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让我点个火》 第1章 所以这就是系统吗 “检测到灵性节点【桑托斯】正在接入，绑定程序启动中，10%、20%……” 电子的声音在栗书影耳边不断回响，可他实在是无法将注意力放在这个莫名出现的声音上。 “……100%。接入成功。宿主您好，【灵性中枢-Ver.13.0-R5】竭诚为您服务。” 系统的语气相当诚恳，换做别的宿主肯定很乐意和这样的家伙好好讨论一下合作。但是，栗书影此时完全没有听它在说什么。 因为一对圆溜溜的大眼睛，正与栗书影大眼瞪小眼。 “宿主您好，【灵性中枢】竭诚为您服务。您因未知时空波动穿越至当前世界，现为您提供任务指引。” 消毒水的味道刺得鼻腔发酸时，栗书影的意识稍微回神，他勉强将目光从面前提溜着眼睛好奇望着他的小孩脸上挪开。 记忆回到上一秒，他还陷在那篇卡了三个月的论文里。 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公式还在眼前晃，导师那句“下周一交不出初稿就延毕”的警告像把抵在脖子上的刀，让人喘不过气；或者比作快饿死的骡子跟前吊的胡萝卜更好？毕竟根本目的是让人拉磨。 下一秒，系统的电流音让一切戛然而止。他甚至能回忆起键盘被指甲叩出的轻响，这么说来这个系统也太可恶了吧，早不来晚不来，偏偏选论文快完成的时候来。那可是他给仪器祖宗们磕头求来的一组能用的数据诶！都还没填进文章里呢。 他睁开有些恍惚的眼，映入眼帘的不是宿舍那盏发黄的吊灯，而是泛着冷光的金属舱顶。 栗书影倒吸口凉气，试图撑着身体坐起来，手掌却按在一片带着余温的光滑内壁上。低头一看，自己正半躺在个类似科幻电影里的培养仓里，舱门斜斜滑开一半，往外渗着某种莫名的液体，或许是维系身体机能的培养液。打开舱门的似乎就是方才面面相觑的那个孩子。 回到现在，栗书影再次看向那个小鬼。小孩大概是出于好奇乱碰乱按打开的培养舱，现在兴奋劲过了，后知后觉地惴惴不安起来，绞着手指，怯怯地望着他。 什么神人把小孩放进实验室的？栗书影此时还有腹诽的闲情。还是个乱动仪器的魔童，这要是我的项目我能原地爆炸。 “宿主您好，【灵性中枢】竭诚为您服务。时空波动原因现已排查完毕，初步确定为【多个关键事件的结局与原定轨迹产生偏差】导致的历史性混乱。宿主来源已定位，确定为【1287年前宁州大学，105°E，30°N】。非常抱歉在未通知的情况下将您引入本世界，当前世界为科技与异能共存的平行世界，因历史节点多次出现偏差，导致时间线稳定性下降，需要外来者介入校准。恳求您为我们提供帮助，完成任务后，您将获得丰厚奖励，包括但不限于世界硬通用货币、身体素质强化等，随后【灵性中枢】将不遗余力协助您回家。” “啊，你还在呢……停！等一下！什么东西？？”栗书影这下是真的吓清醒了，“等一下等一下，我？你是说我在一千年后？还是你们的什么什么任务者？” “我……熬夜猝死了？”栗书影掐了把自己的胳膊，清晰的痛感让他瞬间否定了这个猜测。那论文虽然折磨人，但还不至于把他逼到直接穿越到赛博朋克片场的地步。 “可以确定的是，您并非个例。当前世界为科技与异能共存的平行世界，因历史节点多次出现偏差，导致时间线稳定性下降，需要外来者介入校准。” “异能？”栗书影捕捉到了关键词，心里升起个不太好的预感，“你的意思是，这里像那种……有超级英雄或者超级反派的世界？” “检索中……词条匹配，您可以这样理解。” 妈妈我上电视了，还是漫*威。 就在这时，一道软糯的童声突然响起：“哥哥、桑托斯哥哥？哥哥你在这里面干什么呀？你是实验体吗？你是不是故事书里面那样的呀？” 栗书影浑身一僵，循着声音转头，看向蹲在旁边那个小小的身影。不、不要这么自来熟吧小朋友。他此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刚才跟系统说的话，居然还有一个听众。好离谱，救命。 小男孩看起来只有七八岁，穿着件过大的白色实验服，衣摆几乎拖到地上。是从家长那偷穿的，还是家长就这么大意，直接给他穿了？脑袋圆圆的，头发软软地贴在额头上，最显眼的是那双眼睛——又大又亮，像含着两汪清泉，正一眨不眨地盯着栗书影，长长的睫毛随着眨眼的动作轻轻颤动。这么看倒是挺可爱，让栗书影忍不住想起同门家曾经的奶味小比格。 一人一孩就这么隔着不到三米的距离对视着，栗书影身边空气仿佛都凝固了。但是这小崽子显然没有读气氛，反而愈加活跃地叽叽呱呱起来：“你刚才在跟谁说话呀？你是不是脑袋里面有老爷爷？你是任务者喔？那你是不是要去拯救世界呀？你是大英雄耶！我好喜欢你！” “系统，你不是说要竭诚为我服务吗。”栗书影仿若平静般的心死，“现在，帮我生成一份给这个小孩的回应。”这段话他是在心里想的——反正小说里都是和这样系统心电感应的——毕竟他是真的怕这小孩听完再说点什么骇人的话。 这孩子不是才干了坏事吗，怎么现在又这么自在，心态好好，羡慕。他上次心态这么好还是在小学。 “宿主不必惊慌，这位是‘花园’培育中心实验员的家属【西斯塔里奥】。检测到培育区018已经向该实验员发出通知，她将在12分钟内将西斯塔里奥召回。”机械音继续响起，只是不知为何，栗书影总觉得这冷冰冰的语调里透着点小心翼翼。 这个孩子不简单。 或者，应该说这个地方、系统、所谓的任务，乃至这个孩子会闯进来，所有这些事情都有猫腻。 他下意识地开始分析现状。环顾四周，整个空间大得离谱，墙壁是纯粹的素白，看不到门窗，只有错落分布的柱状仪器在无声运转，数据流在仪器表面穿梭而过，空气中除了消毒水味，还飘着点类似臭氧的清冽气息。小家伙见栗书影没有回应，老老实实蹲了回来，看着还乖乖巧巧。或许是空间里好歹有个小幼崽陪着，栗书影竟还有点安心了。 该怎么形容他的处境，寄人篱下还是孤苦无依？栗书影感觉这个机灵抖得他自己都有点冷。不过确实可以肯定的是，他没得选。他只想回家，离什么时空偏差历史混乱拯救世界杂七杂八的都远一点，至少、至少，他不想死，他想活下去——那他目前就只能照着所谓“系统”的话去做，因为他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做不了。话说回来，大学本科毕业硕士不一定能继续在读的学识在一千年后能派上啥用场吗？ “灵枢什么一大串，在开始这所谓的任务前，给我足够多的信息吧。”栗书影默默闭眼，“我会配合你们的工作，但是，我的能力有限。我能做到什么，取决于你能给予多少帮助。” “感谢您，宿主。”系统说道，“您当前的身份是‘花园’第十三代人基计算系统预备体，灵性节点【桑托斯】。 “本时代世界存在具有特异能力的人类和类人生物，同时科技水平远超您原时间线，两者相互作用形成当前社会结构。但近百年来，多个关键事件的结局与‘原定轨迹’产生偏差，具体偏差原因暂未查明，长此以往可能导致世界崩塌。 “宿主阁下，您并非个例，出于保护您和同行者的目的，请求您保护好自己的身份信息，避免暴露真实身份。” 栗书影的脸色有些发白。最后这句话出来就很吓人了，他只是个普通的研究生，每天的生活就是实验室、宿舍、食堂三点一线，连打架都没试过，让他去掺和什么世界线稳定？这不是赶鸭子上架吗？ “请宿主不必焦虑，”系统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抵触，语气里的诚恳更明显了些，“任务形式并非要求您亲自参与战斗或改变事件，更类似‘历史体验’。您将进入系统构建的模拟空间，重温关键事件的过程，找出导致结局偏差的节点即可。 “在本世界危机解决后，我们一定不遗余力实现您的愿望，如果您选择留在本世界，【灵性中枢】也会让您获得优渥的生活，并足以应对各类潜在危险。” 系统给的诱惑相当大，似乎能暂时压下所有对这个陌生世界的恐惧。 但是听听你说的话，什么叫人基计算系统，那不就是说要拿人脑子出来当计算机用？上来就给他一个炮灰般必死无疑的身份，随后又是穷人靠变异、富人靠科技的世界观，这种世界观里面当不当主角都不一定能有好下场吧？ “花园”看来是人类培育基地，也可能不止培养人类。栗书影看了一眼身旁的小孩，那孩子已经跟自己的手指头玩了起来，只看见他毛茸茸的头顶。这个孩子对于“花园”而言，是什么样的存在？对于我而言，又是意外偶遇还是精心设计？ 其实想都不用想就能猜到是后者，但是这小玩意太可爱了，还是给前者一点机会吧。 “为什么选我？还有其他穿越者？他们都在做什么？” “穿越者的选择机制暂不明确，推测与灵魂波动频率有关。目前已绑定的穿越者共十三人，分布在世界各处执行不同任务。” 13人，灵性中枢-Ver.13.0，又一个有意思的细节。 一旁的西斯塔里奥终于忍不住了。他小心翼翼地往前挪了两步，仰着小脸看着栗书影：“哥哥，你们说完了没有呀？” 栗书影回过神，看着眼前这个粉雕玉琢的小崽子探头探脑，心里的焦躁莫名平复了些。12分钟内，或许他的家长就快来接孩子了……等等，不对！ “那个，西斯塔里奥呀，谁带你到这里来的呀？” “是我姨姨哦！我姨姨是研究员哦！诶，你知道我叫西斯塔里奥欸！”小家伙思考了一下，马上又说服了自己，“你好厉害！你什么都知道哦！” 并非什么都知道，而且差一点点就翻车了，幸好对线的是小孩子。 “咳，那、你知不知道姨姨过来的时候，哥哥是应该待着着里面呢，”栗书影比划了一下把舱门盖上的动作，“还是可以待在外面呀？” 西斯塔里奥愣了一下，终于想了起来自己方才都做了什么，发出了无声的爆鸣。栗书影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年纪的小孩能光崩溃不尖叫出声的，挺好的，如果他这辈子一定要养娃那他就养这个了。 第3章 同事 意识回笼的瞬间，剧烈的头痛像有根钢针从太阳穴扎进脑髓，栗书影忍不住闷哼一声。这算热插拔吗，会不会损伤大脑——他最近好像对脑健康更上心了，唉，好地狱。 “嘶……这退出方式也太粗暴了。”栗书影想揉揉发涨的太阳穴，但狭小的空间让人抬不起来手。 “检测到历史副本已生成，”灵枢的电子音响起，“首次探索已完成，生成任务记录中——名称：秋濑川初探。任务内容：进入模拟空间，体验现代秋濑川，发现此世与原定轨迹产生的偏差。任务奖励：“花园”正式研究员身份卡。培育区018培养皿正在解锁中。” 哇，一章不见甚是想念呢。刚才在秋濑川里产生的幻觉很大可能就是灵枢干的，但是现在它倒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还念起了任务奖励。 栗书影在心里默默复盘：“小七”想给他生成的应该是20年前的秋濑川、真正的历史“副本”，而实际上他抵达的却是真实的现代秋濑川，灵枢搞这个鬼的理由什么？但是春日维塔和那只飞蛾，好像都不是灵枢计划之中的角色，否则春日的话语不会让它那么失控。灵枢面对这个变故没有任何异常，这恰是最大的异常。 其次，两个系统都说历史需要修正，似乎共同将矛头指向赛博朋克常见的公司暴政，那两个都想要消灭“长火”公司的势力为什么彼此间也有敌对倾向？栗书影直觉此事与“安勉之”这个人有关。春日维塔对安勉之的态度也很值得品味，春日和安勉之都被划分为革命者，两人之间却像有仇似得，中间的联系有可能是没出场的另一位主角“妹妹”，是革命者间分裂出了两派？ 计算机、人脑、脑控……有一派革命者想靠脑控统一世界？！ 栗书影正想着，手边突然冒出来一阵微弱的光，培养舱舱门开启了，舱门缓缓移开，就像他刚来到这个世界上时一样，展露其后苍白的实验室培育区。原来这个舱就是“培养皿”？真是让人毛骨悚然的称呼。“滴滴”舱内传来声响。他坐直身子，转头看去，发现培养仓内侧嵌着的一块巴掌大的屏幕不知何时亮了起来，屏幕上缓缓浮现出一行黑色的文字： 【微聊[相亲相爱一家蜂]未读消息1】 【相亲相爱一家蜂：给你录了我的身份权限。备注莉莉丝。】 栗书影挑眉。莉莉丝？这又是谁？系统的奖励居然是这样发的吗，那以后是不是会有一天让我来给新穿越者发奖励。 这个微聊抄的什么软件也是特别明显了，不过更让人惊奇的还是全世界都说中国话这档事。看这语气，显然是知道他身份的“自己人”。他尝试着用手指在屏幕上敲了敲：【cyz？备注桑托斯。】 【相亲相爱一家蜂（莉莉丝）：对。】 【相亲相爱一家蜂（莉莉丝）：我把花园信息库里面关于你的内容都稍微改了改，至少短时间内他们不会把你往蜂巢计算机里面缝了。】 【相亲相爱一家蜂（莉莉丝）：统子说的东西你不用太担心，这个世界上不止我们这一点穿人。虽然说打本地人够呛，但是互相帮一下好好活着还是可以的。】 【相亲相爱一家蜂（莉莉丝）：你在花园里走的时候还是要装一点的喔。现在只有上网的时候可以直接用我的身份，现实里还是有可能被认出来的。还有还有，我给你注册的昵称想改是可以改的，就在右边的主页……】 【相亲相爱一家蜂（莉莉丝）：微聊是穿越者在灵墟基础上建的暗网，也有魔法侧的同行加密。不用担心暴露。你应该会用，自己摸索一下吧。】 【相亲相爱一家蜂（莉莉丝）：我身不由己……请相信我……请帮帮我……】 最后一句话只是闪现了一下，很快消失不见。灵枢毫无反应，看来“莉莉丝”的信息有能绕过系统的特殊能力。 前后语气有明显的不同，对面不止一个人。蜂——是指蜂巢意识吗？栗书影背后毛毛的，这下更吓人了，单纯拿走脑子当CPU还可以说是人噶了，结果实际上是拿意识融合到蜂巢“大家庭”里面，给花园做赛博牛赛博马一辈子不说，还要和所有人共享意识，整天被全家人围观。栗书影只是想象了一下心就死掉了。 我本来还没有那么强烈的反抗意志的。栗书影冷着脸，眼神空空地敲击屏幕，把昵称改成了“上岸”。现在他第一剑要斩这个跟他脑子过不去的花园，第二剑要斩这个什么都不说但是一定没憋好屁的灵性中枢。 顺手帮帮这个蜂巢穿越者前辈。栗书影不是没有考虑过莉莉丝隐藏着恶意的可能性，但他一想到要谋略就好累，还是优先把她当队友吧，她要在花园垮塌后做什么，就让以后的自己来应对吧。 栗书影伸了个懒腰，靠着培养舱边缘盯着屏幕看了几秒，他最初还觉得这白茫茫实验室气氛压抑得像座孤岛，现在看来，这地方简直被穿越者渗透成了筛子。连这种隐秘的实验室都有自己的情报网，看来穿越者们的水比他想象的还要深。 “莉莉丝你知道吗？”他心里问道。 “尚不能查询穿越者信息，请等待系统升级互通。”系统的回答很干脆，“检索‘花园’培育中心相关词条，查询结果：花园’第十三代人基计算系统管理员，A级研究员，灵性节点【莉莉丝】。” “你们系统不都是灵枢家的吗，系统和系统之间也不熟么？怎么，还要升级会员再开新功能？” “很抱歉，【灵性中枢】采用分布式系统，每个用户的对话数据在存储和传输过程中都被严格分开……” “听不懂，要你有何用。” “……检测到A级研究员具有花园信息库开启权限，已为您标记最近的信息库终端。” 这还差不多。 栗书影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踏出培育区的门，“花园”里其实人不少，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员来来往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研究员推着一辆装满营养液的推车，面无表情地从某个培养区走出来、再走进另一个培养区。栗书影悄悄摸摸跟过去看了一眼，研究员将针管刺入连接着培养皿的输液管里，动作机械而熟练，眼神扫过时没有丝毫停留，仿佛眼前只有那一堆堆会呼吸的实验材料。栗书影看到一旁的仪器上显示出一个很小的身影，那还是个孩子呢。栗书影感觉有一点难受。 栗书影一路躲着人，悄悄溜到灵枢标记的地点，他刚到那里就后悔了，因为他又看到了那个勾起尴尬回忆的小身影，他很少有后悔的情绪，而这个小孩一天之内就能让他后悔两次。西斯塔里奥看到栗书影的一瞬间，一双眼睛就亮起来了，隔着一段距离看，小家伙的眼瞳居然还泛着湖水般的绿色，不知道这是什么原理。 西斯塔里奥刚张开嘴就看到栗书影拼命做着噤声的手势，煞有介事地端正表情点点头，蹑手蹑脚地窜到栗书影身边小声道：“桑桑哥哥！你来了呀！” “桑桑？你给我起的小名呀？”栗书影揉揉孩子微长的头发，“不错不错，这取名的才气有我的风范。” “宿主，灵枢是您给我起的小名吗？”【灵性中枢-Ver13.0-R3】如是插嘴道。 “是我真没听清。”栗书影在脑海里散发想象力揉揉系统的狗头。 “西斯塔，你跑到这里干什么？” “姨姨让我多找人少的地方待着！”西斯塔里奥坦坦荡荡地回答。 今儿真是不巧了，哥哥也是来找个人少的地方待着。栗书影找了个理由支开西斯塔里奥，看着小孩儿一脸“老大我永远追随你”地跑开了，栗书影竟还有几分愧疚。之前思量人与系统怎么博弈时明明还确信这小孩不是自己人呢，现实里一对上那张乖乖的、满是崇拜的脸蛋，又什么戒心都放下了。 又等了十几分钟，确认周围没人后，栗书影走进那个房间。走到工作台前，那里放着一台银色的终端机，屏幕漆黑。他尝试按了一下，终端机刷了一下他的脸，结果反而显示出一个下垂眼的女孩子，终端机成功启动。栗书影记下女孩的脸，这应该就是莉莉丝，或者是其中一个莉莉丝。 屏幕亮起，进入了一个简陋的操作界面，上面只有“实验日志”“物资清单”“人员流动”三个选项，看起来像是最低级的访客权限。 “权限低得可怜啊，A级的研究员还要这么防着么。”栗书影撇撇嘴，没有直接去碰和“实验”相关的内容。他很清楚，这种地方的核心数据肯定有重重加密，贸然触碰只会触发警报，他并不想给莉莉丝添麻烦。 他点开“人员流动”，里面只有近一周的记录，大多是“研究员A进入试验区”“保洁B离开”之类的流水账，没什么有用的信息。接着是“物资清单”，详细记录了每天消耗的营养液、实验试剂、器材损耗等。 栗书影快速浏览着，突然注意到一个细节——每天消耗的“一级营养液”数量是固定的46份，正好对应着实验室里的46个培养仓，但“特级营养液”每天都会少1份，却没有对应的消耗记录。 特级营养液去哪了？难道是被某些研究员中饱私囊了？还是说，有个不在记录里的“实验体”？这么明显的纰漏，“花园”为什么没有发现？ 以后有机会再深究一下。栗书影转而在搜索栏里输入了“西斯塔里奥”。他想知道这个孩子的家长到底是谁，在实验室里是什么身份。 然而，搜索结果只有冰冷的一行字：【无匹配信息】。 完蛋，没有搜索结果就是最可怕的搜索结果。还好这个终端只是一个专门用于实验记录的，应该没那么容易被上头的人盯着，还有时间把搜索痕迹删了。这小家伙还真是从头神秘到尾，光是名字就这么长，不当个名人写进作文里都浪费。 栗书影的电脑技术巅峰还是考计算机三级硬背答案那段时间，他便借了灵枢来处理搜索痕迹，灵枢说一句他动一行代码。就在这时，灵枢突然说：“检测到有程序正在以极低的频率发送数据包，目标地址未知。” 栗书影眉毛一挑：“有爬虫？” 栗书影来了点兴趣，他让灵枢顺着数据包的流向，反向追踪过去。这就像在网络里钓鱼，对方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却不知道已经被人抓住了尾巴。灵枢这种比玄学还诡异的高科技，对付这种爬虫程序绰绰有余，它直接封禁了对方的IP段。 几乎是瞬间，终端机的屏幕突然黑了下去，几秒钟后又重新亮起，搜索界面被强制关闭，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闪烁着红光的对话框，里面跳出一行气急败坏的文字：【谁？！你有病吧，我都没用电脑你怎么封的我？？】 【不是，你拿系统封我？！你这么有本事你打自己人干嘛？！！】 栗书影手指敲了敲屏幕，果然能呼出键盘，道：【彼此彼此。你在偷实验室的信息？我也在找信息，不如合作一下？】 对方沉默了几秒，过了一会儿：【合作？你这人真有毛病？信不信我现在就举报你非法入侵终端？反正你们花园的死活跟我又没有关系。】 “举报我？”栗书影嘁一声，敲下一行字：【你少来，花园跟灵性中枢肯定有仇，你把我暴露出去，早晚引火烧身。】 对面说了他没用计算机，那多半就是魔法侧的穿越者了，不见得真的会怕“花园”，但栗书影赌的就是对方做贼心虚。 果然，对话框里的文字停滞了很久，最后发来一句咬牙切齿（纯想象）的话：【说吧，想要干什么？】 【我想看花园的实验项目，你这魔法能借我用吗？还有……关于秋濑川的事，你有什么知道的？作为交换，我可以当你在花园的钉子。加个微聊呗？我是桑托斯。】 【……小孩真是烦。我只提供我知道的。莫斯奇。】 终端显示完这最后一段话，便立即陷入沉默的黑暗。 魔法阵丢出最后的字符，依然明明暗暗地闪烁着，扭曲卷蜷的符文围绕着它漂浮。莫斯奇看着那些未名的文字，焦虑地直啃手指。 “……什么意思，安勉之真的没死？” 第4章 第一次任务 见莫斯奇离线，栗书影也没打算在终端室里久留。指尖脱离屏幕的瞬间，一抹紫色的光流进栗书影的手指，他好奇地端详指尖，拇指和食指一捻，竟呼出了泛紫光的屏幕来。 好好玩，光脑是不是就是这样的？ 【微聊 [AAA情感事业…]未读消息1】 栗书影溜回18号培养区，这个破地方有了莉莉丝暴改信息库，竟成了人无比安心的基地了。栗书影打开了微聊界面。 【AAA情感事业…（莫斯奇）：收到没？法阵给你下了，花园那帮人没那个脑子破解，要看什么你自己查去。】 【上岸（桑托斯）：花园不是最不缺脑子了么】 【AAA情感事业…（莫斯奇）：噁！你怎么比我这个专业的还地狱？】 【AAA情感事业…（莫斯奇）：还有，你要秋濑川的东西干嘛？你们不是在奥克维尔吗？管这么宽】 【上岸（桑托斯）：你们的任务跟秋濑川没关系吗？】 【AAA情感事业…（莫斯奇）：我当然有关系】 【[AAA情感事业…]撤回一条消息】 【AAA情感事业…（莫斯奇）：？你什么意思】 OK，套出来了，莉莉丝的任务应该是和莫斯奇说的奥克维尔、也就是花园所在地有关，而莫斯奇的才是秋濑川。反推可以得出，莫斯奇现在是秋濑川本地人。所以正常情况下，穿越者的任务只在自己所在地做，唯独栗书影身在奥克维尔，工作却在秋濑川。栗书影很不喜欢这种特殊性，有一种要让他来当主角的感觉。他哪有当主角的本事啊，到时候又累又险还要吃几口刀子，偏偏现在这剧情还看不出来怎么达成好结局。混口饭吃怎么这么难呢。 【AAA情感事业…（莫斯奇）：？】 【AAA情感事业…（莫斯奇）：行啊你，怪有意思的，都这么诓我了，不介意我也关注一下你吧？】 【上岸（桑托斯）：实话实说，我特别希望你来盯我，这样好歹能有人指导一下我怎么做。。。】 【上岸（桑托斯）：我真只是想回家而已】 【AAA情感事业…（莫斯奇）：那很单纯了】 【AAA情感事业…（莫斯奇）：我没懂系统让你盯秋濑川干嘛】 【AAA情感事业…（莫斯奇）：秋濑川说好听点是史诗，说难听点就是狗血爱情剧。反抗军兄妹俩，一个是一路平推大女主，一个是妹控没介到就要跟全世界爆了，男二是改革派白月光死了以后活在所有人心中，还有一个从天而降的小女男孩跟女主he了，再来一个男二的养子喊着要给我爸复仇就抢了长火，现在在当大BOSS二代，等着给剧情出第二部。就这样，没了】 【上岸（桑托斯）：——？】 所有惊天动地的阴谋秘闻，都会被虚构史学家拟成这种八点档剧情。 【上岸（桑托斯）：多谢，情报很有用，你有什么需要的，我能做到的都尽力去做】 【AAA情感事业…（莫斯奇）：？？？你认真的？世上竟有如此客气之人，善哉。】 【AAA情感事业…（莫斯奇）：那你发现任何跟安勉之有关系的东西都发我一份，就是说你自己那个马甲的】 【AAA情感事业…（莫斯奇）：我知道你不是安勉之哈。这家伙按照剧情就应该老老实实牺牲啊，莫名其妙复活干什么！干什么！】 就在这时，系统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在脑海中响起：“任务触发：深入秋濑川。任务要求：进入秋濑川，与自治组织‘曼西索斯’的现任领袖接触，交流“安勉之”相关情报。任务奖励：异能力开启机会一次（成功率73%）” 栗书影楞了楞。有些意外，灵枢第一次主动派发任务，而且目标直指安勉之，和莫斯奇给的情报完美重合。这个系统还是关键词触发的吗，果然是机器人。 【上岸（桑托斯）：系统一听安勉之三个字就给我派任务，算吗？】 【AAA情感事业…（莫斯奇）：？】 栗书影再次进入培养皿，躺下前他检查了一下最初莉莉丝发消息来的那个小屏幕，发现居然只是一个照明灯而已，微聊居然能显示到这个东西上，魔法，神奇呢。 熟悉的失重感袭来，栗书影这次有了准备，但预想中的潮湿小巷和机油味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刺骨的寒意，仿佛置身于夏季的校长办公室。 他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正悬浮在半空中。准确地说，是他现在在玻璃上，一面被人当显示屏用的玻璃幕墙上。 脚下是闪烁的信息流，四周是高耸入云的玻璃幕墙，透过玻璃能看到秋濑川的全貌——摩天楼如钢铁丛林般矗立，霓虹灯光在雨雾中晕染开迷离的色彩，空中步道又把远景切割成无数小块，分崩离析。比上次见到的更加繁华，也更加冰冷。 【检测到宿主意识稳定，宿主大人欢迎回来~】 “……小七啊，我为什么二维化了……” “因为符合人设哟。” 栗书影吓了一跳，他转头看向身后——从纸片人的角度就是意识投向身后——看到一个穿着白色西装的青年男人，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眼神却是淬了冰的恶意，像野蛮的兽困进人的身体。 “一直想邀请安先生，终于有人进来了。”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却是位幽灵先生呢。不过既然来了，何不聊聊？” “我一直都特别喜欢你们，你们总是这样向不属于你们的世界横插一脚，把情报和资源捧着送到我手上。” 他是那个老板二代目？他怎么知道穿越者的？看样子他不止一次猎杀过穿越者。栗书影在心里用脏话把灵枢涮了一遍，统子哥你不是说得好好地让我藏马甲吗，怎么上来就是一个能看穿马甲的大BOSS？你个系统漏得比花园还像筛子！ 【?!@#$%^&*()_ {}|:"?-=[];'',./~锟斤拷锟斤……】 这是个陷阱，针对系统制作的陷阱。这个人在网的中央静静等待着安勉之，顺手碾死每个被网黏住翅膀的小飞虫。 栗书影感觉一股强大的能量锁定了自己，半透明的身体开始变得凝实，刺痛感从四肢百骸传来。不行，必须做点什么。栗书影尝试调动这具“仿造”安勉之的身体，隐约中，他看到整个长火内流动的信息。但是这样远远不够，来不及解决眼前的危机……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原本空荡荡的肩膀上突然传来一阵灼热的温度。玻璃幕墙爆裂，一只巨大的虫型怪物不知从何而来，打碎了它。整只虫金属的外壳反射着霓虹的灯光，巨大的节肢攀附在楼宇的墙面上，胸节的两只接住了凝为实体的栗书影，牢牢地护在胸口。 最奇异的是它的头颅，那像一只盛着火焰的高脚杯，半圆形的杯子突然五等分裂开，化作满是利齿的巨口，向着白西青年的方向爆射出火焰！ 栗书影紧紧贴着大虫的身体，它平摊的翅膀此时将他严严实实盖住。栗书影心思一动：“小明？” 青年脸上的笑容裂开。他抬起手，掌心凝聚起一团黑色的能量与小明对冲。怪物没有恋战，趁机扭身向下飞去 “小明，去那边！”栗书影指向的是方才感应到的长火机房，里面是公司使用的服务器。 栗书影生死之交领悟到一点特殊的能力。既然这位大老板想要弄死自己，那他不回个礼就太不够意思了。 【……系统重启成功！宿主我来救你啦！】 一种脱离感显现。你是内鬼吧！栗书影不禁想，敌人一攻击你就报废，小明刚把我救下来你又好了、要把我传送走？连系统都是人工智障，你们花园不倒简直天理不容！ 今天不给长火整崩溃我就不叫栗书影。 栗书影拼尽全力把长火线上的数据全霍霍了一遍，每个都是改一段不改一段、大改一段小改一段，力求达到最难修正的效果。长火未来大概有一段时间可忙的了，希望反抗军们积极响应一下，趁他病要他命，哼哼。 完成这些事所花的时间相较于现实只不过一瞬间，栗书影感知了一下这奇妙的力量。异能力，还怪好的嘞。 传送开始了，栗书影周围的景象开始褪去色彩，一直守候在旁小明依依不舍地围着他虚化的身影盘起来。栗书影忽然发现秋濑川的场景产生了些许波动，一些没见过的景色穿插其中。 “警告！检测到时空异常回溯！能量等级超过安全阈值！” 灵枢？！ “检测到任务中断，‘与曼西索斯接触’判定不成功，任务失败。惩罚：‘蜂巢’融合概率提升25%。” . 像是被人从高速行驶的列车上硬生生拽下来，栗书影再次睁开眼时，五脏六腑都感觉移了位，胃里翻江倒海，他趴在培养仓边缘干呕了半天，才勉强压下那股恶心感。 “这是要……把我折腾死啊……”栗书影抹了把额头，沁出的冷汗浸湿了鬓发。刚才在秋濑川最后那一幕还在脑海里盘旋：灵枢为什么突然接入他的意识了？它有能打断花园系统小七的能力？ 它为什么要这样做，是小明带来的那些波动？ 它是不想让我看到“回溯”的可能性，还是不想让小七“看”到？ 栗书影划出微聊，几乎是瞬间，那种操控信息流的能力又回到了他身上。他惊奇地操作了一下，发现之前在长火里居然收集到了一些有用的信息。 首先是那个发难的家伙，他叫神无见介，围绕着他的有一堆人际关系网，栗书影梳了半天，将人与莫斯奇八点档故事一一对应上。反抗兄妹是安勉之和安毖之，白月光哥叫神无路那，连名字都是月亮，而安毖之的天降系爱人居然就是春日维塔。啧，你个灵枢当初要是不来干扰我，让我跟着春日回去，那我不早就接触上安毖之了么，栗书影想道。 “人体实验…… 类人生物……”栗书影再往春日维塔之后的词条上看，眉头越皱越紧。文字里记录着一个未名组织的秘密实验：用异能者的基因片段和这个世界原生的异常生物结合，合成拥有强大力量的“怪物”。他们计划用人的情感作为这些怪物的束缚，让它们心甘情愿成为人的工具。 其中一张照片上的类人生物幼体有着粉红色的瞳孔和灰白干枯的头发，赫然是更加幼小孱弱的春日维塔。 原来他不是自然觉醒的异能者，而是人造的怪物？ 用人的情感作为束缚，让它们心甘情愿成为工具…… 栗书影莫名其妙想到了一个人、一双远看时泛起湖绿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