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王的一千零一夜[西幻]》 第1章 逃跑的新娘 “抓住她!不能让她进那座山!” 夜幕大雪中,五六个手持利斧和火把的农夫,每人身上各披着灰熊皮制成的全套冬衣,一脚深一脚浅踩在没过小腿肚的大雪中,追逐婚礼前夜逃跑的新娘。 辛西娅浑身上下只穿单薄的刺绣绸裙,宽大的白色裙摆拖在雪地上,只剩腰部点缀用的雾蓝蔷薇和她一头比夜幕漆黑的头发,显示出她仍存在于这片雪原。 她跑地飞快,雪原的风夹着细碎冰晶划过脸颊,粘在睫毛上,凝成一道白线,雪被踩得咯吱作响。 身后的喊叫声越来越近。 农夫们狂妄自大到没有带上猎犬,在他们眼里,她不过是一个刚成年的女孩,以她的体力怎么可能跑得过这些常年做体力活的人。 这也是来自城主的吩咐,他不希望明日新婚之夜,自己的新娘身上有猎犬畜生的牙印。 恶心的城主,多看他一眼夜里都会做噩梦,想到这里,辛西娅奔跑的步子迈得更大了些。 她抹了把粘在脸上的雪,看向前方那座隐藏在暴雪中轮廓模糊的山,那里是雪原的尽头,王国的终点。 山顶没过云层被幽静笼罩,渡鸦常年盘旋其间,据说只有唯一一条布满荆棘的蜿蜒小道能够攀登至山顶。而山顶坐落着任何活人都不得入内的山巅城堡。 除非,闯入者能得到国王认可。然而这么多年过去,从没有人知道认可的标准到底是什么。 虽然这规则和城主一样不讲道理,但她没有别的选择,自从被囚处的仆役二楼卧房窗口跳下,又慌不择路逃错方向后,等待她的命运便只剩下这一个。 “呼……呼……”皮鞋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一只,她穿梭在雪里,两只脚袜子都被浸湿,冷意沿着小腿向上攀爬,她几乎感受不到双脚的存在,只剩本能操纵双腿机械地迈步。 “你回来,别再往前跑了,我们不追你了!”一个声音洪亮的农户在后面喊道。 “前面是禁地,进去就没命了!快停下,有什么条件我们可以帮你跟城主谈!”另一位扯着尖锐的嗓子附和地喊。 辛西娅没有停下脚步,连一个回头都没给他们。 和城主谈?当她是疯了还是傻了?闹到现在这种地步,要是落到城主手上,她绝对连一周都活不到。 不理会身后那些人的鬼话,她朝着目的地继续奔跑,只剩下一块麦场的距离,就能触到山脚下的岩石了。 然而身后那些人好像并不打算放过她,一把斧子“咻”的略过她头顶甩到面前,随后另一把斧子紧接着甩到与之平行的不远处。 如果不是她眼睛好,看到了斧子间绑着脏兮兮的麻绳,差点就要被他们绊倒了。 越过陷阱的辛西娅扭头对他们毫不留情的嘲笑,“你们做梦去,啊——!” 叫喊声惊起雪山中的渡鸦,爱看热闹的鸟从山腰飞下来,绕到她身边,学着她“啊,啊”的叫,随后飞到她脚下打着旋离去,在风暴中隐去踪迹。 该死,怎么没人说过雪原和雪山之间有道这么宽的裂缝! 手中拽着维系生命的野草根,在她的拉扯下隐隐有挣脱出土壤的趋势,辛西娅双脚悬空却不敢用力扑腾,悬崖边的冻土又硬又滑,她根本没有着力点,全身的希望都寄托在手中这束枯黄劲韧的野草上。 脚下风雪弥漫,深渊看不到底,这下真的要死了! 她一脚踩空的样子让追逐的农夫们心生警觉,隔了好一会儿,才有几个脑袋探出来,查看她是否还活着。 “别挣扎了,给我只手,我拉你上来。”刚才那个声音洪亮的农夫向她伸出手。 “等一下,万一她上来之后又跑了怎么办。”嗓音尖锐的农夫拿拳头敲了他一下,从身后掏出根麻绳垂下来,“拿绳子把自己系上,绑在手腕上就行,绑好了我们拉你上来。” “她快掉下去了,先把人弄上来再说!” “要是她上来跑了,我宁可不废这个力气。” “你!怎么说这种话!” 上面的人争执不休,辛西娅感觉身体在缓缓下坠,可怜的野草撑不住了…… 也好,反正她没有亲人无牵无挂,唯一的猫已经托付给最好的朋友,逃跑前还顺路好心的推倒砸毁了几座无处不在的城主雕像,不管修复还是重塑他都得花一大笔钱。 这短暂的一生虽然有遗憾,但好在不多,于是她朝上面那些还在争吵的人喊道。 “你们几个,别吵了!” 她的喊声吸引了农夫们的注意,朝她看来。 “替我和城主打个招呼,就说——” 野草的根系抓不住土层,正以极细小但快速的趋势脱离,在即将破退而出之前,辛西娅干脆放开手,掉落的瞬间冲人群高喊道。 “他这辈子都不可能美梦成真,因为自由万岁!” “自由万岁——” “万岁——” 山崖下回荡着她的宣言,辛西娅的身影掉入被迷雾笼罩的深渊,眨眼间就没了踪影,如同被吞噬殆尽,连一丝回响都没传来。 “这山崖应该很高吧,她真死了。”嗓音尖锐的农夫颤抖地说着,勾着头往下使劲儿看。 同行的农夫“欸”的一声跺脚埋怨他,“我说拉她上来你偏不让,现在好了,人死了,我看你拿什么跟城主交代,等死吧你!” “你说的好听怎么没见她听你的?她就是自己硬要找死跟我有什么关系!再说了,城主真要怪罪下来,哼,我看谁能逃得掉。”说话的农夫一摆手把指责他的人推远,自己也一个不留意,脚滑了一下,差点跌出雪原。 “都别争了。”从人群中走出一个看起来更稳重的人,将吵架的两人拉开,举起手中斧子让周围嘀咕嘟囔的人都闭嘴。 “下面是悬崖,对岸是王国禁地,就算她没摔死,也有可能吵醒国王被烧成一把灰。不管怎么样这女孩都活不成了。但这只是个意外,听我的,先回去禀报城主,咱们自己人总不能在雪原上吵起架来冻死。” “对,没错。” “就是,先回去再说,冷死了。” 抱怨的农夫们打定注意往回走,离开前其中一个不死心的扔了个火把下去,眼看着火光渐小渐远,最终也只能哀叹一声跟上队伍离开了。 雪原上又恢复了平静。 而雪原之下,挂在悬崖荆棘上的辛西娅就不那么平静了。 “屑克!”她扭动着身体狠狠骂了一句粗话,绸裙被荆棘刺划拉开的口子越挣扎越大,最后终于不堪重负,“嗤啦”一声裂开,连带着把她从两米高的地方摔下来,落到雪地上。 她撑着胳膊爬起来,一边拍拍身上的雪,一边抬头看了眼自己刚掉下来的方向。 掉下来时,她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脱离与雪原的最后一缕联系,耳边风声猎猎,农夫们的脸变得越来越小,至她落入迷雾后便彻底消失不见。 下坠的那几秒如此漫长,她一度能够清晰的意识到自己马上就要死了。 没有失落,不甘。她很平静,犹如即将迎来的不是死亡而是安稳的休息。 而此刻,她好好的站在这儿,头顶上方是拖拽过她的藤蔓,以及挂着她白色破碎裙摆的荆棘丛。 寒月当头,她在风里缩了缩肩膀,藤蔓……植物怎么可能有意识的接住她?还是说她的计策奏效了? 但不可能的偏偏事发生了,并且对她有利,只要有利,她就接受。辛西娅拔掉扎进手心里的刺,抱着胳膊四处打量一番。 这里是崖底,一旁的山体与雪原仿佛被镰刀劈开形成长长裂隙,向前向后以及向上皆一眼望不到头,除非她能立刻变成鸟飞出去,否则回到雪原就只会是妄想。 那,爬上这座山可不可以呢。这本来就是她的目的地。 她退后两步仔细看了看目前唯一的希望,这座被城镇人称为王座山的岩石巨兽,虽然被浓厚积雪覆盖,但好像并不是完全没可能爬上去。 藤蔓接住她的位置,恰好是一段冰雪消融小径的入口,只不过此刻被错乱的荆棘缠绕,想进去确实要费一番功夫。 没有犹豫,辛西娅捞起破碎的裙摆就上,徒手把被冻脆的荆棘掰断扔在一边,手上动作不停,脚下还不忘踩折几段。 她像是个没有痛觉的人,荆棘刺破她的皮肤,血顺着尖刺低落在雪地和裙摆上,她对此毫无感觉,此刻只有生存和前进,所有阻挡她的,都是她的敌人。 果然人活动开了,就算是冰天雪地,也会稍稍温暖一些。没过多久,她开荒般的动作就破开了一个口子。 待她喘口气准备继续下去的时候,头顶如雾般飘来一声朦胧轻笑,就像有人趴在她耳边笑出声那样,辛西娅立马警觉的向声音的来源望去。 有什么在黑暗中发出轻响。 “叮——” “叮——咚——” “叮——” 响声自上而下穿梭而来,颤动的积雪随之扑簌簌落下砸在眼前,辛西娅做好防御的准备,紧盯着来物方向,随时准备出击。 “咚——” 那枚散发着金黄色冷光的金币从荆棘丛中掉落至眼前时,她已经条件反射的挥出拳头,待她看清那只是枚毫无威胁的金币时,已经来不及收手。 “噗”,她的拳头扑了个空落在面前的雪地陡坡上,而金币则顺着新的轨迹,暧昧的在她手腕上砸了一下后弹开,稳稳当当嵌入雪中。 她盯着这场景默了一瞬。这实在是诡异的不得了,有意识的藤蔓,莫名其妙掉下来的金币,还正好砸在她面前。 除非有人故意想让她捡到。 即使这么想着,她还是按捺不住拾起了那枚诱人的金币。光看成色就知道不可能是假的,而这样一枚小小的金币,就足以养活一个贫穷的三口之家一整个冬天。 “好冰……”拿起它的瞬间,凉意透过指尖向全身扩散,正当她感受到不属于正常世界的危险想要收手时,横亘在眼前的荆棘丛如帷幕般向两边散去,一条弯曲陡峭的小径出现在面前。 这就是通往山顶的小道? 辛西娅将金币收拢进掌心,团起残破的裙摆沿小道往上走。 一年四季中,太阳只在冬季才能短暂的照耀王座山不过十数天,山脚下更是晒不到一丝阳光,那根藤蔓是怎么活下来的。 她边爬边思考着,小道盘山而上,有月光照着的路段,她可以走快点,反之,则得小心不要一脚踩空跌落,同样的奇迹她不认为还能出现第二次。 越往上走,风声越大,早些时候盘旋在她脚下的渡鸦又围拢过来,飞在她头上打转,更甚至有胆大的,直接停在了她不远处的前路上,抖着脑袋斜眼看她。 “啊——啊——” 渡鸦扑棱翅膀扯着嗓子叫起来。叫声传到辛西娅耳朵里,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些渡鸦有种在看好戏的挑事感。 “去去去,走开。”她捡起路边的石头,厌恶地朝离她最近的渡鸦砸去。石头擦过渡鸦停留的树枝,“铛”的砸在石阶上。 嗯?石阶? 她绕过最后一段没有月光的路,王座山的另一面,天光泛青,她刚扔出去的石头正骨碌碌的在平坦石阶上滚动。 沿石阶望去,辛西娅愣住了。 屑克……这是什么…… 不远处百米石阶长道的尽头,一座庞然恢弘的城堡好似巨人般拔地而起,直指向天,黑剑般的外壁上雕附着大大小小数不尽的时针,在冰冷晨曦中折射出更锋利的寒光,正于山顶云雾中无声无息的凝视她。 它是钉入王座山的利刃,不被允许窥探的秘境。 它睥睨所占领的山巅和王国所有的土地。 它的主人,此刻就站在她面前。 “金币,是你拿走的?” 黑色披风下,有着银白色柔软短发的少年逆着晨风朝她走来,行动缓慢且优雅,带着艺术家的傲慢和慵懒。 嵌满细碎宝石的白色面具遮住他的上半张脸,透过面具的,是与这幅冰冷的身躯截然不同的炙热的目光,他正在不加掩饰的打量她。 那眼神过于直白,分明就是恶龙见到金子,豺狼夺得伴侣时的样子,几乎等同于无声的叫嚣。 我对你感兴趣。 你应该属于我。 属于我,属于我,属于我,永远,属于我…… 少年贪婪的注视没有引起辛西娅内心的波动,她伸出左手,金币安静的躺在她手心里被递出去,另一只则背在身后,紧紧握着藏在蔷薇腰带中的软刀。 “是,你要么?来拿吧。” [鸽子]:来了来了来了!国王三部曲之二抬上来了!(是的,在上本法老王和这本疯批王之后,我还有一本铁血手腕的女王等着写,捅了国王窝了) [鸽子]本鸽子在此保证:努力营造完全不同的人设和故事给到各位天使投资人,努力做到按时更新,努力不打脸作话,请股东们放心。 [玫瑰]今日下午应该还有一章掉落~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逃跑的新娘 第2章 今晚九点 没错,走近些,再走近些。 只要距离三米,她就能将这个少年轻松控制住,而一旦他踏入辛西娅周身两臂范围内,她有信心一击必杀。 这次的任务重大,但她没想过会如此简单。这个少年,或者说王座山上的国王陛下,根本没对她设防。 “啊——啊——” 渡鸦们笑得羽翼发抖,盘旋在他们头顶上方险些掉落。几片绒羽飘飘荡荡,转眼间就被不知哪来的一道狂风吹散。 耳边清静了。 少年厌恶地收回残留气流余韵的手指,白手套握紧将这丝风掐散,随后又像甩开脏东西一样随意甩了两下。 至此,刚才的一切如同没发生过,少年脸上又恢复了从容的神情向辛西娅走近。 “没礼貌的家伙,它们惊扰到你了吗?” 他看似友善地微笑,“不用担心,我将它们都驱赶出城堡了,在这里,你无需为任何事烦忧。” 是吗,那恐怕要将他本人排除在外,辛西娅判断到。 原来国王能够使用逆术不是传言,他的确能遣动违背世间规则的力量,怪不得这么有恃无恐。 据说他人在千里之外,打个响指就能让人从双脚开始向上燃烧,被他选中的捉弄对象会在无法浇灭的火焰中惨叫着焚成灰。 他能调转日月的方向,让瀑布倒流回山顶。 现在她还亲眼见到了,他动动手指就能掀起一场狂风。 情况变得棘手起来了。 “无所谓,金币你还要不要。”她主动迎上去,预备在接触的一瞬间发动攻势。 破碎的裙摆和眼前的华美建筑毫无相称之处,她越走越快,微微将身体重心放低,身后手腕灵活翻转,一个绕手后,刀身已完全抽出。 少年没想到辛西娅会突然接近,讶然笑出声,不去接她手中的金币反而张开怀抱,“那是给你的……” 话没说完,一把软刀便笔直精准的刺向他的心脏。 “噗。” 这一下太过用力,辛西娅没有丝毫保留,用尽全身的力量扑上去,把他摁倒在地。刺杀对象是强大的国王,而她或许只有一次机会,这一击不能失败。 两人双双倒入石阶前的雪地中,她扑坐在国王身上,紧握刀柄,他的斗篷铺开就像渡鸦的翅膀。 得手了? 她感受透过刀柄传来的手感,很微妙,刀身的确没入了国王的胸膛,但他怎么还能用这么渴求的眼神看她,他还在笑! “力道挺大,你可真是不客气。”少年低头看了看刀口与身体交界被染红的衬衫,咂舌后向她坦然告饶,“真痛啊,能请你拉我起来吗?” 这绝不是一个遇刺的将死之人的语气。 “怎么……”辛西娅瞳孔震烁,闻言,她将刀拔出来,却并不打算起身。 补刀! 她立刻做出决定,双手握住刀柄,再次狠命扎下去。 刀起刀落,每次都使出透支身体的力量。当天边太阳的轮廓完全跃出云层时,她终于力竭停手。 “结束了。” 雪地红成一片,就算是怪物这会儿也该死的透透的了。 辛西娅双手无力的瘫垂在身侧,长舒口气,她看向自己还在颤抖抽搐的手,在冷风里泛红,说不准是冻得还是沾了血。 无所谓,这算得了什么,只要王国能因此迎来新的太阳,她甚至没打算能活着回去。 好累,好困。就在她紧绷一夜的情绪终于能得到松懈之时。 令人惊惧的声音再度响起。 “这就结束了?”少年动了动压在雪地上早已麻木了的胳膊,又抹了把溅到面具上的血渍,笑着问她,“只是这样就能令你满意吗?” “你替我做了我一直想做的事,唉,可惜我们都没能成功。”他惋惜道。 现在不满意的人是他。 抬起原本摊开在两边的手臂,少年握住她沾满血迹的手,而辛西娅本人已经被他依旧活着的事实惊得说不出话。 不,这不可能,他到底是什么! “要不要再试一次?” “你累了,我帮你。” 说着,他摁着她的手再次,缓缓刺下。 没有刺耳的尖叫哭喊,没有血肉飞溅,这场刺杀和辛西娅往常接手过的任何一次都不同。 刀身再次与少年身体相触的刹那,刀尖化作柔软绯红的花瓣上扬,凝聚成丝带的形状,擦过她的手臂,脸颊,继而打着旋儿飘散在天空中。 少年放开她的手,顺便摘去卡在她头顶发丝里的花瓣。 “刚才还没说完,金币作为国王给你的聘礼,亲爱的王后,他不打算也不可能收回。” “谁要做你的王后!想都不要想!我是来杀你的,怎么可能嫁给你!” 回过神来的辛西娅立马掐住他的脖子,掐到指节泛白,她大吼着,“你这个刽子手,你算什么国王!黎民的痛苦你视而不见,整日大行荒唐的恶作剧,你把王国的人当成什么!我们不是你的玩具不是你的俘虏,更不是你心血来潮捉弄的对象!” “我今天就是要看看,杀了你之后,王国究竟能不能变得更好!” 她竭力将全部力道集中在手上,然而先前消耗了太多,颤抖的小臂暴露了她已无法将战斗继续下去的事实。 明知以她的力量根本杀不死他,她却还在坚持,不被制止的话,恐怕很快就能听到她咬碎自己牙齿的声音。 “你就这么讨厌国王……”少年脸上的笑容凝固,眼底的光灭了又亮。 片刻后,他拨开辛西娅颤抖的手,先前眼底的疯狂褪去仿佛从不存在一般,深吸口气缓声道,“别这么对我。” “你杀错人了,金币不是我给你的,我并不是国王。” “狡辩。山巅城堡根本不允许任何活人入内,你还能是谁!” “我可以是……你的同伴。”少年在一旁干净雪地上擦了擦手上的血,扶着她坐了起来,“陛下给了你金币认可了你,我也是。” “他难道就不能多认可几个人吗?” -------------------- 这个问题辛西娅之前确实没想过。 在她的潜意识里,国王应该是个性格古怪,孤僻的混蛋,永远一个人生活,嫉妒王国内拥有幸福生活的每个人,一定要竭尽全力将其毁灭才行。 因此当她看到城堡门口的少年时,第一眼就将他认成了国王。 穿着连城主都没穿过的好衣裳,还能使用逆术,致命的伤口能在顷刻间复原,他的种种行径都在加深辛西娅的错觉。 可当他拉开衬衫,露出刚被她扎了不知道多少刀的胸口向她证明时,那里的确没有时钟的印记,相反,干净的连伤疤都没留下。 “国王是时钟的主人。” 这是王国内人尽皆知的信息,历代国王身上都有时钟留下的烙印。这个少年是无辜的。 “叫我阿伦就好。”少年解释道,“我是城堡的总管,奉陛下的命令前来迎接您。往后白天城堡里的一切事宜,您都可以找我。” “至于逆术……”他犹豫了一下。 “城堡内不这么称呼这种能力,我叫它愿力,城堡就是靠这种力量维持起来的,其他……等你见到陛下就知道了。” 他一改初见时的隐秘汹涌的疯狂,如同换了个人,带着一头银色卷发与纯良无害的语气,向她解释城堡的秘密,唯独举手投足间那股充满艺术气息的优雅没变。 “你说你是城堡总管,那么我行刺国王这么大的事,你打算怎么办?向他检举我吗?”辛西娅问道。 “我不打算这么做,您没有对我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啊。”阿伦笑了,指了指不远处耸立的城堡。 “况且您恨的是陛下不是我,我有什么理由做伤害您的事呢?您是这些年来唯一能进入城堡的陌生人,我的生活或许会因为您的到来而变得有趣的多。” 他一脸诚恳地说着这番话,眼神里的期待如同孩童瞧见橱窗中的糖果。 但辛西娅拿不准阿伦这家伙说的是不是真心话。 虽然他这会儿表面看上去人畜无害,难保以后不会当着国王的面背刺她。刺杀任务还没有完成,她好不容易骗过国王得到进入王座山的资格,怎么能这么轻易放弃。 不过,他话里的有个信息倒是令她很在意。 “唯一的人?”辛西娅道,“你是说,国王很久没放人进入王座山了?” “是啊,很多很多年了。自我进入城堡以来,就再也没见过其他人。” 两人并肩踏上石阶朝城堡内部走去。 阿伦的话让辛西娅沉默了一会儿,城堡五人高的漆黑铸铁大门在他们接近的时候自行敞开,发出沉闷的喑响,石阶的尽头,目之所及之处看不到一丝绿意,或许根本没有植物愿意在这种环境中活下去。 “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吗。” “辛西娅。” “嗯,辛西娅……多美丽的名字,月光般纯洁智慧的女神……” 她的名字被阿伦反复轻念了几遍,边走,他边向她介绍。 ”那里是城堡的主楼,一楼是从没使用过的宴会厅,二楼是餐厅,三楼是沐浴室和书房。”他指着那处最高大的楼体说道。 “您的房间就安排在六楼吧,那里视野很好,云层薄的时候,可以从窗外看到雪原上的城镇,您觉得怎么样?” “不急。”辛西娅回复道。 走到一楼大厅中央,她打量四周,抬头看向头顶层层叠叠垂落的烁目吊灯,每支灯架都是刻面繁多的宝石制成,托举起高度一致的蜡烛。 铺就暗红鲜花地毯的楼梯盘旋向上好似望不到头,从他们踏入城堡内那一刻起,不管在哪儿都能闻到一股令人迷醉的花香气,可这里明明没有花。 总体来说和她想象中一样,该死的国王果然住在全天下最奢靡最铺张浪费的地方。 雪原冻灾那么严重,他依旧没有放松税收的管制,就连给她这个被认可者所谓的聘礼,也只是一枚金币而已。 “国王的房间在哪?”她问。 “在顶楼,七楼。您想跟陛下住在一个房间吗?可以安排,但我不建议这么做,等你们相处一夜后再决定也不迟。” 阿伦回答她,准备领辛西娅登上楼梯参观别的区域,下一秒手腕就被她扣住。 “等等。”她从背后叫住他,“你刚才说的做的都是以我留在城堡为前提,但我还没说过我会留下来,你这些打算是不是做的太早了。” “哦?我没有说过您已经无法离开了吗?” 阿伦回过身来看向她,疑惑地笑了,“您已经是城堡的王后了,接受了国王陛下的金币,您还能去哪儿?” “什么意思?” 金币有古怪! 辛西娅反应过来,利索地掏出金币就狠狠朝墙上砸去,阿伦在一旁抱着胳膊看着她尝试,没有阻止。 没有这个必要,金币从墙上反弹回来,骨碌碌滚到辛西娅脚边,她把它踢开,它还会绕个弯儿再次滚回来,看起来只是和普通金币一样,旋转,滚动,但却能让人感觉到,它有自己的意识。 它在不断的选择她! 不仅如此,当辛西娅试图主动远离而不是驱赶它的时候,主楼的大门在她面前忽然猛地关闭,她奔跑的脚步一顿,顷刻间就被金币追赶上。 它在分裂!辛西娅推不开门,她提脚踹去,大门纹丝不动,而身后的金币越分裂越多,直到筑起一座囚笼将她困在里边。 “屑克!这是什么鬼东西!怎么才让它变回去!”她锤着笼壁怒喊。 “您冷静一点,过一会儿它自己就好了。”阿伦走到她面前,抚摸着笼壁,“它原本不是这么用的,您倒是让我长见识了。” “少在那当谜语人,你到底想说什么!” “金币是用来保护您的,收下它,意味着您已被置于陛下的羽翼之下。” 阿伦叹了口气,“譬如您遇到危险,就可以将金币扔出去后朝反方向跑,金笼能为您抵挡任何伤害,当然陛下也会在一刻钟内赶到您身边。” “你是说国王马上就会来?”她开始警惕,手习惯性背后准备抽刀,但没摸到。她的软刀被变成花瓣,已经碎了。 “或许这次不会。”她短暂的窘迫被阿伦看在眼里。他扶着自己的下巴做沉思状,“陛下正在休息,做晚上接见您的准备,我建议您也稍微准备一下。” “谁要准备去讨好那种人。”辛西娅咒骂一声。 “可是……这可是杀死国王的好机会,您不想试试吗?” 阿伦垂眸凑近道,“只是为陛下讲个有趣的故事而已,不需要您做出多大的牺牲。” 不等辛西娅回答,他抬手在空中挥舞了一下,一座泛着冰蓝水波纹的时钟便虚空漂浮在金笼外。 “看准时间,今晚九点,陛下会去您的房间。尽量不要激怒他,祝您好运。” 国王:媚眼抛给瞎子看,经文祷给杀手听 [鸽子]没迟到!新文新气象! 这本酝酿的是那种天寒地冻的雪国环境,应该适合冬天看吧……应该吧……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今晚九点 第3章 你好,国王 然而到了夜里九点。 国王并没有来。 弧形落地窗台视野极好,透过窗户,雪原上的一切都清晰完整的展现在眼前,此刻它正寂静无声反射着月光的白,如果视力足够好,便能看到灰毛野兔一纵一纵地跳跃,逃避渡鸦的猎杀。 又是这些恼人的鸟。 昨晚这个时候,辛西娅在雇主的授意下上演了一出逃亡的好戏,如愿以偿进入王座山。 而此刻的她,换下了残破的绸裙重新梳洗一番后,安静坐在窗边梨木圆桌前,吹着风,等待刺杀对象到访。 已经认错了一次,这一次,绝对不能再失败。 她端坐着,等待房门被推开,或者被扣响,谁知道来的人是不是有礼貌。 九点一刻。除了漂浮的时钟滴滴答答作响,屋内依旧没有别的声音。 “他是国王,傲慢是他的本性。”辛西娅强忍住内心的焦躁调整呼吸,她有预感,或许身后的那扇门,下一秒就会发出动静。 “啊——啊——” 一只渡鸦拍打着翅膀飞上与她齐平的楼层,即使窗外就有伸出的木桩供它歇脚,也无法再多靠近城堡半分。 吵得人心烦。辛西娅从袖口处扯下一粒纽扣,手腕用力朝渡鸦弹去。 “啊——” 房间内的十二盏灯随之倏地全部灭掉,周围陷入令人不安的漆黑。 翅膀被打中的渡鸦旋转着下落一段距离,在接近地面前重新振翅飞起,一头扎进荆棘小道没了踪影,似乎在躲避什么。 辛西娅闻到空气中若有若无的清凉薄荷气息,她的眼睛还没适应突然的黑暗,只好朝着有声响的地方望去。 阴影下仿佛坐着个人,单看这个熟悉的身形的话…… “阿伦?”她试探喊道。 那人动了动,但回应她的是沉默。 不,不对,这股清冽的薄荷味道,不是阿伦。辛西娅猛地意识到,这个时间来找她的人,还能有谁? 她谨慎地站起身,朝那人慢慢走去,每走一步视觉就更清晰一分。脚下的金蔷薇地毯,桌边细颈长身的酒壶,墙壁上色调张扬的挂画一一展现在眼前。 以及坐在雕花扶手椅上那个脚踩银底黑靴的男人。 一股莫名的压迫感自肩膀向下坠去,她停下脚步后彻底看清,来的人的确不是阿伦。 这是两个相像,但又截然不同的人。 银色顺滑的长发披散到耀黑腰封旁,褶皱精细的荷叶领和袖口边缘皆以镂空鸢尾花纹装饰。那人戴了根雕刻成蔷薇模样的蓝宝石项链正随呼吸起伏,以衬托同样蓝的发黑的眼眸,与苍白但不病弱的脸庞。 “国王。”她听到自己这么说道。 黑暗中传来一声熟悉的轻笑,和荆棘小道前听到的如出一辙。 “你再好好看看我是谁。”那人勾勾手指,辛西娅被摁进椅子里便一齐飘了起来,一个猛冲飞到他身前又像勒马般急停,她整个人被颠了一下后稳稳落地。 他一手半举着把玩一支玫瑰,另只手撑在椅子扶手上,向她倾身贴近。 俊美的脸庞忽地在眼前放大,辛西娅下意识后撤的动作被他截停,那支带有体温的玫瑰顺势插进她衣领前的缝隙中。 “给你的见面礼。现在看清楚了吗,我是谁?” 银色发丝扫在她脸上,呼吸碰撞间,他的视线毫不掩饰去向,朝她饱满鲜红的唇越靠越近,越靠越近…… “……国王。”辛西娅将他一把推开,冷冰冰看着他说道。 这城堡里的人怎么回事?阿伦不正常,国王更不正常。 就算面对城主,她的举动也算的上失礼,但国王对此满不在乎,只是无可奈何的拂着被她推过的胸口,脸上满是心碎后的痛苦。 “真令人伤心,身为我的王后,你竟然没有第一时间认出我!即使我犯了死不足惜的重罪,也不至于受到此等惩罚……” 他眉头绞在一起,整个人因呼吸不畅而剧烈颤抖起来,黑衣下身体单薄,看上去随时有可能丧命,唯有湖水般深渺的目光始终张扬地停在她身上。 他真的是国王? 上过一次当的辛西娅再次产生怀疑,除了穿的好了点,他身上哪有一点儿国王的样子?剧院里的二流演员都比他演的像。 “你……”她本想通过套话核实他的身份,话到嘴边却止住了。 说再多有什么用,还有什么办法能比时钟的印记更能证明国王的身份呢? “不介意我核实一下你的身份吧。”她说着便打算直接上手。 丝质衬衫外缀着的华丽荷叶边仅起到装饰作用,实际上他领子开的极深,她甚至不用扯,一拨就开。 然而没等辛西娅看清,探究的手就被人牢牢抓住压在大腿上,力道之重,拽的她直不起身,只能弯着腰和他面对面。 “太心急了王后。”他眼中仍蓄满悲伤,“虽然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主动的样子,可这不是恋人第一次见面该有的流程对不对?就算你不介意,我也该保持些风度给你留下个好印象,唉,这可太难了。” “你胡说些什么!”辛西娅厌恶道。 “现在就连大胆承认自己被吸引也成了需要克制的欲|望了吗?” 说完,他忽然笑得开朗起来,放开控制她的手,清了清喉咙坐直了身体,一板一眼道。 “你应该还不了解我,那么自我介绍一下。利柏,这儿的国王,你可以直接这么叫我的名字,城堡里没那么多讲究。” “至于我的身份嘛,我想应该没什么好质疑的,毕竟此刻深夜出现在你房间里的人是我,倘若除我之外真有那么一位无所不能的国王,想必他一定不会容许这种情况发生,我说的对吗,亲爱的王后?” 他的声音和阿伦一样年轻,但其中多了股似笑非笑的意味,在辛西娅见过的人里,通常只有死囚和疯子才这么讲话。 因此她犹豫了,如果他真的是国王,那么他们的国王大概率是个疯子。 下午等待的那段时间里,她仔细考虑过眼下的状况。 这是场实力不对等的较量。早在她上山之前,雇主就提醒过她,这趟旅程很可能有来无回。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国王掌握着极为恐怖的力量。 如果她不能以无害的姿态潜入城堡,并一举刺杀成功,那么后续的一切行动都将陷入极其被动的状态。 而她却认错了人,在城堡前把动静搞的那么大,或许她的身份早就已经暴露了。 那为什么国王没有立刻杀了她? 唯有这一点,辛西娅怎么想不明白,是啊,国王为什么不杀她呢? 现在这个问题好像有了答案——或许他脑袋真的有点问题。 “阿伦说我只需要给你讲个故事就行了。” 辛西娅不想跟他扯这么多,一边说着,一边将手覆在半挽的发髻旁,“而且我并不知道拿了金币就要做王后这种事,如果你坚持的话,我可以把金币还给你。” 说着她就要将金币掏出来,但被利柏打断。 “阿伦说的?”利柏皱了下眉,似乎对此刻听到这个名字感到不悦,“我竟然不知道,他的话比我说的还管用。” “这不是重点。”她辛西娅反驳道。 “本来可以不是。”利柏收起笑容一眨眼后变得脸色冰冷。 他更慵懒优雅的向后靠去,双手交叠放在腿上,一下一下随意敲着,他想到了个好主意。 “不过没关系,如果你想离开,把金币放下,我立刻就把能你送回城镇。” 说着,他做出了个“请”的手势,示意她将金币放到面前的小桌上,“但相应的,王座山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代价么……就以阿伦的命抵偿好了。”他搓搓手指随口说道。 “什么?”辛西娅以为自己听错了,阿伦不是他选定的城堡总管吗,“为什么?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我不喜欢从你嘴里听到别人的名字,这个理由够不够?当然,我也不想强迫你,金币给我,阿伦的命……”他轻描淡写地笑着吹了口气,“就没了。” “还有比这更公平的抉择吗?选吧,王后陛下。” 有风从窗户渗进来,但此刻房间安静的仍让辛西娅感到一阵耳鸣。她停住了动作,不可思议的再次打量审视这个外表看起来过分美丽阴郁的少年。 如果世界上真的有能变化成人的鲜艳糜烂的毒花,那一定就是他这个模样。 她现在几乎可以肯定,国王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如果选择归还金币,她毫不怀疑利柏会立刻履行自己的诺言。 本来还想等一等,可她实在忍不了,和他在同一个房间相处的每一秒都令人厌恶。 辛西娅不再触碰腰间颤动不止的金币,她打定主意转而沉着脸起身朝利柏缓缓走去,而他的目光始终贴在她身上。 “据我所知,国王想杀什么人,是不需要理由的。” 她谨慎的走近他,手指搭上他的椅背,一寸寸划过光滑的木料,向侧后方绕去,“你却把要选择权交给我?” “没错。”他不否认。 “也许你是想听杀戮的话从我这种普通人口中说出,这会比你直接下达命令更有趣……” 利柏的注意力跟随她变换的脚步移转,辛西娅也察觉到了这一点。 没关系,就算他是国王,也不可能背后长眼。她在他背后站定,一只手扎实地扶住他的肩膀,另一只手伸向自己脑后。 “又或者,你只是单纯的想看人陷入道德困境挣扎无措的样子,好尽情嘲笑他们。” “你的这两种说法都很有意思。”他追问,“但是有没有第三种可能呢?” “或许有。”辛西娅今晚难得笑了声,“但没人在乎。” 她确信房间内没有任何镜子来得及照出她的动作,那枚从胸针上取下的锐器自从她发髻中拔出的那一刻,就如闪电般扎向利柏的脖子。 “你!” 胸针被甩飞到墙上,反弹回来时掉在地上发出叮咚的脆响,辛西娅的手脚被固定在原地。 交手只在一刹那,而她失败了。 也算是意料之中的结果,如果国王真的这么容易被杀掉,雇主不会开出那么诱人的条件,凭她自己更不可能轻易做到。 “别总把我想这么坏。”利柏挑起她的下巴,在唇角讨要了一个不轻不重的补偿后,满意地拂着嘴唇回味,好像刚才逼辛西娅做选择的人不是他一样。 难道不是吗?她恶狠狠的看他,不能说话。 “谁把你教的这么不解风情?”他眼神中带着埋怨,“一定要把话说的这么明白吗?你是我千挑万选的王后,开出这种条件当然是因为我想留下你,但你好像不喜欢这种方式……” “嗯……”利柏手撑在下巴上注视着她想了一会儿,随后眼睛一亮,提出个新方案。 “那不如这样,既然你想杀我,没问题,如果你愿意留在城堡,不管是布置陷阱还是直接动手,我随时配合,随时欢迎。” “唯一的条件……就照阿伦说的,每夜给我讲个故事吧,讲什么都可以。这笔买卖应该不算难而且相当划算,毕竟我是个很好的听众。” “你觉得如何呢?”他期待的望着辛西娅,却发觉她依旧面色冰冷,这才想起忘了解开她的限制。 “嗬……”辛西娅捂着狂跳不止的心脏,艰难喘了口气。 《论如何用错误条件推演出正确结果》——著作人:辛西娅 [鸽子]背景基本交代完了,下一章开始讲故事~ 另外强调一点:看似三个人,实则两个人(对手指)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你好,国王 第4章 战车与倒吊人 “怎么样?”解开后他又追问一遍。 屑克,他有病他真的脑子有病!该死的国王,他就这么自信她杀不了他?! “我同意。”她恶狠狠回复道。 “太好了,我就知道你会答应!”利柏对她的答复很满意,激动之下忍不住起身打算给她一个拥抱。 “别碰我!”辛西娅朝后退了一大步,抬手阻止他继续前进,“提前说好,我不是你的王后,你也不要有什么奇怪的想法!” “可是,你生活在城堡,总归需要一个身份。”利柏停下脚步苦恼了一瞬,见辛西娅似乎想要反悔,于是妥协补充道。 “好,我答应你只保留城堡名义上王后的身份,这样总可以了。” 他朝辛西娅伸出一只手,掌心亮起一枚背靠时钟表盘,盘旋向上的巨蛇光印。 “把你的手给我。” “做什么。” “订立契约,我们的约定对双方都有约束力,如若一方不遵守约定,余下的生命将被时钟剥夺。” 说罢,利柏无奈的摇摇头,“我都允许你杀我了,而你呢,能不能不要对我这么防备?” “很难做到。”她将信将疑地把手覆上去,仅一瞬就被利柏翻转的掌心完全包裹住,十指相扣,光点从两人指缝间泄露出来。 “还有一点忘了说。”他笑了一下,辛西娅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是什么。” “你讲什么故事都可以,我都爱听。但以防你随便用三两句话敷衍我,还需要增加一项补充条件……”他歪下头,鼻尖几乎要与她相撞。 “如果你讲的故事让我不满意,那我只好在王国境内,挑选一位可怜虫为那个不美妙的故事陪葬了。” “这种事你刚才怎么不说!这不公平!”辛西娅使劲儿往后退想要抽回手,但他实在抓的太紧,连个缝隙都拉不开。 “你这种人根本没有诚信可言,契约对你来说就是个摆设,还不如直接取消!” “哦,来不及了。”光芒散去,利柏终于松开她的手,同样的印记也显现在辛西娅的掌心,他状似遗憾道,“订立完成,就算是我也不能随意更改。” “谁能保证每天都有新鲜的故事能讲,如果我就是讲不出,代价岂不是太高了!” “你的担忧不无道理。”利柏后退两步,驱使桌上那个长得像银花瓶一样的细长酒壶倒了两杯甜酒。 一杯落在他手上,一杯飘向辛西娅被她抬手打翻,晶莹透光的杯子在地摊上滚了一圈,停在利柏脚边,他平静地弯腰将酒杯拾起,放回桌面。 “不过,我觉得这不算问题。” 他轻轻摇晃酒杯,环绕着她在房间内踱步,“我不是保证了吗,只要是你用心讲的故事,我都喜欢。再说了,讲不出和不愿意留在城堡是两回事,对应的代价当然不同,我希望你永远不用知道这其中的深意。” 末了他尝了口酒顿了一下,又自顾自的仰头思索道,“应该不用。” “这是你一早就埋藏好的圈套对不对。”辛西娅跌坐在座椅中,看着手上闪闪发光的契约印记,“屑克,真不敢相信有那么一瞬间,我竟然觉得你是个愿意遵守承诺约定的人。” 好了,这下不但任务失败,她还彻底成为了国王的阶下囚,一个被疯子愚弄的蠢货。 “你还留在这里干什么,看我的笑话?”她面无表情的看向利柏。 而后者显然被她的话伤到了,捧着心口笑吟吟在她对面坐下为自己辩白,“听起来你不常相信别的刺杀对象?那么,很荣幸我是其中一位能获得你认可的人。” 他无视辛西娅的眼刀,“不过必须强调一点,我,利柏·德维尔,绝不是外界传言的那种荒唐、暴虐,言而无信的国王,随便他们怎么说反正你以后会知道,而且真相恰恰相反,我正使出全力对抗能轻易倾轧他们的力量,所有人都将因我获得幸福和自由,但竟然没有一个诗人来歌颂我的伟大,真令人寒心。” “你到底想说什么。”辛西娅对他的自吹自擂一点兴趣都没有,只想把他从房间赶出去。 “唉——我是想说,到了我们履行承诺的时候了,亲爱的王后陛下。”他叹口气,端着酒杯陷在座椅中,抿了一口。 “我已经准备好了,什么时候开始今天的故事?” “今天就开始?!”辛西娅跳了起来。 “没错,现在还没过十二点,契约自今日订立起生效。”他偏头指了指悬浮的时钟,“需要再给你点时间准备一下吗?比如来一杯枫酒润润嗓子什么的?” 说着,利柏拿起桌上的酒壶和一支新酒杯,即使屋内只剩月亮作为唯一的光源,仍可让人轻松分辨得出,从同一个酒壶倒出来的酒换了颜色和风味。 他哼着轻松地小调,似乎很享受这样昏暗的氛围,举起新酒递给辛西娅前,自己先轻嗅了一下。 “不用,我们山下人明白契约的意思。” 辛西娅犹豫了一瞬后警惕地接过酒杯,同样嗅了嗅,烟熏的焦香气息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她将杯子放下,正色道,“我准备好了,开始吧。” “这是一则我小时候听大人讲过的寓言故事,它的名字叫做,《战车与倒吊人》。” “嗯,塔罗牌?传说中源自沙漠之国古老的占卜方式啊。”利柏眼中闪过兴奋的光芒,“你怎么知道这是二十二张大阿卡纳中我最喜欢的两张牌?嗯……掌控挑战的战车,等待牺牲的倒吊人,很有意思,今晚要是能永远不会过去就好了。” “……什么跟什么,不是你想的那样。”辛西娅在他狂喜时浇了盆冷水,“战车就是战车,倒吊人也没有别的含义,全都是字面意思,别擅自揣度寓言的信息。” “没关系,我同样期待。”利柏撑着一侧脸颊,摆出认真倾听的神情,他不犯病的时候看起来的确人模人样的,辛西娅心想。 “在寓言中,有这么一座城市。” 她回神开始描述道,“这座城,它独立于其他城市之外,没有联盟,没有仇敌。它易守难攻,没有人知道城内的模样,但根据流传在广袤大地上的古老传言,所有人都认可那是一座举世无匹,真真正正的幸福之地。” “听起来很像人们口中说的山巅城堡。”利柏插了一句,得到辛西娅冷漠的一瞥,于是他因此开怀的笑了两声。 “这完全不一样。”辛西娅继续讲,“那座城,我们姑且称它为阿托拉。” “阿托拉自人类诞生起就存在,它位于水草丰美,山林俊秀的海边,城里的人们没有烦恼,来去自由,但没有任何人想要离开它,原因很简单。” “因为城内的财富和资源挥霍不尽,人人乐而享受没有压迫没有阻力的生活,每天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花上一整天的时间,去思考如何制作一款招呼邻居的美味甜点,或是让自己像生长于天地间的动植物,慢悠悠,自在的找一块儿当下最心仪的位置,闲散的打发掉时间。” “的确不一样,阿托拉听起来是世外桃源,而城堡却是个牢笼。”他赞成地点点头。 “然而越美好越富庶的地方,越容易被人盯上,鬣狗总是无处不在,并且永远填不满它们的胃。” 当阿托拉以外的城市陷入常年无休止的战火和饥荒后,这座城就成了猎食者眼中的肥肉。 崇尚武力的城主和坚守信仰的城主同时注意到了阿托拉,他们分别派了自己最强壮的将军和最虔诚的修士来到阿托拉城外,来替他们找到进城的办法。 强壮的将军带来了一支好战的军队和最先进的战车。战马两侧绑满炸药,喷着鼻息前蹄刨地。士兵们的每片铠甲都装有尖刺,他们熟练掌握攻城阵型,有以一当十的勇猛。 军队列于城门前,将军命令他的士兵,“冲锋!” 于是乌泱泱的人涌向阿托拉。战鼓声,号角声将城墙震得落灰,从白天到黑夜,士兵们的武器磨损,嗓子变得嘶哑,铁蹄下土地薄了两寸,城门却纹丝未动,无人迎战。 辛西娅特意瞥了眼利柏的反应,他专注的托腮盯着她看,目光柔和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你有没有在认真听?”她被盯得毛毛的。 “嗯,我在听。”利柏缓慢地眨了下眼算作肯定,“一个蛮夫企图通过强硬的手段逼阿托拉归降,但他失败了,这显然在意料之中。要是只用武力就能解决问题,这座城早就毁灭千万次了,不可能存活到现在。” “修士呢,他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吗?”利柏好奇道,酒杯里液体的高度一动不动。 “有算不上好的办法。”辛西娅继续讲。 “修士带来了城邦最忠实的信徒和他的追随者,人数与军队相同。” 这些人中,既有男人也有女人,既有老人也有小孩。他们皆身穿素衣,面黄肌瘦。他们笃信城主创造的神明,认为刻苦的修行和奉献就能摆脱此身悲惨的宿命,甚至掌握与神明沟通的本领。 “哈哈哈哈……”利柏没忍住捂着眼睛笑出了声。 辛西娅停下注视着他,利柏干脆不忍了,放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太蠢了,哈哈哈哈……” “这么厉害的人,也要把活下去的希望寄托在攻打别的城市身上吗,哈哈哈哈,为什么不能带点有脑子的人来……” 他沉浸在自己的乐趣中停不下来,辛西娅抱着胳膊看了眼时钟,为了一会儿能安慰的休息,她决定打断利柏。 “是啊没错,就是因为他带来的人没脑子,所以他们的攻城计划也失败了。” “哈哈……咳嗯,怎么回事呢?”利柏尽力止住笑意,喝口酒缓了缓,唇角还上扬着。 “修士选择将信徒和追随者们吊在木架上,让他们在阿托拉城外大声祷念经文,如果不能感化城内的人,就把他们全都烦死。” “这可真是个好主意。”利柏摇摇头笑道。 “谁说不是呢。”辛西娅难得认同他的观点。 果然,修士失败了。他带着人灰溜溜的回到自己的营地,将军正在那里等他。 “你们有什么收获?”将军问道。 “我们的收获是,阿托拉城的人要么全是聋子,要么全是傻子。”修士愤愤地跺脚说道,“他们既不尊重神明,也听不见我们的祷告,这是座罪恶之城**之城!没人救得了他们!” 他似乎忘了自己才是那个侵略者。 “我们也有差不多的发现,阿托拉城的人一定既是战士,又是学者,他们修的城墙坚不可破,他们的士兵勇敢到根本不怕我们的威慑,太可怕了,我们没有任何办法能拿下这座城!” 将军颤抖地抱紧自己结实的臂膀。 “可是如果不能完成城主交代的任务,我们的小命就玩完了!我们的臣民也会因缺粮少衣而死,这世界上又少了一座伟大的城市!” 辛西娅模仿利柏吹嘘自己时的样子,将“伟大”两字咬的极重,后者听了则毫无恼怒的神色,他总不至于忘记自己刚说过没多久的话吧。 她送了口酒入喉,继续讲道,“正当两人为此烦忧之际,一位信徒指着远处一个蹒跚的身影大喊道,‘快看那里!快看那个人!’” “嗯?还有第三个想要攻打阿托拉的城市?”利柏动动眉毛。 “或许吧。”辛西娅回应,“从远处走来的是一位年迈的老者。” 他沉默地走到城墙下,沉默的扣响城门,沉默的抬头等待阿托拉的回应。 利柏:比心(半颗) 辛西娅:举着问号凑过去拼成另一半(?) [鸽子]据查:战车的牌意可归纳为掌控、竞争、胜利、决心、挑战等等,倒吊人的牌意可归纳为牺牲、等待、以退为进、换个角度等等。文中做不全面的理解(致歉),但这里要划重点。 另外这个寓言故事不涉及任何地球上存在的宗教,整个寓言都是我编的(再次致歉)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战车与倒吊人 第5章 为王后服务 老人的手像枯槁多年的破木棍,目睹这一切的人们都相信,只要他再敲上三下,那只手必定因此折断。 然而还没等他第三次伸出手,阿托拉的城门就这么对他缓缓敞开了。 “为什么他能进去!”将军和修士一齐叫喊道,双双派人前去查看情况。 城门在老人进去后就关上,将军的士兵和修士的信徒在门外摸啊嗅啊,既没发现门上附有什么禁制,也没找到奇妙的机关,他们用同样的办法敲门,阿托拉无动于衷。 派去的两人回到营地,所有人围在一起,商量了一整夜后,终于得出了个结论。 “问题一定出在那个老人身上。” “他本身就是把开启城门的钥匙。” 大家都认同这个答案,只不过还没来得及雀跃就又被难住了。 既然他们的钥匙已经进城了,上哪里能再找到一把同样的钥匙?没有钥匙,他们照样进不去。 人群中传来阵阵低沉的惋惜声,一传十十传百,隔着胸膛都能听到旁人心底美梦破碎的声音。 然而就在大家一筹莫展时,城门再次打开了。 初生的太阳照耀下,这次从城中走出来的,是个神采奕奕的年轻人。 “我记得,故事最初提到过,阿托拉城中的人都不愿意离开自己的故乡,这个年轻人是怎么回事?”利柏打断辛西娅的讲述,提出自己的疑虑。 对此,她含糊了一下没有正面回答,“是啊,他是怎么回事。故事里的人同样好奇,为什么有人从城里出来了?” 他们立即将年轻人抓起来,把他关在营帐中审问。 令他们没想到的是,年轻人出奇的诚实,不但不计较他们无礼的行为,回答问题时也不卑不亢。 “因为我想出来,将军。”他解释道,“我在城里的事情都已经处理完毕,所以我要离开了。” “我不知道你们口中的钥匙是什么,修士。”他补充道,“昨晚诸位见到的老人就是我,如你们所见,我浑身上下只有这身兜帽,别的可什么都没有哇,进入那扇门的办法也相当简单,敲就行了。” “你撒谎,昨晚进城的明明是个快老死的人!”人群中有人提出质疑。 “我说的是真的,这正是阿托拉的神奇之处。”年轻人很无奈,竟然没有人愿意相信实话,他悲愤道,“如果诸位实在不信的话,自己亲自去看一看不就知道了吗?” 人群沉默下来,彼此对望。还是修士出面打破了这层沉寂。 “那好,就由你来替我们扣响城门吧。” “乐意之至。”年轻人爽快又天真地答应下来。 人群浩浩荡荡朝城门聚集,进城前有人问了句,“阿托拉真的像传说中那么美好吗?” 年轻人很快给予回复,他说,“照我看来,和普通的城镇也没什么两样嘛。” 随后他再次扣响了城门,也正如他所说,城门应声而开。 “你说的没错,这里的确和外面的城镇没有区别。”见到眼前光景的人都这么拍着年轻人的肩膀和他说道,“它毫无特别之处。” 这实在太叫人失望了,寄托了千万人希望的阿托拉,竟然真的只是个普通的沿海边陲小城。 既没有连绵不绝的矿山,也没有令人眼花的牛羊群,城内的居民脸上全是恬然自得的满足,各个身穿最简单的棉麻服,这里四季如春,他们一年到头都穿这个。见到外来人也只是好奇的上下行一番注目礼,便扭头做自己的事去了,在街道上边跑动边跳舞,或者干脆靠着大树倒立,好似这群外来客根本不存在。 “这是怎么回事。”修士大惊失色,“年轻人,你说的那种令你返老还童的神奇秘法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我不知道,这种事情不止一次在我没发觉的情况下发生。每次来到这里,我只是在城内转一圈,和认识的人打过招呼就走了。”年轻人诚实地回答道。 “你们参观够了吗,我想我得回去了。”他作势要走,但却被人拦下。 进城的人震惊之余,并没有忘记他们肩负的使命,多少双眼睛围绕四周蠢蠢欲动。 “好啊,就算它只是个普通的小城,现在也在我们的铁蹄之下了。”将军扬起胳膊指挥他的士兵。 “把你们能看到的,能换成钱的东西全部拿上,准备好了我们就走!” 于是人群动起来,遵循本能执行命令。 “不行!你们不能这么做!”年轻人尖叫着阻止,“快把东西放下,谁都不能带走阿托拉的……” 一个人的反抗淹没在人海中。 当劫掠完毕的强盗们带着战利品准备出城时,他们才惊异的意识到,阿托拉的居民们只是目光淡淡的注视着这一切,没有人阻止,也没有人大声喊叫,他们像毫不在乎地漠视这场暴行。 “别出城!别出去!”年轻人用尽全身的力气声嘶力竭的哭喊,“啊!我们都会死在这里!” 讲到这里,话音中断。辛西娅讲的口干舌燥,端起酒杯喘口气的空档,感觉房间里似乎又暗了几分。 一大朵云把月亮遮住,酒液失去光泽,无底洞一般黑。她好像听到利柏说了句,“无知的帮凶。” “故事的结局我已经猜到了。”他绕到窗边,挥手将那片云驱散,背对着辛西娅说道。 “阿托拉注定难逃毁灭的命运。完美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理想化的谬误,它能被追求至无限接近,但人们永远无法真正触碰到它,你是不是想这么说?” “恰恰相反。”辛西娅回答他,“阿托拉的确会毁灭。” 但它总是会以全新的面貌重生,因为它代表的是万事万物的自然法则。 从人们带着劫掠的财物企图离开城门的那一刻起,城内的一切,人,房屋,街道,树林,各种飞禽走兽,从海的另一头朝他们所在的方向,一寸寸崩坏瓦解为灰色的碎末朝城门涌来。 前一刻还宁静温馨的城市转眼间已沦为人间炼狱。 山体倒塌,地面凹陷,海水倒灌,几乎是在顷刻之间,城内再也没有多余的声响,他们甚至来不及说出一句辩解,就为阿托拉,也为自己的罪行陪葬。 与此同时,被埋藏在地下的人也就成为了新生的阿托拉的养料。 “等到第一颗种子从远处飘来时,传奇的城市又会重新苏醒过来,直到覆辙真正停止。” 辛西娅长舒一口气,看向利柏的眼神充满挑衅,“讲完了。” “原来是为了讽刺国王专门编撰的故事……在你看来无论教会还是暴力,造成悲剧的罪魁祸首都是我?”利柏笑了起来,酒杯在他胸前摇晃,漏出几滴渗进衬衫领口,留下几道深色印痕。 他对此像没看见一样,忍不住鼓起掌,“没关系,至少你是第一个讲述我的人。不管你承不承认,它一定让你费心了,对吗?而且是想尽办法的费心,让我猜猜,这是你花了多长时间才编出来的,一个下午,或者更早之前就在酝酿之中了?” “你未免想太多……”辛西娅下意识反驳,话刚出口就被凑上来的黑影打断。 “叮”,酒杯相碰后在辛西娅手中发出悦耳声响,利柏俯身朝她倾来,即使他们中间隔了张约半人宽的圆桌,他也要不辞辛苦把这个杯碰上。 “很好,就照这样讲下去,亲爱的王后。”他兴奋道,“我改变主意了,你得花更多的时间在我身上,明天的故事要比今天的更精彩才行,我已经等不及明晚的到来了。” “今晚就先到这里,你该休息了,放心,今夜无人因你而死。” -------------------- 屑克,国王纯粹就是个混蛋。 昨晚利柏离开房间时,指针指向了十一点,距离辛西娅逃离雪原,夜爬王座山后已过了整整一天一夜,这期间她一秒都没合过眼。 所以差不多故事刚一结束,还没来得及就利柏单方面改变约定的事据理力争,她就昏睡了过去,当然,不排除是不是利柏动的手脚。 明明是他亲口说,契约的内容无法更改,到头来擅自改动的也是他,到底哪句话才是真的? 辛西娅头痛的推开窗户,试图让清晨的风把自己吹醒。 她是怎么想到跟疯子讲道理的。 “咚咚——”两声礼貌的扣门。 “请进。”她拢好外套,朝门口望去。 “王后陛下。”阿伦端着一束打理过的重瓣百合进来,依旧带着遮住眼鼻的白面具,只不过今天换了一套剪裁更日常的鸦黑晨礼服。 他一边将花换进瓷瓶,一边低头关切道,“您昨晚休息的怎么样?早餐已经备好,需要现在用餐吗?” 看起来一副管家的样子。 辛西娅抱着胳膊站在窗边和他隔着距离,问他,“国王也在吗?” “陛下不在。”阿伦正调整花的摆放方式,听到她的问话抬起头,“您有事需要面见陛下吗?我会替您通报……” “没有,我只是有些好奇。”她懒懒地搓搓手指,“他白天的时候,一般都在哪里,在做什么,身为城堡总管,这些你应该都很清楚吧。” “是的,我确实了解陛下的动向,陛下此刻应该在演奏厅试用新到的角琴,或许一整天都会待在那里。有什么我能为您做的?”他直起身来,双手垂于身侧,等待辛西娅的吩咐。 “好,我只是问一问,先去吃早饭。”她自行走向衣柜,不回身道,“你在外面等我,我换好衣服就来。” “不,为您更衣是我的职责,请让我来帮您。” 辛西娅:构思鲨人只是工作的一部分…… 利柏:全天工作 [鸽子]不白讲,故事绝对不白讲。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为王后服务 第6章 我对您有吸引力吗 少年的声音冷不防贴着辛西娅的后背响起,她察觉到后一个转身闪到一旁,还是慢了。 阿伦敲门来的突然,她没顾上换套更正式的衣服,只随手捞了条羊毛披肩拢在肩上便让他进来了。 而现在,这条披肩一半勾在他伸出的右手指尖,另一半垂在地上,还在轻轻摇晃。 “您的……” 阿伦顿在原地,单从外表看,他和辛西娅年纪差不多,甚至可能更小一些,抛开初见时奇怪的印象不谈,此刻他脸颊微微泛红的样子倒更符合少年人的形象。 空出的手背于身后,阿伦屈膝捡起垂落的披肩,视线一直落于面前的地面,直到辛西娅让他站起来。 “行了,我里面穿着衣服,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她大跨步移到衣柜前,身上穿的还是昨天那套礼服的无骨衬裙。 “抱歉,对女士应当保持最基本的尊重,更何况是身为王后陛下的您……” “别说这种话,我真烦那套虚的。”她打断他,露着半截手臂打开衣柜,柜子那么大,却只挂了几套搭配整理好的衣物,可供选择的不多。 “你很久没体会过城堡外的生活了吧,就算是冬天,也不是人人都有衣服穿的,外面没那么多讲究,把该遮住的地方遮住就行了。” 绕过骑装,她从衣柜中抽出一套颜色低调的松绿宽松裙服,拿在手里颠了颠。 没问题,材质很轻便。 “换衣服这种小事我喜欢自己来。”裙子搭在辛西娅臂弯处,她立在原地看向阿伦,“而且不喜欢有其他人在场,你明白我的意思?” “我明白,无意冒犯您,只不过……”他顶着嫩草般的银发温和地笑笑,听过她的话后,视线更大胆地落在她身上,退后一步将披肩搭上窗边的椅背。 “如果您需要帮助的话,我就在门口,请呼唤我。” “好。”但她想应该没有这个必要。 辛西娅目送他离开房间并拉上门,阿伦的身影消失在门后。自昨晚起就有个疑虑一直盘旋在她心头,现在疑惑种的更深了。 她尽快换好衣服,整理一下思绪。今天还有很多事要做。 推开门,阿伦果然等在门口。 “您比我想象中快。” 见她出来,抬起手臂端正地为她引了下前往餐厅的方向,随后和她并肩一起下楼。很少见城堡内部的楼梯以坚硬的花岗岩做料,当中铺就的柔软羊毛毯倒是很好的中和了这一点。 “多谢夸奖。”下楼梯时她提起裙边,似不经意问道,“那你有没有想到,国王昨晚和我都说了些什么?” 她将注意力分散一部分到阿伦身上,如果事实真的如她所想,那么阿伦不可能无动于衷。 “没有,王后陛下。”阿伦诚恳地回答道, “我无从得知您和陛下的交谈内容,也不该擅自揣测,您愿意亲自告诉我吗?” 他们行至三楼,占据半层的书房,胡桃木门大开着,阳光从此处照进昏暗的城堡,犹如斜射的圣光。 “叫我辛西娅吧。昨晚我和国王谈过了,以后不用叫我王后,听起来就觉得脖子沉。”她纠正道。 “如果你想知道的话,在我告诉你前,不如我们做个交易?” “非常乐意。”阿伦笑道,“您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他竟然一秒都不犹豫就答应了这个不知深浅的交易,辛西娅踏入餐厅,只是稍稍惊讶了一下,没想太多,自己拉开椅子坐了下去,“很简单,我想知道,国王为什么同样认可了你。”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王座山多年来禁止人入内,阿伦又是什么时候进来的,他做了什么让国王认可了他? 难道说就因为他们都有一头银发,都身手不错且能使用逆术?还是因为他们骨子里都携带有疯狂的底色? 不对,和国王相比,阿伦看起来显然要正常许多,除了刚见面时看她的眼神有些奇怪,其他大部分时候都如同绵羊一般纯洁无害,带她参观城堡,礼貌地为她解惑,而且也没有喜怒无常把杀人挂在嘴边。 反观国王那边,利柏纯粹就是个满口谎言,言而无信的混蛋。 这就很奇怪了,如果说他们是同一个人,那性格差异大到简直不合理,而且还有时钟的烙印能够佐证。 可否认的话,这之间的巧合又多的让人不得不在意…… “怎么样,能回答吗?”辛西娅叉起一片阿伦送来的熏鹅肉送到嘴里,问道。 “可以是可以。”他转身从银餐车上取了份浓汤奉上,随后垂手站在她身侧不远处,略思索后开口,“但我能否多了解一些,您为什么会对我产生好奇呢?” “或者说,我身上有哪一点能吸引到您?” 这话挺起来似乎有些歧义,辛西娅咀嚼着食物不方便开口,只好暂且先摆手否认,阿伦适时递上一条餐巾,供她擦拭。 “不好意思,没有。”她擦擦嘴继续吃,余光瞟到阿伦好像脸色不太好。 “你怎么了,不来一起吃点吗?” “……谢谢关心,请不必在意我。” “那我们还是说回正事,你是怎么进王座山的,有什么特殊的契机吗?”辛西娅扭头看他还站着,指了指身旁的椅子,“坐下说。” 她的建议每次都格外有效,阿伦从不拒绝,而且脸色也缓和了不少,他拉开椅子在她身旁坐下,似乎在回忆。 “契机的话,的确有。”他摸着下巴缓缓点头。 辛西娅来了精神,“是吗?是什么?” “陛下说他的花园缺了个园丁,而我恰好略懂一些花艺……” “嗯,然后呢?继续。” “没有了。”阿伦摊摊手,“这就是原因。” “你是说国王缺了个园丁就准许你踏入王国禁地,还给你金币?这分明是借口,他明明掌握着强大的逆术,你再好好想想,有没有什么落下的细节,比如他看重你的品格或者其他过人的本领?” 辛西娅一脸难以置信的开始瞎猜,阿伦含笑摇头否认了。 “恐怕要让您失望了,陛下没给我金币,我只得到了获准进入王座山的许可,仅此而已,金币是独属于王后一人的聘礼,至于其他原因……” 他无所谓地看向窗外,那里是一望无际的雪原和模糊成黑斑的城镇,在白茫茫的雪原上显得非常扎眼。 “想必您在城堡外也听说过,陛下做事就是不需要任何理由的,杀戮和赏赐都在他一念之间,虽然后者发生的概率小到可以忽略不计。城镇的人是怎么称呼他的?疯王,刽子手,魔鬼?也许我只是恰好在他心情不错的时候得到了赏赐,如果赶上他心情不好,随时都可能丢掉性命。” 说的很有道理,阿伦在城堡的时间更长,见解也更深刻,她一时间找不出反驳的理由。 见辛西娅沉默,阿伦温柔反问道,“到您了,现在可以告诉我您和陛下昨晚都说了些什么吗?” “嗯……”辛西娅犹豫再三后坦诚道,“他说他要杀了你……” -------------------- 前往地下酒窖的路上,阿伦心情极好,自听到辛西娅说为了保下他而对国王出手后,原本苍白的脸血色上涌,红润且健康和很多,隔着面具都能看出来。 “我再说一遍,我不是为了你才动的手,我本来就是来杀他的你明白吗?就算没有你,我早晚也会动手。” 一路上,辛西娅第三次制止他的谢意,不是婉拒,是严厉推拒,他怎么就是听不明白? “没关系,在我看来没有区别。” 两人踏入阴暗潮湿的地道,阿伦举着火把,提醒她小心身旁堆放的木桶,仍旧揣着笑意不为所动,他就是打定了注意认为辛西娅拯救了他。 “不管怎样,我欠您一命。”火光将他整个人拢在一股柔软的氛围内,他发自内心笑道,“我保证,在您需要的时候,我会永远站在您身旁,日月星辰皆可见证我的承诺。” “真的不用……” 明明没做什么,却忽然得到这么重的承诺,从某种意义上这意味着和另一个人的绑定,她很不喜欢这样,和人产生的联系最终都会成为软肋,化作刺向她的刀。 倘若不是为了阿米西亚,她根本不会出现在王座山,这座城堡中。 “您在想什么?我们到了。”阿伦打了个响指,沉重的一上一下两个金属门闩分别向两边退去,隐入墙壁,酒窖的大门吱吱呀呀的敞开。 “请随我来。” 宽敞黑暗的酒窖被四排立柱隔开,靠近大门的这一侧雕花拱顶下是瓶装酒窖藏区,中间设有一条直通地窖另一端的橡木长桌,其上放置有酒杯,空瓶子和木塞,辛西娅在桌子上抹了一把,没有灰尘,可以说,整座酒窖都处于悉心打理的状态。 “国王会亲自下来察看吗?”她沿着陈列木架边走边问。 “陛下偶尔会来,这里有不少酒是陛下亲自酿的,包括您要找的枫酒……找到了,在这里。”阿伦从酒架上抽出一瓶颜色浓郁的酒,倒出一些在杯子里,递给辛西娅。 “不是这个。”她尝了一口,调动脑海中的味道回忆立刻排除错误选项,“太甜了,还有别的吗?” “当然。您记得这么清楚。”阿伦转身,从另一个架子上抽出一瓶外表看上去和手上这瓶没什么差别的酒。 [鸽子]阿米西亚是女孩子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我对您有吸引力吗 第7章 国王的秘密 借着酒窖墙上昏黄的壁灯,酒瓶上的索引标记还算清楚。 “时轮953年藏——为值得遗忘的今夜。” 靛蓝墨水的笔迹如飞鸟飘逸,很难想象这么漂亮的书写字体出自于楼上那个精神不正常人之手,辛西娅惋惜的摇摇头,拔出木塞。 “味道很接近……”她鼻子凑近瓶口仔细辨别,有种坚果被炙烤过的香气,夹杂着细微的甜从瓶口溢出。 不得不说,这味道很好闻,尤其给人一种雪天捧着充足食物的安心感。 “就是它。”辛西娅敲定结论,距离夜晚时间还早,她将木塞塞回酒瓶,阿伦正眼睛一眨不眨的注视着她。 “冒昧问一句,您打算拿它来做什么?”他指了指她身后望不到头的木架,“如果打算自己品鉴的话,其实我有更好的推荐,这瓶收藏的时间比较早,在酿造工艺上……还不太成熟。” “是吗?”她闻了闻手指上残存的气味,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烈酒喝多了,这种甜水对我来说喝起来都一样,这个就正好。”她举起酒瓶在面前晃荡两下,意味深长道,“而且重要的不是我,是要看国王喜不喜欢。” “他很难不喜欢。” 阿伦从她手中接过酒瓶,酒窖阴冷的寒意开始消减身体的热量,他环顾了下四周,“这里还有您需要的东西吗?没有的话我们不如先回去,今天这里什么都没准备,不适合供您参观。” “稍等,我拿点儿老鼠药。”说着,辛西娅就朝墙边角落的陷阱盒子走去。 “我以为您已经放弃了。”阿伦哭笑不得把她拦住,“您就打算用这种低劣的毒药行刺陛下?” “能起效的药就是好药,毒药还分什么高低贵贱,难道我杀个人,还得满世界去找能配得上他显赫身份的,稀世罕见的毒药吗。” 辛西娅推开他,自顾自抽出手帕包在手上,朝小盒子伸去。 一只手抢先她一步将盒子拿起来打开,蜜粉色的毒药丸子捏在阿伦的白手套中,他抽过辛西娅的手帕将毒药包好递给她。 “您误会了,我的意思是,酒窖里的毒药会弄脏您的手,这种小事交给我来就行了。况且城堡里有间温室,里边搜罗了不少罕见的毒株,比这个更有效。” “你好像比我还积极。”辛西娅揶揄道,“看起来你不排斥留在城堡,帮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难道他所拥有的身份跟能力,不都是拜国王所赐吗。 “总不会是国王死了,能换你上位?”她背着手躬身靠近,打量他似乎因无措而低下的脑袋。 阿伦的神情看起来有些纠结,嗫喏了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话。 辛西娅拍了拍他的肩膀,从他身前绕过,越过长桌坐下对他道,“在这里说话是安全的吧,我们坐下聊聊,冷是冷了点,不过好在有的是酒,用来取暖足够了。” 她拍了拍对面的桌板,阿伦犹豫了一下,还是坐了过来。 “很抱歉,我无法回答您的问题。”他沮丧道。 “为什么?你连自己的立场都没搞明白就想帮我?” “没错,我自己也不知道我想要的到底是什么。”他挥手调了两个干净酒杯和一瓶藏在远处木架上的酒,那应该就是他说的酿造工艺比较好的一批。 “如您所见,我只是城堡的园丁,和陛下没有也不可能有更多的交集,而这里又如此空旷……” 他将酒杯倒满后推到辛西娅面前,在她伸手去接的瞬间毫无征兆地,紧紧握住她的手。 “你什么意思?”她的视线在酒杯和他脸上来回交替,另只手也放在桌上撑住。 “我是说……”面具下的人叹了口气后身体在克制地轻抖,力道顺着手腕涌向辛西娅,他不好意思地笑笑,却没有松手的意思。 “或许在王座山外的人眼里,城堡犹如世间最幸福的圣地,有享受不尽的快乐,但您也看到了,事实并非如此。” “这里常年寒冷孤寂,名义上它处于王国的尽头,可谁又说得清这是不是一种流放?” 嘴上说着冰冷的话,但他的掌心是温暖的。 “我只是想看看,在所有可能性中,您是不是那个能给我带来解脱的人。” -------------------- 他们回到了城堡楼上。 时针指向三点方向,距离今夜国王到来还有六个小时,她还没有准备好今天的故事。 屑克,辛西娅揉了揉被握出红印的手腕,该死的,那小子年纪不大倒是很有一把力气。 天知道他声情并茂讲述那些不为人知的过往时,看起来有多么真诚无害,声音中夹带的忧伤,就算再心狠的人听了他的话,也会为之动容。 好在她比最心狠的人还要再心狠一些。 做她们这一行的,最忌讳情感泛滥,要是一不小心体贴可怜起目标来,轻则任务失败,重则有被反杀的风险。 作为一个从未失败的杀手,她深谙此道。 阿伦的话不能全信,所以不管他说的多么天花乱坠,今夜,她都要再试探一次。但是眼下最重要的,是把今天要讲的故事定下来。 什么样的故事能比昨晚的故事更有意思? 她在窗边来回踱步,一筹莫展。 “咚咚——咚咚——” 一只渡鸦扑扇着翅膀落在她窗外,尖利的喙重重戳在窗架上,把她的目光吸引过去。 “走开,别烦我。”这些讨厌的鸟就不能安静哪怕一天吗? 辛西娅上前两步一巴掌拍在玻璃上,响声震的渡鸦原地张开翅膀叫了两声。 它又在嘲笑她。 明知鸟不可能有这种意识,但她直觉盘旋在王座山边的渡鸦们,和她见过的鸟都不一样。 被它们盯着的时候,总觉得那只漆黑圆润的眼后藏着人类的灵魂,随时随地审视,监控着她的一举一动。 鬼使神差的,她打开了窗子,一股凉气瞬间扑了进来。 “你想干什么。”她尝试和它沟通,刚一开口就觉得自己这样做很蠢,继和疯子谈条件后,她开始指望一只鸟开口讲话…… “算了,当我没说。”她抬手阖窗,然而渡鸦像是听懂了一般,三两下从窗子缝隙中跳进来,又飞到她的房间门口,就这么回头望着她,尖喙敲了敲门板。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辛西娅企图让自己理解目前的状况。 “你要从这里出去?”她猜测道,上前为它打开了门。 果然,渡鸦顺着她推开的门缝飞了出去,绕着华美吊灯转了两圈后,停在了四楼到五楼之间的楼梯上。 管它有什么意图,再怎么添麻烦也添不到她头上,但要是因此能让国王头疼那才是再好不过。 辛西娅跟着出了门,朝渡鸦所在的楼层望去。四楼……没什么印象。 “啊——啊——” 渡鸦灵活转动脖子,频繁瞧向那扇被三条铁链缠绕封死的门。 她跟着下来,手扶上那扇门,使劲儿推了推。 推不开,藤蔓粗的铁链重的晃都晃不动,没有工具的话,这扇门应该没有打开的可能。 她回忆了一下,昨天阿伦介绍起城堡的时候说过一楼到三楼房间的用途,她住在六楼,国王住在七楼,那中间的四楼和五楼是做什么用的? 她把耳朵贴到门上,屏住呼吸,试图感受里边传来的动静。 耳边唯有她自己的心跳声。 “你带我来一个进不去的房间做什么?”她放弃了,目前看来这个房间没有任何价值,不值得她冒险强开。 “唉,这话该问我自己。”她提起裙子自嘲的笑笑,转身踏上楼梯往房间走。 刚才的一切都是巧合吧,才在城堡里待了一天,就已经不正常到开始和鸟对话了,她怎么了? “啊啊,啊啊,愚蠢的王后,停下你的脚步。” 嘶哑的声音在背后响起,辛西娅被这声音惊的一个踉跄差点绊倒。 如同生锈的弹簧在响,这是人能发出的声音吗? 她立刻回身拔出胸针捏在指尖,视线快速在楼梯间扫寻说话人的踪迹。 “啊啊,啊啊,答案就在你面前。” 渡鸦扇动翅膀跃停在她面前的扶手上,侧对着,用一只不停转动的眼睛紧盯着她。 “……鸟真的说话了……” 这简直和餐盘里的牛肉忽然活过来吃了两口萝卜一样让人难以接受。 可这两天奇怪的事还少吗,藤蔓会救人,金币能变成牢笼,再多一只会说话的鸟又能怎样呢? 斟酌再三,她选择和渡鸦保持距离,谨慎开口问道,“既然你会说话,为什么以前不说。” “啊啊,啊啊,秘密,不该问的秘密。” “你会说话还成秘密了?国王和阿伦都不知道你会说话?” “啊啊,啊啊,国王的秘密,门后掩藏。” “啊啊,啊啊,愚蠢的王后,你无处可逃。 ” 渡鸦不理会她的问题,来来回回只重复说自己想说的话,边说边兴奋的拍打翅膀,扇起的风吹到辛西娅脸上,扑面而来的禽味儿。 “你真的很讨人厌。”吵得耳朵疼,她忍无可忍一把抓起渡鸦的翅膀拎起来朝窗口走去,她自己请进来的鸟,也要自己扔出去。 “啊——啊——” 脚爪锋利的指甲扑腾着乱抓,几次勾进她的袖子里。 “愚蠢的王后!无礼的王后!”渡鸦嘶哑地叫着,更加拼命的扑腾,几片较轻较软的羽毛飘飘悠悠落下,唯有一根细长,在光下泛着五彩斑斓色泽的羽毛落在身后的地毯上。 [鸽子]写不到开门的时候了,明天写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国王的秘密 第8章 去他的房间 渡鸦被丢了出去,辛西娅重重关上窗子,背过身靠在窗台上默默消化这一切。 短短两天的见识比她过去十九年加起来还要多,哪怕下一秒城堡里的家具忽然长出嘴巴动起来跟她说话,她也能面色平静的打个招呼说声你好。 所以万一渡鸦说的是真的呢?这扇门后真的藏着国王的秘密?那会是什么…… 门上交叉错乱的锁链勾起辛西娅对荆棘小道的回忆,巨大的利益往往隐藏在风险背后,说不心动好奇是假的。 可是解决腕口粗的铁链又很麻烦,砍是砍不断的了,她没有这么锋利的斧子,而且弄出的声响很可能会引起利柏的注意,不知道用火烧效果如何…… 考虑间,她不经意瞥到落在地上那根羽毛。 明明看上去是黑色,却能在意想不到的角度下像彩虹一样绚丽。要不是人们总将渡鸦比作国王的化身,她几乎要忘记自己小时候其实还挺喜欢这种聪明又漂亮的鸟。 “做成笔留作纪念吧。”她俯身拾起羽毛,吹了吹上面沾染的灰尘,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羽毛有些发烫? 如果只是轻微高于体温的话,还没那么明显。辛西娅拿着她一路走回房间的路上,手心越来越热,等她终于渐渐意识到不对劲时,白色的羽管已经烫的发红,接触到的皮肤被刺痛的险些拿不稳,就在她即将松手把它扔出去之际,羽毛骤地融缩成了一把手掌大小斑驳的黑铁钥匙。 “……不好意思,我为刚才把你的主人赶走的行为感到抱歉,虽然那是它应得的。”辛西娅象征性地默念了一句,举起钥匙在眼前观察。 好巧不巧,前脚渡鸦刚告诉她四楼的信息,后脚就被她拿到了钥匙,而且这钥匙的材质跟锁链近乎一致,不用多想,她转头就朝上锁的门走去。 毫无意外的,钥匙插入锁头,扭转半圈后卡巴两声,锁开了。 辛西娅闭上眼深吸口气,做好了心理准备,如果门后确实有她需要的东西,那很好。如果只是被渡鸦摆了一道,那也没关系,最坏的结果不过是用金币防身。 门被缓缓推开了。 嘈杂混乱的声音一瞬间闯入耳中,空气中混杂着树木、泥土和花草清香。 与想象中不同,辛西娅原以为门后要么会端置一方摆放有绝密武器或卷轴的圣台,要么会直通另一个世界,血池兽林皆有可能,唯独不可能像眼前这样岁月静好,鸟语花香。 “日月星辰啊。”她捂着耳朵转身把门关上,这地方吵得人头疼。 辛西娅的出现无疑打破了这所人造森林的稳定,原本只是彼此之间无序吵闹的鸟们,如同约好一般,齐齐歪着脑袋打量她这个闯入者,吵闹变成了窃窃私语般的低鸣。 她脚步轻缓绕着这层走了一圈,边走边数,六十六棵树后对应六十六扇窗,每棵树上都停有一只毛色靓丽的鸟,短尾的,半身长拖尾的,羽冠鲜艳抖擞的,细颈长腿的……国王怎么养了这么多鸟在这? 一整圈走下来毫无收获,辛西娅仿佛又听到渡鸦隔着窗子的嘲笑。 这叫什么秘密,就连城主平时都喜欢养点儿鸽子,充其量只能算□□好。 但空手而归不符合她的作风,临走前,她凑到一棵低矮的雪松旁,枝杈上停着一只羽毛似紫红色晚霞一般,有着淡绿色眉纹的雀莺旁,她手捂在嘴边小声道,“你能听懂我说话吗?” 雀莺脑袋左右晃了两下,抖了抖翅膀转过身去留给她了个背影,尾巴还在轻轻颤动。 好极了,利柏养的鸟果然脾气跟他一样。 “你呢?会说话吗?”她转身换了只看起来像蓝莓一样小巧的山鸲,忍不住伸出手指想要摸摸它光滑的羽毛。 “啾啾,啾啾,滚远点!别碰我!”山鸲扇着翅膀大叫,树枝在它的折腾下扑簌簌晃得厉害,这么小的鸟力气竟然还挺大。 “就你了!”辛西娅眼底来了精神,它们果然会说话! 她扒着枝头追问山鸲,“国王为什么养这么多不一样的鸟在城堡里?你有什么头绪吗?” 山鸲对辛西娅的贸然靠近更愤怒了,但又不敢飞上来啄她,只好在枝头间跳来跳去尽量离她远远的。即使它气的发抖,能飞到最远的距离,也不会超过爪下这棵树。 真稀奇,树成了隔离这些鸟的房间一般……难怪它们只是隔着树叫嚷,没见过同时并在一个枝头上的。 把鸟囚禁在这种地方,很难说得上是真心喜欢。辛西娅又在心里为国王的怪癖添了一笔。 “这样吧,谁能回答我的问题,我就打开窗子放它出去,有没有自愿合作的?”她环顾临近的几棵树喊道。 “唧唧,唧唧,新来的王后,什么都不知道。”一只纯白的雪鸢讥笑道。 “咕咕,咕咕,她手上有契约的印记,她还没去过时钟室。”另一只橙红色的杜鹃接话道。 “时钟室在哪儿,是干什么的地方?”辛西娅快步走到说话的这两只中间,视线左右交替一时不知道先看哪只,“而且新来的王后是什么意思?城堡里还有从前的王后?” 这话怪怪的,阿伦说过国王已经很久很久很久没允许人进入过王座山了,看利柏年纪跟她差不多的样子,难道他还是小孩子的时候就有了王后? “唧唧,唧唧,新来的王后你要当心。”雪鸢飞到更靠近辛西娅的粗壮枝头提醒她,“不要被国王的假面欺骗!” “他想杀掉你!” “把你变成他的同类!” 一句一句的说的都是些什么话,国王不安好心不用说她都知道,可说什么变成他的同类,还有时钟室,这些更重要的信息它们是一个字都不多说。 不等她细问清楚,山鸲拍打着翅膀大喊道,“啾啾,啾啾,国王来了!他的脚步声就要到门口了!” 什么?屑克!来的真不是时候! “时钟室在哪?!”情急之下她最后问了句。 “国王的房间!去国王的房间!” “吱呀——”门被迅速推开又禁闭起来。 “您在这里做什么?”阿伦正从楼上下来,提着一条鲜活的鱼,看样子正打算去二楼餐厅。 “只有你一个人?”辛西娅朝他背后看看,那里空无一人。 “是啊,不然还能有谁。”阿伦疑惑地笑了,“这层没什么好逛的,您今晚的故事准备好了吗,要不要来餐厅找找灵感?” 他扬了扬手里的鱼,“以我手上的鱼起誓,您今晚的故事一定既美味又有意思。” “……好,你先去,我等会儿来。”她靠着锁链一动不动,手悄悄背在门后鼓捣着上锁。 阿伦犹豫了一下,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她背后,什么也没说,点点头后便独自下了楼,同样的,辛西娅也带着这种眼神目送他离去。 国王养的鸟竟然会认错主人的脚步声吗? 她将门重新锁好,转身提着裙摆下楼。 呃……也不是没有可能,就算会说话,它们也只是鸟而已,不能指望鸟能有多聪明,认错也是正常的。 她来到餐厅,空荡荡一丝人影都没有,半下午室外光线逐渐昏暗,城堡里由于石砌墙壁的缘故只会更甚,还隐隐透着凉意。 阿伦推开一扇隐在暗处的门,冲她招手,“您来啦,我在这里。” “我以为厨房会安排在更低的楼层,或者地下室,没想到距离餐厅这么近。”辛西娅闻声向他走去,寒暄道。 “据我所知仆从多的地方是这样的。”阿伦将她迎进厨房后留住门,在备餐台前为她准备了把椅子,请辛西娅坐下,“城堡里做饭的只有我一个人,没必要这么麻烦,准备好就可以端出去了。” “这样啊。”辛西娅应和着打量厨房的构造,一扇正对南方的窗户外栽培了些简单的鼠草香料,装满萝卜玉米的框子随意堆在墙角,墙上晾着切片的蘑菇干,用来煨汤的石锅也是随处可见的款式,这间厨房是她目前在城堡内见过最有亲近感的地方。 一想到这些平时都是阿伦一个人在打理,她忍不住好奇道,“国王平时是怎么用餐的?” 她一整个白天都没见过利柏的踪影。 “陛下大部分情况下会在房间内用餐。”阿伦回答道,“时间到了我会把食物送上去,别的不用管,餐具会自己回到厨房水槽里。” 他利落的挽起袖子,处理起鱼鳞,动作娴熟地搓了个火苗扔进平锅里,添上厚厚一层盐巴。 “今天他说想在那里吃了吗?” “还没有,一般这个时候就是在房间用餐的意思。” 那太好了。辛西娅期待道,“今天就交给我来送吧。” “您要去陛下的房间?”阿伦有些惊讶,指缝里还粘着两片鱼鳞没洗干净,他转过身去处理,不经意问道,“您今晚打算去陛下的房间讲故事吗?” “也不是不行。”考虑到她的计划,她点了点头。 “故事结束便是深夜了……”阿伦闷道。 她当然知道会讲到半夜,说不定会更久,但这又怎样。“是啊,有什么问题。” “没有……没有问题。”阿伦转过来擦干净了手,冲她笑笑,“那就拜托您了。” [鸽子]未成年人没有王后。 —— —— —— —— 以下为[鸽子]的碎碎念,与正文无关,可划走。 首先隔了快一个星期没更新致歉各位投资人。 这周断断续续改了前三章,废了六千多字,搞出了一版新的,然而怎么看怎么不对,遂决定暂时仍沿用现在这版。 目前位于一个清楚知道自己问题所在但无力扭转的状态,发现绞尽脑汁搞人设搞拉扯实在不是我的强项,但光靠朴素的灵感胡写不提升又确实不行……也正因此感慨,能容忍我写的乱七八糟的投资人们真的承受太多了……致歉并感谢。 往后虽然还是会胡写,但我会尽量做到有规划讲技巧的胡写,其他flag不立了因为我一直打脸自己作话,总之就是一边默默学习一边输出吧。 胡言乱语一通就到这里,明天还有一章更新[红心]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章 去他的房间 第9章 蜜糖毒药 不知道阿伦在顾忌什么,但好在他答应了。 去国王的房间之前,辛西娅拐回六楼带上了白天准备好的酒,托盘中置有两人份的晚餐,楼梯转角处,柔白裙摆拖出长长一条弧线,微蜷的长发只用一条蓝丝带松松固定,胸针也不戴了,浑身上下一件尖锐物品都没有,看上去完全一副无害的鸽子模样。 她轻轻扣响利柏房间的门,无人回应。 总不能还在演奏厅没回来吧…… 管他那么多,礼貌这种东西,客气两下意思意思得了,她径直推开门。 映入眼帘的是和她房间相似的布局,但相较之下,她的房间温暖明亮,利柏这里可以用阴森恐怖来形容。 “正常人会在房间里放这么这么这么大一面镜子?”辛西娅一进门就被那面镜子震慑住了。 只是单纯的一面镜子,却占据了身后一整面墙,微微前倾似乎随时都会倒落重重砸在人身上。利落的镜身未覆任何装饰物,光滑圆润的镜面反射她挺立的身影,如同巨人冰冷的眼,直直面对窗外整个王国,投射不属于这个世间的目光。 国王每天晚上对着这种东西真的能睡着?她不禁皱着眉头后退两步,总觉得和它靠太近会被吸进去。 但是看了一圈下来房间内最不寻常的也就是这面镜子了,雪鸢说的时钟室会和它有关系吗? 辛西娅将托盘放下,远远地打量镜子,抛开反光的镜面不谈,它的确很像时钟的表盘。 “国王是时钟的主人。”这句话在她心里反复回荡,曾经听过无数遍的话,现在想想总觉得哪里很奇怪。 “咚咚——”敲门声响起。 “你进自己房间也需要敲门?” 辛西娅没好气的过去拉开门,想起今天要扮演的温柔大好人人设,默默把剩下不好听的话锁在口中。 利柏一身冷气掸了掸肩膀上的雪,白皙的指节泛红,像是刚从外边回来,脱掉外衣随手扔在地上笑了笑。 “阿伦说王后今天亲自陪我用餐,我听到这个消息高兴极了。以防你布置陷阱的时候我突然闯进来,破坏了你准备的惊喜,提前打声招呼而已。”他坏笑着凑近,“怎么样,是不是很贴心?” 滚。 辛西娅回他一个冷漠紧巴的笑,指了指圆桌,“少说点话,先吃饭吧。” “遵命,王后陛下。”利柏背手弯腰行了个夸张的大礼,顺手捡起辛西娅的裙摆拉开凳子伴她入座。 “你为什么要在房间里放一扇这么大的镜子?”辛西娅看似随口问道。 “很大吗?”利柏头也没抬便搓了个火苗点亮各处的蜡烛,屋内一下明亮许多。 “时间还不到七点,能比平时早两个小时见到你实在让人开心。那么请允许我多问一句,餐后能邀请你和我一起去城堡外散散步吗?” 他布置好餐具,询问地自然,“毕竟一顿饭可吃不了那么久,就当做打发时间好吗?” “恐怕不行。”辛西娅默了下,拒绝了,她还有别的计划,“今夜的故事要提前开始。” 利柏对此没有意见,认真点头道,“我同意。” “好。”摆在桌边的两瓶一模一样的酒被推到利柏面前,辛西娅持小勺分别敲了敲左边那瓶和右边那瓶,目不转睛注视着他介绍道。 “摆在你面前的两瓶酒,左边是昨天喝过的枫酒,右边是甘草酒。枫酒甜,甘草酒苦,你应该比我清楚。” “没错,连酿造年份我都记得很清楚。”利柏神色如常道,“可惜今天的菜不适合你挑的酒,不如让阿伦重新做。” “不用,酒是为故事准备的。”辛西娅按下他抬起的手,“你先听我说完。” “今天要讲的是关于一对兄弟的故事,叫做《双子之死》,其中甘草酒代表哥哥,枫酒代表弟弟,这两瓶酒中,其中一瓶含有毒药,你选一瓶吧。” “哦~今天还可以玩游戏……”利柏难以掩饰地笑出声,修长手指在两瓶身之间一寸寸缓缓划过,视线却在她身上打转,“可是你都把下毒的消息告诉我了,就这么笃定我一定会喝下你的毒酒?” “要是我拒绝的话,你该怎么办?”他轻笑着问道。 “不是你说的吗,根据契约约定,你要配合我的刺杀工作。”辛西娅抱着胳膊摇摇头叹息,“身为国王,不会这么懦弱玩不起吧。” “你的话很有煽动力,可是……” “没有可是,这场游戏不止你一个人玩。”辛西娅猛地靠近,手指敲了敲桌面,“不管你选哪一瓶,我都会喝下另外一瓶,你敢赌吗?” 她目光挑衅且坚定,刀锋似的眉眼只需一个认真地眼神便能轻易压过这身装扮营造的温良氛围。 没错,他要的就是这种眼神。利柏眼底笑意更深,鼓着掌应和,“没有王后下场国王不跟的道理,我喝双倍。” “很好。”辛西娅抬抬下巴,“你一共有两次选择的机会,现在以及故事结束时。选吧,选好记在心里,不要告诉我。” 利柏看了眼桌面点点头,“选好了。” “那么,今天的故事要开始了。”辛西娅清了清嗓子,沉声道。 “据说,在王国境内,有这么一对双生子……” 他们的年龄,长相,身高一模一样,哥哥叫赛提,弟弟叫赛因,唯一不同的是,自出生起他们就被不同的人家抱走抚养,哥哥赛提生活在最炎热的沙漠以南,弟弟赛因生活在极度严寒的雪原以北。 赛提的贵族父母家庭优渥,给他穿的是千金难买的最华美柔顺的衣裳,为他请教师学习天文地理、文学和礼仪知识,在他年纪还小的时候,就为他置办了数所房产,良好的出身和教养让赛提被那片地区的所有人爱戴着,每个人同外乡人提起他时,脸上都洋溢着如同自己的孩子取得荣誉般骄傲自豪。 而另一边的赛因过的却很贫苦,带走他的父母是当地最不入流的奴隶,他们没钱没食物没住所,冬日里连件不漏风的衣服都买不起,小小的赛因自懂事起就承担了家庭的重担,因为人人都嘲笑他看不起他,就连最肮脏下贱的活计也不会交给他来做,赛因对此并不在乎,他靠盗窃依旧活的好好的。 “边吃边讲?”利柏看了看正在变凉的鱼肉,眼神示意辛西娅。 “……边吃边讲。”忘了还有这回事了,她不亏待自己立马塞了一口进嘴里,嚼完后继续。 “忽然有一天,一个被宣判了死刑的罪人从监牢中逃了出来。”辛西娅喝了勺汤,擦擦嘴补充道,“其实这个犯人是被冤枉的,他的罪行根本没有充足的证据支撑,并且没有足够的钱证明自己无罪,只不过恰好路过了犯罪现场就被抓进了监牢,城主那帮人做事就是这样,根本不管……” “嗯,我知道。”利柏眼神平静,冷不防回应了一句被辛西娅听到,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知道?” “知道啊。”他吃蘸了酱汁的面包动作也这么优雅,吃完用手帕擦擦手上的面包屑,“雪原上能有什么新鲜事,他们又不是第一天这么做。贴在城门口的公告这么多年了一次也没换过,监牢里的人倒是生面孔居多。” 他哪来的脸说这些?城主敢这么做难道跟国王疏于管理一点关系都没有吗! 辛西娅指了他半天,碍于契约的约定,她目前还是得把故事讲完,但这并不妨碍她咒骂两句,“你真的该被老鼠药毒死!” “我不是很期待这种死法,继续吧。”他无所谓道。 辛西娅白了他一眼继续讲,“这个死刑犯从监牢逃出来了,但他没地方去。” “走投无路之际,他碰上了正在街口行窃的赛因。” [鸽子]盗窃是犯罪行为,哒咩。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蜜糖毒药 第10章 把甜的留给她 “好心的年轻人,我是个被污蔑冤枉的无罪之人,能让我去你家里躲一躲士兵的追捕吗?”死刑犯哭着恳求赛因,“只需要一晚,我保证第二天一早就离开。” 赛因见到死刑犯,翻了个白眼便拒绝了他的请求,自嘲道,“找我有什么用。我是个小偷,就算只有一晚上的时间,我那个遮不住雨,挡不住风,吃不到面包的破屋子能为你提供什么样的保护?” “你说的没错。”预料到结局的死刑犯失望的转身正准备离去,却又被叫住。 “唉唉唉!胆小鬼!你就这么走了?怎么不求我替你拿回本该属于你公道?!” 赛因在背后叫嚷着,抽出腰带在空中挥舞,“走啊!走!跟我去城主门前大闹一场,别一个人灰溜溜的逃窜!” 赛因带着死刑犯和一众流氓烧了城主的宅邸,砸了他的塑像,将屋内值钱的珍宝洗劫一空。 “可是即便如此,还是没有人认可我的清白。”死刑犯对着狼藉摇头叹息道。 “除非你这个人从来就没在世界上出现过,否则人们就是有办法找各种理由,给你安上各种罪名,想开点兄弟。”赛因笑着拍了拍死刑犯的肩膀,塞了袋钱币给他。 “你说的对。”死刑犯紧紧攥住钱袋眺望远方。 城主不会就此放过他们,他下定决心离开雪原,去一个没人认识他的地方重新生活。 “再见。”死刑犯向赛因告别,踏上了旅途。 “然后弟弟赛因当上了城主?”利柏按照他的理念猜测道。 “看得出他想报复城主很久了,稍微给个理由就狠下重手,这么好的机会,错过了多可惜。” 辛西娅想了一下觉得这个提议不错,反正不妨碍故事结局,因此点头表示同意,“可以,那哥哥赛提的部分也得稍微做下调整……” “哈……”得到认可,利柏低头笑了一下,眉脚雀跃微调,手指摩挲着刀叉内侧,换了个更惬意的姿势听她继续讲下去。 “死刑犯上路后,追捕他的人也随之而来。出了雪原,路过峡谷,途径草地和沼泽,翻过一座座热地喷火的山脉,他来到了王国的最南边,沙漠之城……” 一进城,追捕死刑犯的士兵就堵到了城门口,死刑犯慌不择路间跑进了城内最大最华美的宅邸,在被仆役打出去前,见到了哥哥赛提。 “好心的年轻人,我们曾在雪原见过面,你怎么换了个身份到这里来了?!”死刑犯惊讶道。 “对我来说,这是我们的第一次见面。”赛提被众人爱戴簇拥着,端坐在勾线精美的毛毯上,朝死刑犯友善地扬了扬手臂问候道,“你来到我面前是有什么请求?” “我是个无罪之人。”死刑犯对赛提重复了一遍事情缘由,同样恳求他为自己提供庇护。 作为贵族之首,拥有数不尽财富的赛提应该不会拒绝他的请求,死刑犯心想。 但赛提摇头拒绝了。他给出了和赛因相同的理由,“倘若纵容剥夺他人荣誉的行为而不加以制止,良知就会像清泉消失在沙地中。” “不要怕,我来为你伸张正义!”赛提郑重承诺死刑犯。 为此,他花费大量金钱举办集会宣扬死刑犯的人品和清白,寻找证人来证明他的无辜,派出数不尽的人手去搜寻真正的罪犯。他赔上了自己所有的财富,却没有获得想要的结果。 “谢谢,你已经为我做的够多啦!” 死刑犯抹着眼泪向沦为乞丐的赛提表示感谢,口中喃喃重复道,“我该想开点,真该想开点呀……” 死刑犯就此离去,兄弟俩的故事被传开,王国再次回到曾经混沌麻木的状态。直到一只迁徙的风雁即将离开沙漠返回雪原。 临行前,风雁因为没有找到足以支撑它开启旅途的食物,出发的日期一拖再拖,眼看同伴们都已经离去,它急的原地打转。 “焦急的风雁,你的同伴都走了,为什么你还留在这里?”贫穷的赛提乞讨时路过风雁问道。 风雁回答,“我没有充足的食物,飞不出这片沙漠,回不到雪原。” 赛提摸了摸破烂口袋,半天翻出一块儿从前留下的蜜饯,他毫不犹豫地将它送给风雁,“这是我曾经喜爱的,你拿去吧,去北方度过一个凉爽的春天。” 风雁答谢后带着蜜饯离开了,一路辗转顺利回到雪原,照赛提所说,在这里从春天一直待到秋天。 雪原的冬天不能供候鸟生存,风雁即将再次踏上旅途,食物被掩埋在大雪之下,它又陷入了同样的难题。 身处温暖宅邸中的赛因听说了这一切,他让人将风雁带到他身边并询问它,“爱折腾的鸟,你为什么不跟同伴一起去暖和的南方过冬,再留恋下去,你就走不了了。” “我没有充足的食物,飞不出这片雪原,回不到沙漠。”风雁回答并补充道,“我曾在南方见到过一位和你一模一样的人,他将喜爱的蜜饯给了我,帮我踏上旅途,你愿意给我什么帮助吗?” “世界上竟然还有这种巧合。”赛因哈哈大笑起来,叫来人端上一叠苦松仁,他大方地将它赏赐给风雁,“既然如此,这是我曾经喜爱的,你拿去吧,去南方度过一个温暖的冬天。” 风雁答谢后带着苦松仁离开了,回到了雁群中,一路上它向同伴们讲述了兄弟俩的故事,但它在交流中发现这种事好像并不稀奇。 将自己的一只眼睛送给盲人,让河水倒转流向受不到灌溉的农田,杀|死欺凌弱小的权贵……身处王国两境的双子兄弟,在互不了解的情况下,面对再离奇的请求,也总能做出本质上同样的选择。 抵达沙漠前,风雁半途中停下休息,它遇到了一位年迈的婆婆。婆婆告诉风雁另一件流传在王国内的趣事。 身在南方沙漠的哥哥赛提,与身在北方雪原的弟弟赛因,同时得了一种无法被治愈的恶疾,同样病入膏肓,即将离开人世。 “幸运的是,神明对这对兄弟的事迹很感兴趣。”婆婆感叹道,“除了身体以外,他们明明是完全相反的两个人,为什么却总能做出同样的选择呢?” 风雁无法回答,但它知道这代表神明的恩赐。 疾病和死亡无法避免,于是神分别赐予哥哥和弟弟一人两瓶酒。 辛西娅指了指在桌子上摆了许久的两瓶道具,“一瓶甘草酒,一瓶枫酒。” “神明承诺,如果这次兄弟二人再次做出一样的选择,他们就都能活下去,反之,故事只能遗憾的到此为止。” “现在就是第二次选择的机会。”她拿起两个空酒杯推到利柏面前,“作为故事中的弟弟,你要选择一瓶酒喝下去。要谨慎哦,如果和哥哥选择的不一致,就会喝到毒酒。你可以坚持之前的选择不变,也可以重新换一个,选好了就把你要喝的那杯倒出来,请吧。” 说完,她把头撇向另一边,极公正地不给任何一瓶酒多一分眼神,她能做的都安排在故事里了,现在只需等待。 “不着急。” 虽然利柏很想再多欣赏两眼辛西娅装作不在乎的模样,但这毕竟是个游戏,参与了就要好好玩到底。 他左右手各执一瓶观察着分析。两支一模一样的酒瓶,除了标签内容外,酒液高度、色泽毫无分别。 “听上去,这个故事中兄弟两人唯有两次实质上的交集,一次是死刑犯将弟弟很像哥哥的消息带到了沙漠,一次是风雁将哥哥喜欢甜食的消息带到了雪原。” “弟弟知道哥哥喜欢甜的,除此之外,他对哥哥应该一无所知,在消息有限的前提下,选择枫酒活下去的概率更大……” 说着,他放下了标记着枫酒的酒瓶。 “你打算选这瓶?”辛西娅确认道。 利柏没有回答,甘草酒还在他手上,他盯着看了好一会儿,连连摇头。 “要是答案这么简单,你还怎么杀我。”木塞被拔出,浓郁的苦涩随之释放,利柏食指轻点了点额头,努力回忆着。 “我记得故事开始前你就让我选,甘草酒代表哥哥,枫酒代表弟弟,为什么?酒代表他们的什么?” “……或许代表本性吧。”辛西娅看向窗外随口答道。 呼吸略微加重,她目光放空,仅用耳朵和余光留意利柏的举动。 屑克,以前杀|人哪有这么麻烦,刀架在脖子上一抽手就解决的事,现在却要调动她所有脑力小心策划。她捂着嘴抿了下嘴唇,放在桌下的手指不断掐着来自己维持脸上的镇定。 诚然这个赌约设计的并不精致,她无法保证仅凭一杯毒酒就能杀死国王,但毕竟是个机会值得一试。 况且如果能因此试探出阿伦的立场,那真是意外之喜,再好不过了。 早上在酒窖中,是阿伦亲自帮她找的酒,也是他亲手为她包起了毒药,他完全清楚今晚她会拿毒药来做什么。 但阿伦不知道的是,在他视线和注意力集中在枫酒酒架上时,辛西娅就在不远处,顺手将一瓶甘草酒藏在了裙摆下。 如果他真的和国王串通起来,把她要行刺的计划告诉国王,那机会倒是很多,比如中午送她回房间后,下午她在四楼时,以及晚餐前国王的迟到…… 枫酒掺了毒药会变得苦涩,闻起来香甜的酒一定没有毒。 所以国王会怎么选呢? “代表本性啊……”利柏把她的话听进去了,“这样的话,作为弟弟,我选择枫酒。” “……好。”辛西娅的心坠着沉了下去。 “给你。”半杯荡漾香甜气息的酒被推到她面前,在她错愕的眼神中,利柏收回手,紧接着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整杯甘草酒。 国王:我预判你预判了我的预判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章 把甜的留给她 第11章 我要求回报 苦褐色的酒液被震荡出小小的漩涡,利柏举杯摇晃,望着酒杯咂舌,“要不是你今天把它找出来,我都要忘记这瓶酒的存在了,它原本不应该是这个味道。” “是吗,苦酒不都一个味道。”辛西娅不以为意。 “不过没关系,你刚才说了,作为弟弟你选择枫酒,根据规则这杯你其实可以不喝的。”辛西娅对自己面前那杯甜酒使了个颜色,坦荡道,“要换回来吗?放心,我绝不嘲笑你出尔反尔的丢人行为,也不会因此瞧不起你,更不会背地里和渡鸦们乱讲,请你一定,一定,一定,要根据自己的想法选。” “不用换,就选这个。”利柏将酒杯移开到她碰不到的地方,他还害怕她抢? “……行,想选就选吧。”辛西娅微微抬手表示自己没有这方面的打算,掩面轻咳道,“能告诉我你选它的理由吗?别多想,只是在讲故事结尾之前好奇一下听者的想法。” “因为从任何方面看,我都没有不选它的理由,说完了。” "任何方面?你指哪些?"辛西娅不记得她在故事里安排了那么多有指向性的内容,“这是你一开始的选择吗?中途有没有变过。” “没有,无论作为弟弟还是哥哥,第一次还是第二次,我都选择甘草酒,原因……”利柏他仰头当着辛西娅的面将杯中甘草酒一饮而尽,干净利索,“等你讲完结尾再说。” 这么遵守游戏规则的利柏和她记忆中的是同一个人?辛西娅看了看手背上的契约。 以他的人品,不应该先拖拖拉拉拒绝,再无赖地从她嘴里套问出真正的毒酒是哪一瓶,然后找个莫名其妙的理由砸碎扔出城堡吗,竟然主动喝了? “那我们继续。”反正毒发要等一段时间,正好借这个机会观察观察药效。 桌上餐具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清理干净,换上了一支高低错落的古铜色烛台,辛西娅端正坐好,继续陈述。 “神明降下恩赐的消息在王国内传开,两只鹈鹕含着酒瓶分别来到了赛因的宅邸和塞提的茅草垛旁,落地之后哇的一声把酒吐了出来……” “赛因。” “塞提。” 鹈鹕的声音在南北两端同时响起,宽大的脚掌摇摆在兄弟俩的身边打转,它们翅膀背在身后严肃传达神明的旨意。 “哟!走运的年轻人,被眷顾的孩子,这么难得的机会可不多见呐!” 鹈鹕拍打翅膀嬉笑道,“决定命运的酒瓶就摆在你们面前,神明这次想看点儿不一样的,快快选择,快快决定,喝下那瓶和对方不同的酒,只有这样你们才能一起活下来!” “不同的酒?王后,你是不是记错了?”利柏眉头微微蹙起,“还是说,鹈鹕故意传达了假的信息?” “没错。”辛西娅点点头,“坏人哪里都有,鸟也一样。” 坏心肠的鹈鹕在兄弟俩身边跳来跳去,弟弟率先做出选择,“神明没说过只允许我喝一瓶酒,那么如果我两瓶都喝下去,哥哥不管选哪个,我们都能活下去。” “犯规!犯规!” “作弊!这是作弊!” 鹈鹕张大嘴巴阻止他,“全部选择同样意味着全部放弃,愚蠢的人类妄想作弄神明一定会遭到反噬!” “造反噬的人是我!”弟弟举起酒瓶大喊道,“是我做出了违背神意的选择,该受惩罚的只有我一个人!” 生于寒冷雪原的弟弟既向往南方的温暖,也深爱着素未谋面但品德高尚受人敬仰的哥哥,于是他愤怒又满足的拔出木塞,高喊着祝福哥哥的话语,将两瓶酒全部灌入口中。 “疯了!疯了!这对兄弟俩都是疯子!”鹈鹕咒骂着化成一道耀眼的金光,高高飞起又轻飘飘落下,像一缕丝线缓缓穿过弟弟的耳朵。 “该受惩罚的只有我一个人。”丝线那头是生于炎热沙漠哥哥的声音,“请让我可怜的弟弟,幸福安稳的度过每一个温暖的春天。” “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辛西娅合掌道。 “但你还没说兄弟俩的结局。”利柏不满意地摇头,“他们活下来了吗。” “当然,他们做出了一样的选择,肯定能活下来!” “所以说,神明只是想看到他们做出相同的选择,无论怎么选都可以,对吗?” “可以这么说。” “那这样算起来,究竟哪一瓶,才是没有毒药的酒。”利柏双手交叉置于身前,认真问道。 屋内气温骤降,寒意爬上辛西娅裸露的肩头,她还没察觉到冷,一股莫名的力道便强迫她抬起头和国王对视,幽蓝深邃的眼眸里搅动着不可名状的欲|望,他在等待她的答案。 答案其实不重要,他喝下的那杯千真万确就是毒酒,辛西娅亲眼目睹这一切,毋庸置疑。 但国王即使受到致命创伤也能快速愈合,会不会对毒药免疫,他会有什么反应? 此前辛西娅一边默不作声放缓讲故事的语速,一边留神观察利柏的反应。她见过走投无路喝老鼠药自尽的人临|死前的模样,无一不是内脏绞痛到面色发青,挣扎哀嚎又无法阻止黑血从口鼻漫出,痛苦且不体面,而且毒发速度往往很快。 像利柏这样看起来还像没事人一样安坐着还能追问她故事结局的,她也是第一次见。 或许国王的体质与普通人不同,毒发时间确实要更长一些,不如耐心等一等,说不定过会儿他就控制不住突然暴|毙了。 辛西娅拿出拖延的说辞,磨蹭着清清嗓子撩撩头发再拨弄拨弄裙摆,“你还没告诉我选择甘草酒的原因。” “因为那瓶枫酒是给你准备的。”利柏几乎是立刻回答。 天色已经完全暗淡下来,在眼前唯一跳动的光源映照下,他忽然没来由地胡乱撕扯了两下胸前的领子,让自己透口气的同时,一边醉酒般支起手腕撑着额头,一边喃喃道。 “那瓶枫酒是我做的第一批酒,放在酒窖里很多年了,没想到你真的喜欢,昨夜只喝了一次就记住了它的味道。” 利柏目光穿过辛西娅看向那面巨大的镜子,又像是在看更远的地方,“既然喜欢到亲自去酒窖里找,那当然要留给你,而且甘草酒味道不好……” “不是跟你说完全按照你自己的心意想法来决定吗?你怎么回事!”辛西娅压着怒火打断他。 说什么乱七八糟的陈年旧事还扯到她身上,她都已经说的这么明白了,国王的脑子是白长了吗! 要不是为了试探利柏和阿伦的关系,她才不会拐这么多弯编什么双生子的故事。 原本的关系很简单,她给了利柏两次选择的机会。 阿伦只知道她拿了枫酒,不可能想到她还偷藏了一瓶本身就苦涩的甘草酒。 如果阿伦向利柏泄密,那么故事开始前利柏就会选择枫酒,毕竟除了她本人,没人知道另一瓶里装的究竟是真的甘草酒,还是掺了毒药变苦的枫酒。 一次选择还不足以证明什么,如果在她竭力暗示甘草酒无毒的情况下,故事结束后的第二次利柏依然选择枫酒,那就很说不过去了。 虽然这个办法不够完美,但如果情况真是这样,她绝对有足够的理由怀疑阿伦的站位是否在她这一边。 如果国王的选择不是基于对故事的推理得出结论,那她现在该不该怀疑阿伦…… “这就是我的想法,也是我的心意,你有什么意见。”利柏嘴唇的红润上浮至脸颊,话说不清楚,语速也慢了下来。 他烦躁的拨开垂在脸旁的发丝,头偏向一旁露出细长的脖颈,似无力望向她,“我的义务结束了,你的呢,王后?” 她的义务?对了!她说过会喝掉国王选剩的另一瓶酒,到现在还没喝。 盛着枫酒的杯子被缓缓拿起,辛西娅放到唇边蹭了蹭杯壁又放下,“你……目前没有什么不舒服的感觉?” “你这么问,多半意味着毒酒被我喝了。”利柏无端笑了起来,目光随着她手起手落,最终停留在辛西娅暴露在寒意中冻得发白的肩膀,她一定很冷,“你还在等什么。” “我……”她在等他死。如果可以辛西娅希望自己不用喝手里这杯酒。 国王这副迷乱的模样看上去不是很清醒,辛西娅拿不定主意,这种中毒症状她还是第一次见,应该……算是有点效果? 只要有效,她所做的一切就没有白费。 辛西娅深吸一口气,握住酒杯的手如举着巨石难以抬起,冷冰冰的酒液反射烛台之中一簇蜡烛的火光,如同被困在井底的金鱼,逃不出命运既定的轨迹。 “看好。”她倾斜酒杯向利柏展示里面货真价实的酒,随后闭上眼睛,看也不看就仰头往嘴里灌。 预想中不详的甜腻感没有穿过喉咙,反而是一股清冽的香气划过又包围住她,在辛西娅睁眼前,时间仿佛被冰块儿阻塞的河流顿顿地流淌,她沉溺其中,身体被水流抛起又落下,当她终于重见光明之时…… “当啷——”酒杯落在桌子上,一滴酒液也没撒出来。 而辛西娅本人,正以一种极暧昧的姿势压坐在利柏身上,一只手腕被他牢牢牵制着,另一只手正扶在他解开的领口之下。 “你把两杯都喝了!”此刻顾不上多余的奇怪感觉,她只对利柏唇边散发甜味儿的晶莹酒渍感到震惊。 不理解,不明白,不相信……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他这么自信只靠一杯毒酒根本无法伤害到他?! “亲爱的王后陛下,我再次提醒你尊重我们的游戏,你还没完成自己的义务。”扣着辛西娅那只手在她的抵抗下再次将她拉近,利柏精致的脸和笑意在眼前放大。 “我不是刚要喝就被你打断了吗。” “我说的不是这个。”他微微摇头,这一晃似乎头疼的更严重了,干脆拿着她的手放在头顶给自己揉,如果此刻辛西娅闭上眼,会感觉自己像是在摸一只乖顺的狐狸。 但利柏的本性正于此相反,睫毛眨动间,他脸颊上的红晕在银发的衬托下更加明显,不声不响和她贴的更近的同时,一手悄悄攀上辛西娅腰间,扣住她的退路,“你得告诉我,哪一瓶才是没有毒的酒。” “既然你两瓶都喝过了。”她转过头不想回答,“现在问这个还有什么意义。” “有意义。”利柏的眼神透露出一股计谋得逞后的狡黠。 “比如说?” “这是游戏规则,保险起见,我认为两瓶酒里都有毒,但现在你的酒在我口中,为了让我高尚的骑士行为能够得到回报……”利柏仰起头,香甜的酒气在他们仅剩的这点儿距离中反复碰撞升温,他压低声音蛊惑道。 “王后,你得吻我。” 国王:你在……酒里……放了什么?好热…… 王后:放的老鼠药,别装。 [鸽子]四通八达的交通工具无法在现阶段展开,可气啊!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1章 我要求回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