起眼皮—— 门口站着的是拎着行李，脸色如常的姚杰。 郭睿：“......” 姚杰住郭睿上铺。 上铺搭蚊帐不太方便，还得自己安装支架。 没有另一个人帮忙扶着的话，支架总是东倒西歪，看得郭睿胸口那股无名火“突突”直跳。 郭睿黑着脸站起来，没看姚杰，径直走到上铺床边，帮姚杰把支架扶好。 整个过程一语不发，拒绝和姚杰有任何眼神交流。 姚杰很快搭好了蚊帐，感激地看着他，说：“谢谢你，郭睿。” 还朝他露出了一个温和的微笑，似乎真的没觉察到郭睿那几乎要实体化的低气压。 郭睿不置可否的挑了挑眉，没答话。 这家伙好像没看出自己在生闷气。 姚杰自顾自地继续说：“没想到上铺搭蚊帐这么麻烦，吴永康和我们也在一个宿舍，等他来了我得帮帮他。” 他提到了另一个熟悉的名字。 郭睿的回应是彻底、干脆地转身，再次面无表情地走出了208宿舍的门。 江川一中的教导主任约郭睿下午四点见面，虽然现在才三点半，但他已经来到了行政楼，站在了教导主任办公室的门口。 三点五十分，教导主任来了，招呼郭睿进去坐。 办公室里开着冷气，驱散了外头的燥热。郭睿依言在一张木制靠背椅上坐下。他心里早有猜测，教导主任找他，九成九是关于旋风队的事情。毕竟他和黄立晓、于净作为市重点中学里的悠悠球冠军队伍核心，实在太过显眼。无非就是那些“既要学好，更要练好球”、“为校争光”之类的套话，说不定还想让旋风队在学校搞点表演或者社团。 三点五十五分，办公室的门再次被推开。 姚杰也进来了。 看到坐在那里的郭睿时，姚杰的眼中明显闪过一丝惊讶，随后很快化为一种纯粹的、带着欣喜的笑意，快步走了过来，在郭睿身旁的另一张椅子上坐下。 那笑容像一道强光，刺得郭睿胸口的闷气又狠狠地胀了一下。他强迫自己收回了目光，面无表情地直视着前方办公桌的木纹。 教导主任笑容满面地开口：“两位队长，你们好啊。” “郭睿，旋风队队长，全国冠军队伍！姚杰，烈火队队长，这可是咱们江川、不，是世界级的冠军啊！了不起，真是年轻有为！” 姚杰微微颔首，姿态谦逊但沉稳：“主任您过奖了。” 郭睿也点了点头。 主任手指交叠放在桌面上，身体微微前倾，显然进入了正题： “是这样的，两位队长。你们现在都是我们一中的学生了，学校呢，也特别重视像悠悠球这样能展示青少年风采、又能锻炼体魄和智力的体育运动。你们的队伍实力都这么强，我和校领导们就琢磨着……” 他的目光在郭睿和姚杰脸上扫过，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热情： “能不能把咱们的旋风队和烈火队， 合并 起来！成为江川一中的校队——‘ 江川队 ’！” 郭睿的眼神猛地一凛，像被电流击中。 合并？改名为“江川队”？ “你们也看到了，”主任掰着手指头算，“旋风队这边，郭睿同学带着三个核心队员考上了咱们学校——虽然黄立晓和于净在二班吧，但都在一个学校嘛！烈火队那边，有世界冠军姚杰坐镇，还有吴永康等得力队员。两个队强强联合，凑个五人主力阵容，正正好！师资、场地、学校的资源都会全力支持这个新成立的‘江川队’！目标就是继续在国内大赛甚至国际赛场上，打出我们江川一中的名头！” 主任的声音在安静的办公室里回响，充满了憧憬。姚杰在主任说到“合并”、“江川队”时，眼神明显亮了起来。他几乎是下意识地侧过头，看向郭睿。那目光里没有了之前的茫然，而是清晰地带着询问、期待，还有一种近乎纯粹的热切！仿佛这天然就是一个极好的、无需质疑的主意，只需要郭睿一个点头确认！ 当姚杰那双带着期待、热切到近乎刺眼的明亮目光转向他，寻求认同的那个瞬间，郭睿内心深处那酝酿了整整一个暑假的阴郁之火，混合着“旋风队”这个烙印般深入骨髓的名字将被取代的愤怒，彻底被点燃了。 “我不同意。” 郭睿的声音斩钉截铁。他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姚杰脸上瞬间凝固的笑容。 教导主任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郭睿直视着教导主任，下颌线紧绷，每一个字都清晰、有力，带着不容辩驳的强势： “旋风队，是我们用了整整三年时间，从市赛一路打出来的。每一个队员付出的汗水和努力，每一次训练到深夜的坚持，每一场胜利和失败的意义，都凝聚在这个名字里！我不同意改名字 ！” 他似乎停顿了一下，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但很快又恢复了那种冰冷的平静： “况且，两个拥有不同技战术风格、不同团队习惯、甚至……不同目标的队伍，强行合并，磨合期可能远比主任您想的要长得多，也艰难得多。我相信烈火队队长——”他终于第一次在这场对话中正式称呼姚杰，目光却带着冰棱般的锐意逼视过去，“也不会轻易就放弃烈火队这个名字吧？” 你不是那么珍视你的队伍吗？你不是连考上一中了都不屑跟我提一句吗？怎么现在说合并就合并？郭睿心底的冷笑几乎要溢出来。 教导主任脸上挂不住了，笑容彻底消失，他有些尴尬地搓了搓手：“这个……郭睿同学啊，这个名字呢我们可以再商议嘛，也不是让你们放弃原有队伍的意思……但是这个强强联合的立意……” “主任，”郭睿直接打断了主任的话，语气是公式化的尊重，却带着强大的压迫感，“这件事，我想我们旋风队需要内部讨论。合并涉及团队的核心利益和情感，不是靠行政命令就能一蹴而就的。请容我们考虑。” 他起身，不再给主任继续说服的机会，“抱歉，我还要整理宿舍，先告辞了。” 他拉开椅子，高大的身影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气势，径直朝门外走去。整个过程，从拒绝到离开，眼神再也没有给旁边的姚杰半分。 冷气嘶嘶的行政楼走廊，采光很好，但郭睿只觉得一股从心底泛起的躁意灼烧着他的神经。他走得很快，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显得格外清晰、急促。 “郭睿！”姚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一丝少有的急促和不解。 郭睿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 姚杰加快步伐，终于在楼梯口追了上来，伸手抓住了郭睿的手臂，力道不小，带着一种寻求真相的迫切：“等等！你刚才在会议室里，在主任面前……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 郭睿被抓住的手臂肌肉瞬间绷紧，像一块坚硬的铁。他终于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 那句询问，带着一丝迟来的、不确定的疑惑，在郭睿听来却无异于点燃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他胸腔里的怒火终于冲破了冰封的外壳，带着整个暑假积攒的委屈、被忽视的愤怒、被欺骗的感觉以及此刻被追着“确认”的荒谬感，轰然炸开！ 他猛地转过身！ 那双总是锐利、冷静，偶尔带着桀骜的眼睛里，此刻翻涌着深沉的怒意。他的目光狠狠地钉在姚杰茫然而认真的脸上。 “姚杰。” “全世界都知道你考上一中了。凌亮知道，吴永康知道，叶霜知道，甚至我那个傻妹妹都知道！” “就我郭睿，一个人不知道。” “一个暑假，一次信息，三个字‘考上了’，你姚杰队长是忙到连手都断了，还是忘了这个人存在？” “现在好了，又成了室友？又成了同桌？还要拉着我搞什么 合并 ？” 他猛地甩开姚杰抓着他的手，力道之大让姚杰都趔趄了一下。 “消气？不，姚杰，我没生气。” 郭睿嘴角扯出一个冰冷刺骨的弧度，那笑容里没有一丝温度，只有浓浓的失望和愤怒。他不再看姚杰眼中瞬间涌起的愕然、慌乱和一丝明悟的复杂情绪，最后丢下一句： “我只是……现在不想再像个傻子一样，等着你施舍我一个‘通知’！” 说完，他再不停留，转身快步走下楼梯，沉重的脚步声像鼓点一样敲在安静的楼道里，也敲在僵立原地的姚杰心上，留下满走廊的冰冷和那句尖锐质问后令人窒息的回响。 第3章 队长我来当 男生宿舍楼下有一块修剪平整的空地，很适合用来活动。 这片空地此刻被夕阳染成一片暧昧的金橘色。蝉鸣不知疲倦地嘶鸣着，空气里残留着白日的燥热。 郭睿背对着宿舍楼入口，站在空地中央。手中的玉麒麟银光流淌，在他修长有力的指间翻飞、旋转、拉出锐利而饱满的银线，划过空气发出“咻咻”的破风声。一套连续的双线组合招式，从复杂的三角扣环到高难度的纵向翻转，动作凌厉迅疾，带着一股发泄般的力道，光影交织成一幅极具压迫力的动态画面。 终于说出来了。 他心尖掠过这个念头。闷堵了整个胸腔、近乎一个假期的燥郁与不平，化作利刃破开窗纸，将那些积压的质问尽数甩到了姚杰脸上。那层薄冰彻底碎裂，但随之而来的是一种更为细密的情绪——忐忑，一丝不易察觉的窘迫。 姚杰会怎么想？一个暑假的拒绝联系，一场单方面的冷战，最后是那样毫不留情的爆发……他会不会觉得自己太过小题大做，小气，不可理喻？毕竟在旁人看来，仅仅因为“未及时告知”就如此暴怒，确实有些……不可理喻。郭睿腕上发力，玉麒麟带着风声呼啸着飞回掌中。他试图将所有杂念也如这悠悠球一般收回、压平。 “你刚刚，是不是跳步了？” 一个熟悉的、清冽平稳的嗓音自身后响起。 郭睿不用回头也知道是姚杰。 是“跳步”了。在完成一个复杂的横向翻转接弹射时，或许是因为心绪烦乱，脑海中提前“跳”到了下一个“双线回旋”的起手，导致当前这个翻转的收尾线控制得微有瑕疵，玉麒麟归位时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迟滞。这种细微的走形，或许场边的普通人甚至普通球手都难以捕捉，但姚杰……他是姚杰，这份洞察力如同刻在骨子里的本能。 火已经在办公室外的楼梯间烧完了，现在胸腔里剩下的，是一片被燃烧过后的灰烬，带着灼伤后的余温和隐痛，但那股硬撑着不愿低头的执拗仍在。怨气是散了，可这不代表心头那股子“不爽”能立刻烟消云散。 这家伙过来，不解释，不道歉，开口就是挑他招式上的毛病？ “关你什么事？”郭睿语气生硬地吐出五个字，手腕轻巧地划出一个利落的搭线，玉麒麟顺从地回旋、收束，稳稳落入掌心。 姚杰并未介意他的冷淡，直接在他身旁的地面上坐了下来，很放松的姿态。夕阳的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叠在地面上。 一片短暂的沉默，只有蝉噪和远处篮球撞击地面的砰砰声。 “我刚刚跟叶霜聊过了。”姚杰开口，声音很平静，甚至……郭睿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那平板的声线里竟然揉进了一点点极淡的笑意，“她说，你是在气我考上江川一中没第一时间通知你，是不是？” 那点笑意，如同火星落在干燥的草堆上，瞬间点燃了郭睿仅存的那点伪装出的平静。他猛地转头，犀利的目光直直刺向姚杰—— 你才意识到吗？！ 几乎要脱口而出。 但他郭睿是那样的人吗？当面控诉“我在乎你为什么没告诉我”？这实在有损旋风队长的威严，更像是一种认输般的暴露。他硬生生把话咽了回去，喉结滚动了一下，下颌绷紧，视线重新投向已经暗沉下去的天际线，继续保持沉默。 姚杰似乎并不在意他的冷场，自顾自地继续说着，语速平缓：“收到录取通知书那天，我妈……挺高兴的，第一时间就给你妈妈打了个电话。所以我以为，她应该已经告诉你们了。”他顿了顿，像是在组织语言，更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后来郭丽发消息问我……我才知道，那会儿阿姨可能在忙，还没顾上告诉你们。” 微风拂过，带来一丝傍晚的微凉。郭睿的心随着姚杰的话起伏了一瞬——有瞬间的了然，但这了然又像针一样扎了一下。长辈们的联系，确实是他们这个年纪常常忽略的环节。但这……这绝不是全部理由！难道大人告知了，就不用他亲口说了吗？ “那你为什么不再跟我说一声呢？”终究还是没忍住，郭睿开了口，声音闷闷的，带着一丝难以压抑的憋闷。他依然没有看姚杰，目光固执地盯着宿舍楼侧面外墙瓷砖的反光。 这一次，姚杰没有立刻回答。 郭睿感觉到身旁那道目光落在他侧脸上，带着探究，或者别的什么他一时分辨不清的情绪。他几乎要按捺不住再次质问的冲动。 “你妹妹知道了，”姚杰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是那种清晰平稳的调子，不带丝毫火气，“你不也就知道了吗？” 郭睿霍地转过头。 正对上姚杰投来的目光。夕阳最后一抹金光落在他清澈的眼底，呈现出一种近乎透明的银灰色，仿佛沉静的深海宝石，里面倒映着自己带着明显愠色的脸。那目光直直看过来，坦然、直接，没有丝毫闪躲，澄澈得仿佛可以洞悉一切，又带着一种……近乎天真的理所当然。 他眼睛可真漂亮…… 郭睿脑海里无厘头地蹦出这么个念头，随即又被他烦躁地摇头甩开——该死，这时候想什么眼睛！ “无论怎么说，”郭睿强行压下心头的那点怪异感，努力找回自己的气势，带着自己也未察觉的受伤和固执，“你是我朋友，不是吗？这种事……你应该亲口告诉我。” 他迎上姚杰那过于坦诚的目光，语气加重，“你想想，当时所有人都知道了，烈火队所有人，甚至连我妹妹都知道了！只有我一个人不知道……像个傻子！你说我能不生气吗？” 终于把最核心的憋屈说了出来。不是单纯通知与否的问题，是那种 所有人分享喜悦唯独他被排除在外 的背叛感和被忽视感！这才是闷了他一个暑假的那团真正的火源。 看着他带着薄怒又极力维持最后一丝冷静的神情，姚杰唇角那点极淡的笑意终于清晰了一些，化为一个理解、或许还有些许歉意的弧度。他点了点头，那笑容很浅，却奇异地缓和了刚才剑拔弩张的气氛：“叶霜也这么提醒我了。这么一想……你生了一个暑假的气，是完全值得的。” 他停顿了一下，银灰色的眼眸带着温和的审视看着郭睿：“所以，我约你打球，你‘练跆拳道累’，约你去图书馆，你‘迷上天文观星了’……就是因为这个？” 轰的一下！所有的血液仿佛瞬间涌上了双耳。郭睿只觉得耳根像被火烧着一样，又烫又硬。那些绞尽脑汁编造出来的拙劣借口，那些自认为天衣无缝的推拒，此刻被姚杰用这样平静甚至带着点促狭的语气一语点破，前所未有的尴尬和羞耻感几乎将他淹没！这比刚才在楼梯间朝他吼出来还要丢脸一百倍！ 他猛地站起身，几乎是狼狈地想躲开姚杰的视线。 但一只温暖有力的手轻轻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郭睿的动作一僵。 “走了，”姚杰的声音在他身侧响起，带着一种尘埃落定般的轻松，“回宿舍。” 那语调里的了然和包容，反而让郭睿心里那最后一点强撑的别扭瞬间泄了气。他几乎是用一种“破罐子破摔”掩饰尴尬的力道，粗鲁地一把揽住姚杰的肩膀，推着他往宿舍楼里走，“……知道错了就好！有什么事还瞒着我？算什么兄弟！走了走了，闷死了外面！”声音努力伪装出平常的霸道，却掩不住一丝被揭穿老底后的气急败坏。 宿舍里，吴永康床已经铺好了，此时正举着个哑铃吭哧吭哧练，小麦色的皮肤上沁出细密的汗珠。一个暑假未见，他似乎更加壮硕了。 他的下铺还是空的。 看到郭睿疑惑的眼神，吴永康解释道：“这哥们身体不太好，申请走读了，所以宿舍就咱们三个人住。” 正好，清净。 “对了，教导主任说的江川队的事，你们商量得怎么样了？”吴永康问道。 出乎郭睿意料的是，还没等自己说话，姚杰就上前一步，语速清晰、立场分明地开了口：“学校的立意是好的，想整合资源打出名号。” 他看向吴永康，语气很正式，带着队长特有的责任感和对队伍历史的尊重，“但是永康，无论是我们烈火队，还是郭睿他们的旋风队，都是一路从市级、省赛甚至国际赛场打出来的。这不仅仅是一个名字，是我们所有人的汗水和努力凝聚起来的根。强行拆散重组，从情感和队伍认同上来说，终究是不妥当的。这件事，还需要和旋风队深入沟通，也需要时间仔细商议。”他最后看向郭睿，眼神平静而真诚，清晰地表明了自己的立场不是冲动，而是深思熟虑后的结果。 郭睿微微一愣，有些吃惊地看向姚杰。在教导主任办公室里，他不是……还很热切期待合并成立江川队么？就因为自己拒绝了？这个念头让他心底掠过一丝极快的、连自己都未细究的触动。 仿佛感应到他的目光，姚杰也侧头看向他，那双银灰色的眼眸里，掠过一丝带着点安抚和默契的笑意，几不可察地对他点了点头。 吴永康抓了抓后脑勺，显得有些发愁：“道理我都懂啊队长！可是……”他声音粗犷，“可是现在烈火队里能来一中的，就只有你、我，再加上叶霜经理……满打满算就三个人啊！我知道你把崇明那边交给凌亮那小子管了，可咱们上了高中……难道高中联赛就不能参加了吗？那也太憋屈了吧！”他说着说着有点急眼了。 “高中联赛……”姚杰眉头不自觉地轻蹙了起来。少年组的悠悠球比赛有明确的年龄上限，一旦迈入高中，就只能参加青年组的赛事。青年组虽然更成熟，但队伍构成模式往往更固定。仅凭他和吴永康，加上经理叶霜，想要立刻组建一支符合青年组参赛标准的校队，确实存在实际的困难——人手短缺、队伍磨合都需要时间。 姚杰面露难色：“那只能等凌亮他们考过来......” 郭睿突然开口：“其实……合作也不是不行。” 这话一出，姚杰和吴永康的目光瞬间聚焦到他脸上。 郭睿迎着姚杰略带惊讶的探询目光，嘴角微扬，继续道：“合并改名，动摇了根本，这不可能。但我们各自保留自己队伍的独立性——旋风队还是旋风队，烈火队也还是烈火队。只是在江川一中内部，我们可以新组一个‘江川队’，代表我们学校去参加高中级别的联赛。这样既满足了学校的期望，也不影响我们各自的队伍根基。等明年严青、杨聪他们，还有凌亮这帮小子都考进来了，”他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姚杰，“队伍人齐了，咱们再根据情况，重新商量未来也不迟。” 这个提议，既保留了核心，又解决了当下的难题。 姚杰眼中瞬间绽开明亮的光彩，一种释然混合着由衷的感激在他眼底流转。他对着郭睿，很清晰、很郑重地点了一下头。郭睿心底那点小小的得意被这感激的眼神熨帖得舒舒服服。 其实郭睿对组成江川队这个提议并不反感，只是当时看姚杰不顺眼，所以存心和他唱反调而已。都是如此热爱悠悠球的少年，能一起组队当然是求之不得。 “这主意行啊！我怎么没想到？”吴永康一拍大腿，“双轨制？强！两全其美！” “那小郭，那你和旋风队其他成员商量一下？”姚杰问。 “没问题。”郭睿应得干脆利落，这份共同合作的畅快感让他心情也舒畅起来。然而，就在这和谐的气氛即将达成的瞬间，郭睿话锋陡然一转，带着一股熟悉的、好胜且略带“秋后算账”的锐气，精准地刺向了姚杰： “不过姚杰，”他嘴角勾起一抹带着点坏笑的弧度，“组队的事算过去了。但你参加世界全能赛不邀请我的事……我可还没跟你算账呢！” 姚杰刚刚舒展开的眉头再次疑惑地聚拢：“世界全能赛？” “就是那次！”郭睿的声音提高了几分，仿佛这记忆一直灼烧着他，“宁愿满世界找队友，甚至被那个什么马丽娜骗了，都不愿意打个电话跟我通个气？我是不配当你的候补，还是不配被你邀请组队啊？”他旧事重提，那股“你竟然想不到我”的怨念又冒出了头。 姚杰愣了一下，随即恍然，眼神更加疑惑了，那表情甚至可以说是纯然的不解：“你玩的不是1A吗？全能赛1A、2A、3A、4A、5A都需要有专门选手去打才行……” 郭睿一巴掌排在他背脊上：“我不能练吗？” 姚杰听出了他的语气是在开玩笑，眼里最后一点严肃也化开了，只剩下面对旧友无理取闹般的笑意。是的，郭睿现在不是真的质问，只是在找回场子。。 “那你要怎么和我算账？”他笑着摇头，任命般叹了口气。 郭睿满意地看到姚杰终于“上道”了。他单手叉腰，另一只手随意地掂了掂掌心的玉麒麟，下颌微微扬起，带着不容置疑的霸气，目光灼灼地盯着姚杰，嘴角勾起一个志在必得的弧度： “很简单！” 一个字一个字，掷地有声： “新组成的这个江川队——队长，我来当！” 第4章 江川队，起航！ 郭睿提出要当队长的要求后，宿舍里的空气似乎凝滞了几秒。 吴永康举着哑铃的手僵在半空，张着嘴，眼珠子瞪得像铜铃，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他的目光在郭睿那张写着志在必得的俊朗脸庞和姚杰依然带着一丝浅笑、仿佛早已料到的平静面容之间来回扫视，喉咙里发出一个单音节：“呃……” 他下意识地想张口：队长？！这凭啥啊？！咱们烈火队…… 但那句质疑还没来得及成形，就被姚杰扫过来的目光无声地截断了。那不是命令的眼神，更不是威慑，只是平静地、带着了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包容看向他，几不可察地微微摇了一下头。那目光如同一盆凉水，瞬间浇熄了吴永康心头那股“护主”的冲动——里面没有不满，没有失落，只有一种“理应如此”的平静，和一种将局面交给对方去处理的默认。 吴永康硬生生把冲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喉咙里发出一声模糊的咕哝，悻悻然放下水杯，用力抹了一把脸，瓮声瓮气地嘟囔了一句：“……那，那行呗。队长你说了算……那副队长谁当啊？”他眼神忍不住又瞟向姚杰，潜台词再明显不过。 郭睿将吴永康的反应尽收眼底，心中那份“宣示主权”成功的快感混合着一丝对姚杰反应的玩味。他仿佛没看见吴永康脸上的不甘和姚杰的平静，下颌微扬，干脆利落地下达了他作为“江川队队长”的第一道任命： “队长是我，副队长……”他目光转向姚杰，嘴角噙着一丝笃定的弧度，理所当然地说，“当然只能是姚杰。” 吴永康没再吭声，只是眉头皱得更紧了点，看起来对郭睿这副发号施令的样子很不爽。姚杰脸上的笑意加深了些，那双银灰色的眼眸澄澈依旧，坦然接受了这个结果。 尘埃落定。新生的江川队雏形正式敲定。 消息迅速在小小的圈子里扩散开来。郭睿第一时间在旋风队的小群里发布了公告： 「@所有人江川队定了！队长：郭睿，副队长：姚杰。」 于净秒回：「[撒花.jpg][鼓掌.jpg] 恭喜睿哥！实至名归！」 黄立晓紧随其后：「队长威武！」 严青和杨聪也纷纷跳出来表示祝贺。那股隔着屏幕洋溢出来的信任与喜悦，让郭睿胸腔里充溢着满足感。 真正的挑战才刚刚开始。和少年组团体赛偏重观赏性团体表演不同，青年组团体赛的赛事规则，对标的是国际全能赛的严苛标准——队伍五人，必须分别代表1A（单手线上花式）、2A（双手回旋花式）、3A（双球线上花式）、4A（离绳花式）、5A（离手花式）五个组别出战，队伍最终成绩取各队员分项积分总和！ 这是硬骨头，也是衡量一支队伍实力的最直接标尺。 周五晚上，江川队核心5人齐聚208宿舍，叶霜那边用手机挂着视频会议。 “所以，我们现在得把这五个坑填上。”郭睿的手指在膝盖上无意识地点着，“1A好说，我跟姚杰都能上，”他没有谦让的习惯，“但其他的组别……咱们以前基本都是玩1A的多。”目光扫过众人。 于净看看姚杰，又看看郭睿，最后目光落在自己习惯性拿在手中把玩的玄冥上，有些不确定地问：“那……那我们怎么分呢？” 所有人的目光，几乎是下意识地、不约而同地聚焦在了姚杰身上。那份沉默无声的期待感沉甸甸地压下来。在这个房间里，只有姚杰在1A、4A、5A上有着绝对统治级的表现，甚至2A也有相当造诣。 在众人聚焦的目光下，姚杰微微坐直了身体，神色一如既往地平静，带着认真思索的神情。他并未直接回答，而是目光落在身旁的郭睿身上，仿佛在交换意见。 郭睿明白他的意思，扬了扬下巴：“说说看？” 姚杰点点头，目光转向于净手中的那颗紫色球体——玄冥，语气温和但笃定：“于净，我建议你练5A。”在众人略带惊讶的注视下，他解释道，“玄冥这颗球本身的稳定性和空转能力非常出色，用来打5A其实很有潜力。只需要做一点小小的改造——” 他伸出手指轻轻点了点球体的重心位置，“在这里加装一个适配的金属配重环接口。至于骰子……”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光彩，“我记得叶霜那里有之前闲置的仿制款的钨金粒子，经过她的设计和计算，应该可以完美适配改造后的玄冥。于净你的力量爆发性很强，改造后的‘玄冥-粒子组合’应该能把你擅长的力量感优势完全发挥出来。” 这番分析条理清晰，考虑周全，一下子将于净眼中本有的那点不确定扫清了，取而代之的是跃跃欲试的兴奋：“哇！行！回头我就找叶霜姐去！” 解决了关键的5A人选，姚杰的目光自然而然又回到了郭睿身上，似乎想就剩下的位置继续探讨。吴永康也摩拳擦掌，正准备主动请缨自己相对熟悉的4A。 就在这时，郭睿却突然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决定感，瞬间压过了所有的讨论氛围： “3A，我来。” 宿舍里倏然一静。 姚杰眼中闪过一丝明显的意外。作为最接近也最了解郭睿的对手兼队友，他比谁都清楚，郭睿过去精研的就是纯粹的1A路线。3A是双球操控，极其考验左右手的协调平衡、空间定位以及对时机毫秒级的精确把控，是悠悠球中最冷门、最挑战天赋也最难速成的领域！ “队长？”黄立晓率先发出担忧的声音，他太清楚3A的难度了。 姚杰的目光落在郭睿脸上，那眼神里有询问，有意外，或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他没有说话。 郭睿迎上姚杰和众人惊讶的目光，俊朗的脸上神色沉稳，锐利的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认真。他没有解释自己为何选择挑战最难的项目，但那股不容置疑的决心和“必须啃下硬骨头”的队长担当感，清晰地传达给了每一个人——相较于1A、4A、5A，姚杰最不熟悉的是3A，而身为队长，他郭睿绝不能只挑软柿子捏，必须站出来扛起责任！ “好。”打破沉默的是姚杰。 接着，姚杰流畅地进行了接下来的安排，显然早已成竹在胸：“永康，你最擅爆发力，独狼是超宽蝶形球，很适合做离手控制，4A非你莫属。”吴永康用力点头。 “黄立晓，”姚杰看向坐在空床上的黄立晓，“你的双手协调性和节奏感是优势，转练2A上手会很快。” 黄立晓眼中燃起斗志：“没问题！我练！” 至此，江川队青年赛战队的框架彻底成型： 1A主将：姚杰 2A：黄立晓 3A：郭睿 4A：吴永康 5A：于净 经理：叶霜 将一切敲定后，郭睿和姚杰兴冲冲去找了教导主任。 “好！非常好！哈哈，年轻人就是有魄力！” 教导主任看他们自己内部就解决了，十分高兴，当即就给他们划了一间训练室。 悠悠球是全□□动，新成立的江川队自然在学校里饱受关注。课间、放学后，总有不少学生会凑到训练室门口，带着好奇或崇拜的目光向内张望。 作为队长和副队长的郭睿和姚杰很自然地成了议论中心。 “郭睿好高好帅啊......那腿长逆天了......” “还是姚杰更帅吧，虽然没郭睿高，但真人比视频更有气质！” 这类夸赞时不时传到郭睿耳朵里，还是很令人开心的。 但也有一些不那么让人开心的议论。 “郭睿凭啥当队长啊？姚杰可是拿过世界冠军的哎？” “就是啊，技术肯定姚杰更强吧？你看郭睿那个3A练得……摔球好几次了都……” 郭睿刚听到这类议论时，恨不得把传话的人暴揍一顿。但他很快平复下心情，比起初中他已经成熟了很多。 技术比不上姚杰？也许吧。这是事实的一部分。 但论当队长？郭睿用力地攥紧了手中的悠悠球，指关节传来轻微的钝痛感，锐利黑沉的眼底却燃起更为执着的光芒。 他不会输！ 技术可以打磨，3A可以攻坚，领导力？他郭睿天生就有！ 江川市青年悠悠球锦标赛的报名通知，悄然贴在了学校公告栏最醒目的位置。看着那张颜色鲜明的海报，郭睿知道，证明这一切的机会，就在眼前了！ 江川队，起航！ 第5章 练就对了！ 六点起床，晨跑。保持良好的体能是一切竞技的基础。 六点半到七点十五分，练习悠悠球。 然后回教室，早读，开始一天的学习。 下午五点半下课，吃完饭后六点集合，练球到晚上七点回教室上晚自习。 这是郭睿给江川队安排的训练时间，如同齿轮咬合般严丝合缝。 高中课业很繁重。为了挤出训练时间，他们只能将零散的碎片用力拼凑，每一分钟都被赋予了成倍的价值。 距离江川市青年悠悠球锦标赛开赛仅剩两个月，而队内大多数人，正艰难地从自己精通的1A领域跨入一个完全陌生的花式领域从头开始摸索。这份压力沉甸甸地压在郭睿心头。 训练室里，金属球体高速旋转的嗡鸣、绳线摩擦的细微声响交织在一起。 “这次凌志中学一定也会有飞鹰队出战。上次的失利之后，松本尚他们不会松懈。”姚杰说。 凌志中学是国际学校，初中上完直升高中。 虽然迪兰回美国了，但松本尚带领的飞鹰队，同样是一方劲敌。 郭睿眼神沉了沉。他当然知道。飞鹰队的整体底蕴，在上次全国赛败给烈火队之后，只会被激发得更加强悍。 这个周六上午，是难得的集训补强时间。 郭睿同时甩出玉麒麟和幻光流星，做出一个“天鹅绒卷”——这是一个需要双手球同时进行连续、华丽且极具韵律感的绕绳滚动花式！它的难点在于两球动作的同步性和线位的绝对控制，稍有差池便是两球相缠或脱线坠地的失败。 这一招，郭睿已咬牙苦练了整整一周，每一次挥汗如雨，每一次指尖细微的调整，都是在与这门极致技艺搏斗。 此刻，那两颗银球仿佛终于驯服于他的意志。幻光流星与玉麒麟如同有了默契的舞伴，在空中划出流畅圆润的银色弧线，绳线流畅地交替缠绕、解开、再缠绕！节奏感被郭睿牢牢把控，华丽的绕绳滚动一气呵成。 成了！”郭睿低喝一声，手腕翻飞间，双球带着完美的弧线收束回掌心。 一旁在用火烈神鸟练习5A的姚杰投来赞赏的目光。 “郭睿，你终于做到了。” 姚杰是队内当之无愧的劳模。他不仅作为1A的主将在精益求精，为了队伍的全面发展和随时替补的可能，2A、4A、5A他也从未放下，甚至时常能于关键处给予于净、吴永康他们精准的指导。 他的强大，从来都不仅仅局限于单一领域。 其他人也同样没懈怠。才一个月，无论是于净的5A，还是吴永康的4A、黄立晓的2A，都已经练得有模有样了。 看着这些在星光与晨曦中并肩前行的伙伴，郭睿紧抿的唇线微微松动，那份训练带来的紧绷感被一丝欣慰悄然替代。“今天先到这里吧，”他拍了拍手，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也带着满足，“大家辛苦了，下周见！” 练得汗流浃背的于净第一个响应，一把拉住正在调整绳子的黄立晓：“走走走学霸，物理那道大题我还卡着呢，赶紧回去给我讲讲！”黄立晓笑着推了推眼镜，任由他拽着，离开了训练室。 于是郭睿和原烈火队的三人一起出去。 姚杰半只脚还没跨出校门，一个穿透力极强的大嗓门就响了起来：“怪杰！叶霜姐姐！吴永康！我想死你们了！” 叶霜忍不住莞尔一笑，姚杰和吴永康则动作一致地无奈摇了摇头。 郭睿还没找到凌亮人在哪，他已经扑了过来，给了姚杰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 “松手松手！勒死了！”姚杰哭笑不得地推他。吴永康在一旁嘿嘿直乐。 郭睿嘴角抽了抽。 凌亮松开姚杰后又开始眉飞色舞地炫耀：“我跟你们讲！崇明那边被我管理得井井有条！又招了几个有天赋的小豆丁！少年组今年的市赛、全国赛，冠军奖杯我们烈火队志在必得！”他拍着胸脯，充满信心。 “是呢，”一个活泼带笑的声音接上，罗莉也走了过来，脸上带着点不可思议的光彩，“这次竟然轮到我和小亮带队了！还有点紧张呢。” 姚杰看着这两位接班的老队员，眼中是温和的赞许和鼓励：“你们一定可以的。凌亮的冲劲加上罗莉你的细心，烈火队未来可期。” 他对烈火队的感情，从来不曾因离开而淡去，那是一种深沉的信任和传承。 “走走走！”凌亮再次成为话题的主导者，风风火火地招呼，“咱们一起去吃那家超赞的麻辣牛肉拉面！我请客！” 这时，他像是才发现一直站在姚杰身边的郭睿，大大咧咧地一拍他肩膀：“噢！姓郭的！你也一起吧！毕竟你现在……咳咳，也算我的半个队友了！” 谁跟你是队友？郭睿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面上却维持着得体的平静与一丝疏离：“你们烈火队……聚餐，我就不打扰了吧。正好回去给我妹多补补习，她初三了，功课吃力。” 这是实话，郭丽升上初三后的学业压力，他这个做哥哥的一直放在心上。 姚杰却也说：“郭睿，一起吧。等会儿吃完了我和你一起回去，也很久没去你家拜访阿姨和你妹妹了。” 那双银灰色的眸子看向他，带着不容拒绝的真诚。 郭睿的目光在姚杰脸上停留了两秒，做出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最终点了点头：“……行吧。” 臭小子，这是看在姚杰的面子上才跟你去吃那什么拉面的。郭睿在心里说。 麻辣牛肉拉面的香气在小小的店铺里弥漫开来。大家围坐一桌，讨论着新队员、训练趣事和崇明中学的近况。吃到一半，罗莉像是想起了什么，轻声说道：“对了，这次市赛……迪兰可能要回来的消息，你们听说了吗？” 话音落下，郭睿和姚杰同时动作一顿，两人的眉头几乎是同步地微微蹙了起来。 “他会参加市赛？”姚杰的语调听起来有些惊讶。 罗莉摇摇头：“表哥没说具体安排。我觉得……大概率只是回来看看他以前的队友吧？毕竟飞鹰队也是他倾注过心血的队伍。” 饭桌上瞬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迪兰·法兰克福，这个在单人1A领域如同山岳般难以撼动的传奇。即使他不出手，他的出现本身就是一种无形的威慑和压力。 在单人1A这方面，迪兰几乎是不可战胜的。 郭睿率先打破了沉默：“怕也没用。就算这次市赛碰不上他，以后世界赛、全国赛，迟早要碰头的。兵来将挡。总之，练就对了！” 姚杰轻轻“嗯”了一声，表示赞同，随即拿起纸巾擦了擦额角的细汗。他看着桌上的残局，又看了一眼店外的天色：“时间确实不早了，吃完大家就回家吧。” 回家的路上。 “怎么突然想起要来我家？”郭睿问。 “假期就想去的拜访的，”姚杰侧过头看他“但你当时……总是在拒绝我。”语气里没有任何埋怨，更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郭睿一愣，随即“哈”地一声笑出来，带着点恼羞成怒，抬手就用力推了姚杰肩膀一把：“喂！这事还提是吧？！翻篇了啊！” 姚杰被他推得踉跄一步。 两人就这样一路打闹着回到了郭睿家，和小时候的无数次一样。 第6章 过夜 “哟，小杰来了啊！”郭母拉开家门，看见并肩而立的姚杰和郭睿，眼中掠过一丝惊喜的笑意，随即热情地招呼，“快进来快进来！” 姚杰嘴角微弯，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阿姨好，好久没来拜访了。”他递上路上顺手买的水果。 “打扰什么呀，你这孩子，还这么见外！”郭母笑着接过去，嗔怪道。 本来趴在饭桌上愁眉苦脸地写作业的郭丽，听到门口的动静立刻弹射起步：“哥！姚杰哥哥！我想死你们了！” 郭睿揉揉郭丽的脑袋：“我上周不是才回来过吗？我看，你八成是想姚杰吧！” 郭丽嘿嘿地笑，看向姚杰：“姚杰哥哥，你好久没来了呢！” 姚杰点点头：“高中课业确实比较忙，训练也得紧锣密鼓地进行，江川市的青年悠悠球锦标赛还有一个多月就要开赛了。” 话题自然而然转到比赛和作业上。 郭丽立刻像找到了救星，抱起摊开的化学书就冲到姚杰和郭睿面前：“你俩快来救我！这化学我是搞不懂一点了！这化合价怎么跟绕口令似的那么复杂啊？” 郭睿和姚杰对视一眼，颇有默契地在餐桌旁坐下，耐心地给她讲解起来。 郭丽听得聚精会神，偶尔恍然大悟地一拍桌子。 “嗯，不错，”讲解告一段落，郭睿看着妹妹难得的专注模样，眉头微挑，“郭丽，你最近对学习似乎上心了不少？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郭丽一脸的志得意满：“那可不。我还要考到江川一中继续给旋风队当经理人呢！” 姚杰看着她，眼眸里漾开赞许的笑意，声音温和而坚定：“有这个目标很好，加油。有什么不理解的，随时都可以问我和你哥。” 这鼓励让郭丽更加动力十足，但也旋即把话题又绕回了悠悠球：“对了对了，你们那个新组成的江川队训练得如何？哥，比赛还有一个多月了，你的3A……练得怎么样了？” 郭睿指关节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基本上手了，招式差不多练会了。不过，”他话锋微转，强调道，“熟练度和精度还得再打磨。” 他说着说着，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用手指点了点郭丽的化学作业，“行了行了，别总想着刺探军情打岔，专心把你作业写了是正经！” 看着郭丽撅着嘴，郭睿不由分说拉起姚杰的胳膊：“走，咱俩去我房间聊。” 房门在身后关上，隔绝了客厅的喧闹。 郭睿打开电脑：“我们看看飞鹰队成员最近的比赛，研究一下他们的战略吧。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最新的单人比赛视频里，安迪玩的是5A，松本尚竟也练了3A，陈少辉依然是1A。 “要是他们按照这样的安排出战的话，你对付陈少辉不是轻轻松松？”郭睿看向姚杰。 “理论上是。”姚杰缓缓点头，但随即眉头微蹙，补充道，“不过，飞鹰队和我们一样升上高中的核心队员目前就他们三个，2A和4A的人选还是未知数。不能排除他们会找其他高手加入的可能。而且，”他的目光定格在松本尚娴熟精准的3A操作上，“松本尚既然敢改练3A，就说明他已经下了相当的功夫。郭睿，你的挑战恐怕不小，绝对不能掉以轻心。” “我知道。”郭睿的目光重新锁回屏幕。 画面里松本尚的操作确实行云流水，技巧完成度上明显高于他自己这一个月突击训练的水平。 看来得再加把劲了。 两人对着比赛视频分析战术，讨论着可能的破解点和训练方案，时光在专注中悄然流逝。窗外，不知何时，风势渐大，乌云压顶，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在玻璃窗上，继而连成白茫茫的雨幕，雷声隐隐传来。 他们太过投入，竟丝毫未觉屋外已换了天地。 等姚杰打算告辞的时候，外面已经寸步难行了。 “哎呀！这么大的雨怎么走？”郭母看着外面叹道，“小杰，你这会儿回去太危险了！车都打不着！今晚就住这儿吧！”她语气果断，不容置疑，“你和郭睿住一个房间，就像你们小时候那样，正好说说话！” 姚杰看了看外面滂沱的雨势，又看了看一脸坚持的郭母，轻轻呼出一口气，点了点头，脸上带着点歉意：“那就打扰阿姨了，麻烦您了。”他拿出手机，“我先给家里打个电话说一声。” 郭丽一听姚杰要留宿，高兴地就差没拍手跳起来，立刻又抱着几本练习册凑上前，叽叽喳喳地请教问题，直到郭母催她去洗漱才不情不愿地回房。 真到要睡觉的时候，郭睿先一步洗完澡躺在床上，才发现自己的床似乎太小了。 小时候他俩一起睡并不觉得挤，但现在郭睿都快长到一米九了。 郭睿躺在床上不断变换姿势，但无论如何都感觉这床似乎只够容纳下自己一个人，再塞一个姚杰，实在是…… 正思忖着，浴室门打开，姚杰裹着浴巾走出来。 他的头发湿漉漉地垂在额前，发梢还滴着水珠。温热的湿气和淡淡的沐浴露香气也随之弥漫开来。昏黄的床头灯勾勒出他清瘦却线条流畅的肩臂，裸露的皮肤白皙而干净，带着少年人特有的薄薄一层肌肉。 郭睿无意识地多看了几秒，然后才猛然收回视线。 “你睡我床，”郭睿清了清嗓子，尽量让声音听起来自然干脆，“我去客厅沙发睡，这床……好像有点小了。”他作势要起身。 “不用。”姚杰却语气平静地截断了他，“我在你家过夜已经够添麻烦你了，哪有让你去睡沙发的道理？挤挤就好。” 看着他这副毫不在意的样子，郭睿那句“沙发其实挺舒服的”被堵在了喉咙里。他起身，从衣柜里翻找出一套自己以前的睡衣——略有些旧，但干净合身。衣服的尺码对姚杰来说略宽松些。 “喏，这个你可能能穿。” 姚杰说了声谢谢，套上了睡衣。 姚杰换完衣服坐在床上，又和郭睿探讨起3A技术。 “关于3A的‘双星连线’那一招，幻光流星的侧轴和玉麒麟的重心配合时机……”姚杰的思路十分清晰，一听就知道他在洗澡时认真思考过。 “嗯？哦……对……”郭睿应着，眼神却有些飘忽。 姚杰的声音仿佛隔着一层纱传入他耳中，注意力总是不自觉地被声音的主人吸引。睡衣柔软的棉质布料在姚杰抬手说话时勾勒出身体的轮廓，清淡的皂角香混合着少年特有的气息萦绕鼻端。 用的是自己的沐浴露，怎么在姚杰身上就感觉那么香？ 他甚至能感觉到对方身体散发出的微热的温度……郭睿强迫自己集中精神，但思绪就是忍不住飘散。 姚杰见郭睿眼神有些放空，反应不如往常敏锐，只当他是白天训练加晚上分析过于疲惫了。 于是他停下话头：“困了？那还是早点休息吧。明天早上还能早起加练一会儿。” 说完就很自然地躺了下去，钻进了被子里。 “嗯，行。”郭睿应了一声，也掀开被子在自己那边躺下。 姚杰的睡眠质量一直都很好。身体一放松下来，不过几分钟，呼吸就变得均匀绵长而平稳，显然是睡着了。 郭睿却僵着身体，躺着一动不动。这张陪伴他多年的床，此刻变得前所未有的窄小。身边躺着的人明明没什么动静，甚至连呼吸都轻浅，却像一个无法忽视的存在感源头，紧紧攫住了他的心神。他稍微动一下胳膊或者腿，都怕碰触到对方。保持一个姿势不动太久，肩膀和腰背都开始隐隐发酸。翻个身吧？不行，面对着姚杰那边觉得莫名不自在，背对着又怕挤到人。 总之郭睿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明明睡的是自己的床，却感觉很局促。 过了一会儿，姚杰似乎睡沉了，还直接滚到了郭睿怀里去，头发蹭得郭睿颈窝痒痒的，香味直往郭睿鼻子里钻。 两人的身体之间没有了空隙。 郭睿心跳一下子加速，被挤得难以入眠。 真是见鬼了！ 郭睿在黑暗中盯着天花板，有点烦躁地想。以前小时候不是没挤过，怎么现在感觉那么别扭？和男的睡觉他干嘛要那么拘束？不就是姚杰吗？ 思考半天也不得其解，只能归咎为姚杰太久没来了，所以自己不习惯和别人挤一张床了。 然而不管怎么找理由，身体的那种僵硬感和无法忽视旁边存在的感觉依旧顽固地存在着。 思绪飘来飘去，又想到姚杰小时候被汽车撞断了双腿，之后就算痊愈了下雨天也经常会疼。 那今天这暴雨天……他腿感觉怎么样？ 这个念头一起，郭睿几乎是屏住了呼吸。黑暗中，他犹豫了一下，带着点自己也说不清的紧张和关切，小心翼翼地把手往前挪了几厘米，碰了碰身旁姚杰的膝盖关节位置。睡衣的布料很薄，指尖传来的是温热柔软的皮肤触感。 几乎是同时，睡梦中的姚杰似乎无意识地哼了一声，身体微微动了一下。他翻了个身，又从郭睿怀里滚出去了。 鼻子终于不那么痒痒了。 郭睿这才长长地、无声地吐出一口气，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一点点。 黑暗中，他转过头，看着姚杰在微弱光线下沉静的睡颜。额前的碎发落下一小片阴影，长睫低垂，平日里那过于清晰理智而显得有点疏离的轮廓在睡眠中奇异地柔和了下来。 腿应该还好吧？郭睿猜测着，指尖似乎还残留着刚才那一触的温热感。他一边感受着人的体温气息近在咫尺的困扰，一边又难以控制地被那份对旧伤的关心扯动心绪，同时还有因空间局促而起的莫名的烦躁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微妙感觉混杂其中。 窗外的雨声像是催眠曲，让郭睿紧绷的神经慢慢松懈了下来。思绪被纷杂的念头缠绕着，身体却遵从了疲惫的本能。 在想着姚杰的腿和明天训练计划的过程中，郭睿紧锁的眉头缓缓松开，意识也变得沉沉浮浮，最后终于坠入了梦境。 第7章 月考来了！ 第二天早上洗漱的时候，郭睿问起正在刷牙的姚杰：“姚杰，你的腿，现在下雨天腿还会痛吗？” 姚杰“唔”了一声，吐掉泡沫，抬起脸，“昨天晚上是疼醒了一会儿，不过还好，在承受范围内，调整了下姿势就很快又睡着了。” 他顿了顿，银灰色的眼眸转向郭睿，将他眼睑下那圈淡淡的青色收入眼底，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倒是你……挂着两个这么明显的黑眼圈，难道昨天没睡好？我睡相很糟糕，挤到你了？” 郭睿含混不清地答：“还行。主要那床现在太小了。小时候不觉得，现在咱俩往上一躺，翻身都困难，感觉有点挤。” 姚杰轻笑出声，眼神带着一丝调侃：“那下次我再来，我去睡沙发行不行？郭队长。” 他拍了拍郭睿结实的臂膀，“你现在长太高了。” 从初中起，郭睿的身高就开始疯长，如今已逼近一米九，比姚杰高出了近十厘米，骨架也壮实了不少。 郭睿没接茬，闷头刷他的牙，只从鼻子里发出一声短促的“哼”。 简单扒拉完早饭，两人踩着单车风一样冲回学校。训练室的门一开，紧迫感就扑面而来。 昨天看的视频里，松本尚的实力已是不容小觑，他的3A动作行云流水，且精度极高。 差距是肉眼可见的，如果再不加倍努力，别说战胜对方，在市赛上保持江川队的竞争力都够呛。 “不要跳步，不要跳步……” 郭睿在心中一遍遍默念。 3A的精髓在于同步与配合，这远比炫酷的1A招式更需要绝对的耐心和精准。节奏、力道、出球角度……任何一丝差别都会导致双球轨迹的错位、缠绕甚至尴尬的坠地失败。 而郭睿的问题，在于潜意识里求快、求炫技的倾向，导致他大脑的指令偶尔会偷跑一步，使双手动作出现细微的时间差——这正是他的致命伤“跳步”。 “准备——开始！”姚杰的声音在一旁响起，他握着手机，充当计时器和录像师。 两枚球体几乎同时从郭睿掌心呼啸而出！幻光流星的侧轴在旋转中带出莹莹光尾，玉麒麟则划出更为沉重的轨迹。动作迅猛连贯，双线翻飞，试图复现那个华丽而复杂的“双星连线”。然而…… “啪嗒。”几乎在完成到三分之二处，玉麒麟的动作快了毫厘。 姚杰按下暂停键，没说话，只是把手机递了过去。屏幕上，0.5倍速的画面被放大。 “你看这里，”他的指尖点在屏幕上郭睿右手的腕部动作，“你的双重登录，每次玉麒麟都比幻光流星快零点零几秒发动。这一点点的提前量，在后续的复杂招式中被不断放大。你手快了。” 郭睿皱着眉，仔细看着慢放的录像。画面里，自己的右手手腕确实提前了那么一点点，幅度极其微小，在做招时他甚至根本感觉不到这种肌肉记忆上的细微偏差！但就是这一点点，在精密运转的双球体系中，足以引发连锁反应，最终导致全盘崩溃。 看录像是一回事，自己意识到并精确纠正却是另一回事。 “光靠感觉不行了，”郭睿的声音带着一丝挫败，“我们队伍那么多人，你一个人不可能面面俱到地盯着每个人纠正。”他锐利的目光扫过训练室的环境，“得再加一面大的落地镜，练习的时候必须自己实时观察，自己发现问题！” 他的效率向来惊人。不到两小时，一整面光可鉴人的超大落地镜就怼在了训练室墙上，占满半面墙，霸气侧漏。 郭睿没有停留，立刻又把江川队的全体成员都薅了过来。 巨大的镜面清晰地映照出每一个人年轻而专注的面孔。 郭睿站在中心，气场全开：“从今天起，加练！” 他把手机接上训练室的投影，屏幕上立刻跳出昨晚剪辑好的飞鹰队片段。“飞鹰队最新的录像，”他指着画面中松本尚稳定流畅的双球操作，“松本尚的3A已经成型，技术和稳定性， 目前 都比我们强。” “还有安迪的5A，力量控制和离手技巧都很成熟。咱们再这么慢慢悠悠，等着市赛上被人按着摩擦吗？除了基本功，战术配合都得练起来！” 镜子里映出队友们严肃但燃烧着斗志的眼神。郭睿要的就是这个。 “没说的！练就完了！”于净用力点头。 “保证跟上进度！”黄立晓推了推眼镜。 “不能输！”吴永康捏紧了拳头。 叶霜在一旁飞快地记录着要点，补充道：“场地和时间是最大问题。午休……” “牺牲午休。”郭睿斩钉截铁地截断了她的话，“食堂打包快餐，边吃边看战术解析视频，或者直接在训练室轮流吃，利用所有可利用的时间练球！没问题吧？”环视一圈，换来的是众人坚定的应和声。 硬件和软件同步提升。除了投入更多的时间，在悠悠球上也要下功夫。 叶霜再次发挥了顶级经理的核心作用。她拿着工具和一堆精密零件，如同一位耐心的巧匠，一个一个地帮队友调整优化他们的战球。 “小郭，”她接过郭睿的幻光流星和玉麒麟，动作麻利地拆卸、微调，“我把玉麒麟内部的轴承微调了一下，空转速度调弱了一点点。这样空转更稳定持久，理论上能和幻光流星转速更匹配，提高同步的几率。” 她把球重新装上，递回给郭睿：“但同步容错率高了，也意味着球本身的动力弱了，搭线稍有失误更容易死球。所以你的搭线动作必须比以前更精准、更严丝合缝。” 郭睿接过球，掂量了一下，感受着叶霜赋予它们的新属性，郑重地点头：“明白。” “黄立晓，”叶霜转向他，“你的‘异域使者’球体本身偏重，重量分布也偏向外缘。做2A的回旋时惯性太大，发力不好控制，动作容易飘忽不稳定。”她拿出一个特制的窄型金属垫片，熟练地安装进轴承间隙，“加了点‘稳定锚’，试试感觉？” 黄立晓接过球，尝试性地做了几个快速的弹射回环，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稳多了！叶霜姐你太神了！” “顺便提一嘴，”叶霜放下工具，目光扫过训练室里埋头苦练的众人，慢条斯理地开口，“你们练球是不是太投入了？通知栏贴了好几天呢——下周，是高一第一次月考。” 训练室里瞬间安静了几秒。 包括郭睿在内，所有人都露出了茫然加惊愕的表情。 高中和初中不同，月考是家常便饭，但最近所有人的心思都被训练和比赛塞得满满的，彻底把学习任务给遗忘了！ 镜子里映出几张写满“完蛋”和“怎么办”的脸。黄立晓的学霸脸也出现了一丝裂缝。 郭睿烦躁地捋了一把微湿的额发，语气带着一点破罐子破摔的决绝：“能怎么办？训练不能停！月考也得好好考……只能晚上突击！回去把课本资料搬出来，谁有疑问，晚上宿舍统一讨论！”他是队长，必须稳住军心，再难也得扛。 夜色深沉，宿舍楼大多已熄灯。 208宿舍灯火通明。 郭睿、姚杰、吴永康坐在空床上，又拉了四个凳子拼凑成一张临时的学习桌。 桌上堆满了书本、试卷、草稿纸。 空气里弥漫着焦灼的气息。 姚杰翻动着物理卷子，上面是密密麻麻的推导和郭睿之前用不同颜色标出的重点。他皱着眉，神情专注，指着其中一道力学分析题：“郭睿，你这个受力图少画了一个约束反力。在这里，光滑斜面提供的支持力，方向是垂直斜面向上的，大小要算进去……” 他身体微微前倾，清冽好闻的气息从他的发梢清晰地散发出来，又毫无征兆地钻进郭睿的鼻腔。 郭睿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捏了一下。 操！又来了！ 他下意识地屏住呼吸，只觉得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热意顺着耳根悄悄爬上脸颊和脖子，心跳好像也跟着漏了半拍。他猛地将视线死死钉在面前的受力分析图上，试图强行压制住那股由姚杰靠近而引发的心慌意乱。 该死！这破题！该死！这股挥之不去的香味！ “姚杰！”郭睿突然出声，声音带着点他自己都嫌怪的冲劲儿，“跟你家吴永康换下位子！让吴永康坐我旁边！” 姚杰被打断，一脸懵圈地抬起头，银色眼眸里装满问号：“嗯？怎么了？” 郭睿梗着脖子，耳朵根那片烧得慌的红晕藏在碎发阴影里，气势汹汹地控诉：“你离太近了！头发太香了！香得我题都不会做了！”这理由理直气壮，不容反驳！ 姚杰：“……” 吴永康：“？？？？” （内心OS：大哥，姚队头发啥味？我咋没闻着？他头上只有知识的光芒吧？） 第8章 战狼队 尽管通宵复习了，郭睿第一次月考还是考得稀碎。 高中知识的难度和初中截然不同，考试题型变化之大，远不是突击复习就能应付的。 他是全市很靠前的名次考进一中的，本次月考的成绩在年级上却只能勉强排到中游。 全年级总共562人，郭睿考了281名。 郭睿捏着自己五十多分的物理试卷，力度大得差点把试卷戳出一个洞。 奇耻大辱！ 在初中，他郭睿的物理就没下过九十分！ 目光下意识地瞟向身旁。 一向完美主义的姚杰此刻看着倒是气定神闲。 尽管这人考得和自己一样稀烂——甚至总分都一模一样。 “我们只突击了一晚上，连作业都没时间好好写，就能考到这个排名已经不错了，”姚杰平静地说，“毕竟一分努力一分收获，我们在练球的时候，其他同学都在努力学习。这个结果，不算意外。” 郭睿盯着姚杰的侧脸出神。明明是一样的分数，这人怎么能这么从容？阳光从窗外斜射进来，给姚杰的睫毛镀上一层金边，连鼻梁的弧度都显得格外好看。 郭睿突然意识到自己又在盯着对方看，赶紧移开视线。 郭睿深吸一口气，胸腔剧烈起伏，又缓缓吐出：“下次考试，我要是不能进步到班级前十，我就不姓郭！” 说着，他猛地转头看向姚杰，那眼神里带着强烈的逼迫感—— 你呢？跟我一起！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非要拉上姚杰。也许是因为只有和这个人并肩作战时，他才能感受到那种心跳加速的刺激感。 姚杰迎上他灼灼的目光，眼里闪过一丝无奈：“那我和你一起，要是我不能进步到班级前十，我就不姓姚。行了吧？” 训练的时候，郭睿火气很大。 “嗡——！” 玉麒麟和幻光流星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被郭睿狠狠甩出。 力量之大，带起的风压让旁边正在练习5A的于净一个趔趄，他手中刚抛起的玄冥被震得剧烈摇晃，差点失控坠落。 “队长！”于净手忙脚乱地稳住球，惊魂未定地扶了扶额前的发箍，“你今天……吃火药了？这么大力气？” “还不是考试考差了，要发泄一下呗。”吴永康边做花式边说，声音里还带着点幸灾乐祸，“之前还怪姚队头发太香，干扰他学习了。” 自从江川队成立，吴永康似乎在称呼上格外执着：坚持称姚杰为“姚队”，而称郭睿为“郭队”，像是要坚决维护姚杰烈火队队长的尊严一般。 于净闻言，真就走近了姚杰几步，凑到他发顶认真地嗅了嗅，然后一脸疑惑地抬头看向郭睿：“不就是洗发水的味道吗？队长，你这干扰源门槛也太低了吧？” 郭睿：“……” 于净本人这次月考物理分数差点个位数，喜提二班倒数第一，此刻却是整个训练室里心态最稳的选手，仿佛那张惨烈的成绩单属于另一个平行宇宙。 郭睿脸瞬间涨红，瞪向罪魁祸首吴永康：“好好练你的4A去，多什么话？” 奇怪了，姚杰的头发明明香得离谱——尽管现在距离姚杰有好几米，郭睿仍能感到姚杰头发的香味隐隐在他鼻尖萦绕。 于净他们怎么就闻不到呢？ 吴永康“哼”了一声，去角落练去了。 黄立晓推了推眼镜。今天的他格外沉默。 黄立晓的成绩一向很好，然而这次月考也惨遭滑铁卢了。 “队长，这次除了叶霜姐，我们考得都不好的。”黄立晓说，语气听起来有些难过。 郭睿看着有些消沉的黄立晓，决定先把自己的情绪放一边。 “上高中还是得放平心态，尤其咱们比赛也要到了，肯定也会耽误下次月考的。成绩差又不是一时的，没必要钻牛角尖。多分析问题出在哪里，下次自然会进步。”郭睿拍拍黄立晓的肩膀。 尽管对成绩还带着点余怒未消，郭睿也重新拿起了球，强迫自己收敛心神。 他是队长，得以身作则。 练球的时候，就该心无旁骛。 “开始吧，3A双线交叉。这次重点练同步率。”姚杰说。 先双手套环，然后同步飞人跳线，再空中交叉落线......每一个动作都得力求精准。 招式已经比原来熟悉了很多，炫光的威力也随之变强，和之前比起来有了质的飞跃。 就连姚杰，也惊叹于这段时间郭睿的进步。 黄立晓似乎受了郭睿的鼓舞，也专心练起2A来。 正练着，叶霜抱着一堆资料走了进来：“最新消息，这次总共有八个队伍参加市赛。” 所有人立刻放下手中的球，呼啦一下凑了上去. 名单上，“飞鹰队”三个字赫然在列。队长一栏，清晰地写着：松本尚。 “果然有他们。”郭睿眼神一凛，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玉麒麟冰凉的球体。 叶霜翻到对阵表那一页：“我们江川队第一轮的对手，是‘战狼队’。” “战狼队？这名字……”于净忍不住吐槽，“怎么那么像是某个动作片看多了的粉丝俱乐部？” 叶霜神色凝重地摇头：“别被名字迷惑了。因为是青年锦标赛，年龄上限宽泛很多。这支战狼队的注册信息显示，平均年龄已经接近28岁了。队员全都是已经毕业好几年的社会人士，有的甚至本身就是开悠悠球线下俱乐部的教练或者前省队选手。他们的实战经验，无论是技巧还是心理素质，恐怕都远比我们老辣得多。” 她的目光扫过队友们的面孔，带着提醒：“比赛经验……这东西可是没法靠天赋和突击训练瞬间弥补的。” 不能掉以轻心！ 一股比月考失利更沉重、更清晰的危机感瞬间攫住了郭睿的心神。那是来自真正的、成熟赛场对手的威慑。 初赛就遇到这样的对手……不好办呐！ 但如果是和姚杰一起的话......郭睿不自觉地看向身旁的人，发现姚杰也正看着他，两人目光在空中交汇。 “那这次比赛的具体安排出来了吗？是只有个人pk，还是会有团体表演？”郭睿压下心头的凝重追问道。 “和世界全能锦标赛是一样的赛制。”叶霜翻着资料，“预赛和半决赛主要看个人单项积分总和。只有进入决赛的两个队伍，才会加入团体表演分数占比。” 郭睿瞬间想起之前反复观看的、姚杰带领烈火队参加世界全能锦标赛的视频。视频里，他们五个人，五颗不同属性的悠悠球，在精妙的配合下，用炫光组成了一条腾空而起的金龙！ 光影交织，气势磅礴。 他猛地转头看向姚杰，眼中燃起一丝火花：“那我们再弄一个和你们上次类似的终极炫光？决赛要是能有终极炫光表演，绝对是个杀手锏！” 姚杰迎上他的目光，眼中同样有光芒闪动，他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他话锋一转，语气带着一丝凝重，“难度会非常大。世界赛那次，队伍里都是全国顶尖高手，磨合了很久，才勉强完成。我们现在……”他的目光扫过于净、黄立晓、吴永康，“大家都是从零开始练新花式，默契度和技术基础都差很多。” 郭睿当然知道难度。他看过林小志的3A比赛视频，那个小豆丁的动作行云流水，精准度远超自己。要组成那种级别的终极炫光，不仅需要技术，更需要五人的绝对同步和信任。 “那姚杰，你有信心吗？我们一起，练成它！”郭睿反问姚杰。 姚杰嘴角微扬，眼中燃气战意：“有！只要我们一起努力，没有什么困难是战胜不了的！悠悠球的真谛，不就是大家一起开心地玩球，，一起挑战不可能吗？” 姚杰的话无疑是一剂强心针。其他人也受到了鼓舞，纷纷附和。 “好！第一步，三天之内，所有人先把炫光练出来！”郭睿宣布。 第9章 于净的手机被收了 郭睿从学校小卖部买了个台灯，方便下晚自习后回宿舍继续刷一会儿题。 市赛迫在眉睫，偏偏卡在下一次月考之后。训练场上挥洒的汗水不能停，落下的功课也只能靠这深夜的灯光和意志力来追补。 郭睿自尊心很强。 年级281名？这绝不是他郭睿该待的位置！他绝不允许自己再考出这种成绩，一次都不行！ 铅笔在物理大题复杂的受力分析图上划过。郭睿强迫自己集中精神，但思绪偶尔还是会飘向上铺。 那里传来极其轻微、却不容忽视的纸张翻动声。 郭睿的唇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下。 呵，姚杰。 白天在教室里，在训练室里，那张脸总是那么气定神闲，仿佛那并列的281名对他毫无触动。原来，那份从容不过是表象。 原来你也没有那么淡定嘛...... 对床上吴永康的鼾声已经均匀又响亮地传来了。 郭睿看了看戴在腕上的手表：已经十二点了。 他刷完最后一道物理题，听着上铺的姚杰应该是躺下了，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轻手轻脚披上外套出了宿舍门。 天台。 郭睿再次抛出玉麒麟和幻光流星。 3A的基础招式早已烂熟于心，但炫光的控制，才是真正的难关。 他要求队员们三天内必须发出炫光，自己就必须在这三天内做到完美掌控！ 玉麒麟和幻光流星的同步率已经提高了很多，球势相辅相成。 当右手的玉麒麟完成一个外环绕时，左手的幻光流星恰好以内环绕切入，两球的光尾在零点三秒的间隙里精准对接——炫光像两股逆向的潮水，在碰撞的尖端突然凝成一枚细小的十字星。那光点只亮了一瞬，却照得郭睿瞳孔骤缩：他第一次看清了“完美控制”的雏形——不是驯服光，而是让光成为自己骨骼的延伸。 找到感觉了！ 巨大的喜悦和更强烈的斗志瞬间点燃了郭睿。他眼神锐利如鹰，正准备乘胜追击—— “嗡——！” 身后，另一股同样强劲、却带着冰雪般凛冽气息的球势骤然袭来！冰魄与雪麟锋划破夜空，炫光如同两道交错的冰刃，直刺郭睿双球的轨迹！ 是姚杰。 郭睿没有丝毫犹豫，手腕急速翻转，玉麒麟与幻光流星瞬间变招！刚刚凝练出的十字星芒骤然暴涨，形成一面交织的光盾，悍然迎上那两道冰蓝的炫光！ “锵——！”仿佛金铁交鸣的幻听在空气中炸开。两股炫光激烈碰撞、绞杀，光屑四溅！ 郭睿紧咬牙关，精神力催发到极致。在炫光激烈对抗的间隙，他敏锐地捕捉到冰魄炫光流转时一丝微不可察的迟滞！那是姚杰在变招衔接的瞬间！ 机会！ 郭睿眼中厉芒一闪，左手幻光流星的光轨猛地一折，精准无比地刺向那处微小的破绽。 就在炫光即将触碰到冰魄球体的刹那，郭睿手腕猛地一收！所有光芒如同潮水般瞬间倒卷而回，玉麒麟和幻光流星稳稳落入掌心。 对面的炫光也同时收敛。姚杰收回冰魄和雪麟锋，清冷的月光落在他脸上，那双银灰色的眼眸里盛满了毫不掩饰的惊喜和赞叹：“你能控制炫光了！” 他看出来了，郭睿最后那一下精准的突刺与瞬间收回，绝非偶然，而是对炫光完全的掌控！ 郭睿胸膛微微起伏，额角渗出汗珠，但眼神灼灼发亮。他看着姚杰，眉头却立刻皱了起来：“你怎么来了？” 姚杰此刻竟然只穿着单薄的睡衣睡裤，夜风一吹，布料紧贴着他略显清瘦的身体，他甚至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肩膀。 “看你一直没回去，”姚杰的声音在夜风里显得很清晰，带着一丝无奈，“猜你就在这里。果然在加练。” 天台的风有点大，郭睿看见姚杰哆嗦了一下。 “当然得练！”郭睿的语气带着点压抑不住的烦躁和紧迫感，“不然别说飞鹰队，初赛对上那帮老油条战狼队，就得被按在地上摩擦！” 他一边说着，一边毫不犹豫地脱下自己身上的运动外套，几步上前，不由分说地披在姚杰肩上，“穿这么点，想冻死？感冒了耽误训练你负责？” 带着体温的外套裹住身体，隔绝了大部分寒意。 姚杰微微一怔，随即眼中浮起暖意，低声道：“多谢。” “快到一点了。”姚杰看了看腕表提醒。 “再练半小时。”郭睿斩钉截铁，重新拿起球，眼神重新变得专注，“炫光刚找到点感觉，不能停。” 姚杰看着他眼中燃烧的火焰，那是他熟悉的、也是最能点燃他斗志的东西。他紧了紧肩上的外套，也再次握住了冰魄和雪麟锋：“那我陪你。” 没有多余的言语，两道身影再次拉开距离。玉麒麟与幻光流星的银光，冰魄与雪麟锋的冰蓝，在寂静的天台上再次交织、碰撞、追逐。每一次炫光的爆发都比上一次更凝练，更稳定，两人之间的攻防转换也越发流畅默契。 失败？调整？再来！ 汗水顺着额角滑落，但两人专注的眼神亮得惊人。 时间在忘我的练习中飞速流逝。 就在郭睿又一次尝试将十字星芒压缩成更细更亮的光点，姚杰则试图让冰蓝炫光如游龙般盘绕反击时—— “唰——！” 一道刺眼的白光毫无预兆地撕裂了天台的黑暗，如同探照灯般精准地打在两人身上。 紧接着，一个带着惊怒和难以置信的声音炸响在寂静的夜空： “谁？！快两点了！你们两个不睡觉，在天台上干什么呢？！搞什么鬼名堂！” 巡夜老师的手电筒光柱剧烈晃动，显示出主人此刻的震惊和愤怒。他显然没想到，深更半夜的天台上，竟然有两个学生在不务正业地玩悠悠球！ 郭睿和姚杰的动作瞬间僵住。 炫光骤然熄灭。 五分钟后，郭睿和姚杰被巡夜老师押回了208宿舍。 “半夜还在外面晃，像什么样子？你们两个，写检讨吧。”巡夜老师怒气冲冲地说。 郭睿和姚杰态度诚恳地点头称是。 “再有下次，直接报政教处记过！”说完，老师气呼呼地转身离开了。 宿舍门关上，走廊的脚步声远去。 吴永康迷迷糊糊地从床上坐起身，目光在姚杰和郭睿身上来回逡巡，终于忍不住开口：“发生什么事了？姚队，你怎么穿着郭队的外套啊？” 郭睿没搭理吴永康，摸着下巴说：“看来晚上再去天台练是行不通了，风险太大。我明天一早就去找教导主任，申请晚上熄灯后使用训练室的许可。那里隔音好，空间大，有镜子，比天台强百倍。” 吴永康一听“练球”，眼睛瞬间亮了，刚才的睡意一扫而空：“原来是去练球了啊！郭队姚队你们也太不够意思了！下次记得叫我啊！我4A正卡瓶颈呢！” 姚杰扶额，看向郭睿：“咱俩先把检讨写了再说吧。” 郭睿“啧”了一声，显然对写检讨这事极度不耐烦，但也没反驳。他坐会床上，啪地打开台灯，拿出纸笔刷刷就开始写。 训练室，必须拿下！ 第二天，郭睿一大早就向教导主任提出了申请。 他言简意赅，条理清晰地说明了情况：市赛在即，训练时间紧迫，白天课程紧张，午休和放学后的时间已被极限压缩，为了不影响其他同学休息，也为了更高效、更安全地训练，恳请特批熄灯后使用训练室一到两个小时。 教导主任对校队为校争光一向支持。他想到校队即将面临的市级比赛，沉吟片刻便爽快地答应了：“可以。但必须注意几点：第一，绝对安静，不能影响其他宿舍楼同学休息；第二，必须注意劳逸结合，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要是让我发现谁因为训练过度累垮了，或者影响了白天的学习状态，这许可立刻收回！” “谢谢主任！保证遵守规定！”郭睿心中一块石头落地，语气也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振奋。 回教室的路上，郭睿碰到了垂头丧气、几乎要把脑袋埋进胸口的于净。 他旁边站着同样一脸无奈的黄立晓。 “怎么了？”郭睿停下脚步，看着于净那副霜打茄子的模样，眉头蹙起。这家伙昨天月考排名倒数第一还没心没肺，今天怎么蔫成这样？ 黄立晓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神充满了“一言难尽”的意味，替于净解释道：“他大晚上看美妆视频被巡夜老师逮了个正着，手机直接没收了。政教处说，下次月考进步一百名才考虑还给他。” 于净抬起头，露出一张欲哭无泪的脸，可怜巴巴地试图辩解：“队长！真不能怪我啊！昨晚在宿舍练球练到快十二点，手指头都抽筋了！我就想着犒劳一下自己，刚把手机掏出来，点开收藏夹里那个新关注的仿妆博主视频，还没看清眼影盘啥色号呢……老师就推门进来了！真的！我就放松了一分钟！一分钟啊！” 郭睿：“……”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想训人的冲动，最终只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活该。专心练球，准备月考！”说完，不再看于净那张凄惨的脸，迈开长腿继续向教室走去。 训练室的许可批下来了，这才是正事。 至于于净的手机……看他自己的造化吧。 第10章 受伤 郭睿和教导主任申请了晚自习后去训练室练球的许可之后，江川队训练时长大幅提升，训练效率也提升很多。 郭睿没有强制要求，但一种无形的压力或者说动力，让所有队员都不约而同地在晚自习结束后，自发地走向训练室。 每个人都在与时间赛跑，与自己的极限较劲。 郭睿通常练到接近十二点才离开训练室。 然后回宿舍，对应着白天总结的课程知识点把重点题刷一遍，可谓是夙兴夜寐。 姚杰也一样，两个人心照不宣地默默努力着。 这样做的后果是，他们几乎要到凌晨一点半才能躺下去。 而早上六点又要起床。 为了保持白天上课的清醒，他们不得不把零花钱都贡献给了咖啡。 不过值得高兴的是，还不到三天，全队都成功掌握了炫光技巧。 姚杰看起来也很惊奇，他说之前参加世界悠悠球全能赛的时候，烈火队的训练效率都没那么高。 郭睿倒是明白为什么。 现在的江川队除了叶霜，包括吴永康在内的每个人，心底都憋着一股劲——一股不甘于被拿来与和姚杰一起参加世界悠悠球全能赛的队友比较、迫切想要证明自己价值的力量在驱动着大家玩命。这股子劲儿，在高压的环境下，被拧成了一股绳。 又一个周六下午的训练结束。 夕阳的金辉透过训练室的窗户，在光洁的地板上拉出长长的影子。 郭睿和姚杰收拾好东西，并肩走出校门。 人群熙攘，放学的喧闹带着一周结束的轻快感。 “两周后就是市赛了，”姚杰边走边说，“初赛按全能赛规则，不涉及团体表演，只算单项积分总和。对阵表你也看了，我们对战狼队，五局三胜制。也就是说，只要赢下三场个人赛，我们就能晋级。” 郭睿微微侧头看他：“所以，你觉得我们赢的把握有多大？” 姚杰嘴角微微向上弯了一下，在郭睿看来这是他充满自信的表现：“很大。真的很大。大家这段时间的进步幅度，说实在的，超出了我的预判。即使对手是经验丰富的前辈，我们也有一搏之力。” 他的肯定像是一剂定心丸，郭睿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了一点。然而，这份难得的轻松氛围在下一秒就被骤然打破。 “放手！这是我的球！”前方十几米处，街角旁忽然传来一个带着哭腔的少年喊叫。 郭睿和姚杰同时循声望去。 只见两个流里流气的小青年，正把一个穿着初中校服的瘦小男孩堵在墙角。一个黄毛死死抓着男孩的胳膊，另一个红毛则粗暴地试图从男孩怀里夺走一颗悠悠球。 那是个蝶形球，外壳是某种特殊的金属质感涂层，球身反射着内敛而高级的光泽。 一看就是很贵的好货。 “小屁孩拿这么好的球糟蹋什么？给哥玩玩怎么了！”红毛狞笑着，猛地一用力。 “嘶啦——”校服袖子被扯破的声音响起，同时那颗漂亮的悠悠球也被粗暴地从男孩紧护的双臂间拽了出来。 “不要！还给我！”男孩绝望地哭喊，试图扑上去抢回。那黄毛不耐烦地用力一搡，男孩立刻猛地向后跌去，后脑勺“咚”一声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瞬间疼得蜷缩在地，捂着脑袋发出压抑的呜咽。 郭睿看见姚杰皱了皱眉头，然后直接冲了过去。 “姚杰！”郭睿心头一紧，立刻跟上。然而正值放学高峰，狭窄的街道瞬间被人潮堵死。前方看热闹的、挤着走的，像一堵厚实的人墙，郭睿高大的身躯竟一时被人流挟裹着难以脱身。 “让开！”郭睿怒吼，心中的焦灼瞬间升到了顶点。他粗暴地试图拨开人群，目光死死锁住前方姚杰的背影。 姚杰转眼已冲到近前。 “你们干什么！把球放下！”姚杰的声音带着怒火，一把扣住了那红毛拿着球的手腕。 红毛和黄毛被突然冒出来的姚杰吓了一跳，但看清只是一个身材并不算特别健壮的高中生后，顿时凶相毕露。 “妈的，多管闲事的小子！”黄毛骂着，抡起拳头就朝姚杰脸上招呼。姚杰反应极快，侧头避过，同时右手想把球夺回。 然而另一个红毛趁着姚杰侧身的破绽，狠狠一脚踹在姚杰的膝弯。 姚杰闷哼一声，身体失去重心向前踉跄。混乱中，旁边正好是路边一个修车摊堆放废旧自行车的角落，生锈扭曲、带着尖锐毛刺的金属车架裸露在外。姚杰一时没稳住身形，右手向旁边的支撑物按去—— 一声令人牙酸的刮擦皮肉声响起。 姚杰只觉得右手掌外侧传来一阵钻心刺骨的剧痛。他低头一看，一大块皮肉被自行车架上翘起的锋利铁片硬生生刮了下来，瞬间鲜血淋漓，深红的血色迅速蔓延开来，顺着手腕滴落在地。 “姚杰！”郭睿终于冲破人群的阻碍，目睹这一幕，只觉得一股冰冷的怒意夹杂着巨大的恐慌瞬间冲上天灵盖。 “怎么还有一个？”黄毛向郭睿挥拳。 郭睿精准地抓住黄毛挥出的手臂，一个利落的过肩摔将其狠狠砸在地上，紧接着反身一记凌厉的鞭腿，直接将还想逞凶的红毛扫飞出去，撞在墙上滑落，痛得嗷嗷直叫。那颗被抢走的球也脱手滚落在地。 男孩赶紧将球捡起，感激地看向郭睿和姚杰，说：“谢谢哥哥。”。 周围响起一片惊呼和叫好。 郭睿看都没看地上的混混，几步冲到姚杰身边。 姚杰的脸色因为疼痛有些发白。 “给我看看！”郭睿的声音低沉得可怕，不容拒绝地一把抓住姚杰的手腕，将那只正在汩汩流血的手掌翻转过来。 伤口狰狞，皮肉外翻，隐约可见皮下组织，暗红色的血迅速染红了他的手指，滴落的速度快得让郭睿心惊肉跳。 郭睿脑中轰然作响。 姚杰的手之前就受过伤，还因此在比赛中发挥失误输给了自己，让自己误会他让赛了整整一年。 这次伤的又是右手。 一个可怕的念头如同冰冷的毒蛇猛地噬咬上郭睿的心脏—— 姚杰的手……作为一个悠悠球手的手！这伤势……会不会伤到神经？会不会影响到他控球？甚至……会不会就这么废了？！ 这个想法带来的恐慌，远超过刚才面对混混时的愤怒。作为球手，作为姚杰的队友和对手，他绝不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走！”郭睿几乎是粗暴地拽着姚杰没受伤的左臂，转身就往学校方向拖，力道大得姚杰几乎趔趄。 “郭睿！去哪？伤得不重，就是蹭破皮流了点血……”姚杰试图稳住身体，眉头因为手上的剧痛而紧蹙，但声音依旧竭力维持着平稳。 “闭嘴！”郭睿猛地回头，眼神凌厉得像要杀人，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和狂怒，“蹭破皮？！姚杰你眼睛呢？！你管这叫蹭破皮？！一个悠悠球手，连自己的手都不爱惜，你还配叫球手吗？” 姚杰被郭睿这劈头盖脸的怒斥吼得一时语塞，他看着郭睿那双因剧烈情绪而显得格外幽深的眼睛，里面翻涌的担忧和恐慌，是如此的显而易见。 “去校医室！”郭睿根本不给姚杰反驳的机会，拖着姚杰继续大步流星地往回走。他周身笼罩着骇人的低气压，周围看热闹的人都不自觉地为两人让开了一条通道。 幸亏校医室不远，就在学校门口。 校医看到姚杰手上的伤口时也倒吸了一口冷气，连忙仔细检查清理。她动作麻利地用生理盐水反复冲洗创口，碘伏消毒。随着污血被冲掉，伤口的情况更加清晰：皮肉翻卷，边缘不齐，好在幸运地没有伤及深层肌腱和神经，只是面积较大，出血量多，看起来十分吓人。 “嘶……”碘伏的刺痛让姚杰下意识地吸了口气，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 “皮外伤，虽然创面大，但好在不算特别深，没伤到筋骨。”校医清理完毕，熟练地涂上药膏，用消毒纱布和绷带仔细包扎起来，最后在手腕系了个结，“注意别沾水，勤换药，休息几天就好了，最近这只手别用力。” “皮外伤而已。”姚杰立刻转头看向旁边脸色依然黑如锅底的郭睿，语气带着一丝轻松。 郭睿紧抿着唇，校医的话只驱散了他脑中“手废了”那最可怕的念头，但心口的闷气依然堵得慌。他死死盯着姚杰被白色纱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右手，那刺眼的白灼烧着他的神经。 这个家伙，总是这样！ 什么都不和自己商量，就冲在前面。 明明伤得不轻，却偏要装作没事人。 “姚杰，”郭睿的声音冷得像冰，一字一顿地说，“刚才校医的话，你最好刻在脑子里。从现在开始，一直到市赛结束，一切跟训练有关的事情，你必须听我的安排。尤其是今天晚上你这种不要命的冲动行为再出现一次！否则，”他顿了一下，眼神锐利地逼视姚杰，“市赛，我们都别参加了，我现在就去说明情况退赛！” 这近乎威胁的话语让校医包扎的手都顿了一下，有些诧异地看了一眼这个神情阴冷的高大男生。姚杰猛地抬眼，对上郭睿的目光。 “……你！”姚杰想争辩，想说市赛之前肯定能好，绝不会耽误比赛，想说自己不该被这样约束。 但当他的目光触及郭睿那双依旧泛着血丝、写满了担忧和不容置疑的眼睛时，所有的理由都卡在了喉咙里。 自己没跟郭睿商量就冲上去，确实理亏。 郭睿再怎么说也是跆拳道黑带，要是当时和郭睿一起，自己应该也不会受伤。 于是姚杰垂下眼帘，看着自己缠满绷带的手，最终带着一丝无奈和妥协，低低地应了一声：“……知道了。听你的。” 郭睿心中那根紧绷的弦这才稍微松动了一点点，但脸色依旧没有缓和。“现在就打电话跟你爸妈说一声。”他命令道。 姚杰掏出手机准备拨号，但很快就放下：“他们这周都出差了，告诉他们也暂时回不来，只能干着急。等我回家再发消息吧。” 郭睿皱紧眉头，火气似乎又有回升的趋势：“那你姐姚颖呢？跟姐姐说一声总可以把？” 姚杰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他，眼神里带着“你是不是急昏头了”的意味：“郭睿，你是不是累晕了？我姐她人在外省上大学，放假才回来，你又不是不知道。” 郭睿被噎了一下。 他这才想起姚颖今年上大学去了。 他烦躁地揉了揉眉心，那股无处着力的憋闷感更重了。他看着姚杰缠着纱布的右手，根本无法想象他一个人该怎么办。 别说训练了，就是日常生活都很困难吧。 “那你跟我回家。”郭睿斩钉截铁地说，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姚杰愕然抬头：“什么？不行！太麻烦叔叔阿姨了，我自己能行……” 郭睿直接打断他，眼神冷冷地瞥向那只被重点关照的右手：“刚才是谁说‘知道了，听你的’？还没出校医室就不算数了？你的‘听’是当耳边风？市赛之前，一切听我的安排，包括生活安排。你这只手伤得不轻，生活自理就是个麻烦，废什么话，跟我走。”他最后的语气带上了惯有的命令口吻。 姚杰看着郭睿那张写满“再敢废话试试”的臭脸，再看看自己绑得像个粽子似的右手，深知再争辩下去只会让身边这位更加暴躁。他深深吸了口气，认命般地说：“……那好吧，麻烦你了。不过，我得先回家拿点东西……” “少废话，现在就走。缺什么，我家有，没有就买。”郭睿不由分说地一把提起两人的书包，沉着脸半推半拉地将人带出校医室，向着家的方向走去。 第11章 动心 “姚杰哥哥，你的手这是怎么了？”门一打开，郭丽的声音立刻响了起来。 郭睿把书包往玄关柜子上一甩，黑着脸，语气带着显而易见的火气：“某个人想见义勇为，结果是个战五渣，被人家踹地上去了，手蹭破一大块皮——”他一边说着，一边侧过身看向姚杰，眼神里满是责备，“你平时不是挺冷静的吗？这次怎么那么冲动？脑子呢？” 姚杰脸上掠过一丝尴尬。他向郭丽解释道：“放学路上看到两个混混在抢一个小同学的悠悠球，还打人，一时没忍住就冲上去了。是我太冲动了，没考虑周全，”他顿了顿，目光真诚地看向郭丽，“不过幸亏有你哥哥，把那两个家伙收拾了。” 郭睿“哼”了一声，虽然表情依然阴沉，但内心十分受用。 “爸妈呢？”郭睿环顾了一下客厅，问道。 郭丽撇撇嘴：“度蜜月去了呗，把我一个人丢在家里。” 郭睿这才想起来今天是爸妈的结婚纪念日。 说完，郭丽又眼睛亮亮地看向姚杰：“幸亏姚杰哥哥你来了，我自己在家就不害怕了。” 郭睿没好气地推了她肩膀一把：“怎么，你哥给你的安全感还不够吗？我白长这么大个儿了？”他故作凶恶地瞪眼。 郭丽立刻“嘿嘿嘿”地笑起来：“够够够！哥你最可靠了！”她蹦跳着跑向厨房，“姚杰哥哥你坐，我去给你削水果吃！” 很快，一盘切得整整齐齐、散发着清香的橙子就摆在了茶几上。 郭睿毫不客气地叉起一块塞进嘴里，汁水充盈，稍微冲淡了他心头的郁气。他一边嚼着，一边含糊不清地问郭丽：“对了，咱们旋风队全国赛练得怎么样了？今年招的新人水平怎么样？” 少年组的全国赛就在青年组市赛之前举行，主场依旧在江川市。 说起这个，郭丽眼睛一亮：“大家进步都可大了！今年招的一个新同学，技术怕是比哥哥你初一时还要好！” 郭睿挑了挑眉，对这个评价倒是很满意：“和烈火队比起来如何呢？” 说完，状似无意地瞟了一眼姚杰。 姚杰正用左手叉着一块橙子，感受到郭睿的目光，也看了过来。 “这个嘛……不知道。”郭丽说，“毕竟烈火队有凌亮呢。要是他一直上场的话，咱们被剃光头都有可能。” 这话像根小刺，轻轻扎了郭睿一下。 他瞬间想起之前全国赛时，迪兰那支恐怖队伍给好几个强队剃光头的场景。 凌亮……经过世界赛的锤炼，他的1A实力确实已经直逼姚杰，甚至在某些方面更显锋芒。 “他不会这样做的，”姚杰淡淡开口，语气很笃定，“以凌亮的性格，他一定会争取让所有队员都有上场锻炼的机会。” 郭睿直视着姚杰眼睛，带着一种近乎挑衅的锐利：“这样的话，旋风队一定会赢！” 姚杰不甘示弱地直视回去：“烈火队也不会输！” 这俩明明都已经不参加少年组的比赛了，一说起来还那么针锋相对。 郭丽无奈地扶额，说：“我还没问你们呢！本来我对你们青年组市赛还挺有信心的，现在姚杰哥哥的手伤成这样，”她指了指那刺眼的纱布，“真的不会有影响吗？那可是右手哎！” 姚杰笑笑：“没那么娇气，这只是皮外伤，几天就好全了，不会影响比赛的。” 一回到这个话题，郭睿火气又要上来。眼看着他又要数落姚杰，郭丽赶忙转换话题：“你们不是月考了吗？考得怎么样？” 这不问不要紧，一问郭睿本来就不白的脸更黑了。 “郭丽，你的成绩能稳上江川一中了吗？还不快去学习！” 郭丽被哥哥凶得缩了缩脖子，嘟起嘴，不情不愿地拉开书包拉链，把书本和练习册一股脑儿铺在了那张宽敞的餐桌上。 “我们也学。”郭睿不由分说，一把拽起旁边的姚杰，也把他按在了餐桌旁的椅子上。 于是三个人在饭桌上开起了读书会，气氛一片祥和。 郭睿惊奇地发现，姚杰竟然能用左手写字，虽然速度比右手慢了许多，但字迹依旧工整清晰，解题思路也丝毫不乱。 “你怎么还会这个？”郭睿忍不住问。 姚杰停下笔，活动了一下有些酸涩的手腕，解释道：“之前为了锻炼左手的灵活性和协调性，特意练过一段时间左手写字。没想到今天倒真派上用场了。”他语气里带着点感慨。 郭丽看向“姚杰哥哥”的眼神更加崇拜。 “作业写完了吗？我给你签字。”郭睿看向郭丽，迫不及待要为爸妈代劳。 郭丽今晚效率倒是出奇地高，不仅写完了作业，还自己搞懂了所有难题。 “可以啊郭丽，要是你能天天那么学，考上江川一中还能有什么问题呢？”郭睿检查着她的数学作业，难得地露出了点笑意。 郭丽笑着挠挠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姚杰哥哥一来，就特别能静下心。” 姚杰闻言，有些惊奇地看向她。 郭睿这次倒是对妹妹的说法深以为然。姚杰身上确实自带一股沉静专注的气场，像一块温润的磁石，能不知不觉地吸附掉周围的浮躁，让人不自觉地跟着沉下心来。这种特质，在喧嚣浮躁的少年时代尤为难得。 “那你每周都来吧。”郭睿非常不客气地直接对姚杰说，语气理所当然。 “啊？” 转眼又到了睡觉时间。 郭睿二话不说，就把姚杰往自己卧室推：“你睡我这间。” 姚杰立刻拒绝：“不行，我睡沙发就好。你不是说我们俩睡一起太挤了吗？” “让你睡你就睡，哪那么多废话？”郭睿眉头一竖，语气强硬，“说好的市赛之前都听我的呢？这么快就不算数了？你手伤着，睡床舒服点。我睡沙发。” “沙发那么短，你那么长一个人……”姚杰还想挣扎。 “我乐意！”郭睿直接打断他，眼神不容置疑，“要么睡床，要么我现在就打电话给叶霜说我们退赛，你选。” 姚杰看着郭睿那张写满“没商量”的臭脸，深知拗不过他，最终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带着点歉意和妥协：“……那好吧，麻烦你了。” 夜深人静。 客厅的沙发对郭睿接近一米九的身高来说确实显得有些局促。他蜷着腿，翻来覆去，白天强行压下的担忧此刻在寂静的黑暗中无限放大。 姚杰手上的伤……校医说没伤到筋骨，但万一呢？万一影响他控球的手感？万一……市赛在即，这伤真的能好利索吗？ 越想越不安，郭睿索性坐起身。客厅没开灯，只有窗外透进来的微弱月光。他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鬼使神差地站起身，悄悄拧开了自己卧室的门把手。 门无声地滑开一条缝隙。 柔和的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斜斜地洒在床铺上。姚杰已经睡熟了，呼吸均匀而绵长。他侧躺着，受伤的右手小心地平放在被子外面，裹着厚厚的白色纱布，在月光下格外醒目。月光也眷顾地落在他安静的睡颜上，柔和了他平日略显清冷的轮廓。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投下浅浅的阴影，鼻梁挺直，唇线放松，褪去了所有清醒时的稳重与克制，只剩下一种毫无防备的纯净。 郭睿的心跳，在看清这一幕的瞬间，毫无预兆地漏跳了一拍。 和姚杰从小一起长大，练球、争吵、对战……他熟悉姚杰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熟悉他赛场上凌厉的气势和解题时专注的侧脸。但他从未关注姚杰是否“好看”过——郭睿当然一直都知道姚杰长得不错，但他总觉得以貌取人太肤浅。 但就在此刻，在这片偷溜进来的月光下，在这个毫无防备的沉睡时刻，某种被忽略已久的东西，以一种近乎蛮横的姿态，清晰地撞进了郭睿的眼底。 原来……姚杰长成这样的吗？ 郭睿屏住呼吸，脚步不受控制地向前挪动，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来到了床边。 姚杰睡得倒是很沉，对他的靠近毫无所觉。 郭睿的目光在那张被月光温柔描摹的脸上流连，最终落在了那微微抿着的、颜色浅淡的唇上。鬼使神差地，他缓缓弯起了手指，指节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颤，极其小心、极其轻柔地，碰触了一下姚杰的脸颊。 指尖传来的触感温热而细腻，异常柔软。 像被微弱的电流击中，一股陌生的、滚烫的热意猛地从指尖窜上郭睿的脸颊，瞬间蔓延至耳根。他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手，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咚咚咚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清晰得吓人。 他像做贼被发现般猛地后退一步，呼吸都乱了节奏，一股巨大的慌乱和羞耻感瞬间攫住了他。 他在干什么？！ 郭睿当然知道自己很在意姚杰，在意到会为他受伤而暴怒，会为他逞强而焦躁，会为他睡不好觉。 可这种……这种趁着对方沉睡、如同鬼迷心窍般去触碰对方脸颊的行为……简直太……太变态了！太不像他了！ 郭睿猛地想起郭丽那些花花绿绿的言情小说，里面那些描写“心动”的句子——“指尖仿佛触了电”、“心如擂鼓”、“脸颊烧得滚烫”……他当时只觉得矫情又可笑，嗤之以鼻地丢开。 可现在……郭睿低头，死死盯着自己那只仿佛还残留着奇异触感的手指，指尖的皮肤似乎还在微微发麻。 月光下，那指尖像是被无形的火焰烙印过。 难道……难道那些矫情的句子，说的就是……就是这种感觉？ 难道自己……是喜欢上姚杰了？ 这个认知如同一道惊雷，劈开了郭睿心中某些混沌不明的角落，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慌乱和不知所措。 他几乎是落荒而逃，轻手轻脚却又无比迅速地退出了房间，轻轻带上了门。 背靠着冰凉的门板，郭睿大口喘息着，试图平复那几乎要跳出喉咙的心跳。黑暗中，他抬起刚才碰触过姚杰脸颊的手指，指尖仿佛还残留着那温软的触感，灼烧着他的神经。 原来……自己竟那么在意他。 这份在意，早已超出了队友，超出了对手，甚至超出了他所能理解的界限。 清晰得可怕。 陌生得让他……方寸大乱。 咱们北极圈真的好冷（大哭）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1章 动心 第12章 蝶舞 第二天，郭睿早早醒了过来。 接近一米九的大个子蜷在客厅沙发上过夜，滋味确实好受不到哪里去。 他皱着眉活动了下僵硬的脖子和肩膀，这才想起爸妈不在家，他得负责送郭丽去上芭蕾课。 嗯，那把姚杰也叫上吧。正好看着他点，省得他手不方便还乱动。 这样想着，郭睿揉揉还有些惺忪的眼睛，从沙发上爬了起来。 简单的洗漱冲掉了最后一点睡意。他先敲了敲郭丽的房门：“郭丽，起床！”然后习惯性地直接拧开了自己卧室的门把手。 房间里，姚杰还在睡。窗帘紧闭，光线昏暗。 郭睿深呼吸了三次，然后借着门缝透进来的微光，逼着自己端详了床上的人几秒。 很奇怪。 昨晚那种仿佛心脏被无形之手攥紧、慌乱又滚烫的感觉，此刻消失得无影无踪。姚杰安静的睡颜依旧，裹着纱布的手也还在原处，但郭睿此刻心跳平稳，脑子里只剩下“该叫他起床了”这个念头。 他暗自松了口气。 果然……一定是昨天太担心姚杰的手伤，加上在学校里熬夜太多精神恍惚，才会产生那些乱七八糟的错觉。 喜欢姚杰？怎么可能嘛？ 他们是队友，是搭档，更是从小一起打到大的对手。 这种关系纯粹得很！ 郭睿这样笃定地想着，仿佛要驱散最后一丝残余的异样感，他大步走到窗边，“唰啦”一声，毫不犹豫地拉开了厚重的窗帘！ 刺目的晨光瞬间涌入房间，驱散了所有昏暗。 “唔……”床上的人被强光刺激，发出一声模糊的呻吟，下意识地抬起没受伤的左手，慌乱地挡住眼睛，整个人往被子里缩了缩。 “起床啦！”郭睿说，“我先给你换药，得会儿吃完早餐跟我送郭丽去上芭蕾课，然后我俩干什么再商量。” 郭睿说完就出了房门，来到厨房，从冰箱里翻出几个速冻馒头蒸上。 姚杰的动作比他预想的要快，很快就穿戴整齐，顶着一头还有些凌乱的头发，安静地出现在了厨房门口。只是脸色在明亮的晨光下显得有些苍白，显然还没完全清醒。 郭睿从客厅电视柜的抽屉里翻出纱布和碘伏：“来，我给你换药。”他朝郭丽房间努努嘴：“郭丽还得磨蹭一会儿。” 姚杰点点头，没说什么，走到沙发边坐下，顺从地伸出受伤的右手。 郭睿蹲在他面前，小心翼翼地解开昨天包扎的纱布。 随着纱布一层层揭开，伤口暴露在晨光下。姚杰的恢复能力确实很强，比起昨天那血肉模糊的惨状，创面已经收拢了许多，边缘泛着新生的粉红，虽然看起来依旧狰狞，但至少不再渗血了。 郭睿皱起眉头：“记住没，你这几天……” “知道了，都听你的。”姚杰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听起来很无奈。 说话间，郭丽已经打着哈欠走出了房间。 “哥，今早吃什么呀？” “馒头在锅里，自己拿。”郭睿手上动作不停。 “哥哥只会蒸馒头……”郭丽嘟囔着。 “爱吃不吃。”郭睿正好包扎完最后一圈纱布，利落地打了个结，头也不抬地回了一句。 郭丽的舞蹈班就在雅文中学旁边，郭丽说，她上完课直接回学校看严青他们练球。 好久没跟严青他们见面了，回趟学校吧，见见旋风队的老朋友，也顺便见见他们招的新人。 郭睿这样想着，拽了拽身旁姚杰的衣袖：“咱们先去雅文吧，等会儿我想去训练室看看。门卫我熟，会放我们进去的。” 姚杰没有异议，点了点头。 于是两人挥别了郭丽，直接去了雅文中学。 周末清晨的校园格外宁静。凭着郭睿这张老脸，门卫果然爽快地放行了。 他们走到旋风队的训练室外，还未推门，就听到里面传来严青熟悉的声音： “野蜂飞舞！” 紧接着，站成一排的队员们齐齐做起招来。 郭睿在门口看了半天，突然发现队伍中有一个身影很熟悉。 那少年身形单薄，正全神贯注地操控着手中的球。而他手里的那颗球……蝶形设计，外壳泛着独特的金属质感涂层，在训练室的灯光下流转着内敛而高级的光泽。 是昨天被混混抢球的少年！ 身边的姚杰显然也认出来了。 就在这时，严青往前走了几步，似乎想纠正某个队员的动作，目光恰好扫过门口。 当看到郭睿和姚杰时，他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队长！”严青惊喜地向郭睿招手。 然后他对着所有停下动作、好奇看过来的队员，尤其是那些新面孔，朗声介绍道：“各位！快看是谁来了！这位，就是我们旋风队的总队长，郭睿，睿哥！他旁边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烈火队总队长，姚杰！” 郭睿和姚杰走了进来，训练室里立刻响起一阵小小的骚动和惊叹。新队员们好奇又带着点崇拜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两人身上。 而昨天那位少年，在看清郭睿和姚杰面容的瞬间，眼睛猛地睁大，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喜。 他几乎是立刻冲了过来，一把拉住严青的袖子，激动地指着郭睿和姚杰：“队长！队长！昨天我被混混抢球，就是这两位哥哥帮了我！” “没想到，我们这么有缘分！” 随即，他的目光落在了姚杰被白色纱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右手上，脸上的惊喜瞬间被浓重的愧疚取代。 “都怪我……” “别这么说，”姚杰立刻开口，用没受伤的左手轻轻拍了拍少年的肩膀，“路见不平，应该的。而且你看，只是皮外伤，校医说几天就好了，完全不怪你。” 严青说少年叫杨明，是杨聪的堂弟。郭丽口中技术很厉害的新人就是他。 他的球叫蝶舞，是一个大师做的，价值不菲。 郭睿试了试，轴承转动极其顺滑，平衡感绝佳，手感确实特别好。 “那你们能战胜烈火队吗？”郭睿问道。 姚杰在一旁无奈地摇摇头。 旋风队众人齐声答道：“能！” 郭睿心里一下子很畅快。 不管能不能战胜烈火队，只要凭着大家对悠悠球的这份纯粹热爱和拼劲，旋风队就一定能一直走下去，越来越好。 “好！”郭睿重重地点了下头，目光转向身边的姚杰，“那我们也赶紧回学校练球吧。”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姚杰的右手上，“你手受伤了，这几天先别碰球，正好帮我们看看训练，找找破绽。” 第13章 情书（1/2） 回到学校，繁忙的生活便又开始了。 训练，学习，训练，学习，周而复始。 为了准备下一次月考以及即将到来的市赛，江川队的众人甚至在之后的周末没回家。 球绳练断了一根又一根，咖啡消耗了一瓶又一瓶。 这段时间，姚杰右手缠着纱布行动不便，但人却一刻也没闲着。他每天都兢兢业业地给每个人纠错，直到大家的花式都趋于完美。 所有人都很担心姚杰的手。 凌亮得知事情原委后更是直接在电话里炸了锅，每天都要打电话对着姚杰和郭睿轮番轰炸来询问姚杰的伤情，嗓门大得几乎要穿透听筒。 “姚杰有我照看着呢，不牢您费心。有这个精力，还是多练练球吧，到时候别输得太难看。”郭睿在电话里慢悠悠地说。 “你！哎呀气死我了！”凌亮无能狂怒。 “那少年组的全国赛，你们还来看吗？”凌亮吼完，气咻咻地问。 “当然要来！”郭睿不甘示弱地对着话筒吼回去，“我要亲眼看着旋风队把你们烈火队打得落花流水！” 姚杰在一旁无奈地叹气，对这两人隔着电话线也能针尖对麦芒的优良传统已经习以为常。 时间被塞得满满当当。周三到周五是月考，紧接着周末就是少年组的全国赛，再下一周从周一开始，便是青年组的市赛。时间表像紧绷的弦，勒得人喘不过气。郭睿感觉自己这一个月过得简直灵魂都要升华了，走路都像踩在棉花上。 今天是周二，明天月考的号角又将吹响。 “不行，今晚说啥也不熬了，得缓缓。”郭睿用冷水狠狠扑了几把脸，抬头看着镜子里那张挂着浓重黑眼圈、略显憔悴的脸，心里打定主意。 这两周来，姚杰的手已经恢复了很多，考试应该不成问题了。 但是......这家伙怎么总受伤呢？ 要不自己以后学医吧，不然总为他担心。 郭睿看着镜子，思绪漫无边际地飘远。 就在这时，他想的那个人大剌剌走进了洗漱间，站到他旁边的水龙头前，拧开开关，也俯身洗脸。哗哗的水声中，郭睿瞟了一眼，发现姚杰手上那圈碍眼的白色绷带已经不见了。 昨天自己还帮他换纱布呢，看来是被姚杰自己拆掉了。 “好全了么？”郭睿关掉水，甩甩手上的水珠，问。 姚杰把水往脸上呼了好几把，用袖子随意地擦了擦脸，水珠顺着他额前的碎发滴落。他抬起脸，露出清爽的眉眼：“嗯，好全了。”说着，很自然地伸出手给郭睿看。 郭睿没说话，直接拉过姚杰的手，凑近了仔细端详。指节依旧修长有力，和自己一样，中指套球绳的位置覆盖着一层薄茧，那是无数个日夜与悠悠球相伴的印记。手掌上，曾经掉了一块皮的地方，新生的皮肤比周围更白一些，像一块补丁，证明着那次冲动的代价。 “差不多可以恢复训练了。”姚杰语气里带着一丝轻松，感觉郭睿盯着自己手的时间有点久，下意识想抽回。 郭睿却像是早有预料，手指猛地收紧，更用力地捏住了姚杰的腕骨：“手好了，但记性不能丢！以后做事之前，学会跟人商量，懂不懂？”他顿了顿，像是为了掩饰什么，语气故意带上几分不耐烦，“这段时间天天伺候你换药，烦都烦死了。” 姚杰被他捏得手腕一紧，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这只是郭睿表达关心的别扭方式。 他眼底掠过一丝了然的笑意，抬起头，目光真诚地迎上郭睿带着点凶巴巴的眼睛：“郭睿，这段时间，谢谢你。” 这直白的道谢反而让郭睿有点措手不及，耳根莫名有点热。 他“哼”了一声，松开手迅速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回了宿舍。 吴永康盘腿坐在床上，一本书放在膝盖上，仍在奋笔疾书。 之前几周这家伙坚持说“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每晚从训练室回来就直接躺下了，这会儿发现自己不会的题室友竟然都会，彻底坐不住了。 郭睿悠闲地躺在了自己的下铺，看着吴永康抓耳挠腮的样子，有几分幸灾乐祸。 不出五分钟，姚杰也洗漱完回来了，带着一身清爽的水汽。 “永康，还在看书呢？”姚杰问道。 吴永康的声音听起来特别焦虑：“队长，这木板问题的最终距离到底要怎么做啊？怎么我做一题错一题啊？” “一般来说，最后阶段滑块和木板会一直匀减速直到停止。你再看看？”姚杰答。 郭睿听得直摇头。 木板问题都不会，吴永康月考怕是凶多吉少了。 “队长，让我看看你的吧。”吴永康说。 然后这个熊一样的男子灵活地从上铺爬了下来，坐在了下铺的空床上。 姚杰也坐了过去，从书包里翻出自己的习题册和草稿本，抽出一支笔，开始给吴永康细细讲解起来。 郭睿躺在床上听，跟着把思路也过了一遍。 突然，门被敲响了。 “请进。”郭睿懒洋洋地应了一声。 门开了，于净探进头来，一脸惊慌失措，手里紧紧攥着一本物理题集。“救命！两块滑块一起在木板上相向滑动的题你们会做吗？我快被它折磨疯了！” 郭睿坐起身：“黄立晓呢？他不跟你一起复习吗？” 于净哭丧着脸走进来，毫不客气地一屁股挤到了姚杰旁边：“找不着人了！我严重怀疑他是为了躲避我的骚扰，一个人偷偷跑去厕所复习了！太不讲义气了！” 郭睿看着于净那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想起他这段时间练球确实卖力，5A技术提升显著，在市赛上绝对能成为一支奇兵。 又想到于净那进步一百名才能拿回来的手机…… 算了，帮一把吧。 他起身走过去，伸手把于净从姚杰身边扒拉开：“起开起开，姚杰教着吴永康呢。来，哪题？我给你看看。 于是，郭睿计划中那个好好休息的夜晚，又一次变成了集体熬夜复习的战场。 不过也算有收获，在教育于净的过程中还真发现了几题自己也不怎么会的。 一直折腾到快凌晨两点，于净才心满意足地抱着题集回去了。宿舍里剩下的三人也早已困得眼皮打架，哈欠连天。 第二天一早，便要去教室里搬书。 江川一中的规矩，考试按排名分考场，本班教室作为考场时，学生必须把桌洞里所有书本和个人物品搬到教室外的走廊过道上。 郭睿和姚杰把书堆到了一起之后，就出发去了自己的考场。 一共13个考场，按从前往后排开，他们这中间得不能再中间的排名在七考场。 郭睿羡慕地看向叶霜走向一考场。 转头看向姚杰，在姚杰眼里看到了同样名为“羡慕”的东西。 估计是长期制作、改装悠悠球的缘故，叶霜的物理尤其拔尖。上次月考年级平均分不到七十，她轻轻松松就拿了九十多。郭睿不是没请教过学习方法，但叶霜自己也说不清，那些让其他人抓耳挠腮的难题，她似乎看一眼就能找到思路。 七考场里，姚杰坐郭睿前面。 第一天考语文、数学和英语，从早考到晚。郭睿这几门底子扎实，考起来还算得心应手。 第二天考物化生，第三天考政史地。 郭睿不打算学文科，所以文科没怎么复习。 物化生除了物理最后一题没做出来，其他的感觉还不错。 郭睿看着这几天姚杰脸色也不错，知他的努力也有了回报。 唯一让郭睿心里有点不爽快的是，最后一门地理考完交卷铃一响，姚杰朝他飞快地使了个眼色，嘴唇动了动像是说了句“先走”，然后就随着人流快步离开了教室，根本没等郭睿一起。 郭睿干脆慢悠悠地先去食堂吃了顿饭。 等郭睿回到教室，自己和姚杰的书都已经整整齐齐放在课桌里了。 一股暖流毫无征兆地涌上心头，驱散了刚才那点小小的不快。这家伙……总是这样，嘴上不说，行动却细致得很。郭睿嘴角不自觉地扬了扬，拉开椅子坐下。 姚杰干嘛去了呢？ 这时，数学老师走了进来，把选择填空的答案抄在了黑板上，让同学们自己对。 郭睿下意识地伸手去摸桌肚，想把自己的数学卷子找出来。指尖在书堆里摸索着，突然碰到了一个硬硬的、方方正正的东西，触感明显不同于书本和试卷。他疑惑地抽出来一看—— 一个粉红色的信封。 信封表面干干净净，没有任何署名。 郭睿的心跳，毫无预兆地漏跳了一拍。 情书？ 这东西……怎么会出现在他的桌肚里？而且是和他的书本堆在一起……难道是……刚才姚杰帮他搬书时，顺手塞进去的？ 姚杰给自己写了情书！郭睿的脸一下子烧了起来。 第14章 情书（2/2） “亲爱的郭睿，” 郭睿一打开信封就皱了皱眉。和姚杰几年的好兄弟了，他怎么那么肉麻。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继续往下看。 “也许你永远不会注意到我，就像阳光不会留意它普照下的每一片叶子。但我却无法控制自己的目光，日复一日地追寻着你的身影。从训练室到教室，从操场上到食堂里……你像一团热烈燃烧的火，轻易地照亮了每一个角落，也灼热了我小心翼翼藏匿的心。” 郭睿的呼吸一窒。训练室？教室？操场？食堂？这些地方……姚杰都和自己一起！而且，他总是一副专注冷静的样子，难道……难道他竟一直在偷偷看自己吗？这个念头像电流一样窜过全身，让他握着信纸的手指微微发颤。 “我见过你比赛的样子，每一个动作都充满力量与自信，让人移不开眼。也见过你为队友的失误皱眉，为团队的胜利欢呼，那份真挚的热忱，比任何光芒都更耀眼。甚至见过你在自习课上偷偷打盹，脑袋一点一点，像只强撑着不睡的困倦大猫，笨拙得有点可爱。” 笨拙得……有点可爱？ 郭睿的脸颊温度飙升。姚杰竟然觉得他可爱？这形容词简直比“亲爱的郭睿”更让他头皮发麻。 郭睿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但心底深处，却又不受控制地泛起一丝隐秘的甜意——原来自己这些细微的瞬间，都被姚杰如此细致地收在了眼底？ “你总是那么耀眼，像太阳一样理所当然地占据着我心灵的中心。无数次，我想鼓起勇气走到你面前，哪怕只是说一句‘你好’，或者问问你今天的训练累不累。但每一次，勇气都在你望过来的目光（即使那目光并非为我停留）前溃不成军。” “这些鲜活的、生动的你，都是我心底最珍贵的宝藏。” 信到这里就结束了，没有署名。 信纸上的字娟秀工整，显然是用心誊写的。 虽然和姚杰平时的字迹不同，但姚杰会用左手写字，左手和右手写出来不一样也正常吧。 郭睿这样想着。 正想再读一遍，余光看见姚杰走了过来。 郭睿的脸“腾”地一下更红了，手忙脚乱把信塞进了桌肚。 姚杰的脸上带着一丝极淡的笑意，那笑容在郭睿此刻高度敏感且充满粉红色滤镜的解读下，简直充满了“了然于心”的意味。 “你都看见了？”姚杰的声音很自然。 郭睿点点头，感觉脖子都僵硬了。 他满脑子都是信里那些滚烫的字句——“像只强撑着不睡的困倦大猫”、“笨拙得有点可爱”、“心底最珍贵的宝藏”…… 姚杰这家伙，平时闷葫芦一样，写起信来怎么这么……这么让人招架不住！ 他深吸一口气，正准备鼓起勇气，用尽可能平常的语气问问姚杰到底是怎么想的，比如“喂，你信上写的……认真的？”或者“那‘笨拙的猫’是什么意思？”，可话还没出口，姚杰的注意力却已经转向了黑板。 姚杰指了指数学老师刚刚抄完的选择题和填空题答案，问道：“这是哪门的？” “……数学。”郭睿的声音有点干涩，满腔的疑问和汹涌的情绪被硬生生堵了回去，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憋得难受。 然后他看见姚杰也翻出了试卷，拿着红笔认真地对照了起来，完全沉浸在了考后的复盘状态里，丝毫没有要就那封意义重大的情书展开深入讨论的迹象。 也是嘛，姚杰这人别扭的要死，脸皮估计比纸还薄。 这会儿肯定是害羞了，故意用对答案转移话题呢。 郭睿耸耸肩，也拿出红笔开始对答案。 “填空都对了，选择错了一个。”姚杰拍了拍脑门，语气带着点懊恼。 “选择全对，填空错了一个。”郭睿学着姚杰说话。 姚杰笑了：“咱们这次不会又考一样的分数吧？” 姚杰这是想说，他们两个有缘分吗？ 郭睿感觉刚刚降温的脸颊又有复燃的趋势。但傲娇如郭睿，面上还是得稳住：“我觉得我会比你高。” 姚杰看着他这副样子，笑意更深了些，没再说什么，只是开始利落地收拾书包。 明天就是少年组的全国赛决赛了。旋风队和烈火队这对老对手将在舞台上交锋。郭睿和姚杰分别答应了要去给自己的队伍加油鼓劲，所以周五晚上就请好了假，打算提前离开学校。 郭睿看着姚杰收拾东西的侧影，心里像被猫爪子轻轻挠着。 情书……情书的事……这家伙怎么就能这么沉得住气，一句都不提呢？明明刚才还问“你都看见了”！ 郭睿百思不得其解，又不好意思主动问。 难道要他说：“喂，你写给我的情书我看了，写得不错，就是有点肉麻，下次别用粉红色了”？ 就在他内心天人交战之际，叶霜清亮的声音在教室门口响起：“姚杰，永康，你们好了吗？” 姚杰闻声抬头，应道：“好了。”他背上书包，动作自然地朝郭睿挥了下手，“我们先走了，明天比赛见。” 说完，又叫上后排愁眉苦脸盯着数学试卷的吴永康，跟着叶霜一起离开了教室。 郭睿长出一口气，也开始收拾书包。摸到情书时，他顿了顿，小心翼翼地把它放进了自己书包最里层的夹层。 烈火队的人已经走了，那自己也快点去叫上于净和黄立晓吧。 第一次不是作为选手，而是作为纯粹的观众去观看旋风队的比赛，虽然少了些亲身上阵的紧张刺激，但想到能在看台上为严青、为杨聪杨明、为整支队伍呐喊助威，看着他们代表旋风队去冲击全国冠军的奖杯，一股纯粹的兴奋和期待感还是涌了上来。 郭睿用力甩了甩头，试图把脑子里那些关于情书、关于姚杰的粉红色泡泡彻底甩出去。 比赛在即，姚杰不提，肯定是因为觉得现在不是谈这个的时候。 他一定是想等市赛尘埃落定之后，再好好说。 对，一定是这样！ 郭睿背上书包，脚步轻快地走出教室。 明天，会是旋风队闪耀的日子！而他郭睿，将是最坚定的后盾。至于那封情书……嗯，等市赛结束，他一定要让姚杰亲口把信里的话再说一遍！看他到时候还怎么躲！ 第15章 全国赛 第二天一大早，郭睿直奔全国赛赛场。 场馆内早已是人声鼎沸，彩旗飘扬，巨大的电子屏幕闪烁着炫目的光芒，空气中弥漫着兴奋与期待。 旋风队的休息室里，气氛既紧张又亢奋。严青正带着参赛队员们进行上场前最后一次团体表演的排练。 “一、二、三、四，转身！抛球！接！注意手臂的弧度，跟上节奏！”严青的口令清晰有力。 只见队员们操控悠悠球的同时，脚下还踩着复杂的舞步，身体随着音乐节拍律动，手中的悠悠球如同被赋予了生命，在高速旋转和精准抛接中，完美地融合进一套充满活力的舞蹈动作里。 球绳划出的轨迹与身体的摆动交织，形成一种极具视觉冲击力的动态美感。 玩悠悠球就玩悠悠球，怎么还开始跳舞了？ 郭睿瞪大了眼睛。 再看看身旁，黄立晓和于净同样十分震惊。 郭丽在一旁得意洋洋地扬起脸，抢着解说：“怎么样？帅吧？这可是我和严青一起熬了好几个通宵设计出来的！把舞蹈元素融入1A花式表演，绝对是少年组全国赛首创！” 郭睿的目光紧紧追随着场中队员们的动作，尤其是杨明。少年身形矫健，动作干净利落，那颗名为“蝶舞”的悠悠球在他指尖仿佛有了灵魂，高速旋转时发出的清越鸣响与音乐节拍契合得天衣无缝，每一次高抛、横技、收球都精准无比，配合着充满力量的舞步，帅气得让人移不开眼。 “帅！”郭睿毫不犹豫，第一个大声肯定，脸上满是骄傲，“太帅了！干得漂亮！” 这个设计不仅新颖大胆，更将悠悠球的技巧性与艺术表现力提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般结束，严青看了看表，深吸一口气：“时间差不多了，大家调整呼吸，记住节奏和配合点。我们上场！” “旋风队！加油！”队员们齐声高呼，士气如虹。 郭睿发现自己的手心竟然全是汗。作为观众，自己竟然比即将要上场的队友还要紧张。 场内已是山呼海啸。聚光灯打在中央巨大的圆形舞台上，主持人激昂的声音通过音响传遍每一个角落： “欢迎大家来到江川市全国悠悠球总决赛的比赛现场！今天，站在荣耀之巅对决的双方，分别是获得过上届全国大赛以及世界全能赛的冠军队伍——烈火队！以及上上届年全国大赛的总冠军队伍——旋风队！” “虽然两支传奇队伍的总队长——姚杰和郭睿——都已经初中毕业，踏入更高舞台！但江山代有才人出！他们吸纳的新鲜血液，同样承载着队伍的荣耀与梦想！让我们拭目以待，新星们将如何续写传奇！” 在严青的带领下，旋风队众人鱼贯而入，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郭睿的目光几乎在落座的瞬间就开始急切地搜寻赛场另一侧的身影—— 姚杰！他穿着那身熟悉的烈火队队服，正坐在烈火队的选手席中。他身边，凌亮看起来倒是异常放松，正嬉皮笑脸地跟旁边一个新队员说着什么，逗得对方哈哈大笑。姚杰的嘴角也噙着一丝淡淡的笑意，目光沉静地扫视着全场，那份沉稳的气场在喧嚣中自成一方天地。 郭睿的心跳又不受控制地快了一拍。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目光扫过观众席，竟然意外地捕捉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松本尚！他坐在一个视野极佳的位置，目光专注地落在场上。 郭睿瞬间了然：这家伙，肯定是来看罗莉的！ 十分钟后，主持人终于结束了自己冗长的开场白。 “事不宜迟！巅峰对决，现在开始！首先进行的是个人PK车轮战！有请两队的首战队员上场！” 全国赛的赛制与以往相同，个人PK车轮战先行。哪一方队员率先全部败北，则PK赛告负，随后进行团体表演赛，最终由PK赛积分和团体表演赛得分综合决出总冠军。 战火瞬间点燃！ 第一局，旋风队派出一位新人女生，对阵烈火队一个身形精瘦、眼神犀利的男生。双方球技娴熟，攻防转换极快，最终旋风队的女生凭借一个漂亮的二次登陆变招，抓住对方空档，险胜一局。 旋风队亲友团爆发出热烈的欢呼。 第二局，烈火队立刻派出另一位新人。此人球风稳健，防守严密，抓住旋风队女生体力稍逊的时机，以一记精准的“原子裂变”扳回一城。 比分1：1。 …… 战况激烈胶着，比分交替上升。双方都派出了实力强劲的新人，你来我往，互不相让。观众席上的气氛也被彻底点燃，加油声、惊呼声此起彼伏。 直到杨明上场！ 他连战连捷，一口气击败了烈火两名上场的新人。 “太强了！”于净激动地抓着郭睿的胳膊，“这小子，真给咱们旋风队长脸！” 郭睿眼中也满是赞赏。除了“蝶舞”本身性能卓越之外，杨明展现出的天赋、技术和关键时刻的大心脏，才是他制胜的关键！这小子，前途无量！ 然后罗莉上场。 两人你来我往，攻防精彩纷呈，看得观众眼花缭乱。最终，罗莉抓住杨明一个微小的衔接失误，一记刁钻的炫光，精准击停了杨明的球。 紧接着，罗莉又凭借稳定的发挥和丰富的经验，击败了随后上场的杨聪。 “Lucky！”罗莉比了个耶。 “烈火队连扳两城！”主持人宣布。 比分瞬间逆转，烈火队亲友团爆发出巨大的声浪！ 郭睿看到，观众席上的松本尚，在罗莉获胜的那一刻，竟然猛地站了起来，用力地鼓掌，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激动和赞赏！ 这个日本人竟然转性了？之前不是只知道嘲讽罗莉吗？郭睿百思不得其解。 “旋风队严青，攻擂！” 严青对战罗莉。严青的球风扎实稳健，力量感十足，与罗莉的灵巧形成鲜明对比。两人展开了激烈的拉锯战，每一个动作都牵动着全场观众的心。最终，严青凭借一个力量与技巧完美结合的“雷霆万钧”击败了罗莉。 旋风队扳回一城！ “比赛已经进入到白热化阶段了，现在上场攻擂的是凌亮！” 烈火队最后一位压轴选手凌亮登场，带着他那标志性的、仿佛永远用不完的精力，笑嘻嘻地跳上了舞台。 “嘿嘿，严青，又见面啦！” 凌亮一上场，整个舞台的气场都变了。他的动作快如闪电，花式信手拈来，充满了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和令人咋舌的爆发力。经过世界赛的淬炼，凌亮的1A实力早已今非昔比，已经直逼姚杰！严青拼尽全力，但最终还是遗憾落败。 “个人PK车轮战结束！烈火队暂时领先！”主持人宣布。 虽然PK赛输了，但郭睿并没有沮丧。他看到了杨明的惊艳崛起，看到了严青的顽强拼搏，看到了每一个队员都拼尽了全力。两队的比分差距其实并不大，胜负只在毫厘之间。 “别灰心！”郭睿迎上去，用力拍了拍严青的肩膀，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平和，“你们打得很棒！非常棒！玩悠悠球，最重要的不是那份纯粹的热爱和享受过程的快乐吗？你们今天都做到了！” 严青震惊地看向郭睿，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眼前这个安慰他“快乐最重要”的人，真的是那个曾经把输赢看得比天还重的睿哥吗？这转性也转得太彻底了吧！ 郭睿看到严青眼中的惊讶，有些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随即又板起脸，恢复了“队长”的威严：“咳！还有团体表演呢！给我打起精神来！你们练了那么久的表演，别让我失望！拿出旋风队的气势来！” 严青用力点头：“是！队长！看我们的！” ...... 短暂的休整后，体育馆内的灯光再次聚焦，气氛更加热烈。 “接下来，是全国联校悠悠球大赛最激动人心的环节——团体表演赛！今天，我们非常荣幸地邀请到三位重量级嘉宾评委，为两支队伍的精彩表演打分！”主持人声音高亢。 “首先，让我们有请——雅文中学旋风队登场！本次表演计时三分钟！” 激昂又充满节奏感的音乐瞬间响起，舞台灯光变幻。 旋风队的队员们踏着精准的舞步，手中的悠悠球瞬间启动！蓝白色的队服在灯光下划出流畅的线条。这一刻，他们不再是单纯的悠悠球手，他们是舞者，是表演者！ 高抛、横技、回收、走位……每一个悠悠球技巧都完美地镶嵌在充满力量感和美感的舞蹈动作中。队形变换流畅，配合默契无间。 尤其是当严青站在中心位，以一连串令人眼花缭乱的“翻江倒海”作为**时，整个场馆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 “天哪！太精彩了！”主持人激动地解说着，“少年组比赛首次出现如此完美的悠悠球舞蹈融合表演！将技巧、艺术与团队协作展现得淋漓尽致！” 三位评委也频频点头，眼中满是赞赏，低声交流着，显然对这场别开生面的表演印象深刻。 表演结束，队员们定格在最后的造型上，微微喘息，脸上洋溢着自信和兴奋的光芒。 全场掌声雷动！ “太震撼了！旋风队的表演堪称完美无瑕！”主持人高声赞叹，“相信大家都迫不及待想知道旋风队获得了怎样的分数！不过，为了比赛的公平，我们将在烈火队结束表演后，统一公布两队的最终得分！” 郭睿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再次瞟向烈火队的选手席。隔着喧闹的人群，他正好撞上姚杰看过来的目光。姚杰脸上带着由衷的欣赏和鼓励，朝他竖起了大拇指！ 郭睿的心猛地一跳，一股暖流夹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涌上心头。他下意识地也朝姚杰那边点了点头，嘴角微微上扬。 “终于到烈火队表演的时刻了！看完前面旋风队如此精彩的表现，我们对烈火队也有了更多的期待！现在，有请烈火队上场！” 烈火队的表演开始了。他们选择的是另一种风格——复杂精密的花式组合。队员们围成一个圆圈，手中的悠悠球高速旋转，在特制的灯光下，球体反射出炫目的七彩光芒，如同燃烧的火焰精灵在跳跃。 他们配合默契，球绳交织，形成复杂而华丽的图案，中间的凌亮则进行着令人惊叹的高难度复合招式。 整个表演充满了力量感，炫目非常！ “非常精彩的配合！烈火队展现了极高的技术水准和默契度！”主持人解说道。 郭睿也在心中暗暗赞叹。然而，就在表演接近尾声，即将完美收官的瞬间，意外发生了。 烈火队一个第一次参加全国大赛的新队员，或许是压力过大，也或许是太想表现，在做最后一个快速横技时，手腕角度微微偏差，他的球绳猛地甩出，不偏不倚地缠绕上了旁边罗莉正在高速旋转的球绳！ “嘣！”一声轻微的脆响，罗莉的悠悠球瞬间被带偏，失去了动力，颓然垂下！ 全场瞬间响起一片惊呼！ 虽然罗莉反应极快，立刻重新起球，凭借精湛的技术迅速衔接上最后的收尾动作，其他队员也临危不乱，将表演顺利完成，但这个小失误仍然如同白璧微瑕，清晰可见。 郭睿回头，在于净和黄立晓眼中看到了同样的震惊和一丝惋惜。这个失误，无疑会对他们的最终得分产生影响。 表演结束，烈火队队员们的脸色都有些凝重。那个失误的新人更是紧抿着嘴唇，眼神带着自责。 评委们开始紧张地打分。全场观众屏息凝神。 主持人拿着最终的结果卡，声音充满了悬念： “经过评委们认真严谨的评判，两支队伍的最终得分已经产生！” “首先公布烈火队得分——”他顿了顿，“74分！” 一个非常高的分数！尤其是在出现了失误的情况下，足见他们前面部分的表演有多么出色！郭睿看到严青放在膝盖上的手瞬间攥紧了拳头。这个分数给了旋风队巨大的压力。 “接下来，旋风队的得分是——”主持人拖长了声音，吊足了所有人的胃口。 郭睿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停滞了。 “——76分！” “哇——！”旋风队的亲友团瞬间沸腾了，巨大的欢呼声几乎掀翻屋顶。 “恭喜旋风队！”主持人激动地宣布，“综合个人PK赛和团体表演赛的得分，本届全国悠悠球大赛少年组的总冠军是——雅文中学旋风队！” 赢了！真的赢了！ 严青猛地从座位上弹起来，激动地和队友紧紧抱在一起，眼眶都红了。郭丽更是高兴得又蹦又跳。郭睿也激动地站了起来，用力地鼓掌，脸上是毫不掩饰的骄傲和喜悦！ 他看着严青脚步有些虚浮地被队友们簇拥着上台领奖，那沉甸甸的冠军奖杯在聚光灯下熠熠生辉。 颁奖仪式结束后，姚杰带着烈火队的队员们走了过来。 “祝贺你们。”姚杰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但眼神非常真诚，“表演非常精彩，实至名归。” 凌亮虽然输了比赛，但脸上并没有太多沮丧，他用力拍了拍严青的肩膀：“恭喜啊严青！打得漂亮！表演也够炫！不过——”他话锋一转，又露出那标志性的、充满斗志的笑容，“等我们考上高中，青年赛上咱们再好好决一胜负！” “随时奉陪！”严青也笑着回应，眼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 看着少年们互相鼓励的画面，郭睿心中感慨万千。 旋风队赢了！这份胜利，属于场上拼搏的队员，也属于台下默默付出的每一个人。 他胸中的热血依旧在沸腾，目光扫过身边同样激动不已的于净、黄立晓，最后落在不远处姚杰沉静的侧脸上。 一个更近、更重要的战场，就在眼前！ 郭睿深吸一口气，眼中燃起比刚才更加炽热的火焰，声音不大，却充满了斩钉截铁的坚定，仿佛是对自己，也是对身边所有即将并肩作战的伙伴宣告： “后天，就是我们青年组的市赛了！” “江川队——” “必胜！” 第16章 战狼队 全国赛的喧嚣与激情尚未完全散去，青年组市赛的压力便已笼罩下来。距离初赛只剩最后一天。 “战狼队的队员资料，能收集到的几乎都在这里了。”叶霜在视频会议里说。 “他们的队长王建东，主打1A，经验非常丰富，这几年一直在给几个中学的校队当兼职教练，教学和实战能力都不容小觑。” 她顿了顿，切换了PPT页面，语气稍稍轻松了一些：“不过，也有一个好消息。根据有限的比赛录像和情报分析，他们队伍里，除了1A和2A的选手是专精之外，其他3A、4A、5A的队员，大概率都和我们一样，是为了应对市赛的团体要求，临时从1A转练的。” “而且，”叶霜补充道，试图安抚大家紧绷的神经，“他们最近几年参加的正规锦标赛较少，接的商业表演赛和友谊赛比较多。所以，大家也不用太过紧张，他们的比赛节奏和竞技状态，未必有我们这样一直保持高强度训练的队伍好。” 郭睿摸了摸下巴，沉吟道：“这么说的话……姚杰的1A我倒是不担心，毕竟他是13岁就打遍亚洲无敌手的主，王建东再老辣，想赢他也难。” 他的目光扫过视频里队友，“战狼队3A、4A和5A如果也都是从1A转练的，那永康、于净，还有我，压力确实能小点——反正都是从零开始摸爬滚打，拼的就是这两个月的训练成果和临场发挥，胜败都正常。” 于是压力来到了黄立晓这边。 黄立晓推了推眼镜。他经过这两个月的训练，和那两颗叶霜改装过的“异域使者”已经磨合得很不错。 但他的2A对手，可是实打实浸淫此道多年的老手。 于净在视频里试图安慰黄里晓：“你压力也别太大了，你想啊，要是姚杰1A稳赢的话，我们四个里只用再赢两个就可以了。再说睿哥现在3A练那么好，我看赢面也大得很。” 说完，他自己先哀嚎一声，瘫在椅子上：“不过比起初赛，我觉得还是我的月考成绩和我那被没收的手机更需要担心一点……这次还是感觉好多都不会啊！” 黄立晓闻言，一脸平静地看着于净，语气十分诚恳：“我觉得你可以的。” 于净眼睛一亮：“为啥？你发现我的潜力了？” 黄立晓无情补刀：“因为你上次月考的排名，上升空间实在太大了，稍微学学就能进步一百名。” 电脑里大家立刻笑作一团。 于净气得哇哇大叫，试图扑到电脑另一边去掐黄立晓的脖子：“黄立晓！我跟你拼了！你这说的是人话吗！” 郭睿看这俩斗嘴正在乐，郭丽闻声也凑了过来。 “我周一也想请假去看你们比赛。”郭丽可怜巴巴地说。 郭睿想都没想，直接伸手把她凑过来的脑袋推开：“好好上你的学去！初赛有什么好看的？等我们打进决赛了你再来捧场！现在，回去写你的作业！” 郭丽嘟着嘴，不情不愿地“哦”了一声，被郭睿无情地赶出了房间。 第二天，市赛正式拉开帷幕。 初赛场馆的气氛虽然不如全国赛那般盛大，但也座无虚席，充满了紧张激烈的竞争感。 “欢迎大家来到江川市悠悠球大赛初赛现场！”主持人充满激情的声音响起，“下面，就让我们以最热烈的掌声，欢迎今天率先出战的双方！他们分别是——平均年龄不到17岁，充满朝气与潜力的高中生新秀，江川队！” “以及，经验丰富，饱经风霜，实力不容小觑的——战狼队！” “强强对话，新老碰撞！让我们拭目以待！” 江川队休息室。 即将上场的时候，叶霜匆匆给郭睿塞了一颗球。 郭睿低头一看。 竟是一颗崭新的玉麒麟！ “你做3A花式，最好用两颗完全一样的球，手感统一至关重要。”叶霜解释道，“之前你一直用玉麒麟搭配幻光流星，手感差异终究是个隐患。” 郭睿激动地拿起那颗崭新的玉麒麟，指尖传来熟悉又令人安心的重量和触感：“玉麒麟不是早就绝版了吗？叶霜，你……我不知道该怎么谢你了！” 叶霜笑了笑，眼神瞥向一旁的姚杰，意味深长地低声说：“要谢……你就谢谢姚杰吧。” 难道是姚杰让叶霜新做了一个球？ 郭睿猛地一愣，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一股滚烫的暖流瞬间涌遍全身。他豁然抬头，看向姚杰。 姚杰似乎感应到他的目光，也抬起头，对上郭睿灼热的视线，只是微微弯了弯唇角，露出一个清淡却足以安抚一切的笑容，轻轻点了点头。 一切尽在不言中。 “事不宜迟，马上开始比赛！”主持人已经开始宣布。 “走吧。”姚杰整理了一下队服，拍了拍郭睿的肩膀，率先推开休息室的门，走向那片灯光聚焦的赛场。 “第一轮比赛，是江川队和战狼队1A组别的对决！有请双方队员上场！” “江川队首战派出的是——副队长姚杰！战狼队派出的则是他们的队长——王建东！” 果然不出叶霜所料！郭睿坐在选手席上，目光紧紧追随着姚杰的身影。 与此同时，一个极其响亮、甚至有些破音的大嗓门猛地从观众席后方炸开，瞬间压过了所有的加油声：“江川队！加油！姚杰！必胜！” 这声音里还夹杂着“哐哐”的敲锣声和“咚咚”的擂鼓声，声势浩大，一听就知道声音的主人绝对是带着装备来的。 不用回头，郭睿也知道是凌亮那个家伙。 “那家伙不用上学的吗？”郭睿忍不住低声吐槽。这种毫无保留的支持，很凌亮。 赛场上的姚杰果然被这巨大的动静吸引，转过身，朝着声音来源的方向露出一个笑容，用力挥了挥手。 比赛开始。 王建东一上来就发动了猛烈的攻势，各种高速花式衔接流畅，力量十足，显然是想凭借老道的经验给姚杰一个下马威，速战速决。 但姚杰岂是易与之辈？冰魄在他手中如同拥有了生命，防守得滴水不漏，无论王建东如何狂攻，都难以突破他那看似简单却固若金汤的防御圈。 久攻不下，王建东有些急躁，球速再次提升，炫光骤然使出，飞速向姚杰攻去！ “小子，你太自负了！不用炫光，你怎么赢我？！”王建东低喝道。 姚杰眼神专注，身形稳如磐石，只是淡淡回了一句：“那可不一定。” 令人震惊的一幕发生了！王建东那足以扰乱视线的炫光冲击，竟然被姚杰用最基础的招式组合一一精准格挡、巧妙化解，未能撼动他分毫！ “什么？！”王建东大惊失色。 郭睿在场下看得心潮澎湃，嘴角勾起自信的弧度。 看来世界赛之后，姚杰的实力又精进了！他对球的掌控和对战术的理解，已经达到了一个新的境界！ 王建东体力消耗巨大，攻势不由自主地弱了下来。就在他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瞬间，姚杰周身的气流仿佛猛地增强，冰魄爆发出惊人的速度和力量，如同蛰伏已久的冰龙出洞，一击必杀！ 王建东的球被精准击中，无力地垂落下来。 “天哪！太不可思议了！姚杰选手竟然在没有使用炫光的情况下，完全凭借扎实的基础和精准的判断，击败了经验丰富的王建东队长！世界冠军的实力，果然深不可测！”主持人惊呼道。 场馆内瞬间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和掌声：“姚杰！姚杰！姚杰！” 姚杰微笑着向观众致意，平静地走回选手席。 郭睿立即激动地迎了上去，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用力的拥抱：“你太棒了！太厉害了！” 他感觉到怀里的姚杰身体似乎僵硬了一下，愣了几秒。是啊，自从长大后，他们似乎很少再有这样直白而热烈的身体接触了，尤其是在众目睽睽之下。 姚杰还是太害羞了。郭睿心想。 但下一秒，姚杰也抬起手，轻轻回抱了他一下，拍了拍他的后背，声音带着笑意：“嗯。你也加油。” “下一轮，有请双方2A队员上场！”主持人宣布。 黄立晓深吸一口气，站起身，和对面上场的一位身材魁梧、眼神倨傲的男人一起走向赛场。 那男人上下打量了一下看起来有些书卷气的黄立晓，哼了一声，带着几分炫耀开口道：“小子，告诉你，我新找的师父，可是‘黄金龙卷’的创始人！” 选手席上的郭睿敏锐地注意到，姚杰脸上闪过一丝极其惊讶的神色。 “他新找的师父……不会是陈涛吧？”姚杰低声猜测。 郭睿当然知道陈涛，那是之前和姚杰一起参加世界全能赛的陈凯的哥哥，也是“黄金龙卷”招式的开创者，据说后来因为生活所迫，一直在江川市打工，几乎淡出了悠悠球圈。 姚杰脸上的惊讶很快转化为一种由衷的欣慰和高兴，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太好了……陈涛他终于能重新认识悠悠球，愿意重新走上这条路了……” 郭睿用手肘轻轻撞了他一下，压低声音笑道：“喂喂，收收你的嘴角！他现在可是我们的对手诶！立场坚定点！” 场上，黄立晓拼尽全力，他的“异域使者”双球在指尖飞舞，衔接和循环做得相当不错，展现了这两个月特训的成果。但对手毕竟浸淫2A多年，基本功扎实无比，又有“黄金龙卷”这样的强力招式加持。经过一番苦战，黄立晓最终还是遗憾落败。 “对不起，队长，我输了。”黄立晓走回来，有些沮丧地垂下头。 郭睿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不用道歉，尽力就好。” 紧接着是3A对决。 郭睿手握两颗一模一样的玉麒麟，信心倍增。之前困扰他的最大问题：双球手感不统一已经迎刃而解。两颗他最熟悉、最信任的球在他手中仿佛形成了共鸣，复杂的多球操控变得异常流畅自如。 “天鹅绒卷”、“十字星芒！”……郭睿将训练成果完美展现，攻势如水银泻地，毫无悬念地拿下了这一局。 “耶！睿哥牛逼！”于净在场下激动地跳了起来。 第四场4A对决，吴永康登场。他的力量型打法在4A项目上得到了完美发挥，攻势霸道无比，虽然也遇到了一些挑战，但最终还是稳稳地压制住了对手，为江川队再下一城！ 赢了三场，江川队已经确保了整场比赛的胜利！ 因此于净在最后一场5A对决出战的时候心态很放松。胜负已定，他毫无压力，反而将训练中掌握的各种离手花式玩得眼花缭乱，充满了表演性和创意，打得对手措手不及。 “太棒了太棒了！赢了！”凌亮在观众席上的欢呼声简直要掀翻屋顶。 江川队，初赛晋级！ 队员们兴奋地击掌、拥抱，带着初战告捷的意气风发走出场馆。没想到，在门口被战狼队的一行人拦住了去路。 郭睿立刻警觉起来，下意识地往前站了一步，以为对方输了比赛心有不甘来找茬。 谁知以王建东为首的战狼队前辈们，一个个脸上都笑眯眯的，丝毫没有败军的沮丧。 “打得好啊，小伙子们！”王建东率先开口，用力拍了拍姚杰和郭睿的肩膀，“后生可畏！真是后生可畏！” “是啊，姚杰基础太扎实了！佩服！” “郭睿的3A很有灵性啊！” “还有那个玩2A和5A的小子，虽然嫩了点，但很有想法！” “玩4A的小伙子竟然才练了两个月吗？厉害啊！” 大叔们七嘴八舌地夸赞起来，气氛瞬间变得融洽，两队人干脆就在场馆门口闲聊起来。 王建东看着这群朝气蓬勃的少年，颇为感慨地说：“悠悠球这东西啊，就是因为有你们这样一代又一代真心热爱它的年轻人，才能不断发展，越来越有生命力啊！看到你们，我们就放心了！” 这番真诚的话语让江川队的队员们都有些动容。 比赛的胜负之外，还有更重要的东西。 告别了豁达爽朗的战狼队前辈们，郭睿的心情格外舒畅。夕阳的余晖洒在身上，暖洋洋的。 他对接下来的市赛征程，充满了更多的期待和信心。 至于情书的事......确实很抓心挠肝，但既然都下定决心了，就等比赛结束再问姚杰吧！ 第17章 喜欢的人 郭睿推开家门，一股浓郁诱人的饭菜香气立刻扑面而来。 “哥，我刚看了比赛的录像，你们太帅了！”郭丽一看见郭睿进门，马上冲了过来，激动得手舞足蹈。 “尤其是姚杰哥哥，我的天！他甚至没用炫光就打败了对面的大叔！” 郭睿被她吵得耳朵嗡嗡响，但脸上却忍不住露出笑容，带着点与有荣焉的得意：“那是，你也不看看是谁的队友。” 这时，郭父洪亮的声音混着锅里“滋啦滋啦”的爆炒声从厨房传来：“小丽！别缠着你哥了！他刚比完赛，让他先喘口气，休息一会儿！” 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骄傲，提高了嗓门喊道：“儿子！今天你们的比赛直播我和你妈都看了！表现得太好了！老爸奖励你们一顿大餐！” “耶！太棒了！”郭丽欢呼一声，立刻被厨房飘来的香味吸引，飞快地蹿了过去，“爸！做的什么好吃的呀？” 郭母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着电视里播放的晚间新闻，闻言忍不住笑着摇头：“这小馋猫。”她看向郭睿，眼神温柔，“累了吧？先去洗把脸，饭菜马上就好。” “哎，好。”郭睿应了一声，换好鞋，把背包随手放在沙发上。刚坐下，口袋里的手机就震动了一下。 他掏出来一看，是智学网发来的成绩更新提示。江川一中老师的改卷效率果然名不虚传，这才考完没多久，成绩已经全部录入系统了。 郭睿迫不及待地打开。 页面加载出来，各科成绩赫然在目： 语文119，数学121，英语125，物理80，化学85，生物83。 语数外三门和之前差不多，但物化生的总分比上次进步了近九十分，在智学网上的评级直接从“C”窜到了“A”。 一股巨大的、难以言喻的喜悦和成就感瞬间冲上头顶，郭睿激动得差点从沙发上跳起来！这一个月来的挑灯夜战、咖啡续命、还有被那些物理题折磨得死去活来的日子，值了！全都值了！ 他正想切到微信问问姚杰考得怎么样，手机屏幕上方就恰到好处地弹出一条新消息提示，来自姚杰。 这默契……郭睿笑着点开。 姚杰：【图片.jpg】 姚杰：你考得怎么样？ 郭睿点开大图，目光落在姚杰的成绩上： 语文112，数学142，英语123，物理78，化学81，生物80。 郭睿看的第一眼：就数学比我高嘛。 第二眼：这家伙数学多少！ 142！这是人考的吗？ 最后那道大题的第二问他连思路都没有，姚杰居然能考接近满分？ 郭睿不死心地拿出手机计算器，噼里啪啦地把两人的总分各自算了一遍。 姚杰：112 142 123 78 81 80 = 616 自己：119 121 125 80 85 83 = 613 整整差了3分！ 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唉，单科战神这种生物，果然太超标了！ 郭睿也截了张自己的成绩图给姚杰发过去。 郭睿：其他考得还不错，数学惜败。 郭睿：【抱拳】 郭睿：你不是光选择就错了一个吗？你最后那题做出来了？ 姚杰：最后那题思路对了，但答案算错了，所以过程分扣了一点，答案分全扣。 姚杰：你说这次我们能进班级前十吗？暂时不想改姓。【捂脸笑】 郭睿看着姚杰发的那个捂脸笑的表情包，几乎能想象出他此刻有点不好意思又带着点小得意的表情。 于是笑容也悄然爬上郭睿的嘴角。 郭睿：指定行。你看智学网，这次物理年级平均分才七十出头，我们高出去那么多，这排名肯定往前窜。 郭睿：叶霜考得怎么样？她物理是不是又逆天了？ 姚杰：【图片.jpg】 郭睿点开姚杰发来的截图，是叶霜的成绩单。 叶霜主三科都和郭睿差不多。但她物理考了97。 郭睿：不愧是她【大拇指】。这个分是人能考出来的？ 正聊着，厨房里传来郭父喊开饭的声音。 郭睿一边往饭桌走，一边打字。 郭睿：对了，你晚上吃啥？我爸说要做大餐，要不来我家吃？菜管够。 姚杰发来一张麻辣牛肉拉面的图片。 姚杰：被凌亮拽来吃拉面了。他说他老爸加班，非要我陪他吃。 姚杰紧跟着又发了一条：对了，你明早去看飞鹰队的初赛吗？ 郭睿立刻回复：当然要去！我倒要看看松本尚到底修炼到什么程度了！对了，结束后咱们把大家都叫上，下午练练终极炫光。 姚杰：好。那我明早七点半来你家门口等你。 郭睿回了个“OK”的手势，不自觉又勾了勾嘴角，开始期待明天。 就在这时，一个贼兮兮的声音突然在他耳边响起，带着浓浓的八卦气息：“哥，跟哪个漂亮姐姐聊天呢？笑得这么春心荡漾的？” 郭睿被吓了一跳，一扭头，发现郭丽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过来，正踮着脚尖试图偷看他的手机屏幕。 郭睿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啊？” 郭丽一副看透一切的表情，说：“还装！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 郭睿哭笑不得，干脆把手机屏幕亮给她看：“哪来的姐姐？这不姚杰吗？我们在说明天去看飞鹰队比赛的事。” 郭丽狐疑的目光在郭睿脸上逡巡半晌，确定郭睿没在说谎之后，脸上顿生失望之色，悻悻地说：“哦。” 但她马上又精神起来，压低声音问：“那姚杰哥哥有女朋友了吗？有喜欢的人了吗？” 郭睿看着郭丽那张写满“你看看我有机会不”的脸，无奈地叹了口气：“他天天跟我在一起，不是学习就是训练，哪来的女朋友？喜欢的人也......” 他顿了顿，脑子里不受控制地闪过那封粉红色的信，语气变得有些不确定，“喜欢的人嘛……大概……也许……有了吧？” 郭丽立刻哀嚎一声。 “是谁啊？是叶霜姐姐吗？是叶霜姐姐吧！又漂亮又聪明还会改装悠悠球！呜呜呜......那我真是一点竞争力都没有啊！” 郭睿知妹妹又在插科打诨套话，干脆屈起手指，不轻不重地在她光洁的脑门上弹了一下。 郭丽捂着被弹的额头，嘟着嘴，但马上又贼心不死地凑过来，换了个方向八卦：“哥，那你呢？别光说姚杰哥哥啊！有没有人喜欢你？我说你又高又帅，还有这一身肌肉，除了皮肤黑了点，简直没啥缺点了好吧！肯定有好多小姑娘给你递情书吧？” 郭睿被妹妹这连环炮似的追问弄得有点头大，毫不客气地回敬道：“我黑？作为我亲妹妹，你以为你自己就很白吗？” “哼，讨厌！不跟你说了！”郭丽跺了跺脚，气鼓鼓地去洗手了。 郭父做的好菜摆了满满一桌子，堪称色香味俱全。 比赛消耗了大量体力，再加上心情愉悦，郭睿食欲大开，就着喷香的饭菜，一口气豪迈地吃了五碗米饭。 吃完饭，帮着收拾好碗筷，郭睿瘫在沙发上才想起关心一下于净的成绩。 他进步一百名的伟大目标实现了没？ 郭睿摸出手机，切到和于净的聊天框，手指悬在屏幕上方，刚打了“你成绩”三个字，突然猛地想起来——于净的手机还被扣押在政教处呢！现在发消息过去，简直就是石沉大海。 “唉……”郭睿无奈地删掉了输入框里的字，把手机扔到一边。只能等明天去学校再当面问他了。 放松的思绪不由自主地又飘回了月考成绩上。总分613，物化生进步神速，这本该是件值得放鞭炮庆祝的大喜事。可偏偏……姚杰考了616！还凭着142的数学超过了自己！ 一股不服输的劲儿悄悄冒了出来。 “爸，妈，我回屋看会儿书。”他起身说道。 郭母有些惊讶：“刚比完赛，不多休息会儿？” “不了，今天比赛已经耽误一天了。”郭睿摇摇头。 今晚就学数学！ 说完，他大步走回自己的房间，从书包里掏出那份折痕明显的数学试卷和刚买的习题集，拧亮了台灯。 第18章 又见飞鹰队 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姚杰的身影便准时出现在了郭睿家门口。 二人简单吃过早餐后，便骑着自行车匆匆赶往比赛现场。 赶到赛场时，观众席才刚刚坐满一半。 今天这场是飞鹰队对阵螺旋队。 郭睿记得很清楚，之前的全国赛上，飞鹰队仅凭迪兰一人，就用无情碾压的姿态把螺旋队剃了个光头。 那场比赛堪称惨烈。 虽然这次迪兰远在海外并未归来，但螺旋队的队员们显然还没从当年的心理阴影里走出来。双方队员入场时，螺旋队那边个个垂头丧气，眼神躲闪，仿佛已经预见了失败的结局，士气低落到极点。 郭睿的目光在飞鹰队的队伍里扫过，安迪、松本尚、陈少辉……都是老面孔。然而，当一个身影映入眼帘时，他的视线猛地顿住了。 深蓝发色斜刘海，皮肤看着比自己还黑。 郭睿飞快地在脑海中搜索。 这人……这不是在世界赛上和姚杰激烈交锋4A、来自银鹰队的李向阳吗？！ 他猛地转头看向姚杰，果然见姚杰也微微皱起了眉头，脸上带着明显的惊讶。 “李向阳？他怎么回国了？”姚杰低声喃喃，语气里充满了意外。 场上的李向阳似乎敏锐地察觉到了这道来自观众席的熟悉目光，他转过头，精准地捕捉到姚杰的位置，不仅没有避开，反而挑衅似的朝他扬了扬下巴，挑了挑眉。 郭睿瞬间明白了之前看飞鹰队比赛视频时的一个疑惑：安迪明明1A和4A都玩得极其出色，为什么飞鹰队要让他去改练并不算最顶尖的5A？现在答案揭晓了——因为他们有了更强力的4A李向阳！ 队伍里5A玩得不错的何顺，因为初中还没毕业，无法参加青年组的比赛。 飞鹰队另一个人，郭睿和姚杰都不认识，长刘海把一只眼睛盖住，看起来有些懒散，打着哈欠，估计是玩2A的。 他的外形让郭睿无端想起小时候玩的街机游戏里的八神。 郭睿侧头看向姚杰：“要是我们最终对上飞鹰队的话。战略是不是还得变？”他皱起眉头，“我不认为吴永康的4A能打得过李向阳。” 他仔细看过世界赛上姚杰和李向阳的4A对决，姚杰都赢得不轻松，更别说才接触4A几个月的吴永康了。 姚杰面色沉静地点点头，目光依旧紧盯着场内：“先看看他们今天的排兵布阵。下午把大家召集起来，我们再根据观察到的情况重新制定战术。” 比赛很快开始。 这次先从5A开始比试。 安迪的动作行云流水，使用的是速战速决的战略，激烈的炫光一出，螺旋队的成员立刻败北。 4A不出所料是李向阳上场，赢得仍然轻轻松松。 然后轮到3A。令郭睿和姚杰再次吃惊的是，松本尚并没有像他们预想的那样上场，而是抱着手臂，朝旁边的陈少辉使了个眼色。 陈少辉深吸一口气，走上了3A的比赛区域。 “什么？陈少辉也练3A了？”姚杰的语气里是压不住的震惊。这可完全不在他们之前收集的情报之内！ 场上的陈少辉显然对3A的熟练度远不如他原本的1A，动作略显生涩，几个衔接处理得有些勉强。但凭借过硬的基础和稳定的心理素质，他最终还是险胜了螺旋队同样不算顶尖的3A选手。 三战三胜！飞鹰队已经确保了整场比赛的胜利。 或许是觉得胜局已定，后来上场的2A队员，那个看起来懒洋洋的新面孔，明显有些轻敌和不上心，动作随意，甚至出现了几个不该有的失误。螺旋队的2A选手抓住了机会，拼尽全力，竟然爆冷为螺旋队扳回一城！ 但郭睿和姚杰都看得分明，飞鹰队那个2A队员虽然输了，但他的基本功异常扎实，几个下意识反应展现出的熟练度极高，输完全是因为态度问题，绝非实力不济。 这又是一个需要高度警惕的对手！ 松本尚在选手席气得眉头紧锁，对着输掉比赛还一脸无所谓的队友低声骂了几句。那个队员只是懒洋洋地掏了掏耳朵，敷衍地摆了摆手，气得松本尚差点当场跳脚。郭睿看着这一幕，有点想笑，又觉得这队伍真是古怪透顶。 最后一场1A，松本尚亲自上场，大概是带着点怒气，攻势凌厉无比，毫无悬念地碾压了对手，为飞鹰队的初赛画上了一个略带瑕疵但依然强势的句号。 散场时，因为和李向阳有了那短暂的眼神交锋，姚杰提议去打个招呼。两人便在体育馆出口处等着飞鹰队出来。 没等多久，就听到里面传来松本尚骂骂咧咧的声音：“输给螺旋队那小子，你还觉得很光荣吗？” 一个懒洋洋的、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正是那个2A队员：“安啦安啦，反正咱们都赢了嘛，让让人家怎么了？总要给别的队伍一点活路和面子嘛——” 说着，飞鹰队一行人走了出来，看到门口的姚杰和郭睿，都愣了一下。 松本尚的脸色瞬间变得更臭，语气很冲：“是你们？躲在这里干什么？不会是来偷听我们战术的吧？”他看起来余怒未消。 李向阳倒是心情不错的样子，朝姚杰挥了挥手：“嘿，姚杰！好久不见！” “谁稀罕偷看你们的战术？”郭睿立刻怼了回去，“姚杰只是过来跟老朋友打个招呼。”他的目光落在李向阳身上。 那个2A队员依旧一副懒洋洋的样子，脸上挂着人畜无害的笑容，用手肘推了推松本尚的肩膀：“原来咱们在江川还有老朋友啊？怎么也不给我介绍介绍？” 松本尚“哼”了一声，别过脸去。 “你怎么突然回国了？”姚杰问李向阳。 “回来陪陪外婆，她最近身体不太好。”李向阳说，“本来以为回国这段时间不会再比赛了，但是我们队长——迪兰队长给我推荐了他在江川这边组建的队伍飞鹰队，所以我就特地从北京飞过来了。” 他说着，笑容变得兴奋起来，眼神灼灼地看向姚杰，“没想到这么快就遇到你了！看来这趟没白来！要是你们江川队能一路杀进决赛，那我们就能好好再比试一场了！” 姚杰表情没什么变化，淡淡地说：“我可没说我这次要玩4A。” 李向阳闻言，自信又带着点挑衅地笑了：“我相信到时候你会的。毕竟，除了你，你们队里还有任何人能在4A上跟我一战吗？”他的目光扫过郭睿，带着毫不掩饰的评估意味。 郭睿感觉一股火气蹭地就冒了上来，被轻视拿捏的感觉非常不爽。但他张了张嘴，却发现李向阳说的居然是事实，硬生生把到了嘴边的反驳又咽了回去，憋得有点内伤。 这时，那个2A队员笑眯眯地走上前，非常自来熟地朝郭睿和姚杰伸出手：“你们好，我叫高桥光，来自日本。我们队长一直不肯好好给我介绍，我只能自己来了。你们就是郭睿和姚杰吧？久仰大名！”他的中文带着点口音，但非常流利。 姚杰和郭睿赶紧跟他握手。松本尚在旁边又翻了个白眼。 短暂寒暄后，两队告别。李向阳临走时还特意朝姚杰喊道：“喂，姚杰！有空记得来北京看看我外婆，她老人家可一直念叨你呢！” “好，我会的。”姚杰认真地点头答应。 下午，江川队所有成员齐聚训练室，气氛比平时更加严肃。 郭睿站在白板前，面色凝重：“今天早上我和姚杰去看了飞鹰队的比赛，情况比我们预想的要复杂。他们的排兵布阵很诡异，和我们之前收集的情报有很大出入。” 他拿起笔，在白板上写下飞鹰队已知成员和可能的位置：“之前我们认为松本尚在苦练3A，准备作为秘密武器。但他今天没上3A，上的是陈少辉！陈少辉的3A虽然不算顶尖，但足以应付一般队伍。 “李向阳玩4A是肯定的，他的实力大家有目共睹，是世界赛级别的。安迪1A和5A都非常强劲，可以根据战术灵活调配。他们今天唯一输掉的是2A高桥光，输给了螺旋队——但同样，我们也并不能保证高桥光只会2A。” 叶霜在一旁的笔记本电脑上飞快地敲击着，眉头紧锁：“高桥光……这个名字，在现有的任何正规比赛记录里都查不到，之前应该完全没参加过比赛。” 姚杰接口道：“这也是最让人担心的一点。我和郭睿都认为，他输根本不是因为实力问题，而是态度问题——轻敌，根本没认真打。他的实际实力可能非常强，而且我们完全不了解他的底细和擅长风格。” 吴永康挠了挠头，脸色有些发苦：“李向阳打4A？那……那我们这边只有姚队你上了啊。” 郭睿点头：“对，这是最麻烦的一点。如果姚杰去4A对位李向阳，永康你就只能去顶1A的位置。明天我们的入围赛一打，飞鹰队就能把我们的阵容猜个**不离十。我们在明，他们在暗，战术上会非常被动。” 姚杰沉思片刻，开口道：“现在临时改变人员配置已经不现实，短时间内水平也无法突飞猛进。唯一能做的，就是抓紧最后的时间，进一步提升我们每个人的稳定性和默契度，尤其是在团体表演上。事不宜迟，我们还是先集中练习终极炫光，争取把团体分拉高，弥补个人赛可能出现的劣势。” 终极炫光的策略，如同世界全能赛时那样，需要队员们将炫光能量一层层叠加融合，最终爆发出超越个体的强大力量。这对默契和每个人的操控精度要求极高。 然而，尝试了一次又一次，总是有人在关键时刻出现细微的偏差，导致能量无法完美叠加，在即将成型的瞬间溃散失败。 距离半决赛只剩一天，决赛更是迫在眉睫，指望短时间内个人技术有质的飞跃，根本不现实。训练室里的气氛变得有些压抑和焦躁。 “先停一下。”郭睿突然出声，打断了又一次失败的尝试。“方向错了，再怎么拼命练也是枉然。这样硬练下去，除了消耗精神和体力，没有任何意义。” 众人停下动作，看向他。 郭睿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队友们：“今晚我和姚杰再好好研究一下，重新商量一下战术。实在不行……我们就紧急准备另一套更稳妥、但层次低一点的团体方案，确保成功率。到时候用手机通知大家具体练哪套。” 他的目光转向于净。于净张了张嘴，一脸欲言又止的憋屈模样。 “手机……政教处还没还给你？”郭睿猜到了。 于净哭丧着脸，绝望地点头：“排名出了……我上次年级排名548，这次449，进步了99名！就差一名，他们就死活不肯把手机还给我，说差一名也是差，一点都不通融！” 众人：“……” 想笑又觉得有点心疼。 “那到时候我直接给你家座机打电话吧。”郭睿无奈地揉了揉眉心，“班级排名贴出来了吗？” “我们班出了，就贴在教室后黑板上。”黄立晓说道。 “走，姚杰，我们也去看看。”郭睿拽了拽姚杰的胳膊，“心里好歹有个底。” “我也去！”吴永康也赶紧跟上。 郭睿刚推开训练室的门，就有几个女生嬉笑着跑走了，其中一个还回头看了好几眼。 “她们在干什么？”郭睿被弄得有点莫名其妙，下意识问了一句。 “要么看你，要么看姚队呗，来了好几次了。”吴永康习以为常地说。 第19章 终极炫光 郭睿、姚杰和吴永康来到高一（四）班的教室。 这会儿刚好是放学时间，大多数同学都冲去食堂抢饭了，教室里只剩下零星几个格外用功的同学还伏在桌前奋笔疾书。 教室后方的黑板上，果然贴着一张崭新的A3纸，顶端印着加粗的“第二次月考成绩排名”。三人迫不及待地凑了上去，目光急切地在密密麻麻的名字和数字中搜寻自己的那一行。 郭睿的手指顺着学号往下滑，很快停住了。 【郭睿】语文119，数学121，英语125，物理80，化学85，生物83，总分613。最后两列清晰地印着：班排7，年排85。 郭睿激动得一巴掌拍在身旁吴永康的大腿上，“进了！真进了！班级前十！” 吴永康疼得“嗷”一嗓子，差点跳起来：“郭队！你高兴归高兴，拍我腿干嘛！拍你自己的啊！” 郭睿压根没理他，盯着那数字反复确认了好几遍。班级第七，年级第八十五！年级上进步了近两百名！这一个月掉的头发、熬的夜、喝的咖啡，值！太值了！照这个势头下去，未来简直一片光明！ 他兴奋地转头去找姚杰的成绩。 【姚杰】语文112，数学142，英语123，物理78，化学81，生物80，总分616。排名：班排6，年排80。 “可以啊姚杰！不过下次我一定会超过你！”郭睿用肩膀撞了一下姚杰。 姚杰看着自己的排名，嘴角也抑制不住地向上扬起，眼中闪着明亮的光，显然对这个结果也非常满意。班级前十的目标不仅达成，还超额完成了。 吴永康很快也找到了自己的名字，班级19，年级206名。在这所高手云集的重点中学，能考到中上游水平，他已经很知足了，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嘿嘿，不错不错！” 明天就是关键的入围赛，大家早就请好了假。看完排名，心里一块大石头落地，三人心情轻松地各自回家养精蓄锐。 回到家，郭睿匆匆扒了几口饭，就钻回房间，迫不及待地拨通了姚杰的电话。 “说正事！”郭睿言简意赅，“团体表演，终极炫光一直失败，我觉得我们思路得变一变。” “嗯，你说。” “既然我们五个人的炫光能量暂时无法完美叠加成一个大的，”郭睿组织着语言，把下午冒出的想法说出来，“那我们能不能……部分叠加？大的叠不好，我们就叠小的？”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似乎在思考：“你的意思是？” “我的想法是，”郭睿越说越觉得可行，“我和你，目前队里水平最高的两个，我们先做一个简化版的、小型的终极炫光，确保核心部分的稳定和强度。然后让于净、立晓和永康，他们三个不用强行把炫光叠进来，而是围绕我们叠出来的这个‘核心’，做一个绚丽的背景！就像……就像你之前参加世界赛，银鹰队不是搞了个超级震撼的烟花特效吗？就让他们搞个类似的，能量场或者光效之类的，把气氛烘托起来，视觉效果拉满！” 电话那端，姚杰的语气带着赞赏：“好主意！这样既避免了强行融合失败的风险，又能保证整体表演的观赏性和冲击力！郭睿，可以啊你！” 被姚杰这么一夸，郭睿心里有点小得意，嘿嘿笑了两声：“那必须的！那就这么定了？我马上通知他们，明天入围赛后就开始练新的！” “好！”姚杰果断同意。 于是郭睿很快就给大家在群里下达了通知，然后单独给于净家的座机打了电话通知。 第二天的入围赛，江川队对阵的是破冰队。 破冰队的情况有些奇特，他们的5A和3A选手实力相当强劲，给江川队造成了一些麻烦，尤其是于净，输得堪称惨烈。但他们的1A、2A和4A水平就比较一般，姚杰、黄立晓和吴永康都相对轻松地拿下了比赛。 最终，江川队以3：2的总比分有惊无险地晋级决赛。 下午飞鹰队的入围赛，众人也去看了。飞鹰队展现出的完全是碾压级的实力，赢得毫无悬念，再次给江川队众人带来了巨大的压力。 晚上，江川队全员再次齐聚训练室，这次的目标非常明确——排练全新的团体表演方案。 “好了，别绷着脸了，”郭睿拍拍手，试图活跃一下有些凝重的气氛，“新方案，保证比之前那个傻乎乎硬叠的靠谱！于净、立晓、永康，你们三个放开了玩，怎么酷炫怎么来！” 核心部分，郭睿和姚杰需要尝试将两人的炫光进行小范围叠加。他们试了好几个意象，龙、凤、鹰，感觉都怪怪的……最终，姚杰提议：“试试独角兽怎么样？你负责构建躯干和四肢，稳定厚重一点就好；我用‘火烈神鸟’给它加上翅膀和独角，主打灵动和锋锐。” “行！”郭睿点头。 两人凝神静气，球绳挥出。郭睿的玉麒麟划出沉稳的流光，迅速勾勒出一匹神骏的轮廓；几乎在同一时间，姚杰的火烈神鸟引出一道赤红的、带着炽烈气息的光束，精准地缠绕上金色轮廓的后背，延伸、展开，化作一对燃烧着火焰的翅膀，同时一道锐利的独角在额头凝聚成型。 虽然比完整的终极炫光小了好几号，但这两股能量却异常稳定地融合在了一起，一只光芒璀璨、兼具力量与美感的炫光独角兽昂首挺立。 郭睿抬头看向姚杰，发现对方也在微笑着看着自己。 “成功了！”吴永康惊喜地叫道。 “漂亮！该我们了！”黄立晓大喊一声，和于净、吴永康对视一眼，三人同时出手。 三道风格迥异却同样耀眼的炫光并没有试图去冲击那只独角兽，而是巧妙地环绕在它周围，交织、碰撞、迸发出更加绚丽多彩的光效，仿佛为这神兽降临铺设了一条璀璨的星河背景！ 虽然还稍显粗糙，但整个表演的框架和视觉效果已经远远超出了之前的版本，更重要的是——它成功了！而且看起来非常酷炫！ “搞定！”郭睿长吁一口气，和姚杰相视一笑，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信心和放松。 排练又进行了几次，逐步完善了一些细节。结束后，大家的心情都轻松了不少，对于明天的决赛，也重新燃起了斗志。 送走队友，郭睿看着姚杰收拾背包的背影，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几分。 明天……不仅是决定市赛冠军归属的日子。 比完赛，那封粉红色的情书，他一定要找姚杰问个清楚！ 第20章 决赛 决赛日的场馆，气氛比以往任何一天都要炽热。 “欢迎大家来到江川市悠悠球大赛决赛现场！”主持人充满激情的声音响起，“下面，就让我们以最热烈的掌声，欢迎今天决战的双方！他们分别是——来自江川一中的江川队，以及来自凌志中学的飞鹰队！” 聚光灯猛地打在两侧的选手通道口。 今天，烈火队和旋风队的成员们几乎全员到齐，前来为江川队助威。 凌亮又把他那套锣鼓家伙带来了，在观众席上敲得震天响，惹得坐在他旁边的罗莉一脸嫌弃地往远处挪了又挪，恨不得在椅子上划清界限。 在震耳欲聋的掌声和欢呼声中，双方队员昂首入场。郭睿深吸一口气，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加速的心跳和掌心微微的汗意。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身旁的姚杰，对方眼神锐利，同样充满了战意。 第一轮，5A对决率先开始。 江川队派出于净，飞鹰队则由安迪迎战。 于净深知自己基础不如安迪扎实，一上来就毫无保留，直接使出炫光发动了猛攻，试图打乱对方的节奏。然而安迪经验老道，防守得滴水不漏，抓住于净一个强攻后的微小破绽，一记精准的反击，干脆利落地结束了战斗。 飞鹰队先下一城，比分1：0。 第二轮，4A对决。 飞鹰队毫无悬念地派出了李向阳。江川队这边，能与之抗衡的，唯有姚杰。 两人站上赛场，气氛瞬间变得更加凝重。李向阳在世界赛后实力显然又有所精进，攻势如潮，带着一股逼人的压迫感。而姚杰最近练习重心更多放在1A和团体配合上，4A手感似乎略有生疏，开局显得有些被动，只能稳健防守，隐隐落在下风。 郭睿在看台上急得直拍大腿，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然而姚杰虽然一直处于守势，却稳得惊人，如同惊涛骇浪中的礁石，无论李向阳如何狂攻，他的防御始终纹丝不动，节奏丝毫不乱。 “你一直防御，怎么赢我！”久攻不下，李向阳有些急躁地低喝道。 姚杰仿佛没听到，依旧全神贯注地维持着完美的防御姿态。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李向阳的攻势愈发猛烈，显然求胜心切。而这一猛攻，恰恰落入了姚杰的圈套。 姚杰深知自己太久没练4A，硬拼绝非上策，从一开始就打定了主意要先极致地消耗对方体力，再寻找那唯一的机会！ 就在李向阳一次全力进攻后旧力刚尽的瞬间，姚杰眼中精光一闪，一直沉稳防御的火烈神鸟猛然爆发出惊人的能量！ 不再是防御，而是凝聚了所有力量的反击！一只由炽烈炫光构成的巨大翼龙凭空出现，发出无声的咆哮，以一种近乎鱼死网破的惨烈气势，呼啸着扑向李向阳！ 那炫光强烈到郭睿不得不下意识地抬手挡了一下眼睛。 待强光散去，众人看清场中情形时，不由得发出一片惊呼！ 李向阳的球，竟先一步停止了转动！而姚杰的火烈神鸟在完成这惊天一击后，也缓缓停了下来。 姚杰赢了！以一种极其惊险的方式！ 姚杰气喘吁吁地走回选手席。 比分扳平，1：1！ 下一场是3A，江川队派出郭睿，而松本尚竟再次没有上场，派出的依然是陈少辉！ 这个安排让所有人都愣住了。从之前的比赛看，无论是江川队还是飞鹰队，都应该很清楚陈少辉的3A绝不可能战胜郭睿！ 他们为什么要这样排兵布阵？ 郭睿皱着眉走上场，心中疑窦丛生。就在他操控着玉麒麟向陈少辉发动第一波攻击的刹那，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脑海——他瞬间明白了飞鹰队的用意！ 现在比分是1：1。他战胜陈少辉后，江川队会以2：1暂时领先。但是，飞鹰队接下来拥有明显实力更强的2A选手高桥光，而吴永康的1A面对松本尚，胜算极其渺茫。这样算下来，个人PK赛结束时，江川队反而会以2：3落后！ 用一场注定要输的3A，换掉郭睿这个强点，从而确保后面两场的优势！ 郭睿一边行云流水地完成着花式，碾压着对手，一边在心里无奈地叹息了一声。还是太低估飞鹰队在排兵布阵上下的功夫了...... 他毫无悬念地击败了陈少辉。下场往回走时，他的目光下意识地扫过观众席，猛然在高处的阴影里捕捉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金色的中长发，一丝不苟的白色西装，即使隔着一段距离，那份独特的气场也让人无法忽视——是迪兰。 之前罗莉提过他可能会来观战，没想到他真的跨越半个地球来了。 回到选手席，队友们显然也先后想通了飞鹰队的战术意图，脸色都不太好看。吴永康更是气愤地握紧了拳头。 但事已至此，再改变阵容已经不及了。 黄立晓上场迎战2A。 高桥光依旧是那副懒洋洋的样子，朝黄立晓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嗨！” 黄立晓面无表情，两颗异域使者被快速抛出。 高桥光刚开始还带着嬉笑，轻松写意地化解着攻击，但随着黄立晓展现出超出他预料的实力后，他脸上的轻慢渐渐收敛，眼神变得认真起来。 一场激烈的攻防战后，黄立晓最终还是以微弱的劣势惜败。 “打得不错嘛！”高桥光收回球，又恢复了那副笑容，语气里带着几分真诚的赞赏，“没想到你2A玩得这么好，下次有机会再一起切磋啊！” 黄立晓推了推眼镜，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比分被扳平，2：2。 最终轮，1A对决。 江川队吴永康对阵飞鹰队松本尚。 压力全部来到了吴永康身上。松本尚的1A实力毋庸置疑，强大而稳定。但吴永康也绝非弱者，他咬紧牙关，将力量型打法的特点发挥得淋漓尽致。 两人你来我往，攻势如潮，炫光不断碰撞，引得观众惊呼连连。最终，在一波极其激烈的相互对攻之后，令人难以置信的一幕发生了——两人的悠悠球，竟然在同一瞬间停止了转动！ “前所未有！真是前所未有！”主持人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变调，“双方选手竟然战成了平手！最终的悬念，只能留待团体表演赛之后，由总分来决定了！” 个人PK赛，双方战成2：2平！ 双方队员暂回休息室做短暂休整，准备决定命运的团体表演。 江川队休息室里，气氛凝重中带着一丝疲惫。 就在这时，休息室的门被敲响了。 离门最近的吴永康没好气地拉开门：“谁啊？！” 门外站着的，竟然是迪兰！他一身白西装与休息室略显凌乱的环境格格不入。 “你来干什么？”吴永康语气颇为不善。 迪兰神情淡漠，目光扫过室内：“来看比赛。” 姚杰和郭睿走了过来。 迪兰的目光落在姚杰身上：“说实在的，你们队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修炼到这个程度，我很吃惊。” 郭睿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迪兰这是去上了什么情商课吗？ “但是，”果然，迪兰话锋一转，瞬间恢复了本色，“你们的战术安排，实在是差得可以。漏洞百出。” 果然，坏话在后面等着呢！郭睿一股火气上来，毫不示弱地反击：“飞鹰队战术好，不也只是和我们打了个平手吗？” 迪兰根本没理郭睿，他的目光越过郭睿，直接落在姚杰脸上，语气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如果接下来的团体表演，你们的节目没让我失望的话……那么，全国赛上再见。” 说完，他整了整本就一丝不苟的衣领，转身离开。 “不是，这迪兰怎么那么喜欢和我们过不去啊？”于净忍不住吐槽，“之前就想说了，他一个世界冠军，老来我们这儿找什么存在感？” 迪兰不屑的声音隔着门板传过来：“你们以为这休息室隔音效果很好吗？我都听到了！要不是因为姚杰是一个值得我认真对待的对手，你们几个，哪配和我交锋？” 这话说得极其傲慢，听得江川队众人火冒三丈，拳头都握紧了。 叶霜幽幽开口：“姚杰，看来迪兰是真的很喜欢你啊。” 姚杰倒是很平静，点了点头：“其实上次全国赛之后，他就已经改变了很多。现在……我们勉强也算得上是能互相认可的朋友了。” 什么时候的事？ 郭睿再次震惊了。怎么李向阳是姚杰的朋友，现在连这个眼高于顶的迪兰也成了姚杰的朋友了？姚杰这个人平时话不多，怎么偏偏是个社交魅魔？ 一种微妙的、属于自己的领地被人觊觎的感觉油然而生。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别扭和较劲，脱口而出：“那除了叶霜，谁是你最好的朋友呢？”话一出口，他自己都被那语气里的酸味和别扭吓了一跳。 姚杰闻言转过头，看向郭睿，几乎没有任何犹豫，非常自然地接话道：“当然是你。”他顿了顿，似乎觉得只说一个不太妥当，又补充了一句，目光扫过所有人，“你们大家，都是我最重要的队友和最好的朋友。” 郭睿的心脏猛地一跳，随即又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有点酸，又有点涨。 他选择性忽略了后面那句。 刚才那点因为迪兰产生的不爽，瞬间被这股突如其来的暖流冲散了不少。 休整片刻，众人再次上场。 飞鹰队的表演率先开始。他们的节目显然是经过精心设计和反复打磨的，通过不同花式的衔接和组合，巧妙地讲述了一个悠悠球手从懵懂入门，到刻苦练习基础，再到最终掌握炫光、迈向巅峰的成长历程。整个表演叙事完整，技术层次清晰，完成度极高，完美体现了悠悠球运动坚持不懈、追求卓越的精神内涵。 表演结束时，掌声雷动。连观众席上的凌亮都看得眼眶发红，不停地吸着鼻子。 压力再次给到江川队。 他们的表演与飞鹰队的叙事风格截然不同，炫光是绝对的重头戏。 音乐响起，灯光聚焦。 于净、黄立晓、吴永康三人率先出手，三道绚丽的炫光如同升空的信号弹，在空中交织、碰撞，铺开一片璀璨而梦幻的星河背景。 紧接着，郭睿和姚杰对视一眼，同时启动！ 玉麒麟的流光沉稳厚重，勾勒出神骏的躯干；火烈神鸟的赤红光束灵动炽烈，化作燃烧的翅膀和锐利的独角。 那只缩小版闪耀着金红光芒的炫光独角兽，昂首嘶鸣，踏着璀璨星河奔腾而出的那一刻，全场瞬间爆发出巨大的惊呼和欢呼声！ 视觉效果震撼无比！ 表演结束，江川队五人并排站立，微微喘息，脸上洋溢着释放后的兴奋与期待。 “经过三位专家评委的严格打分，我们的最终结果已经出来了！”主持人拿着手卡，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颤抖。 “首先公布飞鹰队的总得分是——76分！” 一个极高的分数！飞鹰队队员脸上露出了笑容。 郭睿感觉自己的呼吸几乎要停止了，心脏疯狂地跳动。 “江川队的总得分是——”主持人故意拖长了声音，吊足了所有人的胃口，然后他自己也像是难以置信地看了一眼手卡，惊呼道，“——76分！” “哇——！”全场哗然！ “这真是太不可思议了！首次出现三名专家打分后，总分一模一样的情况！”主持人也显得十分激动。 并列第一！ 由于市赛并没有设置加赛或复议的惯例，最终组委会决定，江川队和飞鹰队并列本次大赛冠军！ 两支队伍，各捧起了一座金灿灿的奖杯。 松本尚捧着自己队伍的奖杯，脸上却依旧臭臭的，他显然无法接受自己队伍设计如此完美的团体表演，竟然没能拉开分数。 迪兰拍拍他的肩膀，开始姚杰附体安慰他：“你有多久没有单纯地、开心地玩过悠悠球了？胜负固然重要，但这次的团体表演，你们已经做到了极致。拥有江川队这样顽强而充满创造力的对手，是一件很幸运的事。” 前老大都这样说了，松本尚脸上的表情终于缓和了一些，虽然还是有点不情不愿，但总算勉强扯出一个笑容，配合着照了张合影。 最开心的要数罗莉，脸上笑开了花，表哥的队伍和小队长的队伍并列第一，这结局在她看来简直不能更完美！ “走走走！今晚必须好好庆祝一下！我们约了一家超棒的烧烤店！”凌亮和严青带着旋风队和烈火队的成员们呼啦啦地围了上来，气氛瞬间变得热闹而欢腾。 郭睿被人群簇拥着，脸上洋溢着胜利的喜悦，但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身边的姚杰。他趁着大家吵吵嚷嚷准备离开场馆的间隙，悄悄地、带着点试探地，用手指勾住了姚杰的手。 姚杰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似乎有些意外，但并没有立刻甩开。他的手指微微一动，然后轻轻回握了一下郭睿的手掌，带着一种安抚的、甚至是有些纵容的力度，随即很快便松开了，仿佛只是一个无意识的动作。 但这对郭睿来说，已经足够了。 一股巨大的、甜蜜的暖流瞬间涌遍全身，冲散了所有比赛后的疲惫和紧张。 姚杰，等着吧。等今晚聚会结束，我一定要找个机会，把那封信的事情问清楚。 这一次，无论如何，我都要听到你亲口的回答。 第21章 吻 凌亮和严青推荐的那家烧烤店离赛场不远，穿过两个路口就到了。店面看着很干净，烟火气十足。这个时间点，店里已经坐了不少食客，空气中弥漫着诱人的烤肉香和孜然辣椒面的味道。 老板是个面相和善的中年大叔，似乎和凌亮认识。他一看见凌亮带着浩浩荡荡一大帮人过来，立刻笑逐颜开，热情地招呼起来：“哟！小亮！带这么多朋友来捧场啊？比赛比完了？” “比完了叔！我们赢了！并列冠军！”凌亮挺起胸膛，带着十足的骄傲，仿佛自己也上场了一般，“叔，好肉好菜都上来，让大家都能吃到饱！“ “好嘞！恭喜恭喜！等着啊，管够！”老板乐呵呵地应着，手脚麻利地去忙了。 很快，一大盘一大盘烤得滋滋冒油、撒满香料的各种肉串和蔬菜就被端了上来，堆满了拼起来的长桌。老板还额外提来了几箱冰镇啤酒，豪爽地放在桌边：“小伙子们小姑娘们，今天高兴，放开了吃，放开了喝！算叔请你们的！” 气氛瞬间被点燃了。大家围坐在一起，抢着好吃的，七嘴八舌地聊着刚才比赛的惊险瞬间。 “好久没这么热闹地聚过了！”酒过三巡，于净满足地打了个饱嗝，靠在椅子上感慨，“上了高中，天天不是训练就是学习，时间过得嗖嗖的，像今天这样放松地大吃大喝，简直是奢侈！” “是啊是啊，上高中之后时间明显变少了！试卷永远做不完，知识点永远背不完……唉，还是初中好啊！”吴永康说。 “对了，你们几个，最近成绩如何，中考有把握考上一中吗？”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桌上几个还在上初中的队友。 罗莉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最近忙着准备比赛，都没怎么学习。表哥说，他假期帮我好好补补。” 吴永康喝了点酒，话变得格外多。他摇摇手指，说：“这可不行。松本尚他上的是国际学校，和我们都不在一个赛道。我看啊，要是让他去参加中考，他只怕连高中都考不上。” 众人笑作一团。 其实大家心底里还是蛮羡慕飞鹰队的，国际高中确实要轻松很多。 “凌亮，你呢？” 凌亮满不在乎地咬下一大口牛肉：“我可是天才凌亮！有什么好担心的？你看队长和叶霜姐姐，不也是世界赛之后才开始准备中考吗？不照样考上了！” 叶霜闻言，轻轻笑了笑：“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小亮，中考可不能轻敌哦。知识点又多又杂，还是要踏踏实实学才行。要是明年不能在一中看见你，我们大家可是会很难过的。对吧，队长？”她说着，看向旁边的姚杰。 姚杰正安静地拿着一串烤蘑菇小口吃着，听到叶霜叫他，才从自己的思绪里抬起头，对着凌亮的方向微微笑了一下，点了点头。 吴永康继续叨叨；“凌亮你听着点，叶霜说得没错啊。毕家乐就是差了几分没考上一中，现在在二中天天被军事化管理，玩不了球不说，头都被剃成寸头了……” 凌亮打了个寒战，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自己的头。 于净看向严青和杨聪：“还有你们俩！郭丽我倒是不太担心，她有她哥盯着呢。你们俩可得加把劲啊！快来一中陪我！你们是不知道，我在这群学霸中间待着，压力有多大！简直绝望！” 严青：“为了高中继续和大家一起玩球，拼命也要考上啊！” 杨聪用力点头表示赞同。 郭睿揉了揉旁边埋头吃肉的郭丽的脑袋：“听见没有郭丽？于净对你都这么有信心，你自己也得争气啊！别到时候考不上，哭鼻子我可不管。” “知道了知道了，哥你手拿开，给我头都摸油了。”郭丽一把拍开郭睿的爪子。 然后她看向于净，充满了好奇地问道：“怎么个绝望法？” 于净一看有人感兴趣，立刻来劲了，坐直了身体开始大倒苦水：“我跟你们说啊！那简直不是人待的环境！黄立晓在二班常年碾压我，这我就不说了，大家都知道。可我万万没想到的是——咱们江川队，除我以外的所有人！成绩都那么变态啊！” 他掰着手指数：“霜姐，那是铁打的年级前五十，雷打不动！姚队和郭队，就努力了那么一个月，唰一下！年级排名进步快两百名，直接冲进前一百。还有吴永康！”他指着旁边已经开始眼神迷离的吴永康，“就这个天天训练完就上床睡觉的家伙，年级排名都稳稳压我两百多名！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黄立晓：“得了吧你！上课少打会儿瞌睡，成绩自然就上去了。” 于净：“你以为我想瞌睡吗？你们每天喝咖啡倒是提神了，偏偏我咖啡因过敏......一口下去心跳加速手发抖，比不睡还难受！” 众人七嘴八舌地聊作一团，好不热闹。 但在一片喧闹中，郭睿却注意到姚杰今天似乎格外沉默。大部分时间他都只是安静地听着，偶尔被问到才笑一下或点点头，几乎没主动说过话，面前的啤酒倒是喝下去了两三瓶。 “姚杰？”郭睿凑近了些，试探性地叫了他一声。 姚杰抬起头，眼神有些迷茫。 过了好几秒，他才慢半拍地发出一个疑惑的音节：“……嗯？” 郭睿仔细一看，才注意到他脸红通通的——连耳朵尖都红透了。 不是吧，几瓶啤酒就喝醉了？ “你喝醉了。”郭睿肯定地说。 “……我没有。”姚杰又慢半拍但语气肯定地说道。 郭睿伸出巴掌：“那你看这有几根手指。” “五根。”姚杰老老实实答道。 说完，还冲着郭睿露出了一个极其罕见的傻笑。 姚杰，你人设崩了。郭睿在心里默默吐槽。 这家伙，还说没醉！ 郭睿看了看手表，时间已经不早了。他站起身，拍了拍手：“好了好了，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请的假就到明天早上，还得赶回学校宿舍呢。今天就到这吧，下次再聚！” 凌亮虽然意犹未尽，但也知道轻重，依依不舍地说：“那好吧……下次比赛赢了再聚！喂，怪杰！你怎么从头到尾都不说话？”他好奇地戳了戳姚杰的胳膊。 然后姚杰转过头，也冲着凌亮傻笑了一下，惊得凌亮嘴张成了O形，都忘记了说话。 郭睿一把揽过姚杰的肩膀，开始分配任务：“你们几个初中生，各回各家吧，注意安全。几个小子记得先把我妹和罗莉送回去。” “然后我们几个高中生打车回学校。立晓、于净，你们和永康、叶霜先打一辆吧。姚杰好像有点醉了，我陪他走几步醒醒酒。” 众人点头。 黄立晓打的车很快就到了。叶霜在上车前回头担忧地看了姚杰一眼，郭睿冲她摆摆手，示意没问题。 空旷的街道很快只剩下郭睿和姚杰两个人。 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你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郭睿低下头，直视着姚杰的眼睛。 姚杰茫然地抬头看着他，眼睛甚至没聚焦。 “信？”郭睿提示道。 “信......”姚杰低头想了想，然后又抬头露出一个傻笑。 郭睿扶额，心说幸好现在是我跟你在一起，不然你现在这样子让凌亮他们看见了能笑你一辈子。 算了，这家伙显然已经神志不清了，再问也问不出什么结果。 郭睿把姚杰拉到路边，掏出手机打车。 司机很快来了。 坐在汽车后座，姚杰直勾勾地看着前面，眼睛睁得大大的。 “你要是困了，就闭眼睡一会儿。”郭睿看他这副样子，忍不住开口。 “哦。”姚杰非常听话地应了一声，然后立刻闭上了眼睛。 人睡着的时候是无法控制自己身体倾向的。果然，没过几分钟，姚杰的身体就开始慢慢地、一点一点地歪倒，最终稳稳地靠在了郭睿的肩膀上。 郭睿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盯着姚杰看。 姚杰的长相比起初中那会儿还是更成熟了一些的。鼻梁高挺，下颌线条清晰，褪去了不少少年的稚气，多了几分青年的清俊。路灯的光线透过车窗，在他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长长的睫毛随着车辆的轻微颠簸而轻轻颤动着。 郭睿静静地看了他很久，胸腔里那颗心脏像是被泡在温热的蜂蜜水里，胀胀的，软软的，又带着一种近乎酸楚的甜蜜。 他深吸一口气，绝望地在心里承认：郭睿，你完了。你真的彻底完蛋了。 车在夜色中不断行进，就快到学校了。 郭睿轻轻推了推姚杰的肩膀：“姚杰，醒醒，要到了。” 姚杰的睫毛颤动了几下，发出一点模糊的呓语，但并没有醒来，反而因为被惊扰而下意识地在郭睿肩上蹭了蹭，寻找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 窗外的街景越来越熟悉，学校的大门已经隐约可见。司机适时地降低了车速，准备靠边停车。 就在这一刻，郭睿看着姚杰近在咫尺的、毫无防备的睡脸，像是被某种无形的魔力蛊惑了。他的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理智和犹豫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他鬼使神差地低下头，屏住呼吸，轻轻地、快速地在那微抿着的、颜色浅淡的嘴唇上啄了一下。 好软。 车子恰好停稳，轻微的刹车晃动让姚杰的眉头蹙了一下，然后他眼睫颤动着，缓缓睁开了眼睛。 姚杰的眼神起初还有些迷茫和涣散，但很快就聚焦起来，恰好看见郭睿迅速移开的脸。 四目相对。 姚杰的眼睛睁大了，里面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和困惑。 这是他今晚除了傻笑之外的第二个表情。 “没什么，你做梦呢。”郭睿揉揉怀里姚杰的脑袋。 姚杰愣愣地看着他，似乎还没从那个短暂的触碰和郭漏洞百出的解释中回过神来。他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眼神依旧茫然。 “……哦。”半晌，他才慢吞吞地应了一声，竟然真的就这么接受了这个荒谬的说法，眼神又重新变得有些呆滞，低下头去。 郭睿暗自松了口气，手心里全是汗。他赶紧付了车费，几乎是半抱半扶地把姚杰弄出了车门。 晚风一吹，姚杰似乎清醒了一点，但脚步还是有点软。郭睿架着他，往校门口走去，试图用说话来掩盖自己狂乱的心跳：“你这个一杯倒的酒量，下次可千万别再喝了，听见没？太丢人了……” 姚杰低着头，靠在他身上，含糊地嘟囔了一句什么。声音太轻，被夜风吹散了。 “你说什么？”郭睿没听清，下意识地低下头，把耳朵凑近了些。 “小郭......你真好......” 这下郭睿听清了。 第22章 欲言又止 这天晚上，郭睿又失眠了。 和姚杰踉踉跄跄回到宿舍的时候时间已经不早了，姚杰爬到上铺很快进入梦乡，吴永康雷打不动的鼾声也在几分钟后稳定地传来。 但郭睿并不觉得烦躁——恰恰相反，躺在黑暗中的他，心脏正因为一种近乎狂喜的情绪剧烈地跳动着。 情书的事已经不重要了。姚杰下车后那句“小郭你真好”，在郭睿听来比隔着纸张的情书动人百倍。 那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狂喜过后，一种更实际的问题浮上心头。郭睿觉得，两个人之间，总需要一个正式的、清晰的开始。不能就这么稀里糊涂的。 可他大脑里贫瘠得可怜的、关于“恋爱”和“告白”的所有知识，几乎全都来源于郭丽散落在家里各个角落的言情小说。 里面的桥段无非是：男主和女主在经历了无数鸡毛蒜皮却又意义重大的误会和磨难后，男主在一个万众瞩目的场合，掏出早已准备好的鲜花和戒指，单膝跪地，深情款款地说：“做我女朋友吧！”然后女主一定会惊奇地捂住嘴，眼中含泪，娇羞无限地答应。 郭睿试着把姚杰的脸代入那个“娇羞捂嘴”的女主位置…… “嘶——”他猛地倒吸一口凉气，被自己这可怕的想象吓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太奇怪了！太惊悚了！ 越想越觉得这条路行不通，脸颊也跟着发烫。郭睿烦躁地在床上翻了个身，把脸埋进带着洗衣液清香的枕头里。 算了！不想了！也根本睡不着！ 他猛地坐起身，一把拧亮了床头的小台灯。昏黄的光线驱散了一小片黑暗，也暂时照亮了他心里那些纷乱芜杂的念头。 比赛前，班主任老王体谅他们，把这几天的所有作业和试卷都提前发了下来，嘱咐他们有时间补上就行。 各科林林总总加起来，足足有二十多张试卷。 郭睿把数学试卷先整理了出来，大致浏览了一遍，把一眼看过去没什么思路的题目标记出来，然后直接摊开课本和教辅书，开始硬啃。 也许只有这种需要极度专注的学习，才能暂时压下他心底那股躁动不安的洪流。 在做完了5张试卷之后，极度的疲惫终于战胜了兴奋的神经，一股沉重的困意袭来。 郭睿连把卷子收好的力气都没有了，就那样把写满公式和演算过程的试卷往被子上一铺，直接栽倒下去，几乎是瞬间就失去了意识。 不过也没能睡多久，两个多小时后，他定的六点的闹钟开始在枕头底下震动。 郭睿按掉闹铃坐起来，把试卷塞回书包。 上铺，姚杰的闹钟也响了一下，但很快就被按掉了。听起来他似乎翻了个身，又没了动静。 也是，昨晚醉成那样，就让他多睡一会儿吧，等学校六点半的统一起床铃再说。郭睿这样想着，轻手轻脚地下床，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 市赛刚结束，郭睿给大家放了一周假，不用进行晨间训练。 这本该是一个难得可以慵懒一点的早晨。 但郭睿的心情却异常雀跃，甚至带着点迫不及待。晨跑的时候，他的步子迈得格外轻快有力，迎着清晨凉爽的风，他觉得浑身都充满了力量。 他甚至已经在脑子里反复排练了好几遍要对姚杰说的话——虽然具体词句还没想好，但那份想要靠近、想要确认的心意却无比清晰。 姚杰都给他写情书了，自己当然要更主动一点才行！ 晨跑完回到教室，还不到六点半。教室里只有零星四五个人，显得空荡荡的。 看见郭睿进来，几个早到的同学立刻七嘴八舌地围上来，恭喜江川队拿了市冠军。 郭睿十分受用，笑着回应了几句，感觉浑身干劲更足了。他精神百倍地坐回座位，拿出昨晚没写完的试卷，准备继续攻坚克难。 就在这时，教室门口传来一个细细的女声，带着明显的犹豫和紧张：“那个……请问，郭睿在吗？” 郭睿抬头看了一眼门口，站着两个女生，说话的个子娇小，旁边那个高一点的应该是陪她来的朋友。他感觉这两个人有点面熟，但叫不出名字。 然而这个班里也没有第二个叫郭睿的人了。 于是他站起身，有些疑惑地走到了教室门口。 “那个……恭喜你，市赛上拿了冠军。”娇小的女生低着头，声音更小了，手指紧张地绞着衣角。 郭睿爽朗地笑笑：“谢谢你，但这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是大家一起努力的结果。” 郭睿并不是自来熟的人，实际上他对这种大老远跑过来恭喜一个陌生人的行为感到很困惑。 于是空气短暂陷入一种尴尬的沉默。 女生似乎更紧张了，头埋得更低，盯着自己的鞋尖，开始没话找话：“你、你的3A玩得好棒哦……飞鹰队那个小胖子……和你比起来差远了……” 小胖子？这说的是陈少辉吧？ 郭睿被她这形容逗得没忍住，一下笑出了声。 气氛似乎缓和了一点点。 “那个……”女生像是终于鼓足了勇气，抬起头，脸颊红得厉害，声音因为紧张而微微发颤，“我、我给你的那封信……你看到了吧？我、我当时太紧张了，好像忘记署名了……那天考完试，我看见你同桌姚杰在搬书，就、就请他帮我塞到你的抽屉里了……” …… 轰！ 仿佛一道惊雷在郭睿的脑海里炸开，瞬间将他所有的思绪、所有的甜蜜幻想、所有的雀跃期待，都劈得粉碎。 情书…… 是她写的？ 不是姚杰？！ 那……那自己昨天……亲了姚杰……算什么？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脚底板直冲头顶，让郭睿四肢百骸都变得僵硬。女生后面又断断续续说了些什么，他一个字都听不见了，耳朵里只剩下嗡嗡的耳鸣声。 他都不记得自己当时是怎么拒绝她的。 郭睿浑浑噩噩地走到走廊窗边，清晨的风吹在他滚烫的脸上，却带不来丝毫凉爽，只让他感到一阵阵发冷。他抬手抹了把脸，指尖触及眼眶，一片冰凉的湿润。 郭睿被自己这没出息的反应惊了一下，慌忙又用力擦了几下眼睛，深吸了几口气，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一点。 浑浑噩噩地回到教室，郭睿低着头，下意识地避开了所有人的目光。 他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姚杰昨天醉得足够彻底，把车上发生的一切都忘得一干二净。 只要姚杰不记得，那就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他还可以继续和姚杰做兄弟，做队友…… 他几乎是逃也似的溜回座位，猛地抽出那张数学试卷，试图用复杂的公式和题目来塞满自己一片空白的大脑。 教室人陆陆续续多起来，郭睿猛然发现自己已经在试卷上戳了好几个黑点。 姚杰进来了。 郭睿深吸一口气，努力继续把注意力集中在试卷上。 然而郭睿的算盘打错了，姚杰偏偏什么都记得。 “郭睿，昨天谢谢你。我喝醉了，挺麻烦的吧？”从姚杰的声音来听，他显然已经完全恢复了清醒。 郭睿在试卷上写下一个“D”，尽管他根本没看题目。 他强迫自己抬起头，扯出一个尽可能自然的笑容：“兄弟嘛，这有什么好谢的。举手之劳。” 后面的事你可千万不要记得不要记得啊......郭睿在心里咆哮。 但姚杰接下来的一句话，彻底打碎了他最后一丝侥幸。 “昨天在车里，快下车的时候......”姚杰停了一下，似乎在斟酌接下来该怎么说。 “怎么了？”郭睿停下笔，强迫自己迎上姚杰的目光，脸上努力摆出最疑惑的表情。 为了这段友谊，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只有否认。 然而姚杰并不是容易忽悠的人，他有困惑的事一定会打破砂锅问到底。 姚杰长长呼出一口气。 “你是不是亲了我一下？”姚杰抬眼，直视郭睿的眼睛。 “你当时喝醉了，是不是记错了？”郭睿很淡定，看起来注意力似乎又重新回到了试卷。 “对了，你做这几天的作业了吗？数学我有几题还是搞不懂，你来帮我看看。”郭睿递来一张试卷，努力岔开话题。 姚杰没有说话，只是皱着眉，用一种极其专注的目光看了郭睿好几秒。 那目光仿佛能穿透他所有的伪装，直抵他慌乱不堪的内心。 郭睿几乎要撑不住了。 最终，姚杰似乎暂时压下了疑惑，没再追问，只是拿过了郭睿递来的卷子：“哪题？” 这一天郭睿都过得魂不守舍。 以往上课，他最喜欢在老师讲课时偷偷在下面写题，效率奇高。今天，他依旧把试卷垫在课本下面，一节课下来却连半面都没写完。 课间吴永康拎着一张英语试卷过来了，是赛前英语老师布置下来的作业。 “来来来，队长，咱们对下答案吧。”吴永康把卷子拍在姚杰桌上。 姚杰拿出自己的试卷，两人头对头地对着。没一会儿就指出了好几个不一样的地方。 吴永康英语其实不错，虽然总分比不上姚杰，但也不会轻易认错：“这道题我觉得我没错啊？郭队，看看你的。” 郭睿心不在焉地抽出自己的卷子递过去。 吴永康才看了几个选项，眉头就紧紧皱了起来：“这……怎么跟我们一个都对不上？郭队，你乱写的吧？” 郭睿正心烦意乱，没好气地一把将自己的卷子抽了回来，看都没看，直接胡乱塞进了桌肚最里面。 吴永康张大了嘴。 “这么看不起英语的吗？连老师发的题都不好好做了。”吴永康嘀咕道。 郭睿懒得理他，只觉得脑子里一团乱麻，嗡嗡作响。 别说上课听不进去了，有好几个瞬间，他甚至感觉自己灵魂出窍，飘到了教室天花板上，用一种上帝的视角俯瞰着下面那个失魂落魄的自己，大有魂归天外之感。 姚杰的状态也好不到哪里去，一整天都用一种欲言又止的表情看着郭睿，看得本就坐立难安的郭睿更加如坐针毡。 下午有一节是班主任老王的语文课。 班主任讲课往往有个习惯，总喜欢在正课开始前或者讲到兴头上时，穿插一些与课程无关的内容。 “......大家要向姚杰和郭睿学习嘛！是不是嘛！人家不仅能在赛场上拿冠军，这次月考也进步巨大嘛！这说明什么？说明合理安排时间，做到训练学习两不误，是完全有可能的嘛！” 说完，他目光慈祥地看向郭睿，鼓励道：“郭睿这次月考的作文，就得了优秀作文嘛！上来给大家分享一下写作经验嘛！” 却见郭睿目光呆滞地看着前方，眼神空洞，显然完全没听到他在说什么。 老王狐疑地停下脚步，蹲下身，与郭睿的视线平齐。 四目相对。 自己竟在郭睿眼里看到几分......悲伤？ 郭睿猛地回过神来，意识到全班的目光和老王探究的眼神都集中在自己身上，顿时有些尴尬。 “郭睿，你是不是耍对象了嘛？心不在焉的嘛。”老王问。 郭睿下意识地摇头，心里一片苦涩：老头子你哪只眼睛看出来我耍对象了？我这是……我这是还没开始就宣告失败的失恋啊失恋！ 一提起“早恋”这个话题，老王立刻来了精神，也不讲课文了，开始在讲台上大谈特谈“早恋是毒瘤论”。 “高中生嘛！最主要的任务就是好好学习的嘛！心无旁骛，奋力拼搏！整天想一些谈情说爱、风花雪月的事，像什么样子嘛！分散精力，影响学习，最后害人害己嘛！” 老王每句话结尾都喜欢加个“嘛”字，同学们在下面听得表情各异，想笑又不敢在课堂上造次，一个个憋得脸色通红，内伤严重。 下课铃一响，吴永康这个毫无眼力见的家伙立刻屁颠屁颠地跑过来，故意模仿着老王的腔调，在郭睿桌子旁边逡巡：“郭睿，你是不是耍对象了嘛？” 见郭睿黑着脸不理他，他又自顾自地、惟妙惟肖地在那里念叨：“早恋是毒瘤，害人害己嘛。” 他学得实在太像，身旁的同学再也忍不住，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 郭睿无奈地叹了口气，只觉得身心俱疲。他下意识地侧过头，想去看看姚杰的反应。 得，果然又是那副眼神复杂、欲言又止的表情。 郭睿绝望地把头转回来，重重地磕在冰凉的桌面上。 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第23章 难受 姚杰疑惑的眼神看得郭睿受不了，于是放学后他找了个借口自己吃饭，而没等姚杰和吴永康一起。 他需要空间，需要远离那个让他心跳失序、又让他无地自容的源头。 江川一中的食堂师傅手艺其实相当好。然而今天的郭睿还是吃得食不知味。 难受，太难受了！ 郭睿觉得自己像一个小丑，失恋的小丑。 昨天刚确认自己彻底喜欢上了姚杰，今天就被狠狠证明了自己的心动有多错误。 其实现在冷静下来仔细想想都能知道那封信肯定不是姚杰写的。字迹娟秀工整，和姚杰那略带锋芒的笔迹完全不同；内容细腻委婉，充满少女旖旎的心思，也完全不是姚杰那种冷静直接的风格。 只是他不知从何时起，自己对姚杰的心思早就变了味，先入为主地被那点不可告人的期待蒙蔽了双眼，心甘情愿地跳进了这个自作多情的陷阱里。 郭睿思来想去，总算明白为啥第一眼觉得那两个女生面熟。 初中时就在悠悠球赛场的观众席上见过她们。在训练室训练时，总有几个女生来看，其中就有她俩。 还有上课的时候，经常会有几个别班的女生趴在窗户上看，她们有时候也会在。当时郭睿只当她们是体育课太无聊，干脆回教学楼瞎逛。 自己还是太大意了。 饭后郭睿在外面漫无目的地晃荡了很久，硬是拖到晚自习的预备铃响起，才磨磨蹭蹭地回到教室。 所幸，姚杰似乎已经调整好了状态，没再用那种让郭睿头皮发麻的欲言又止的眼神看他。 见郭睿回来，姚杰直接掏出了早上郭睿问他题的那套数学试卷，摊开在两人桌子中间，细细给郭睿讲解起来。 松了口气的同时，心里又隐隐有些失望。 这么快就翻篇了么？ 原来这件事对姚杰来说也不算什么。一句“你记错了”就能轻易揭过，一场可能让他方寸大乱的意外，在姚杰那里，不过是朋友间一个无足轻重的小插曲，甚至可能只是一个醉后的荒唐错觉。 朋友就是朋友。 是自己太越界，太自作多情了。 又有点想哭怎么办，真的好难过。 但快一米九的大男生，在教室里哭鼻子又算什么。 郭睿深吸一口气，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虎口，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掏出今天吴永康说他是乱写的那套英语试卷，把答案全部划掉，开始细细地重新读。 郭睿第二次月考物化生其实考得都不错，会做的全都写出来了，上升空间也不大。 语文、数学和英语倒是都有不小的提升空间。 语文很多时候听看运气的，而且大多要靠日积月累，所以郭睿打算先攻坚数学和英语。 数学不会的题姚杰刚才都讲明白了。郭睿照着他的思路做了一遍，有了不少收获。 于是郭睿又把那二十多份试卷里的英语全挑了出来。 他打算先把这几套试卷的完形填空和七选五写了。 难过的时候，必须得找点事做，把自己填满，才没空去胡思乱想。 也许是因为情绪压抑到了极点，反而物极必反，郭睿今天的学习状态意外地高度集中，甚至进入了心流状态，效率奇高。 郭睿很快做完了刚刚的内容，习惯性地找姚杰对答案。 姚杰的英语试卷是按顺序做的，目前只写完一张。 郭睿仔细对照两人的答案，发现出入并不大。 于是他心满意足地去做阅读理解。 郭睿觉得自己已经好了。 只是，偶尔看向姚杰专心写题的侧脸，心中还是有点刺痛。 晚自习十点半结束，今天不用练球，回到宿舍时间还很早。 于是十二点之前郭睿就刷完了给自己布置的题，空余的时间还背了会儿生物笔记。 然而，一旦停下笔，躺到床上，熄了灯，万籁俱寂，只剩下吴永康稳定的鼾声在黑暗中回荡时，那股被强行压抑了一晚上的、巨大的孤独和失落感，便如同潮水般汹涌而来，瞬间将他吞没。 晚自习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好了，其实不然。 姚杰，姚杰。 为什么我们只能做朋友？ 郭睿耳朵里塞着的耳机放着周传雄那首残忍而应景的《冬天的秘密》，听得郭睿越来越难过。 上铺姚杰翻了个身，应该已经睡着了。 不知不觉眼泪已经糊了一脸。 郭睿把头缩进被子里，压抑着自己吸鼻涕的声音。 要是让吴永康和姚杰听到自己大晚上在哭，岂不是要被笑话一辈子。 这时宿舍门无声地划开一条缝。 巡夜老师一眼就看见靠门下铺那个鼓起的被子包在微微颤动。 老师兴奋起来，心说同学你深夜偷偷玩手机让我逮着了吧，于是他带着一种抓现形的得意，轻手轻脚地挪了进去，然后看准时机，猛地一把掀开了被子———— 然后他看见一个高个子男生缩在被子里，带着耳机，泪流满面。 巡夜老师是个年轻小伙，从来没见过这样惊悚的场面，准备好的训斥卡在喉咙里，一时都忘了说话。 床上的人猛地用手擦了一把脸，竟有几分凶狠冷硬的味道。 “同学，我不收你手机了，你千万别想不开啊也别去跳楼啊。”老师最终压低声音，哆哆嗦嗦地说。 郭睿指了指对床和上铺，示意室友都睡着了，然后轻手轻脚跟老师出了宿舍门。 站在走廊昏暗的灯光下，老师才更加直观地感受到眼前这个男生的高大。他得微微仰头才能看清对方的表情。 然后这位壮汉低下头，吸了下鼻子，低下头说：“老师，我写检讨吧。今天的事你不要说出去，好吗？”说完，他还乖巧地递出了自己的手机。 老师努力板起脸：“藏手机确实不像话，你写检讨吧。手机我就不收了，你自己留着。” 他顿了顿，语气又软下来：“同学啊，有什么事不要憋在心里，会憋出心理疾病的。如果有心事不好跟老师说的话，可以找同学多倾诉倾诉。” 说完他拍了拍郭睿的手臂，叹了口气，摇着头走了，心说现在的学生真不容易，那么大一个小伙子竟然晚上躲在被子里哭。 郭睿感激地目送老师离开。老师的话没错，心事不能一直憋着，会憋坏的。 可是…… 他郭睿，满腹的委屈、尴尬、心酸和那份注定见不得光的、刚刚破土就被狠狠踩碎的心动…… 又能找谁说呢？ 难道要对于净说“我误会姚杰给我写情书还亲了他结果发现是别人写的现在好尴尬好难过”吗？ 还是对吴永康说“我好像喜欢上姚杰了但是失恋了”？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胸口堵得发慌。 去洗漱间用冷水狠狠冲了把脸，刺骨的冰凉暂时压下了眼眶的热意。他看着镜子里那个眼睛红肿、一脸颓丧的自己，用力抹了把脸之后，轻手轻脚回了宿舍。 第24章 骂醒 第二天早上醒来，郭睿感觉自己的头疼得快炸开了，太阳穴突突地跳，眼眶也又酸又胀。估计是昨天晚上捂着被子哭太久的缘故。 他挣扎着爬下床，走到洗漱间，使劲把冷水往脸上扑。 姚杰看郭睿脸色不好，一脸担忧地问郭睿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郭睿心里一酸，差点脱口而出：是，我不舒服，我心痛啊！ 但话到嘴边，又被他硬生生咽了回去。他勉强扯出一个笑容，语气尽量保持平淡：“没事。可能就是这几天落下课程有点多，晚上想着想着就焦虑了，没睡好。”他不敢看姚杰的眼睛，生怕被那双过于清澈的眼睛看穿自己狼狈的心事。 然而郭睿还是大大低估了情绪对自己精神状态的影响。 接连几天，他上课走神的时候越来越多了。脑子里像灌满了浆糊，老师的讲解声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模糊不清。 英语课上的随堂小测卷子发下来，放眼望去，一片触目惊心的红叉，惨不忍睹，分数低得他自己都心惊。 英语老师自然对此十分不满。 “我说有些同学啊，”她站在讲台上，意有所指地说，“不要仗着自己成绩还行，就忽视英语这个科目，作业不好好写，随堂小测也不好好做。” “高考可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英语高一分，你能干掉多少人？” 她看向郭睿，希望能在此人脸上看到一丝忏悔，这人却一味低着头，似乎对自己苦口婆心的劝告充耳不闻。 英语老师深吸一口气。 看来委婉的提醒是对牛弹琴了。 “郭睿，”于是她直接点名道，“你来说说这句该怎么改。” 郭睿站起身。 英语老师扫了一眼他的卷子，在心里叹了口气。 都讲到改错题了，这小子的试卷还摊在听力这面，答得出来才怪了。 倒是他的同桌姚杰眼疾手快，赶忙帮他翻了几下试卷，把对应的句子指给他看。 “The number of smartphone users， rather than the types of devices available， are what determine the market trend.这句错在哪？”老师问。 郭睿迅速扫了一眼。 很简单的一题，主谓不匹配。 “把are改成is。”郭睿答道。 英语老师点点头：“这次答对了，但课堂小测的时候你怎么就做错了呢？郭睿，上课心不在焉可不行，别看你月考进步很大，再这样期中考可是要退步的。” 郭睿点头称是。 这一天，郭睿因为他心不在焉的状态一共被老师叫起来八次。 下午放学，他打算再次找借口不和姚杰、吴永康一起吃饭。 他已经这么做了好几天了。 因为一起吃饭就肯定要说话、要聊天，而郭睿现在最不想做的事就是说话。 反正小卖部的面包味道也不错。 正当他收拾东西想着借口的时候，姚杰却叫住了他。 “郭睿，我有事和你说。”姚杰说。 姚杰带着郭睿一路沉默地上了教学楼的天台。傍晚的风带着凉意吹拂过来，稍稍驱散了郭睿心头的些许窒闷。 “来把3A？”姚杰从口袋里掏出他的雪鳞锋和冰魄，转过头看向郭睿。 郭睿愣了一下，但还是依言掏出了自己的两颗玉麒麟应战。 然而，刚一上手，郭睿就意识到自己的状态有多糟糕。手腕僵硬，节奏紊乱，注意力根本无法集中。平时练习了千百遍的招式，此刻做得磕磕绊绊。 几个回合后，自己竟然干脆利落地败给了没怎么在3A上下过功夫的姚杰！ 郭睿吃惊地看着自己的球绳垂下来。 “你输了。”姚杰说。 郭睿抿紧了唇，一股难言的羞愧和挫败感涌上心头。他沉默地低下头，开始一圈圈地将球绳往回缠。 “郭睿，这两天你的状态不对。”姚杰继续说。 郭睿沉默。 姚杰看着他这副拒绝交流的样子，眉头越皱越紧，似乎被激怒了。郭睿能感觉到，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因为姚杰身上散发出的低气压而凝滞。 一种山雨欲来的预感让郭睿心头发紧。 果然，下一秒姚杰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被极力压制却仍能听出怒意的震颤： “你说话啊郭睿！上课的时候迷迷糊糊不说，你看看你现在，连最基础的球感都丢了！你告诉我，你这球技是怎么了？你的水平呢？！” 郭睿终于抬起头，有些吃惊地看向姚杰。 很少见到姚杰那么激动。 然而姚杰似乎并不需要他的回答，怒火一旦开闸，便难以遏制地倾泻出来： “郭睿，你不是信誓旦旦地说，下次考试要超过我吗？你看看你现在这副样子，一脸颓废，拿什么超过我？你的斗志呢？你的骄傲呢？都丢到哪里去了！” “郭睿，难道我姚杰是那么恶心的人吗？亲了我一下而已，你能难受那么多天？我都没说什么，你到底在纠结什么！” 郭睿愣愣地看着他，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酸涩得发疼。 不是的，姚杰，不是这样的……我怎么会觉得你恶心？我难过的原因，根本不是因为那个吻本身，而是因为……因为你不喜欢我啊！是因为我那份可笑的心动，从一开始就摆错了位置啊！ 但他无法说出口。只能任由姚杰的怒火，混合着失望和不解，继续冲击着他的耳膜。 “你要是继续这样下去，江川队的队长你也没必要当了，寒假的全国赛咱们也别去了。队长颓废，人心会散！郭睿你到底知不知道！” 最后一句，姚杰几乎是低吼出来的。天台上安静下来，只剩下风声和他急促的呼吸声。 郭睿彻底怔住了。他从未见过姚杰发这么大的火。 但姚杰的话同时也把郭睿给打醒了。 就像一记重锤，狠狠砸碎了他连日来自怨自艾的壳。 是啊，他在干什么？因为一场无疾而终的暗恋，就准备放弃一切吗？放弃进步，放弃骄傲，放弃队伍，放弃他们共同的目标？ 无论姚杰是他的朋友，还是他偷偷喜欢的人，抑或是他想要超越的对手，他都必须努力，都必须变得更好，才有资格站在对方的身边！成绩当然要提，球也必须要练！江川队要在寒假的全国赛拿第一，必须是毫无争议的第一，而不是并列！ 而姚杰，即使是在愤怒斥责他的时候，出发点依旧是关心，是希望他振作。有这样一个人在身边，时刻提醒着他、鞭策着他，即使是不是恋人，又有什么所谓呢？ 能拥有这样的羁绊，本身就已经是一种幸运。 郭睿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喉咙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千言万语哽在胸口，却发现自己几乎失语，再开口变得如此困难。 语言在此刻显得太过苍白。 郭睿深吸一口气，猛地向前跨了两步，在姚杰还带着怒意的目光中，伸出双臂，紧紧地、用力地抱住了对方。 姚杰刚发完火，郭睿能感觉到怀里这具身体还微微有些颤抖。 “谢谢你，姚杰。”郭睿趴在姚杰耳边说。 谢谢你骂醒我。谢谢你还关心我。谢谢你还愿意对我发火。 姚杰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他沉默了几秒，然后抬手，轻轻拍了拍郭睿的后背。 “想明白了？”姚杰的声音已经恢复了平和。 “嗯。”郭睿声音有些闷闷的。 好想这个拥抱的时刻成为永久。但郭睿也知道，再抱下去，那份小心翼翼隐藏的心思恐怕就要无处遁形。 于是，郭睿用尽了极大的自制力，强迫自己率先松开了手臂。 “我们去吃饭吧。”姚杰拍拍他的肩膀，“你那么大一个个子，天天躲着我们去小卖部啃面包，也不是个事。” 郭睿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原来自己这几天的躲闪，姚杰都看在眼里。 他摸了摸鼻子，试图找回一点往常的语调：“……我不能是在减肥吗？” 姚杰侧过头，看了他一眼，嘴角似乎极轻微地向上弯了一下：“你根本就不胖。再说了，减肥也不用躲着我吧。”他顿了顿，语气听起来像是随口一提，却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调侃，“被亲的人可是我诶，我都没有说什么，你倒是先难过上了……” 郭睿的心跳漏了一拍，随即是涌起的歉意。他低下头，诚恳地说：“对不起。” 姚杰摆了摆手，似乎真的并不在意：“算了，我原谅你了。”他收好球，看向郭睿，眼神里带着一点纯粹的好奇，“不过，我倒是有点好奇……你当时是不是也醉了，到底是把我看成谁了？” 郭睿看着姚杰那双不带任何杂质的眼睛，心里那点刚刚压下去的酸涩又冒了出来。他勾了勾嘴角，露出一个有些复杂难辨的笑容，语气里甚至带上了一点微妙挑衅： “你猜。” 于是郭睿的心结就这样被解开。两人之间那令人窒息的低气压消散殆尽，又恢复了往常那种并肩而行的模式。 姚杰，你以为我把你看成了别人？ 才不是呢。 我就是喜欢你。 不是意外，不是认错，那一刻，我心里眼里，都只有你一个人。 郭睿看着走在前面的姚杰的背影，在心里默默地想。 但现在还不是时候。这份心意，他必须小心翼翼地藏好。总有一天，等他变得足够优秀，优秀到能够坦然面对一切结果时，他一定要亲口对姚杰说出来。 但是，心思无人诉说，确实憋得难受。郭睿想了想，决定过后还是得找个人聊聊。 或许……可以找最了解姚杰的叶霜谈谈，听听她的看法。 这样想着，郭睿的心情变得轻松起来，快步追上了姚杰。 第25章 他亲手做的 江川一中的晚自习分两段，两段晚自习中间有20分钟的休息时间。 第一段晚自习下课的铃声刚一响起，郭睿就立刻站起身，朝着叶霜所在的七班的方向走去。 叶霜此时正在低头画一个什么结构图，看起来十分专注。 郭睿站在门口，轻轻敲了敲敞开的门板，叫了一声：“叶霜。” 叶霜闻声抬起头，看到是郭睿，脸上掠过一丝明显的惊讶。她快速放下笔，站起身快步走了出来。 “小郭？找我有什么事？” “有些事情想问问你。”郭睿说。 叶霜点点头：“那我们去操场边走边说吧，正好散散步。” 这正合郭睿的意，教学楼人太多，要是他的心思被谁听去会很尴尬。 两人一前一后下了楼，走向不远处的操场。 跑道上有很多人在跑步，于是他们默契地选择了最外圈的跑道，以免打扰到跑步的同学。 “说吧，有什么事要问我的？”叶霜说。 郭睿第一次私下找她，说实话她也有些吃惊。 郭睿深吸了一口气，事先打好的腹稿在喉咙里滚了几滚，才用一种尽可能平静的语调进行讲述。 “我有一个朋友......”郭睿说，“他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之前，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他最好的朋友，或者说，是关系最特殊的那一个。但这段时间以来，我发现……他的朋友其实非常多，而且他对每一个人都很好，都很真诚。我有时候就会觉得……自己好像也不再那么特殊了。所以……怎么说呢，心里有点不是滋味，有点不开心。所以想来问问你，遇到这种情况，该怎么……调理？” 郭睿调整了一下措辞，把自己的感情包装成普通的友情占有欲。 直接坦白说自己喜欢姚杰，他现在还是没有那个勇气。 说完，他带着一丝隐秘的期待看向叶霜，希望这个细腻又聪慧的女孩能给自己一些指引。 然而，叶霜并没有立刻回答。她偏过头去，肩膀微微耸动，半天没说话。 郭睿疑惑地蹙眉，忍不住绕到另一边去看她的表情—— 却惊讶地发现，叶霜竟然在笑！而且笑得肩膀直抖，明显是忍得很辛苦！ 见郭睿已经发现，叶霜索性不再忍耐，直接“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随即变成了抑制不住的哈哈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对、对不起……哈哈哈哈……” 她笑得弯下了腰，好半天才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小郭……你、你那个朋友……不会是姚杰吧？哈哈哈哈……” 郭睿脸一热。 他没想到自己做了如此模糊的处理，还是被叶霜一眼看穿。 事已至此，否认反而显得可笑。他只能硬着头皮，极其尴尬地点了点头，耳根烧得厉害。 叶霜笑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止住，她擦掉眼角笑出来的泪花，转过头看着郭睿：“所以，你觉得作为姚杰的‘普通朋友’之一，不开心了，对不对？” 郭睿低下头看向自己的鞋面：“也不是不开心吧，就是......” “就是希望他对你是最特别的，独一无二的？”叶霜一针见血地接了下去，语气里带着了然的笑意。 郭睿点点头。 叶霜收起了玩笑的神色，深吸了一口夜晚凉爽的空气，语气变得认真起来：“小郭，你知道吗？” “嗯？”郭睿抬起头，有些不明所以。 “市赛你上场之前，我不是给你拿了一颗新的玉麒麟吗？” 郭睿不明所以地点点头，这件事他记得很清楚，当时他还很感激叶霜的及时支援。但这和现在的话题有什么关系？ “那颗球，”叶霜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不是我做的。” 郭睿愣住了：“……什么？” “是姚杰，他亲手给你做的球。” 郭睿彻底怔住了，大脑一时无法处理这个信息。 姚杰还会做球？ 叶霜顿了顿，继续说：“之前训练的时候，我们不是发现你有两颗球不同步的问题吗？当时我帮你改装了幻光流星和玉麒麟应急。但姚杰后来私下跟我说，他觉得只有两颗完全一致的玉麒麟，才能让你发挥出最高的3A水平。” “可是玉麒麟是绝版球，市场上很难买到一模一样的了。我说那我试着给你复刻一颗吧，材料和技术我都有。但你猜姚杰当时说什么？”叶霜模仿着姚杰的语气，“他说，‘不了，叶霜，这次……我想亲自给小郭做些什么。’” “你也知道的，”叶霜看向郭睿，眼神里带着一丝感慨，“姚杰虽然球玩得很好，但之前从来没接触过悠悠球制作，更别说玉麒麟这种结构复杂的球了。那段时间，他一有空就来找我，请教了我无数问题，精细到轴承的压入深度、胶贴的切削弧度、甚至球体内部一个小小的减震环的材质……有些细节苛刻到我都没那么在意。” “然后做到一半的时候，就是比赛前面那段时间，他的手不是受伤了吗？于是他就暂时把半成品放到了我这里，说等伤好点再继续。之后就是第二次月考——我记得特别清楚，最后一门地理考完，交卷铃刚响没多久，他就出现在我们班门口了。他说手已经好了，要把东西拿回去。” “然后，他自己一个人完成了最后的打磨。” 郭睿下意识地伸手进口袋，摸到了那颗冰凉而润泽的球。 工艺精细，质地温润。 原来......竟然是姚杰做的！ 那段时间，姚杰竟然瞒着所有人，甚至瞒过了几乎跟他形影不离的自己，一点点亲手打磨出来了这个球。 “所以，你现在还觉得，自己对姚杰来说不特别吗？”叶霜抬头，笑意盈盈地看向郭睿。 郭睿握紧了口袋里的玉麒麟，指尖细细描摹着球体的每一道曲线，仿佛能透过冰冷的外壳，触摸到姚杰当时专注而认真的神情。 “那他怎么不亲手拿给我？”郭睿忍不住问。 叶霜了然地笑了笑，仿佛早就料到他会这么问：“姚杰说，队里所有人的球一向都是我负责维护和制作的，突然由他拿来给你，感觉有点……奇怪。他大概是觉得不好意思吧，毕竟这不太像他平时会做的事。” 她顿了顿，语气轻快地说，“他本来让我保密的，说我给的你就不会多想了。但我看你竟然为了‘是不是特别的朋友’这种问题纠结成这样——我觉得还是告诉你比较好。” 郭睿心中充满了感激，他看向叶霜，郑重地说：“谢谢你，叶霜。我……我不会告诉他是你告诉我的。” 叶霜意味深长地笑笑：“不客气。说实在的，你现在终于不把烦恼憋在心里，而能来找我说说，我是很开心的。但小郭，你的占有欲有点强了哦。” 郭睿有些尴尬：“我......” 叶霜见状，好笑地拍拍他的肩膀：“逗你玩的啦！能理解能理解。” “那他......有喜欢的人么？好多人都说，你俩可般配了。”郭睿斟酌着开口。 叶霜挑眉，回答得干脆利落：“我是独身主义者。” “至于姚杰的话......他看着是成熟稳重，心思缜密，做什么都一丝不苟——但实际上，我觉得在感情这方面，他可能完全还没开窍呢。” 叶霜的表情变得有些无奈，“他就这样一个人，对谁都很好很负责，但真要谈及感情问题，可能还不如一个小学生。你要问我他最喜欢谁，我只能回答你——目前他可能最喜欢李非。” 郭睿对这个答案哭笑不得。 李非是姚杰多年的偶像。虽然现在姚杰的悠悠球技术已经超过李非，但对李非的崇拜仍然深植于心。 告别了叶霜，郭睿心情有些复杂地走向教室。 手一直在口袋里反复抚摸着玉麒麟。 还没开窍么？ 既然还未开窍，那是否意味着……他还有时间，还有机会，慢慢地在姚杰心里画上属于自己的色彩？ 不知不觉，他已经走到了四班教室门口。 于净和黄立晓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 于净不知为何正和吴永康打闹在一起，黄立晓则一如既往地安静站在旁边，脸上带着点无奈的笑意。 突然，于净怪叫一声，一把搂住黄立晓的腰，然后故意重心后仰，一屁股倒在了正试图抓住他的吴永康身上，三个人顿时像叠罗汉一样踉踉跄跄地朝着郭睿的方向倒过来—— 吴永康失去平衡，眼看就要带着身上两个“挂件”一起摔倒在地。 郭睿眼疾脚快，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伸出长腿，精准地用腿抵住了吴永康即将倒下来的屁股。 “哇！队长！救命之恩！”于净从人堆里挣扎出来，笑嘻嘻地招呼他，“来得正好，一起来玩啊！” 郭睿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这三个人，尤其是笑得没心没肺的于净和一脸懵的吴永康。 叶霜说姚杰还没开窍…… 郭睿此刻却深深地觉得，或许不仅是姚杰没开窍，实际上除了自己和显然在状况外的黄立晓，这个队伍里的其他人，心智水平正在以一种不可逆转的趋势，朝着低龄化的深渊一路滑去！ 要是说之前于净和吴永康还算成熟稳重，那完全就是因为队伍里还有年龄比他们小的弟弟妹妹。现在队伍里全是同龄人，再加上高中压力大，他们就完全放飞了自我，精神状态和丛林里的猴子没什么区别了。 郭睿无奈地叹了口气，刚刚因叶霜的话而产生的那些复杂心绪，瞬间被一种“这个队没我得完蛋”的沉重责任感取代了。 第26章 第 26 章 之后的日子过得飞快。 在市赛后休息完一周，江川队又为寒假的全国赛开始了新一轮训练。 与此同时，学业上的压力也与日俱增，各科知识点越来越深，试卷越摞越高，仿佛没有尽头。 这段时间里，郭睿将所有因姚杰而起的纷乱心绪都强行压了下去，转化为近乎苛刻的自律和专注。训练时全力以赴，学习时心无旁骛。他知道，只有变得足够强大，才能稳住队伍，也才能……有资格去期待一些或许遥不可及的东西。 很快就迎来了期中考。 郭睿被姚杰骂清醒后就学得拼命，不光把物化生保持住了，数学和英语水平也有了一定的提升。 考数学时，最后一题的第二问开始有思路了。虽然来不及写完，但也能写个大致过程。 期中考后就是周末。累了一个月，此时郭睿正舒舒服服地躺在家里的沙发上，看旁边的郭丽奋笔疾书。 手机又在口袋里震了一下，是智学网的成绩更新提醒。 郭睿划开手机屏幕。 语文115，数学130，英语131，物理79，化学87，生物88。 算了一下理科总分，630！ 郭睿几乎跳起来。 所有人都知道，分数越高，进步越难。他本以为这次能稳住上次的成绩就不错了，没想到竟然又往前跨了一大步！ 他马上给姚杰截了张图发过去，几乎同时，姚杰也发了一张图过来。 姚杰：语文没考好。 郭睿仔细点开姚杰的图查看。 语文102，数学141，英语128，物理82，化学85，生物90。 比自己低两分。 他……终于超过姚杰了。 然而，预想中的狂喜和得意并没有出现。在看到姚杰语文成绩的瞬间，郭睿的眉头就下意识地皱紧了。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他立刻拨通了姚杰的电话。 提示音嘟嘟响了两声就被接起。 “郭睿，恭喜你啊，这次进步那么大。”姚杰的声音在那边听起来由衷地高兴。 郭睿却有些急切地打断了姚杰的祝贺：“你语文这次怎么一下子扣了那么多？” 姚杰在电话那头叹了口气：“作文好像写偏了，老师给的分数很低。然后文言文翻译扣太多了。” 郭睿立刻说：“你答题卡发我看看吧。” 几秒钟后，姚杰的语文答题卡发了过来。 郭睿放大图片，仔细看了起来。 这次作文的提纲是：人们因技术发展得以更好地掌控时间，但也有人因此成了时间的仆人。这句话引发了你怎样的联想与思考？请写一篇文章。 姚杰的题目是《技术为舟，自律为帆》。 郭睿把姚杰的作文读完，很快就发现了问题所在。 题目要求探讨大概的是“技术发展”与“时间异化”之间的辩证关系，即技术如何既解放人又奴役人，而非单纯讨论“人应该如何自律地使用技术”。 而姚杰的作文将矛盾简化为“技术中性，关键在人”，实际上是用“自律”这一道德化方案消解了材料的思辨性。 郭睿又给姚杰打了个电话，给他细细分析。 “原来是这样。”半晌后，姚杰在电话里恍然大悟。 听到姚杰明白了问题所在，郭睿的嘴角不自觉地勾了起来，心里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满足感和高兴——不仅仅是因为帮到了姚杰，更因为这种被需要、能为他分担的感觉。 这段时间以来，姚杰在数学上帮他太多，是时候由他来帮助姚杰了。 他突然又想起其实姚杰前几次作文分也不太高，只是他选择题对得多，而且作文偏得没这次那么离谱而已。 “姚杰，要不你明天来我家吧？我正好研究了一下近几年高考作文的评分标准和一些高分范文的思路，我教教你作文怎么写。”郭睿在电话里说。 电话那端沉默了几秒，似乎在思考。 “好，明天我过来。”几秒钟后，姚杰的声音干脆地传来。 因为出成绩刚好赶上周末的缘故，班主任老王刚刚直接把大家的排名发到了班群里。 郭睿点开表格，先找到了姚杰的名字。班级第五，年级第57名。这个排名依旧很高，但当他看到姚杰语文那一栏刺眼的102分，心里还是忍不住替姚杰感到憋屈和着急——语文拖了这么大后腿，总分还能排这么前，也是没谁了！ 纵观整个班级，语文比姚杰低的也没几个。 他又找到自己的名字：班级第4，年级第52名。进步确实越来越艰难，每一步都需要付出巨大的努力。 郭丽听到姚杰要来倒是高兴得很，作业还没写完，先赶忙去洗了个头。 “对了，郭丽，你期中考得怎么样啊？严青倒是说他考得不错。”郭睿看着裹着干发帽出来的郭丽说。 郭丽暗骂严青多嘴。 要是他不说，哥哥都不知道雅文中学已经考了！ 于是郭丽只好把成绩单拿给哥哥看。 这次她考差了，比严青和杨聪都低。 郭睿看着成绩单还没说什么，郭丽咬着嘴唇，眼泪倒要掉下来了。 郭睿一抬眼发现郭丽眼睛一下子红红的，赶忙问她怎么了。 “这不是考得挺好的嘛？要是保持住，应该能考上一中的。”郭睿指着她的成绩单说。 没想到郭睿的话不仅没安慰到郭丽，还让她更难过了。 郭丽一下子没忍住，眼泪唰一下流了下来。 “哥哥你懂什么？我这个月已经特别特别努力了，但分数只上去了那么一点点！凭什么好多人都没我努力，分却能考得比我高？” 郭睿一时语塞。 他深知郭丽其实和他一样，都是很好强的性格。但努力这种事情，真的不是一定有回报的。 这个道理要怎么让妹妹明白呢？ “别和别人比，在我眼中，你能进步已经相当棒了！”郭睿只能拍拍她的肩膀，这么说道。 郭母和郭父听到郭丽的哭声，赶忙从卧室出来查看。 郭睿示意他们先去睡，他深知难过的时候一堆人围着反而会更难过。 这时，姚杰的电话又打了过来。 “郭睿，你看球协官网没有，这次青年组全国赛是在北京！” 终于不在江川市办了。 “那寒假去可得做好保暖准备了。”郭睿说。 这时郭丽抽抽噎噎地问：“北京？” 郭睿点点头。 电话那头的姚杰显然听到了这边的动静，声音顿了一下，关切地问：“郭睿？我好像听到郭丽在哭？怎么了？” 郭睿：“她期中考试没达到自己的预期。其实我觉得已经挺棒了，进步了不少。要不你安慰一下她？‘姚杰哥哥’说话比我管用。” 说着，他把手机递给眼泪汪汪的郭丽。 然后他听见姚杰在那边讲了半天，郭丽在这边“嗯”“嗯”地点头，竟真的慢慢止住了哭泣，心情看起来好了很多。 “你跟她说了什么？”郭睿拿回手机，好奇地问。 姚杰在那边轻笑了一下：“说你。” “说我什么？” “我在跟她说，她哥哥有多么优秀。不管是比赛遇到强敌暂时失利，还是学习上遇到瓶颈久久无法突破，从来都不会抱怨或者放弃，总是充满干劲，咬着牙一次次向前冲——现在不仅3A玩得好，队长当得好，学习也那么棒。所以我和郭丽说，要向哥哥学习，不能被困难打倒！” “至于努力，是为了自己，不是为了超过别人的。很多时候不得不承认，有些人就是天分更高。但我们只要在努力中一次次让自己变得更好，不就是最大的成功吗？” 作为球手，郭睿深有同感。郭睿自认天赋不错，但总是有那种天赋更好的人。比如姚杰，比如凌亮，比如迪兰。他曾为此焦虑过，不甘过。但最终明白，重要的是超越过去的自己。只要一直在进步，就能看到更广阔的风景。 郭睿给郭丽递过去一张湿巾，让她擦擦脸。 郭丽擦完脸，把头发吹了吹，立刻又坐到餐桌上开始学习。 “姚杰哥哥都说了，所以不管怎样，我期末考一定能考得更好！”郭丽说。 郭丽看着妹妹重新充满干劲的样子，发自内心地笑了笑。 同时，心里也泛起一丝甜蜜的暖意——原来，在姚杰眼中，自己竟然那么优秀吗？ 这种被认可、被欣赏，尤其是被姚杰这样认可和欣赏的感觉，比考试进步更让他感到开心和满足。 于是郭睿也摊开作文书，还用手机搜了一大堆往年题，开始斟酌明天要怎么跟姚杰讲。 等他忙完，已经是后半夜了。 第27章 朋友 第二天一早，郭睿一打开手机，就被旋风队群里99 的消息吓了一跳。 他点开群聊一看，原来是于净终于拿回了自己的手机。 这周于净没回家，成绩一下来就马不停蹄跑到了政教处。 政教处老师比较仁义，给于净定下的目标是一共进步一百名就行，而不是每次考试进步一百名。所以这次于净只用进步一名就能拿回自己的手机。 于净：「总算拿回我的小宝贝了，以后说什么都不敢在宿舍里玩了！政教处老师太狠了！」后面跟了一连串痛哭流涕的表情包。 严青很快冒泡，好奇地问：「不是说江川一中可以带手机吗？怎么还会被收？」 于净：「是可以带，但前提是别在老师眼皮子底下玩。这就跟‘平时宿舍床上不能有人，垃圾桶里不能有垃圾’一个道理，是校园生存的潜规则，懂不懂啊小朋友！」 严青发了个恍然大悟的表情：「懂了懂了。对了，你们青年全国赛在北京举行的话，到时候我们去给你们加油啊！还能顺便去北京好好玩一趟！」 黄立晓适时地泼了盆冷水，语气一如既往地冷静：「你们别光想着玩，中考还是得好好准备。没听吴永康说吗？考不上重点，去其他学校有被剃成寸头的风险。【阴险】」 严青：「没事，我本来就和寸头差不多，不怕剃。」 郭睿笑了笑，突然想起之前中考前，于净拼了命地学习，其中一个巨大动力就是为了保住他那头精心打理的秀发。 现在很多学校为了狠抓纪律都开始了军事化管理，对发型要求颇为苛刻。公立高中里几乎只有作为省重点的江川一中顶住了压力，坚持相对宽松的管理模式，而凌志中学作为国际学校更是自由。 就这样，一般学校的学生规规矩矩，两所最好的学校的学生看起来倒是五颜六色的，好好的重点高中活像精神小伙聚集地。 虽说江川一中对学生外形要求并不严苛，但于净那个标志性的发箍和略显飘逸的妹妹头，在普遍清爽的男生发型里，确实有些过于显眼了。 郭睿忍不住打字：「@于净 说真的，你班主任就从来没找过你谈过你的发型问题？」 于净：「说过，但她主要是怕我被纪检部抓到，扣班级操行分。实际上纪检部的那几个老师一直都认为我是个身高比较高的女生，所以班主任的担忧完全是多余的。」 郭睿笑得拍大腿。 江川一中校服男女同款，倒是给于净提供不少便利。 就在这时，家里的门铃被按响了。 郭睿心头一跳，几乎是瞬间就从沙发上弹了起来，快步走去开门。 门外果然是姚杰。 郭睿赶紧招呼姚杰进来。 两人在餐桌前坐下，郭睿拿出昨晚熬夜整理的厚厚一沓笔记和打印出来的范文，开始就昨晚的研究成果，细细地给姚杰讲解作文的审题要点、结构搭建和素材运用。 姚杰听得极其认真，时不时地点头，遇到关键处还会拿起笔在带来的笔记本上快速记录几下。他那副全神贯注的模样，让郭睿心里涌起一股巨大的满足感和难以言喻的欣喜——昨晚所有的熬夜和辛苦，在姚杰专注的目光下，都变得无比值得。 作文讲得差不多了，两人收拾好东西，准备一起回学校。 “郭睿，太谢谢你了。讲得很清楚，比我之前自己瞎琢磨有用多了。”走出家门，姚杰说。 郭睿心里因为他郑重的道谢而微微一动，表面上却故意板起脸，用带着点玩笑的语气说：“姚杰，你是不是有点儿太客气了？跟我还来这套。” 姚杰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笑：“我不是客气。我就是嘴笨，好多话不知道怎么说。我就是觉得……有你这个朋友，特别特别好。” 郭睿心里一动。 他们从来都是特别特别好的朋友啊。只是现在，郭睿还想要点别的…… 然而他还不知道姚杰对这种事的接受程度，贸然说些怪话，只怕会吓到姚杰。 “那我们可要当一辈子的好朋友。”于是郭睿也笑了起来，顺着他的话说。 “那当然！”姚杰毫不犹豫地点头，“以后就算是你结婚，我都一定会去给你当伴郎的！” 郭睿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撞了一下，酸软一片，又带着点无奈的苦涩。 要结婚的话，我只想和你啊，笨蛋。他在心里默默地说。 但最终，他也只是弯了弯嘴角，将这个暂时无法宣之于口的秘密压下，用再自然不过的语气回应道：“好啊，那到时候你一定要在我的婚礼现场。” “一言为定。”姚杰认真地答应道。 下午回到学校上晚自习，班主任老王来教室守班。果然，他又开始了每次考试后冗长的演讲。 “这次期中考试了嘛，我们班总体还是有进步的嘛！特别是郭睿和姚杰，总分又大大进步了嘛！值得表扬！”老王的目光在教室里扫视，最后落在姚杰身上，话锋一转，“但是！作文这个东西，大家还是要特别注意的嘛！写偏题了，成绩‘唰’一下就下去一大截了嘛！有些同学这次就是吃了这个亏嘛！大家还是要多注意命题人到底想让你写些什么嘛，不能自己想当然嘛……” 他目光又在教室扫过一圈，最终说：“姚杰，你来我办公室一下嘛。” 这老王，就差直接在班里宣布姚杰就是那个作文写偏的家伙了。 姚杰应了一声，起身和老王出去了。 十分钟后，姚杰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一本《高中议论文精讲》。 “老王找你说作文的事？”郭睿一看那本书就猜到了。 姚杰点点头：“王老师说我这次语文比平均分还低不少，作文得好好看看。”他翻了几页书，皱起眉头，“郭睿，其实我觉得这本书没有你讲得详细和透彻。” 郭睿十分受用，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说：“也不看看我是谁。” 老王此人十分啰嗦，姚杰又在期中这样的大考上语文滑铁卢，郭睿几乎能预见到，接下来起码一个月，姚杰都免不了要被老王时不时拎出去“特别关照”一下了。 不一会儿，老王又晃悠着进了教室，敲了敲讲台，宣布了一件更重要的事。 “同学们，安静一下嘛。期中考完了，大家也要开始考虑下学期选课分班的事情了嘛。咱们江川一中了嘛，一向是学理科的同学比较多，所以安排是这样的：选择理科的同学就留在原班级不动，选择文科的同学呢，会分出去，和其他班选文的同学重新组成文科班。” 郭睿和姚杰对视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答案。他们的理科成绩排名都很靠前，文科相对而言只是不拖后腿，选择理科是毋庸置疑的。 老王还在喋喋不休：“我作为班主任嘛，只要大家不是完全学不进去理科，还是建议大家选理，现在的就业形势，学文难嘛......” 第一节晚自习的下课铃响了几秒钟后，于净和黄立晓就开始在四班门口探头探脑。 郭睿招手让他们进来。 “你们选什么啊？”于净看向郭睿、姚杰和吴永康。 郭睿：“都选理。” 于净叹口气：“唉，果然整个队伍就我一个想选文啊！黄立晓，下学期咱俩就要分开了。”他做出一个夸张的悲伤表情，一把抱住黄立晓的胳膊。 黄立晓拍拍于净，语气颇为敷衍：“我会想你的。” 于净“哼”了一声说：“你看起来一点都不想。不过下学期终于可以摆脱这该死的物理和化学了，也算一桩好事。” 吴永康也拍拍于净，开始吓唬他：“从前几届看，文科班几乎都是女生。所以有什么搬书、搬水、打扫卫生的体力活，基本都是仅有的男生包圆儿——就是传说中的女生当男生用，男生当畜生用。你这小身板，去那边干活受得了吗？” 于净：“其实我觉得我可以伪装成女生。” 黄立晓翻个白眼：“那你最好一辈子别开口说话了，也别去上厕所。” 第28章 冬 入冬之后，天气越来越冷了，早晨起床变得像一场酷刑。 每当六点自己的闹钟开始在枕头底下震，郭睿就觉得魂魄直接被抽离了。之前那种说起就起的干脆劲儿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要在温暖的被窝里挣扎翻滚好几下，才能凭借着强大的意志力爬下床。 起床之后的洗漱更是折磨。 宿舍楼的洗漱间早上是绝对没有热水的，每天早上，郭睿都得咬着牙，逼自己把刺骨的冷水往脸上扑，那瞬间的冰冷总能激得他彻底清醒。 江川队的其他人情况也差不多。当初天气暖和时，六点起床，六点十五大家就能精神抖擞地集合完毕开始晨跑，然后再去训练室练球。现在，几乎每天都得磨蹭到六点半，人才能慢吞吞凑齐，一个个缩着脖子，呵出白气，抖成一团。 跑完步，情况也并未好转多少。冷风一吹，刚跑出来的那点热乎气瞬间就散了，手指冻得僵硬发麻，又得花上好一番功夫拼命搓热，才能勉强找回一点灵活度，开始当天的悠悠球训练。 南方的冬天，室内没有暖气，那种湿冷仿佛能钻进骨头缝里。所有人都靠着厚重的羽绒服和教室里那台几乎没什么用的空调度日。但训练时穿得太厚实在不方便，动作会变得笨拙迟缓，所以他们只能在练球之前，尽可能地把准备工作做到位——尤其是让冰冷的手恢复知觉，然后才脱下外套开始训练。 队里就属郭睿和吴永康最不怕冷。他俩身体素质好，跑完步之后全身就热烘烘的，手也很快回暖。但其他几个人，跑完步之后不仅没缓解，手指往往还冻得不可屈伸。 叶霜心思细腻，从家里带来了一个大热水袋，跑完步后大家就一起捂着暖手。但这方法效率太低，要十多分钟才能让手回暖。 郭睿嫌这样太麻烦，也太慢。不知从哪一天起，他开始亲自上手帮姚杰搓手取暖。 他第一次这么做的时候，动作极其自然，握住姚杰冰凉的手就熟练地揉搓起来，用自己的掌心温度去温暖对方。周围瞬间安静了一下，大家都一脸惊疑不定地看着他们，连姚杰本人都吃了一惊，下意识地想抽回手，表情有些无措。 “别动，”郭睿头也没抬，语气一本正经，“这样搓热得快，不影响训练。” 他的表情太过严肃认真，完全是一队长关心队友训练状态的架势。于是姚杰挣扎的动作顿住了，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任由郭睿握着自己的手搓。 后来大家发现，郭睿这方法确实比轮流用热水袋快很多，效果也好。 渐渐地，众人也就习惯了这一幕，甚至偶尔吴永康也会大发慈悲，学着郭睿的样子，帮冻得瑟瑟发抖的黄立晓和于净搓搓手。 不过于净和黄立晓被吴永康那蒲扇般的大手包裹了几次后，总觉得哪里怪怪的，浑身不自在，最终还是选择老老实实用热水袋。 当然那点小心思只有郭睿自己知道。 在确认自己的心意后，郭睿确实为此纠结彷徨过好一段时间。但后来，他就渐渐享受起了这种能够理所当然靠近并照顾姚杰的感觉——每天都能以这种冠冕堂皇的理由，正大光明地握住姚杰的手，感受那冰凉的指尖在自己掌心渐渐回暖，郭睿心里其实是带着点窃喜的。 姚杰刚开始比较抗拒，他觉得两个男生这样拉拉扯扯有点奇怪。但奈何郭睿的理由无比正当，表情又总是一副正气凛然、心无杂念的样子——最重要的是，郭睿的手掌确实宽厚温暖，焐热效果拔群。 于是在寒冷的现实面前，那点小小的别扭也就渐渐被姚杰忽略了。 又一次晚自习后的训练结束。 郭睿再次掏出那块类似眼镜布的东西，小心翼翼地擦拭着那颗对他而言意义非凡的玉麒麟。受他的影响，队里的其他人似乎也都比以前更加爱惜自己的球了，训练结束后保养球具成了必备环节。 训练完，大家会一起绕教学楼跑两圈再回宿舍。不然浑身冰凉，根本睡不着觉。 很多同学也是这样做的，不过大多数人选择晚自习一结束就去跑，而江川队众人要训练，只能练完再跑。 这期间又经历了两次月考，郭睿和姚杰的排名都稳定在年级四十多名到六十多名之间起伏。能保持在这个区间，两人都已经相当满意，不再强求每次都必须进步——当然保持住也已经很不容易了。 姚杰一如既往是数学单科的战神，单科年级第一都考过好几次。语文作文分数在郭睿和他自己不懈的努力下，也终于爬了上去，不再拖后腿，老王也渐渐地不再找姚杰麻烦。 不过他们感觉语文分数这东西很多时候是守恒的——作文分上去了，阅读理解或者古诗文鉴赏的分数就可能以某种意想不到的方式掉下来，总分数依旧在一个范围内波动，而不会有大的提升。 跑完步回到宿舍，就会看到一帮人在泡脚。 这几乎已经成了江川一中学子晚上睡觉前的必备项目。 其他宿舍四个人一起坐在下面泡脚会有点挤，但208宿舍只住了三个人，所以这个时候姚杰、郭睿、吴永康三个人就会一起坐在那张空床上泡，与此同时于净和黄立晓会来他们宿舍聊聊天，等他俩各自的室友泡完了再回去泡。 “全国赛的团体赛学校已经帮我们报名了，”郭睿说，“今天老师让我统计一下，咱们队里，还有人想要参加个人赛吗？” 姚杰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立刻接口：“1A到5A，都帮我报一个吧。” 郭睿并不算太意外地挑挑眉。姚杰一向乐于接受各种挑战，喜欢在不同组别中磨练自己。 “迪兰不是说他全国赛要来吗？”黄立晓推推眼镜，“他来了，怕不是整个银鹰队都要来。跟他们碰上的话，咱们个人赛的胜率恐怕不大？” “岂有此理，”郭睿皱了皱眉说，“哪能因为害怕碰上这帮外国人，就放弃咱们自己国内的比赛？还没比就先怂了？姚杰，我支持你，都报上！” 吴永康也被激起了斗志：“郭队说得有道理！输给迪兰不丢人，但不敢比才丢人！我也报个1A锻炼锻炼！” 于净想了想：“那我试试5A吧，虽然大概率是去当分母的。黄立晓，别怕输嘛，报个2A玩玩？就当积累大赛经验了。” 黄立晓犹豫了半晌，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好。” 现在距离期末考已经不远了。寒假一共放四周，第二周过完年后，紧接着就是全国大赛。 时间紧迫，但最近大家训练状态都挺不错，又有市赛夺得冠军的自信加持，所以心里并不发怵，反而对去北京比赛充满了期待。 除了训练，白天在教室里上课也是种考验。冰冷的桌椅，冰冷的空气，写字没一会儿手就会僵得不行，连笔都握不稳。 郭睿已经习惯在教室里也帮姚杰捂手了。 他都怀疑姚杰是不是让雪鳞锋和冰魄冻的，怎么一到冬天手就冷得像冰块。 班里有一部分同学的保暖策略是这样的：不用手写字的时候，就把手死死压在屁股下面坐着保暖，或者往水杯里灌满热水，抱在怀里当暖炉用。 毕竟手套这东西，上课实在不方便戴。 姚杰刚开始也是这样做的。但当时郭睿一脸嫌弃地给他洗脑，说大庭广众之下老是把手塞屁股底下坐着，形象太不雅观，有点猥琐。姚杰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居然真的信了，大部分空闲时间，他就任由自己的手被郭睿代劳保暖了。 冬天是寒冷的，但从某个角度说又是温暖的。 有一天照常训练完打开门，郭睿和姚杰却发现门外站了不少同学。 “姚哥、睿哥，”有几个同学七嘴八舌地说，“我们也喜欢玩悠悠球，但水平又进不去校队，平时该怎么练啊？” 姚杰听到这个消息，眼睛瞬间就亮了，那种发自内心的高兴毫不掩饰地出现在他脸上。任何能让更多人了解、喜欢悠悠球的事情，他都乐于支持。 他立即看向郭睿：“咱们搞个面向同学的社团？这样所有喜欢悠悠球的同学都可以有个地方一起交流。” 郭睿哪里会有不同意的话，当即点头：“当然没问题！这是好事！” 于是当天他俩就趁热打铁去找了教导主任，递交了成立社团的申请。 “社团成立起来，事情可能会比较多，”回去的路上，姚杰认真地对郭睿说，“我来当社长吧，你当校队的队长已经够累了，社团这些杂事我来处理。” 郭睿自然没有异议，他知道姚杰做事极其认真负责，交给他再放心不过。 于是，“江川一中悠悠球社”就这样正式成立。由江川队的队员每周轮流值班，利用课余时间在社团活动室教感兴趣的同学们最基础的三十招，分享练习心得。 在众人的努力下，学校里会玩悠悠球的人越来越多，悠悠球社也渐渐壮大了。 第29章 意外 这天是期末前最后一个周六。训练完，大家穿好厚外套一起出校门。 门口却站着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那人倚在校门边的墙上，长长的斜刘海遮住了半边眼睛，感觉不到冷似的穿着一件红风衣，在一片冬日的灰暗色调中显得格外扎眼。 是高桥光。 高桥光显然是等了一会儿了，鼻尖都冻红了。看见江川队众人走出来，他立即可汗大点兵一般和他们所有人招手：“郭睿姚杰吴永康黄立晓于净叶霜，你们好哇！” 他这出把众人都整懵了，面面相觑，下意识地也朝他挥了挥手，动作整齐得有点滑稽。 说着，他就跑到了黄立晓身边。 “立晓君，全国赛的2A个人赛你要参加吗？我前天给你发消息，你为什么不回？” 黄立晓推了推眼镜，表情一如既往地平静无波：“我参加的。我只是不把手机带到学校里来。” 高桥光眨了眨他那只露出来的眼睛，恍然大悟，用一种很日式的赞叹语气说：“真是个乖孩子呐！” 于净大概是觉得高桥光的语气很好玩，也立即看向黄立晓，甚至用身高优势揉了揉他的头，模仿道：“真是个乖孩子呐！” 黄立晓一脸黑线。 郭睿看向高桥光，直接问道：“飞鹰队这次也都要参加个人赛吗？” 高桥光摇了摇手指，语气轻快：“错误的！甚至，连团体赛我们都不参加哦。这次只有我这个异邦的旅行者，独自报名了2A的个人赛而已。” “啊？”江川队众人异口同声地表示震惊。飞鹰队实力强劲，放弃全国赛实在出乎意料。 高桥光看着他们吃惊的样子，似乎觉得很是有趣，自来熟地跟他们分享起来：“因为我们队长啦，他要带安迪和陈少辉回东京，去参加日本的全国赛。” “为什么？”吴永康忍不住追问。 高桥光摊摊手，解释道：“因为我们队长的队长——就是那位大名鼎鼎的迪兰君嘛，他要带着他的银鹰队来参加这次北京的全国赛啦。这边已经有他们了，所以队长就带其他人回日本参赛咯。” 合着这是飞鹰队和银鹰队要联手征服东亚啊！郭睿在心里吐槽道。 “那你怎么不去？”黄立晓问。 高桥光立刻作出一副深沉漂泊、遗世独立的样子，四十五度角望天，用咏叹调般的语气说道：“在下本就是一介浪客，飘零于各处比赛，追寻更强的对手和更自由的玩法罢了。归属之地，并非吾之追求。” 这家伙，中二病还没好，而且严重缺乏团队精神啊！ “那么，北京见啦。”高桥光朝他们挥挥手，蹦蹦跳跳地走了，看起来一点都不稳重。 大老远从凌志中学跑过来，就为了说这几句话，也是个奇人。 “你啥时候加的他好友？”于净问黄立晓。 黄立晓一脸茫然：“我也不知道他怎么找到我的联系方式。就上周，他突然给我发了个好友申请，我看是他就通过了，就这样。” 于净摸着下巴，眼睛转了转：“把他推给我。感觉他发型挺酷的，审美应该不错，是个懂时尚的人，可以交流一下。” 黄立晓无奈地点点头。 人群散去，郭睿和姚杰按照之前的约定，一起准备周末的期末复习。姚杰爸妈经常在国外出差，家里没人，去他家两人更自在些。 于是，这次换郭睿去姚杰家留宿。 郭睿有段时间没去过姚杰家了。印象最深的就是他家楼下那家快餐店，物美价廉，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竟然还在开着。 “家里没什么菜了，要不就在这儿吃吧？”姚杰指了指快餐店的招牌。 郭睿自然没意见。两人简单解决了晚餐，便回到了姚杰家中。 屋子里果然冷清得很，缺少人气。他们直接去了书房复习。书房里那架黑色的钢琴格外显眼，那是姚杰的姐姐姚颖的。 现在姚颖在外地一个很好的音乐学院上大学，只有放假才回家。 看到这架钢琴，郭睿瞬间回忆起小时候他来姚杰家玩的时光。姚颖和弟弟性格完全不一样，是个人来疯，每当郭睿一来，她就喜欢摆出小老师的架子，强迫两个弟弟坐在钢琴前，教他们认五线谱、弹简单的音符。郭睿对音乐实在没什么特殊天赋和兴趣，对姚颖的教导基本都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心里只盼着姚颖姐姐赶紧放过他们，他好和姚杰出去玩悠悠球。 姚杰对这种折磨倒是习以为常了。那会儿每当郭睿在小凳子上如坐针毡地扭来扭去，姚杰都故作老成地拍拍他的肩，说：“你只用偶尔遭受折磨，但这可是我天天都要经历的。” 既然天天都要经历，那…… “你姐教你那么久，钢琴你应该多少会点了吧？”郭睿带着点调侃，坏笑着问姚杰。 姚杰听了这话，似乎又想起了童年被姐姐支配的痛苦记忆，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只会看五线谱，弹得很难听。你知道的，我没什么音乐天赋。” 郭睿却来了兴致，起哄道：“来一首来一首！” 姚杰被他闹得没办法，无奈地走到钢琴边，打开琴盖，从一堆旧琴谱里翻出一本封面上画着个白胡子老头的，摊开放在谱架上。 他深吸一口气，手指有些生疏地放在琴键上，然后磕磕绊绊地弹了起来。 郭睿看向琴谱，标题是舒伯特的《小夜曲》。这首曲子旋律很优美，但姚杰弹得确实不算流畅，偶尔还会卡顿一下。 郭睿不懂钢琴曲的难度，只觉得在这安静的夜晚，听着姚杰为他弹琴，感觉还挺奇妙的。他靠在书桌边，安静地听着。 一曲终了，姚杰像是完成了一项艰巨任务，迅速合上琴盖，强调道：“就会这一首，还是当年我姐拿着尺子逼我练的，说是以后……呃，反正就练了这一首。”他及时刹住了话头，耳根有点泛红。 郭睿笑了笑，没再追问。 姚杰弹琴的时候他百度了一下，这首曲子来自德国诗人莱尔斯塔勃的诗篇，描绘了一位青年在月光下向爱人倾诉爱意的场景。 因此他猜测，姚颖当时八成说的是“以后给喜欢的姑娘弹”。 也罢，姚杰都弹琴了，那自己也就当一回姑娘吧。 郭睿的心情愉悦起来。 两人又打了会儿游戏放松，然后才摊开书本和试卷，开始真正投入学习。 到了他们现在这个成绩阶段，最需要突破的反而变成了英语。两人的英语成绩通常都在120多分徘徊，偶尔郭睿状态极佳能冲到130。学校里有些大佬，英语动辄140以上，虽然理综可能不如他俩，但单凭英语一科就能拉开不小的差距。 姚杰戴上了耳机，专注地听着英语听力模拟题。郭睿则拿出一个专门的笔记本，整理归纳作文里能用到的高级词汇和巨型。 时间不知不觉流逝。 学习了几个小时，两人都感到有些疲惫，眼看时间不早，便决定洗漱休息。 姚杰的房间还是老样子，放着那张儿童时期买的上下床。小孩审美总是很奇怪，当年姚杰也不知怎么了，就看中了这个上下铺，对其他的床型都不屑一顾，非要不可。 姚杰自然还是睡在下铺。郭睿则被姚杰安排去了上铺。这样一来，倒像是还在宿舍一样，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夜深人静。不知道睡了多久，姚杰想起来上厕所，却听到一阵轻微却异样的窸窣声。他屏住呼吸仔细听，那声音又消失了。正当他以为是错觉，准备起身时，客厅方向似乎传来一声极轻的、像是东西被碰倒的闷响。 姚杰的心猛地一紧，轻轻坐起身。父母出差，家里只有他和郭睿……他皱紧眉头，一种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他摸索到手机，借着屏幕的微光，小心翼翼地下了床走到卧室门边，将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听。 “咔哒……”这次是更清晰的，像是抽屉被轻轻拉开的声音。 姚杰的心跳骤然加速。他深吸一口气，极力保持冷静，退回床边，伸手去摇上铺的郭睿，压低声音：“郭睿！醒醒！好像不对劲！” 郭睿立马就弹起来了。 “怎么了？” 姚杰指了指手机，用气声说：“外面有声音……我猜是家里太久没人，所以遭贼了。我已经用短信报警了。”手机屏幕的光映着他有些发白的脸。 郭睿立刻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他悄无声息地爬下床铺走到门边，小心翼翼地将房门拉开一条细缝，向外窥视。 客厅里没有开灯，但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月光，他看到一个模糊的黑影正在电视柜附近摸索。 郭睿跆拳道练得很好，身手利落，加上个子高力气大，所以并不十分害怕。他观察了一下，发现那个在客厅里摸索的黑影看起来并不十分高大强壮，心里更有底了。 他瞅准一个时机，在那黑影背对着房门，正试图撬开电视柜抽屉时，猛地拉开门扑了过去！ 他的动作极快，那人根本没反应过来，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就被郭睿用标准的擒拿动作死死按倒在地。 “别动！”郭睿低喝道，用膝盖顶住那人的后腰。 几乎在同时，姚杰不知从哪儿摸出了一根棒球棍，冲上前来，对着还在挣扎的小偷头上不轻不重地敲了几下，厉声道：“老实点！” 小偷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打懵了，加上被郭睿死死压着，顿时不敢再动。两人配合默契，迅速找来宽胶带，将小偷的手脚捆得结结实实。 做完这一切，两人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着地上被捆成粽子一样的小偷，肾上腺素带来的兴奋感渐渐消退，才感觉到心脏在胸腔里砰砰狂跳。 等待警察到来的时间显得格外漫长。直到警察将小偷铐走，做完简单的笔录离开后，郭睿才注意到，姚杰坐在沙发上，垂着头，搭在膝盖上的手似乎在微微发抖。 他还是怕的吧？郭睿心想。毕竟说到底，他们也还只是十五六岁的少年，面对入室行窃的歹徒怎么可能不怕。刚才的冷静和果敢，更多是情急之下的反应。此刻危机解除，后怕的情绪才翻涌上来。 郭睿再次无比庆幸今天自己来了姚杰家留宿。如果姚杰一个人在家……他简直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 “没事了，”郭睿挪到姚杰身边，把手搭在姚杰微微颤抖的手上，“咱们去休息吧。” 姚杰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了一下呼吸，点了点头，但脸色依旧有些发白。 “我陪你。”郭睿说着，没有犹豫，自然地跟着姚杰走进了卧室，和他一起躺在了那张并不宽敞的下铺。 但这样一折腾，他们就算躺下也很难再睡着了。 “你给我具体讲讲参加世界赛时的事吧。”郭睿说。 还是转移一下姚杰的注意力吧，免得他一直想今晚的事，到时候睡着了做噩梦。 于是两人就这样背靠背聊了一晚上的天，直到天蒙蒙亮，姚杰才迷迷糊糊睡去。 郭睿看姚杰不说话了，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翻了个身，把姚杰搂在怀里。 姚杰还是瘦了些，肩胛骨这块有点硌人。 等他们一觉睡醒已经过了中午，于是复习计划流产，收拾收拾又可以回学校了。 第30章 出发！ 考完期末，过完热闹的年，江川队众人几乎没怎么停歇，就立刻投入了备战全国大赛的紧张与期待中。出发去北京的日子转眼即至。 此时郭睿正在房间里收拾着行李。 手机天气预报显示北京此刻的温度是零下十二摄氏度。 郭睿原本只想提个小行李箱轻装上阵，但看着床上堆成小山的厚毛衣、羽绒服、保暖内衣和围巾手套，他叹了口气，认命地把小箱子推到一边，从床底下拖出了那个最大的行李箱。 他正奋力压着差点合不上的箱盖，与膨胀的衣物作斗争时，房门被悄悄推开一条缝，郭丽的脑袋探了进来。 “哥，我也想去北京。”郭丽说。 郭睿头也没抬，全身重量都压在了箱子上，试图扣上锁扣：“决赛那天严青、杨聪他们不是也说要来看吗？你到时候跟他们一块儿来。” 郭丽蹲到他身边，嘟起嘴，皱着眉头直勾勾看着郭睿：“哥，我想和你们一起。我想跟着叶霜姐姐，多学习学习怎么当一个好的经理人。” 每当郭丽露出这个表情郭睿就没辙，最终只能无奈地答应她。 “那你可要听话哦。” “好耶！哥哥最好了！”郭丽瞬间眉开眼笑，蹦跳着冲回自己房间，估计也开始翻箱倒柜了。 郭睿无奈地摇摇头，打开江川队的群，编辑消息发送：「我妹也跟我们去。她的话学校报销不了，订票的时候多买一张，钱我来出。@叶霜」 叶霜秒回：「收到。」 吴永康适时冒泡：「那叶霜负责订高铁票，我来看酒店吧。这时候正好寒假加上比赛，游客多，酒店可不好订。」 吴永康做事很靠谱，于是郭睿放心地把事情交给他。 郭丽这次期末考得不错，按往年的排名，她上江川一中应该没问题。这也是郭睿同意她去的理由之一，算是提前奖励一下。 叶霜订了第二天一早的高铁票，烈火队和旋风队的成员纷纷来送行。 要过闸机时，杨聪的堂弟杨明突然冲过来，把那颗“蝶舞”塞到了郭睿手里。 “睿哥，那天真的......谢谢你们。这个球......我也不知道有没有用，你们先拿着吧。” 郭睿刚想拒绝，想说球手怎么可以把自己的配球随意送人，可杨明已经跑远，而后面的人在催促着他过闸机。 于是郭睿只好小心翼翼地把这颗承载着心意的“蝶舞”收到书包里放好。 由于订票时间确实比较晚，叶霜没能抢到所有人都连在一起的座位，座位分散在好几节车厢。但有一点让郭睿非常满意：他的座位是D，而姚杰的座位恰好是挨着他旁边的F。 “哥，我可以坐姚杰哥哥旁边吗？我想和他请教一下物理题。”在站台等车时，郭丽凑上来问。 郭睿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不行，因为我要和他商量战术。你不是要和你叶霜姐姐好好学习怎么当经理人么？而且，叶霜物理比我俩都好多了，你请教姚杰不如请教她。我记得吴永康在她旁边，你找吴永康换去。” 郭丽嘟着嘴，但还是听话地去找吴永康了。 吴永康倒是很爽快，立刻答应了和郭丽换座位。 开玩笑，快九个小时的车程，两个人一起坐D座和F座，和度蜜月有什么区别？ 列车很快进站，大家按照车厢号排队上车。郭睿和姚杰找到自己的座位，放好行李——期间还帮同车厢好几个女生把沉重的行李箱举到了行李架上，才终于坐下。 中间有几个女生找姚杰或郭睿要微信，郭睿全拒了，姚杰全给了。 坐下之后，郭睿发现姚杰把好友申请全点了忽略。 姚杰就是这样的人，当面不会让人难堪，但心里自有一道清晰的界限，不必要的寒暄和交际，他很少投入精力。 反正以后也见不到了。 亲疏分明的，郭睿就喜欢他这点。 郭睿勾住姚杰的脖子，明知故问：“删了干嘛？” 姚杰之前其实不太喜欢肢体接触，但这个冬天以来，郭睿天天给他搓手，现在的他已经对此接受良好了。 “没删，只是没通过。过几天她们应该就忘了吧。”姚杰笑了笑，说。 郭睿看着姚杰退回聊天列表，脑海里忽然飘起一个念头。 “把我的消息置顶。”他说。 没等姚杰反应，他就极其自然地在姚杰手机上飞快地点了几下，把自己的对话框“小郭”设置成了消息置顶。 姚杰无奈地看着郭睿：“幼不幼稚？” 郭睿挑了挑眉，一副“你能奈我何”的神情。 他已经摸清了，只要不触及原则问题——比如像当初凌亮那样把悠悠球纯粹当玩具不尊重——姚杰对其他事的包容度其实非常高。 于是郭睿地利用这一点，一点点地得寸进尺，无声无息地侵入姚杰生活的更多细节。 姚杰对此似乎毫无察觉，任由郭睿“今日割五城，明日割十城“。 郭睿之前会对姚杰在感情方面的迟钝颇为纠结，但事实上现在他更多时候在享受着这种迟钝给他带来的便利。 叶霜说得没错——姚杰完全还没开窍。 没开窍好啊！不然郭睿都担心自己会不会什么时候吓到姚杰，把姚杰给吓跑了。 没开窍自己就能大大方方地对姚杰好、理直气壮地黏着姚杰了，反正他只会觉得是来自好朋友的关心，而不会想多。 列车平稳行驶起来，窗外的景色开始加速后退。为了赶这趟早班高铁，大家天没亮就起床了，此刻车厢里渐渐安静下来，弥漫着一种昏昏欲睡的氛围。 郭睿打了个哈欠，准备趁这段时间补个觉。 姚杰递过来一个独立包装的蒸汽眼罩。 “如果你直着睡觉不舒服的话，可以靠我身上。”姚杰说。 “你不睡么？”郭睿接过眼罩拆开，温热的蒸汽缓缓渗出，敷在眼周很舒服。 “听会儿听力。”姚杰已经翻出耳机。 听姚杰这么说，郭睿也就不再客气，从善如流地靠在了姚杰身上，很快进入了梦乡。 睡着睡着，郭睿突然梦到有个人跟他讲英语，是个男的。 “Are you heading to the library now?”男人问。 郭睿正要回答，却被一个女人抢了先。 “Yes， I’ve got a chemistry test tomorrow and I’mpletely lost.”女人说。 原来不是冲自己来的啊。 郭睿迷迷糊糊正要再睡，头却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 扯下已经变凉的眼罩睁开眼，发现是姚杰的下巴磕到了自己脑袋上。 姚杰头一点一点的，显然也困了。他的耳机有些许漏音，这正是造成郭睿这个梦的原因。 郭睿勾了勾嘴角坐直，帮姚杰把耳机摘下来放耳机盒里，又把姚杰的头摆到了自己肩膀的位置。 嗯，姚杰的头发还是香香的。 郭睿顶级过肺。 一看手机，距离自己刚才睡下还不到四十分钟。 那姚杰估计听了两套左右的听力。 郭睿也戴上自己的耳机，开始听英语听力。 江川一中的管理说宽松也宽松，但在课业要求上却毫不含糊，甚至有些变态——比如要求他们必须把每天的假期作业上传到班级群，而且作业不是一次性布置，是每天都有当天的任务。 这对于要外出比赛的郭睿等人格外麻烦，意味着不仅行李要带一大堆，各科书本和试卷也得随身背着。 郭睿听完两套，姚杰也差不多醒了。 “肩膀酸么？”姚杰把头从郭睿肩膀上支起来。 郭睿依依不舍地说：“嗯，还行。” 在郭睿不懈地努力下，最喜欢说谢谢的姚杰终于很少跟自己客气了。 姚杰象征性地帮他揉了揉。 “我今天的听力也听完了。”郭睿说，“来套物理？” 姚杰已经把物理试卷集掏了出来。 郭睿笑了笑，也开始奋笔疾书。 自打两人上了高中，竞速做题已经是家常便饭。 一个小时后，两人几乎是同时停下笔。 然后默契地相视一笑。 这时于净端着两桶泡面走过来：“郭队、姚队，吃面了。” 看到他们小桌板上摊着的试卷，于净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不是，你们现在还做题？” 姚杰一边把卷子收回去一边说：“作业太多了，高铁上抓紧做，这样下车就可以赶紧练球了。” 说到这个于净倒是得意起来：“我跟你们说，我新分到的文科班作业可少了，今天就一套数学一套英语。” 他放下泡面，继续说：“黄立晓也命苦的哟，刚才一直在背生物。二班老师比你们班还变态，说是两个小时后要线上抽查生物背诵情况。” 然后于净哼着歌走了，看起来心情真的不错，浑身散发着脱离苦海的喜悦。 数个小时的漫长车程后，列车终于缓缓停靠在北京南站。众人拖着几乎坐僵的身体和沉重的行李，随着人潮挪下车厢。 北京打车太贵，学校给的经费有限，大家只好提着大箱小包，去挤北京拥挤的地铁。又是一番艰难的辗转和拥挤，近一个小时后，他们才终于到达了吴永康预订的酒店。 前台帮大家录完身份信息，然后把房卡全给了预订者吴永康。 “怎么才三间？”众人看着吴永康拿着的房卡大眼瞪小眼。 吴永康摊手：“你们不知道，这酒店紧挨着比赛体育馆，我们要训练的话走过去就行，方便得很！但就是因为太方便了，附近酒店早就被订满了！我能抢到这三间就不错了！两间大床房，一间标准间。” “那你打算怎么分？”黄立晓疑惑地问。 “简单啊！”吴永康理所当然地说，“叶霜和郭丽两个女生当然住一间大床，然后郭队个子高，和姚队住一间大床。” 他又看向于静和黄立晓：“我们三个住标间，我体积大，单独睡一张床，你们两个瘦的挤一张。” 于净和黄立晓看着吴永康那比自己宽了不止一圈的身形，表情复杂地接受了这个现实。 本以为算公费旅游，没想到竟艰苦至此。 未来两周，他们就要在这家酒店里安营扎寨了。 也许是在高铁上断断续续睡多了，郭睿半夜醒来后，就有点睡不着了。 于是他拿起手机，准备玩一会儿再睡。 正好看到于净在群里发出哀嚎：「救命啊！@吴永康你这呼噜声也太大了吧！跟开了拖拉机进房间一样！姚队郭队你们以前是怎么忍受过来的啊？！@黄立晓你还活着吗？」 黄立晓回了一个「…」表示无声的赞同。 而始作俑者吴永康，显然早已进入深度睡眠，对于自己制造的噪音和他给室友带来的痛苦一无所知。 五分钟后，郭睿和姚杰房门被敲响。 “队长，咱们挤挤吧，明天我俩买耳塞。”郭睿打开门，门口站着欲哭无泪的于净和黄立晓。 郭睿看向姚杰。 姚杰此时也刚醒，看着门口的于净和黄立晓迷迷糊糊点了点头，往边上挪了挪。 于是两人一边说着“太感谢了”，一边迫不及待地爬上了床。 郭睿叹口气，在于净身旁躺下。 好在这床够大，四个人也勉强能塞下。 折腾一天终究还是累，郭睿玩了会儿手机，终于还是在这张拥挤的床上迷迷糊糊进入了梦乡。 第31章 邀请 “队长、睿哥！……队长！”郭睿是被于净略带尴尬和急促的声音叫醒的。 他费力地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于净近在咫尺的脸。郭睿越过于净的肩膀看过去，床的另一边已经空了，姚杰和黄立晓显然早就起来了。 几秒钟的混沌过后，郭睿的意识才彻底回笼，随即他发现自己的一条胳膊正死死箍在于净的腰上，姿势堪称亲密。 郭睿：“……” 他面无表情地、极其自然地把手收了回来，仿佛那只是睡梦中的无意识行为。以他的性格，也懒得为此解释什么，反而反客为主，带着点刚醒的不耐烦问道：“你怎么还不起床？有什么事要跟我说？” 于净的表情更尴尬了，小心翼翼地往旁边挪了挪，声音低得像蚊子哼哼：“睿哥，其实我想说……刚刚你顶到我了……” 郭睿愣了一秒，随即理直气壮地瞪了他一眼，语气甚至带上了一丝嫌弃：“都是男生，大早上的这不是很正常么！难道你不会这样？看什么看，还不快起床！” 于净被他一噎，瞬间觉得好像是自己大惊小怪了，也不敢再多话，赶忙手脚并用地从床上爬下来，嘴里嘟囔着“起了起了”，几乎是逃也似的溜回了自己的房间。 姚杰似乎正在浴室里洗漱，传来隐约的水声。郭睿又在床上躺了几分钟，深呼吸了几次，确保自己身体那点不受控制的反应彻底平息了，才若无其事地起身。 等他和姚杰都洗漱完毕，换好出门的衣服，房门再次被敲响。 这次大家都已经收拾妥当，聚集在门口了。虽然是寒冷的冬天，大家都裹着厚厚的羽绒服，但郭丽和叶霜显然还是花了心思，围巾和衣服的配色都很亮眼。 很漂亮的两个女孩，让人看了就心情大好。 郭睿却发现今天郭丽看起来有些怪怪的。 他盯着妹妹看了半天，疑惑地皱起眉：“你眼睛怎么了？蹭到脏东西了？两条黑线。” 郭丽气得跺了跺脚，语气里满是恨铁不成钢：“哥哥你懂什么！这是小猫眼线！刚刚于净教我画的！好看吗？”她说着，还故意眨了眨眼睛。 郭睿立刻把目光投向试图缩到黄立晓身后的于净，眼神里带着警告说：“于净，你别把我妹带坏了。学生就要有学生的样子！” 于净赶忙摆手，连连否认：“不敢不敢，队长，就是随便聊聊……” 郭丽见跟哥哥说不通，立刻转向一旁的姚杰，充满期待地问：“姚杰哥哥，你觉得好看吗？” 郭睿也看向姚杰，只见姚杰真的认真端详了郭丽几秒钟，然后点了点头，语气诚恳地说：“嗯，好看，显得眼睛更有神了。” 郭丽立刻像打了胜仗一样，得意地扬起下巴，仿佛得到了权威的认证，印证了自己哥哥就是个不懂时尚的土老帽。 叶霜笑着举起手机，把大家的注意力拉回正事：“好了，说正事。今天预约的训练场地是九点到十二点，现在才八点半，我们可以先在附近找家店吃个早餐，然后慢慢走过去时间刚好。” 众人一致同意，下了楼，在街角找到一家看起来颇有些年头的老北京早餐店。 本着“来都来了”的体验精神，每个人都点了一碗招牌豆汁。 于净刚喝一口就皱起眉，表示自己根本喝不惯。 其他人见状，也都小心翼翼地尝了尝，表情各异，但大多都流露出难以接受的神色。这豆汁的味道确实独特，酸涩中带着一股发酵的微馊，并非人人都能欣赏。 然而，姚杰却面不改色，不仅慢条斯理地把自己那碗喝完了，看到于净那碗几乎没动，还很自然地问：“你不喝了？那给我吧，别浪费。”说完，在于净感激涕零的目光中，把他那碗也解决了。 郭睿看着姚杰这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心里那点好胜心又被勾了起来，不甘示弱地捧起自己那碗，屏住呼吸，一口气灌了下去。强忍着胃里翻涌的不适，他硬是没露出任何异样，只是放下碗时，手指微微发颤。 ——妈的，喝完真想吐。 他知道姚杰吃东西不挑，但这也太不挑了吧！ 最终，除了面不改色的姚杰，其他人都默默地在旁边的味多美买了些面包和牛奶，才感觉活了过来。 一行人这才慢慢悠悠地晃向训练场地。 到了训练室，简单热身之后，郭睿拍拍手召集大家：“个人赛是在两天后，团体赛是在下周。今天我们先集中练两小时个人项目，休息十分钟后，重点商讨一下团体表演的编排。” 话音刚落，众人立刻动了起来，各自找地方练习。 叶霜则接过郭睿递过来的那颗“蝶舞”，拉着郭丽坐到一旁，细细研究大师的做球手法和内部结构，时不时低声给郭丽讲解几句，郭丽听得一脸认真，不时点头。 考虑到银鹰队肯定会来，为了增加胜算，姚杰继续主攻他的4A，试图再寻求突破。 于净一边练着自己的5A，一边用手机看银鹰队上次世界赛的视频，越看脸色越白，声音都带上了绝望：“我们……我们不会被剃光头吧？这也太强了……” 郭睿虽然心里同样没底，但作为队长，他不能盲目安慰，也不能打击士气，只能沉声道：“尽力就好！银鹰队确实很强，但我们也今非昔比。能拿个亚军，也是很棒的成绩！” 实际上，他心里比谁都更想赢，那股不服输的劲头灼烧着他——姚杰当初带领烈火队能战胜银鹰队，如果现在江川队惨败，岂不是太丢脸了？他练得越发卖力，每一个动作都力求完美。 姚杰作为上次世界赛冠军队伍的队长，却给大家泼了盆必要的冷水：“虽说我们上次世界赛赢了，但实际上赢得很惊险，有运气成分。个人PK赛我们输多赢少，主要是靠团体表演时练成了‘终极炫光’，才在团体分上实现了反超。” 他的话让众人的心情更加沉重。 是啊，如果这次银鹰队也练成了“终极炫光”呢？以江川队目前的整体实力和默契度，确实还达不到稳定施展终极炫光的水平。 上次郭睿和姚杰那个惊艳的独角兽炫光，虽然华丽，但更多是灵光一现的巧妙构思，而并不需要人人都具备多高超的技术。 “但是，”姚杰话锋一转，目光扫过每一位队员，眼神坚定，“目标还是要冲着冠军去！不管最终结果怎样，全力以赴，不留遗憾。” 他的话重新点燃了大家眼中的火焰。 因为租用专业场地的费用并不便宜，所以每个人都练得格外投入和卖力，注意力高度集中，两个小时的训练下来，竟有种事半功倍的效果。 休息时间到，郭睿再次拍拍手：“好了，现在都过来，说说团体表演的事。” 姚杰点点头，显然早已有了想法：“我的想法是这样。郭睿，上次我俩的炫光不是能叠加到一起吗？这次我们可以尝试逐步加码。永康的实力和稳定性仅次于我们两个，让永康先跟我们一起尝试叠加炫光。如果成功了，再让立晓、于净看情况逐步加进来，形成一个递进的炫光阵列。” 他顿了顿，继续冷静分析：“但要战胜银鹰队，光有炫光可能还不够，因为他们上次吃了亏，一定也会苦练炫光技术。我记得上次你们旋风队在全国少年组比赛时，那个将悠悠球技巧和舞蹈动作结合的创意非常棒，整体表现力和观赏性很强。” 他说着，目光转向一旁的郭丽：“是吧，郭丽？” 郭丽听姚杰叫她，眼睛立刻亮起来：“姚杰哥哥，我学舞蹈好多年了，随时能给大家提供技术支持，帮忙编舞或者设计融合动作！” 郭睿综合了姚杰的建议和郭丽的特长，当即拍板：“好！那就先这么定。我和姚杰、永康先重点练习炫光的叠加配合。立晓、于净，你俩继续加强对自己炫光的控制力，力求更稳更久。郭丽，你有空多看看我们练习，结合大家的球风和特点，先构思几个编舞方向。” 目标明确后，众人立刻充满了干劲，很快就在训练馆里各自忙碌起来，投入到新一轮的练习中。 高强度训练到十二点，大家的体力都消耗得差不多了，饥肠辘辘地走出训练馆。 裹紧厚厚的羽绒服，踩着地上未化的积雪，郭睿不禁感叹北方暖气的伟大——外面天寒地冻恨不得裹成熊，室内却温暖如春甚至可以穿短袖。 要是江川一中的教室也能供暖就好了，那样姚杰冬天手就不会那么僵了。 一行人说说笑笑地找地方吃完午饭，打算回酒店稍作休整。远远的，却看到酒店门口极其违和地停着一辆线条流畅、造型优雅的白色敞篷跑车。 吴永康毫不客气地大声吐槽：“这天气开敞篷？脑子被北京的风刮坏了吧？” 等他们走近了些，才看清车里竟然坐着一个人。 那一头耀眼夺目的金发，除了迪兰还能是谁？ 迪兰显然也看到了他们，尤其目光在姚杰身上停留了一瞬。 然后他推开车门，动作优雅地迈步下来。今天他没穿那身标志性的骚包白西装，而是换了一件质感极佳的驼色长款大衣，衬得他身形愈发挺拔，贵气逼人。 他径直走到姚杰面前，完全无视了其他人，将一沓印刷精美的票券塞到姚杰手里：“今晚，国家大剧院，我的独奏音乐会。欢迎你来。” 这时，他才像是刚刚注意到姚杰身后还有一群人，纡尊降贵地补充了一句，“哦，欢迎你们也一起来。” 活像一只开屏的花孔雀。 郭睿的火气“噌”地一下就冒了上来，拳头瞬间攥紧。这家伙那种高高在上、目中无人的态度，简直让人想不管不顾地给他一拳！ 但仅存的理智死死拉住了他——这人是姚杰的朋友，虽然个子高，但感觉很瘦，怕不是打一拳就死了，所以他绝对不能动手不能动手...... 作为球手，在□□上战胜他人并不是光彩的事。于是郭睿深吸一口气平复下来。 “我们会来的。”姚杰却仿佛没有感受到任何冒犯，语气一如既往地平淡，接过了票。 迪兰似乎就等着这句话，嘴角勾起一个满意的弧度，拍了拍姚杰的肩，甚至难得地对其他人露出了一个算是笑容的表情，然后转身，利落地回到那辆敞篷跑车里，对驾驶座上的司机打了个手势。 跑车发出低沉悦耳的轰鸣，流畅地调头，汇入车流消失了。 黄立晓打开百度识图，喃喃地说：“这车标......这车叫阿斯顿马丁，传说中‘比意大利超跑多一份克制，比德国性能车多一份浪漫’的车。” 众人这才注意到，那辆敞篷车的车标是一只展翅飞翔的大鹏鸟，确实完美契合迪兰那种矜贵又嚣张的气质。 “迪兰性格就是这样，其实他人很好的，只是有时候不太会……表达。”姚杰看着郭睿依旧难看的脸色，转身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同时把迪兰给的票分给大家。 “我可不去。”郭睿愤愤地扭开头，心里憋着一股闷气。 凭什么要去看那家伙显摆？而且他这个点出现在酒店门口，该不会就是专程来等姚杰的吧？ 想到这里，郭睿更是气得牙痒痒。 姚杰却直视着郭睿的眼睛，语气平静地说：“这种情况，不去才是露怯，才是怕了他。郭睿，难道你想比赛还没开始，就在气势上先矮他一头吗？” 郭睿渐渐冷静下来，觉得姚杰说得没错。 这种情况——就是气死，也得咬着牙去！还得抬头挺胸地去！ 第32章 音乐会 晚上七点，江川队众人准时出现在国家大剧院。 与想象中能容纳上千人的大型音乐厅不同，迪兰的独奏音乐会安排在一个小剧场内。据门口的指示牌显示，这里只有五百多个座位，非常适合举办这种个人音乐会或小型音乐活动，氛围更加私密和专注。 让郭睿有些意外的是，迪兰竟然给他们留了第一排正中央的座位。 郭睿黑着脸，怀里抱着一束与他此刻心情极其不符的、包装精美的花束，率先往里走。 这花其实是姚杰提前挑好并买来的，是浅香槟色的玫瑰搭配飘逸的喷泉草和灰绿色的尤加利叶，整体色调优雅又不会过于隆重，倒是很符合迪兰的气质。 在小剧场门口，抱了这束花一路的姚杰把它塞到了郭睿怀里。 “结束之后，代表江川队给迪兰送束花吧，队长。”姚杰拍拍郭睿的肩膀说。 郭睿的第一反应是皱眉拒绝——给那个嚣张的家伙送花？凭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接了过来。 如果迪兰邀请他们来是为了显摆或者某种意义上的“折辱”，那么自己这边平静地送上祝贺的鲜花，不是更能体现毫不在意、风度十足吗？ 于是郭睿很快调整好了心态。 十多分钟后，场灯渐暗，报幕人登场，用抑扬顿挫的语调介绍了今晚的主角——迪兰·法兰克福，着重强调了他师从哪位国际名师、荣获过哪些青少年国际奖项，在维也纳哪个哪个学校进修过。郭睿对那些陌生的外国名字和头衔一概听不懂，只觉得冗长。 终于，迪兰在掌声中登场。他那一头金发在舞台灯光下几乎在发光，墨绿色的眼瞳扫过台下。看到姚杰时，他嘴角勾起一个满足的笑容。 迪兰今晚穿了一身剪裁合体的鹅黄色礼服，内搭宝蓝色衬衫，胸前口袋里塞着与衬衫同色的丝绸方巾，每一个细节都精致得无可挑剔。 “哇，好帅！”坐在郭睿旁边的郭丽忍不住小声惊叹了一句。 确实帅。郭睿在心里颇有些不服地承认。 迪兰在钢琴边坐下，开始弹奏。 郭睿看了眼节目单，第一首是肖邦的《降E大调夜曲 Op.9 No.2》，一共十首曲子，整个演奏大约持续九十分钟。 平心而论，迪兰弹得非常好，流畅、精准，情感表达也相当充沛。但郭睿对古典钢琴演奏实在缺乏深入的了解和共鸣，在他听来，除了技术似乎更复杂、演奏时间更长之外，和那天姚杰在家里磕磕绊绊弹的《小夜曲》带给他的感受差不多。 反正都是好听的曲子，享受就行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演奏会即将接近尾声。就在郭睿即将昏昏欲睡时，迪兰的演奏风格陡然一变。 迪兰的最后一首曲目并非古典乐，而是一个音乐剧经典配乐的串烧，包含了《歌剧魅影》、《悲惨世界》和《马戏之王》中的激昂旋律，将现场气氛推向了另一个**。 至此，迪兰的表演全部结束，他起身走到舞台中央，优雅地鞠躬谢幕。 观众席爆发出热烈而持久的掌声。 与此同时，郭睿深吸一口气，捧着那束花站起身，迈步走上舞台。 他走到迪兰面前，面无表情地将花递了过去。 迪兰显然没料到郭睿竟然会给自己送花。他接过花束时，眼睛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惊讶和疑惑。 但他很快恢复了常态，犹豫了几秒后，还是展现出良好的教养，礼貌性地捧着花，上前拥抱了一下郭睿。就在两人身体靠近的瞬间，迪兰极快地在郭睿耳边低声说了一句：“结束之后等我一下。” 郭睿完全搞不懂迪兰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下台后，他让大家先撤，自己则回到第一排的座位上坐着等。 不到十分钟，观众陆陆续续撤离完毕。 郭睿深呼吸了一下，心说等会儿迪兰出来了一定得撑住面子，尤其不能发火。 就当自己在扮演姚杰吧。 然后又过了一两分钟，迪兰从后台走了出来。 他径直走到郭睿旁边的座位坐下，没有寒暄，直视着前方空荡荡的舞台，开门见山地问道：“这花……是你挑的？” “不喜欢么？”郭睿没有正面回答。 迪兰终于侧过头看向郭睿，一字一句地说：“不，我很喜欢。”他顿了顿，似乎轻笑了一笑：“但我不相信，你能有这么好的品味。” 这话里的挑衅意味很明显了。 郭睿心里哼了一声，面上却依旧维持着那副淡淡的神情：“我们很熟吗？如果你仅仅依靠一些刻板印象就来判断一个人的品味，那恐怕……说明你的品味也不怎么样。” 他顿了顿，仿佛大度地不再计较，继续道：“不过，还是谢谢你，请我们听了一场这么棒的音乐会。你演奏得真的很精彩，我和姚杰都很喜欢。” 迪兰皱起眉，感觉郭睿怎么和他记忆里不太一样。 看到迪兰细微的表情变化，郭睿心里掠过一丝快意。 有点演爽了。 “至于花，”郭睿站起身，做出要离开的姿态，“既然你喜欢它，又何必在意送花的人是谁呢？享受花朵本身的美好吧。” 他转过身，准备留给迪兰一个潇洒的背影。 “等等。”迪兰的声音再次从身后传来。 郭睿停下脚步，半侧过身，用眼神询问还有什么事。 只见迪兰不知从哪儿变戏法似的摸出了两颗曼陀罗。 郭睿打量了迪兰一下，没在他身上发现任何可以装球的地方。 “怎么样，”迪兰挑眉，“要不要现在就跟我切磋一下3A？热热身。” 郭睿心说我一出手不就暴露实力了么，我才不上你的当。 于是他摇了摇头：“比赛在即，最好还是不要私斗吧。保存实力，赛场上见真章。” 迪兰似乎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轻笑出声，带着点玩味：“放心，赛场上我只玩1A。3A……只是我个人一点小小的业余爱好，不会影响正赛。你不会怕了吧？” 这话里的意味就有些微妙了，既是解释，也带着挑衅。 “好。”郭睿不再多言，利落地从口袋里掏出那两颗玉麒麟。 没有多余的废话，两人极有默契地同时甩出球绳。 曼陀罗的凌厉迅捷与玉麒麟的稳定灵巧交织在一起，各种3A配合招式在两位顶尖球手手中信手拈来，却又蕴含着无数精妙的细节控制和节奏变换。 这更像是一场无声的对话，一次技巧的展示而非拼尽全力的搏杀。几个回合后，两人仿佛心有灵犀，几乎是同时做出了一个漂亮的收球动作——四颗球稳稳地回到各自手中，仿佛刚才那场疾风骤雨般的切磋从未发生。 一切点到为止。 迪兰笑了笑，语气里第一次带上了毫不掩饰的、纯粹的赞赏：“你的水平提升得很快，比市赛时又强了不少。看来……姚杰帮了你不少。” 说着，他的目光带着点探究看向郭睿那对玉麒麟。 郭睿察觉到他的目光，举起其中一颗玉麒麟，朝着迪兰的方向轻轻晃了晃。他看似随意，实则刻意地开口道： “哦，这个啊，姚杰亲手做的。他确实帮了我不少。” 迪兰的表情闪过一丝明显的惊愕，随即像是明白了什么，眼神在郭睿和他手中的球之间来回扫了一下，最终化为了一个掺杂着些许玩味的表情。 “你喜欢姚杰？”迪兰毫不掩饰地问道。 郭睿愣了一下，心说这不会是情敌间的心有灵犀吧。毕竟这家伙一直在姚杰面前开屏，他郭睿可都看在眼里。 最终，郭睿选择了一个相对保守的回答：“姚杰那么好的人，谁不喜欢他呢？” “这次真要走了，不然姚杰该在外面等急了。”郭睿顿了顿，收好球，转身迈开步子。 迪兰却在后面笑了。 “郭睿，”这是迪兰到北京以来第一次正式称呼郭睿的名字。 “嗯？”郭睿没有回头。 “你比我想得有意思。全国赛上见。”迪兰说。 郭睿没再回应，只是抬手随意挥了挥，大步走出了小剧场。 姚杰蹲在门口，正安静地等着他。 那一瞬间， 某种从高度戒备和复杂交锋中产生的疲惫与孤独感，像是潮水般悄然褪去，被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心感所取代。 跟迪兰演戏是爽，但需要想装逼的台词，好累。 “迪兰跟你说什么？”见郭睿出来，姚杰好奇地问。 “没什么，他说，他很喜欢你送的花。” 郭睿顿了顿，“还有，全国赛上见。” 姚杰点头，站起身：“叶霜他们去5层看艺术展了，我们也去逛逛吧。” 郭睿说了声好，把手臂搭在姚杰的肩膀上。 众人从国家大剧院回到酒店已经快十一点了。 郭睿和姚杰下午的时候说好，一人负责了两门的作业。 这会儿回到酒店互相借鉴了一下成果，总算是在零点前把作业交到了班群里。 这一天奔波劳碌，精神又高度集中，两人都累得够呛。姚杰几乎是沾床就倒，没几分钟就陷入了沉睡。 郭睿看着姚杰安静的睡颜，原本想像之前那样偷偷搂着他，但一想到早上和于净那尴尬无比的场面，最终还是默默收回了蠢蠢欲动的手，只是在黑暗中看了他一会儿，也翻身睡去了。 路还很长，而有些战争，注定只能一个人沉默地打下去。 第33章 你可以试着依赖我 第二天常规训练之后，姚杰说他好久没来北京了，得去看看翁婆婆。 郭睿听姚杰提起过这个人。 她是李向阳的外婆，一位空竹玩得极好的老人家。当年姚杰为了精进4A技术，只身来到北京修炼，正是从翁婆婆抖空竹的技法中获得了关键的灵感，突破了瓶颈。后来在世界赛前夕，姚杰又专程来过北京一趟，不仅看望了翁婆婆，还阴差阳错地结识了她那个当时颇为叛逆的好外孙李向阳。 当时的李向阳不仅对含辛茹苦抚养自己的外婆爱答不理，冷漠至极，甚至在世界赛前试图对姚杰受过伤的手再次做手脚，险恶用心差点断送姚杰的职业生涯。所幸在一系列事件的冲击和姚杰的影响下，李向阳最终幡然醒悟，与外婆和解，也和姚杰成了某种意义上的朋友。 这些事是姚杰家遭贼那天晚上，姚杰告诉自己的。 姚杰平时话不多，但偶尔暴露脆弱的时候，就会有很多很多话。 但姚杰可以原谅李向阳，不代表郭睿可以。 那晚听着姚杰平静的叙述，郭睿的拳头在黑暗中攥得死紧。他无法想象，怎么会有人试图对这样好的姚杰下如此狠手。 “翁婆婆现在在医院里。”姚杰看着手机，眉头微微皱起。 郭睿凑近一看，是姚杰和李向阳的聊天记录。 郭睿在心里无声地叹了口气。 他感觉姚杰很多时候就是心太软，人也太好——像一块过于温润的玉，似乎总能包容一切磨损，甚至包括那些试图击碎他的恶意。当初黄立晓失误伤到姚杰的手，姚杰为了维护旋风队的团结，选择帮着黄立晓隐瞒真相，结果却让郭睿误会了他整整一年。 格局太大，有时候并不是好事。别人倒高兴了，但最终伤害的还是自己和自己爱的人。 虽然后来真相大白，大家也早已冰释前嫌，但一想到他们因此缺失的那一年并肩作战、共同成长的时光，郭睿的心依然会隐隐作痛。 “我和你一起去吧。”郭睿说。 郭睿心里想的是，一定要和姚杰一起去医院，见到李向阳后至少把他劈头盖脸痛骂一顿。 不然他咽不下这口气。 姚杰不知道郭睿心里想的什么，当然没有拒绝。 吴永康拍着胸脯让他们放心去，自己会把作业写好，两位队长晚上回来直接抄就行。 除了那惊天动地的呼噜声，吴永康在很多时候，确实是个非常靠谱的好兄弟。 一小时后，医院里。 郭睿和姚杰站在病房外，透过门上的玻璃窗，能看到里面病床上躺着一位瘦得几乎脱了形的老太太。她安静地躺着，仿佛只剩下薄薄的一层。 郭睿看过姚杰手机里存着的合照，照片上的翁婆婆精神矍铄，脸庞圆润，带着慈祥又爽朗的笑容，和眼前这个被病痛折磨得形销骨立的老人判若两人。 “胃癌Ⅲ期。”病房门口，李向阳压低声音对郭睿和姚杰说道，他的眼圈泛红，声音疲惫，“外婆她还不知道具体情况……你们待会儿……别提这个。” 郭睿和姚杰沉重地点了点头。 郭睿看着眼前这个被痛苦煎熬着的、十分憔悴的李向阳，来时路上积攒的那股兴师问罪的怒气，忽然像被针扎破的气球，一下子泄得干干净净，只留下一片沉重而酸涩的空茫。 于是他沉默地跟在姚杰身后，轻轻推开了病房的门。 “小杰……”病床上的翁婆婆听到动静，缓缓睁开眼，虚弱地呼唤道。 姚杰快步走到床边，小心翼翼地握住翁婆婆枯瘦的手，声音放得又轻又柔：“翁婆婆，我来看您了。”他侧过身，介绍道，“这位是我的好朋友，郭睿，他也玩悠悠球，是现在我们队里的队长。” 翁婆婆努力地将目光转向郭睿，脸上挤出一個慈祥的笑容，尽管因病痛而显得有些吃力。郭睿连忙回以一个微笑，只觉得鼻腔发酸，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小杰，你们这次来北京，是来参加那个……全国赛的吗？”翁婆婆的气息有些微弱，但话语里充满了关切。 “没错，”姚杰用力点头，努力让语气听起来轻快些，“1A到5A，我都报名了！要比好多场呢！” “好，好……”翁婆婆的笑容加深了些，眼里充满了期盼，“向阳跟我说了，等我好点儿，能下床了，他就推着轮椅带我去看比赛……给你们加油……” 郭睿站在一旁，听到这话，心里猛地一酸，像是被针扎了一下。 好转？短时间内怎么可能好得起来？ 这期盼听起来美好，却残忍得让人心碎。 然而姚杰却紧紧回握住翁婆婆的手，眼神无比认真，仿佛在许下一个郑重的承诺：“好！翁婆婆，那我们就说定了！” 这时，李向阳端着一个保温饭盒走了进来：“外婆，到点吃饭了。” 他打开盖子，里面是熬得烂糊的米粥和一点点蒸得极其软烂的蔬菜，清淡得几乎看不到一点油花。 翁婆婆看了一眼，小声地央求道：“向阳……嘴里没味儿……我想吃点咸菜，就一点点……” 李向阳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外婆，等你好了咱们再吃，好不好？医生说，现在要忌口。” 翁婆婆沉默了几秒，眼底闪过一丝了然，却又很快被她掩饰过去。她笑了笑，说：“好，好……听医生的，听向阳的……那就不吃。” 郭睿默默上前，帮着李向阳一起，小心翼翼地将翁婆婆的床摇起来到一个更适合进食的角度。 李向阳喂翁婆婆吃完那寡淡的粥后，便拿着饭盒出去清洗了。 病房里暂时只剩下他们三人。翁婆婆的目光缓缓扫过姚杰和郭睿充满担忧的脸庞，沉默了片刻，她忽然轻声开口，声音虽然虚弱，却带着一种异常的平静： “小杰，小郭……你们跟婆婆说实话……我这不是普通的胃病，对不对？”她顿了顿，浑浊却依旧清明的眼睛直视着他们，仿佛要看到他们心里去，“不会……是那个……胃癌吧？” 姚杰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他几乎是立刻强迫自己挤出一个笑容，虽然那笑容看起来有些勉强，但他语气却异常坚定，甚至带着点轻松的嗔怪：“翁婆婆，您想什么呢！就是年纪大了，肠胃功能弱了些，需要好好调理一阵子。老人家身体有点不舒服很正常的，您别自己吓自己。您听向阳的，好好配合治疗，很快就能出院回家的！” 翁婆婆静静地听着，目光在姚杰脸上停留了很久，仿佛在分辨他话里的真伪。最终，她脸上的皱纹慢慢舒展开，绽出一个无比慈和，却让郭睿看得心头发紧的笑容。 她或许早已心知肚明，只是不忍心戳破孩子们善意的谎言。 “好，好……不是就好……”她轻声说着，像是松了一口气，“那……等婆婆出院了，就去看你们比赛。等比赛完了，你们来家里，婆婆给你们做好吃的……” “好。”姚杰郑重地点点头。 后来，翁婆婆又絮絮叨叨跟姚杰和郭睿说了一些话。翻来覆去无非就是北京的冬天冷，让他们多穿点；训练别太拼，注意身体；要么就是别担心自己，好好准备比赛之类的。 她记性好像没那么好了，讲过的话几分钟之后就会忘，然后再讲一遍。 姚杰始终耐心地听着，时不时微笑点头，轻声应和，直到翁婆婆精力不济，慢慢睡去。 告别的时候，李向阳追出来送他们到走廊：“姚杰，郭睿，今天……真的谢谢你们来看她，她很久没这么高兴过了。” 姚杰微笑点头：“不客气，应该的。有什么需要的，随时和我说。” 李向阳感激地看向姚杰，嘴唇动了动，似乎犹豫了一下，才低声说：“多谢。但姚杰……你们，你们还是少来吧。我一个人照顾得过来。医生说，情况好的话，外婆也还能再活几年。要是你们来得太勤……我怕外婆她……反而会多想。” 姚杰愣了一下，眼底掠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他明白李向阳的担忧。沉默了几秒，他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好，我们知道了。你……也多保重。” 李向阳点头：“嗯，全国赛上见吧。” 离开医院时，傍晚的天空灰蒙蒙的，压得人有些喘不过气。姚杰一路沉默着，头微微低着，周身笼罩着一层肉眼可见的低落和沉重。 郭睿默默走在他身边。 他知道，姚杰和翁婆婆感情深厚，亲眼目睹曾经那样充满生命力的老人被病魔折磨成如今的模样，甚至可能面临着死亡……那种沉重与无力感，不是三言两语能够化解的。 寒冷的北风刮过街道，卷起地上的残雪，更添了几分萧瑟。 走了很长一段路，就在郭睿以为姚杰会一直这样沉默下去时，姚杰忽然开口。 “郭睿，我其实……很害怕。” 郭睿侧过头看他，没有打断。 姚杰的目光望着前方的街道，声音里带着一种罕见的颤抖：“我怕……这会不会是最后一次见到翁婆婆了。” 郭睿懂。以翁婆婆Ⅲ期胃癌的状况，病情瞬息万变，每一次告别都可能成为永诀。 姚杰当然想趁在北京比赛这段时间多去陪陪翁婆婆，但就像李向阳委婉提醒的，去得太频繁，关切太过，反而可能让心思敏锐的老人察觉到真相，徒增她的心理负担，于病情无益。 这种两难的境地，最是折磨人。 郭睿忽然停下了脚步。 姚杰往前走了几步，才察觉到身边没了人，于是他疑惑地转过身。 “姚杰，你过来。”郭睿说。 姚杰眼里的疑惑更深，但还是依言往回走了几步。 下一刻，他毫无防备地被拉进一个温暖而坚实的怀抱。 郭睿的手臂有力地环住他，隔开了周遭的冷风。 两人就这样站着，近得能听见彼此的心跳。 郭睿一下又一下轻轻拍着姚杰的后背。 良久，姚杰极轻地吁出一口气，声音闷在郭睿的肩窝里：“谢谢你，郭睿。我感觉……好多了。” “说了不用跟我说谢谢。”郭睿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我不是你最好的朋友吗？姚杰，你记住，难过的时候，没必要总是自己一个人硬扛着。” 其实郭睿再明白不过。姚杰这个人，从小就过分独立要强，习惯了自己消化所有情绪，好的坏的，都深深埋在心里，从不轻易向外人流露半分脆弱，生怕给别人添麻烦。 当年隐瞒手伤的真相，是怕揭发黄立晓会破坏旋风队的团结；选择原谅李向阳，是顾及翁婆婆的感受，不忍心看到祖孙关系再起波澜。一旦涉及到他在意的人，姚杰权衡考量的天平，永远会倾向对方，而毫不犹豫地牺牲掉自己的委屈和感受。 可正是这样的他，才更让郭睿心疼得无以复加。 笨蛋，你还有我啊！你什么时候才能明白，你可以放心地依赖我？郭睿在心里无声地呐喊。 姚杰轻轻从郭睿的怀抱里退出来。他叹了口气，也没继续往前走，而是转身走到路边的一张被风吹得冰冷的长椅旁，默不作声地坐了下来。 郭睿跟过去，在他身边坐下。 “郭睿，”姚杰望着前方车来车往的街道，声音平静了些，却透着一丝深藏的无奈，“你当然是我的好朋友。但……就像我以前也跟凌亮说过的，无论是悠悠球，还是朋友，都只能陪你走过人生的某一段路。小郭，我知道你关心我，真的很感谢你。但我总不能……一辈子都依赖着你啊。” 他顿了顿，声音更轻了，像是在陈述一个早已认定的、有些残酷的事实：“很多事情，我们终究得学会自己一个人面对。如果太过习惯依赖某个人，万一……万一以后那个人离开了怎么办？以后无论是上大学，还是各自成家，我们都是要分开的啊……”他没有说下去，但意思已经很明显。 姚杰有这样的想法，其实再正常不过。在他还很小时候，父母工作就总是异常忙碌，经常去国外出差，虽然有姐姐陪着，但姐姐终究也只是个孩子。后来他成立了烈火队，成为了队长，是所有人的主心骨，是大家依赖和仰望的对象。他必须坚强，必须可靠，必须顶住所有的压力。久而久之，他早已习惯了成为被依赖的角色，而几乎忘记了该如何去依赖别人。 再后来，在世界赛前被马丽娜欺骗利用之后，那份本就谨慎的信任更是被打得粉碎，他就更加不会轻易地将自己的情绪和弱点交托给任何人了。 “姚杰，”郭睿转过头，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你不能因为害怕可能的失去，就拒绝此刻的依赖和靠近，拒绝当下的幸福啊。这因噎废食了。” “就像你说的，朋友或许只能陪伴一程，但不同的朋友，不也能陪你走过不同风景的路吗？”他顿了顿，“何况，你怎么就断定，我一定会离开你呢？” 姚杰怔住了，似乎被郭睿话语里的笃定和某种未尽的深意触动了心弦，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我……” “就像现在，”郭睿打断了他的迟疑，语气里带着心疼和责备，“我是你的朋友，我想要陪着你，分担你的难过。可你却选择把自己封闭起来，一个人承受这一切。你这样……会让我觉得，我这个朋友当得很失败，根本帮不到你。我也会很难过的，姚杰。” 他看着姚杰的眼睛，继续道：“况且，我们不是早就约定好了吗？要一起努力，一起站上世界悠悠球的顶峰。这条路很长，很难走，如果我们之间始终隔着一层，不能完全信任，不能毫无保留地携手并进，甚至不能在最需要的时候互相依靠一下，我们怎么走下去？” 说完，郭睿像是为了驱散这有些过于沉重的气氛，故意用轻松了些的语气，伸手揽过姚杰的肩膀，恢复了平日里那副略带嚣张的模样：“无论怎么说，现在我才是江川队的队长。你这位副队长，好歹也试着依赖一下我嘛，不然怎么知道我当队长有多棒、多可靠呢？” 姚杰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和话语逗得愣了一下，随即，一抹真切的笑意终于冲破眼底的阴霾，缓缓漾开。他摇了摇头，肩膀在郭睿的手臂下微微放松，轻声道：“好。我会……试着学学的。” 前方的路依然看不清尽头，但至少此刻，他不再是孤单一人。 第34章 难道我喜欢小郭 这集姚杰视觉 --------------------------------------------------------------------------------------------- 姚杰站在青年组全国赛1A个人赛的赛场上，周围是喧嚣的人声和闪烁的镜头。能站在这片赛场上的，都是经过严格审核、层层筛选后的佼佼者。 他已经干净利落地连续赢了三轮，状态稳定，手感正热。只需要再赢两轮，就能稳稳踏入决赛圈。 这对姚杰而言并非难事，在目前的亚洲1A领域，能真正威胁到他的人屈指可数。 接下来的两轮比赛印证了他的实力，对手虽不乏亮眼表现，但终究难以撼动他强大的控制力和近乎完美的招式衔接。三分钟内，他又解决了两位挑战者。 然后，他对上了那个意料之中的对手——迪兰·法兰克福。 耀眼的金发，墨绿色的眼瞳，以及那种与生俱来的、仿佛掌控一切的自信。姚杰很清楚，这一场，大概率会输。 迪兰在1A上的造诣和天赋堪称恐怖。 但“放弃”和“认输”这两个词，也从未出现在姚杰的字典里。 十五分钟。他倾尽全力，将每一个花式发挥到极致，试图用最稳定的结构和最快速的衔接去寻找迪兰那几乎不存在的破绽。汗水沿着额角滑落，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手中旋转的冰魄和对面那颗凌厉的银河剑客。 最终，他还是输了。迪兰的最后一个收球动作干脆利落，裁判举旗示意。巨大的电子屏幕上显示出最终比分。 一枚银牌。但姚杰也成为了在所有比赛中在迪兰手下坚持时间最长的选手。明眼人都能看出，迪兰赢得并不轻松，甚至额角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姚杰平静地收好球，走向领奖台。经过迪兰身边时，对方低声说了一句，语气里带着棋逢对手的郑重：“这次对决特别过瘾，你又进步了。咱们团体赛见。” 姚杰微微颔首，没有多余的表情。刚走下赛台，一个身影就猛地从观众席冲了下来，不由分说地给了他一个结实的拥抱。 是郭睿。 “虽然输了，但你刚才真的太棒了！”郭睿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激动和赞赏，手臂用力地环了他一下才松开。 姚杰微微一怔。郭睿上一轮输给迪兰后，在铜牌争夺战中胜出，为江川队再添一枚铜牌。成绩固然可喜，但……小郭似乎越来越喜欢这种肢体接触了？拥抱、搭肩膀……比以前频繁得多。 是年纪增长，性格反而变得更外放了吗？姚杰心里掠过一丝不解。 但随即，他想起昨天在医院外，郭睿认真对他说过的话——“不要把自己封闭起来，可以学着依赖我，这样我也会开心。” 于是，在那短暂的拥抱后，姚杰迟疑了一下，也抬起手，轻轻回抱了一下郭睿，低声道：“也恭喜你，郭睿。”他看到郭睿的眼睛瞬间亮了一下。 另一边，吴永康还在懊恼地抓着头，反复复盘自己第三轮不该有的失误，早早被淘汰出局。姚杰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下次注意就好，团体赛更重要。” 下午进行的是2A个人赛。姚杰依旧参赛，队里还有黄立晓也报名了这个项目。 姚杰一路稳扎稳打。 半决赛中遇到了高桥光，高桥光看到姚杰来参加2A了似乎很惊讶，甚至把遮住眼睛的头发撩了上去以示尊重。 但姚杰还是成功将其击败，再次挺进决赛。 观众席上传来阵阵惊呼，不少人直呼变态——毕竟能同时闯入1A和2A决赛的选手，实在凤毛麟角。 高桥光输得心服口服，下场后就拉着黄立晓问：“立晓君！我怎么从来不知道你们姚队2A也这么厉害？” 黄立晓推了推眼镜，语气平淡地爆出更惊人的信息：“因为他4A更厉害。” 姚杰站在决赛等候区，有些意外这次竟然没遇到银鹰队的杰克。直到他的决赛对手出现，谜底才揭晓——原来杰克被陈凯的哥哥陈涛提前淘汰了。 决赛对手是陈涛。这是一场硬仗。陈涛的2A技术大开大合，力量与技巧结合得恰到好处，而且，他最近还研发出了比黄金龙卷更厉害的招数。最终，姚杰惜败，再获一枚银牌。 比赛结束后，陈涛带着弟弟陈凯过来打招呼。陈凯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崇拜：“队长！没想到你2A也玩得这么厉害！” 姚杰笑了笑，语气一如既往的谦逊：“还是比不上你哥哥。”他转向陈涛，真诚地说，“看到你重新回到赛场上，真好。” 陈涛搂住弟弟的肩膀，笑容爽朗：“明年！等小凯上高中了，也来青年组全国赛闯一闯！” 姚杰当即表示：“明年凌亮也上高中到了，到时候大家可以再聚。” “对了，小亮这次怎么没来？”陈凯好奇地问。 “为了考上我们这里的一中，在家拼命学习呢。”姚杰的语气带着点无奈，“上次期末又考了班里倒数，想上一中，这个寒假他怕是得脱层皮了。” 话音刚落，姚杰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来电显示正是凌亮。刚接起来，那边咋咋呼呼的声音就穿透听筒：“队长！怎么样怎么样？2A拿奖牌了吗？” “拿了个银牌，”姚杰如实回答，“金牌让小凯他哥哥拿了。” “哇塞！太好了！”凌亮在电话那头欢呼起来，也不知道是在为姚杰的银牌高兴，还是为陈涛的金牌高兴。 这边姚杰刚挂断电话，陈凯的手机紧接着就响了起来。凌亮那极具穿透力的声音再次响起，这回是对陈凯说的：“小凯！恭喜你哥哥拿金牌啊！” 姚杰和陈凯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同样的无奈和好笑。 “小凯，你在北京多待几天呗！”凌亮还在电话那头热情地规划着，“我过几天决赛的时候来给江川队加油，到时候我们可以一起玩！” 陈凯故意逗他：“你要来的话可得早点，我过几天就得回武汉帮老爸卖热干面了！” 凌亮一听，啪地把电话挂了。 五分钟后，陈凯的手机再次响起，凌亮的声音带着迫不及待：“小凯！我票买好了！后天就到！” 陈凯那句“好”还没说出口，姚杰的手机又响了，还是凌亮：“怪杰！我和罗莉后天就来！到时候酒店挤一挤啊！” 姚杰和陈凯再次无奈地相视一笑。 告别陈凯陈涛兄弟后，姚杰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李向阳发来的消息。 他说，外婆今天精神好了很多，胃口也稍好了点，让他们别太担心。姚杰看着屏幕，一直紧绷的心弦稍稍放松了些。他回复问李向阳后天4A个人赛来不来参加，李向阳很快回复说早就期待着和姚杰再决高下了，一定会到。 这时，郭睿又很自然地揽过他的肩膀，低声问：“要是实在放心不下，要不要晚上再去医院看看翁婆婆？就远远看一眼，不进去打扰。” 姚杰心里涌起一股暖流。他点了点头。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小郭变得这样细心。 当晚，两人真的又悄悄去了一趟医院。隔着病房门上的玻璃，他们看到李向阳正坐在床边，陪着翁婆婆看电视，两人偶尔还低声交谈几句。翁婆婆的脸色看起来确实比昨天红润了些，精神头也足了些。 姚杰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大半，和郭睿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医院。 回到酒店，时间尚早。两人像往常一样，开始补作业。郭睿还是一如既往的好胜，明明数学稍逊于姚杰，却总喜欢跟他竞速做题。姚杰看着他那副不服输的认真侧脸，心里觉得有些好笑，又有点莫名的……受用？ 于是在做最后一道大题时，姚杰不动声色地放慢了速度，计算步骤写得格外详细，确保两人几乎在同一时间停笔。 “我感觉我没写对，看看你的。”郭睿说。 姚杰把试卷推给郭睿。 “这次过程够详细啊。”郭睿一手摸下巴，一手开始推演姚杰的思路。 写完作业，离睡觉还有一段时间。郭丽提议大家一起看部电影放松一下。众人一致同意，选了部经典的《喜剧之王》，从各自房间搬了几把椅子，在吴永康他们那间标间挤在一起看。 电影开始播放，房间里熄了灯，只有屏幕的光明明灭灭。郭睿又很自然地靠了过来，手臂搭在姚杰身后的座椅靠背上。 姚杰的思绪却有些飘远，无法完全集中在电影情节上。他敏锐地感觉到，郭睿最近好像确实有点……怪怪的。 从那次暴雨天留宿开始？好像是的。那天晚上，郭睿和自己一起睡，明明床很大，郭睿却觉得拥挤，翻来覆去很久都没睡着。 还有那次月考前的突击学习，明明三个人一起奋笔疾书，郭睿却说自己的头发太香干扰他思路了，执意要坐吴永康旁边。 可是吴永康都没有闻到。 这些细微的、不同寻常的举动叠加在一起，让姚杰心里产生了一个模糊却又让他不敢深想的念头。 市赛前，为了达到最佳的3A同步效果，姚杰觉得郭睿需要两颗完全一致的玉麒麟。叶霜那边维护球已经很忙，姚杰不想总是麻烦她。而且……郭睿对自己那么好，无论是学习上的较劲互助，还是生活里不动声色的关照，姚杰都觉得，自己应该为他做点什么。 于是，他瞒着所有人，包括郭睿，偷偷请教叶霜，一点点学着打磨、调试，终于做出了一颗他所能做到的、最完美的玉麒麟。然后，他拜托叶霜，以她的名义拿给了郭睿。 他不想让郭睿知道是自己做的。为什么？当时的姚杰自己也说不清。 市赛庆功聚餐，第一次沾了酒，才发现自己竟然是一杯倒的体质。坐在回学校的车上，头晕目眩，胃里翻江倒海，他迷迷糊糊地发誓以后再也不碰酒精了。困意排山倒海般袭来，他只想睡觉。 好像……郭睿在叫自己？说快到了？但眼睛实在睁不开…… 等等……嘴唇上……那转瞬即逝的、温热的触感是什么？ 郭睿……亲了自己？ 他怎么会……他难道是喜欢我？！ 这个念头像一道惊雷，瞬间劈开了混沌的酒意，姚杰猛地睁开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向近在咫尺的郭睿。 然而，郭睿却迅速移开，表情镇定地告诉他：“没什么，你做梦呢。” 怎么可能！他姚杰只是喝醉了，又不是变傻了。 第二天清醒后，他立刻去找郭睿问个明白。可郭睿却矢口否认，眼神躲闪，甚至试图用讨论数学题来转移话题。 难道……郭睿当时也喝醉了，把自己错认成了别人？一想到这种可能性，姚杰松了口气，但心里却莫名地堵了一下。 接下来的几天，郭睿的状态明显不对劲。上课走神，训练时注意力不集中，一天之内被各科老师点名了八次，整个人都处在一种魂不守舍的恍惚里。 姚杰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甚至生出一丝罕见的恼怒和委屈。 我就那么让你难以接受吗？亲一下——哪怕是认错人——能让你别扭难受成这样？！ 作为郭睿最好的朋友和队友，姚杰决不能眼睁睁看着他继续消沉下去。于是那天放学后，他直接把郭睿叫上天台，用一场毫不留情的3A对决和劈头盖脸的严厉训斥，终于把那个颓废的家伙给骂醒了。看到郭睿重新燃起斗志，姚杰才暗暗松了口气。 冬天到了，训练时手冷得僵硬。郭睿又开始自然而然地抓过他的手帮他搓热。虽然两个男生这样手拉手确实有点奇怪，但……郭睿的手掌很宽厚，也很温暖，驱散寒意的效果确实比热水袋好得多。姚杰也就渐渐默许了这种取暖方式。 小郭他只是好心而已，一定是的。 期末一起复习那天晚上，家里进了贼。幸好郭睿在，两人默契配合制服了小偷。事后又是等警察又是做笔录，折腾到大半夜。 可能真的有点被吓到了，之后姚杰躺在床上毫无睡意。郭睿也没睡，在他身边轻声问起世界赛的事情。他就断断续续地讲了很多，关于压力，关于挫折，关于最终夺冠的喜悦……他很久以来没有袒露过那么多深藏的情绪了。不知不觉就说着说着睡着了。 好像……迷迷糊糊中，感觉到郭睿抱住了自己？是错觉吗？还是自己睡相不好滚过去了？ …… 越想越觉得不对劲。郭睿最近所有的反常举动，似乎都指向一个可能性——他是不是，真的喜欢我？ 这个认知让姚杰的心跳漏了一拍。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们明明是最好……的朋友才对。 希望是自己想多了。 …… 今天去医院看了翁婆婆，胃癌Ⅲ期……生命如此脆弱，未来充满了不确定……心情沉重得像压了一块巨石。 …… 姚杰的思绪从纷乱的回忆中抽离，重新聚焦在眼前的电影屏幕上。《喜剧之王》正放到经典的“我养你啊”片段，周星驰和张柏芝的表演引得大家哈哈大笑。 姚杰却有些心不在焉。他下意识地偏过头，想看看郭睿对这段经典剧情有什么反应。 然而，他的目光却直直地撞进了另一道视线里——郭睿根本没在看电影，他正侧着头，眼神专注地、毫不避讳地……看着自己。 四目骤然相对。 郭睿像是被抓包一样，猛地扭过头，迅速将视线转向屏幕，动作快得甚至有点欲盖弥彰。姚杰甚至能捕捉到他耳根泛起的一丝不易察觉的薄红。 姚杰愣住了，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一股复杂难言的情绪悄然蔓延开来。 他转回头，重新看向电视屏幕，屏幕上依旧上演着无厘头的搞笑场景，但他却微微皱起了眉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了。 一个清晰得让他自己都感到震惊的念头，毫无预兆地闯入脑海： 我刚刚……是因为发现他在看我，而感到……开心？ 我难道……也是喜欢小郭的吗？ 第35章 滑雪 接下来的一天，赛程依旧紧张。上午进行的是3A个人赛，下午则是4A。 郭睿的3A水平自市赛夺冠后，又经历了刻苦的打磨和与姚杰的频繁配合，进步神速。这次竟一路过关斩将，在半决赛竟和姚杰对上了；姚杰虽然不专攻3A，但毕竟悠悠球底子摆在这里，让他无论在哪个领域都能迅速跻身顶尖。 两人上场，相视一笑。 无论最终谁赢，这枚奖牌都已稳稳收入江川队囊中，至少是一枚银牌。 裁判哨声吹响，郭睿眼神一凝，率先出手，两颗玉麒麟带着凌厉的破空声飞旋而出，瞬间拉出两道耀眼的红色炫光，如同燃烧的流星。姚杰不甘示弱，冰魄与雪鳞锋应声飞出。 虽然雪鳞锋的空转性能略逊于冰魄，但在姚杰高超的技术操控下，两球的配合天衣无缝，蓝色的光弧交织成一片冰冷的火焰，丝毫不落下风。 两人都将注意力提升到极致，汗水从额角滑落也浑然不觉。 一番令人窒息的激烈对决后，郭睿凭借对玉麒麟极致的掌控力，找到了姚杰一个极小的破绽，以微弱的优势赢得了胜利！ 姚杰笑了笑，拍了拍郭睿的肩膀，去角逐铜牌了。 最终，和郭睿一同站上决赛舞台的，是银鹰队的罗宾。他依然使用飞火流星。 刚一发球，郭睿就感受到了罗宾那扑面而来的、如同海啸般的恐怖实力。力量、速度、控制力都几乎达到了3A的顶峰。 但奇怪的是，郭睿并没有像以前看视频时那样产生一种无法逾越的、被彻底碾压的无力感。他很快明白过来——不是罗宾变弱了，而是他自己这段时间的进步实在太快，差距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 这场决赛惊心动魄。郭睿将刚刚战胜姚杰的气势和手感完全延续了下来，与罗宾展开了针尖对麦芒的对抗。玉麒麟的红色炫光与飞火流星的炽烈光芒疯狂对撞，几乎要将赛场点燃。 最终，罗宾还是凭借更为老道的经验，以极其微弱的优势险胜，摘走了金牌。 郭睿再获一枚沉甸甸的银牌。 他有些喘息地收好球，回头望向观众席。姚杰不知何时已经结束了铜牌赛，正坐在那里看着他，目光相接时，对他露出了一个鼓励的笑容。 郭睿走下去，姚杰迎了上来，语气认真地说：“郭睿，说实话，看完你和罗宾的比赛，我觉得……我们在团体赛上战胜银鹰队，并非完全没有可能。” 郭睿用力点头，眼中燃烧着灼热的斗志：“我也感觉到了！和罗宾的差距已经很小了！最后这几天，我们再抓紧时间特训一下，团体赛上，未必不能赢！” 下午的4A比赛，姚杰再次毫无悬念地站到了决赛现场。 至此，姚杰在已经结束的1A、2A、3A个人赛中均斩获奖牌，加上他出色的外形和冷静强大的气场，早已吸引了无数粉丝。 “姚杰！姚杰！姚杰！”当他登场时，观众席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声浪，几乎要掀翻整个体育馆的屋顶。 另一边，李向阳登场。他的状态明显有些疲惫，眼下的乌青清晰可见，照顾病重外婆的压力和消耗显而易见。但对手是姚杰，李向阳立刻强迫自己集中精神，迅速调整好了状态。 这场4A对决堪称当日最精彩的比赛之一。李向阳毫无保留，将所有的精力都倾注在了每一次发球、每一次回收上，动作甚至带上了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姚杰也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全力以赴，火烈神鸟在线上飞舞穿梭，划出复杂的轨迹。 最终，姚杰凭借更为稳定的发挥和一点点运气，以极其微弱的优势险胜。 李向阳大口喘着气，汗水几乎浸透了衣服，但他脸上却露出了畅快淋漓的笑容，上前用力拥抱了一下姚杰：“过瘾！太过瘾了！” 姚杰也回抱了他一下，郑重道：“嗯！团体赛，我们再比一次！” 当沉甸甸的金牌挂到姚杰脖子上时，江川队的所有人都抑制不住地欢呼起来。 郭睿和姚杰，一个银牌一个金牌，这样的成绩足以让任何人骄傲。 连续的高强度比赛后，大家都需要放松。郭丽提议下午去滑雪，因为夜场更便宜，而且晚上人少，雪道宽敞，特别适合他们这些初学者。 虽然是第一次接触滑雪，但郭睿的运动神经实在惊人。在初级道上摔了几次后，他很快就掌握了双板的平衡技巧，甚至觉得不够刺激，不到一小时就换上了更具挑战性的单板，并且很快就能在初级道上游刃有余地滑行。 郭睿觉得自己简直是滑雪天才。 旁边黄立晓已经摔了无数跤，于净好心过去想拉他起来，结果脚下不稳，惊呼一声直接摔在了黄立晓身上。吴永康见状赶忙过去救援，试图把叠在一起的两人拉起来，奈何他体积大吨位重，一个重心不稳，“哎哟”一声，整个人直接压了下去——他屁股上还绑着新手必备的卡通小乌龟护垫，此刻看起来真的活像一只巨大的乌龟翻倒在地。 吴永康这体重......郭睿在心里给于净和黄立晓点了跟蜡。 郭丽和叶霜还没开始滑，倒是先跑到一边拍照去了。 郭睿低头看了眼手机，郭丽的朋友圈已经更新了，是她和叶霜的九宫格自拍。虽然那所谓的“小猫眼线”实物看着有点怪，但不得不说在照片里效果不错，显得郭丽眼睛大了整整一圈。 郭睿勾了勾嘴角，给妹妹点了个赞。 此时姚杰正从初级道上稳稳地滑下来。 姚杰学滑雪也挺快，虽然还没达到玩单板的水平，但双板已经挺丝滑了。 郭丽又上去缠着姚杰教她双板，于是姚杰耐心地带她去初级道上滑了一段。 从坡上下来后，姚杰看向已经玩转单板的郭睿，指了指旁边通往高级道的缆车：“高级道，去不去试试？” “走！”郭睿挑眉。 于是两人坐上了去山坡上的缆车。 此时正值日落时分，暖黄色的夕阳将整个雪道染成瑰丽的金色，光线有些刺眼，却又美得惊心动魄。郭睿侧过头，看向身边的姚杰。夕阳的金辉毫无保留地倾泻在他身上，勾勒出他清晰利落的侧脸轮廓，连微翘的睫毛和鼻尖都像是在发光，那双总是沉静的银灰色眼眸在暖光下近乎透明，流淌着一种平时罕见的柔和色彩。 郭睿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节奏，一股难以言喻的冲动在心底蠢蠢欲动。 有点想亲。但要忍住。 似乎察觉到他的目光，姚杰侧过脸，朝他笑了一下，那笑容明亮而纯粹，充满了对即将到来的高速滑行的期待：“应该会很刺激。” 夕阳，雪道，远处连绵山峰的金色轮廓。 最重要的人就坐在身边，和自己一同欣赏这难得的美景。 缆车的音响里，恰好在播放理查德·桑德森的那首经典老歌《Reality》，舒缓深情的旋律流淌在狭小的空间里。 郭睿之前陪郭丽看过电影《初吻》，对这首歌印象极深。电影剧情他记不清了，只记得舞会上，当这首歌响起时，男孩为女孩戴上耳机，女孩在人群中看到他，那轻轻的一瞥，和随之而来的、靠在男孩肩上的依赖感。那一刻的心动与依赖，纯粹得令人屏息，甚至穿越了时空，击中了此刻的郭睿。 此刻，一切都完美得不像话。郭睿突然产生了一种强烈到近乎疼痛的渴望，希望时间能永远停留在这一刻，这个只有他们两个人的缆车车厢里。 人生中总有些瞬间，会在之后的日子里想起来就想落泪。 但时间不会停止，缆车很快将他们送上了山顶。 高级道的陡峭远超初级道，姚杰率先踩着双板滑下，动作谨慎却流畅。郭睿勾了勾嘴角，单板一扭，毫不畏惧地跟上。 速度越来越快，冷风像刀子一样呼呼地刮过脸颊，吹得人几乎睁不开眼，肾上腺素急剧飙升，带来一种近乎飞翔的快感。 高级道上目前没有其他人。 世界变得像是他们两个人的。 那种蠢蠢欲动的感觉，再次不受控制地涌上郭睿心头。 前面的姚杰却缓缓停了下来，用手撑着地，直接坐在了雪道上。 郭睿一个利落的转弯刹停，溅起一片雪沫，顺着姚杰的视线看过去——夕阳正在沉入地平线，将山脚下整个城市的天际线染成一片温暖的橘黄色，壮观而宁静。 好美。 于是郭睿也在姚杰旁边坐下，两人就这样沉默地看着最后一缕夕阳的余晖彻底消失在天际。 五分钟后，郭睿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冻得有些发僵的手脚：“走吗？” “郭睿，拉我一把。”姚杰说。 郭睿把手递过来，“怎么了？” 姚杰笑笑：“腿麻了。” 郭睿却突然生出另一个大胆又疯狂的想法。 他没拉姚杰，反而收回手，俯下身，双臂一用力，直接拦腰将姚杰整个人打横抱了起来。 “喂！你干什么？！”姚杰猝不及防，惊呼出声，手下意识地抓住了郭睿的滑雪服。 郭睿却低头对他“嘘”了一声，嘴角勾起一个带着点坏心眼的、放肆的笑容。下一秒，他脚下单板一蹬，竟然抱着姚杰，直接朝着陡峭的高级道下方滑去！ “郭睿！”姚杰的惊呼被瞬间加速的疾风吹散。冷风在耳边疯狂呼啸，但被郭睿紧紧抱在怀里的身体却能感受到对方胸膛传来的、同样剧烈的心跳和惊人的热度。失重感和速度感交织在一起，带来前所未有的刺激。 郭睿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姚杰，他的脸颊因为冷风和刺激泛着明显的红晕，不知是吓的还是冻的，那双总是冷静的眼睛微微睁大，里面清晰地映出自己的影子。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跳出来。这段路程既短暂又漫长，直到终于滑到坡底，郭睿才小心地将姚杰放下。 确实有点吓人，但是好开心。 “你怕了？”郭睿看向姚杰。 “怎么可能！” 两人都大口喘着气，看着对方，忍不住一起大笑了起来。 他们站在下面，正好看到黄立晓历经千辛万苦，终于成功地从初级道上歪歪扭扭地滑了下来，虽然最后一下还是没站稳坐到了地上，但总算是一次完整的滑行。 “耶！”黄立晓握拳，为自己打气。 吴永康看他俩回来了，立刻凑过来：“郭队姚队，高级道好玩儿不？是不是很刺激？我看那坡可抖了！” 郭睿平复了一下呼吸，笑道：“水平够的话，高级道确实刺激。不然，就只能自己一点点挪下来了。” 吴永康一个人还是有点发怵，怕自己上去就下不来了。于是郭睿和姚杰又陪他坐缆车上山，带着他滑了一遍。 然而，最后那段吴永康仍然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滚下去的。 郭睿觉得这是吴永康太重了导致的。 三人下了高级道，看见一个戴墨镜的人跟着于净说着什么，还递了张名片。等他们走近时，那个墨镜男已经离开了。 “刚才那人谁啊？”吴永康好奇地问。 于净一脸得意，晃了晃手里的名片：“一个经纪公司的星探！他夸我滑雪的身姿‘翩若惊鸿，宛若游龙’，想签我去他们公司当模特呢！” 郭丽立刻揭露：“可是他刚开始远远看着的时候喊你‘美女’来着！” 于净丝毫不以为意，反而更骄傲了：“这说明什么？说明在知道我是帅哥之后，他仍然坚持想签我！由此可见，我做男做女都精彩！” 吴永康更关心实际结果：“那你答应了吗？” 于净摇摇头：“我得先上学啊。不过他还是坚持要了我的联系方式，说等我以后有时间了再联系我！你们说，我是不是要飞黄腾达了？大城市果然机会多啊......” 黄立晓推了推眼镜，幽幽地来了一句：“苟富贵，勿相忘。” 于净大手一挥：“那必须的！等我有钱了，天天带你吃香的喝辣的！” 第36章 笨蛋 这天晚上在雪道上玩得太疯，回到酒店又是十一点多。 雪场上抱着姚杰从高级道疾冲而下时那种心跳失控的刺激感，以及缆车里沐浴着夕阳、听着《Reality》时胸腔里难以言喻的悸动，仍未完全在郭睿身体里消散。 但姚杰呢？他一定只觉得那是朋友间一场普通的、甚至有点过火的玩闹吧？都是男生，又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谁会往别的方面多想呢？ 郭睿在心里叹了口气，有些自嘲，又有些难以言说的失落。 此时姚杰正在洗澡，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声。 刚刚那种蠢蠢欲动的感觉又上来了。 明明面前摆着的是英语作业，脑子里却不由自主冒上来“浴罢华清第二汤，红绵扑粉玉肌凉”、“春寒赐浴华清池，温泉水滑洗凝脂”这样不合时宜的诗句。 郭睿觉得这不能全怪自己浮想联翩。 现在的酒店好多都设计得贼情趣，尤其是大床房。房间和浴室之间就一层磨砂玻璃门，他甚至能看见姚杰在里面晃。 若隐若现的，考验谁呢？ 正心猿意马间，水声停了。 过了一会儿，姚杰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走了出来。他只穿了简单的T恤和睡裤，浑身散发着沐浴后干净清爽的气息。他一眼就瞥见郭睿面前几乎一片空白的英语试卷，眉头习惯性地微蹙起来：“你怎么一题都没写？等会儿我抄什么？” 得，姚杰现在是越来越不跟自己客气了，连抄作业都变得这么理直气壮。不过，这种不见外反而让郭睿心里很高兴。 “没事，”郭睿压下心里那点旖旎心思，故作镇定地说，“等会儿我们一起抄吴永康的，他肯定最先写英语。” 姚杰点了点头，似乎觉得这主意不错，转身拿出吹风机开始吹头发。 嗡嗡的声响中，他提高了音量对郭睿说：“郭睿，你也赶快去洗澡吧。等你洗完澡，试卷上这几题数学我应该也写完了，到时候你直接抄我的就行。” 郭睿“哦”了一声，拿着毛巾去洗澡了。 浴室里还弥漫着温热潮湿的水汽，空气中飘荡着姚杰刚才用过的、带着清爽柠檬味的沐浴露香气。郭睿不由自主地深吸了几口，仿佛这样就能离那个人更近一点。 等他快速洗完澡出来，姚杰果然已经把数学试卷写完了放在桌角，自己正拿着手机，对照着吴永康发的答案抄英语。 郭睿赶紧加入，把数学和英语都抄上。 等二人把作业提交到班群里，刚刚十二点。 姚杰和郭睿松口气，这才开始细细看英语题目，打算自己再重新做一遍。 这时，郭睿的手机震了一下。 是于净。 于净：【图片.jpg】 郭睿点开一看，是于净的一张自拍照，照片里他笑得一脸灿烂，胳膊亲昵地搂着旁边表情略显无奈和僵硬的黄立晓。 于净：队长，这怎么回事？ 郭睿挑眉，回复：什么怎么回事？你在炫耀你那张‘做男做女都精彩’的脸么？ 回复完，郭睿顺手把图片再次点开放大，本想仔细看看黄立晓那副被迫营业的表情，目光却猛地顿住了——在照片背景的远处，高级道的坡道中央，有两个模糊但熟悉的身影。 其中一个正打横抱着另一个，正是他抱着姚杰冲下去的那会儿！ 草！怎么被拍下来了？！郭睿心里咯噔一下。 他下意识地撩起眼皮，飞快地瞄了旁边的姚杰一眼。姚杰还沉浸在英语的世界里，眉头微蹙，神情专注，显然没注意到郭睿在干什么。 看来于净这小子还有点分寸，只发给了自己。 郭睿想了想，决定先按兵不动，把手机放到一边，假装没看见，看看于净自己会怎么说。 果然，刚做完不到一半的语法填空，手机又接连震动起来。 于净：队长，你问我，我问谁啊？ 于净：本来想选张好看的滑雪照发朋友圈的，结果发现背景里你怎么抱着姚队啊？ 于净：怎么不回我？ 于净：？？？ 于净：你不说我问姚队了？ 郭睿一看最后一句，怕于净这个嘴上没把门的真的跑去问姚杰，赶紧拿起手机回复：刚刚在补作业，没来得及仔细看图片。 于净：你俩是不是有情况？ 郭睿心说我也想有情况啊，奈何姚杰像个木头。 于是他装傻回复道：什么有情况？从高级道这样抱着滑下来很刺激的，你们不去真是可惜了。 于净：真的吗？我不信。那你下次抱抱我好不好？我也很瘦的，保证比姚队好抱！【扭捏.jpg】 郭睿随手打字：让黄立晓抱你吧。 消息发出去后，那边诡异地沉默了几秒。 然后于净发来了一串符号：？？？你怎么知道？？？ 郭睿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难道于净那小子喜欢黄立晓？ 于净那边果然彻底安静下来了，没了动静。 过了好半天，手机才又轻微地震动了一下。 于净发来一行字，语气甚至带着点恳求：队长，求你了，刚才我瞎说的……你千万别告诉他。 郭睿笑了一下，不再回复。 把于净的注意力转移走了，挺好。 郭睿正暗自庆幸危机解除，姚杰却突然开口：“郭睿，21题你选了什么？我感觉A和B都可以填，但永康选了C。” 郭睿这才发现自己因为刚才一直和于净聊天，还没看到21题，于是他赶紧低下头读。 “我觉得……是A。”郭睿快速分析了一下语境和搭配，给出自己的答案。 姚杰点了点头，似乎认同他的判断，提笔在自己的作业本上写下了“A”。 “不过你今天做题的速度好像变慢了？”姚杰放下笔，有些疑惑地看向郭睿，“你英语做题平时比我快多了。” 郭睿面不改色，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那是因为你进步太快，显得我慢了。” 姚杰耸耸肩，表示自己并没有这种感觉。 把所有题目都重新弄懂后，时间已经不早了。姚杰收起笔，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睛：“我还不算太困，你睡吗？” 郭睿顺势道：“我到床上再玩会儿手机助眠。” 姚杰也正有此意，爬到床上开始玩贪吃蛇。 郭睿也到他旁边躺下。 姚杰刚洗完澡真的好香。 该死的，心跳怎么还是那么快？ 一定是今天滑雪兴奋过头了。 “姚杰，”郭睿终于忍不住问，“你在咱们班有喜欢的女生吗？” 男生之间再普通不过的话题，用来套话再合适不过。 这时姚杰的蛇刚好死了。 于是姚杰抬起头，做出了一副认真思考的样子。 “除了她们有时候会来问我数学题，”他最终摇了摇头，语气平淡而坦诚，“其实我和班上的女生……都不太熟。”说完，他很自然地转过头，反问道：“你呢？” 现在被姚杰认真盯着看心跳还是会漏一拍。 郭睿犹豫了一下，决定半真半假地透露一点。 “我啊，是有一个喜欢的人。” 姚杰看起来来了兴趣：“哦？说说看。” 郭睿笑笑：“我和这个人认识挺久了。也许是初中就喜欢上了吧，只是那时我没意识到。” 姚杰听了这话，几不可察地松了口气，但与此同时，心里又隐隐泛起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失落。 原来郭睿有喜欢的人了，还认识很久了……初中那会儿？初中那会儿他们正闹冷战，关系降到冰点。 因此郭睿喜欢的那个人，绝对不可能是自己。 看来还是自己想多了。 于是姚杰笑笑：“那一定是个很好的女孩吧。可惜你之前没跟我说过，不然我还可以给你参谋参谋。” 郭睿也笑了，目光重新落回姚杰脸上：“确实是个很好的人。” 过了一会儿，姚杰说困，便先放下手机躺下了。 郭睿关上灯，在黑暗中继续玩了一会儿手机。 身旁传来姚杰逐渐均匀绵长的呼吸声，似乎已经睡着了。 郭睿小心翼翼地侧过身，看着姚杰背对着自己的身影，心里突然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温柔和一点点委屈。他习惯性地伸出手，轻轻搂了一下那个看起来已经熟睡的人，极轻地嘟囔了一句：“笨蛋……” 然而，意料之外的是，那个本该睡着的人却突然动了动，反手精准地抓住了他还没来得及收回的手腕。 “我听到了哦，郭睿。” 第37章 辛苦你了 “你喜欢的那个人，不会是我吧？”姚杰转过身，在黑暗里和郭睿面对面。 “从初中起就喜欢我了？” 被那双漂亮的银灰色眼睛盯着，郭睿心跳如擂鼓。 你不是睡着了吗，敢情是诈我的？郭睿在心里尖叫。 承认呢，还是不承认？ 这会儿姚杰明显清醒得很，不可能再用“你做梦呢”这种理由忽悠过去了。 郭睿的大脑高速运转，最后找到一个最傻的理由：“我想帮你盖被子。” “笨蛋？”姚杰模仿了一下郭睿刚才的语气。 “我是说……刚刚你贪吃蛇死得太快了，有点笨。”郭睿硬着头皮继续胡扯。 “我贪吃蛇死掉是半个小时前的事了，你现在才说，反射弧是不是长了点？” 郭睿语塞。 姚杰却不给他喘息的机会，目光下移，落在两人之间的被褥上。 “而且，想帮我盖被子的话，你的手为什么在被子里面？” 郭睿，你要怎么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呢？ 郭睿被问得哑口无言，所有的退路都被堵死。 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冲动猛地涌上心头，既然躲不过，那就反击！ “那你为什么要亲手给我做玉麒麟，还不让叶霜告诉我？” 郭睿话说出口才惊觉，完蛋，自己这是不知不觉把叶霜卖了。 “你跟叶霜聊我？”姚杰的眉毛微微挑了一下，没有正面回答。 事已至此，郭睿干脆彻底豁出去了，那点委屈和长期积压的占有欲一起爆发出来：“聊你怎么了？我之前一直以为我才是你最好的朋友，结果后来发现你好朋友那么多！凌亮那小子也就罢了，你怎么跟迪兰都那么好？我有点纠结，找叶霜问问，朋友之间这不是很正常吗？” “朋友之间？” 姚杰看着郭睿，深吸了一口气，开始一一列举。 “那你冬天也帮你其他朋友那样搓手？还抱着他们睡觉？抱着他们从高级道上滑雪下来？” “而且昨天大家一起看电视的时候，你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看？” “郭睿，”姚杰的声音变得异常认真，“真的只是朋友吗？” “难道真的只是……我想多了？” 姚杰话都说到这份上了。 郭睿明白，姚杰已经察觉到了太多异常，此刻他要是真的顺水推舟回答“你想多了”，那他和姚杰之间就真的彻底完了——不仅恋人无望，甚至可能连现在这样亲密无间的朋友关系都难以维持。 这家伙怎么突然就开窍了？ 在这种事情上，他不是应该迟钝到人神共愤吗？ 这个时候，任何掩饰和谎言都显得苍白无力。真诚，或许才是唯一的出路。 于是郭睿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开始慢慢讲述：“是的姚杰，我喜欢的那个人就是你，不是什么哪个女生。要说我是怎么意识到的，原因可能很可笑……是一封情书。” “情书？” “嗯，就是考完地理那天下午，你帮一个女孩子塞到我桌子里那封。” “真好笑啊，我当时大概是把脑子丢了，竟然以为那封情书是你写给我的。然后我就像疯了一样，控制不住地回想起我们之间的点点滴滴，才发现，原来我早就特别特别在意你这个人了。” “在意到，关于你的任何一点点小事我都可能会耿耿于怀。当时我就想着，等市赛结束一定要好好问你，但你当时喝醉了，我什么都没有问出来。” “再然后的事你也记得，我亲了你一下。不是你猜的那样我把你看成别人了——恰恰相反，我那会儿清醒得很。我以为我们两情相悦，那个吻是情不自禁。” “但是你知道吗姚杰，第二天那个给我写情书的女孩就来找我了，告诉我情书是她写的。” 郭睿自嘲地笑了笑：“你知道我当时的感觉吗，和五雷轰顶差不多。两情相悦？可笑，分明是我一厢情愿。然后我就觉得自己特别恶心，怎么会对自己的兄弟产生这种念头……” “后来……后来我慢慢调理过来了，就想着，算了，能维持现状也好，有你这么一个朋友陪在身边，不是恋人又有什么关系？我已经很知足了。”郭睿的声音带着一种无奈的温柔，“但感情这个东西，真的很难控制。我只要一看到你，我就知道我根本没办法骗过自己的心。我本来打算，先把这段感情藏得好好的，你一定只会当成是朋友之间的关心。等以后我们长大了，更有能力了，或许……我再向你告白，给你我能给得起的一切承诺。可是、可是……” 可是你现在就已经发现了。我藏不住了。 郭睿一口气把积压在心底许久的话全都说了出来，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却又悬在了更高的悬崖边。 接下来姚杰会怎样？会觉得恶心吗？会震惊、会愤怒，然后彻底远离他吗？ 郭睿看向姚杰的眼睛，试图在那片熟悉的银灰色里寻找答案。 姚杰却轻轻搂住了自己。 “辛苦你了，小郭。”他说。 姚杰从来都这样温柔。 但这个拥抱和这句话，还是完全出乎了郭睿的预料。他整个人都僵住了，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忐忑和恐慌仿佛瞬间被这句温柔的话语击碎，化作一股汹涌的热流冲撞着他的胸腔。鼻子猛地一酸，眼眶不受控制地发热。 姚杰……没有讨厌他？没有觉得他恶心？ “其实……”姚杰的声音再次响起，“我也会纠结，会猜测，会不安。” “郭睿，我在感情方面可能是迟钝了点，但我不是笨蛋。你对我那么好，那么特别，我怎么可能感觉不出来？” “我也许......也早就喜欢上你了吧？我之前从没喜欢过谁，我不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感觉。但是我知道，在你身边我特别开心，也特别安心。” “如果这都不是喜欢的话，我不知道什么才是。” “至于好朋友……”姚杰轻轻笑了一下，“郭睿，你一直都是最特别的那个。从来都是。” 这些话如同最温暖的暖流，瞬间包裹了郭睿冰冷的内心。他猛地收紧了手臂，将姚杰更紧地抱在怀里，仿佛要确认这不是一场梦。 “姚杰……”郭睿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沙哑，“我……” “嗯。”姚杰低低地应了一声，没有挣脱。 黑暗中，所有的感官都被无限放大。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姚杰温热的体温，平稳的心跳，以及拂在他颈侧的轻柔呼吸。 郭睿低下头，凭着感觉寻找着。他的额头轻轻抵上了姚杰的额头，鼻尖似有若无地触碰在一起。 姚杰的身体似乎微微颤抖了一下，但没有后退。 “我可以亲你吗？”郭睿用气声问道。他的嘴唇距离姚杰的只有毫厘之遥，几乎能感受到对方唇上温热的气息。 姚杰没有立刻回答。 然后，他感觉到姚杰极轻地、几乎难以察觉地点了一下头。同时，姚杰抓着他睡衣前襟的手，微微收紧了些。 最后一丝顾虑被打消。郭睿不再犹豫，小心翼翼地、轻轻地吻了上去。 起初只是双唇单纯的相贴，柔软而温热，带着一丝微凉的湿润和轻微的颤抖。如同蝴蝶停留花瓣，小心翼翼，珍重万分。 但仅仅是这样简单的触碰，就让两人的心跳都失去了节拍。 停留了几秒，郭睿微微侧过头，尝试着更深入地吻他。他的嘴唇轻柔地摩挲着姚杰的唇瓣，带着无比的珍视和渴望。 姚杰起初还有些被动和生涩，但很快，他闭上了眼睛，开始尝试着回应。他松开了攥着郭睿衣襟的手，缓缓向上，搂住了郭睿的脖子。 这个细微的回应如同燎原的星火，瞬间点燃了郭睿心中所有的克制。他温柔地加深了这个吻，小心翼翼地探索着，汲取着对方的气息。 黑暗中，视觉被屏蔽，触觉和听觉变得格外敏锐。他们只能感受到彼此急促的呼吸和交错的心跳。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两人都有些呼吸不畅，才缓缓分开。 额头依旧相抵，呼吸交织在一起，温热而急促。黑暗中，他们都能感受到对方脸颊滚烫的温度。 短暂的沉默后，郭睿忍不住低低地笑了一声，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喜悦和如释重负。 姚杰轻轻推了他一下：“笑什么……” “高兴。”郭睿收拢手臂，再次将人紧紧抱在怀里，下巴轻轻蹭着姚杰柔软的发顶，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满足和踏实，“姚杰，我好高兴。” 姚杰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靠在他怀里。 一种全新的、亲密无间的氛围在两人之间静静流淌，取代了之前的紧张、试探和不安。 兴奋和悸动过后，疲惫感渐渐袭来。这一晚的情绪起伏实在太大，两人都感到有些精疲力尽。 他们就这样相拥着，谁也没有再说话，都在安静地消化和确认刚刚发生的一切。 没过多久，郭睿的呼吸变得均匀而绵长，抱着姚杰的手臂却依旧没有松开。 这一次，他们是真正相拥而眠。 第38章 做我男朋友 早晨闹钟响起的时候，郭睿看了一眼还在自己怀里的姚杰，犹豫了几秒，还是关掉了闹钟。 再躺五分钟吧。 郭睿以前看历史剧特别鄙视那些因为美色“从此君王不早朝”的皇帝，现在看着姚杰的睡颜，倒是对那些昏君多了几分理解。 心软成了一滩水。 不想起床，哪怕只是这样静静看着姚杰也好。 但今早还有最后的5A单人赛，姚杰和于净都要参加，缺席不得。 郭睿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那点旖旎和不舍，俯下身，撩起姚杰的头发，极轻地吻了一下姚杰的额头，然后用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脸颊。 “小杰，该起床了。” 姚杰起床从不拖延，郭睿一叫他，他立刻弹了起来。 两人都默契地先没提昨晚的事。 等比完赛晚上回来再好好谈谈吧，郭睿心想。 反正无论如何，姚杰现在都是自己的男朋友了。 两人简单洗漱，换好队服，又在队服外面加了一件厚厚的羽绒服，一前一后出门。 体育馆里人声鼎沸。 “今天是个人赛的最后一场，5A个人赛！”主持人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遍整个场馆，点燃了最后的激情。 郭睿本来还隐隐担心，如果姚杰遇上马丽娜，会不会因为之前的事情影响比赛状态。但他很快发现自己多虑了。 因为姚杰的另一位熟人——顶着一头标志性浅蓝色妹妹头的孙伟，以一种势如破竹的姿态一路横扫对手。他在第二轮干净利落地淘汰了于净，又在第四轮出人意料地击败了实力强劲的马丽娜，硬生生为姚杰扫清了障碍，使得两人根本无缘在赛场上碰面。 孙伟双手叉腰，意气风发地站在决赛场地上，扬声喊道：“出来吧，姚杰！” 浅蓝色的妹妹头无风自动，看起来自信极了。 “那你能赢他吗？”姚杰上场之前，郭睿问。 “没问题。”姚杰的自信并不比孙伟少。 决赛开始。孙伟的攻击一如既往地猛烈霸道，玄冥带着呼啸的风声，后面坠着的正版钨金粒子更添其威势，每一次撞击都力量十足。 姚杰的表现则一如既往的稳定高超，5A技巧运用得行云流水，寒冰在他手里就像有了自主意识一般。 然而，或许是求胜心切导致心态略有失衡，孙伟在一个复杂的连续花式上出现了一个极小却致命的失误。姚杰眼神一凝，敏锐地抓住这个转瞬即逝的破绽，一套流畅的连招彻底瓦解了孙伟的攻势！ 赢了！ 姚杰再夺一枚金牌！ “姚杰！姚杰！姚杰！”江川队的休息区瞬间沸腾了，众人激动地跳起来欢呼呐喊。 至此，姚杰在本届大赛的个人赛征程完美收官，豪取两金两银一铜的辉煌战绩！ 孙伟脸色还有点不服，似乎在反思自己刚才的小破绽。但最终，他还是拿出了师兄的大气，大大方方地和姚杰拥抱了一下。 “赢了比赛，不请师兄吃顿饭么？”孙伟坏笑着问。 姚杰笑着点了点头，并把孙伟介绍给了江川队众人。 孙伟选了家离体育馆不远的火锅店，他说他老早就想尝尝涮肉了。 与郭睿想象中那个可能有些偏执记仇的形象不同，现在的孙伟变得健谈而爽朗。他甚至主动聊起当年如何嫉妒姚杰，觉得老师和师母偏心的往事。 “但后来啊，我发现小杰无论是球技还是球品都远远超过我，也就慢慢理解他们了，自己也开始默默向小杰学习。”孙伟涮着一片羊肉，语气坦然，“虽然我今天真的很想赢，但那个马丽娜实在太强，打败她确实消耗了我不少体力，所以和小杰对上的时候，心态急了，露出了破绽。” 最后，他豪气地蘸了蘸麻酱，总结道：“胜败乃兵家常事嘛！下次我还来！” 于净也对这位打败自己的高手充满好奇，凑过来问：“孙哥，那你觉得我的实力怎么样？” 孙伟打量了他一下，摇了摇手指，直言不讳：“你的话，实力嘛，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毕竟你5A才练了半年，有差距很正常。不过……”他话锋一转，“你那个仿制款的钨金粒子做得真不错，我看你比赛，感觉它跟正品效果很接近了，只是威力没那么大——用起来很顺手吧？” 于净把自己的玄冥递给孙伟看。 孙伟拿出自己的球对比，啧啧称奇：“仿制款竟然已经达到这种程度了吗？” 他看向叶霜，竖起大拇指：“不愧是王牌经理人，手艺没得说！” 叶霜笑笑，表示孙伟如果需要的话，自己也可以随时提供帮助。 孙伟谢过叶霜，顺手把两颗玄冥一起放到了自己身旁装外套的篮子里，并提醒于净走的时候记得找自己拿。 于净点头，众人继续边吃边聊。 送走孙伟，众人回到酒店里补作业。 四天后就是团体赛的日子，留给他们集训的时间不多了。于是郭睿斗胆提前找老师问了后面几天的作业，大家决定今天集中火力全部写完，之后几天才能心无旁骛地备战。 郭睿、姚杰和吴永康倒是好说，三个人在一个班级，一人负责几门，然后互通有无就可以搞定。 于净被分到了文科班，作业本就不多，只用老师线上检查背书的时候黄立晓边搜边给他提示就行。 最麻烦的是黄立晓和叶霜，这里没有他们的同班同学，所有作业都得靠自己硬啃。 众人在酒店里写得昏天暗地，叫苦不迭。 不过郭丽倒是尽职尽责，已经找好了几段可以与悠悠球技巧结合的背景舞蹈音乐，开始构思动作编排，为团队节省了大量后期排练的时间。 郭睿、姚杰和吴永康搞定自己班的作业后，立刻加入支援叶霜和黄立晓。 从下午两点一直到晚上十一点半，经过近十个小时的艰苦奋战，三个班级未来四天的作业总算全部凑齐搞定！ 回到自己的房间，郭睿和姚杰先后洗漱完毕，躺到床上。白日的喧嚣和忙碌褪去，房间里安静下来，昨晚那种微妙而亲昵的氛围再次悄然弥漫。 “姚杰，”郭睿犹豫了一下，还是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昨天的事……” “算数。”姚杰说。 “但是，我们得先保密，因为其他人对这种事的接受程度可能不一样。我们要是想一直在一起的话，必须得在我们都有足够的能力和信心，能说服家人和朋友接受之后，再公开。” 郭睿百分百赞同。现在公开关系，无疑会引来无数不必要的麻烦和审视，甚至可能影响比赛和学业。 地下恋情虽然有点委屈，但为了更长远的未来，这是最明智的选择。 “但我还没正式向你告白呢，小杰。”郭睿说。 “昨晚咱们不是已经好好说过了……” “那不算。”郭睿摇摇头。 就在这时，“咚咚咚”的敲门声恰到好处地响了起来。 郭睿眼睛一亮，快步走了出去，打开了门。 不到半分钟，他拿回来一束白玫瑰。 这是他早上就提前预订好的。他始终觉得，两人之间需要有一个正式的告白，意味着一段关系清晰的开始。 郭睿其实不懂花。但他订花之前上网仔细搜索过，白玫瑰代表着纯洁的爱，象征初恋。而且和红玫瑰相比，郭睿始终觉得姚杰的气质和白玫瑰更相符。 他走到床边，将花束递给姚杰，清了清嗓子，无比正式地开口：“姚杰，我喜欢你，从很久以前就喜欢你了。做我男朋友吧。今后的路，我们一起走下去，一起带着中国的悠悠球技术走向世界，一起进步，一起变得更好。” 说完，一片绯红慢慢浮上郭睿的脸颊。 这个台词他已经在心里排练过很多遍了，但真要说出来，还是有点羞耻。 这些都是他从小说和电视里学的，姚杰会觉得他老土吗？ 姚杰睁大了眼睛。 他安静了几秒钟，然后伸手接过花束，另一只手轻轻抱住了郭睿。 “好。”姚杰说。 姚杰内心又何尝不激动？但激动到一定程度，反而说不出其他话了。 几分钟后，姚杰不知从哪找来一个干净的玻璃瓶，装了水，小心翼翼地将白玫瑰插了进去，摆放在床头柜上。 “至少，让这束花陪我们比完赛吧。”他看着那些洁白的花瓣，轻声说。 郭睿目不转睛地看向姚杰。 “怎么了？”姚杰感受到他灼热的视线，转过头问道。 “......”郭睿低下头沉默了几秒。 然后他抬眼，无比认真地说： “小杰，我们再像昨天那样亲一次好不好。” 姚杰脸立刻红透了。 郭睿心道不好，两人才刚确定关系，自己还是太莽撞了。 “你这家伙......”姚杰犹豫了几秒，却没拒绝，只是无奈地笑笑，然后凑上前来。 郭睿心满意足地低下头，搂着姚杰正要亲吻—— “咚咚咚！” 敲门声再次响了起来，伴随着熟悉的大嗓门。 “队长！郭睿！开开门！今天晚上我得跟你们一起挤挤！” 是凌亮。 早不到，晚不到，偏偏现在到了。 郭睿动作一僵，“啧”了一声，迅速在姚杰脸上亲了一下，然后黑着脸走向门口。 第39章 她不会喜欢姚杰吧？ 郭睿打开门。 凌亮围巾帽子全副武装，圆滚滚地裹得像只企鹅，风尘仆仆地站在门口。 一看开门的是郭睿，凌亮立刻把围巾往下扒拉了一点，露出冻得有点发红的鼻子，嬉皮笑脸地抬头打量他：“哟！郭睿，又长高了嘛！” 那语气，活像是来家里串门的长辈。 郭睿：“……”他感觉自己的脸更黑了。 还没等郭睿做出反应，凌亮已经拎起他的背包，侧身挤进了房间，目光一扫就锁定了站在床边的姚杰。他立刻把背包往地上一甩，张开双臂就热情地扑了过去：“队长！我想死你了！” 姚杰条件反射地一闪身。 凌亮收势不及，整个人“噗通”一声面朝下扑倒在了柔软的大床上，发出一声闷响。 “哎哟！” 然后他嬉皮笑脸地爬了起来，认真打量起姚杰。 “诶，你脸怎么那么红？” 姚杰一怔，下意识抬手碰了碰自己确实还在发烫的脸颊，正飞速思考该怎么解释。 “我懂了，一定是北方的暖气开得太足啦。”凌亮已经为他想好了解说词。 然后，凌亮的视线又被床头那瓶醒目的白玫瑰吸引了。 “嚯，这酒店服务不错嘛！挺有情调啊！”凌亮深吸了一口，自顾自地说。 他完全没把这花和眼前两人联系起来。 “凌亮，现在已经十二点多了，你赶路累了一天，还是早些休息吧。”姚杰试图转移话题。 凌亮思考了一下，随即“善解人意”地说：“好，那等会儿我睡你们中间！” 凌亮觉得北方暖气开得足，中间又最热，他却把舒服的两边让给需要训练和比赛的郭睿和姚杰——自己真是个天使啊。 说完，他还颇为得意地扬起下巴，目光扫过郭睿和姚杰：“喂，是不是很感动本大爷的体贴？” 郭睿脸更黑了。有那么一瞬间有那种想把凌亮扔出去的冲动。 “那罗莉呢？她不是和你一起来的吗？”姚杰坐在床边问道。 “哦，她去找叶霜姐姐和郭丽挤一挤了。我俩问过了，这一片酒店都爆满，根本没空房了。”凌亮边脱外套边说。 姚杰点点头：“那你先去洗澡吧，不然等会儿就真的太晚了。” 凌亮正要去，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一拍脑袋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怪杰，借我件衣服呗，我没带行李箱。” 两人这才注意到凌亮背了个包就来了。 “那你带了什么？”郭睿忍不住问。 “游戏机、零食、作业和我的所有悠悠球。”凌亮理直气壮地说。 姚杰无奈地从自己行李箱里翻出一间T恤递给他。 “我就知道你最好了！”凌亮接过T恤，哼着歌钻进浴室。 等他洗完澡，穿着姚杰那件明显大了一号的T恤，浑身冒着热气出来时，才发现郭睿和姚杰早就面对面躺下，看起来像是已经困得不行睡着了。姚杰睡在其中一边的边上，郭睿睡在了中间。 凌亮心里立刻泛起一股暖意：这姓郭的虽然平时脸臭，但人还是很好的嘛！一定是看他远道而来辛苦，故意把中间位置给占了，把边上相对宽敞凉快的位置留给了自己！ 于是凌亮感动地在另一边躺下，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江川队众人早早起床，为即将到来的团体赛做准备。 凌亮也起得很早，他兴致勃勃地拿出手机展示他做的旅游攻略，计划和罗莉、以及稍后汇合的陈凯先在北京玩上几天。 训练室里。 “我给大家选了一首《Can’t Hold Us》，”郭丽说，“这首歌节奏感很强，很适合悠悠球表演，Break部分可以做大空转。” “我的想法是，开场可以用Breaking的Top-Rock和Footwork那种感觉，突出每个人的个人招式；进副歌后切 Hip-Hop齐舞，把悠悠球的1A到5A的编队配合动作当成‘Locking’里的 Freeze。” 郭丽顿了顿，继续说，“收尾可以用一个小连招Wave，当然这个具体怎么用悠悠球表现更帅，我没有你们懂，你们来设计就行。” 她一口气说了一堆街舞专业术语，把一帮悠悠球高手听得云里雾里，面面相觑。 郭丽又耐心解释了半天，这帮人的表情依旧是一片茫然。 “算了算了，”郭丽扶额，决定放弃理论教学，“直接放音乐！哪里该干啥我直接喊，哥哥你负责记住然后翻译解释给大家听！” “遵命，郭大姐。”郭睿笑着点点头，调侃地应下。 幸好队里个个都是聪明人，身体协调性也不差，跟着音乐和郭丽的指挥走了一遍，就大概明白她想要的效果了。 美中不足的是，大家都没正经接触过舞蹈，动作看起来总是差点意思。 “哥哥，这里再软点，你这像在打拳！” “黄立晓，你太僵硬了！” “......” “于净，你跳得不错诶，是不是以前学过？” “天赋吧，可能是未来偶像的自我修养。”于净得意地一甩头发，回答道。 队形和舞蹈动作练得差不多后，众人开始结合悠悠球练习炫光配合。 现在大家的个人水平都提升了不少，炫光的成功率也比市赛时高了一些。 有一次，大家超常发挥，竟然真的成功地凝聚出了一条完整的金色光龙，众人正要欢呼庆祝，那光龙却在一阵闪烁后又碎裂开来。 “还是不稳定。”郭睿说。 “到时候再加上舞蹈动作，只会更不稳定吧。”黄立晓叹口气。 吴永康已经在一旁思考起来：“要是我玩1A，对上迪兰没有赢的可能；黄立晓玩2A，对上杰克——说白了好像也赢不了。郭队的3A在个人赛上咱们也看到了，比罗宾还是差点；于净肯定比不过马丽娜。” “就姚队一个人有可能赢李向阳的话，咱们玩儿个锤子啊！团体表演排得再好也赢不了啊！” 姚杰摸着下巴思索了一会儿，忽然开口：“也许，有一个人我们可以求助一下。” “谁？” “陈涛。” 姚杰解释道：“他上次和我比赛时用的那个自创新招，叫‘超时空双螺旋’，威力很强，而且看起来很适合团体配合中的爆发。我们可以问问他，愿不愿意把这个招数教给我们。” 于是郭睿立即拨通了陈涛的电话。 电话那头有些嘈杂。这会儿他们好像在国博，郭睿时不时还能听见凌亮在那边叫“哇！司母戊鼎！”、“罗莉，这是不是四羊方尊？” 郭睿打电话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心理准备。毕竟是自己刚研发出来的压箱底绝招，在正式赛场上都没用过几次，谁会轻易外传？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陈涛在电话那头听明白他们的意图后，竟然非常爽快地答应了！ “如果我把新自己研究出来的新招死死捂着，不肯交流，大家都打不过我的话，2A还怎么发展？悠悠球还怎么进一步普及？”陈涛在电话里说。 众人十分感动。 从最初因为觉得玩悠悠球没前途而强烈反对、甚至不惜打压弟弟陈凯的热爱，到后来自己重新拿起悠悠球，一路拿到全国赛的2A冠军，再到如今愿意无私分享自己的绝技，只为推动这项运动的发展——陈涛的这段路，走得曲折，却也走得无比坚实和开阔。 陈涛说他们逛完国博就过来。 “那得等下午了。”姚杰说。 他之前去过国博，一天走出快三万步，清楚这地方有多大。 于是，众人继续被严格的郭大姐押着练习舞蹈动作。 郭睿发现，姚杰跳舞其实也不算有天赋，动作偶尔也会显得有很僵硬，但郭丽独独对姚杰特别有耐心，语气温柔得能掐出水，一遍遍示范，一点也不急躁。 这丫头……不会也喜欢姚杰吧？郭睿看着妹妹那异常耐心的侧脸，心里突然咯噔一下，冒出一个有点离谱又让他瞬间警惕起来的念头。 不行，得找个机会和妹妹好好说一下，得让她知道姚杰现在是谁的人，免得她越陷越深，到时候反而难过。郭睿心想。 第40章 超时空双螺旋 高强度训练了一个上午，大家都有些疲惫。休息间隙，郭睿看着教导得口干舌燥、正拿着水瓶猛灌的郭丽，走了过去。 “郭丽，楼下在卖糖葫芦，你想吃吗？”郭睿状似随意地问道。 郭丽眼睛一亮，立刻趴到窗边向下张望，果然看到一个小摊：“想！” “那我和你去买，给大家一人带一串，补充点糖分。”郭睿提议道。 “嗯嗯！好！我还要吃冰淇淋！”郭丽看起来开心极了，雀跃地说。 “大冷天的吃什么冰淇淋？不怕肚子疼？我给你买热牛奶！”郭睿果断否决。 “好吧好吧，热牛奶也行！”郭丽撇撇嘴，但还是很快又高兴起来。 于是，郭睿带着蹦蹦跳跳的妹妹下了楼。 走出训练馆，冷风一吹，郭睿搓了搓手，看似不经意地开口：“郭丽，我发现你个问题啊。” “啥问题？”郭丽歪头看他。 “你把其他人都训得跟孙子似的，黄立晓都快被你骂僵了，怎么唯独对姚杰那么有耐心？那语气温柔的，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郭睿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 郭丽理所当然地说：“姚杰哥哥那么好的人，人又厉害，还那么认真，我哪好意思对他急？” 郭睿笑着拍了下妹妹的肩膀：“哦，就好意思对你亲哥急是吧？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喜欢姚杰？” 两片绯红立刻漫上郭丽的脸颊。 “哥哥你胡说八道什么啊！”郭丽下意识提高了声音反驳，“我就是觉得……姚杰哥哥是特别好、特别值得尊敬的人而已！才不是那种喜欢！” 郭睿看着她这反应，心里基本有数了，他笑了笑，语气平静地说：“是吗？巧了，我也觉得他特别好。” 郭丽没听出他话里的深意，眼睛反而亮了起来，带着点少女的羞涩和期待，压低声音问：“那你觉得……让他当你未来妹夫怎么样？” 郭睿耸耸肩，决定不再绕圈子：“你是我亲妹妹，我就不瞒你了。当我妹夫这事儿，这辈子是不可能了。” 他顿了顿，看着郭丽瞬间愣住的表情，慢悠悠地补充道：“但他会是你未来的哥夫——嗯，你要是想叫嫂子，我也不介意。” 郭丽的嘴巴立刻张成了一个圆圆的“O”型，眼睛瞪得溜圆，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整个人僵在了原地，连路都忘了走。 过了足足半分钟，卖糖葫芦的小贩都把七根糖葫芦仔细装好了，郭丽才像是被按了播放键，猛地倒吸一口凉气，结结巴巴地问：“哥……哥你……你什么意思啊？” 郭睿揉揉郭丽的头发，语气认真地说：“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他现在是我男朋友了。” 看着郭丽那震惊到几乎空白的眼神，郭睿半是提醒半是威胁地说：“你是我妹我才跟你说的，就是怕你真喜欢上他了，以后自己伤心。这事儿你先给我烂在肚子里，不准说出去，对谁都不行。” 他顿了顿，晃了晃手里装着糖葫芦的袋子：“不然，这些糖葫芦可就没你的份了，热牛奶也泡汤。” “哥……”郭丽像是终于消化了这个惊天大秘密，表情复杂极了，憋了半天才说，“这个秘密……也太大了点吧？我感觉我憋不住啊！你舍得看你天真可爱活泼美丽的妹妹被活活憋死吗？” 郭睿被她这夸张的说法逗笑了，沉吟了片刻，问道：“嗯……那你想要什么封口费？” 郭丽眼睛瞬间又亮了，立刻凑上前抱住郭睿的胳膊，开始撒娇：“那你带我去BM买几套衣服！我早就想去了！就明天！” 郭睿一脸茫然：“BM？什么东西？” “就是一个服装店！反正你答应我就行了！”郭丽不由分说地摇晃着他的手臂。 “行行行，答应你。”郭睿无奈地点头，只要妹妹能保密，这点要求他还是能满足的。 回到训练室，郭睿把糖葫芦和热牛奶分给大家，众人吃完后继续训练。 只是姚杰总感觉郭丽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带着一种奇特的欲言又止。 “郭丽，你想和我说什么吗？是不是我跳舞太差了，让你为难了？”姚杰忍不住问。 “不不不，你跳得很好，嫂......姚杰哥哥，我看你进步太大了，所以多看了几眼。” 姚杰的表情更加疑惑。 晚上七点多，陈涛带着陈凯、罗莉和凌亮出现在训练室门口。 “你们谁玩2A？”陈涛目光扫过屋内的众人。 黄立晓举起手。 陈涛点点头，直接掏出两颗风火轮开始做起示范。 “左球逆时针、右球顺时针，手肘抬高30°，让绳面从‘平面’变成‘倒V’，为下一步创造立体角度。看好了吗？”陈涛问。 众人点头。 “然后，左手内绕外抛，把球抛到右侧头顶；右手同步做外绕内抛，把球送到左侧腰后——这会儿两条绳在空中第一次交叉。” “双臂继续回旋，让两道绳轨在空中缠绕。” 陈凯的球速极快，螺旋从胸口一直延伸到头顶，炫光形成了一根缠绕的立体光柱，两根球绳像像DNA链一样缠绕在一起，极其绚丽，视觉效果惊人。 “我去，果然比黄金龙卷还吓人......”凌亮喃喃自语道。 “我哥就是这么厉害。”陈凯很为哥哥自豪。 “最后，双手瞬间反向发力，利用绳的扭力让螺旋‘倒带’——这样球就会沿着原轨迹逆旋，3圈内完成双球同步回收，绳结也能自动解开。” 话音未落，陈涛已经利落地将两颗球收回手中，动作行云流水，毫不拖沓。 “学会了吗，黄立晓？”陈涛看向今天的学生。 黄立晓推推眼镜：“脑子会了，手不会。” 陈涛拍拍他的肩膀：“很正常，多练练，形成肌肉记忆就好了。” 于是后半夜，黄立晓一直和这套“超时空双螺旋”死磕。陈涛在旁边细心地指导，还顺带把“黄金龙卷”也附赠给他了。 凌亮和陈凯也没闲着。陈涛的新招实在太帅，两人也迫不及待地练了起来。 郭睿继续苦练3A。个人赛时，他感觉自己和罗宾的差距已经不大。罗宾肯定也能意识到这一点，并勤加练习。为了那一点点胜利的曙光，郭睿必须更加勤勉地练习。 让他惊讶的是，罗莉竟然也开始接触3A了。 郭睿问她，她就说是表哥前段时间教的。 “小郭。”叶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郭睿收球，转过身。 “我仔细研究了杨明的‘蝶舞’，学到了一些新的改装思路，特别是关于配重系统和外壳处理的。”叶霜说。 其实3A对球的性能要求非常高。既要稳：高速回旋时惯性大、轴距宽，得避免两球互撞；又要灵：瞬间加速、急停、变向时手感要轻，这样才能方便做交叉、缠绕。 “杨明这颗‘蝶舞’之所以能做到又轻又丝滑，主要是因为它在中轴内部加了一套精密的盘式配重片来调整整个配重系统，实现了动态平衡；除此之外，它的外壳倒角做得极其出色，这种设计不仅能减少风阻，还能最大程度地减少双球撞击时崩漆、甚至崩铝的风险，耐用性大大提升。” “我尝试结合你的‘玉麒麟’和‘蝶舞’两者的优势，重新调整了材料和结构，做了这两颗试验品，我叫它‘蝶舞S’。”叶霜说着，递过来两颗崭新的球体。 郭睿接过试了试。 手感丝滑得不行。 “叶霜，你太厉害了！”郭睿说。 叶霜笑笑：“还是得谢谢杨明，他的蝶舞给了我太多启发。” 有了这两颗‘蝶舞S’，技术肯定能更上一层楼！ 叶霜又召集了大家。 “来来来，趁热打铁，我给大家的球都再做一次统一的检查和微调吧。永康、于净，把球给我看看；立晓，我又赶工做了一套和小凯那个同款的‘时空旋风’升级版，全国赛的用球规格和强度都得提高了，不然技术再好，硬件跟不上也对付不了杰克的。比赛时你就直接用这两个新球吧。” 大家纷纷围上来，对叶霜这位王牌经理人表示感谢，然后拿着经过优化升级的悠悠球，更加刻苦地投入练习。装备的提升无疑给他们增添了更多信心。 凌亮修炼2A之余，还时不时溜达到吴永康旁边，贱兮兮地指点几句。吴永康一开始有点不爽，但一想到凌亮现在的1A实力都快跟姚杰不相上下了，他那点不爽立刻变成了虚心求教的心态——就算个人赛打不过迪兰，技术能多进步一点也是好的啊！ 晚上十一点钟，体育馆的管理员来催着要关门了，众人才依依不舍地收拾东西离开。 “全国赛越来越近，各地的队伍都来了，室内场地越来越难约了。”叶霜看着预约记录，有些发愁地说，“明天只约到上午九点到十二点的。” 郭睿想了想：“如果下午没场地，就在酒店附近找个广场或者公园露天练吧？应该也有地方。” “会不会太冷了啊？”于净一边搓着冻得发红的手一边说，北方的冬天可不是闹着玩的。 郭睿也皱起眉：“也是，那我们就……” 话还没说完，郭丽突然举起手机冒了出来，兴奋地说：“我搜到一个地方！工体那边有个训练室可以按小时租，就是有点远。” 说完，她朝郭睿飞快地、意味深长地眨了眨眼，用口型无声地补充了一句：“BM——也——在——那——边——哦——” 郭睿瞬间领悟，无奈地扶额，只好说：“……那好吧，明天下午我们就去工体那边训练。几个女生……嗯，也可以顺便去BM逛逛，买买衣服放松一下。” 他知道这“封口费”是躲不掉了。 “好耶！”郭丽、叶霜还有罗莉三个女生立刻齐声欢呼。 “好耶！”于净也莫名其妙地跟着开始欢呼。 黄立晓用胳膊肘捅了他一下，一脸无语：“你又叫个啥？那是女装店！” 于净理直气壮：“欣赏美的事物不分性别！我去感受一下时尚氛围不行吗？” 郭睿看着一脸兴奋、已经开始盘算要买什么的妹妹，心里默默计算了一下自己的钱包厚度，预感明天恐怕是要大出血了。 回到酒店，依然是凌亮和姚杰、郭睿挤一个房间。郭睿看着那个毫无眼力见、兴高采烈霸占了大半张床的凌亮，内心无比惆怅。只好趁凌亮冲进浴室洗澡的时候，飞快地拉过姚杰，偷偷地、迅速地在他唇上亲了好几下，聊以慰藉。 姚杰被他这偷偷摸摸的样子弄得哭笑不得，却也纵容地回应着，直到浴室水声渐小，两人才迅速分开，假装无事发生，只剩下空气中一丝若有若无的甜蜜和无奈。 第41章 第 41 章 第二天，凌亮和罗莉照例一大早就出去玩。 叶霜约到的训练室是九点，大家说好八点半一起出门，所以凌亮起床后，郭睿和姚杰理所当然地在床上赖了好大一会儿。 凌亮刚一关门，郭睿立刻敏捷地翻了个身，把本来背对着自己的姚杰搂进了怀里。 他把脸埋在姚杰的颈窝处，深深吸了一口气，鼻尖立刻萦绕着姚杰身上干净清爽的味道。 郭睿一直觉得姚杰特别好闻，让人安心又上瘾。 “你是狗吗？”姚杰被他弄得有点痒，缩了缩脖子。 “那我咬你了？”郭睿低笑着，半真半假地威胁，嘴唇故意蹭了蹭他颈侧的皮肤。 “那你咬啊。”姚杰显然不信他会真咬，语气里甚至带着点挑衅。 结果郭睿真的张开嘴，不轻不重地在他凸出的锁骨上咬了一口，留下一个浅浅的牙印和湿润的触感。 “你你你，你干什么？”姚杰脸一下子蒸腾了起来，连耳根都染成了粉色。 然后他猛地翻了个身，挣脱开郭睿的怀抱，扯过被子就把自己整个脑袋蒙了起来，缩成一团。 可太纯情了。郭睿看着那团鼓起的被子，心情大好，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 然后他拍了拍完全被被子藏住的姚杰：“不逗你了，快出来吧。” 过了半响，姚杰才从被子里钻出来，眼神有几分躲闪。 “跟自家男朋友都这么害羞啊，小杰？”郭睿侧躺着，用手支着头，继续笑着逗他，觉得他这反应可爱得要命。 姚杰微蹙着眉，努力保持平静：“闭嘴。” 然而满脸的红却出卖了他。 “你要是不甘心的话，也可以咬回来，我批准了。” “我才不要！” 两人又在床上笑闹了一会儿，眼看时间差不多了，才起床收拾妥当，出门与大家汇合。 训练室里。 黄立晓已经和新球‘时空旋风’磨合得相当不错，再加上经过陈涛这位高手指点，他的2A水平可以说是有了质的飞跃。因此在排练‘终极炫光’合体技时，黄立晓负责的那部分越来越稳定，大家的整体成功率也显著提高。 不过，舞蹈部分依旧是个令人头疼的难题。很多时候，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手上复杂的悠悠球花式上，脚下的舞步就很容易乱套，一着急节奏全崩。郭丽发现，只要她大声喊着拍子，大家还能勉强跟上，可她一旦停下来，队伍立刻就会这里错那里忘，惨不忍睹。 正当郭丽为此发愁的时候，队里跳得最好的于净主动站了出来：“郭丽，我觉得我们可以稍微调整一下队形。让我站最前面领舞吧，到时候大家不用记复杂的走位，统一看着我的动作来跟就行。” 这实在是一个很勇敢甚至有点冒险的提议。因为于净在队里的球技并不算最拔尖的，站在最前面C位领舞，意味着他不仅自己一点错都不能出，还必须时刻保持动作的清晰和感染力，起到带动整个团队的作用。 黄立晓有点担忧地看向他：“于净，你可以吗？压力会不会太大了？” 于净冲他自信地眨眨眼，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吧，交给我。立晓你也别太紧张，跳舞的时候就盯着我看，保证带你飞！” 说来也神奇，跳舞最不协调的黄立晓跟着于净的动作竟然真的一点点驯服了四肢。 又是颇有收获的一上午。 下午，大家又浩浩荡荡地坐地铁去了郭丽找到的那家工体旁边的训练室，继续巩固舞蹈基础，精研悠悠球个人花式以及合体炫光。 一想到训练结束，哥哥答应带自己去BM买衣服，郭丽整个下午都心情极佳，耐心值爆表，对每个人都特别温柔，还亲自上阵，带着最让她操心的黄立晓一遍又一遍地反复练习基础舞步，于净则在旁边负责给黄立晓细化动作，纠正角度。 训练结束后，众人简单吃了晚饭，终于迎来了郭丽最期待的BM时间。 在外面玩了一天的凌亮他们吃过饭，也来和众人汇合。几个女生说说笑笑地进店了。 郭睿对这个店的第一印象就是瘦。 店里到处都是身材纤细高挑的女孩，连店员也都清一色的瘦，衣服的尺码看起来普遍偏小。整个店铺装修是那种清新又带点小资的调调，播放着轻快的欧美流行乐，与郭睿这种一米九的体育生体格显得格格不入。 姚杰显然对女装也没有什么兴趣，进店绕了一圈就安静地坐到了椅子上等，过了一会儿他拿出手机，开始玩贪吃蛇。 郭睿陪在妹妹身边，看着她拿起一件看起来格外小巧的格子短裙，忍不住疑惑地问：“这衣服……这么小，你穿得进去吗？”他实在很怀疑。 郭丽幽怨地抬头看了哥哥一眼：“哥哥，原来在你眼里我已经胖到连这种裙子都穿不下了吗？” 郭睿连忙摇头：“不是，你根本不胖，身材很好。我是觉得，这衣服的尺码设计得有点反人类，为了能穿进这种衣服而去盲目追求极致的瘦，这种审美很畸形，不健康。” 郭丽嘟起嘴，拿着裙子在自己身上比划：“哎呀，就是看着小而已，弹性很大的！我常年练舞蹈，身材管理很好，肯定进得去啦！你就放心吧！” 这时凌亮已经逛完了所有区域，嚷着好无聊，要去打游戏了。陈涛见状，便说带他和陈凯去游戏厅玩。吴永康看了看店里那些对他来说如同手帕般的衣服，想了想，也觉得无聊，便也跟着陈涛他们去了游戏厅——反正这里的衣服，三件加起来估计也没他的一件T恤大。 于净却摸着下巴，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店里的陈列：“我倒觉得这里挺有意思的，衣服的设计感蛮强的，很多搭配可以借鉴。”他又看向一旁无所事事的黄立晓，“立晓，你陪我逛逛看看嘛！” 黄立晓脸上写满了“我并不想”，但看着于净期待的眼神，还是无奈地叹了口气：“……好吧。” 眼看众人都有事要做，分散开来，郭睿觉得这简直是这几天以来千载难逢的、能和姚杰独处的绝佳机会！他立刻走到姚杰身边，低声说：“她们估计还得挑一会儿，这儿有点闷，我们出去透透气？” 姚杰点点头，站起身来。 郭睿顺势拉起他的手腕，两人不动声色地溜出了店铺。 直到确认已经走出足够远，附近绝对没有熟人了，郭睿才自然地向下滑，握住了姚杰的手，与他十指相扣。 傍晚时分，三里屯这边华灯初上，各色霓虹灯和装饰灯陆续亮起，将街道渲染得繁华又梦幻。 郭睿的老爸老妈很喜欢散步，以前在家吃完晚饭，经常要拉着郭睿和郭丽一起出去走一走。那时的郭睿总觉得散步慢悠悠的很没意思，经常变着法找理由拒绝。 然而此刻，牵着姚杰的手，漫无目的地在熙攘又不会过分拥挤的街道上走着，偶尔低声交谈几句，他却突然理解了爸妈。 还有什么事，能比和自己最喜欢的人牵着手，分享着同一片夜景，随意地聊着天更让人开心的呢？ “说起来，”郭睿晃了晃两人交握的手，“下午看黄立晓跟着于净跳舞，虽然笨拙了点，但居然真能跟上，于净这家伙关键时刻还挺靠谱。” “嗯，”姚杰点点头，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他很有表现力，也懂得带动别人。说不定，未来真能当个明星。” “这对那自恋的家伙自然是再理想不过了。”郭睿赞同，然后换了个话题，“叶霜改的那两颗‘蝶舞S’手感真是绝了，我感觉现在做连续交叉环绕比以前顺畅多了，下次合练炫光，我们试试把转速再提一点？” “好，我配合你。不过也要注意稳定性，欲速则不达。”姚杰说。 “知道啦，姚教练！”郭睿用肩膀轻轻撞了他一下。 “不过说起来，还是很舍不得你亲手给我做的玉麒麟呢，我原以为它还会陪我很久很久。” 姚杰笑了笑：“水平上去了，球自然也要换。以后，有我陪着你。” 郭睿故意逗他：“陪着我，然后在我婚礼上当我伴郎吗？” 姚杰笑着捶了郭睿一下，说：“当你新郎。” “那我未来的新郎要不要亲我一下？” “你是亲亲狂魔吗郭睿？外面怎么好意思，等回去再亲！” 两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从训练聊到队友，从比赛聊到开学。夜色温柔，灯光旖旎，掌心的温度源源不断地传递着，让人希望这条路能一直走下去。 就在这时，郭睿口袋里的手机连续震动了好几下。他拿出来一看，是郭丽发来的信息。 「哥！！！你和姚杰哥哥跑去哪里了？」 「我都挑完了，一转头你人怎么不见啦？」 「你不会是想赖掉我的新衣服吧？！【愤怒.jpg】」 郭睿这才惊觉，他和姚杰不知不觉已经走出去太远了。他赶紧回复：「马上回来！在楼下透气，这就过来！」 第42章 李向阳不见了 郭睿和姚杰一路小跑回到店里。 郭丽果然已经挑好了，就买了两件上衣和一条格纹短裙，倒也没让郭睿大出血。郭睿付钱的时候，唯一的疑虑依旧是妹妹是否能穿得进那条看起来格外小巧的裙子。 “这裙子，大冬天的你也穿不了啊。”郭睿提着购物袋，忍不住又说了一句。 “买了夏天穿不行啊？”郭丽宝贝似的接过袋子，白了哥哥一眼。 “等到了夏天，你又长高了，体型肯定还得变大，估计又穿不下了。”郭睿摇摇头，觉得这钱花得有点冤。 “才不会呢！我会保持身材的！”郭丽信誓旦旦地说。 买好衣服，一行人又是漫长的地铁之旅，折腾了一个多小时才回到酒店。 出乎郭睿意料的是，今天玩疯了的凌亮回到酒店后，竟然一反常态，没有立刻扑向游戏机，而是老老实实地从那个塞满了游戏机和零食的背包里翻出了皱巴巴的课本和作业本，趴在小茶几上写了起来。 郭睿还是第一次见凌亮这么主动学习，这家伙安安静静、皱着眉头思考的样子，在他看来着实有些新奇。 然而没过一会儿，凌亮就卡壳了，抓耳挠腮地抬头问道：“怪杰，烧水时水壶口冒出的那个‘白气’到底是什么啊？是水蒸气吗？” 姚杰正靠在床头玩贪吃蛇，闻言头也不抬地答道：“不是水蒸气。那‘白气’是水蒸气遇冷液化形成的大量极小的小液滴悬浮在空气中。” “啊？那为什么叫‘白气’不叫‘白液’？”凌亮的思维总是很跳跃。 “因为它看起来像气，但其实本质是极小的液态水珠。所以它不是气体，是液体。”姚杰耐心地解释了一遍。 郭睿在一旁听着，忍不住插嘴：“凌亮，你这都不会，初中物理怎么学的？真的能考上高中吗？” 凌亮却很自信地说：“姓郭的你看好了，没有我一晚上学不会的东西。” 姚杰终于从手机上抬起头，一脸无语地看着他：“合着你之前是真的一点都没学过这些是吗？” 凌亮理直气壮：“那当然！之前又要忙比赛训练，又要钻研新招式，还得抽空打游戏，我哪有时间学这个？对了，说起来，江川一中作业不是超级多吗？你俩怎么一直不见写？” 郭睿挑眉笑了笑，语气带着点小得意：“我们早就写完了，提前好几天就搞定了。谁像你，什么都拖到最后，火烧眉毛了才开始赶。” 这时，姚杰手里的贪吃蛇又一次撞死了。他无奈地揉揉眉心，放下手机，走下床来。 “凌亮，你基础太差了，这样硬写效率太低。我来带你过一遍重点知识点吧。”姚杰拿起凌亮的物理课本翻了翻说道。 于是，姚杰开始给凌亮讲解热学部分的基础概念和常考题型。 凌亮不断点头，“嗯嗯嗯”地应答着。等姚杰讲完，他再看那些题目果然顺畅了很多。 只要凌亮愿意，他学东西其实很快。 过了一会儿，凌亮又翻出一题：“那摆球在最低点绳子的拉力怎么算？” 姚杰无奈地叹了口气：“你怎么力学也不会......这和玩悠悠球不是一个道理吗？球在最低点时，是由合力提供向心力的。因为绳子既要抵消重力，又要额外提供指向圆心的向心力，所以拉力肯定大于重力。你列个向心力公式和受力分析算式就出来了。” 凌亮挠挠头，一脸茫然，开始在课本里疯狂翻找向心力公式是哪个。 郭睿在一旁看着都替姚杰觉得心累，于是他走过去，拍了拍姚杰的肩膀：“你先去休息吧，我来辅导他。” 姚杰感激地看了郭睿一眼，如释重负地坐回床边。 但真当郭睿坐下来开始辅导凌亮时，他才切身体会到辅导这家伙做作业是多么耗费心神的一件事。凌亮的基础不是差，是几乎为零，连最基础的公式都不记得，思维还特别跳跃。郭睿讲得火气蹭蹭往上冒，好几次都想撂挑子走人再打他一顿，但看着凌亮那副“我是真的不会但我在努力学”的表情，又只能强压住脾气，深吸一口气，从最基础的知识点开始重新教起，然后再看着他一步步写作业。 两个小时下来，郭睿感觉自己灵魂都得到了升华和锤炼。他有种预感，自己有这份耐心，以后做什么事情都会成功的。 “郭睿，谢谢你啊……”凌亮终于磕磕绊绊地写完了物理作业，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郭睿，眼神里满是真诚的感谢。 郭睿哼了一声，扭过头：“少来。要不是我看姚杰累了，你以为我想教你吗？简直是对牛弹琴。” 凌亮却嘿嘿一笑，用胳膊肘捅了捅他：“你这个别扭的家伙，明明人就很好嘛！干嘛老是那么凶！” 郭睿没理他，看了眼手机：“一点了，咱们赶紧睡吧，明天还要训练。” 两人看向床上，发现姚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手机还亮着，屏幕上是贪吃蛇game over的界面。 凌亮立刻轻手轻脚地爬过去，拿起姚杰的手机，小声嘀咕：“怎么才宗师？看我一晚上给怪杰打到王者段位！” 郭睿推推他：“要不你去睡边上，我睡姚杰旁边就行。” 凌亮却很坚定地拒绝了郭睿，义正词严道：“不行！暖气那么大，中间太热了，你今天辅导我这么久，我当然要把最舒服的位置留给你！” 郭睿还想再挣扎一下，又怕动静太大吵醒姚杰，只好作罢，内心无比惆怅。 躺下后，郭睿的身体还是很诚实地抗拒着，整个人和凌亮之间隔了差不多一个马里亚纳海沟的距离。 第二天，众人继续早起训练。 这是全国团体赛前可以完整训练的最后一天了，叶霜昨天几乎是拼着手速和网速，才抢到了这个训练室8个小时的使用权。 除了于净偶尔会失误以外，终极炫光已经练得差不多了。参照烈火队去年世界赛的思路，是一条很完美的龙。 接着，大家开始尝试配合舞蹈动作，让这条光龙随着他们的移动和队形变换而“活”起来，盘旋、腾跃，与音乐节奏契合。 黄立晓记舞蹈动作记得格外卖力，吃饭的时候都时不时下意识地比划几下，嘴里还念念有词地背着拍子。 虽然他的四肢协调性依然像是新组装的，但所幸他记忆力超群，可以将所有动作和走位清晰地记在脑子里，并进行反复的脑内演练。 这样高强度的全天训练下来，整体效果也算是有模有样，**不离十了。 就在晚上他们准备合练最后一遍，然后收工回去养精蓄锐时，姚杰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来电显示是迪兰。姚杰走到一旁接起电话。 “喂？” “姚杰，”迪兰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焦急，“李向阳最近有和你联系吗？” “没有，”姚杰顿了顿，随即语气也焦急起来，“是他外婆出什么事了吗？” “不是他外婆，是他不见了。今天他消失了一整天，我们整个银鹰队都没联系上他。” “你们上次见到他是什么时候？” “就昨天下午训练结束后，那会儿他状态还蛮好的。我们本来说好今天最后合练一遍团体表演的，但他不仅没来，手机也一直打不通，完全联系不上。我们找了所有他可能去的地方，医院、他家里，都没找到人。要是他明天也不来......” “那他外婆呢？医院那边问过了吗？” “他外婆还在医院里，有护工照看着。我们去看的时候，老人家正好在睡觉，我们也不好打扰多问。在北京，除了我们队里的人，就数你和他最熟了，所以想问问你有没有线索……” 姚杰沉吟片刻，说道：“明白了。我来试试看能不能找到他。你们分别再在医院和他家等一等吧，说不定他会回来。” 挂了电话，姚杰看向正在休息的江川队众人，神色略显凝重：“各位，银鹰队的李向阳不见了。为了能有一场公平、精彩，不留遗憾的比赛，我决定帮他们去找找看。你们继续练吧，不用等我，我去去就回。” 郭睿没有任何犹豫，立刻站起身走到姚杰身边：“太晚了，我跟你一起去。” 第43章 和你和好那天的日子 对找李向阳这件事，郭睿刚开始心里其实是有点矛盾的。 从最功利的角度来说，李向阳的突然失踪对江川队无疑是天大的好消息——银鹰队失去这位核心主力，整体实力将大打折扣，江川队几乎可以说是胜券在握，想输都难。然而，前几天在医院病房里，翁婆婆那虚弱却充满期盼的眼神，一直印在郭睿脑海里——这个老婆婆还想看外孙比赛呢！除此之外，虽然郭睿极度渴望胜利，但他内心深处依然期待着一场真正公平、硬碰硬的较量。他至今还记得初中全国赛时，杨聪意外把自己锁在厕所里，作为竞争对手的烈火队非但没有幸灾乐祸，反而全力帮忙寻找的情景。那份对竞技精神的尊重，他从未忘记。 但此刻，姚杰毫不犹豫地决定去找人，这就足够了。姚杰已经用行动给出了他的答案，那么郭睿就不会再有任何犹豫和纠结。 因为他知道，姚杰就是这样一个人，正直、善良，永远会选择做正确的事。而且，他爱他，所以他会无条件地支持他。 郭睿跟着姚杰快步走出训练馆，冬夜的冷风立刻扑面而来，刮得脸生疼。 “你知道李向阳可能在哪儿？”郭睿一边拉紧羽绒服拉链一边问。 姚杰报了个公园的名字。 “但我也只是猜测，并没有太大把握。我第一次见到翁婆婆的时候，她就在这个公园里抖空竹。后来和他们聊天时，我隐约记得翁婆婆提起过，李向阳小时候，她经常带他去那个公园玩，那里有很多他们祖孙俩的回忆。” 郭睿点头，掏出手机开始打车。 “再打个电话试试？”他看向姚杰。 姚杰“嗯”了一声，快速翻出李向阳的号码拨了出去。听筒里依然只有漫长而冰冷的“嘟——嘟——”声，无人接听。 郭睿“哼”了一声：“这李向阳也真是的，比赛前夜玩失踪，这不是临阵脱逃吗？还连累这么多人替他担心，满世界找他。我看银鹰队的凝聚力，也就这样了。” 姚杰望着远处闪烁的霓虹，轻轻叹了口气：“我猜……这恐怕还是和翁婆婆的病情有关。” 正说着，郭睿打的车到了。 两人迅速上车，车子在夜晚的车流中穿梭，很快便抵达了那个公园。 这公园晚上黑灯瞎火的，伸手不见五指，得用手机打开手电筒才能勉强行进。 找了很多地方李向阳都不在。 最后他们沿着小路走到人工湖边，隔着一段距离和稀疏的灌木丛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 是李向阳，没有在练悠悠球，而是在那抖空竹，但身手一如既往地利落。 姚杰朝郭睿做了一个“嘘”的手势，压低声音说：“小郭，你留在这里别出声，我先过去和他谈谈。” 他想了想，又把手机递给郭睿：“人找到了，你给迪兰打个电话让他们过来接李向阳吧。通讯录里有迪兰的号码。” “密码？” 姚杰说了一串数字。 郭睿接过还带着姚杰体温的手机，点了点头。 姚杰深吸一口气，独自走上前去，但并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李向阳玩空竹。 “姚杰。”李向阳却率先开口了。 姚杰冲他点点头，走到他身边：“很意外我会在这里？” “并不是很意外。”李向阳放下空竹，席地坐了下来，“如果有人能找到我，那也只会是你了吧。只有你知道，这个地方对我和外婆有着多么特殊的意义。” 他的目光落在那个旧空竹上，眼神复杂。 “你知道你的队友正在疯狂地找你吗？”姚杰也坐了下来，眼睛看着湖面。 李向阳耸耸肩：“我手机关机了......但我怎么可能不知道？我失联一天，他们急坏了吧？” “你知道你还……” “我怎么了姚杰？”李向阳直勾勾地看向姚杰，“我外婆生病了，就快死了！我很难过很伤心很累，想暂时逃避一天，很难理解吗？” “翁婆婆......她情况不好吗？”姚杰沉默了片刻，才继续问道。 “昨晚外婆突然昏迷了。检查之后医生跟我说，最多还有三个月，已经没有治疗的必要了，再治疗也只是徒增痛苦。我……我明天就打算去办手续，带外婆出院，回家。” 姚杰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用力地拍了拍李向阳的肩膀，然后陪着他一起，沉默地看着眼前这片在夜色下漆黑如墨、毫无波澜的湖面。 两人就这样发呆。 过了几分钟，反而是李向阳先忍不住了，他侧过头看向姚杰，语气带着点自嘲和疑惑：“你……你不是来劝我回去比赛的吗？怎么不说话了？” “我没这个资格。”姚杰说。 李向阳愣住了。 “你所面对的，是我们任何一个人目前都无法真正体会的痛苦和压力。虽然我和翁婆婆感情很好，她很慈祥，我很敬重她。但如果我现在说什么‘我感同身受’，那太虚伪了。我不是她的亲外孙，无法真正体会你即将失去至亲的那种剜心之痛。老实说，如果我站在你的位置，我也不知道我会怎么做，会不会比你做得更好……所以，我又有什么资格高高在上地劝你‘应该’回去比赛？” 李向阳沉默半响：“知道就好。” “那你还参加团体赛吗？”姚杰问，“无论你是怎么决定的，我都理解。但这终归涉及团队，你得跟你的队友说一声。” 李向阳冷笑一声：“说又怎么样，不说又怎么样？反正他们眼里只有比赛，只有胜利。至于我什么心情，他们真的关心吗？我和他们同队这么多年，最后找到我的竟然是你，你说好不好笑？” “他们对北京这边的情况并不如我了解，所以我先找到你并不奇怪。但是，”姚杰说，“李向阳，你真的厌烦比赛了吗？真的不再热爱悠悠球了吗？难道你和你的队友，最初不是因为对悠悠球的热爱而聚在一起的吗？你现在情绪波动很大，这很正常，换做是谁都一样。但我希望……你不要在情绪最低落的时候，仓促做出可能会让自己未来后悔的决定。有些机会，错过了，就不会再有了。我还记得呢，你答应过要带翁婆婆去看比赛。” 李向阳继续看着湖面，没有说话。 良久，他叹了口气，缓慢开口：“姚杰，你知道吗？我外婆知道明天要出院，她很高兴，以为自己快好了。她说，出院了就来看比赛，给我和你加油......我跟她说，我和你是对手，总要有一个人输的。但是她说，只要我们全力以赴了，谁赢了她都高兴。” 姚杰心一抽。 “她还说，等比完赛，让我一定要把你们这些好朋友都请到家里来，她要亲自下厨做饭给大家吃。你们……会来的，对吧？” 姚杰没有丝毫犹豫地点头：“嗯。” “我不是要逃避比赛，只是太累了。需要一点时间喘口气。” “我知道。” “……谢谢你，姚杰。” 又过了十几分钟，公园入口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银鹰队的人终于赶到了。 他们看见了站在灌木丛后面的郭睿，想了想，也打算钻进去先观察情况。 李向阳却先看到了他们，站起身迎了上去：“抱歉，让大家担心了。” 迪兰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人没事就好。下次有事，不要自己一个人憋着，银鹰队是一个整体。” 李向阳点点头。 马丽娜语气带着责备：“是啊，你不知道我们都快急疯了，要是郭睿没给我们打电话，我们都要报警了！” 李向阳低下头，又重复了一遍：“抱歉。” 迪兰拉过马丽娜，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再说了。马丽娜咬住唇，把话咽了回去。 走出公园，姚杰和郭睿看着李向阳在银鹰队其他人的簇拥下上了一辆看起来非常宽敞豪华的黑色商务车。 郭睿再次在心里感叹了一句银鹰队真是财大气粗。已知迪兰的私人座驾已经有一辆拉风的跑车了，现在又出现一辆豪华商务车。 迪兰让队员们先上车，自己则留下来，走到姚杰和郭睿面前。 “姚杰，今天真的……多谢了。” “没什么，为了有一场公平的比赛，应该的。” 迪兰点了点头，目光转向一旁的郭睿，似乎斟酌了一下词句，才有些艰难地开口：“郭睿……也谢谢你。说实话，我没有想到……你会和姚杰一起来帮我们找人，还及时给我打了电话通知我们。” 郭睿却笑了一下，有些自嘲地说：“如果只是我自己的话，考虑到比赛胜负，还真不一定主动帮你们找。毕竟胜利对我来说，从来都很重要。所以你不用谢我，要谢就谢姚杰吧。是他坚持要来的，我只是跟着他，仅此而已。” 迪兰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而后了然地点点头。 “总之，这份人情我们银鹰队记下了。但是，明天开始的全国赛——我们是绝对不会手下留情的！” 姚杰和郭睿对视一眼，眼中同时燃起战意。 “正好，我们也是。放马过来吧！” 目送银鹰队的商务车离开，郭睿和姚杰扫了两辆自行车，快马加鞭去赶最后一班地铁。 “小杰，话说刚刚你告诉我的那个手机密码到底是什么意思啊？”郭睿边蹬自行车边问。 那个密码看起来像个日期，但又不是他认识的任何一个人的生日。 “那个啊，”姚杰笑了笑，“是我和你和好那天的日期。” 第44章 团体赛（1/3） 全国悠悠球团体赛的赛场上强队云集。江川队一路过关斩将，击败了众多实力不俗的对手，终于如众人所预料的那般，在决赛的赛场上与强大的银鹰队相逢。 决赛现场人声鼎沸，座无虚席。炫目的灯光聚焦在中央赛台上，巨大的屏幕上轮流播放着两支队伍的宣传短片和精彩集锦。 “欢迎大家来到北京，来到全国悠悠球总决赛的比赛现场！”主持人激情澎湃的声音通过音响传遍整个场馆，“今天，即将在这个最高舞台上展开最终对决的双方，分别是——刚刚在美国悠悠球全能赛总决赛上斩获冠军、载誉归来的超级强队——银鹰队！而他们的对手，则是由多位极具潜力的青年高手组成的、本届比赛最大的黑马——江川队！” 江川队休息室。 吴永康听着主持人的播报皱起眉：“银鹰队刚在美国拿了奖，还要来中国再比一次？” 叶霜举起手机，屏幕上显示着搜索到的信息：“不止美国。根据公开的比赛记录，他们今年还横扫了欧洲好几个国家的全国赛冠军。要不是中国赛区和日本赛区的时间冲突了，我估计以他们的势头，很可能还会去日本再拿一个冠军回来。” “我去……精力这么旺盛的吗……”于净小声说，语气带着难以置信。 “听迪兰提起过，”姚杰开口道，“参加这些国际比赛对他们来说，算是一种‘社会实践’和积累，对他们未来申请国外的顶尖大学会有很大的帮助。” “但比这么多场真的不会累死么？我就比这么一场全国赛都快被榨干了。看来世界各地的学生都各有各的不容易啊。”于净感叹。 黄立晓慢悠悠地说：“要是你也能像他们一样，去到哪都能一直赢，所向披靡，你大概也不会觉得累，只会觉得……爽。” “申请大学……”郭睿摸了摸下巴，“我记得迪兰不是比凌亮还小一岁吗？按理说不是还在上初中？而且，他年龄没到怎么报名的青年组全国赛？” 姚杰无奈地摇摇头：“具体原因我也不清楚，但他确实已经上高中了。可能后来跳过级？而且，试想一下，如果你是全国赛的主办方，你会拒绝一个实力已经远超同龄人、甚至超越许多成年选手的天才的参赛申请吗？” 当然不会。青年赛设置年龄限制，主要是考虑到年龄差距带来的身体发育和技术水平差异，但对于迪兰这种实力已经打破常规的存在，年龄确实早已不是问题了。 就在这时，广播里主持人的声音又响起：“请双方队员入场！” 郭睿眼神扫过每一位队友：“嗯，走吧。” “江川队——”众人将手叠在一起，齐声高喊，“必胜！” 众人走出休息室，踏入灯光闪耀的选手通道。入场后，聚光灯立刻打在双方选手身上，全场观众报以热烈的掌声和欢呼。 郭睿在赛场上目光扫向观众席。凌亮、罗莉和陈凯兄弟坐在一起，严青和杨聪也来了，和凌亮他们隔了几排。 凌亮这次倒是没带他那喧闹的锣鼓，但手里却拿着两个色彩鲜艳的、跳啦啦操用的手花，显得格外醒目。凌亮来北京之后一直和郭睿、姚杰住在一起，郭睿都不知道这手花他啥时候买的。 令郭睿感到疑惑的是，高桥光竟也坐在他们旁边，正侧头与凌亮闲聊着，也不知他们是怎么认识的。 高桥光膝盖上也放着凌亮同款手花。 一想到接下来这两位活宝可能要一起挥舞手花呐喊，郭睿就感到一阵莫名的羞耻，额头上仿佛垂下几条黑线。 再看姚杰，他的表情和自己差不多。 对面李向阳的视线一直盯着观众席某一处。郭睿顺着他的目光回头望去，果然看到了翁婆婆的身影。老人依旧十分枯瘦，需要旁人搀扶，但精神头看起来比在医院时好了不少，脸上带着慈祥而期盼的笑容，正朝赛场这边张望。 “……巅峰对决，现在开始！究竟是哪支队伍能最终摘得团体金牌，让我们拭目以待！”主持人高声宣布，点燃了战火。 这次的比赛顺序依旧是从1A到5A依次进行。 第一场，1A对决，吴永康对战迪兰。吴永康拼尽了全力，将自己这段时间的特训成果和“独狼”升级后的性能发挥到了极致，但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他还是毫无疑问地输了。 迪兰收回球，看着气喘吁吁的吴永康，挑了挑眉，说了一句“有进步”，然后干脆利落地转身下场。吴永康抹了把汗，有些沮丧地走回选手席。 高桥光拿着手花欢呼：“银鹰队！银鹰队！必胜！迪兰！迪兰！” 黄立晓站起身，拍了拍吴永康的肩膀，语气平静：“没关系，看我的吧。” 接下来的2A，黄立晓对战杰克。 其实按照两人之前在个人赛上表现出来的水平差距，黄立晓对上经验老道、技术纯熟的杰克，本来是毫无胜算的。但这几天经过陈涛毫无保留的特训，以及新掌握的杀手锏“超时空双螺旋”，黄立晓的2A实力已然是今非昔比，脱胎换骨。 杰克看着对面表情严肃的黄立晓，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笑容，似乎还停留在个人赛的印象中，觉得胜券在握。他甩出两颗“速霸”，一出手就立刻发动了猛烈的炫光气流攻击，试图以最快速度结束战斗，建立优势。 黄立晓为了抵抗，也立刻使出了炫光，双方一时纠缠不下。 黄立晓的战术非常明确：前期先用稳健的普通防御消耗杰克的体力和耐心，等待杰克因久攻不下而变得急躁，进一步增强攻击却可能疏于防御的那一刻，再突然使出“超时空双螺旋”一击制胜！ 事实上他也确实做到了。杰克刚开始很轻敌，发现自己的攻击打不动黄立晓之后就开始改变战略，进一步增强了攻击——攻击越发猛烈的同时，却也露出了更多的破绽。 千钧一发之际，黄立晓看准机会，双手猛然交替回旋，球速瞬间飙升！他毫不犹豫地使出了陈涛倾囊相授的绝技——“超时空双螺旋”！ 刹那间，炫目的光芒爆发出来，形成一根极其绚丽、缠绕着如同DNA双螺旋结构般的立体光柱！那光芒之强、形态之奇异，让不少观众下意识地捂住了眼睛，发出阵阵惊呼！ 几秒钟后，炫光散去。杰克的球因为承受不住这强大的冲击力和诡异的扭力，率先停止了转动，无力地垂落。而黄立晓则稳稳地收回两颗依旧高速旋转的“时空旋风”，长舒了一口气。 “奇迹！简直是奇迹！新秀黄立晓竟然击败了银鹰队的老将杰克！江川队将比分扳平！这太不可思议了！”主持人的惊呼声通过话筒传遍全场，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激动。 至此，比分变为1:1，江川队暂时追平！ “黄立晓！黄立晓！黄立晓！”江川队选手席瞬间沸腾了，众人激动地跳起来欢呼呐喊。 观众席上，凌亮更是直接站了起来，拿着那两个手花疯狂舞动，嘴里大喊着黄立晓的名字。 高桥光看了凌亮几秒，也拿着手花开始舞动：“黄立晓！斯国一！黄立晓！赛高！” 罗莉在一旁看得哭笑不得，忍不住拉了拉高桥光的袖子：“喂，你到底是哪一边的啊？” 高桥光一甩长刘海：“中间！精彩的对决，值得所有人的欢呼！” 黄立晓这场胜利消耗极大，他满身大汗，脸色发白，脚步虚浮地走回选手席，上台阶时腿一软，差点直接跪下去。 于净眼疾手快，一个箭步冲上前扶住了他，然后几乎是半抱着将他搀到座位坐下，动作自然地拆开一片湿巾，小心翼翼地帮黄立晓擦拭额头上和脖颈间的汗水。 吴永康看着于净这流畅的动作和毫不费力的样子，忍不住感叹：“于净这小子看着瘦，没想到力气还挺大的。” 接下来，是关键的第3场，3A对决，郭睿对阵银鹰队的罗宾。 “现在双方比分一致，重回起跑线！接下来的3A对决至关重要！让我们期待郭睿和罗宾这两位顶尖选手，将为我们呈现怎样一场精彩绝伦的表演吧！”主持人的声音再次调动起全场的气氛。 “我上去了！”郭睿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腕。 “嗯，加油！” 郭睿在姚杰鼓励的目光中上场。 哨声一吹，双方同时甩出球绳。 郭睿手中叶霜特制的“蝶舞S”仿佛与他心意相通，做招异常丝滑流畅，空转性能极其强悍，几乎感觉不到任何阻力。郭睿一边行云流水般地完成一个个高难度花式，一边在心里再次感叹，队伍里有叶霜这样的王牌经理人，简直是三生有幸！ 赛场上，郭睿的红色炫光与罗宾炽烈的光芒疯狂对撞、交织，令人眼花缭乱，每一次碰撞都引得观众惊呼连连。郭睿能清晰地感觉到，经过个人赛后的特训和装备升级，他和罗宾之间的差距已经微乎其微，两人的水平似乎真的达到了不相上下的地步！ 这是一场意志、技术和体力的终极较量！整整三十分钟，两人你来我往，互不相让，将3A的魅力展现得淋漓尽致！ 三十分钟后，郭睿凭借着他过人的体力险胜。 “整整半小时！这不仅是今天，也是本届全国赛开赛以来，双方对战时间最长、最焦灼的一场比赛！”主持人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沙哑，“郭睿选手最终战胜了刚刚在个人赛上摘得桂冠的罗宾选手！江川队再下一城，反超比分！” “郭睿！郭睿！郭睿！”观众们的欢呼几乎要掀翻屋顶。 郭睿走回选手席，姚杰已经站起身为他鼓掌。 郭睿勾起嘴角，小跑了几步冲到姚杰身边，紧紧抱住了他。 姚杰也立即回抱住了郭睿。 “郭睿，你太棒了！” 郭睿感觉到姚杰搂着他的手臂收得很紧，他微微侧头，却意外地发现姚杰的眼眶似乎有些泛红。 “诶，你眼睛怎么红了？” “没什么……就是刚才看你比赛，看得有些……感动。比了那么久，手酸吗？” 郭睿心里一暖，用力拍了拍姚杰的肩膀：“有点儿，接下来看你的了！” 姚杰重重点头，眼中燃烧起灼灼的战意。 第45章 团体赛（2/3） 姚杰深吸一口气，在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中稳步走上赛台。他的对手李向阳已经站在了对面。此刻两人的心情都很复杂——这场4A对决不仅关乎团体赛的比分，更牵动着两位选手内心深处的情感。 “接下来，将是万众瞩目的4A对决！”主持人的声音响起，“由个人赛上1A到5A全部拿牌的姚杰，对阵银鹰队的核心主力李向阳！两位都是世界顶级的4A选手，在之前的个人赛中，姚杰选手曾以微弱优势险胜！不知这次团体决赛，结果是否会有所不同？让我们拭目以待！” 哨声吹响。 两人同时出手。姚杰的火烈神鸟与李向阳的魔铃飞旋而出，瞬间拉出两道耀眼的光弧。炫光与炫光立即在在空中激烈碰撞。 比赛从一开始就进入了白热化。两人的水平本就极为接近，此刻更是将4A的技巧发挥到了极致。悠悠球在他们手中时而如流星般疾驰飞掠，时而如蝴蝶般环绕翩跹，各种高难度的离绳花式信手拈来，引得观众阵阵惊呼。 “太精彩了！姚杰选手的球仿佛突破了空间的束缚，炫光压迫感十足！”主持人激动地解说，“但李向阳选手同样毫不逊色，完美地防御并试图吞噬对手的攻势！” “李向阳今天……状态好像格外的好。”郭睿在选手席上，眉头微蹙。他能看出，李向阳的每一次发力都非常决绝，眼神中燃烧着一种近乎悲壮的火焰。 那是一种将全部情绪和力量都倾注于此刻的爆发。 姚杰也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他全神贯注，不敢有丝毫懈怠。火烈神鸟在他手中划出一道道精准而优美的轨迹，试图寻找李向阳的破绽。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两人的体力都在飞速消耗，但炫光的对撞却越发激烈。看上去，这又将是一场势均力敌的持久战。 然而，就在一次高速的平行环绕对攻中，李向阳的魔铃突然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猛地切入，速度骤然提升了一个档次！那瞬间的爆发力超出了姚杰的预判！ 火烈神鸟被魔铃的炫光猛地撞击，轨迹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偏差！虽然姚杰立刻试图调整，但高手过招，胜负往往就在毫厘之间！ 李向阳抓住了这转瞬即逝的机会，魔铃乘胜追击，一套连贯招如同狂风暴雨般袭向姚杰。 姚杰尽力格挡，但先机已失。 最终，李向阳一个完美收招，魔铃稳稳收回手中。而姚杰的球则因为刚才的冲击和连续的被动防御，慢了半拍回收，虽然并未完全失控，但在裁判的判定中，已分高下。 “赢了！李向阳选手赢了！”主持人高声宣布，声音带着惊讶和赞叹，“在个人赛失利后，李向阳选手顶住了压力，在这场关键的对决中完成了漂亮的复仇！银鹰队将比分扳成2：2平！比赛悬念再起！” 全场爆发出热烈的掌声：“银鹰队！银鹰队！” 姚杰站在原地，微微喘着气，看着自己手中的悠悠球，脸上露出一丝错愕和难以置信，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他确实没有失误，已经发挥出了自己的最佳水平，但李向阳刚才那一瞬间的爆发超越了以往。 他抬起头，看向对面的李向阳。李向阳也正看着他，胸口剧烈起伏，眼神复杂，有胜利的激动，也有难以掩饰的疲惫和更深层次的东西。两人对视一眼，姚杰轻轻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对方的胜利，然后默默走下赛台。 江川队选手席的气氛变得有些凝重和压抑。 “没事，姚队，你已经打得很好了！”吴永康赶紧说道。“对，那家伙简直像开了挂一样！”于净也附和道。郭睿拍了拍姚杰的肩膀，无声地给予支持。 姚杰摇摇头，语气很平静：“他今天确实打得很好。总的来说，是我还不够强。” 现在比分2：2平。最终的压力来到了最后一场5A对决上。 于净将对阵银鹰队的马丽娜。 然而，几乎没有人认为这一场于净能赢。马丽娜的5A实力有目共睹，多年来战绩彪炳。于净虽然进步神速，风格灵动，但在绝对实力上，大家心里都清楚，他仍与马丽娜有着明显的差距。姚杰这一分意外丢失，使得江川队的形势瞬间变得极其不利。 “完了完了……”吴永康小声嘀咕，“于净对马丽娜，这怎么打啊……”黄立晓低着头没说话，但紧抿的嘴唇透露了他的担忧。郭睿和姚杰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 于净本人显然也感受到了这巨大的压力，脸色有些发白，握着球的手微微颤抖。 “接下来，将是5A对决！”主持人的声音再次响起，“由江川队的于净选手，对阵银鹰队的马丽娜选手！于净选手能否顶住压力，创造奇迹？还是马丽娜选手将捍卫银鹰队的荣耀？让我们共同见证！” 于净深吸一口气站起身。黄立晓突然伸手拉了他一下，递给他一瓶水，低声说：“别紧张，正常发挥就好。” 于净接过水喝了一口，勉强笑了笑，点点头，走向赛台。 马丽娜已经站在台上，神情冷峻，嘴角挂着一个骄傲的微笑，仿佛已经将胜利视为囊中之物。 哨声响起，决战开始！ 马丽娜一上来就发动了猛攻。她的烈焰凤凰一开始就带着恐怖的冲击力朝着于净呼啸而去。 攻势凌厉，毫不留情。 于净的立刻展开防御，玄冥发出的炫光流转，试图抵挡。但很明显，他的炫光在马丽娜狂暴的攻势面前显得有些捉襟见肘，节节败退。 “情况不妙！于净选手一开始就被马丽娜选手强大的火力完全压制了！”主持人解说道，“双方在基础实力上确实存在差距，于净选手处境艰难！” 于净咬紧牙关，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他努力支撑着，试图寻找反击的机会，但马丽娜的进攻如同疾风骤雨，根本不给他喘息的机会。他的炫光一次次被击溃，显得异常狼狈。 江川队选手席一片沉寂，大家都攥紧了拳头，心提到了嗓子眼。姚杰眉头紧锁，郭睿脸色凝重。就连观众席上的凌亮和高桥光也停止了挥舞手花，紧张地看着赛场。 “看来胜负已分啊……”有人小声议论。“于净打得已经很顽强了，可惜对手太强了。”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于净即将落败之时，于净眼中却闪过一丝破釜沉舟的决绝！他已经没有退路了，队友们在之前的比赛中都已经拼尽了全力，他绝不能就这样窝囊地输掉！ 一股前所未有的狠劲和斗志从于净心底爆发出来。他不再一味地防守，而是开始不顾一切地疯狂催动悠悠球，将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意念都灌注其中！那是一种近乎自毁式的、鱼死网破的打法！ “于净选手似乎还没有放弃！他开始了反击！但这种打法非常冒险，对体力和控制的消耗极大！”主持人惊呼。 令人惊讶的事情发生了！在于净这种不顾一切的疯狂催动下，他那颗玄冥突然爆发出远超以往的光芒！那光芒不同于以往，而是蕴含着一种恐怖的威压！ 紧接着，一股庞大无匹的狂暴能量猛地从于净的球中爆发出来！形成的炫光不再是简单的防御形态，而是变成了一股毁灭性的、近乎实质的能量洪流，以排山倒海之势反向朝着马丽娜的烈焰凤凰席卷而去！ “什么？！”马丽娜脸色骤变，她感受到了那股力量中蕴含的、远超她想象的恐怖威力！她急忙全力操控烈焰凤凰抵挡。 轰——！ 两股巨大的能量猛烈对撞，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整个赛场仿佛都为之震动！ 下一秒，让所有人瞠目结舌的一幕发生了——马丽娜手中的烈焰凤凰，竟然在这股可怕的冲击力之下，直接脱手飞了出去！球体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啪嗒”一声掉落在赛台边缘！ 而于净的球，在爆发出这石破天惊的一击后，也终于耗尽了所有力量，缓缓停了下来。 整个体育馆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场上，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于净……居然震掉了马丽娜的球？这怎么可能！ 马丽娜本人更是满脸的不可思议，她怔怔地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又看向掉落在远处的烈焰凤凰，眉头紧紧皱起，仿佛无法理解刚才发生的一切。她俯身，默默地捡起了自己的球，检查了一下，确认没有损坏，但脸上的疑惑和震惊丝毫未减。 裁判也愣住了，迟疑了一下，才宣布道：“5A对决，于净选手……胜！”声音里充满了不确定。 短暂的寂静后，观众席爆发出更加热烈的议论和惊呼！这结局太出乎意料了！ “赢了？我们赢了？！”吴永康的语气充满了不可思议。 凌亮欢呼一声，在观众席上挥舞起手花：“于净！于净！于净！江川队！江川队！必胜！” 然而，郭睿和姚杰脸上却没有任何喜悦之情，反而瞬间变得无比凝重。 姚杰猛地站起身，目光死死盯着于净手中那颗已经停止旋转的球，脸色变得异常严肃：“不对劲！仿制款的钨金粒子加上玄冥，绝对不可能有如此威力！刚才那股力量……太异常了！” 郭睿经姚杰一提醒，也立刻意识到了问题。他脑中突然电光火石般地闪过一个画面——那天和孙伟一起吃火锅时，孙伟对于净的球很感兴趣，拿过去仔细查看，之后好像随手把两颗球放在了一起……后来场面有些混乱，大家又聊得火热…… 一个惊人的猜想浮现在郭睿脑海，他失声道：“难道……那天吃完火锅走的时候，于净和孙伟的球……拿错了？” “什么？”姚杰震惊地看向郭睿。 “难道于净这几天都没发现吗？”黄立晓也听到了，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很难发现。”姚杰快速冷静下来，分析道，“我师兄和于净用的都是玄冥，外观本就难以分辨。仿制款的钨金粒子重量也经过叶霜的调整，很多时候用起来手感相差其实不大。最关键的是，这几天我们的训练重点几乎全部放在了舞蹈排练和‘终极炫光’的配合上，这更多是炫光的凝聚和形态控制，很少进行这种需要极致爆发力的攻击性招式对练。正版的钨金粒子在绝对的力量和攻击性领域才是无解的，所以于净这几天没发现，其实很正常……” 郭睿看着赛台上还处于懵懂状态、似乎对自己爆发的力量也感到不可思议的于净，又看了看对面银鹰队方向脸色铁青、正在检查球具的马丽娜，深吸了一口气，压低声音对姚杰说：“不管怎么样，于净赢了。马上就是团体表演，于净也只能先用着孙伟的球了。” 姚杰眉头紧锁，重重地点了点头：“只能先将错就错了。等比赛全部结束，颁奖完成后，我们再联系我师兄，把球换回来。” 而赛台上，于净还茫然地看着自己的手里的玄冥，仿佛也不明白刚才那一瞬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第46章 团体赛（3/3） 江川队休息室里。 “你们是说，我和孙伟的球拿错了？”于净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思议地盯着自己手里的玄冥。 姚杰面色凝重地点点头：“刚刚比赛的时候，最后爆发的那一下，你应该也能清晰感觉出来吧？那股力量完全超出了你平时的掌控范围。” 于净深吸一口气，眼神有些恍惚，似乎还在回味那石破天惊的一击：“确实……变强了太多太多，强到……我几乎无法控制它，它好像有自己的意志一样。”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的神情，混合着后怕和一种难以掩饰的迷恋，“但是……那种强大的感觉，真好啊。尤其是，用那种力量打败了一个公认的、非常强大的对手的感觉……真的很棒。” 他笑了笑，半开玩笑地开口：“说实话，都有点不想还回去了。” “绝对不行！”叶霜罕见地神情严肃起来，语气变得有些强硬，“团体表演一结束，必须马上联系孙伟师兄换回来！于净，这不是闹着玩的！正版钨金粒子能量输出对球手的水平有很高的要求，以你现在的技术和身体控制力，根本不可能真正掌控它！强行使用，轻则损伤球体，重则很可能对你自己造成反噬伤害！” 姚杰也沉声道：“叶霜说得对。正版的钨金粒子攻击性太强，更像是一把双刃剑。在你自身的实力和心性还没有达到足以驾驭它的程度之前，拥有它，对你未来的悠悠球生涯有害无利。它会让你迷失在虚假的力量感中，忽视基本功的锤炼，甚至可能毁掉你的手感。” 于净看着两位队友严肃的表情，也知道自己刚才的想法有些危险和不切实际。他叹了口气，肩膀垮了下来：“唉，这些道理我当然知道啦。只是……就像一下子坐惯了跑车，再回去骑自行车，难免会有心理落差嘛。用过那么强的装备之后……” 黄立晓拍拍他肩膀：“那就以此为目标，更加努力地提升你自己的技艺吧。” 好在之前的PK赛江川队已经五局三胜，拿到了关键的分数。接下来的团体表演环节，压力相对就没有那么大了。 众人又休息了一会儿，直到主持人充满期待与激情的声音再次在广播里响起。 “各位观众！接下来，将要进行的是本次全国总决赛最为炫目、最考验团队默契与创造力的环节——团体表演赛！首先为我们带来表演的是——银鹰队！” 休息室的电视屏幕亮起，直播画面中，银鹰队的队员们身着统一的队服，神情冷峻而自信，迈着整齐的步伐入场。 银鹰队的表演主题叫“星穹巡弋”，也用到了终极炫光。 “银鹰队的表演极具科幻色彩！他们将自己塑造为一支驾驶着未来星舰、在无垠宇宙中探索巡弋并汲取能量的精英团队！”主持人解说道，“看！他们的悠悠球炫光正在凝聚、变形！哦！形成了流线型的舰体和展开的光翼！这太不可思议了！” 银鹰队的表演一如既往地体现了他们高超的技术水平和强大的炫光控制力。整个表演流畅而充满力量感，炫光凝聚成的星舰仿佛真的在宇宙中穿梭、加速、转向，甚至模拟了采集能量、发射光束等场景，视觉效果极其震撼，充满了未来感和科技感。 “完美的配合！精准的控制！银鹰队将他们强大的技术实力与富有想象力的主题完美结合！这无疑是一场顶尖水平的团体表演！”主持人毫不吝啬地赞美道。 一曲终了，星舰形态的炫光缓缓消散。银鹰队队员收球而立，微微喘息。观众席上立刻爆发出雷鸣般的、经久不息的掌声，许多人甚至起立致敬。 压力再次来到了江川队这边。 “接下来，请江川队上场准备！” 郭睿站起身看向队友们。和上次烈火队在世界赛的思路一脉相承，他们的终极炫光仍然选择合成一条象征着力量与祥瑞的东方金龙。但不同的是，他们创新性地加入了大量精心编排的舞蹈动作，让这条光龙不再仅仅是静态的凝聚，而是能够随着他们的步伐和阵型变换真正地“舞”动起来，力求呈现一种极具动态美和中国传统文化特色的“舞龙”效果。 其实在最终拍板采用这个表演方案时，郭睿是藏了些巧思和心机的。他敏锐地察觉到，当前无论是社会氛围还是大型活动的评审倾向，都非常注重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传承和“文化自信”的展现。如果他们的表演能巧妙地与中国传统文化元素结合起来，不仅新颖独特，评委们在情感上和文化认同上，或多或少都会愿意给出更高的分数。 他很清楚，和银鹰队硬拼纯粹的技术精度，胜算并不大。既然如此，那就另辟蹊径，从文化内涵和艺术设计上下功夫。只要能通过正当、精彩的表演赢得胜利，那就是策略的成功，同样光荣。 没人会跟奖牌过不去。 “接下来——请欣赏由江川队带来的团体表演！”主持人的声音充满了期待。 充满节奏感和爆发力的音乐《Can''t Hold Us》前奏响起，江川队队员们瞬间进入状态。 开场是一段精心设计的个人solo接力，每个成员都秀出了一段最能体现个人风格和技术特点的悠悠球花式，配合着强劲的hip-hop舞蹈动作，瞬间点燃了全场气氛。 完成一套高难bo后，郭睿一个利落的转身，目光恰好与正准备接力的姚杰相遇。姚杰眼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极快地对他点了点头，唇角勾起一个几乎难以察觉的弧度。郭睿心领神会，同样微不可察地扬了下下巴，将舞台中心让给姚杰。两人交错而过的瞬间，手臂轻轻擦碰，带来一丝只有彼此能感知的悸动。 “哇！一开场就充满了活力！每个人的招式都独具特色，又完美融入了舞蹈之中！这更像是一场时尚的秀！”主持人激动地评论。 紧接着，音乐进入段落转换，队员们迅速跑动换位，阵型瞬间变换！于净作为领舞者站到了最前方，他的动作充满张力和表现力，指引着整个团队的节奏。 “看！阵型变了！他们要开始凝聚终极炫光了！”主持人的声音陡然升高。 随着队员们默契的配合和能量的汇聚，耀眼的金色炫光从每个人的球中奔涌而出，在空中交织、融合！一条栩栩如生、威风凛凛的金色光龙逐渐成型！龙首威严，龙身蜿蜒，鳞爪清晰可见！ “成了！是龙！一条金色的东方巨龙！”主持人惊呼，“这形态！这细节！太逼真了！” 这还没完！随着音乐的鼓点，在于净的引领下，全体队员开始跳起融合了Breaking和传统舞龙元素的舞蹈。他们的步伐、转身、跳跃，每一步都完美地控制着空中的光龙！ 只见那金色光龙仿佛被注入了生命，随着队员们的舞动而昂首、摆尾、盘旋、腾跃！它时而低伏掠过地面，时而昂首冲向天空，活灵活现，气势磅礴。 “动起来了！龙动起来了！我的天！这不是简单的炫光凝聚，这是真正的舞龙！他们将悠悠球技术与中国传统舞龙文化完美结合了！”主持人的解说几乎是在呐喊，充满了难以置信的兴奋，“这创意！这执行力！简直是颠覆性的！” 观众席彻底沸腾了！这种将现代街头文化与厚重传统文化完美融合的表演，带来了前所未有的视觉冲击和文化震撼！掌声、欢呼声、惊叹声一浪高过一浪！ 凌亮和高桥光在观众席上更是把手花都快摇散了，喊得声嘶力竭。 “江川队！江川队！” 音乐进入最**，光龙一个华丽的盘旋后，随着队员们一个集体的定格动作，猛然冲向空中，然后化作无数金色的光点，缓缓消散，如同绚丽的烟花。 表演结束！ 江川队的队员们保持着结束的姿势，胸口剧烈起伏，大汗淋漓，每个人都喘着粗气。郭睿几乎是下意识地侧过头，第一时间望向不远处的姚杰。恰好姚杰也正喘着气看向他，四目相对，两人都从对方汗湿的脸上看到了同样的激动和畅快。郭睿忍不住对姚杰露出了一个极其灿烂的笑容，仿佛在说“看，我们做到了”。姚杰看着他的笑，重重地点了下头。 刚才的表演，无论是体力还是精神，都消耗到了极致。 但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一种极度满足和畅快淋漓的笑容。 这竟然是他们那么多次排练中，发挥得最完美、最投入、最酣畅淋漓的一次！ 郭睿回过头，目光扫过每一位疲惫却眼神发亮的队友，大声说道：“不管最后能不能赢，我们都没有任何遗憾了！” 大家微笑着齐齐冲他点头。 第47章 赢了 两个队伍的队员们在选手席稍作休息，平复了一下表演后的激动心情，等待着最终的审判。 终于，评委们的打分结果出来了。主持人手持得分卡，重新回到了赛场中央，聚光灯再次打在他身上。 “经过评委团慎重而专业的评判，现在公布团体表演环节的得分！”主持人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遍安静的场馆，“首先宣布银鹰队的分数——” “78分！” 一个极高的分数。全场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 虽然银鹰队在之前的PK赛中失利，但他们的团体表演毫无失误，科技感十足，视觉效果极佳，得到这个高分在很多人看来是理所应当的。 然而，银鹰队的队员们脸上却没有什么笑容。因为他们心里清楚，江川队的“舞龙”表演同样实力不俗，创意和文化内涵甚至更胜一筹，现场反响极其热烈。在PK赛比他们多赢一局的情况下，他们其实占不到什么优势。 马丽娜死死皱着眉。 “上次世界赛就输给了烈火队，要是这次再输给江川队，这简直......” 迪兰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却仍安抚着队友：“没关系，我们已经在那么多国家的全国赛都拿过金牌了，也不差这一回。就算这次输了，下次世界赛，我们一样可以赢回来！” 罗宾和杰克低着头，似乎仍在自责自己在关键的单打对决中竟然输给了郭睿和黄立晓，拖累了团队。 相比之下，江川队的众人反而没那么紧张。一来，他们确实已经毫无保留，发挥出了自身的最高水平；二来，从客观情况分析，他们赢下PK赛，表演又如此出彩，输掉这场比赛的可能性确实极小。 这时，主持人充满激情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下面——公布江川队的得分——” 他拉长了声音，目光扫过全场。 “80分！” 分数一出，全场先是瞬间寂静，随即爆发出远比之前更加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声！ “赢了！我们赢了！我们是全国冠军！！”江川队的休息区瞬间炸开了锅，所有人都激动地跳了起来，互相拥抱、击掌，脸上洋溢着难以置信的狂喜。 凌亮、罗莉和陈凯兄弟更是直接从观众席上冲了下来，越过护栏，直奔江川队的休息区。凌亮第一个冲到姚杰面前，和罗莉、陈凯一起，兴奋地抱起姚杰就往空中抛！ “耶！冠军！江川队是最棒的！” 吴永康在一旁看着嚷嚷道：“喂喂喂！你们怎么只抛姚队不抛我啊？我也出力了好吗！” “你太重了，我们举不起来嘛！” 杨聪和严青在观众席上也坐不住了，对视一眼，也兴奋地冲了下来，目标直指郭睿：“队长！我们也来！” 然而郭睿个子高，体格又比较健壮，杨聪和严青试了一下，根本抱不动。一旁的黄立晓和于净见状，笑着上前搭了把手，四个人合力，才勉强把笑着挣扎的郭睿也给抛了起来。 场面一度十分混乱，但又充满了纯粹的快乐。 随后，在主持人的邀请下，郭睿作为队长，带领着江川队全体队员上台领奖。沉甸甸的金色奖杯被郭睿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冰凉的触感和沉重的分量让他真切地感受到了这份荣誉的重量。奖牌挂上每个人的脖颈，闪光灯不停闪烁，江川队拍下了一张珍贵的冠军合照，照片里，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最灿烂、最自豪的笑容。 紧接着便是采访等一系列环节，前前后后耗费了一个多小时。等到所有流程终于结束，可以离开场馆时，大家都有些筋疲力尽，但兴奋之情仍未消退。 就在这时，作为亚军的银鹰队也结束采访，从场馆另一边走了过来。迪兰看向跟在身后的李向阳，对他使了个眼色。 李向阳走上前来，犹豫了几秒后，很正式地开口道：“恭喜你们得了冠军。今晚，我想邀请你们一起去我家聚聚，热闹一下。”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我外婆喜欢热闹。” 大家都已经知道了翁婆婆病情的事，此刻听到这个邀请，心情都有些复杂，但更多的是感动。骄傲如银鹰队，竟然也会为了李向阳的外婆，而一起过来邀请刚刚的对手。 于是江川队众人几乎没有犹豫，当场就答应了下来。 李向阳的目光又看向一旁的凌亮、罗莉、陈凯、严青和杨聪等原烈火队和旋风队的成员：“你们如果方便的话，也一起来吧。”他的语气带着诚恳和一丝歉疚，“虽然……之前我们银鹰队对烈火队做了一些不好的事情，不求你们能够完全原谅，但还是真心希望你们能来。上次世界赛结束后分别得太仓促了，很多话没说开……我在这里，正式向你们道歉。”他说着，低下头鞠躬，态度十分郑重。 凌亮和严青对视了一眼，又看了看姚杰。凌亮挠了挠头，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行吧，过去的事就过去了。况且，翁婆婆做的饭，肯定很好吃！” 姚杰也看向李向阳，语气平和：“别太放在心上了。其实……你们队长之前已经私下跟我道过歉了。” 这话一出，银鹰队众人都震惊地看向自家队长。迪兰神色不变，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算是默认了。 李向阳脸上露出些许惊讶，随即化为更深的感慨，他真诚地说：“那就好……那大家就一起去我家吧，现在也快到饭点了。” 一个多小时后，众人来到了李向阳位于北京老城区的家。 当郭睿看到那个青砖灰瓦、带着宽敞院落的规整四合院时，忍不住再次在心里感叹：果然，在北京能有这么大一个四合院，银鹰队里深藏不露的不止是迪兰，李向阳这家底也相当殷实啊。 翁婆婆出院后，回到熟悉的环境，看起来精神头比在医院时好了不少，脸上一直带着慈祥的笑容。看到来了这么多年轻人，她格外高兴，忙前忙后地要去厨房给大家做菜。姚杰、郭睿等人连忙劝解，说让他们来就好，让婆婆歇着。但翁婆婆闲不住，最后还是大家一起挤进了厨房。 郭睿被分配了切肉的任务，他一边熟练地切着肉，一边看着旁边正在认真择菜的李向阳。他原以为李向阳这种级别的少爷应该是四体不勤的，没想到动作还挺麻利，看来照顾生病的外婆这几个月，他的生活技能被迫点满，有了很大进步。 姚杰此刻正站在灶前炒包菜。郭睿惊讶地发现他竟然会颠勺。 “看不出来啊，你做饭水平那么高？” 姚杰笑了笑，一边翻炒一边说：“其实在我姐姐去上大学之前，家里做饭的更多是我。她那会儿上高中，学业紧，还要练琴，时间很宝贵，我就多做些家务，这样她才能安心准备高考和艺考。” 郭睿听着，对姚杰又生出几分佩服来。成绩那么好，悠悠球玩到世界级水平，竟然连厨艺都这么好！这个人还有什么不会的吗？ 这样的人，竟然是自己的男朋友……郭睿心里美滋滋的，觉得自己简直是世界上最幸运的人。 姚杰炒完手头的菜，又凑到翁婆婆身边，虚心地向她请教老北京炸酱面的地道做法。翁婆婆看到年轻人愿意学这些，话也多了起来，讲解得十分细致。 看着翁婆婆难得这么高兴的样子，再想到这个慈祥的老人所剩无几的时间，郭睿心里又是一阵难以言喻的刺痛。他忍不住想，姚杰和李向阳对翁婆婆的感情比自己深得多，他们心里一定更难过，却还要在老人面前装出一副轻松愉快的样子…… 郭睿甩甩头，努力把这个沉重的想法抛出脑海，集中精力继续切肉。 期间，凌亮和迪兰有好几次好奇地想挤进厨房帮忙，但他俩实在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典型代表，不是差点打翻油瓶，就是对着蔬菜无从下手，最后都被翁婆婆笑着轰出去了：“去去去，你们这些小孩子家家的，别在这儿添乱，等着吃饭就行！” 几人忙活了快三个小时，终于勉强折腾出了八个菜，虽然算不上多么精致，但分量十足，香气扑鼻。 郭睿和吴永康把屋子里的几张木桌子搬出来，放到了院子里拼成一个大桌。原烈火队、旋风队、银鹰队的十多个人，此刻竟就这样和谐地围坐在一起，边吃边聊，气氛融洽得不可思议。 要是一年前的自己，看到这幅场景，肯定会觉得是在做梦。郭睿心想。 席间，翁婆婆还拿出了些自家酿的酒给少年们喝。这酒是白酒，度数比啤酒高多了，几杯酒下肚，不少酒量浅的人就开始有点神志不清了。除了姚杰——他上次喝啤酒就意识到了自己是一杯倒的体质，所以今天坚持滴酒不沾，只喝白开水。 马丽娜已经喝得脸蛋通红，开始说起胡话：“你们江川队不就这场赢了吗？别得意！你们赢的次数有我们多吗？下次世界赛上一样吊打你们！哦不，你们能不能进世界赛都是未知数呢！” 于净脸也喝得红通通的，大着舌头反驳：“小姐姐你别太骄傲了，你们确实强，但承认这次输了有那么难吗？” “得过几次奖牌啊就在这叫叫叫？不就是这次运气好吗？” “我叫怎么了？我们队这次可是冠军诶！冠军！” 叶霜笑着把这两人拉开。 跟马丽娜对喷完，于净一把搂住旁边还算清醒的黄立晓，扯着嗓子唱了一首极其古老的《夫妻双双把家还》，黄立晓估计没听过那么老的歌，一脸茫然地任于净摆布。 郭丽直接笑嘻了，把于净唱歌这场景录了下来，打算日后拿着嘲笑于净。 凌亮酒量也不行，已经和同样喝高了的吴永康一起“起舞弄清影”了，两人比划了几下太极拳不像太极拳，街舞不像街舞的动作，最后还直接掏出悠悠球，在院子里就要对决。 姚杰微笑着和大家聊天，眼睛依旧是亮亮的，清晰地倒映着院子里温暖的灯光和热闹的人群。 郭睿也有点晕乎乎的，但他酒量还算可以，保持着基本的清醒。他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随着姚杰，心说自家男朋友怎么这么好看，连坐在那儿安静吃饭的样子都格外迷人。想到这几天一直和凌亮那小子挤一个房间，都好几天没找到机会和姚杰单独亲近了，他就觉得无比惆怅。 就在这时，郭睿敏感地察觉到了另一道目光也黏在姚杰身上。 他顺着感觉看去，是迪兰。 迪兰也感受到了郭睿的视线，两人目光在空中短暂相接，随即又迅速分开，各自移向别处。 郭睿心里哼了一声，他也不完全清楚迪兰对姚杰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感，是强者之间的惺惺相惜，还是别的什么？但总而言之，他能感觉到迪兰对姚杰非常在意。这让他心里有点莫名的不爽，又带着点隐秘的得意——再在意也没用，现在站在姚杰身边的是他郭睿。 愉快的一晚很快过去。夜色已深，银鹰队众人就直接在李向阳家留宿了。迪兰安排了车和司机，准备送原烈火队和旋风队的众人回酒店。 陈凯和陈涛兄弟已经买好了深夜离开的高铁票。陈涛要回江川市继续打工——不过刚才聊天时听他说，除了原来的工作，他还在当地的悠悠球俱乐部找到个兼职教练的活儿，经济上轻松了很多，也有更多时间练球了。而陈凯则要赶紧回武汉，一边学习一边帮老爸卖热干面了。和凌亮一样，他下学期也要面临中考了。 凌亮把胳膊搭在陈凯脖子上，醉醺醺地说：“小凯，我……我和你一起去武汉嘛！好久没见叔叔了，怪想他的！我也可以帮你卖热干面！” 能有队友和好玩伴一起来，陈凯当然没有拒绝的道理，高兴地答应了。于是，陈凯、陈涛和凌亮三人单独打了一辆车，先行前往高铁站。 坐在银鹰队宽敞舒适的商务车里，郭睿看着车窗外流转的霓虹，感觉酒劲上涌，有些迷迷糊糊。他侧过头，看着身边正出神地望着窗外、侧脸在明明灭灭的光影中显得格外清隽的姚杰，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在反复盘旋： 太好了，凌亮那小子终于走了。等回到酒店……一定要和姚杰好好亲热一番……谁也别想来打扰…… 第48章 我也爱你 回到酒店简单洗漱过后，郭睿就一把抱住了姚杰，迫不及待地吻了上去。 再也按捺不住连日来积攒的思念和渴望了。 “唔……”这吻来得太突然太猛烈，姚杰猝不及防，下意识地轻哼了一声，身体微微僵了一下。但很快，那熟悉的、令他安心的气息包围了他，他放松下来，原本垂在身侧的手臂也缓缓抬起，环上了郭睿的脖子，开始生涩却真诚地回应这个炽热的吻。 直到两人都有些气息不畅，郭睿才依依不舍地稍稍分开，额头却依旧抵着姚杰的，呼吸交融，温热而急促。 “姚杰，我好想你。”郭睿说。 姚杰的脸颊泛着红晕，眼神还有些迷离，闻言有些好笑又无奈：“你不是天天都看见我吗？” “这几天都没有和你单独待在一起的机会！”郭睿的语气带上了几分委屈，随后将姚杰抱得更紧，试探性地低声问：“再亲一次？” “......” 姚杰没有拒绝。 亲的时候，姚杰感觉什么硬邦邦的东西顶到了自己的小腹。姚杰当然知道那是什么，因为自己也是差不多的情况。 亲一下而已，怎么感觉像是火烧一样。 二十多分钟后，两个人才面色潮红、气息不稳地分开，并肩坐在床沿。 “你刚才顶到我了。”郭睿恶人先告状。 “你以为你没顶到我吗？”姚杰反唇相讥。 “一直这样也不是办法。那咱们互相用手拤出来？”郭睿思索了一下，颇不见外地说道。 姚杰震惊于他的直白，随即轻咳一声：“呃，这种事还是自己来吧。你就在这，我去卫生间。” 虽然是从小一直长大的发小，现在又是恋人，但这种事一时间还是超出了姚杰的接受范围。 数分钟后，姚杰的声音从卫生间传来：“郭睿，我好了。你好了吗？” “……我也好了。” 于是姚杰从卫生间里出来，坐在床沿。 姚杰理智回笼了一点，又开始觉得刚刚真是尴尬无比，太不体面了。于是他习惯性地掏出手机开始玩贪吃蛇，然后一分钟不到就被撞死了。 郭睿在一旁看着好笑，又起了捉弄姚杰的心思。其实刚刚郭睿也对两人起的反应挺尴尬的，但姚杰比他更尴尬，他反而神奇地完全不尴尬了。 郭睿凑过去，紧挨着姚杰坐下，手臂自然地环住他的腰，将人往自己怀里带了带，然后偏头在姚杰敏感的耳尖上不轻不重地轻咬了一下。 “嗯！”姚杰猛地颤了一下，像是被微弱的电流击中，整个人从耳朵尖红到了脖子根，连手机都快拿不稳了，“你……！” 于是似曾相识的对话再次上演。 “你是狗吗，郭睿！” 郭睿低笑着，非但不收敛，反而变本加厉地用鼻尖亲昵地蹭着姚杰的脖颈，嗅着他身上清爽干净的气息，用带着点撒娇意味的语气嘟囔：“我不能是吗？只黏着你一个人的那种。” “郭睿！”姚杰被他这直白又黏糊的话弄得面红耳赤，心跳失控，“我看你是真喝醉了！你知道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吗？” “我没醉，我现在清醒得很。我说，我爱你，我喜欢黏着你。” 姚杰沉默了几秒，视线飘忽不定，手下意识地在屏幕上滑动，又点开了一局新的贪吃蛇，试图用这种方式来平复翻涌的心绪和掩饰不知所措。 几秒后，蛇又撞死了。姚杰的段位从凌亮好不容易帮他打到的王者掉到了宗师。 “......我也爱你。”姚杰最终下定决心似的说。 然后脸变得更红。 姚杰一向是不怎么表达情绪那种，这种话对他来讲已经是羞耻度爆表了。 郭睿闷闷地“嗯”了一声，声音里带着难以言喻的满足和激动，再次把头深深地埋进姚杰温热的颈窝里，像只找到归宿的大狗一样，依赖地蹭了又蹭，仿佛怎么亲近都不够。 “郭睿，你现在不是应该是……贤者模式吗？怎么还那么黏人？”姚杰斟酌了一下词句，犹豫着开口。 “和贤者不贤者没关系，我只是太想你了，想一直和你在一起。” 郭睿顿了顿，想到什么似的又问：“对了姚杰，你知道两个男的怎么做吗？” “做什么？”姚杰不解地开口，然后马上反应过来，脸爆红。 “难道你现在想和我……” “这当然都是以后的事，咱们现在才多大。我只是有点好奇。” 姚杰沉默片刻：“我也不知道。” 这确实超出了他的知识范畴。 郭睿掏出手机：“我搜一下，反正迟早的事。” 十分钟后，郭睿把手机递给姚杰。 姚杰表情复杂地仔细阅读起来。 “原来是这样……”片刻后，姚杰瞪大眼睛，喃喃道。 “那你觉得会是你捅我还是我捅你？” “……不知道。” “我觉得我捅你的概率更大。” “……我不这样认为。” “姚杰，你说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好看？”郭睿靠在床头，细细盯着姚杰看。 “郭睿，我发现今天你话怎么变得那么多？”姚杰阅读完毕，把手机递还给郭睿。 郭睿接过，顺手放在床头柜上，然后突然凑近，趴在姚杰的胸口。 这个位置能听到姚杰的心跳。 “那你觉得我帅吗？” “我一直都觉得你挺帅的。”姚杰的声音听起来颇为无奈。 “那我要是不帅了你还喜欢我吗？” “……我喜欢你，又不是因为你长得帅。” “那你能说一下喜欢我的理由吗？讲详细一点！” “得寸进尺了啊郭睿！” “你心跳变快了！” 正闹着，两人的手机同时震了起来。 是叶霜在群里发的消息。 叶霜：「@全体成员，还有三天就开学了，咱们哪天回去？要提前订票了。」 于净秒回：「要不最后一天？这段时间忙着比赛，都没怎么在北京玩过呢！好不容易来一趟！」 吴永康：「附议！反正咱们得了冠军有不少奖金呢！更别说郭队和姚队个人赛还拿了牌呢！奖金也不少！」 郭睿看向姚杰：“你觉得呢？” 姚杰笑笑：“我都可以。开学肯定就没时间玩了，大家要是想多玩一两天，那就最后一天再回去吧。” 于是郭睿在群里回复：「那就最后一天再回去好了！咱们抓紧最后两天好好逛逛。」 郭丽：「好耶！我要去环球影城！」 黄立晓：「想去颐和园看看。」 叶霜：「这两个地方都值得一去，而且都能逛挺久的。那就明天去颐和园，后天去环球影城吧。空出来的时间，大家写写作业吧。」 于是众人就这样愉快地决定了接下来两天的行程。 “时间不早了，咱们早点休息吧。”姚杰放下手机，看向还黏在自己身上的郭睿说。 “好啊。”郭睿关了灯正要抱着姚杰躺下，姚杰的手机又响了起来，是来电铃声。 姚杰接起。 “姚杰。”对面是迪兰的声音。 “什么事？” “我们后天就要离开北京了。明天下午你们有时间吗，我想请你和郭睿吃顿饭，谢谢你们帮银鹰队找到了李向阳。就我们三个。” 还没等姚杰说话，郭睿就抢先把头凑近了姚杰的手机：“好呀迪兰，但明天我们要先去颐和园玩，估计回来会比较晚。” 姚杰无奈地看了郭睿一眼，对着电话说：“没错。” 迪兰似乎愣了一下，而后语气带着点不可思议：“姚杰，这么晚了，你现在还和郭睿在一起吗？” 郭睿又凑过来：“是啊，我和姚杰现在打算睡觉了。明天见吧迪兰。” 那边沉默了。 郭睿几乎能想象出迪兰此刻可能有些错愕的表情，第一次感觉自己在迪兰面前扬眉吐气了起来。 过了好半天，迪兰才重新开口，声音似乎恢复了一贯的平静，报了一家餐厅的名字。那名字是法文的，听起来很陌生，郭睿和姚杰都没听过。 于是迪兰一个字一个字地拼给姚杰，姚杰从床头柜上摸了张纸，摸黑记了下来。 挂了电话，姚杰无奈地看向郭睿：“你幼不幼稚？” 郭睿“哼”了一声，说：“我总感觉那家伙对你图谋不轨。” “想太多了郭睿，我和迪兰只是朋友而已。”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你想，如果迪兰真的像你说的那样对我有别的想法，他明天吃饭干嘛还特意说要和你一起呢？只叫我不就好了？” 郭睿仔细一想，好像确实是这个道理。“也对……好吧，算他识相。那我们睡觉吧，我要抱着你睡。”说着又伸手把人捞进怀里。 “......你不热吗？”姚杰被他紧紧箍着，有些无奈地问。北方的暖气开得很足，两个人贴在一起其实有点热。 “不热，抱着你舒服。”郭睿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嗅着姚杰发间清爽的味道，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 第二天，江川队众人，加上一起留下来的严青、杨聪和罗莉，浩浩荡荡地出发前往颐和园。 三个女生很显然都特意打扮了一番，虽然穿着厚厚的衣服，仍然十分青春亮眼。 “哥，你看这是罗莉给我卷的头发，好看吗？是不是特别有氛围感？”郭丽兴奋地指着自己被卷成螺旋状的马尾问郭睿。 “虽然我不知道什么是氛围感，但挺好看的，显得头发多。”郭睿说，然后又看向罗莉，“我还以为你是自然卷来着。” 罗莉笑了笑：“就是因为是自然卷，才更需要经常打理嘛，不然很容易乱糟糟的。本来想给叶霜姐姐也卷一个的，但她头发太短了，不太好弄。” 于净在一旁听得颇有兴趣，凑过来说：“罗莉，那你明天帮我也卷一个呗？我也想换个造型！” “好啊！”罗莉见自己的手艺这么受欢迎，非常高兴地答应下来。 于净说着，像献宝一样从他那硕大的背包里掏出一个看起来相当专业的相机给大家展示：“看！我的大炮终于有机会派上用场了！颐和园风景这么好，我一定要给大家拍出美美的照片！” 三个女生兴奋不已，纷纷凑上去围观。郭睿瞟了几眼，也不得不承认于净摄影技术确实不错，构图和光影都很有想法，审美在线。只是......怎么有那么多张是黄立晓？ 郭丽也发现了：“怎么黄立晓有那么多张？” 于净笑了笑：“因为他是唯一一个愿意给我免费练手的模特——虽然他的姿势僵硬极了就对了。” 黄立晓耸耸肩：“我没嫌弃你技术欠佳，你还嫌我僵硬起来了？” 于净哥俩好地搭上黄立晓的肩膀，笑道：“共同进步嘛！多拍多练，你慢慢就不僵硬了，我技术也能越来越好！” 又是一个多小时的地铁，众人终于来到了颐和园。 冬日的颐和园别有一番韵味，树叶早已落光，枝干嶙峋地伸向湛蓝的天空，昆明湖上覆盖着厚厚一层冰，光滑如镜，还能看到不少大人小孩在冰面上欢快地溜冰玩耍。虽然不像其他季节那样色彩斑斓，但却有一种洗尽铅华的宁静和壮阔之美。 于净一路上尽职尽责地充当摄影师，帮三个女孩和各种风景合影，时不时也把相机塞给黄立晓，让他帮自己拍几张。 郭睿以前对拍照没什么兴趣，甚至有点抗拒，因为他老妈就特别爱对着兄妹俩拍拍拍，还拍得很丑，导致他每次看到镜头都想躲开。但自从和姚杰在一起后，他开始莫名觉得记录下这些共同经历的美好瞬间还是很有必要的。但直接拉着姚杰单独拍又觉得太刻意直白，于是他便兴致勃勃地拉着大家一起拍了好几张集体大合照。 “队长，你怎么突然爱拍照了啊？”在被郭睿拉着拍了第五张大合照后，严青忍不住疑惑地问。 郭睿耸耸肩，一本正经地说：“好不容易大家一起出来比赛，还拿了冠军，当然要多记录记录。”他甚至模仿起自己老妈的语气，“记录生活嘛，这些都是珍贵的回忆，等以后你们长大了，再看到这些照片，肯定会感谢现在拉着你们拍照的我的！” 严青和杨聪听了，若有所思，觉得睿哥说得好像很有道理。于是接下来，他们也变得积极起来，主动寻找好看的背景进行了一系列拍照活动。 路还没走几步，照片倒是犁出去二里地了。 郭丽是个急性子，迫不及待就让于净用读卡器把相机里的照片导了一些到手机上，然后自己拿着手机软件快速p了几下，挑选了几张特别满意的，直接发了朋友圈。 颐和园面积很大，慢慢逛的话确实可以消磨一整天的时间。 北京的冬天黑得早，才下午五点多，夕阳就已经开始西垂，金色的余晖洒在冰封的昆明湖面上和古香古色的建筑上，勾勒出无比壮丽而宁静的剪影，美得令人心醉。 郭睿故意放慢脚步，和姚杰一起落在了队伍最后面。趁着前面队友们都在欣赏夕阳美景没人注意，他悄悄伸出手，隔着厚厚的毛线手套，握住了姚杰的手。姚杰微微一愣，随即放松下来，手指在手套里轻轻回握了一下。虽然隔着手套，感受不到彼此掌心的温度，但这种隐秘的牵手，已经让郭睿心里感到无比满足和甜蜜。 逛完颐和园，大家在意犹未尽中准备返回。在公园门口，郭睿和姚杰与其他人告别，准备去赴迪兰的饭局。 “姚队郭队，你们就放心去吧，我作业写好等你们！”吴永康拍着胸脯说。 第49章 我爱你 迪兰选的餐厅在使馆区，叫“La Maison Lyonnaise”。 与郭睿想象中那种富丽堂皇、需要正装出席的高档法餐厅不同，这家餐厅的装潢透着一种日常的温馨与质朴。厚重的原木大门，内部是暖色调的棕木装潢，带着复古的质感。店内的木柜上，胡桃夹子士兵与京剧人偶奇异地并置，铺着红色格纹桌布的餐桌错落有致，鹅黄色的墙壁上挂着描绘里昂老街景的黑白或泛黄照片，整个空间将法式风情与些许东方意趣巧妙地融合在一起，不突兀，反而别有韵味。 此刻店里已经有了不少客人，低声交谈着，空气中弥漫着食物诱人的香气和咖啡的醇香。客人中有中国人，也有不少外国人，氛围十分轻松。 坐在角落的迪兰看见了郭睿和姚杰，朝他们招了招手。 今天迪兰罕见地将那头总是随意散落的耀眼金发在脑后扎成了一个利落的小揪，露出了清晰俊朗的脸部轮廓。米色的长风衣搭在椅背上，身上穿的是一套剪裁合体的纯白色紧身西装，衬得他肩宽腰窄，气质干净利落中又透着一股矜贵的优雅。他坐在那里，本身就像一幅精心构图的画。 “今天怎么没在门口看见你的跑车？”姚杰走到桌边坐下，笑着打趣道。 迪兰唇角微扬，解释道：“我就住在附近的使馆区，是走路过来的。”他顿了顿，墨绿色的眼眸看向姚杰，“不过，要是你想试试我的车，饭后可以带你兜兜风。” 郭睿还在不动声色地打量这个与他预想中截然不同的餐厅环境，心里暗暗评价这地方倒比那种故作高深的地方舒服不少。 迪兰却好似能看穿他的想法一般，目光转向郭睿，直接问道：“郭睿，你是不是觉得，这家店比你想象中要朴实很多？” 郭睿点点头，也很直接：“确实。我还以为你会像上次听音乐会那样，继续走‘高雅艺术’路线，再装……再讲究排场一点。” 姚杰笑着补充：“对啊，来之前我和郭睿还讨论过要不要穿西装——可惜我俩都没带。” 迪兰笑了：“和朋友吃饭，轻松自在最重要，不需要那么大排场。” 郭睿有些意外地直接问道：“我也算你的朋友吗？” 迪兰单边眉毛优雅地挑了一下，回应得同样干脆：“你心里不承认也没关系，我没有热脸去贴冷屁股的习惯。”他拿起水杯抿了一口，“只是，你和姚杰这次帮我们银鹰队找到了李向阳，于情于理，我作为队长，总得表示一下感谢而已。” 正说着，服务生送上了餐前面包。是一些小巧的酥皮泡芙和切段的法棍，配有一小杯开胃酒和香气独特的黑松露酱。郭睿尝了尝法棍，外壳异常酥脆，内里却保持着恰当的柔软度，和他印象中那种硬邦邦的传统法棍很不一样。 “我小的时候，每次和我父亲来北京，他都要带我来这家店。”迪兰似乎有些怀念地说道，“他说这里的味道最接近家乡。” 迪兰的父亲是法国人，但近些年一直在美国居住。 “味道确实很特别，很不错。”姚杰尝了泡芙，真诚地称赞道。 “所以这次想带你也来尝尝。”迪兰看向姚杰，笑容真切了几分。 “怎么不在北京多待几天？”姚杰问道，“我记得你们的寒假应该比我们长不少吧？” 迪兰喝了一口开胃酒，然后说：“接下来要去其他国家继续比赛和表演，日程排得很满。把之前报名的所有比赛都比完，差不多也就快开学了。这次在中国赛区拿了个银牌，对我们来说其实算是个......耻辱。” 姚杰点点头，自信地笑了笑，然后看向郭睿：“毕竟我们也一直在进步。” 迪兰也笑了：“确实，有你们这样的对手很难得，对银鹰队也是一种幸运，能鞭策我的队伍不断向前。”他话锋一转，属于天才的傲气再次显现，“但是——不得不提醒你们，这次你们也不过是在团体赛上凭借策略和配合赢了罢了，个人赛领域，尤其是1A，你们跟我还是差得太远。” 其他菜陆陆续续上来。煎鹅肝、蜗牛、尼斯沙拉，还有招牌的红酒炖牛肉。 “1A要超越你确实很难，但我相信总有那么一天的。”姚杰叉起一块炖得酥烂入味的红酒牛肉，慢悠悠地说，语气里却没有丝毫气馁。 “要不要我教教你怎么打败我啊？”迪兰臭屁起来，带着点戏谑。 “这太没成就感了，”姚杰笑着摇头，“我还是喜欢自己研究，那样赢起来才更痛快。” 郭睿又恍惚想起初中那会儿全国赛的时候。他和姚杰为了打败迪兰，把迪兰的比赛视频研究了一遍又一遍，自己还不惜放弃了速度的练习，而是去练新招，只为了逼迪兰使出“旋转倒挂”——虽然最终姚杰还是没战胜迪兰就是了。 但想到这段并肩奋战的温暖时光，郭睿还是不由得一笑。 姚杰和迪兰同时看向他。 “没什么。”郭睿摇摇头，也顺手叉了块红酒炖牛肉放盘子里。 迪兰说，这道菜是这家店的招牌菜之一。郭睿尝了一口，牛肉炖得极其软烂，红酒的醇厚香气完美地中和了肉的油腻和腥气，带来一种层次丰富的独特风味，确实令人印象深刻。 “郭睿，你比3A时那新球不错，可以给我看看吗？”迪兰突然开口。 郭睿有些意外，但还是从口袋里掏出叶霜做的“蝶舞S”，递给迪兰。 迪兰接过球，放在指尖仔细端详。他观察了许久，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和赞赏：“这个球的内部结构和表面处理工艺……非常精湛，几乎快赶上我的‘银河剑客’的定制水准了。” “是叶霜做的。”姚杰带着点自豪地介绍，“她的手艺一直在进步，总能给我们惊喜。” “看来你们江川队可以没有队长，”迪兰意有所指地看了郭睿一眼，语气带着点调侃，“但不能没有这位王牌经理人啊。” 郭睿心里顿时有点不爽了，这话听着怎么那么刺耳呢？ “你什么意思？” “就字面上的意思，”迪兰优雅地用专用夹叉起一只焗蜗牛，慢条斯理地说，“叶霜的技艺确实厉害。不过，如果我是你的话，或许会更倾向于继续使用姚杰亲手为你做的那颗‘玉麒麟’，而不是这两颗性能更优越的‘蝶舞S’。” 他顿了顿，抬起墨绿色的眼眸，带着点显而易见的挑衅看向郭睿：“毕竟，对我来说，用什么球其实都能赢。但有些东西，意义不同。” 姚杰愣住了：“你怎么知道玉麒麟......” 他给郭睿做球这件事，应该只有他、郭睿、叶霜三个人知道才对。 迪兰觑着姚杰的脸色，有点玩味的笑了：“哦？姚杰，原来你亲手给郭睿做球这件事，是对别人保密的吗？看来是我多嘴了。” 姚杰看向郭睿。 郭睿无奈地叹口气：“是......音乐会那天我告诉他的。” 当时或许是带着几分炫耀的心思，或许是被迪兰的态度激了一下。 “郭睿，你那会儿已经知道了吗？”姚杰皱起眉。 郭睿笑笑，心说我早就知道了。 迪兰看着对面的两人，脸色逐渐带上一丝不解。 姚杰低头沉思了一会儿，然后很快想明白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是的，我是给郭睿做过一颗球，”姚杰看向迪兰，语气坦然，“当时他刚开始专注练习3A，两颗球的手感如果差异太大，会非常影响发挥和进步。那颗玉麒麟，算是我作为队友的一份心意和支持。 “当然，现在有了叶霜做的、性能更出色的‘蝶舞S’，这两颗球确实能给小郭提供更大的帮助，这是好事。你知道，对于追求顶尖的球手来说，根据自身发展和战术需求更换装备，是很频繁也很合理的事情。 “球会换，但人不会变，反正从今以后，我都会陪着郭睿的。” 说到这里，姚杰停顿了一下，然后做出了一个让郭睿心脏骤停的举动——他当着迪兰的面，非常自然地将自己的左手伸过去，轻轻覆盖在了郭睿还拿着叉子的右手上。 郭睿几乎要跳起来。 不是你说要保密吗？你怎么...... 迪兰的表情瞬间变成了全然的错愕，“难道你们真的......” “没错，”姚杰迎上迪兰震惊的目光，笑着点了点头，“我和郭睿在恋爱。本来这件事我们打算暂时保密的，但你是我的好朋友，我也信得过你的人品，觉得没必要瞒着你。” 姚杰对迪兰爆出这个惊天消息，饭桌上一下陷入了沉默。 姚杰这番话其实说得相当漂亮，既表明了自己将迪兰视为好朋友的立场，又清晰无误地向迪兰宣告了自己和郭睿的关系，彻底断了对方任何可能的念头。 过了好半天，迪兰似乎才缓过劲来。 他勉强笑了笑，说：“先吃饭吧。” 吃得差不多，姚杰起身去洗手间。 郭睿和迪兰相对无言了一会儿。 “你是不是喜欢姚杰？”这次换郭睿问迪兰了。 “我很欣赏他，他是个值得尊敬的朋友和对手。”迪兰动作优雅地用餐巾纸擦了擦嘴角，然后简洁地说。 过了半天，他才慢悠悠再次开口：“我若是要爱一个人，必须要先占据他全部的身心。但他现在心里已经有你了，而且位置很满。” 郭睿放下叉子：“算你识相。” 迪兰挑眉，似笑非笑地说：“不然呢？我没有横刀夺爱的习惯。还是说......你对自己的魅力不自信，担心我会抢走他？” 郭睿自信地笑了笑：“你抢不走的，他只爱我。” 迪兰“啧”了一声，然后自嘲地笑了笑：“看出来他很爱你了。我只是在想......你凭什么？” 说话间，姚杰回来了。 “刚才你们在聊什么？”姚杰问。 郭睿拉过他的手：“没什么，随便聊聊。” ...... “迪兰，多谢了。今天的菜很好吃，谢谢你的款待。” “我安排司机送你们回去？” “不用了，地铁离这很近。现在晚高峰，容易堵车，我们还得赶回去写作业，坐地铁还更快一些。” 告别了迪兰，郭睿和姚杰穿好厚外套，迎着夜风赶去地铁站。 “姚杰，你今天怎么......” “怎么对迪兰公开了是吗？” “嗯。” “我怕你多想。郭睿，我不愿意看着你因为我而患得患失，哪怕只有一点点。之前的误会，我不想再经历一次了。” 姚杰侧过头，看着郭睿笑了：“你昨天不是还担心迪兰对我‘图谋不轨’吗？今天我跟他说清楚你是我男朋友，这下该放心了吧？” 郭睿停下脚步，在人来人往的街边，用力地握紧了姚杰的手，心里被一股巨大而温暖的暖流填满，感动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郭睿很了解自己。自己就是那种容易多想、容易不爽的人。而姚杰，用这种最直接的方式，给了他最踏实的安全感。有这样一个处处为自己着想的恋人，夫复何求呢？ “谢谢你，姚杰。” “我们之间，不必那么客气。”姚杰嘴角勾起一抹笑，“还有，我爱你。” 这次轮到郭睿脸红了。 这种平时话少又冷静的人说起情话最让人招架不住了。 姚杰转过身，暗自得意，心说自己被郭睿调戏那么久，终于扳回一城了。 第50章 打牌 郭睿和姚杰回到酒店没几分钟，吴永康就把他写好的作业全发了过来。 估计这几天太久没学习了，吴永康在好几题都题号上都画了个圈，表示不确定。 郭睿和姚杰把作业抄完提交后，开始细细看吴永康圈出来的那几题。 “我怎么感觉……好像没学过？”姚杰摸着下巴说出了疑惑。 郭睿也有此想法。这些题看着都陌生得很。 于是他再次掏出手机查看今天的作业要求。 “合着这是个预习任务啊！”郭睿一拍大腿。 “嗯？我看看。”姚杰把头凑过来。 “请同学们自主学习数学必修三前两章，并完成必刷题对应内容。开学考要考。”姚杰一字一句念道。 郭睿皱起眉：“我去，咱们啥也没准备啊，这回去就要开学了啊……” “唉，别人假期弯道超车，我们这次只能弯道被超了。”姚杰摇摇头。 “没事，反正月考又追回来嘛。开学考而已，又不是高考。”郭睿很快调整好了心态。 开学考这个东西真的很讨厌。考上学期学过的内容还算合理，但还要考需要提前自学的新内容，就有点过分了，搞得人假期都没法安心放松。 “嗯，回去的高铁上可以多看会儿书。”姚杰点头表示赞同。 这时郭丽在群里催大家早点睡觉，说明天早点起去环球影城排队，不然一天下来项目都刷不完。 然而这个点姚杰和郭睿其实睡不着。 吴永康、于净和黄立晓也是同样的想法。 玩了一天太兴奋，平时又习惯晚睡，不到点根本睡不着。 郭丽：「哎呀那随便你们吧，反正明天能起来就好。」 于净：「@郭睿，@姚杰，郭队、姚队，睡不着的话来我们屋打牌助助眠？」 郭睿：「你们三个人不是正好玩斗地主吗？」 吴永康：「其实我带了一盒三国杀。」 郭丽：「我也要玩。」 叶霜：「 1」 罗莉：「 1」 姚杰看向郭睿：“走吧，正好也睡不着。” 郭睿点头，却又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先等一下。” 姚杰不解地回过头：“怎么了？” “亲一下再过去。” ...... 不到五分钟，众人齐聚到了于净他们房间。 严青和杨聪听说他们要玩三国杀，于是也兴致勃勃地从两公里意外的另一家酒店赶了过来。 房间一下子显得有些狭小，于是众人把两张床拼到一起当牌桌，又各自从屋里拿了几把椅子。 姚杰抽到了主公，亮了名牌。 10个人的三国杀配置一般是一个主公，三个忠臣，五个反贼和一个内奸。除了主公是名牌之外，其他的角色都是各自保密的。主公需要带着忠臣杀死反贼和内奸，反贼需要杀死主公，而内奸任务最艰巨，需要杀死所有内奸和忠臣，最后和主公单挑。 郭睿的牌是反贼。 唯一任务是消灭主公。 姚杰是主公，先手打出一张【无中生有】，补充了两张手牌，然后装备了武器【寒冰剑】，结束了回合。他的打法很稳健，没有轻易对任何人发动攻击，以免误伤忠臣。 顺序轮到姚杰下家的郭丽。郭丽似乎手牌不错，脸上带着跃跃欲试的表情，但她也没有贸然行动，只是打出了一张【顺手牵羊】，从旁边的于净那里摸走一张牌，然后结束了回合。 接下来是于净、黄立晓……一圈下来，大家都显得很谨慎，前期多是过牌、装备武器防具，局势波澜不惊。 郭睿心里快速分析着：姚杰是主公，以他的性格和牌风，肯定会先观察。郭丽这丫头，拿到好牌就藏不住表情，但行动却有点保守，不像她平时风风火火的风格，是在伪装，还是她其实是需要保护主公的忠臣？于净一脸无辜样，难辨真假。黄立晓……这家伙太聪明了，从表情根本看不出什么，行动也毫无破绽，必须重点盯防。 轮到郭睿的回合。他决定主动出击，试探一下。他装备了武器【麒麟弓】，然后直接对斜对面的严青使用了【决斗】。他选择严青的原因很简单，严青性格比较直率，如果是忠臣，被攻击后反应可能会更大；如果是反贼或内奸，也能通过他的应对看出点门道。 “决斗？”严青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郭睿第一个找上他。他犹豫了一下，打出一张【杀】。 郭睿也打出一张【杀】。 严青手里似乎没【杀】了，憋屈地掉了一滴血。“队长，你干嘛先打我啊！”他抱怨道，眼神里带着点委屈和不解。 郭睿随意接口道：“前面的人都不出攻击牌，总得有个人先试试水吧。” 严青的反应比较真实，不像是伪装的反贼，更像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的忠臣或内奸。郭睿心里暗忖。 然而，郭睿这个攻击行为，立刻引起了姚杰的注意。姚杰若有所思地看了郭睿一眼，但没说什么。 游戏继续，节奏逐渐加快。杨聪对罗莉使用了一张【过河拆桥】，拆掉了她一张关键牌，引得罗莉小声惊呼。吴永康则咋咋呼呼地装备了【丈八蛇矛】，一副要大开杀戒的模样。 很快，第一滴血出现了。于净因为手牌管理失误，被集火攻击，不幸阵亡。他亮出了身份牌——反贼。 “哎呀！我怎么就没了！”于净哀嚎一声，进入了旁观模式。 反贼减员一人，但同时也暴露了部分信息。郭睿心里快速盘算：于净是反贼，那么反贼除了我之外还有哪三个？严青看起来不像。那剩下的反贼会是谁？ 杨聪和罗莉【杀】过姚杰几次，隐隐有亮出反贼名牌的意思。那还剩一个是谁？ 这时，黄立晓开始展现他高超的牌技和分析能力。他不动声色地使用【五谷丰登】补充资源，然后又用一张巧妙的【无懈可击】抵消了杨聪对姚杰的一次关键【乐不思蜀】。他的行动看起来都是在保护主公姚杰，效率极高。 姚杰赞许地看了黄立晓一眼。在局势未明的情况下，无论是内奸还是忠臣，能保护自己终归是好事。郭睿心里却警铃大作：黄立晓如果是忠臣，为什么不去攻击明显有反贼嫌疑的杨聪和罗莉，反而一直在巩固防御？这太像内奸的作风了，先稳住局面，清除明显的反贼，最后再和主公单挑！对，他一定是内奸！ 这个判断一旦形成，郭睿就开始有意无意地将火力引向黄立晓。在一次出牌时，他故意说：“立晓，你一直不主动攻击，就在后面默默支援，得到主公的信任，这很可疑啊。该不会是内奸吧？” 黄立晓平静地回应：“保护主公，稳定局势是首要任务。盲目攻击反而容易误伤忠臣。”他的回答滴水不漏，反而更让郭睿确信自己的判断。 接下来，战局陷入胶着。反贼们和忠臣们互相消耗。吴永康打法凶猛，但有些莽撞，见人就杀，乱打一气，敌友难辨。 这时，郭丽为了保护姚杰，对杨聪使用了一张【杀】和一些攻击性的牌，导致杨聪掉了两滴血。郭睿看到这一幕，心念急转：妹妹这行动明显是忠臣行为。她要是活着，会对我们反贼造成很大威胁。得想办法先让她出局……可是她忠臣得太明显了，直接打她，肯定会暴露我自己。 电光火石之间，一个绝妙的主意涌上郭睿心头。他趁着轮到自己回合，大声说道：“忠臣们，咱们得注意了！我觉得内奸如果不是立晓的话，就很可能就是郭丽！你们想，她一开始打得很保守，现在又突然跳出来攻击，行为很矛盾！而且她是我妹妹，我最了解她，她玩这种游戏最喜欢当内奸了！她在混淆视听！” 郭丽听到这话，眼睛瞬间瞪圆了，气得脸都红了：“哥！你胡说八道什么！我怎么可能是内奸！我在保护姚杰哥哥啊！我是忠臣！” 她委屈地看向姚杰和其他人，“你们别信他！哥哥才是内奸！他在污蔑我！” 姚杰看了看气鼓鼓的郭丽，又看了看一脸“正气凛然”的郭睿，然后不动声色地笑了笑。 郭睿趁热打铁：“郭丽，你别狡辩了。内奸就是希望场面混乱，你现在的反应正好说明了你在心虚！”他这一手颠倒黑白，成功地把大家的注意力引到了郭丽身上。 接下来，在郭睿的煽风点火和下家反贼同伴的默契配合下，火力开始转向郭丽。尽管姚杰尽力保护，但双拳难敌四手，加上黄立晓似乎也在观察，郭丽最终含冤阵亡。 她亮出身份牌——忠臣！ “哥哥！你个大骗子！我跟你没完！”郭丽气得差点把身份牌摔在郭睿脸上，小脸涨得通红。她万万没想到，哥哥为了赢游戏，居然这么算计她。 郭睿心里有点过意不去，但游戏还在继续，为了不让自己受怀疑，努力演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对不起啊郭丽，我刚刚判断失误了！这不是……怕你伤到主公吗？”对不起了老妹，游戏结束哥一定给你买好吃的赔罪……郭睿在心里默默补充。 郭丽的出局，让忠臣方损失一员大将，反贼方占据了优势。姚杰的脸色凝重起来。 叶霜在整个过程中，扮演了一个完美的辅助角色。她不时给姚杰递【桃】回血，用【无懈可击】保护姚杰，攻击时也主要针对已经被标为反贼的杨聪和罗莉，行为看起来毫无瑕疵。 妥妥一个可靠的忠臣。 很快，在混乱的局面下，杨聪和罗莉相继阵亡，他们果然都亮出了反贼牌。 场上只剩下姚杰、黄立晓、叶霜、严青、吴永康和郭睿。 吴永康打法太乱了，姚杰觉得此子断不可留，于是开始集火吴永康。主公都表态了，忠臣和想伪装成忠臣的人便也开始按着吴永康打。于是吴永康很快在乱战中阵亡，亮出身份——反贼。 至此，反贼只剩下郭睿一人。 这么说的话，黄立晓和叶霜中有一个是内奸，因为严青的表现显然是忠臣。 郭睿心道不好，局面变成了4对1。他必须尽快解决掉一个。 现在别人还不知道他是反贼，而反贼势力又只剩他一个了，所以他在还没有能一击必杀的自信时，不能攻击姚杰，只能先干掉其他三人中的一个。 严青一看就是忠臣，打他立马会暴露自己。那就先打黄立晓吧，他看上去最像内奸。 于是郭睿集中火力攻击黄立晓。严青和他想法一样，也开始协助郭睿。叶霜看了看他俩的反应，也开始对黄立晓发难。她一直没有使用的装备【诸葛连弩】赫然亮相，紧接着，她打出了一张关键的【南蛮入侵】。 这张【南蛮入侵】让本就状态不佳的郭睿和黄立晓雪上加霜。更致命的是，叶霜紧接着对苦苦支撑的黄立晓使用了最后一击。 黄立晓阵亡，亮出身份——忠臣！ 郭睿和姚杰都惊呆了。 “叶霜，你……”姚杰难以置信地看着叶霜。 叶霜微微一笑。 黄立晓是忠臣，那叶霜就是反贼或内奸！ “抱歉了，小杰。”叶霜的语气依旧温和，但眼神中闪烁着谋定后动的光芒，“我一直都在等这个机会。” 原来叶霜才是那个最深藏不露的内奸！她从一开始就完美地伪装成了忠臣，取得了姚杰毫无保留的信任。她利用郭睿对黄立晓的误判，借刀杀人，清除了最具威胁的忠臣黄立晓。然后又在反贼和主公拼得两败俱伤时，突然发动致命一击！ 好一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现在场上是状态不满的主公姚杰、残血的反贼郭睿和忠臣严青，和几乎满状态、装备齐全的内奸叶霜。 结局已经毫无悬念。叶霜轻松地收割了郭睿和严青，最后与姚杰单挑。姚杰虽然后面摸到的牌还不错，但之前消耗太大，又失了先机，最终败在了叶霜手下。 叶霜获得了最终的胜利！ “哇！叶霜姐姐，你太厉害了吧！”从观战开始就憋着一股气的郭丽此刻也忘了生气，满脸崇拜地看着叶霜。 “真是……完全没看出来。”姚杰苦笑着摇头，心服口服，“你的伪装太好了，每一步都计算得很精准。” 郭睿也长叹一口气，对叶霜竖起大拇指：“服了，真的服了。我全程都在怀疑黄立晓，没想到你才是最终的大BOSS。” 黄立晓推了推眼镜，淡淡地说：“我早就觉得是叶霜了，但缺乏证据，怕指证她反而引火上身——没想到果然是她。” 叶霜笑了笑：“运气好而已。主要是小郭，你一直把黄立晓当内奸，帮了我大忙了。” 郭睿：“……”得，这锅背得不冤。 姚杰看着郭睿笑了：“其实我刚开始以为你是内奸，还想着最后再和叶霜一起收拾你——没想到你竟然是反贼。” 吴永康拍拍郭睿的肩膀，不爽道：“就是啊郭队，你这反贼发育得也太猥琐了！” 郭睿看向自己的反贼队友：“就你们这莽劲，我不猥琐点反贼阵营都撑不到最后好吗？” 郭丽这时终于找到机会，扑过来捶打郭睿：“哥！都怪你！冤枉我是内奸！不然我们忠臣说不定就赢了！” “再来一局再来一局！”刚开始就被灭了的于净开始嚷嚷。 于是众人又打了半晚上牌，把郭丽之前说的“早点睡”抛到了九霄云外。 第51章 新的开始 此时郭睿正边打哈欠边购入环球影城哈利波特园区的黄油啤酒。 昨晚光顾着打牌了，才睡了不到四个小时，今天七点还没到就被郭丽的一通电话叫起来，然后经历了两个多小时的地铁和排队才进到园区里。此刻郭睿眼底下泛着淡淡的青色，全靠一股“来都来了”的意念强撑着。 众人刚刷完禁忌之旅，正边排黄油啤酒边讨论下一个项目玩什么。哈利波特园区人山人海，充满了欢声笑语和各种魔杖指向施法的互动，氛围感十足。 因为昨天打牌时没少坑郭丽，今天郭睿给她租了一件魔法袍作为补偿。这会郭丽正逼着于净给她拍照。 在这地方郭睿消费观都快崩塌了，黄油啤酒五十一杯，分量也就够他咕咚几口。不过味道确实不赖，带着点奶油和焦糖的香气，勉强算是对得起排了十分钟的队。 “被资本做局了……”郭睿嘀咕了一句，又忍不住喝了一口。嗯，真香。 “现在霸天虎人最少，只用排五分钟！”郭丽拍到了满意的照片，终于不再折磨于净，而是举起手机凑了过来。 环球影城的项目大多还算温和，除了霸天虎。 其实郭睿刚进门时就远远瞥见了那个巨大的、扭曲成各种惊人角度的钢铁巨兽，尖叫声从上面一路飘洒下来。他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感觉刚才喝下去的黄油啤酒有点在胃里晃荡。 “感觉......有点吓人。”于净开口。 “你不会怕了吧？”郭丽看向于净。 “怎么会！”于净脖子一梗。 于是一行人浩浩荡荡走向变形金刚园区。 其实郭睿看着也有点怕，但为了伟大的面子工程还是保持着脸色的淡定。 “你害怕吗？”工作人员把护栏扣下来的时候，郭睿看向旁边的姚杰。 姚杰看起来倒是淡定得很：“我对过山车免疫。” 下一秒，一股强大的推背感猛地将郭睿摁在座椅上，过山车如同被发射出去的炮弹般弹射起步！风声在耳边呼啸，失重感接踵而至，天地在眼前高速旋转、颠倒。郭睿的心脏差点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但几番翻滚下来，他发现自己除了紧紧抓住扶手外，居然还有余暇感受这种离心力带来的刺激——失重感并不强烈，更多的是速度和旋转带来的眩晕与快感。 几十秒后，过山车平稳滑回站台。郭丽第一个解开安全带，兴奋地嚷嚷：“太爽了！我还要再玩一次！”说完就拉着罗莉和叶霜去重新排队了。 于净脚都软了，整个人挂在黄立晓身上。 “我感觉给我脑浆都摇匀了......”于净有气无力地说。 黄立晓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不停地用手摸着鼻梁和脸颊，确认眼镜是否还安然无恙地待在原处。 郭睿解开安全带，暗自调整了一下呼吸，确保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足够平稳：“还行，挺刺激的。” 姚杰笑了笑，没说话，只是伸手帮他理了理刚才被风吹得乱糟糟的头发。 众人又刷了其他几个项目，度过了开心的一天。 然后回到酒店，是时候收拾行李了。 姚杰却看着那束枯了一半的白玫瑰发愁。花瓣边缘已卷曲枯黄，但仍有几朵倔强地保持着些许洁白。他轻轻叹了口气，眼神里流露出一丝不舍。 说实话郭睿还挺惊讶的，这花竟然挺了那么久。 “舍不得？”郭睿走到姚杰身边，轻声问。 姚杰点点头。 “那我以后经常送你？” “这是你第一次送我花，意义毕竟不一样。” “鲜花总会枯萎的嘛。但只要绽放过，给你带来了开心，不就好了吗？” 姚杰笑笑，点点头：“你说得对。我最近是有点多愁善感了。” 郭睿明白，这份多愁善感大概还是因为翁婆婆的病情，让姚杰对美好的消逝有些敏感。 “明天下午的高铁，咱们早上还来得及去看翁婆婆一趟。”郭睿说。 姚杰看向郭睿，感动地点点头。 玩了一整天，体力消耗巨大，姚杰洗漱后几乎沾枕头就睡着了。 郭睿的目光却落在了那瓶白玫瑰上。 姚杰有点舍不得的话，那么...... “只是说以后经常送，可没说不留住这第一次的……”郭睿自言自语，行动力瞬间上线。 他也不想让这份象征着开始的礼物就这样无声无息地化为尘埃。 郭睿拿出手机搜索干花制作教程。网上方法很多，最方便快捷的是用厚重的书本压干。他小心翼翼地挑选了几朵形态还保持得不错的玫瑰，仔细地摘掉破损的叶子，然后翻出行李箱里最厚的那本教辅书——物理《五三》合订本。 物尽其用，这本郭睿来北京之后就没怎么翻过的书也算为他的爱情事业做出卓越贡献了。 郭睿将玫瑰花一朵朵夹进书页里，用力压平。为了保证效果，他又在上面摞了好几本别的书。 但这需要时间，显然无法在明早出发前完成。郭睿想了想，又搜了快速干燥法——用微波炉低火加热。他悄悄溜到楼下的便利店，将几朵花放在厨房纸上，低火加热了短短几十秒，反复试验，直到花瓣变得干燥挺括但未焦黄。 然后郭睿顺手买了个相框和胶水，把干掉的花和叶子小心翼翼地拼贴在相框里。 三个多小时后。 郭睿把这份永生花放到了姚杰的床头柜上，然后心满意足地搂着姚杰睡下。 姚杰第二天一起床就看到了这份美丽的永生花。他看着旁边还睡得很沉的郭睿，马上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于是姚杰无声地笑笑，小心地把这份永生花装进了行李箱，然后在相框外面裹了好几件厚衣服。 郭睿睡醒后，陪着姚杰去和翁婆婆道别。老人精神还不错，拉着姚杰和郭睿的手说了好多话，嘱咐他们要好好学习，好好练球。离别时，姚杰的眼圈有些红，但脸上始终带着让人安心的笑容。 一行人汇合后，慢悠悠地前往高铁站。叶霜很给力，把大家的座位都买在了一起。于是，漫长的归途自然而然又变成了桌游时间。姚杰原本计划的在高铁上复习预习内容的宏图大业，再次在三国杀中彻底流产。 回到熟悉的江川市，家里的沙发都还没坐热，郭睿便得马不停蹄地收拾开学行李，准备投入新一轮的学业征战。 一想到马上就能在学校里天天见到姚杰，郭睿的心情就莫名雀跃，连即将到来的、毫无准备的开学考似乎都没那么可怕了。他哼着不成调的曲子，愉快地往行李箱里塞着衣服和书本。 郭父看着儿子这反常的积极状态，内心惊疑不定。这小子以往临近开学哪次会那么高兴过？事出反常必有妖！他找了个机会，把郭睿拉到一边，开始了“男人之间的谈话”。 郭睿在外面一直是高大酷哥的形象，但在家里、在爸妈眼里，也不过是个半大孩子。 “儿子啊，最近……是不是有什么高兴事？”郭父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像随口一问。 郭睿不动声色：“没什么啊，拿了全国冠军，心情好不行吗？” “行，当然行。”郭父点点头，话锋一转，“不过知子莫若父，你骗不过你爸。跟爸说实话，是不是……和哪个小姑娘谈恋爱了？” 郭睿立刻否认：“没有的事！爸你别瞎猜！” 郭睿没骗他爸，他本来就没和小姑娘谈恋爱。 郭父一副“我早就看透你了”的表情，语重心长地拍拍儿子的肩：“有喜欢的人很正常，你这个年纪，爸要是反对，只会让你离我们越来越远。但是，一定要注意交往的界限，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心里要有杆秤。尤其是……要对人家负责，不能冲动，做越界的事，明白吗？” 郭睿听得头皮发麻，只能硬着头皮满口答应：“明白明白，您放心，我有分寸。” 郭母在一旁竖着耳朵听了半天，终于也按捺不住，加入“拷打”队伍：“儿子啊，她人品怎么样？成绩好不好？” 在她看来，这两点是顶顶重要的。 郭睿心想姚杰的人品和成绩那绝对是顶配，于是坦然回答：“人品特别好，稳重又负责。成绩和我差不多，但数学尤其好，比我好太多了。” 这绝对是实话。 郭母一听，眼睛亮了亮，满意地点头：“那就好，那就好。人家这么好，你可要好好对人家，别欺负人家，学习上也要多向人家请教，共同进步！” 郭睿继续点头：“一定一定！” 站在一旁全程围观的郭丽差点憋出内伤。 终于回到熟悉的校园，一股亲切感扑面而来。一进校门，郭睿就看到宣传栏旁的一面墙上，赫然贴上了江川队在全国赛上夺冠的大幅照片。队员们的头像依次排开，上面写着醒目的“贺我校江川队荣获悠悠球青年组全国赛冠军”！不少同学正围在下面指指点点，看到郭睿本人走来，顿时响起一阵小小的骚动，夹杂着“哇，是郭睿本人！”“本人比照片还帅！”的低声惊呼。 郭睿心里乐开了花，但表面上还是努力维持着冠军队长的威严，只是微微颔首，脚步不停地走向教学楼。 坐在熟悉的教室里，翻着崭新的课本，郭睿的心已经飞向了不远的未来。这学期过完，暑假又将迎来重要的东亚赛。 比赛地点球协已经通知了，是在大阪。 郭睿想起姚杰曾经在东亚赛上留下的遗憾，在心里暗暗发誓道：姚杰上次未竟的心愿，这次，我郭睿一定会带着江川队，和他一起实现！ 崭新的学期，伴着未散的冠军荣光、悄然生长的情愫与对未来的无限憧憬，就此启程。青春的篇章，翻开了新的一页，等待他们用汗水、梦想与彼此陪伴，去书写下一个未知而精彩的故事。而郭睿知道，这一次，他的身边，会一直有那个人的陪伴。 （第一卷完） ————————————————————— （碎碎念：不知不觉写了17.5w字了，写得很爽。创作的过程非常快乐。一切故事的起点，都源于重温火3时，那份“郭睿和姚杰太好嗑了”的强烈心情！可惜后来的剧情再也没有旋风队的身影，这份意难平，终于化作了这部为自己而写的、很童话的同人。我只想大声说：睿杰就是该在一起！ 至于有没有第二卷，这个我也不好说（流泪），我当然希望能把睿哥和小队长高中的故事写完，但实际上我现生特别特别忙，而且第二卷的大纲还没完全构思好……所以如果真的要开更，最早可能也要到国庆之后了…… 不管怎么样，第一卷的故事结束了，但睿杰的故事还在继续！在另一个时空里，他们不管是并肩作战的好朋友、还是像故事里一样相爱，我都衷心希望他们能永远幸福。 话说咱们圈子确实有点冷啊，lof推流机制也很奇怪，对长篇真的很不友好。写半天没啥人看其实还是有点打击信心的，有时候也会自我怀疑是不是写太烂创到大家了（哭），不过俗话说看的人都那么少了，你还在意这个干嘛，写完发出来就完了。但还是很感谢每一个陪我一起把这个故事走完的宝宝们，每一条评论、每一个点赞，都曾给我带来莫大的幸福和动力。我写文比较流水账，而且会把很多东西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往故事里塞……大家追得也挺累的吧。最后祝我们都现生愉快，前程似锦，一路生花。）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1章 新的开始 第52章 姐姐爱你 第二卷终于来了！（睿杰太香了所以我又来拉磨了） 但由于无存稿，做不到像之前一样日更了，俺尽量保证一周二更吧，其他的不定期掉落，关注不迷路。 私设依然多到爆。 依旧ooc预警。 睿杰99。 ----------------------------------------------------------------- 天气渐渐回暖了，春意悄然覆盖大地，连吹过耳畔的风都带上了几分柔软的暖意。 郭睿考完最后一门英语，交了答题卡，只觉得一身轻松。月考结束，意味着又一个轻松的周末来临。他踩着放学铃回到宿舍，开始收拾要带回去洗的衣物。 “郭队，又回去带你妹跑步了啊？”吴永康的声音从一旁传来，他正举着哑铃吭哧吭哧地练着，手臂肌肉贲张。 郭睿点头：“是啊，现在郭丽成绩是上去了，就是体育还是不行，跑个800跟要了她命似的，体育中考我都替她发愁。” 吴永康叹口气，放下哑铃，抹了把汗：“其实我觉得主要原因还是郭丽太瘦了。现在的女生都追求瘦，要我说，太瘦了哪跑得动嘛！肌肉力量不够啊。郭队，我这有款蛋白粉推荐......” 郭睿边把几件T恤塞进行李箱边说：“行，回头我问问郭丽有没有增肌的需求。你这周还是留校？” “是啊，回家多没意思，还得被爸妈念叨。留学校里还能跟于净和黄立晓他俩玩玩。” 告别吴永康，郭睿习惯性地走到校门口的菜鸟驿站。 果然有一个薄薄的包裹等着他。 郭睿的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个愉悦的弧度，他小心地将包裹拿起，指尖甚至能感受到里面硬质纸张的轮廓。他像对待什么易碎品般，郑重地将它塞进书包最内侧的夹层，还轻轻拍了拍，确保稳妥。 回家的路上路过了一家新开的甜品店，郭睿分别打包了一个黑森林和一个红丝绒蛋糕，给郭丽和姚颖带去。 姚颖寒假从大学回来了，但之前姚杰去北京打比赛，回来又马不停蹄开学了，所以姚颖很多时候一个人在家。郭母觉得姚颖一个人太孤单了，便时时邀请姚颖来家里做客。 刚用钥匙打开家门，一股浓郁诱人的饭菜香气便扑面而来。郭睿一闻就知道老爸肯定又做大菜了。 一进屋，欢声笑语就包围了他。 “颖颖啊，明天干爹干妈送你去机场，今天就住我们家吧！刚好和弟弟妹妹说说话！”郭母的语气无比热情。 随后姚颖银铃般的笑声传来：“谢谢干爹干妈！今天我要和小丽彻夜长谈！” 郭丽也带着点眼泪汪汪的激动腔调附和：“姚颖姐姐，你可要想我啊！一定要常联系！” 郭睿站在玄关，听得一头雾水，眉头微蹙：自家爸妈什么时候成姚颖的干爹干妈了？这事他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客厅那边气氛一片祥和热烈，完全没人注意到刚进门的他。 郭睿只好故意咳了一声，彰显存在感。 “啊，哥哥你回来了！”郭丽这才如梦初醒，从沙发上跳起来迎向门口，然后目光立刻被郭睿手里的纸袋吸引，眉开眼笑：“给我带了什么呀？” 她已经注意到了纸袋里的小蛋糕。 郭睿故意把蛋糕袋子往身后一藏，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佯装不满：“我看你都快忘了我这个哥哥了吧！眼里就只有你的姚颖姐姐。” 郭丽马上换上一副楚楚可怜的眼神，拽着郭睿的胳膊摇晃：“哪有！我每周都盼着哥哥回来呢！哥你最好了！” 郭睿这才满意地把袋子递给她，语气放缓：“喏，你喜欢的黑森林，还有姚颖姐喜欢的红丝绒，你俩分吧。” “这也太体贴了吧小郭！”姚颖也笑盈盈地走了过来，然后踮起脚狠狠在郭睿脸上捏了一把：“又变帅了嘛！” 姚杰啊，你姐性格怎么就和你完全不一样呢？郭睿腹诽道。 应付完活力四射的姚颖，郭睿回到自己房间写作业。试卷刚摊开还没写几个字，郭父就洪亮地招呼大家开饭了。 餐桌上的菜肴果然如预料般丰盛。 姚颖吃得眼睛都眯了起来，赞不绝口：“这也太丰盛了吧！干爹，你手艺也太好了！比我们学校食堂强一百倍！” 郭母怜爱地往姚颖碗里夹了好几个大虾：“颖颖啊，多吃点，去那边有啥事都可以跟干爹干妈说，千万别客气！” 姚颖边扒饭边感动地点头：“嗯嗯！干妈，你们对我真是太好了！我都不知道将来要怎么报答你们！” 郭母揉揉姚颖的头：“傻孩子，你好好练琴，今后请我们听你的音乐会就是最好的报答了。” 姚颖重重点头：“一定！” 郭睿终于得以插上话，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爸、妈，你们怎么成姚颖姐的干爹干妈了？” 郭母看向儿子，理所当然地说：“这不是应该的吗？小杰和颖颖，多好的两个孩子啊，他们爸妈却老在国外出差，都陪不了他们......” 郭父乐呵呵地点头附和。 “所以你就认了姚颖姐做干女儿？” 郭母捂着嘴笑：“是啊，这事她妈都同意了，让我多照顾照顾姐弟俩......我俩那么多年闺蜜，认个干女儿怎么了？” 姚颖的干妈不就是姚杰的干妈吗？这样自己不就和姚杰成兄弟了吗？ 这可不行！ “这事姚杰知道吗？” 姚颖正啃着一块排骨，闻言笑嘻嘻地抬头，嘴角还沾着酱汁：“老弟还不知道呢。我打算给他个惊喜！只能等你以后有机会告诉他了。” “我觉得姚杰可能不会同意。” 当然郭睿也不太同意。 “哎呀，老弟就是个老古板！脑子里条条框框多得很！”姚颖满不在乎地挥挥手里的筷子，然后撒娇似的看向郭母，“干妈，别管小杰同不同意，你这辈子都是我干妈！我和老弟各论各的！他管您叫阿姨，我管您叫干妈，不影响！” 郭睿和郭丽对视一眼。 郭丽的脸憋成了猪肝色。 郭母怜爱地又给姚颖夹了几块排骨：“颖颖啊，多吃点，你太瘦了。以前你边上高中边照顾小杰，不容易吧......” 姚颖边大快朵颐边说：“其实老弟照顾我比较多，我上高三那会儿家里饭都是他做的。” 这顿饭吃得特别热闹。 郭睿有种家里来了一百只麻雀的感觉。 ...... 吃完饭消化了一会儿，郭睿便带郭丽去了雅文中学的操场。 “预备——跑！”郭睿掐下秒表。 郭丽立刻开始匀速前进。 三分五十秒后，郭丽终于气喘吁吁地跑完了800米，跑得小脸通红。 “三分五十秒，”郭睿摇摇头，“离满分还是差得远。” 现在的体育中考很卷的，大家几乎都能拿满分，要是郭丽在八百米上被扣分，将会在总分上吃很大的亏。 郭丽看起来也很挫败。她已经跑到嗓子快冒烟了，喉咙里全是血腥味，跑完就一直咳，屁股疼得都快坐不下去，但还是满分不了。 “这可不行，你不能光靠我周末盯着你啊郭丽，你平时自己也得练。”郭睿脸色严肃起来。他觉得妹妹太依赖自己的监督了。 郭丽还在剧烈地喘息，胸口起伏不定，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只能朝郭睿摆了摆手。 郭睿知道她此刻难受，便不再多说，沉默地站在一旁，等她慢慢缓过这口气。 大约过了五六分钟，郭丽的呼吸才逐渐平顺下来，但脸上依旧没什么血色。 “哥，平时老师让我们训练得也可狠了！加量、计时……但我就是跑不了满分……我也没办法啊！平时写完作业都快十点了，学校操场都关门了！我上哪儿练去！” 郭丽越说越伤心，眼圈微微泛红，声音里都带上了哭腔，“算了，我跟你说这个干嘛！你体力那么好，不会懂的。” 郭睿确实不太懂。校运会上三千米他都能跑进年级前三。但他觉得他可以试着理解妹妹。 “算了郭丽，”郭睿沉默了几秒，然后拍拍郭丽的肩膀，“你尽力就好。咱们体育要是不能考满分，就在文化分上追回来。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郭丽没理他，在操场边坐下，把头埋在臂弯里。 郭睿没有催促，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站在她身旁，目光投向远处渐渐亮起的万家灯火，耐心地等待着。 十多分钟后，郭丽自己抬起头，用手背抹了抹眼睛，鼻音有些重地说：“哥，你陪我再慢跑几圈吧，就当放松了。” “嗯。”郭睿简短地应了一声，陪着她再次踏上跑道。 郭睿郭丽兄妹直到天完全黑了才回到家。 姚颖正陪着郭父郭母在客厅看电视聊天。大学开学比高中晚，郭睿月考都考完了，她才将将要开学。明天一早的飞机，郭父郭母坚持要亲自送她去机场。 姚颖送给郭丽一支包装精美的钢笔，祝她中考加油，金榜题名。又送给郭睿一个很精致的金属书签，上面刻着竹子的图案，很是雅致。 她想了想，又掏出一个一模一样的书签给郭睿：“等你见到小杰，帮我拿给他。” 郭睿点点头，接过书签。 “还有一句话要托你跟他说。”姚颖忽然认真地看向郭睿，漂亮的眼眸里闪着光。 郭睿刚拿起水杯喝了口水，闻言停下动作，等待她的下文。 只见姚颖深吸一口气，双手在胸前交握，用一种极其饱满、近乎舞台剧的深情语调，字正腔圆地说道：“姐姐爱你！” “噗——咳咳咳！”郭睿差点一口水直接喷出来，呛得连连咳嗽，脸都憋红了。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姚颖，对方却是一脸“我很认真”的表情。 “记住哦！”姚颖强调，神色无比郑重，“要见到小杰第一面就帮我转达给他！原话！” “……好的，姚颖姐。” 他几乎能预见到姚杰听到这句话时，那张冰山脸上会出现怎样精彩的表情了。 姚颖心满意足，哼着歌去找郭丽聊天了，郭丽早就嚷嚷着有好多关于大学生活的事情要问她。 终于得以清净，郭睿拎着书包回到房间，小心翼翼地拿出了白天从菜鸟驿站取回来的薄薄的包裹。 然后用裁纸刀小心翼翼地划开。 虽然还不知道即将要看见些什么，但内心已经被甜蜜填满了。 窗外，春夜的微风拂过树梢，温柔地包裹着这一室静谧的欢欣。 第53章 信（1/2） “亲爱的郭睿，”依旧是熟悉的开头。 “我很想你。” 我也很想你。郭睿心说。 “这周师大附中也月考了，而且成绩已经下来了。虽然我感觉这次考得一般，但在这个学校竟然能排到年级前十，真是难以置信。其实还是有点得意的，但我还是告诉自己不能骄傲。这个成绩在一中只能排到五十多名吧。如果我满足于此，回来会被你吊打的。我可不要。” 郭睿仿佛能看到姚杰在书桌前，一边认真写着信，一边抿着唇克制嘴角上扬的模样。这家伙，明明就已经在骄傲了。 “数学竞赛的题目都好难啊，之前我一直觉得自己数学不错的，但来了这边竟有点跟不上竞赛班的进度。我都有点好奇竞赛班同学的大脑结构了。下次数学竞赛，能拿个省三我就很满意了，毕竟我才高一。等等，怎么学会给自己找借口了。那就定个高点的目标吧，别人能做到的我姚杰一样可以。所以至少要拿到省二。” 姚杰就是这样，从来不会轻易服输。 “师大附中是军事化管理的，时间安排很紧凑，我都没时间练球了。而且所有男生都是寸头。但这边的老师说，我是悠悠球冠军，可以适当保持个人形象，所以我就这样逃过一劫了。感谢悠悠球。” 郭睿笑了，同时有点遗憾，自己还没见过姚杰寸头的样子呢。 “学校里有几棵樱花树，现在樱花开了，特别漂亮。我捡了一些掉下来的花瓣，给你做了个书签。这段时间就让它代替我陪在你的身边吧。” 郭睿抖了抖信封，一个用透明塑料片精心压封着的樱花书签滑落在他掌心。粉白的花瓣保持着绽放时的柔美形态，被定格在方寸之间，精致又充满巧思。 郭睿又笑了，这姐弟俩怎么都喜欢送书签呢。 “你最近过得开心吗？大家的悠悠球练得怎么样了？不出意外的话，东亚赛应该还是推荐制，球协肯定会推荐我的，到时候我带你一块去（得意）。我的队伍当然只能叫烈火队，所以要委屈旋风队和江川队的队长加入一下烈火队了（笑）。” “你之前在信里说，学校希望江川队去参加高中生联赛，不过时间和东亚赛撞上了。我觉得联赛可以交给永康、立晓和于净去做，他们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至于东亚赛，如果还是和之前一样，三人组队比1A的话，我想带你和凌亮去。到暑假，凌亮也初中毕业，可以参加青年赛了。” 郭睿对此没有异议。他们三个确实是目前江川市1A水平最高的三个人了，而且现在吴永康、黄立晓和于净实力也越来越强，应付个高中生联赛绝对不成问题。 “说到凌亮，他最近成绩怎么样？我还挺担心他的。他的天赋点似乎更多地点在了游戏和悠悠球上，而没有点在学习上。唉，我担忧太多也无用，希望他自己争气吧。” “这几天做数学题做得头晕眼花。我的语言表达能力又退步了吧？希望到时候回来不要又被王老师盯上。” “最后，祝小郭身体健康，天天开心，学习进步。替我向大家问好。” “——爱你的，姚杰。” 郭睿把信反复看了好几遍，然后把它塞回信封里，小心地装到了一个他专门用来放姚杰的信的盒子里。 至于书签，郭睿则把它夹到了自己最常用的书里。 做完这一切，郭睿琢磨着要怎么给姚杰回信，然后开始傻笑起来。 ...... 一个月前。 把人考得一头雾水、哀鸿遍野的开学考刚一结束，班主任老王就把姚杰叫到了办公室。 “姚杰，”老王笑眯眯地说，“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姚杰站得笔直，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王老师，您说。” 老王清清嗓子：“由于你的数学成绩十分优异，上半学年多次取得年级第一的好成绩，学校经过讨论，想要推荐你参加今年的数学竞赛。” 姚杰一愣。 数学竞赛？他高一知识都没学完呢，怎么参加？ 老王似乎看出了姚杰的疑惑，开始细细跟他解释：“姚杰，咱们江川一中虽然是省重点，高考成绩没得说，但近几年的学科竞赛成绩，说实话，并不算特别突出。所以校领导今年下了决心，竞赛生要从高一开始就重点培养，打好基础。” 姚杰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安静地等待下文。 老王满意地喝了口保温杯里的茶，继续说道：“咱们市里搞竞赛最好的，你知道的，是师大附中。他们今年特意开了一个面向全市优秀学生的竞赛集训班，为期两个月，师资和课程都是顶配。学校综合考虑下来，高一年级数你数学最好，所以想推荐你去。怎么样，你意下如何？” 师大附中高考排名干不过江川一中，但竞赛这块，师大附中要是称第二，就没有学校敢称第一。有不少成绩特别好的同学，放弃了江川一中而去师大附中，就是看重了附中的竞赛实力。 这当然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于是姚杰一口答应了下来：“谢谢学校和老师给我这个机会，我愿意去参加集训。” 师大附中要求，去参加竞赛班的同学都要住校，平时就跟其他班一起上课考试，并服从学校管理。 和姚杰一起去的还有叶霜，不过她参加的是物理竞赛。 当时得知这个消息的郭睿，心里是又替姚杰高兴，又替自己遗憾。高兴的是姚杰能得到这样的机会，向着更广阔的领域迈进；遗憾的则是，这意味着他们要分开整整两个月。 他甚至在心底暗自恨了一下自己，怎么就没有哪一科能像姚杰的数学那样突出，拿到年级第一，这样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跟他一起去了。 不过，郭睿毕竟是郭睿，那点小情绪很快就被他压了下去，转而化作了动力。他化学成绩也很不错，努努力，说不定明年就能被推荐参加化学竞赛集训了呢？ 姚杰出发那天，郭睿特意请假去了学校集合点送他。看着即将开往师大附中的大巴，郭睿把自己提前准备好的一大袋东西塞到姚杰手里，从零食、常用药到新的笔记本、保温杯、抽纸，一应俱全，搞得姚杰哭笑不得，仿佛他不是去参加封闭集训，而是要去度假。 “我会每天给你发消息或者打电话的。”姚杰说。 郭睿点点头，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学，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然而，这一等就是两个星期。手机安静得可怕，既没有新消息提示，也没有来电显示。郭睿试着主动打过去，电话那头永远是冰冷的“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发出去的消息也如同石沉大海，没有任何回音。他甚至联系了同去的叶霜，结果也是一样。 后来郭睿才辗转得知，师大附中对学生的管理极其严格，明令禁止学生携带和使用手机，一经发现立即没收，直到学期末才会归还。 就在郭睿以为这两个月真的要彻底失联，只能靠着回忆度日的时候，他却意外地收到了一个从师大附中寄来的包裹。包裹里是一封信，牛皮纸信封，上面是姚杰工整而有力的字迹。 原来这学校里有个快递点，姚杰发现了之后，就开始用写信这种最原始的方式联系郭睿了。 从那以后，每周一次的信件，成了郭睿最大的期待。每封信都不算长，大概一千字左右，但对于不擅长表达的姚杰，尤其是对于写作文颇为苦手的他来说，想必是花了很大的心思，才能将每周的生活、学习和思念浓缩于笔端。 郭睿倒是觉得很浪漫。信上的有一些话，姚杰是不会通过发消息或者电话的方式跟自己讲的——就算是面对面，他都会觉得很害羞吧。 但写信就不一样了，写信可以通过书面语言，把“亲爱的郭睿”、“我很想你”、“爱你的姚杰”等等表达堂而皇之地宣之于口。 这些话语通过笔墨落在纸上，带着书写者独有的温度和情感，跨越距离，准确无误地抵达了郭睿的心底。 但明明是给自己的信，姚杰干嘛老提凌亮呢？郭睿在心里给姚杰记了一笔，心说给你的回信我可要抓着这点好好刻薄刻薄你。 不过姚杰都提到凌亮了，还是关心一下吧，到时候再给他的回信里好好说说凌亮的情况，免得姚杰在那边还要分心挂念。 于是郭睿给严青发了条消息：「开学考成绩怎么样？」 初中开学要比高中晚，这帮初中生才刚开学一周。 严青秒回了：「还不错！放心吧队长，肯定能上一中！」 郭睿又问：「你最近有联系凌亮那小子吗？」 一提到凌亮，严青的话匣子就打开了，直接发来一大段语音，点开就是他那恨铁不成钢的嚷嚷：“队长我跟你说，那小子在崇明又考了倒数！我说以他这成绩，想上一中就是想屁吃，结果他完全当耳旁风，左耳进右耳出！还兴冲冲地跟我说过几天要找小顺参加什么电竞比赛，气死我了！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郭睿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严青那喷薄而出的愤怒和无奈。 郭睿打字回复：「那何顺怎么说？」他记得何顺是个有分寸的。 严青又是一段语音，语气稍微平复了些：“幸好小顺有分寸，他没直接答应，而是跟凌亮说，只要凌亮下次月考能考到班级中游水平，他就和凌亮组队参加。我觉得光这样还不够，不能放任凌亮再这么下去了！我和杨聪已经商量好了，决定每周把凌亮那小子约出来，轮流监督他写作业！非得把他这成绩提上来不可！” 郭睿笑了笑。凌亮有严青他们这样的朋友，真好。 郭睿：「那凌亮同意了吗？」 严青：「同意了！成绩上不去他其实也挺苦恼的，他爸又不能对他提供任何帮助，只能我们几个朋友来了。」 郭睿：「明天你们在哪学习？我带郭丽来。」 队长要来，严青自然是十分惊喜，马上把定位发给了郭睿。 等着吧凌亮，我郭睿要是不能把你惨不忍睹的成绩提上去，我就不姓郭。 等姚杰回来，发现凌亮成绩变好了那么多，一定会很高兴又很惊讶吧？ 郭睿又笑了。 他发现自己是越来越爱笑了。 第54章 信（2/2） 第二天一早，郭睿就带着郭丽前往严青发来的定位地点——市中心的一家书吧。 不得不说严青挺会找，虽然地处繁华商圈，但这间书吧却巧妙地避开了主干道的喧嚣，藏在一条安静的辅路旁。推开厚重的玻璃门，室内光线柔和，空气中弥漫着咖啡香和旧书的纸墨气息，舒缓的轻音乐在耳边流淌，确实是个适合静心学习的好地方。 郭睿到的时候，严青和杨聪已经坐在靠窗的一张长桌前，摊开作业本埋头苦写了。凌亮家离这边有点远，还没到。 郭睿带着郭丽在旁边的空位上坐下。 等待凌亮的过程中，郭睿也没闲着，快速刷完了两页化学竞赛题，快得大家叹为观止，暗暗咋舌。 严青心说队长就是牛逼，球玩得好，写题也那么快，自己也得赶紧加油了。 正当郭睿准备翻页写第三页题目的时候，书吧的门被猛地推开，凌亮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额头上还带着细密的汗珠，显然是跑过来的。 看到郭睿，凌亮似乎很震惊。 “郭睿，你怎么在这？” 郭睿面不改色地说：“听严青说你们要开学习会，带我妹来看看，反正你们一块中考，互相督促一下。” 此时郭丽正与物理题埋头苦战。 凌亮“哦”了一声，在严青旁边坐下，然后掏出手机：“咱们先打两把游戏再学？” 然后手机被郭睿毫不留情地抽走了：“先学。” 凌亮想抢回去，无奈郭睿个子和武力值都太高，自己完全不是对手。 于是凌亮只能气呼呼地看一眼“姓郭的”，然后掏出被自己揉得皱巴巴的试卷开始写。 郭睿把椅子挪到了凌亮旁边，表情严肃地盯着他写。 凌亮被看得头皮发麻，把笔一扔：“你盯着我，我怎么写得进去嘛！” 郭睿心想好像也有点道理，过于压迫可能适得其反。于是他收回目光，重新拿起自己的化学竞赛题集，嘴上却不饶人：“谁稀罕看你，自我意识别太过剩。写你的。” 不过大家一起学习，氛围确实很好。一小时后，凌亮停下了笔，看来是这份试卷写完了。 郭睿毫不客气地说：“听话，让我看看。” 凌亮有些不情愿，但还是把试卷推了过去。 郭睿这不看不要紧，一看简直气得火冒三丈，感觉太阳穴都在突突跳。 刚刚凌亮写的是英语。 “凌亮，我问你，most是什么意思？” “最。”凌亮回答得很快。 “people是什么意思？” 凌亮嗤笑一声：“当然是人的意思，这么简单的词，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姓郭的你少看不起人。” “那你把‘most people’翻译成‘最人’是什么意思？”郭睿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严青、杨聪、郭丽等人听罢，都哈哈大笑起来。郭睿指了指墙上“保持安静”的牌子，他们才赶紧安静下来。 凌亮面子上有点挂不住，开始强词夺理地说：“这些英语单词，每个都有那么多意思，我怎么可能记得住嘛！” 郭睿看着他这副死鸭子嘴硬的样子，无奈地叹了口气，心里的火气倒是因为这离谱的答案消散了些，只剩下浓浓的无力感。 郭睿想了想，从书包里翻出一本自己初中时的笔记递给凌亮。他本以为凌亮都初三了，肯定用不到他初一记的这些东西了，没想到却真派上了用场。 “你基础太差了，死记硬背效率低还容易混。这些是我初中时整理的笔记，用的词根词缀法，理解了词根的意思，很多单词就能举一反三。你先把这个背熟，比盲目做题有用。” 然后郭睿又根据自己的笔记，结合凌亮试卷上出现的错误，细细地给他讲解了一些基础的语法结构和常考句型。凌亮虽然嘴上不服输，但听讲的时候倒是很认真。 或许是因为基础几乎为零，任何新知识对他来说都是新鲜的，这小子理解起来反而挺快，一点就通。 然后，郭睿让凌亮把刚才那张重新做了一遍。 这一次，正确率和速度都明显提高了不少。 凌亮自己做着做着，偶尔瞥见之前写的那些匪夷所思的答案，都忍不住被自己逗笑了。 一上午很快过去，大家都学了不少。 “郭睿，没想到你竟然那么好心，教了我那么多。”凌亮感激地看向郭睿。 郭睿冷哼一声：“没想到我竟然那么好心？那在北京辅导你写作业到凌晨的是谁？” 凌亮嘿嘿一笑：“我还以为你是心疼我们队长累了才......” 郭睿扬起眉，顺着他的话，故意用带着点刻薄的语气说道：“其实现在我也是心疼你们队长才来教你的。他可担心你的成绩了，在信里特意嘱咐我看看你。你猜对了，我当然没那么好心，纯粹是受人之托。” “不管怎么说，你确实帮了我，”凌亮倒是没在意他的语气，拍了拍胸脯，“中午我请你吃麻辣牛肉拉面吧！我把我的牛肉都给你！” 于是众人去了面馆。 凌亮没有食言，果然把所有牛肉都给了郭睿。只是给出去之后，仍然看着郭睿那碗面吞口水就是了。 郭睿看不过，把牛肉又还给他了。 凌亮立刻眉开眼笑，也不客气，埋头呼噜呼噜吃了起来。 下午众人继续回到书吧学习。郭睿一边刷着自己的化学竞赛题，一边时不时分心关注一下凌亮的进度，看到他抓耳挠腮或者明显走神的时候，就出声提醒一下，或者过去讲两道题。 郭睿发现，虽然凌亮不怎么听自己的话，但只要一把姚杰搬出来，说是姚杰让他监督凌亮的，凌亮马上就乖了。 这小子倒是很听姚杰话嘛。 一下午很快结束，郭睿也终于结束了对凌亮的辅导，马上又得返回学校了。 分别时，凌亮一边收拾着书包，一边颇有些不满地抱怨起来：“队长也真是的，一声不吭去附中参加竞赛也就罢了，竟连个消息都不发给我，倒让你来监督我。” 郭睿说：“他在封闭式训练数学竞赛呢。师大附中不让玩手机。” “那他怎么联系的你？心灵感应吗？”凌亮不解地抬眼看向郭睿。 “哦，他给我写信了。” 于是凌亮无能狂怒，大骂怪杰怎么只写信给“姓郭的”，而不写信给自己。 “但是他在给我写的信里很关心你，”郭睿心里痛快了，便顺嘴安慰了凌亮一下，“他说，希望你能争气，把成绩提上去。” 于是炸毛的凌亮很快又被安抚好了。 “你让队长放心吧，我会好好学习的！”凌亮说。 郭睿满意地点点头。 郭睿把郭丽送回家，返回学校开始上晚自习。 上完晚自习练完球回到宿舍，郭睿打开小台灯，盘腿坐在床上开始给姚杰写回信。 “最亲爱的姚杰，”你叫我亲爱的，那我就叫你最亲爱的吧。 “我比你想的还要想你。你不在我上铺躺着，我还挺不习惯的。现在你翻身的动静没有了，入耳皆为永康的呼噜声，幸好我抗干扰能力较强，睡眠颇好，尚能安然入梦。” “竞赛的事你压力别太大了，好好学就行。我知道你对自己要求高，但也要循序渐进。要是能拿个省二当然很棒，但省三也是很了不起的成绩了——退一万步讲，就是什么奖也不拿，好像也不能说明你不优秀。毕竟，你可是我们江川一中唯一一个被推荐去参加数学竞赛班的高一同学，这本身就已经是很大的肯定了。” “我的月考成绩还没下来，不过我做题的时候挺顺手的，估摸着前五十应该没啥问题。我跟你说，于净在文科班过得还挺开心的，马上就和那群女孩子打成一片了，而且成绩意外地很不错，开学考竟然考到了他们班前十。” “我看到你们学校的樱花了，果然很美。是你的书签把这份美丽带给了我。谢谢你，姚杰，你把你那边的春天也寄给我了。” “今天早上我爸妈送你姐姐去机场了，她也要开学了。我说姚颖姐活泼外向成这样，你怎么和她完全不一样呢？当然了，你就是你，是我最喜欢的你，不需要做任何改变。你姐姐临走前给你留了礼物，是个和我一模一样的书签，我给你放到这次的回信包裹里了，你可别不注意把它当普通包装扔了。不然姚颖姐知道了，肯定会很伤心的。” “和你分享个好笑的事。不知为啥，我爸妈认了姚颖姐做干女儿，也就是说，以后姚颖姐也是我姐姐了。不过姚颖姐说她和你各论各的，所以她是我姐姐，你还是我男朋友，你这家伙可不要有任何奇怪的心理负担。” “最近周末主要在监督郭丽练体育。你说体育中考那么简单的事，对她来说怎么就那么难呢？你看你，腿受过那么重的伤，当时一千米还跑了满分呢。不过想想，人总要有不擅长的地方，强求不来。所以我后来也跟郭丽说了，让她慢慢来，别焦虑。只要她尽力了，我觉得体育中考就算丢点分，其实也没关系的，文化课上再加把劲补回来就好。” “至于你最关心的凌亮，我今天和他见面了，还辅导了他大半天功课。那小子基础确实差得可以，能把‘most people’翻译成‘最人’，我也是服气的。不过话说回来，他学东西还算快，脑子不笨，就是以前没找对方法，也没人好好督促。以你男朋友的教学能力，他成绩提高是指日可待的事。他说让你放心吧，他会好好学习的。” “说起来，明明是给我写的信，你却老是提凌亮做什么。我吃醋了，在下一封信里你可得好好哄哄我。” “哈哈，我信还没写完呢，永康的呼噜声已经打起来了。他昨天还给我推荐了一款蛋白粉，说是郭丽太瘦了，吃了可以增肌。不过那丫头才不会想着增肌呢，她不对着体重秤唉声叹气、琢磨着怎么再瘦点就不错了。这种时候我就觉得，舞蹈虽然美丽，但有时候真是一项有点残忍的艺术。为了保持身材，跳舞的人时时得严格管控自己，连变壮一点都有可能产生心理负担。” “还想给你写好多好多话，但我买的信纸好像不够用了。那就先这样吧，那些没写完的话，等我们见面了，我亲口讲给你听吧。” “虽然开头已经说过一遍了，但这里我还是想再重复一句，我想你了。” “——超级爱你的，郭睿。” 写完落款，郭睿心满意足地把信塞进信封里，想着明早上完第一节课，就和姚颖给的书签一起，给姚杰寄出去。 还有一个月姚杰就要结束集训回来了。也就是说，再写四封信就能见到他了。 郭睿这样想着，心满意足进入了梦乡。 第55章 回来了 日子就在郭睿一天天的倒数中，不紧不慢地向前流淌。 上课时旁边的桌子总是空的，只有下课的时候偶尔会有同学来跟他聊天或讨论问题。 期间郭睿和姚杰通了四封信，练习了56个小时悠悠球。今年东亚赛的赛制还没出来，所以郭睿在保持3A水平的同时也不断精进着1A。 要是照姚杰所说，到时候他、姚杰和凌亮一起参加东亚赛的话，自己可绝对不能拖后腿，毕竟姚杰技术确实比自己好，而凌亮那小子的悠悠球天赋也属实恐怖。 他还辅导了凌亮四次。每次都被气得头大，恨不得敲开凌亮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些什么。不过凌亮在郭睿的教导下确实大有进步，在新一次考试中真的到了他们班中游水平。何顺也信守诺言，兴高采烈地和凌亮一起组队报名参加了他们心心念念的电竞比赛。 郭睿把这些在信里给姚杰说了，姚杰的回信里字里行间都透露着高兴。 虽然以现在凌亮的成绩还是考不上江川一中，但至少考个普通高中完全没问题了——这已经让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又一次月考结束。 晚自习时，郭睿心情愉悦地复盘试卷。 这个月他苦修化学颇有成效，试卷上的题目放眼望去竟然只有一题不会。 这次肯定能上九十。 最重要的是，今天姚杰和叶霜就要回来了。 坐在他旁边、此刻正占据着姚杰座位的吴永康显然也很兴奋，两条腿抖个不停，带动着整张桌子都发出细微的震颤。自从姚杰去了师大附中，吴永康就时不时要来这个空座位上坐一坐，美其名曰要维持队长座位应有的“人类气息”和“王者之气”，不能让它凉透了。 大家都怪想他俩的。 姚杰不用说，这段时间他不在，江川队的众人好似失去了一个尽职尽责的教练；叶霜更不必说，这段时间她不在，江川队的众人悠悠球的保养和维护都得自己来，偏偏大家都没她那手艺，总觉得球体运转起来不如她在时那么丝滑顺畅了。 正想着，窗外由远及近地亮起两道明显的车灯光柱。 郭睿和吴永康眼睛同时一亮，齐刷刷地扭头看向窗外。 是校车带着参加竞赛班的同学回来了。 郭睿立刻停下手中的笔，目不转睛看着同学们一个一个从校车上走下来。 两分钟后，他终于看到了那个令他日思夜想的身影。 然后，刚下车的姚杰，对着这边窗户的方向挥了挥手。 江川一中教学楼的窗户采用的是单向玻璃，从外面是看不到教室内部情况的。 姚杰朝这边挥手，也就是说，他确定郭睿在看他！ 这默契！ 郭睿心里一下子美滋滋的。 旁边的吴永康也激动地探过半个身子，朝着楼下用力挥了好几下手，嘴里还无声地做着口型。然而楼下的姚杰已经转过身，和叶霜一起朝着宿舍楼的方向走去了。 “单向玻璃。”郭睿小声提示他。 吴永康“哦”了一声坐下，然后继续兴奋地在旁边抖起腿来。 ...... 半小时后，姚杰收拾完东西回到教学楼上晚自习。 吴永康已经把桌面给他腾出来了，郭睿正正襟危坐地坐在旁边的桌子上写题。 看到姚杰进来，郭睿很矜持地朝姚杰点了一下头，然后继续写题了。 姚杰有点摸不着头脑。 这家伙在信里写些什么“最爱你了”、“我超级超级想你”、“超级爱你的郭睿”，结果见了面就这反应？ 难道是这次月考没考好，所以比较难过？ 他想问问郭睿怎么了，但毕竟是晚自习，说话打扰到其他同学不太好。 于是本来就矜持的姚杰在看到郭睿这个反应之后变得更加矜持，也微笑着朝郭睿点点头，然后掏出作业开始写。 一时间，两人之间的气氛诡异得像是刚吵过架。 然而还没写几题，郭睿就若无其事地把草稿本推了过来。 姚杰以为郭睿要问他题呢，马上把头凑了过去。 然后郭睿在草稿本上画了个爱心。 姚杰：“……” 他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然后毫不留情地提起笔，在那个爱心旁边留下了一个龙飞凤舞的大字批注：“幼稚！” 然后郭睿又画了个爱心，把那个小爱心和“幼稚”都框在了里面。 姚杰无奈地扶额，这些郭睿都从哪学的啊！ 于是原本计划用来高效学习的晚自习，就这样彻底报废。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在草稿本上聊了起来，从附中和一中教学制度的差别聊到对本次东亚赛赛制的猜测。 直到晚自习下课的铃声清脆地响起，两人才意犹未尽地停下笔。 吴永康早就按捺不住了，铃声刚落就拎着一张物理试卷冲了过来。 “郭队、姚队，这题怎么做啊！”他指着物理试卷的最后一题。 郭睿和姚杰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心虚。 刚才光顾着聊天了，连今天刚发下来的物理试卷都还没开始写呢。 于是郭睿坦诚地说：“我们还没写呢。” 吴永康看起来十分惊奇：“我在后面看你俩一直在草稿本上写字，还以为你们已经把这题讨论出来了呢！” 姚杰轻咳一声：“我们晚上回宿舍再看看吧。” 他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愧疚的神情。 郭睿也猛地反应过来，吴永康都写到最后一题了，他们却连物理试卷都还没开始做——在时间如此珍贵的高中，浪费那么多时间用来聊天实在太过奢侈了。 爱情害人不浅呐。 吴永康倒是没想那么多，挠挠头说了声“行”，于是三人各自收拾好书包，按照惯例，先前往训练室进行日常训练。 于净和黄立晓已经在训练室了，叶霜在给他俩的球进行一些日常维护。 看到姚杰回来，于净和黄立晓也很开心。 郭睿和大家说了东亚赛和高中生联赛的事。 黄立晓摸了摸下巴：“那就是说，永康玩1A的话，高中生联赛这边我们还需要找一个3A和一个4A；永康玩4A的话，我们就再找一个1A。” 吴永康说：“我都能上。” 郭睿点头：“1A简单，到时候严青、杨聪他们中考结束，如果顺利被一中录取，让他们顶上来就行，正好也是个锻炼机会。” “那3A......” 郭睿看向姚杰:“我记得在北京的时候，罗莉是不是说松本尚教了她一些3A？就是不知罗莉成绩怎样，有把握考上一中吗？” 姚杰思索了一下：“我记得她成绩一直都还不错。” 叶霜笑着补充：“再说了，她运气特别好。” 于是，大家就这样愉快地初步确定了高中生联赛的候选阵容。至于更重要的东亚赛，他们决定等官方赛制正式公布后再从长计议。如果团体赛还是像以前那样是3人1A对抗，那就由姚杰、郭睿和即将初中毕业的凌亮出战；如果赛制有变动，再根据情况灵活调整。 又练了大约一个小时，大家才意犹未尽地锁上训练室的门，三三两两地走在回宿舍的路上。 夜色温柔，路灯在地上投下昏黄的光晕。 郭睿和姚杰肩并肩走着，隔着一段恰到好处的距离。 郭睿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虽然姚杰回到了自己身边，但学校里到处都是熟人和监控摄像头，两人连拉个手都不方便，更别说拥抱了。 之前冬天的时候他还能理直气壮地把姚杰的手拉过来捂热，而现在都快到夏天了。 心痒难耐啊心痒难耐。郭睿在心里哀叹，目光不由自主地瞟向姚杰垂在身侧的手，那手指修长干净，他还记得握在掌心里的温度。 不过，能这样天天看到姚杰，听到他的声音，感受到他的存在，已经是极好极好的了。 正胡思乱想呢，郭睿突然记起了姚颖的嘱托。 于是他对身边的姚杰说：“对了，你姐临走前，让我给你带句话。” 姚杰脚步不停：“什么话？” 郭睿看了看周围还没完全散去的队友，压低声音：“要不等会儿回到宿舍，没人的时候再说？” 姚杰觉得有点好笑，姐姐对自己说的话有什么不方便说的呢？于是他摇摇头：“没事，现在就说吧。” 郭睿深吸一口气，回想了一下姚颖当时那饱满深情的表演状态，尽量克服自己的羞耻，然后双手模仿着她当时的样子，在胸前虔诚地交叉握住，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充满戏剧性的感染力，对着姚杰大声说道： “小杰！姐姐爱你！” 声音在安静的校园小路上显得格外清晰、洪亮。 走在前后的江川队众人瞬间集体石化，脚步僵在原地，表情各异。 姚杰只觉得一股热血“轰”地一下全涌上了头顶，脸颊、耳朵瞬间变得滚烫，恨不得脚下立刻裂开一条地缝能让他钻进去。 然后姚杰几乎是落荒而逃般地加快脚步，朝着宿舍楼疾走而去，把始作俑者郭睿丢在了身后。 ...... 回到208宿舍，姚杰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打开刚刚充好电、两个月没碰过的手机。屏幕亮起，消息栏的图标上瞬间冒出一连串令人心惊的红点数字，提示音叮叮咚咚地响了好一阵才平息下来。 消息栏已经爆满了。 凌亮发来了一大堆语音消息，点开几条，都是他语气激动、语速飞快地分享着自己最近的“丰功伟绩”——成绩进步了、和何顺组队打电竞比赛了、又练成了什么新招式……叽叽喳喳，充满了活力。还有一大堆未读消息，来自前期没有收到他信件、焦急寻找他的郭睿。 姚杰嘴角带笑，一条条往下翻。 然后在翻到某一条消息时，他嘴角的笑僵住了。 第56章 胃疼 翁婆婆去世了，在姚杰参加数学竞赛集训的期间。 这其实已经是一个月前的事了。 当时李向阳问姚杰有没有时间来参加葬礼。 姚杰当然是没有回复。 因为他对此一概不知。 李向阳的最后一条消息是：“我回美国了。” 看着这些消息，姚杰觉得自己的手在抖，突然觉得身边的一切很不真实。 虽然早已经有心理准备了，但这一刻真的到来时，第一反应竟然是不信。 旁边的郭睿注意到姚杰本来带笑的脸“唰”地一下白了，马上担忧地凑了过去。 聊天框最上方的备注是“李向阳”。 “姚杰，这段时间我外婆精神不错，都有力气玩空竹了。” “我外婆老念着你呢，说你下次来再给你做炸酱面吃。” “......” “姚杰，我外婆想看看你，我可以给你打个视频吗？知道国内的学校管得严，你周末走有时间了吧？（坏笑.jpg）” 【对方已取消】 “......” “姚杰，我外婆不在了。你有时间来参加她的葬礼吗？” “......” “我回美国了。” 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 郭睿在心中叹息，覆上姚杰拿着手机的手，轻轻按下了熄屏键。 然后郭睿用了很大的力气拥抱姚杰，把他搂在怀里，一遍遍摩挲着他的背。 郭睿能感觉到怀里的姚杰好像在抖。 姚杰没哭也没说话，手里还捏着已经熄屏的手机，就这样任郭睿抱着。 但这样才更让郭睿感到担心。 由于姚杰一直站着不动，后来郭睿几乎是半抱着将姚杰扶到空床上坐下。 洗漱完的吴永康一回来看到的场景就是姚杰坐在空床上，眼睛没有焦距地盯着对面的墙发呆。郭睿坐在姚杰旁边搂着姚杰，和姚杰一起发呆。 吴永康本想问那道物理题，但隐隐觉得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于是他用询问的眼神看向郭睿。 郭睿轻轻朝吴永康摇了摇头。 吴永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能感受到姚杰现在的状态非常不对劲。有点像东亚赛时刚输那会儿的状态，但又有些不一样。 于是吴永康也到姚杰身边坐下，和他看着对面的墙发呆，试图用这种笨拙的陪伴，分担一点那份他尚不知缘由的沉重。 大概过了两分钟。 姚杰终于开口了，语气很平静：“小郭，永康，我没事了，谢谢你们。” 然后他率先从郭睿怀里站起身，去放洗漱用品的架子上把盆拿下来，然后抱着盆去洗漱间了。 吴永康这才小声问郭睿：“姚队这是怎么了？” 郭睿简短地说：“翁婆婆一个月前去世了，但他现在才知道。” 吴永康愣了几秒，然后“哦”了一声。 他不知道要说什么。 吴永康又在空床上发了一会儿呆，然后爬上了自己的上铺，直接躺下了。 今晚他竟然没练他的哑铃，也没泡他的蛋白粉喝。 郭睿看了一眼吴永康，然后也抱着盆去了洗漱间。 姚杰刚洗完脸，正用毛巾把脸擦干。 郭睿边刷牙边看向镜子里的姚杰。 眼睛不红，神色仍旧很平静。 然后姚杰擦完脸，走出洗漱间，回了宿舍。 郭睿洗漱完回到宿舍的时候，姚杰已经在上铺了，床帘拉着。 没有他翻书的动静。 郭睿叹口气，掏出物理试卷，开始看吴永康刚刚问的最后一题。 他想安慰姚杰。但姚杰的反应太平静了，他不知道要怎么说。而且最重要的是，郭睿知道姚杰难过，但不明白姚杰具体的感受。感同身受是不存在的。郭睿和翁婆婆并不怎么熟，她去世了自己顶多感觉到有一点难过和遗憾而已，更多的是一种对生命逝去的惋惜和对姚杰的心疼。 他无法真正体会姚杰内心那份沉痛与复杂。他怕自己任何不恰当的言语，都会变成一种轻飘飘的打扰。 先让姚杰自己冷静一下吧。 …… 其实姚杰同样不知道要怎么说。 他在上铺一遍又一遍翻看着李向阳给自己发的那几条消息。 不知道要怎么回。 姚杰先打下几个字：“我前两个月在其他学校集训，没拿到手机。翁婆婆的事我很抱歉，节哀。” 然后他马上烦躁地删掉了。好冷漠的语言。 生平第一次如此痛恨自己的语言表达能力怎么如此贫瘠。 姚杰又在输入框打出一大段话：“向阳，刚刚才看到你的消息，一口气读完，心里特别难受和愧疚。请接受我迟来的哀悼。两个月前我到一个封闭式学校参加集训，完全与外界断了联系，今天才看到手机。没能在那段最难的时间里给你任何回应和支撑，我真的非常非常抱歉。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无法弥补，但请相信我，如果当时我知道，我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联系你。你独自经历了这一切，现在又回到了美国，一切都还好吗？心里肯定特别不好受吧。任何时候你想说说话，聊聊翁婆婆，或者只是安静地待着，我都在这里。时间和距离都不会改变这一点。请节哀，保重自己。外婆的爱会一直陪伴着你。” 然后又删掉。 这些话好虚伪啊。好像在刻意彰显自己的愧疚和关心，却掩盖不了自己缺席的事实。 最后姚杰自暴自弃地关上手机，把头蒙在被子里。 这一刻他特别痛恨自己。 如果不去参加师大附中那个数学竞赛集训，事情是不是会不一样？如果当时拒绝了，他是不是至少能接那个视频电话？ 最可耻的是，自己在看到翁婆婆去世的消息之后，除了茫然之外，竟然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难过？ 他以为自己会哭，但是他没有。 姚杰啊，你的心是铁做的吗？姚杰谴责着自己。 你都有时间每周给郭睿写信，絮叨那些日常琐事和思念，怎么就没想到抽空也给李向阳写一封信，问问翁婆婆的情况？哪怕只是一句简单的问候？ 胃有点痛。 姚杰换了个姿势侧躺着蜷缩起来，然后把手按在胃上。 ...... 下铺，郭睿绞尽脑汁终于把吴永康之前问的那道物理题解出来了。 他看了眼手机，零点三十分。 按理说这个时候吴永康已经鼾声如雷了，但今天奇异地非常安静。 姚杰除了刚刚翻了个身之外，没有任何动静。 睡着了吗？ 这个点睡着很正常。再说姚杰今天刚回学校，舟车劳顿的，又刚刚接受了这样一个令人难过的消息，过于疲惫直接睡了当然没有任何问题。 不行，还是有点不放心。虽然不知道说什么，但好歹看看他是否安好吧。 姚杰现在会是在哭吗？郭睿有点忐忑地想。 于是郭睿轻手轻脚地下床，给姚杰的床帘掀开一个角，然后站在梯子上把头探进去。 郭睿看见姚杰苍白的脸对着墙，眼睛紧紧闭着，额头上全是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