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明末觉醒做魅魔》 第1章 穿越,但地狱开局 寒意透过身下那半潮不干的床垫子,一丝丝钻进骨头缝里。 季姜紧了紧身上的被褥,把自己抱成一团,外面堂屋隐隐传来的交谈声。一丝丝不太好闻的饭食味,隔着小院和有些年头的门板,顽固地钻了进来,勾得她空瘪的胃一阵阵抽搐。 她无意识转动了几下眼珠子,迷迷糊糊地想着,南方现在的天有这么湿冷吗,自己昨天编辑好论文后,晚上有开空调吗,怎么会这么难受,就像泡在水里一样。 自从不用住学校宿舍之后,她已经多久没有感受到这种感觉了,话说她真的有保存好修改的论文吗…… …… 论文…… 啊!想到这个季姜立即像一条去一样在床上扭动起来,从被褥中伸出一节手臂,摸向床边的笔记本电脑,结果摸了个空,“我的论文!” 掀开被子,一睁眼,看到的却不是熟悉的房间,而是一处全然陌生的…呃…杂物间? 这哪儿啊?她昨晚不还好好地在自己家里修改那该死的改了八百遍都通不过的邪恶的论文,怎么一觉醒来换了场景? 她的精心布置的房间呢,她的的两米五大床呢,她的床不见了的话那我的毛绒玩具小熊和大兔子和小大熊猫怎么办?说话!季姜心中开始循环播放热梗短视频。 话说这也太破烂了吧,真的好破烂,这是什么几百年前的房子,怎么能烂成这样。 她闻着鼻尖挥散不去的霉味和让呼气都有些吃力的潮气,这些污浊的气味就像鬼一样缠绕在季姜身上,试图透过她的皮肤钻进她的身躯中。 季姜屏住呼吸,使劲眨了眨眼,又看了一圈屋里的陈设,缓缓地抠出了一个问号。 “当我打出问号的时候,不是我有问题,而是我觉得你有问题”,季姜此刻体会到这个她收藏多年却未能使用的表情包的含金量。 她很清楚的意识到这不是在做梦,而自己也是清醒的,所以才如此的难以置信。 她没再管屋内有什么,此时她心跳如擂鼓,顾不得屋内沉闷污浊的味道,张嘴狠狠地喘了一口大气,眼睛一闭,使了些力气推开那扇陈旧到有些腐朽的房门。 季姜就这样穿着里衣跑到了院中,甚至还想往院外走去,验证心中那个答案的真实性,但旁边一个扎着头巾的妇人打断了她的动作。 她一把抓住季姜,手指粗鲁地攥住季姜细瘦的胳膊,看着她披头散发未修边幅的样子,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咬牙切齿的低声骂道, “姜季奴!你个死丫头片子,疯疯癫癫的要干什么!” 随着这道声音炸响在耳边,这具身躯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刚刚清醒过来的季姜摇晃了两下身子,要不是有人拉着差一点就直挺挺地倒下了。 随着记忆的不断复苏,季姜的大脑开始连绵不绝地刺痛,为了缓解这种刺痛,她不得不下意识在脑海中梳理这些对她来说陌生又熟悉的记忆。 这具身躯的原主名叫姜季奴,在大家普遍叫大丫狗蛋的时代感觉已经很不错了。 这个还是要得益于家里那个在县衙师爷下跑腿的爹,能在这个朝代成为小吏是肯定得要会识字的,又自认在县太爷那里有了名字,自然是看不起那些俗气的犹如唤“阿猫阿狗”的名字,因为是家里的四女儿,又担心孩子长不大,怕太贵的名字压不住,故而取了季奴这个名字。 她上面还有个大姐叫姜孟生,已经成亲了。 二姐叫姜伯禾,也已经婚配。 三哥叫姜叔光,在议婚,但好像没谈拢价格。 还有个小弟姜叔安,别问为什么序号也是叔,问就是季被姜季奴占了,本来季姜这具身躯应该是姜叔奴的,但这对父母没有考虑到这是别人加冠礼及笄礼上才用来取表字的排序,取都取了,叫习惯了,也就这样了。 讲究了,但又没完全讲究而闹出的笑话。 但想想季奴好像也确实比叔奴听起来顺耳点,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了,季奴……季奴…… 哎,不过这名字倒是和那位刘宋开国之君,那位屠龙专业户的南朝宋武皇帝的名字倒是同音。 寄奴—季奴,也不知道谁的开局比较惨,你苦中作乐地想道。 这具身体的父亲叫姜小草,母亲叫陈稻收,也就是在季姜晕倒前拽着她的妇人。 父亲嘛就是泥巴地里飞出的金凤凰,是老姜家百年来唯一认得字的“文化人”。 而母亲那边就有“深度”的多了,她的曾外祖父是个秀才老爷,而她的母亲,也就是我这具躯体的外婆儿时在那味秀才老爷身边听过几耳朵吧,肚子里也是有那么点墨水,且又接连碰上天灾,故而给自己的女儿取了个这样的名字,是比我那个便宜父亲的名字听起来要“正式”些。 消化完原身那有些麻木的记忆,除了从小帮忙种种地干干家务好像也没啥可回忆的,除了父母,以及一些家长里短,就都是些杂事。 不过,季姜还是从那些纷杂琐碎的记忆中提取出来现在的时间,她悬着的心终于是死了——因为她不仅穿越了,还精准踩中了最惨的时间线之一:明末! 以前在现代就算了,大环境就那样,文科生也就是前几年,她的祖国所在的那片土地还是叫宋朝的时候,她们文科生的地位比较高,就业机会也多。 就算是让她去靖康之难后的时候也总好过如今,她还能去骂两句完颜构和雪乡二圣出出气再死。 可让她文科生穿到异世的大明王朝末年…… 她一不会手搓核弹,二不会改善粮种,她能干啥,就算嘴巴说破天,但她啥也没有啊。 难道要她给自己做饿死前的临终关怀心理疏导吗。 哈哈,真是的,穿越后还没开始兴奋就已经绝望了呢,哈哈。 而且季姜现在的所在地就在扬州隔壁的浙江布政使司下辖的秀水县,哈哈,因为怎么都回忆不出清楚具体的历史细节,所以也不知道自己这个地方会不会完蛋。 哈哈还得是家里在朝廷有人啊(指当小吏的亲爹),要是不知道这件事情,她是不是得浑浑噩噩地被八旗子弟红衣大炮给炸死才知道是什么时候哈哈哈哈,真好啊,啊啊啊啊毁灭吧。 如今已经是崇祯六年,离清军入关约摸着也就四五年,到时候她就可以成功死无葬身之地了呢,耶! 而姜季奴如今只有十二岁,哈哈也许到死都是未成年。 有意思,真是太有意思了,也不知道我房梁上的挂脖项链在哪哈哈,找不到了,有没有好心人帮帮她啊,急急急。 虽然从模糊的记忆里来看这个世界的某些历史节点,好像和季姜记得原本的时间线有点不一样,但大体上的都没变,就是不知道是不是有年纪小记忆混乱的原因。 但不管怎样,这个王朝也都差不多两百年国祚了吧,作为一个封建王朝确实是该亡了,不管这个世界有没有清军入关,差不多时间了自己这平头老百姓可能还是得完蛋,看来要为未来打算打算了。 纷乱的思绪无处可说,而接收了记忆后胀痛的大脑,和疲惫的身躯再也经不起她如此大起大落的情绪,晕倒后还未完全清醒的她又昏昏沉沉地睡死了过去。 第2章 缠足?无妨,小生自会逃之 就这样在适应新身份中,安稳地过了几天。 好吧,其实骗你们的,一点都不安稳,吃的是“馊水”,睡的是“臭水沟”。 不是啊,谁穿越像自己这样啊,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红衣大炮炸成块块的焦虑下,还得先担心会不会要被饿死呜呜。 “我不会是第一个饿死的穿越者吧,为什么没有金手指啊,我的金手指呢,呜呜,我要告到中央,我要告到中央!” 季姜忍着身体的虚弱一边淘洗刚从地里刨出来的菜根,一边神思飘忽地想着。 这些菜根是她这几天跟着姜季奴的娘,去那些枯树林里捡漏回来的宝贝,最起码没有坑树皮不是吗,季姜来到这里后的第17次这么安慰自己。 就这样浑浑噩噩又过了几天,其实也不是季姜不想像别的穿越者那样一展宏图,但她实在是饿的没有办法去思考。 如今已经旱了约摸着已经有一两个年头了,每天就只能喝几口只有一两颗“珍珠”的无糖“饮料”(超级稀释版稀粥),丰盛一点也就多加个菜根。 季姜感觉她就差吃土了(呵呵呵呵呵在这里当然是真吃啦),试问谁受得了啊,有口气吊着已经很厉害了(大拇指)。 不过不管怎么样,这几天也算是旁敲侧击地在跟身边人唠嗑的时候套了点话,把脑子里的东西和现实核对了一下。 前朝好像不是元,是一个季姜没有听说过的朝代,不过相同的是也很能打就是了,差点就横扫欧罗巴,统一亚欧了,只不过还是以另一种形式土崩瓦解了。 而且记忆中如今草原诸部好像也是在前朝就被收服了,受到汉化多年,现如今已经早就自认为大明人,是大明的众多民族之一了,也就是说清军入关不会发生了? 虽然有这些许不同,但如今季姜所处的这个朝代,它确实是与历史中的明朝差不多就是了。 以前在现代,看很多人都喜欢明朝,感觉其实有很大一部分人都是建立在对老爱家的厌恶之上的,踩一捧一嘛。 毕竟那是最后一个汉人王朝嘛,而且在老爱家的治理下大家也确实苦,又加上当时那皇帝死的又如此惨烈,这自古以来啊,我们都喜欢玩这种对照组。 姜季奴以前也挺喜欢这个朝代的,觉得这么有气节的皇朝哪哪都好,就喜欢,就喜欢。 但不管如何,不管是她曾经喜欢过的哪个朝代,实则百姓过的都苦。 屁股决定脑袋以前的喜爱感觉更多的是把自己带入到一个当权者的身份上,而不是一个微如萤火的普通人。 别问为什么突然转着就到百姓这了,也别反驳,因为姜季奴现在就在明朝当百姓。 如果她能回去她肯定会这样狠狠地和网友对线,为这些底层百姓狠狠的喷那些不做人的官员,还有那些靠天下百姓血肉供养起来的王公贵戚。 但如此只是幻想,她如今只能蜷缩在被褥里企图通过睡眠来缓解饥饿。 “岁大饥,饿殍遍地,民不聊生…易子而食。”历史上很多的天灾记载皆是如此一笔而过,如此短短的一笔,记载了数千万计普通人的一生。 以前季姜是从不太会注意到这些,从不会与之共情,甚至是忽略那些苦难。 而如今她好像就快要变成那些被饿死的其中一员了,所以说,这是什么对她曾经浪费粮食的惩罚吗。 糟糕,越这样想鼻头就越是酸酸的,她的眼泪好像要从喉咙里涌出来了…… 季姜真的太饿了,她真的担心这么一觉睡下去就要直接魂归地府了,哦,不,也或许是回家,如果是回家就好了,如果是回家就好了……她在睡着之前这么混沌地祈求着。 清晨,季姜是被脚趾头传来的钝痛惊醒的,不是现代人季姜熬夜赶作业的颈椎疼,也不是垂垂老矣时骨节的酸痛,而是一种尖锐、细密、带着诡异拉扯感的疼,从脚趾缝里钻出来,顺着骨头缝往天灵盖冲。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入目又是糊着黄泥的土墙,房梁上挂着串发黑的干菜,鼻尖飘着一股混合了霉味和米糠的气息。 “季奴醒了?快,把娘放你床头这布拿过来,你娘特意找绣坊王婶剪的, 你这个年纪裹脚已经晚了,趁着如今天气凉快,你今天先缠紧,明天再用棍子敲碎, 你现在忍痛裹了,将来才能嫁个有田的好人家, 多换两斗米补贴家用,为了将来过上好日子,这两天就忍忍。” 陈稻收穿着粗布短打端着盆热水坐在床位,手里攥着一卷白布条,眼神亮得像盯着块肥肉。季姜脑子“嗡”的一声,“裹脚”“换米”这俩词,瞬间倒吸一口不存在的凉茶。 穿越之后本来就快被这种毫无物质条件的生活磨平的那点新奇劲儿,在“家人”和“裹脚”两个词的双重暴击下终于成功地碎成了渣。 已经来不及缅怀自己还是个22岁的宝宝这件事情,季姜,哦不,现在她是真切感受到自己穿成了姜季奴了,她想着要做的是先暂时打消面前这位的这种令她胆寒的想法。 她看着你的母亲陈稻收手里的布条,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娘,我可以不裹嘛,我还想再帮家里分担两天呢。” 本以为身为家里的劳动力之一的她(虽然没啥大用),是不会有裹脚这种陋习找上她的,毕竟身为普通老百姓裹了脚可就不方便干农活了。 可现实给了她狠狠一个响亮的巴掌,连年天气异常,有地又怎么样,照样种不活,且朝廷打仗赋税又重,卖出去最起码还能换点粮食,让家里的人缓口气。 而且也没有像别的丧良心的人家一样直接买给人做两脚羊啊。 “你说什么胡话!” 陈稻收脸一沉,伸手就要抓她的脚, “哪家好人家的姑娘不裹脚?我啦家里在秀水县也是有几分面子的人家好伐,不裹脚将来嫁不出去哪个办,难道留着你吃干饭啊?” 姜季奴往后一缩,心里把原主这家人骂了八百遍。 合着她这穿越过来,不仅不能像别的前辈那样大展拳脚,走上人生巅峰,还要来当换米的工具人? 刚刚被扭的那下脚趾头还在疼,再被裹上,别说将来搞事了,走路都得扶墙。 “我没说不裹啊娘,我这几日身子也不大好,要是到时候发了热就不妙了, 且眼看着这段时日越来越难过了,多个人也好多准备点过冬的东西,我想帮帮忙,且我也没做好心理准备,等这两天过去了, 等我到时候都做好准备了,再裹也不迟啊。” 姜季奴想把自己的脚从那双长满茧子的大手里挣脱,她一边温声劝着眼前的女人,一边默默地反抗着,她不想变成这个时代畸形审美的牺牲品。 陈稻收还是不肯放弃,随即就嗓音尖锐了起来: “造孽啊!你这丫头片子是不是就是不想裹!你不裹脚我啦可哪个活啊!” 里面的动静引来了家里的男人,原主的爹姜小草,他穿着件洗得发白的青布袍,一撩衣摆,抬步进屋来,又反手把房门带上,隔绝了家里另外几个孩子的视线在门外后,皱着眉训: “季奴,别闹脾气,裹脚是为你好。隔壁李家姑娘裹了脚,被纳进了粮商家里,他们前儿个还送了咱们家半袋米呢。” 姜季奴看着眼前这对“为你好”的父母,只觉得自己的头皮要被他们俩说的话给气炸开了。 半袋米就卖女儿,还要弄残亲女儿的脚? 以前知道明末的日子苦,但亲生经历和隔着时代从文字中描述的他不一样啊啊。 谁家好人家一穿越就遇上这种没人性的事情啊,应该庆幸不是一穿越就遇到这种冥场面嘛,哈哈穿越之神可真善啊,还给了几天的缓冲期。 也是现在,当那根浸过桐油的粗麻绳被母亲捏在手里,浸了温水的白布在脚边摊开时,她才真正明白“裹脚”两个字不是史书上的铅字,是能把骨头生生拗断的酷刑。 她没再争辩,母亲眼里的麻木和父亲不走心的劝慰,比麻绳更让她发冷——他们早就盘算好了,等她脚裹得“周正”了,或许开春就会草草地“卖”给一户在他们看来有利可图的人家,换一斗米,或是别的什么吃食。 姜季奴心里已经盘算了起来:留这儿迟早得被强行裹脚,不如跑。 饿死总好过生不如死。 但在跑之前,还得先搞点钱,再整个能出门的身份——总不能顶着“姜季奴”的名字,被家里人抓回去,不过这就得细细思量一番了。 但一切的前提是,绝对不能拖着残疾的双脚跑路,这样本来不高的成功概率就更加微乎其微了。 如此想着,她深吸一口气,感受如大钳般紧扣在脚上的双手,想着这些天过的苦日子,又回忆了一下在21世纪的幸福生活,本来就欲落不落的泪珠直接决堤而下, “娘!娘!好痛,可以缓缓吗,呜呜,我还没准备好,呜呜明天,我们明天再开始好不好,娘,我痛得受不了了。” “季奴,听话,女人家都得走这遭。”陈稻收的声音像钝刀子割肉,“裹了脚,将来才能嫁个体面人家,不受穷。” 反反复复就是这几句话! 体面?季姜在心里不禁发笑。 她来自几百年后,见过女人能穿运动鞋跑马拉松,能坐在写字楼里敲键盘,能靠着自己的本事活成一棵参天树。 这具十二岁的身子里,装着一个二十多岁的灵魂,她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缠成残废,再被当作牲口一样卖掉? 既然道理说不通,就只能胡搅蛮缠加示弱了,这是在现代做了那么多年“熊孩子”得出的经验。 为了增加他们放过自己的成功率,姜季奴感受着几乎没有任何食物,饿到有些抽痛的胃部,直接将胃里的酸水呕了出来。 或许想要把这些天的委屈都发泄出来,你吐到已经吐不出酸水了,但还是在不停地呕吐,这让你的皮肤变得有些病态地泛红。 她的父母被姜季奴这幅样子给吓到了,没有再逼迫什么。 或许是她的模样实在可怜,又或许是他们怕姜季奴有个万一就“卖”不上一个好价了,总之他们暂时的放过了她,只说过几天等好了再说。 当晚,姜季奴趁家人都睡熟了,摸进了柴房。 前两天正好碰上姜小草去数钱,他每隔两三天都要看看自己的钱还在不在,他的一部分钱应该是藏在柴房里。 她借着影影绰绰的月光小心翼翼在里边摸索,按照便宜爹当时的脚步声,东西应该放在离门比较近的地方,果然摸到一块有点松动的墙砖,你揭开一看,里面放着几串铜钱,还有一小块碎银子。 全部拿走是不可能的,太重了,根本拿不动,这时姜季奴不禁想到,真的,知道那些主角为什么这么喜欢空间了。 她从中挑出了大概二三十个铜板,又拿了二十两碎银,这相当于便宜老爹一年的俸禄了。 想到饿了这么几天,有钱无粮也是白搭,且她隐约记得,明朝这些银子的购买力确实不高,更何况如今还有连年的天灾,她深深叹了口气。 不过转头又是另一幅心态。 这老头读过两天书就是好啊,相信最危险的地方就最安全,谢谢,感恩,才能让姜季奴如此顺利的就凑齐经费。 感谢,感谢姜小草老板的赞助,谢谢!以后等她姜季奴发达了,你姜小草就是股东。 “够了够了。” 姜季奴颠了颠手里的铜板和碎银,又找了那白天被她藏起来的那件原主最耐穿的粗布衣服穿,把钱揣进衣服里边的口袋。 她突然想到什么脚步一顿。 真是饿了那么多天把脑子饿坏了,没有吃的外面也买不着啊。 姜季奴又蹑手蹑脚溜进厨房,拿了三个大人才能吃的残了泥沙的粗面窝窝,以及又顺了个火钳子。 检查了没啥遗漏的地方,季姜就从前院门光明正大地溜了出去。 幸好白天他们怕姜季奴死了,多给了点吃食,不然现在还真不一定能有力气去走夜路。 夜色里,她回头看了眼那间漏着光的屋子,心里默念: “陈稻收姜小草夫妇,多谢你们给了我个身子,但往后,姜季奴就没了,我是季姜。” 标题的“小生”是在玩那个表情包梗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缠足?无妨,小生自会逃之 第3章 户籍到手 崇祯六年的风,裹着黄土与枯草的气息,刮在十二岁的季姜脸上,像无数细针扎着。 只能说幸好原主是从小糙惯了,要是换成自己曾经的身体,季姜早就吃不消地支哇乱叫了。 她攥紧怀里那个沉甸甸的布包,指节因为用力泛白,衣服里的二十两碎银和二十来个铜板硌着肋骨。 她本来义无反顾的逃出来,以为自己会是像那些前辈一样的一往无前,可感受着带着黄泥土的风,心里止不住的迷茫,前所未有的无措笼罩着她。 可每走一步每一次沉重的呼吸都在提醒她:身后是火坑,身前是迷雾,可哪条路都比回头强。 现在出来了,最大的难题反而不是饿,是身份。 这年月,流民遍地,官府查得紧。 她一个半大的丫头,没有户籍路引,走到哪里都是可疑的。 前两年在街口,两个皂隶盘查一个行商,那汉子因为说不出原籍保甲,当场就被捆了去,听说是要送去驿站做苦役。 她不能被抓住,一旦被送回那个家,或者被官府当作无主的孤女发落,后果不堪设想。 必须要有个新身份,一个能让她光明正大地活下去的户籍。 她现在想把“姜季奴”这个身份彻底埋掉,就像埋掉那段注定要被折断双脚、当作货物卖掉的命运。 她要改回“季姜”,这个自己在另一个时空用了二十二年的名字,或许有逃避在吧,亦或者像是对那些残酷的陋习,那些令季姜无法接受的现实彻底割席。 不过话说名字不同也能穿吗,不都说同名同姓穿越嘛。 但她突然想到按照古代的说法姜季奴在外人看来确实应该称呼“季姜”。 就像“孟姜女”一样,是姜家的大女儿,对外都是“家中排序 姓 性别”。 那她在外别人不就得叫我“季姜女”。 …… emmmmm所以这是她穿越到这具身体的原因吗岂可修! 但不管如何还是先找地方改了这个在她听起来有些别扭名字。 可户籍哪是那么好弄的? 正经的官府文书,要有里正担保,有保甲连坐,还要查三代祖籍。 不过姜季奴的记忆里儿时听父亲酒后吹牛,说过有一伙给人伪造户籍的人,因为上头有人,一直没被抓捕归案。 “县城上……北边,有家香料铺,掌柜的姓李,听说……能办些‘活络’的文书。” 当时“活络”两个字,姜小草说得含混,姜季奴却听明白了,这是造假的门路。 怎么几年过去了,他们这种白手套集团应该不会那么轻易倒闭,希望穿越之神眷顾,别让她跑空。 现在姜季奴要去城北找这伙人,到时候办好户籍正好就出城门。 她攥着衣服放银子的口袋,沿着街边的墙根往北边小跑过去。太阳还没出来,香料铺的幌子在月光的映照下,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风一吹,吱呀吱呀地摇摆,透着几分诡异。 姜季奴绕到后门,轻轻敲击了几下房门,她忐忑不安的等着里面的反应。 忽而一个干瘦的老头探出头来,随着他的动作而来的还有姜季奴熟悉的八角胡椒味等佐料味,让她忍不住揉了揉鼻子。 那人借着月光扫了季姜一眼,眼神浑浊,带着点审视: “买什么?” 果然做这种生意的人晚上都不睡觉的,姜季奴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提起了心,接下来才是关键时刻。 姜季奴拿出上讲台做题目的气势,她的心怦怦直跳,她压低声音,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镇定:“咳,我想找李掌柜。” 那老翁又上下打量她一番。这丫头穿着件洗得发白的粗布袄,头发乱糟糟的,脸上蒙着灰,但眼睛很亮,清澈见底,不像一般的乞儿。 “我就是你说的李掌柜。” 他顿了顿,“你要香料?还是其他华贵之物?” 姜季奴平复了一下呼吸,从怀里掏出从家中借来的赞助,放在柜台上。三两碎银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柔和的光。 “不要香料,不知掌柜这里有没有别处寻不到的物件。” 李掌柜的眼睛眯了一下,手不自觉地摩挲着下巴上的胡茬。 他打开后门,左右看了看,示意姜季奴跟他进去,然后把门掩上了,只留一道缝。 “说吧,小姑娘,要办什么事?”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 “我要一个户籍,还有路引。” 姜季奴深呼吸,平复着心跳,眼神很坚定, “籍贯……就说我是南边来的,家乡遭了灾,爹娘都没了,一路逃到这里,想在前头落脚。” 李掌柜抬了抬耷着的眼皮,似乎有些意外。 他原以为这丫头是想办个路引,没想到是要造户籍。 “这可比路引麻烦多了,要编籍贯,要造保甲记录,还要模仿官府的印鉴,一旦败露,是掉脑袋的罪过。” “这可不是小事。”他拿起一块碎银,放在手里掂了掂,“风险大,价钱……你这点,加上路引的话,不够。” 三两都不够,要是没有天灾,这都能维持一三口之家将近半年的开销了。 “现在天灾不断,民间十室九空,你们应该轻易就能搞到大量无主的户籍吧,这应该对你们并不难吧,真的不能便宜些吗。” 话说出去,姜季奴的思路就越来越顺,穿越来得这些日子,她都快忘记自己还是个“精通人性的讲师”。 姜季奴大学是学心理学的(只是还没毕业还都是水),还从小就喜欢狡辩,不对,是诡辩,诡辩啦,虽然是用一大堆歪理把对方带偏到自己的逻辑之下,但有用就行不是吗。 不管怎么说,嘿嘿,演讲可是领导者必备素质啊,她突然就觉得这些天被饿瘦的自信心又长回来了,自己有擅长之处,那么在这异世界也就多了分底气。 “你这小鬼头,小小年纪就说得出这种话,倒是有意思。” 虽然季姜的话语有点生硬,都不知道为什么李掌柜心里并没有为此感到不快,反而在他低垂着的双眼里还含着两份欣赏,这个年纪的小鬼说得有理有据,仿佛有着什么底气一样,倒是少见。 “只要您如今能解我如今的燃眉之急,那待他日我飞黄腾达,必会报答您今日之恩!” 姜季奴越说越热血上头,信心膨胀,恨不能双手抱拳,直接对面前这李老翁说一句‘某,愿拜为义父!’。 “呵呵,老头子我都多大年纪了,等你飞黄腾达,估计早就半截身子入土了。” “你别不信,我的诺言也可能应到你的后代上去。” 姜季奴继续画大饼。 “他们比我老头子可先入土,你还是歇了这份心思吧,你心里记得就行。” 李老头摆摆手像内室走去。 “那最多再加一两……” 姜季奴的豪情突然崩塌,有种想给自己一巴掌的程度,这该死的愧疚心啊。 李掌柜看着面前这个想被掐住喉咙的鸭子,不仅有点想笑。 姜季奴刚刚一晃眼好像看到,这个长得像老树皮一样的李掌柜笑了,对方的嘴角上移了一个像素点?也许是错觉。 姜季奴看对方的样子,应该是被她说服了吧,她眨了眨眼,跟了上去。 李掌柜走到里院门口,示意姜季奴在此止步: “罢了,看你一个小姑娘家也不容易,就当积德行善了。” 他伸手,向你讨要报酬,遂把你给他的四两碎银起收起来, “在此等上一个时辰。 籍贯就按你说的,南京人士,父母双亡,流落到此。 保甲那边我会打点,就说你是投奔远房亲戚,亲戚刚过世,才露了面。” 他顿了顿,又上下看了看季姜: “不过,你这年纪,这年纪,一个人住着总不妥。 如今看你合我老头子的眼缘,我会在户籍上添一句,暂住在镇东头的王寡妇家,她是个孤老婆子,是跟我出五服的表亲,会应下来的。” 姜季奴没想到他考虑得这么周全,心里一阵松快,但石头落地,反而又生出些许疑虑: “多谢李掌柜,只是这…官府是否会查到?” “查?” 李掌柜嗤笑一声, “如今北边闹得凶,官府忙着催粮催饷,哪有功夫细查一个小丫头的户籍? 只要文书做得像,保甲那边点了头,谁会较真?” 他拿起一张黄纸,在上面重重地敲了敲, “我老李做这行十几年,还没翻过船。” 姜季奴点点头,不再多问。 她知道,现在只能相信这个素昧平生的李掌柜。 她用着并不标准的礼节对着他拱了拱手: “多谢李掌柜,那我就在此等候。” 在你快要等得站不住的时候。 李掌柜开门出来,也没多说话,把手里的一个牛皮纸包,递给她。 “拿去吧。” 季姜接过纸包,她打开来,里面是一张折叠整齐的麻纸,上面用毛笔写着几行字,字迹方正,带着点官方文书的刻板。 开头写着“户籍文书”四个字,下面是她的新名字: 季姜,年十二,原籍南京高淳县人士,父季承宗,母苏氏,均于崇祯二年身故,崇祯四年流寓秀水县,暂居镇东保甲王陈氏家。落款是秀水县衙的印鉴,红得有些发黑,看着倒有几分真。 旁边还有一张路引,和户籍上的信息一致。 季姜把文书和路引紧紧攥在手里,纸页有些粗糙,却像有千斤重。 她抬起头,看着李掌柜,眼睛有点发热,再次郑重地道谢: “多谢李掌柜。” 李掌柜挥挥手: “走吧,别在这儿多待。 王寡妇家在县东头第三条巷子,门是黑的,你日后如果去了报我的名字,她会给你口饭吃,让你住下。 记住,少说话,多做事,别惹麻烦。” 季姜重重地点头,把文书和路引小心地折好,贴身藏在怀里,贴着心口的位置。 那里暖暖的,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慢慢发芽。 拿着新鲜出炉的户籍和路引,她走出香料铺,天边已经有些微亮。 风好像小了点,路过一家还算殷实的人家,空气里有食物的气味飘过来。 季姜摸了摸空落落的肚子,却不像之前那样觉得难熬了。 而是沿着街边向城门口走去。 太阳已经冒出个头,朝阳洒在青石板路上,看上去暖洋洋的。 她看着自己的影子,小小的,瘦瘦的,却好像比两天前挺拔了些。 裹脚布和买卖婚姻的阴影,好像被这张薄薄的户籍文书挡在了身后。 虽然前路依旧是未知的风雨,是乱世的飘摇,但她知道,从今天起,她可以堂堂正正地抬起脚走路了,不用以后怕被人抓住问“你是谁家的丫头”,不用哪天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季姜来到城门口的时候天微亮,几个守卫正靠在墙边打哈欠,她出城在上交路引给城门守卫的时候,她的心还是紧了一下,但她没有躲,只是低着头,在对方归还文书的时候,快步走了过去。 季姜一路跋涉,直往北边大路走,明末的路不好走,坑坑洼洼的,她跑了大半天,直到太阳西斜,寻了处破庙安身。 刚坐下没多久,准备把自己的明朝版身份证拿出来反复品鉴的时候,就听见远处传来微弱的哭声,还夹杂着几声粗声粗气的争吵声。 “这娃子都快饿死了,留着也是浪费,不如煮了吃,填填肚子!” “不行吧?这是个活羊啊,吃了要遭天谴的!” “天谴?咱们都快饿死了,还管什么天谴!又不是没人吃过,你要是不吃,就等着饿死!” 季姜细细听着,心里一紧,下意识屏住了呼吸,连粗口都爆不出来。 这都什么事啊,外面的世界那么刺激的吗,煮小羊吃? 知道明末的饥荒严重,前两天还自嘲没做两脚羊,结果今天就直接现场直播了? 不是啊,曹老板你跑慢点啊,她害怕。 不过也许是血脉觉醒,又或许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她悄悄探出头,往声音来源处看去, ——只见两个衣衫褴褛,有些矮小瘦弱男人,正围着一个瘦得只剩骨头的小孩,手里还拿着个破陶罐,罐子里装着水,想要把那小孩架在柴火上烧。 文中ren改为羊是为了过审,担心被禁,大家知道就好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户籍到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