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影道途》 第1章 迁坟起波澜,夜惊少年梦 我叫刘畅,我爷爷是镇上有名的风水师,镇上的人做什么大事前基本上都会找他看一下。 8岁那年,爷爷接了一个富商的迁坟活。谁也没料到,我人生的转折也发生在这里。 还记得那是一个夏天的傍晚,蝉声歇了。柏油路被晒出一层晃眼的白气,树叶子都蔫蔫地蜷着,油亮的叶面偶尔一动,是风在打盹时翻了个身。 爷爷正在院子里的躺椅上扇着蒲叶扇,我则在院里的一旁撸的旺财。 “咚咚咚”三声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哪个?”爷爷放下扇子,起身准备去开门。 开门,是镇上的富商付鑫仁。他喘着气,额头上冒出密密的汗珠,似乎是一路小跑过来的。 爷爷笑着招呼他进来:“付老板,快请进。”付老板进来,径直走向堂屋,一屁股坐在藤椅上,说:“刘师傅,无事不登三宝殿,这次是真得麻烦你了。” 爷爷给他倒了杯水,问道:“什么事还得付老板亲自跑一趟。” 付老板将水一饮而下,说:“你知道的,我前妻一直葬在我屋后,现在我想把屋后的地建一个鱼塘,所以想请你帮忙把我前妻的坟迁走。” 付老板的前妻说来也奇怪,生前脾气就像六月的天一样,说变就变,就怪的很。他们夫妻两个每天不是吵架就是打架,弄的鸡犬不宁。后来那位前妻突然就死了,就葬在付老板屋后的那块地里。 爷爷听了他的话,点点头说:“好说好说,那吉穴(迁坟后重新安葬的地方)在哪?” 付老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就是还没选好,想让你帮忙选一个。你可是咱们这儿最懂这行的,你选的我放心。” 爷爷笑道:“好,那这个…”爷爷意有所指地看了看他,付老板立马心领神会,掏出一沓钱递给爷爷,说的“那么就拜托刘师傅了。” 爷爷笑了笑,没接话,只是用蒲叶扇柄轻轻敲了敲躺椅扶手,发出“笃笃”两声闷响。“迁坟不是小事,”他慢悠悠地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郑重,“尤其是这种……非正常迁动,得先看看日子,再去老坟地走一趟。” 付老板连忙点头,脸上堆起殷勤的笑:“那是自然,全听刘师傅的。您看什么时候方便?我随时都能安排车。” 爷爷抬头望了望西天,晚霞正像被打翻的胭脂盒,把半边天都染得通红。“明早寅时动身,”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付老板微微发颤的手,“记住,去坟地的时候,别带荤腥,别穿红戴绿,更别在坟前说半句不敬的话。” 付老板连声应着,又从怀里掏出一个沉甸甸的红包,硬要塞给爷爷。爷爷却摆摆手:“先办事,成了再说。” 第二天凌晨,天还没亮透,付老板的黑色轿车就停在了院门口。爷爷背着一个旧布包,里面装着罗盘、黄符和一把桃木剑,我被爷爷收拾东西的声音弄醒,爷爷见我醒了,笑着说:“天还早,再睡会。” 我揉了揉眼睛喃喃道:“爷爷,我也去。”爷爷语气里略带严厉道:“那种地方小孩子不能去,睡觉!” 我闷闷的把被子盖过头,又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间我感觉有一点冷,屋子里特别特别安静,甚至静的有点吓人。 我转过身去,突然看见我床前面一点站着一个女人,她穿着灰扑扑的旧式棉袄,背对着我。屋里没有点灯,屋外一点惨白的月光照进屋里打在她的身上。 瞬间,我全身的寒毛倒竖,我想喊出来,可是喉咙像被冻住一样发不出一点声音。 她慢慢转过身来,整张脸是模糊的,看不清五官。隐约能看出她的皮肤没有一丝血色。我能感觉到她当时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睛似乎很空洞的对着我。我心里怕得要死,但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死死地盯着她看。 她确认我能看到她以后又慢慢一点一点把身子转过去。在她完全背过去的瞬间,我看到她的腹部有一个碗口那么大的窟窿,黑乎乎的一团,上面还粘着一些碎渣子。 那个窟窿不是空的,里面有一团灰白色黏糊糊的东西,看起来像搅烂的豆腐渣。借着月光我还看到那一团东西在缓慢的蠕动。这时一股味道传了过来,不是血腥味,而是掺杂着土腥和腐烂的一种冰冷的味道。 我看清楚这团东西之后就猛地从床上弹起来,浑身都已经湿透了。再仔细一看,屋里又恢复了平静,漆黑一片,连窗外的月光都消失不见。只有窗户被风吹地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 我大口喘着粗气,许久才缓过神来,心想这应该是个噩梦。可那股腐臭的味道却还残留在鼻间,让我怀疑这并非梦境。 我望了望窗外,见天空任然漆黑一片,丝毫没有要天亮的意思,只好再次躺了下来,将被子盖过头,不敢再探出头来。 玄学小知识: 当你被鬼压床(如四肢动弹不得,喉咙发不出声音,能闻到奇怪的气味,或能隐约看到一些“好兄弟”)时,试试在心里默念: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粉心]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迁坟起波澜,夜惊少年梦 第2章 寻踪觅迹破迷局,掘地见棺现鬼影 我是被爷爷收拾东西时发出的窸窸窣窣的声音弄醒的。我立马从床上蹦起来,跑到堂屋里,看到爷爷脸色沉重地在往他的黄布包里放东西。 “爷爷…”我想告诉他今天他走后发生的事情,不过话到嘴边我又咽了下去。 爷爷抬头看了我一眼,说道:“醒了?爷爷还要出去一趟,桌子上给你留了钱,自己去你陈伯那买早饭。”说完他起身就往外走。 “爷爷,你去哪?”我上前一步拦住了他。 爷爷说:“付老板的事情有点棘手,我去帮他处理,最好这两天之内就动工。” 我拉了拉他的衣角说:“爷爷,我陪你去。” 爷爷摇了摇头:“不行,那地方你去不得。” “我一个人在家里害怕…”说着我便把今天他离开后看到鬼影的事情告诉了他。 爷爷听后突然攥紧桃木剑,指节发白。他沉默片刻,从柜底翻出一张泛黄的旧照片——照片上是年轻时的付老板与前妻的合影,但女人的脸被烧出一个焦黑的洞。爷爷低声喃喃:“她果然不肯走……” 我正疑惑爷爷说的是什么意思,院门就被拍得砰砰响,付老板带着哭腔大叫:“刘,刘师傅!坟头冒血了!” 爷爷脸色一变,转头对我说:“到时候跟在我后面,不准乱跑!”随后抓着我的手就跑了出去… 付老板的车飞驰地撵过山路,停在一片荒地前,付老板说的“屋后”根本就是片沼泽,十几座孤坟泡在血红色的泥浆里。 下了车,爷爷递给我一张黄符,说:“拿着它,关键时刻能保护你。”我接过一看,上面画着五个弯曲的“雷”字,下面写着“大将军镇守大吉,护身平安”,随后我跟在爷爷的后面,和几个迁坟的人一起进去了。 穿过泥泞的小路,一座诡异的坟墓映入眼帘。墓碑已经裂开,黑红色的鲜血正从裂缝里汩汩地涌出,一股腥味直冲脑门。我震惊地发现,这股腥味和之前看到鬼影时闻到的腥味一模一样! “造孽啊!”爷爷抓起一把血土仔细一看,这哪里是什么鲜血,而是血红色密密麻麻的红色线虫。 罗盘指针疯了似地打转,最后直直地指向付老板。 爷爷转头对付老板怒吼道:“你当年到底对她干了什么?!” 付老板瘫坐在血泥里,西装裤浸出腥臭的液体:"我、我就是按您当年说的...用镀银的棺材钉..." 我猛地撞上身后的树木,爷爷以前教人杀妻? 不等我反应过来,爷爷点燃一张黄符朝那些线虫扔去。瞬间,密密麻麻的线虫在火焰中疯狂扭动,那场面让人头皮发麻。 处理完线虫后,爷爷深吸一口气,然后对那几个拿着铁锹的工人喊道:“开始吧!”工人们闻声而动,纷纷举起手中的铁锹,用力地向地面铲去。 随着一声声沉闷的撞击声响起,泥土被一点点地破开。每一次铁锹落下,都溅起一小片尘土,仿佛大地也在微微颤抖。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被刨开的土坑越来越深,那具褪色的棺材也渐渐露出了它的全貌。棺材的表面已经斑驳不堪,原本的颜色几乎难以辨认,只有一些残留的漆痕还能让人想象出它曾经的模样。 几人用工具将棺材抬出来后,爷爷上前打量了一下,随后便命令开棺。随后棺材被打开,眼前的景象使在场的众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棺材内只剩下一件沾满泥土的旧棉袄,棉袄中间还钉着一根银色的钉子,棺材内全是密密麻麻的抓痕和干掉的血迹。 突然间狂风四起,树木被吹得哗哗作响,就在这时,我手中紧握着的那张黄符,竟然毫无征兆地“噗嗤”一声,燃起了熊熊火焰,那火苗瞬间吞噬了整个黄符,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魂飞魄散,手忙脚乱地将黄符甩了出去。 爷爷大叫:“不好!快封棺!”我一转头看见付老板正蹲坐在地上,双目赤红,诡笑着抓起一把血土塞进嘴里… 我吓得大叫一声,爷爷转身见此情景,往付老板后脑勺贴了一张黄符,双手掐诀,抵在付老板额头,嘴里念道“天雷殷殷,地雷昏昏,六甲六丁,斩邪除氛,太上有令,锁缚凶魂,三尸震碎,七魄沉沦,急急如律令!”随后咬破指尖,将血点在付老板眉心,又向他天门拍了一掌。 “噗!”付老板将嘴里的泥土吐了出来,随后吐出一摊腥臭的黑水。随后爷爷对我说:“畅儿,看好他。” 爷爷拿起桃木剑用剑抵着棺材,说:“我知道你有怨,不过冤冤相报何时了,他造的孽自会遭到报应,你又何必犯下杀孽呢?今天这个坟我们是迁定了!” 爷爷从包里拿出七颗钉子,钉在棺材盖上,边钉边念:“血为契,骨为牢,钉魂七寸,锁煞九霄!天不许你睁眼——地不准你伸腰!敢沾生人气,雷火焚身,万劫不消!"然后用黑狗血在棺盖上画了个“井”字符,又在棺身四周贴满黄符。 弄完这一切后,爷爷让那几个工人将棺材抬到付老板家中,走到我身边扶起付老板,对他说:“之前选的吉穴不能用了,她太凶了,那个穴恐怕镇不住她,我待会再帮你选一个。” 付老板点点头,我便和爷爷一起将他扶出了坟地。 玄学小知识:降魔印应该怎么掐? 首先伸出左手,小拇指搭在无名指上,中指下弯压住小拇指指尖,大拇指弯曲,用第一个指节(指甲盖所在的指节)压住中指的第一个指节,最后无名指下弯压住大拇指的第一个指节,食指伸直。[粉心]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寻踪觅迹破迷局,掘地见棺现鬼影 第3章 黄符难镇冤魂泪,银钉终破活人心 将付老板扶到院子里的躺椅上后,爷爷招呼那些工人把棺材放下。 这时,其中一个工人突然将铁锹砸向地面,溅起一片泥星子。他后退两步,脸色煞白地指着棺材:“这活儿我干不了了!棺材里的东西你们也看见了,再碰下去要出人命的!” 其他工人闻言纷纷丢下工具,有人甚至掏出口袋里的黄符哆嗦着念叨:“迁坟撞煞,要折阳寿的……” 付老板却猛地从躺椅上支起身子,嘴角还沾着血泥,嘶声道:“活没干完就想跑?工钱一分都别想拿!” “你还有脸提工钱?”领头的工人一把揪住付老板的衣领,“刚才的情形你也看到了!这女的尸体都不见了,明显死的不对,再帮你迁坟我们都得没命!” “干什么,干什么!吵什么吵!”一阵骂声传来,是付老板现在的老婆——一个烫着卷发、穿着花布衫的泼辣女人——突然从屋里冲了出来,手里还攥着一把扫帚。她一见院子里横着口棺材,脸色“唰”地变了,抄起扫帚就往地上狠狠一砸。 “哪个缺德带冒烟的把这晦气玩意儿搁我家?!” 她尖着嗓子骂道,唾沫星子喷得老远。“姓付的!你带人来迁坟就迁坟,怎么还往活人院里塞棺材?嫌我们家不够倒霉是吧?!” 工人们被她这一嗓子吓得往后缩,领头的那个刚要解释,女人已经抡起扫帚朝他腿上抽去。“滚!都给我滚!工钱?干一半就跑还想拿钱?做梦去吧!” 付老板在一旁劝道:“秀芬……” “闭嘴!”女人扭头就冲他吼道,“你个王八蛋!当年那点破事还没完没了了是吧?现在连棺材都抬我家里来了,你是不是非得把我也钉进去才甘心?!” 爷爷皱了皱眉,刚要说话,女人却猛地转身,扫帚尖差点戳到他鼻子上。“还有你!装什么大仙?当年要不是你帮着这死鬼瞒天过海,能闹到今天这地步?!” 院子里鸦雀无声,只剩女人粗重的喘气声。棺材上的黄符被风掀起一角,发出“沙沙”的轻响,像在附和这场闹剧。 爷爷叹了口气,从布包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黄符,捏在指尖晃了晃。“付嫂子,”他声音沙哑,却透着一股不容反驳的沉稳,“这棺材现在沾了怨气,随便挪动,怕是会惊动里头的东西。你要真嫌晦气,不如先搁猪圈里,等新穴定了,我亲自做场法事送走,保你家三年太平。” 女人眉毛一竖,刚要骂,爷爷却突然往前一步,符纸“啪”地贴在了她家门框上。“你男人当年造的孽,现在报应到了家门口。你要是再闹——”他压低声音,眼神往棺材一斜,“今晚躺进去的,可就不止一个了。” 女人的手抖了一下,扫帚“咣当”掉在地上。她盯着爷爷看了几秒,突然“呸”地吐了口唾沫。“行啊刘老头,吓唬我是吧?”她叉着腰,嗓门却低了八度,“猪圈就猪圈!但棺材要是敢渗一滴血水出来,我连你带这破棺材一块儿烧了!” 爷爷点点头,转身对工人挥了挥手。几人如蒙大赦,连忙抬起棺材往猪圈挪。女人咬着指甲跟在后头,突然踹了一脚付老板:“傻站着干什么?去把猪圈门口那堆破烂清了!真当自己是老太爷了?” 棺材被推进猪圈的瞬间,一股腐臭味混着猪粪味涌出来。女人捂住鼻子倒退三步,却瞥见棺材缝里有什么东西反了一下光——像是一截银亮的钉子。她脸色一白,转身就走,嘴里却还不饶人:“明早之前必须弄走!不然我报警告你们非法埋尸!” 弄好之后付老板一把拽住爷爷的袖子,将他拉到院门外的老槐树下。他佝偻着背,眼珠子却贼亮,左右张望了一圈,才压低声音开口。 “刘师傅……”他搓了搓手指,指节上的金戒指泛着油光,“您看,这迁坟的事儿也差不多了,要不……您再帮我个小忙?” 爷爷没吭声,只是盯着他。付老板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声音压得更低,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就跟以前一样……您懂的。”他做了个手势,拇指和食指捻了捻,像是数钱,又像是掐诀。 夜风突然卷起地上的树叶,打着旋儿从两人脚边掠过。爷爷的眼神沉了沉,半晌才道:“你还嫌报应不够?” 付老板干笑两声,额头上渗出细汗,却仍不死心。“价钱好商量……双倍,不,三倍!”他急急地去掏内兜,摸出一叠皱巴巴的钞票往爷爷手里塞,“您就再帮我这一回,最后一次!” 我看一切都安置好了,便想离开,这鬼地方我一刻也不想多待。于是大喊爷爷,让他带我走。 爷爷应了一声,进来拉着我的手准备离开。付老板迎上来,表示他开车送我们离开。 车上大家都一言不发,到家后爷爷让我先下了车,他则和付老板去找新穴了。 时间很快来到了晚上,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脑子里不断浮现今天一件件诡异的事情:腹部有洞的女人,满地的线虫,消失的尸体,诡异的棺材…这些事使我脑子都快炸了,似乎我这小小的大脑承受了它本不该承受的压力。 我转过身去,不再想那些杂七杂八的事,正准备入睡时突然听到一阵凄凉的歌声像指甲刮过棺材板,调子缓慢阴冷,"红烛泪,照空房,十年肚皮不见响,郎君怨我不下蛋,转头搂着野花香 ,刀尖冷,心口烫,血溅槐下透月光,他嫌我死得不透彻,镀银钉子钉棺梆!一根钉,锁我喉,二根钉,封我手,三根四根钉魂魄,要我替他守财楼!铜钱锈,纸钱灰,道士符,贴坟头,可曾问过地底下……我的冤魂肯不肯?!” 那声音突然凄厉:等那钉子锈成血!等那符纸烂成灰!我要他,财散尽!我要他,命来赔!”瞬间我头皮发麻,一下便失去了知觉。 玄学小知识: 遇到鬼打墙,或鬼压床时试试爆粗口骂街,说不定有奇效。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黄符难镇冤魂泪,银钉终破活人心 第4章 付氏贪银引一魄,刘公仗剑探棺骸 月光像惨白的裹尸布,从窗缝里渗进来。我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的右手正不受控制地抽搐。指尖沾着黏腻的红色——不是颜料,是血。 书桌上摊着三张从作业本撕下的纸,上面画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画面。 第一幅:一个女人跪在槐树下,腹部有个血洞。她仰着头,嘴巴张成扭曲的O形。身后站着个模糊的男人轮廓,手里举着把剔骨刀。月光把树影投在她脸上,像爬满了蜈蚣。 右手突然又抽搐起来,指甲在木桌上刮出刺耳声响。我惊恐地看着自己的手抓起第二张纸—— 烛光摇曳的灵堂,同一具女尸被塞进棺材。但最恐怖的是一双手正往她腹部钉银钉,钉子尾部缠着红线,线上串着五帝钱。画纸右下角有个细节让我浑身发冷:棺材旁露出半截烟袋,爷爷从不离身的黄铜烟袋。 "这不可能..."我喉咙里挤出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窗外突然刮起阴风,第三张纸飘到地上。 画上是之前付老板前妻的墓地。一个男人正用钳子拔尸体上的钉子。男人的脸只画了半边,但那颗金牙在月光下闪闪发亮——是付老板。 "小兔崽子半夜不睡觉..."爷爷的脚步声从走廊传来。我慌忙用被子盖住画纸,却碰翻了墨水瓶。蓝色墨水晕开在床单上,像女鬼肿胀的脸。 门被推开时,我正用指甲疯狂刮擦手上的血渍。 "手怎么了?"爷爷一把抓住我的手腕。他指甲缝里沾着新鲜的泥土,身上有股腐臭味,和墓地里的气息一模一样。 我下意识看向被角露出的画纸。爷爷顺着我目光扯出那些纸,脸色瞬间灰败如死人。他手指颤抖得比我还厉害,黄铜烟袋"咣当"掉在地上。 "哪来的?"他声音嘶哑得像被银钉穿过喉咙。 "我、我不知道..."我指着桌上那滩血,"醒来就这样了..." 爷爷突然把画纸按在煤油灯上。火苗"轰"地窜起,烧着他花白的鬓角都浑然不觉。在火焰即将吞没第三张画时,我清楚看到棺材旁多了一个人影——扎着道髻,手持罗盘,分明是年轻时的爷爷。 "您当年到底——" "闭嘴!"爷爷一脚碾灭纸灰,火星溅到他裤管上烧出几个黑洞,"这事烂在肚子里!” 说着他看向窗外:“就知道她不安分,居然想到'煞气借笔'这招。” 突然院内的旺财疯了似的狂叫起来,屋外阴风阵阵,爷爷猛地将我推到身后,桃木剑横在胸前,另一只手从布包里抽出一张泛黄的符纸,上面朱砂画的咒文已经褪色大半。 “韩媛思,冤有头债有主,你缠着孩子做什么?”爷爷的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屋内的温度骤降,煤油灯的火焰“噗”地熄灭,只剩下月光惨白地照进来。我的影子在地上扭曲、拉长,最后竟缓缓站了起来——一个女人的轮廓,腹部破了个大洞,里面蠕动着黑色的线虫。 “刘半仙……”女鬼的声音像是从地底传来,带着湿冷的回音,“当年你收了他的钱,用符镇我,用钉封魂……现在,该还了。” 她的手指缓缓抬起,指向爷爷。我这才发现,她的胳膊有一个大窟窿,似乎是被钉子钉穿的。 爷爷的额头渗出冷汗,但他的手很稳,符纸“啪”地贴在桃木剑上,剑身顿时泛起微弱的红光。 “当年的事,是我错了。”爷爷咬牙道,“但你若害无辜之人,只会加重怨气,永世不得超生!” 女鬼的头发无风自动,像无数细小的蛇在空中游走。她咧开嘴,嘴角一直裂到耳根,露出森白的牙齿:“超生?我早就不指望了……我只要他们——血债血偿!” 话音未落,她的身影骤然消散,化作一团黑雾朝爷爷扑来! 与此同时,付老板的家里—— 付老板的老婆——秀芬——正坐在梳妆台前卸妆,嘴里骂骂咧咧:“晦气东西,死都死了还来折腾活人……” 突然,镜子里的她……笑了。 不是她在笑,是镜子里的“她”在笑。 秀芬的手猛地僵住,瞪大眼睛盯着镜中的自己——那张脸正一点点腐烂,皮肤剥落,露出森森白骨,而嘴角却诡异地向上翘起。 “啊——!!!”她尖叫着后退,撞翻了凳子。 付老板闻声冲进来,一见镜子,脸色瞬间惨白。镜中的“秀芬”缓缓抬手,指尖穿透镜面,朝他们抓来! “砰!”房门猛地关上,窗户“哗啦”作响,像是被什么东西疯狂拍打。付老板腿一软,差点跪下,却在这时,门框上那张爷爷贴的黄符突然亮起微弱的金光。 “滋啦——”女鬼的手像被烫到一般缩了回去,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 “滚!滚出去!”秀芬抓起梳妆台上的香水瓶砸向镜子,“哗啦”一声,玻璃碎裂,镜中的女鬼消失了。 但下一秒,浴室的水龙头突然爆开,喷出的不是水……而是黏稠的血浆。 付老板瘫坐在地上,颤抖着掏出手机,拨打爷爷的电话:“刘、刘师傅……救命!她来了!她真的来了!” 爷爷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但他没空接。 女鬼的黑雾已经缠上他的手臂,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像是被吸走了精气。爷爷闷哼一声,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桃木剑上,红光暴涨!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爷爷厉声念咒,剑锋横扫,黑雾被斩开一道口子,女鬼的身影重新凝聚,但明显虚弱了几分。 她阴森森地笑了:“你以为……这样就能拦住我?” 女鬼的黑雾冲上去缠住爷爷的脖颈,他的脸色迅速灰败下去,嘴唇泛出青紫色。我拼命想冲上去帮忙,可身体却像被钉在原地,只能眼睁睁看着爷爷的精气一点点被吸走—— “喔——喔——喔——” 突然,远处传来一声嘹亮的鸡鸣。 女鬼的动作猛地僵住,腐烂的脸扭曲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不甘。 “天亮了……”她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带着深深的怨毒,“……但你们逃不掉。” 黑雾骤然收缩,她的身影如潮水般退去,转眼消散在晨光中。屋子里那股刺骨的阴冷也随之褪去,只剩下淡淡的腐臭味,证明刚才的一切不是幻觉。 爷爷踉跄两步,扶住桌子才没倒下,脖子上赫然留着五道青黑的指印。 “爷、爷爷!”我终于能动了,冲上去扶住他。 他摆摆手,喘着粗气道:“快……去付老板家……要出大事……” 我们赶到付老板家时,院子里一片狼藉——窗户玻璃全碎了,门板上布满抓痕,像是被野兽撕挠过。最骇人的是,地上有一道长长的血痕,从门口一直拖到堂屋,仿佛有什么东西被硬生生拽了进去。 爷爷脸色铁青,大步冲进屋内,只见付老板和他老婆秀芬缩在墙角,浑身发抖。付老板的右手血肉模糊,指甲全翻了起来,像是自己疯狂抓挠导致的。而秀芬的头发少了一大块,头皮上留着清晰的指印,仿佛有人狠狠揪住她的头发拖行过。 “刘、刘师傅!”付老板一见爷爷,连滚带爬地扑过来,抱住他的腿哭嚎,“救救我!她回来了!她真的要杀我啊!” 爷爷一脚踹开他,厉声喝问:“你是不是动棺材里的钉子了?!” 付老板眼神闪烁,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话。 秀芬突然尖叫起来:“都是这个贪财鬼!非说那钉子值钱,半夜偷偷去拔!” 爷爷一把揪住付老板的衣领,几乎要把他提起来:“你拔了几根?!” “四、四根……”付老板颤声道,“就、就剩一根还钉着……” 爷爷的脸色瞬间惨白。“你知不知道那钉子是什么?!”爷爷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那是‘锁魂钉’!五根银钉,钉的是她的魂魄!你拔了四根——” 他猛地掐住付老板的下巴,逼他看向自己的手掌。 付老板的掌心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三道黑线,像活物一样在皮肤下蠕动,缓缓向心脏方向延伸。 “她的一魄附在你身上了。”爷爷冷冷道,“等黑线爬到心口,你就会变成她的替死鬼……到时候,谁也救不了你。” 付老板瘫软在地,裤子湿了一片,腥臊味弥漫开来。 秀芬扑过来,疯了一样捶打他:“你这个丧良心的!为了几颗破钉子,要害死我们全家啊!” 爷爷深吸一口气,从布包里摸出一张符纸,化水递给付老板:“喝下去,能暂时压住黑线。现在,带我去看棺材。” 猪圈里,棺材的盖子已经歪斜,露出一条漆黑的缝隙。 爷爷让我退后,自己用桃木剑缓缓挑开棺盖—— “哗啦!” 一股腥臭的血水猛地涌出,棺材底部,赫然是那件棉衣。 棉衣的腹部位置,插着一根孤零零的银钉。 而更恐怖的是…… 棉衣右边放着一撮头发,和秀芬头上缺失的那块,一模一样。 “煞气借笔”俗称“煞笔”(不是在骂人哈)“鬼笔”,鬼魂如果怨气过重或愿望未了,就会在某种特定条件下借助儿童、梦境者、体弱着、重病者等的手自动完成书写或绘画行为,以达到诉苦,预警或求解脱的目的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付氏贪银引一魄,刘公仗剑探棺骸 第5章 五鬼抬棺破险局,阴债报应惊人心 爷爷脸色一变,说道:“不好,快盖起来!”随即转身对付老板说:“不能等了,今天就得给她埋了,不然今晚我们就完了!” 付老板闻言,立马拿出手机打电话摇人,接通后,工头的声音在寂静的院子里炸开: "付老板!您就是给十倍工钱,这活儿我们也不接!" 电话那头传来七嘴八舌的附和: "昨儿个老李回去就发高烧,现在还说胡话呢!" 付老板额角青筋暴起,突然抓起铁锹砸向猪圈围栏:"一群废物!老子自己抬!" 可他的手刚碰到棺材边缘,掌心三道黑线骤然蠕动。爷爷一把拽回付老板:"找死吗?你再碰一下,她的一魂就直接进入你的心脏,让你暴毙而亡!” 付老板听闻立马把手缩了回来。 爷爷张口道:“阳人不敢抬,那就只有阴人抬了。”说着便让秀芬从厨房拿了五只粗瓷碗,然后在碗底用朱砂画着扭曲的人形。他咬破中指,在每只碗底各滴一滴血: "天清地灵,五鬼听令——" 血珠竟顺着碗底人形的轮廓自行流动,转眼勾勒出完整的血色符咒。 阴风骤起,院角的纸灰打着旋儿聚成五个人形黑影,没有脸,只有空洞的眼窝对着棺材。 爷爷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里面裹着五枚铜钱,将铜钱分别压在五只瓷碗下。 "阴路借道,钱通鬼神......" 铜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出一层绿锈,最后竟碎成齑粉。 五道黑影同时颤动,棺材发出"咯吱"轻响,缓缓离地三寸。爷爷抓起一把糯米撒在棺盖上,米粒竟粘在上面纹丝不动。 付老板直接看呆了,低声问:“刘师傅,这是…” “五鬼抬棺术。”爷爷说道,“让它们将棺材抬到墓穴。” 爷爷拿出一道符贴在我的胸口,说:“畅儿,你是小孩,阳气比较弱,现在我用太阴符隐去你的阳气,你在棺材前面帮五鬼挡阳气。”说着又在我手中塞入一个比较大,带着花纹的铜钱,说:“拿着它五鬼就会跟着你走,我和付老板在前面给你开路,你就把它们带到墓地。记住,路上无论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千万别回头,别说话!” 我攥紧铜钱走在最前面,身后五道黑影托着棺材,离地三寸漂浮。原本明亮的天空不知何时已经被乌云覆盖,爷爷和付老板在前方撒纸钱开路,纸钱落地即燃,烧出幽绿的鬼火。风卷着灰烬扑在脸上,带着腐臭味。 经过村口老槐树时,树皮突然裂开,渗出黑血。一个女人的声音从树洞飘出: “畅儿……回头看看我……” 我头皮发麻,死死盯着手中的铜钱。铜钱上的花纹不知何时变成了扭曲的人脸,正对我咧嘴笑。 爷爷猛地回头瞪我,用口型警告:“别看!” 走到半路,雾气突然浓稠如血。我脚下一绊,低头看去——哪里还是山路?我竟站在付家老宅的院子里,月光惨白,照着一个穿灰棉袄的女人,韩媛思。 她跪在地上,腹部平坦,双手死死攥着一件婴儿的小褂子,眼泪砸在泥土里:“鑫仁,再给我一年……我一定能怀上……” 付老板背对着她,金牙在月光下闪了闪:“等?老子可等不起!” 幻境骤然扭曲。韩媛思发疯似的抓起剪刀冲向卧室,却见秀芬正躺在她的婚床上。 “贱人!这是我家!我的床!”韩媛思的剪刀还没落下,付老板就从背后抡起铜烟灰缸—— “砰!” 血溅在付老板的金牙上。他喘着粗气,突然咧嘴一笑:“刘师傅,您看这……能处理吧?” 随即画面转到付老板塞给爷爷一大把钱的场景。 画面又一转,爷爷蹲在尸体旁,用沾血的银钉比划:“五根钉子,钉住四肢……” 最后一根银钉贯穿韩媛思腹部时,爷爷突然咬破手指,在她额头画了道符:“魂缚于此,财聚主家——急急如律令!” “今后她每怨一分,你家财运就旺一分。”爷爷掂了掂装满银元的口袋,“记住,每月初一要给她上香……钉子绝不能拔!” “畅儿!”爷爷的吼声突然刺破幻境。 我猛然回过神来,发现自己仍在山路上,五鬼抬着棺材稳稳跟在身后。爷爷快步走到我身边,低声说:“别再被幻境迷惑,快继续走。”我深吸一口气,强忍着内心的恐惧,握紧铜钱继续前行。 来到墓地后,五道黑影将棺材悬在坟坑上方。爷爷双手掐诀,嘴里念道:“阴债阳偿,入土为安!” “轰隆”一声,棺材落入坑中。棺材落入坟坑的瞬间,四周骤然阴风四起,卷起的纸灰在半空盘旋,像一群黑鸦扑棱着翅膀。爷爷抓起一把浸过黑狗血的粗盐,撒进坑里,沉声道: “封土!” 付老板哆哆嗦嗦地铲起第一锹土,可泥土刚碰到棺材,就发出“滋啦”一声,像是浇在了烧红的铁板上,瞬间变得焦黑。 “刘、刘师傅……”付老板脸色惨白,“这……” 爷爷没理他,从怀里掏出一张黄符,然后“啪”地贴在棺材盖上。 “怨气未散,但白天她出不来。” 爷爷低声道,“趁现在,赶紧埋!” 我和付老板不敢耽搁,拼命往坑里填土。可每铲一锹,地底就传来指甲刮擦棺板的声音,越来越急,像是有什么东西正拼命往外爬。 “别停!”爷爷厉喝一声,抓起桃木剑插进坟头,剑尖直指棺木。 终于,最后一捧土盖上,四周的风也渐渐平息。 付老板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突然“呸”地一声,吐出一颗金牙——他的牙床不知何时已经溃烂,血水混着脓液滴在地上。 “报应……真是报应……”他喃喃自语,眼神涣散。 爷爷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没说话,只是默默收起桃木剑,拍了拍我的肩膀:“走吧,回家。” 可就在我们转身的刹那—— “咔!” 坟头突然裂开一道细缝,一根缠着黑发的银钉刺破泥土,直直立着,在乌云下泛着冷光。 玄学小知识: 如何检验新租的房子里是否有“好兄弟”? 首先将门窗都封好,不要透风,然后点一根香(一定要是长条形的线香,不是盘香)观察烟雾的情况,如果烟雾笔直向上飘,则表示房子没有“好兄弟”,如果烟雾向下飘,像倒流香一样(如果烟雾倾斜幅度过大[≥45°]也算)则屋里有“好兄弟”(前提是在没有空气流动的干扰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五鬼抬棺破险局,阴债报应惊人心 第6章 昔年封魂造孽,今日索命偿冤 安葬完韩媛思的第三天,我正在院子里帮爷爷整理法器,突然听见村里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出事了。"爷爷手里的铜铃铛"咣当"一声掉在地上,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我们赶到付家时,门口已经围满了人。付老板仰面躺在堂屋中央,眼睛瞪得几乎要凸出来,一根镀银的钉子从他的喉咙贯穿而出,在烛光下泛着诡异的冷光。最骇人的是,他嘴里塞满了黑色的长发,那些发丝像活物一样从他嘴角蔓延出来,爬满了半张脸。 "报应啊...报应..."秀芬蜷缩在角落里,衣衫不整,头发蓬乱如草。她机械地重复着这句话,指甲深深抠进自己的手臂,抓出一道道血痕。 我胃里一阵翻涌,转头看向爷爷。他的表情很奇怪,既不是惊讶也不是恐惧,而是一种...近乎解脱的平静。 "爷爷,这...这是韩媛思干的吗?"我声音发抖。 爷爷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走到付老板尸体旁,蹲下身仔细查看那根银钉。当他手指触碰到钉子时,我分明看见钉子上缠绕的黑发微微蠕动了一下。 爷爷低声自语,"还差四根。" "什么?"我没听清。 爷爷站起身,拍了拍我的肩膀:"畅儿,去把门关上。这事还没完。" 人群中有个胆大的后生问:"刘师傅,付老板这是...被鬼害了?" 爷爷扫视了一圈众人,沉声道:"都回去吧。今晚谁也别出门,听见什么动静都别管。" 人群散去后,爷爷从布袋里取出五张黄符,贴在付家堂屋的五个方位。秀芬突然扑过来抱住爷爷的腿,尖叫道:"救救我!她下一个就要来找我了!我听见她昨晚在窗外叫我名字!" 爷爷从袖中掏出张折成三角形的符纸塞进秀芬手里:"握紧了,能保你今晚平安。" 回家的路上,我忍不住问:"爷爷,付老板真的是被韩媛思的鬼魂杀死的吗?" 爷爷的脚步顿了顿:"那根钉子,是我当年钉在她腹部上的。" 我浑身一激灵:"那其他四根..." "双手,双脚。"爷爷说。 一阵阴风吹过,路边的槐树沙沙作响,我总觉得树影里有双眼睛在盯着我们。 "那秀芬阿姨..." "她活不过三天。"爷爷的语气平静得可怕,"五根钉子,五条命。付老板只是第一个。" 我震惊地看着爷爷:"您早就知道会这样?那为什么还要帮他们下葬?" 爷爷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咳得弯下腰。当我扶住他时,摸到他的袖口湿漉漉的——是血。 "爷爷!您怎么了?" 他摆摆手,从怀里掏出手帕擦了擦嘴角:"没事,老毛病了。" 但手帕展开的瞬间,我分明看见上面沾着几根黑色的发丝。 第二天一早,村里炸开了锅。秀芬真的疯了,她被发现在村口的池塘边,全身湿透,手里死死攥着一把剪刀,嘴里不停喊着:"她来了!她穿着湿衣服从水里爬上来了!" 更诡异的是,秀芬的左手掌心有一道深深的伤口,像是被什么尖锐物体贯穿而过。 爷爷听到消息后,立刻带着我赶往付家。路上,他塞给我一个小布袋:"里面是黑狗牙和朱砂,贴身放好,千万别弄丢了。" 付家院子里挤满了看热闹的人。秀芬被绑在椅子上,几个壮汉都按不住她。她疯狂扭动着身体,喉咙里发出不似人声的嘶吼。 "按住她!"爷爷厉喝一声,从布袋里抽出一根红绳,迅速在秀芬手腕上绕了几圈。 秀芬突然安静下来,直勾勾地盯着爷爷:"刘守德...你终于来了..."她的声音变了,变成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我等这一天...等了七年..." 围观的人群发出一阵惊呼,纷纷后退。 爷爷面不改色:"韩媛思,冤有头债有主。付鑫仁已经死了,秀芬也疯了,该收手了。" 秀芬——或者说附在她身上的韩媛思——发出一阵凄厉的笑声:"收手?你忘了你和付鑫仁当初是怎么对我的了吗?"她突然转向我,"刘畅,你想知道你爷爷当年做了什么吗?" 我下意识后退一步,爷爷立刻挡在我面前:"别听她胡说!" "你爷爷可不是什么好人。"韩媛思的声音带着恶毒的快意,"当年他收了付鑫仁的钱,用邪术把我封在棺材里帮付鑫仁聚财!” 韩媛思突然剧烈挣扎起来:"刘守德!你以为这样就完了吗?五根钉子,五条命!付鑫仁、王秀芬、你和你孙子还有…"她的目光缓缓向人群转去,盯着里面的王村长。 爷爷突然掏出一张黄符拍在秀芬额头上,她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然后瘫软在椅子上。人群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用恐惧的眼神看着爷爷。 "都散了吧。"爷爷的声音疲惫不堪,"今晚谁也别出门。" 这时秀芬醒了过来,冲着爷爷喊:“救我啊!她要杀我!她要从后山的井里爬出来杀我!” 爷爷脚下一顿,低声道说:“看来瞒不住了…” 我开口询问:“爷爷,什么意思?” "回家再说。"爷爷拽着我的手腕快步离开付家院子,力道大得让我生疼。他的脸色难看得吓人,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当年我骗了付鑫仁。"爷爷的手指轻抚布片,声音沙哑,"棺材里封印的不是韩媛思的魂魄,只是她生前常穿的这件衣服。" 我瞪大眼睛:"那她的魂魄..." "在后山的古井里。"爷爷深吸一口气,"那口井通地下阴脉,是养魂的绝佳之地。" 我忽然想起什么:"所以秀芬说韩媛思要从井里爬出来..." 爷爷沉重地点头:"这么多年了,她的魂魄在井中修炼,现在怕是已成气候。"他忽然剧烈咳嗽起来,这次直接咳出一团缠着黑发的血块。 "爷爷!"我慌忙扶住他。 "时间不多了。"爷爷抹去嘴角的血迹,"秀芬活不过今晚,我们必须在天黑前去那口井看看。" 后山的古井位于一片荒废的坟地中央,井口长满青苔,四周弥漫着一股腐臭味。离井还有十几步远,我就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 爷爷从布袋里取出三炷香点燃,插在井边。香烧得很不正常,烟气不是向上飘,而是打着旋儿往井里钻,像是被什么吸进去似的。 "果然在这里。"爷爷脸色更加凝重。他取出一面铜镜,对着井口照去。镜中映出的不是我们的倒影,而是一团蠕动的黑发,发丝间隐约可见一张惨白的女人脸。 我倒吸一口凉气,后退两步踩到个硬物。低头一看,是半截锈迹斑斑的剪刀——和秀芬今早手里攥着的一模一样。 "爷爷,这..." 话音未落,井里突然传来"咕咚"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浮出了水面。爷爷立刻把我拉到身后,手持桃木剑对准井口。 井水开始翻腾,由清澈逐渐变成暗红色。更可怕的是,水面上浮现出一件灰色棉袄,正随着水波缓缓展开,就像有人穿着它从井底浮上来一样。 "韩媛思!"爷爷厉喝一声,"现身吧!" 井水猛地炸开,一道灰影从井中窜出,直扑爷爷面门。爷爷迅速掷出三张黄符,灰影发出一声尖啸,退回井中。 "她暂时被镇住了。"爷爷喘着粗气,"但撑不了多久。" "爷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您当年为什么要骗付老板?" 爷爷没有说话,咬破手指,将血抹在我的眼皮上,"你自己看看吧。" 眼前景象骤然扭曲,我仿佛被拉回那个暴雨倾盆的夜晚... 七年前,付家后院—— 爷爷蹲在奄奄一息的韩媛思身旁,手指悄悄搭在她腕间——还有微弱的脉搏。付老板在一旁焦躁地踱步,金牙在闪电中忽明忽暗。 "刘师傅,快些处理!这女人不能生育还善妒,活着也是浪费粮食!" 爷爷假装检查尸体,实则将一张续命符塞进韩媛思衣领。当他碰到她右手时,掌心突然传来刺痛——韩媛思用最后的力气,在他手上划了道口子。 血滴落在地,竟诡异地组成一个"冤"字。 "不对劲..."爷爷借口取法器回到前院,却听见厢房里秀芬正与人密谈。 "...付鑫仁那个废物,自己不能生还怪老婆..."秀芬的声音充满讥讽,"多亏王村长你帮忙找的那个江湖郎中,开的假诊书..." "小点声!等那女人死了,她娘家陪嫁的二十亩水田..." 爷爷如遭雷击。他想起韩媛思陪嫁时那场轰动全村的婚礼,想起付家这些年突然好转的光景... 幻象消散,现实中的爷爷道:"现在明白了吗?韩媛思从头到尾都是无辜的。" 这时韩媛思的声音从井里传来:“刘守德,你收了银元帮他们镇压我时,可没这么正义。" 天色完全暗了下来,井水开始沸腾,无数黑发如同活物般从井口蔓延而出。爷爷猛地推了我一把:"畅儿,回家去!锁好门窗,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别出来!" "可是爷爷—" "走!"爷爷从布袋里掏出一把铜钱剑,咬破舌尖喷出一口血雾在剑身上,"记住,天亮前千万别出门!" 我刚跑出几步,身后就传来一声巨响。回头看去,只见一团黑影从井中冲天而起,向着村子的方向飞去。爷爷手持铜钱剑紧追不舍,他的背影在月光下显得异常孤独。 我跌跌撞撞跑回家,锁上门窗,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爷爷咳血的样子、井中浮现的惨白人脸、幻象中看到的真相...所有画面在我脑海中翻腾。 不知过了多久,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凄厉的惨叫。我扒着窗缝往外看,只见村子上空盘旋着一团黑云,隐约可见长发飞舞的影子。 "砰"的一声巨响,我家院门被撞开。秀芬披头散发地冲进来,左手掌心一个血洞正汩汩流血。她疯狂拍打房门:"救救我!她要杀我!" 我犹豫着是否开门,突然一道灰影从天而降,将秀芬掀翻在地。韩媛思终于现出了完整形态——惨白的脸上布满青紫淤痕,湿漉漉的长发垂到脚踝,灰色棉袄下隐约可见腹部黑洞洞的伤口。 "七年了..."她的声音像是从地狱深处传来,"你们让我在井底等了七年..." 秀芬瘫软在地:"不...不是我...是付鑫仁和王村长的主意..." 韩媛思的头发突然暴长,如同无数黑色毒蛇缠住秀芬的脖子:"撒谎!是你勾引郎中做假证!是你往我的药里下毒!" 就在秀芬即将窒息时,一道金光闪过,韩媛思惨叫一声松开了头发。爷爷手持铜钱剑冲进院子,剑尖滴着黑血。 "韩媛思!"爷爷挡在秀芬前面,"付鑫仁和王村长已经偿命,够了!" 韩媛思的头发在空中狂舞:"刘守德!你答应过让我复仇的!" "我是答应过,"爷爷的声音突然柔和下来,"所以我帮你瞒天过海,让你在井中修炼。但畅儿是无辜的,他什么都不知道。" 韩媛思的目光转向窗后的我,眼中的怨毒让我浑身发冷:"无辜?那晚我现形唱歌,抬棺路上对他使用幻境,就是想让他看清真相!可他最后还是帮你埋葬了那口棺材!" 爷爷突然跪了下来,这个从不低头的老人竟然对着韩媛思跪下:"我求你...放过我孙子。我的命你随时可以拿走,但畅儿...他是刘家唯一的血脉了。" 韩媛思的长发缓缓垂下,她看着爷爷,眼中闪过一丝我读不懂的情绪:"刘守德,你以为我恨的只是他们吗?当年你若坚持真相,我何至于..." 她的话戛然而止,突然转向东方——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 "天亮了..."韩媛思的身影开始变得透明,"但这事没完。五根钉子,五条命...还差三条。" 她的目光环视了我,爷爷还有地上的秀芬,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微笑,随后化作一缕黑烟消散在晨光中。 爷爷瘫坐在地上,铜钱剑"当啷"一声掉在石板上。我冲出门扶起他,才发现他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 "爷爷..." "畅儿,"爷爷紧紧抓住我的手,眼中是我从未见过的恐惧,"她不会善罢甘休的。五根钉子对应五个人...付鑫仁、秀芬、王村长、我...还有你。" 我浑身一颤:"为什么有我?" 爷爷蹲下来,嘴唇颤抖着看着我,眼角留下泪水:"都怪我,不该让你给五鬼领路,不该让你帮忙埋棺材,更不该让你掺和进来…" 随即,爷爷站起来说:“我马上送你走,走得越远越好,永远也别回来!” 玄学小知识: 选酒店该怎么选才不会碰到怪事? 1.不要选年份太过于久远的酒店(如果这个酒店就算年份久远,但是人很多,房间都处于爆满的一种状态,这种就可以放心住) 2.住酒店尽量避免选择尾房(如果这个尾房在走廊尽头,走廊尽头恰好又有窗户的话相对而言要好一点) 3.选房间一定要选阳光充足,阳光能够照射进来的房间。房间里镜子一定不要对着床! 4.房间里不要有异味,不要有霉臭味和下水道反味,有的话这种房间尽量不要去住 5.出门在外住酒店最好带一下护身的东西,如雷击枣木(雷击枣木不要沾水哦),艾草,或者是用泡过海盐和米的水在房间里撒一撒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昔年封魂造孽,今日索命偿冤 第7章 雨锁灵阵魂欲裂,雷破雨幕道方来 我疯了似的摇头:“我不,我要和爷爷一起。” “听话!”爷爷厉声道,“不然你会没命的!” 我眼里噙着泪:“爷爷那你呢?” “我已经通知了我的一个故交,他会来帮我的。”爷爷看着门外的山说道,仿佛他的那位故交正在从山上下来似的。 随后便回屋打电话告诉了我的父母,让他们到车站去接我。 我眼里含着泪,开始和爷爷收拾我的东西,我知道这次我可能真的要失去他了。 暴雨是从午后开始下的。起初只是零星几滴,没过半个时辰就变成瓢泼之势,豆大的雨点砸在瓦檐上噼啪作响,像是有无数只手在疯狂拍门。 我站在堂屋门口,看着院外被雨水模糊的山路,心一点点沉下去。爷爷请的车本该在中午到,可现在别说车了,连条进山的路都看不见——泥水混着碎石在路面上汇成小溪,别说机动车,就是步行都得小心翼翼。 “走不了了。”爷爷不知何时站在我身后,手里攥着那串磨得发亮的铜钱,指节泛白。他抬头望了眼天色,乌云压得极低,像是要把整个村子都罩进一个密不透风的黑罐子里。 “爷爷,那怎么办?”我的声音被雨声割得支离破碎。 爷爷没说话,转身走进里屋。再出来时,他手里多了个落满灰尘的木箱,打开的瞬间,一股混合着朱砂与陈年艾草的气味弥漫开来。箱子里整整齐齐码着黄符、桃木钉、墨斗线,还有一卷用红布裹着的东西,展开来看,是张绘制着复杂纹路的阵图。 “畅儿,搭把手。”他的声音异常沉稳,仿佛之前咳血时的虚弱是我的错觉。 他在堂屋中央用白石灰画出阵眼,又将七盏油灯按北斗七星的方位摆开。爷爷拿起毛笔,蘸着朱砂在阵图边缘画下符咒,每一笔都异常用力,朱砂滴在石灰上,晕开一朵朵诡异的红梅。 “这是‘锁灵阵’,”他边忙活边解释,“能暂时困住她,但撑不了太久。关键在那口井——她的怨气是从井里来的,只要井被封住,她的力量就会减弱。” 我忽然想起什么:“您早上说的故交……” “他在来的路上。”爷爷点燃油灯,火苗在穿堂风里明明灭灭,“我让他绕路先去后山,把井给封了。” 雨势在黄昏时达到顶峰,狂风卷着雨水抽打窗棂,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极了女人的哭泣。爷爷将最后一道符贴在门框上,刚直起身,院门外突然传来“哐当”一声——是我们早上顶在门后的石碾子被推开了。 “来了。”爷爷握紧桃木剑,油灯的光在他脸上投下深深的阴影。 起初是脚步声,很轻,像是有人光着脚踩在积水里,一步一步从院门口挪到堂屋前。接着,门板上开始渗出黑色的水渍,那些水渍顺着木纹蜿蜒游走,渐渐汇成一缕缕长发的形状。 “滋啦——”贴在门上的黄符突然冒起青烟,字迹在瞬间变得焦黑。 爷爷猛地将我拽进阵眼:“待在里面别动!无论发生什么都别出阵!” 话音未落,堂屋的门“砰”地被撞开,一股混杂着淤泥与腐臭的寒气涌了进来。韩媛思就站在门口,灰色棉袄湿透了,头发像水草般黏在脸上,腹部的破洞里隐约能看见森白的骨头。她的眼睛是两个黑洞,却精准地锁定了爷爷。 “刘守德,你以为这点小把戏能拦住我?”她的声音里带着水声,每说一个字都像有水滴落在地上。 爷爷挥舞桃木剑刺过去,剑锋划破空气的瞬间,无数黑发从韩媛思身上爆射而出,缠住了剑身。他用力想抽回剑,却见那些黑发突然收紧,“咔嚓”一声,桃木剑竟被勒成了两段。 “五根钉子,五条命。”韩媛思缓缓走近,脚下的地面渗出暗红色的水迹,“付鑫仁,王秀芬,王村长,接下来……该轮到你了。” 爷爷迅速从怀里掏出墨斗,扯出浸过朱砂的线朝她甩去。墨斗线刚触到韩媛思的衣角,就发出滋滋的响声,冒出白烟。可她像是毫无知觉,继续往前迈步,那些线竟像遇到烈火的棉线般寸寸断裂。 爷爷迅速从怀里掏出墨斗,扯出浸过朱砂的线朝她甩去。墨斗线刚触到韩媛思的衣角,就发出滋滋的响声,冒出白烟。可她像是毫无知觉,继续往前迈步,那些线竟像遇到烈火的棉线般寸寸断裂。 暴雨像老天爷扯开的布,把整个村子裹得密不透风。我和爷爷布下的锁灵阵在风雨里摇摇欲坠,七盏油灯的火苗歪歪扭扭,照得堂屋四壁的符纸忽明忽暗。 “你的阳气快耗尽了。”韩媛思轻笑一声。 爷爷闷声道:“你别高兴的太早,待会会有人来收拾你!” “刘守德,你以为请个帮手就能躲过去?”她的声音里带着水沫子,刚往前迈一步,堂屋门槛上的朱砂线突然亮起红光,疼得她猛地后退,“这是什么?” 爷爷攥着最后一张黄符,指节泛白:“后山的井被封了,你的怨气散了大半,还敢猖狂?” 韩媛思的脸瞬间扭曲,长发像鞭子似的抽向爷爷:“是你搞的鬼!” 爷爷早有准备,侧身躲开的同时将黄符掷出。符纸贴在她胳膊上,“滋啦”一声烧出个黑窟窿。可她像是感觉不到疼,指甲暴涨半尺,直取爷爷腹部——那里正是当年她被钉入银钉的位置。 随后“噗”的一声,我眼睁睁看着银钉从爷爷胸口穿出,带着血珠落在地上。他倒下去的时候,目光还死死盯着门口,像是在等什么人。 “轮到你了。”韩媛思转向我,黑发如网般罩下来。我缩在阵眼里,看着那些发丝即将触到鼻尖。 院门外突然炸响一声雷:“妖孽,休得伤人!” 一道黄影破雨而入,手里的七星剑带着风声劈向韩媛思。她仓促间用头发去挡,却被剑锋割断大半,黑发散落在地上,竟像泥鳅似的扭动起来。 “宋乾?”韩媛思认出了来人,语气里多了几分忌惮,“你不是早就离开这穷山沟了吗?” 被称作宋乾的人收剑而立,道袍下摆沾满泥点,眼神却亮得惊人:“刘守德半个月前就托我留意,说你这冤魂怕是要破印而出。他让我先封了你的老巢,就是为了今日。” 韩媛思看向窗外,雨幕里隐约能看见后山的方向,一股黑气正从山腰往上升,却在半路就被什么东西打散了。她身上的灰色棉袄渐渐变得透明,腹部的伤口渗出的不再是血,而是浑浊的泥水。 “井……真的被你封了?”她声音发颤,突然发疯似的扑向宋乾,“我杀了你!” 可没了井中怨气支撑,她的力量大不如前。宋道长不慌不忙,左手捏诀,右手持剑,每一剑都精准地劈在她的黑气凝聚处。不过十几个回合,韩媛思就被剑气扫中,半边身子化作黑烟。 “五根钉子,五条命……我还没算完!”她嘶吼着,剩下的半缕残魂突然转向我,像是想附身,却被宋道长甩出的镇魂铃震得连连后退。 “孽障!”宋道长咬破指尖,将血点在剑上,“你本有冤,却滥杀无辜,早已堕入恶鬼道!今日贫道便废了你这身修为,让你从头轮回!” 剑光闪过,韩媛思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尖叫,整个人化作一团黑雾。宋道长迅速掏出个巴掌大的葫芦,念动咒语,黑雾便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吸了进去。葫芦口合上的瞬间,还能听见里面传来微弱的撞动声。 他收了葫芦,走到爷爷尸体旁,叹了口气:“老刘,你交代的事,我办好了。” 雨不知何时停了,天边透出微光。我看着爷爷圆睁的眼睛,突然想起他说过的“还差四根”——原来他早就把自己算进了这场因果里。 宋道长拍了拍我的肩膀,声音低沉:“孩子,别怕。她被收进镇魂葫芦,又没了井中怨气滋养,只剩一缕残魂,翻不了天了。” 我望着堂屋门口那些还在扭动的黑发,突然明白爷爷布下这锁灵阵,从来不是为了困住谁,而是为了给宋道长争取时间。 “走吧。”宋道长扶起我,“先把你爷爷安顿好。剩下的事,有我在。” 小说后面就要开始涉及到大量的民间术法和道术咒语了,在创作期间我会查阅一些资料,所以后面的一些术法咒语是真实存在的(不过具体是哪些我就不告诉你们了[狗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雨锁灵阵魂欲裂,雷破雨幕道方来 第8章 十三载阴脉养怨,半缕魂桃花释仇 雨停后的山村弥漫着一股潮湿的土腥气,混杂着朱砂燃尽的焦糊味。宋道长用草席将爷爷裹好时,我才发现他手里还攥着那串铜钱,磨得发亮的铜面上沾着暗红的血渍,像极了锁灵阵里晕开的朱砂红梅。 “这串钱是你太爷爷传下来的,”宋道长轻轻掰开爷爷的手指,将铜钱递给我,“能挡三灾,可惜这次没能护住他。” 我攥着铜钱,指腹触到那些深浅不一的刻痕——爷爷总说这是祖上传下的“记恩符”,可现在看来,更像是一道道没说出口的亏欠。堂屋门槛上的朱砂线还在发亮,地上的黑发却已经变得僵硬,像被晒干的海带。 这时院门外传来车轮碾过碎石的声音,父母跌跌撞撞地跑进来,看到草席裹着的人时,母亲当场哭晕过去,父亲红着眼眶给宋道长作揖。 下葬那天,后山的井已经被水泥封死,上面压着块刻满符咒的青石板。 三个月后,我收到一个包裹,是宋道长寄来的。里面有本泛黄的日记,最后一页画着那个歪歪扭扭的锁灵阵,旁边写着:“畅儿别怕,爷爷在阵眼里藏了块护身符——就是你总偷戴的那块长命锁。” 我摸着脖子上的银锁,突然想起暴雨那天,锁灵阵的油灯明明灭灭时,爷爷往阵眼里塞了个硬物。原来他早就把能护我的东西,都悄悄留给了我。 开春时我和父母回了趟山村,发现爷爷的老房子被改成了祠堂。宋道长在后山种了排桃树,风一吹,花瓣落在井台上的青石板上,像极了那年被雨水打落的桃花——韩媛思沉井那天,也是这样的时节。 井边的泥地里,不知何时冒出株艾草,叶片上的露水在太阳底下发亮,像谁没擦干的眼泪。 二十一岁生日那天,我在图书馆的自习室趴在专业书上睡着了。梦里的暴雨声混着翻书声,韩媛思就站在书架尽头,灰色棉袄的下摆还在滴水,打湿了脚边一排《民俗学概论》。 “你以为考上大学就逃得掉?”她的声音裹着空调冷气,指甲在书脊上划出细碎的木屑,“刘守德欠我的五条命,还差最后一条呢。” 我猛地惊醒,额前的碎发全被冷汗黏在脸上。桌上的保温杯不知何时倒了,水漫过笔记本电脑,键盘缝隙里钻出几缕黑发——早上接热水时还好好的。 这是爷爷去世的第十三年。我早已习惯了城市的生活,成了一名地理系的学生,脖子上的银锁早被收进了首饰盒,那串铜钱压在宿舍衣柜最底层,锁灵阵的模样只在给学弟讲民俗案例时偶尔想起。 可当晚回出租屋洗澡时,浴室镜面上突然凝出层白雾,有人用指甲写了行字:五根钉子,就差你了。 我下意识摸向脖颈,那枚被遗忘的银锁不知何时又挂在颈间,锁身烫得像刚从热水里捞出来。衣柜“吱呀”一声自动弹开,铜钱串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每枚铜钱的刻痕里都渗出细小红点,像被谁的血浸过。 见此情景,我连忙拿起手机给宋道长发去消息。 凌晨一点,房门被敲响了。楼道监控的画面里,穿灰色棉袄的女人正对着摄像头笑,腹部的破洞塞着团湿漉漉的黑发。 房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韩媛思的声音像冰锥扎进耳朵:“第五条命,该填了。 我后背撞在衣柜上,脖颈的银锁烫得像烙铁黑发从门缝里钻进来,缠上脚踝的瞬间,我摸到了口袋里的手机。拨号键还没按完,整个人突然被一股力量扯着转向镜子——镜中的我双眼翻黑,嘴角咧开不属于我的弧度,腹部的衣服正慢慢渗出暗红的水渍。 “你以为躲了十三年就不算数了?”她的声音混在我喉咙里,带着铜钱串的铜锈味,“刘守德用自己的命顶了第四条,现在轮到你这根独苗,正好凑满五数。”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她:“韩媛思,你不是被宋道长收了吗?” 她轻笑,指甲在门上划出刺耳的声,“当年宋乾收我的时候,我故意让一缕魂沾了你的身。他只当是普通的怨气残渣,却不知我那缕残魂在你身上藏十三年。” 我像外面望了望,宋道长还没来,便想着拖住她一会,“在你杀我之前,你能不能告诉我他们之前到底对你干了什么?” 镜中影子的指尖划过玻璃,留下道水渍,水渍里浮起片桃花瓣——是付老板田里种的桃花,我小时候总看见爷爷往井里撒的那种。“告诉你也无妨,付鑫仁当年说,等我生下儿子,就把那片桃林划给我。”韩媛思的声音突然软了些,带着点少女的憧憬,随即又淬满怨毒,“结果他嫌我生不出孩子,后面杀了我后,转头就把桃林给了王秀芬当嫁妆。” “你爷爷把我魂引进那口井时,我还以为他跟他们一伙!直到看见井底泛着阴脉的蓝光,才知道那是养魂的地——他故意让我在阴脉上扎根,就是等着我攒够力气,把这几个畜生一个个拖进地狱!” 这时缠在我手腕上的黑发突然发冷。 “住手!”宋道长的声音从门后传来,“你根本就没明白全部的真相!” 宋道长这时从怀里掏出个油布包,打开是张泛黄的地图,上面用朱砂标着井的位置,旁边写着“阴脉养魂,十年为期”。 “老刘当年特意找的这口井。”他用拐杖指着地图上的红点,“阴脉之气烈,普通人的魂魄挨着就散,他特意往井里投了艾草,中和了煞气;他给钉你的银钉,每根都刻着‘聚魂符’,就是怕你魂魄散了。” 他突然提高声音,对着韩媛思说:“付鑫仁暴毙那天,是老刘在井边烧了你的头发,引你出的井;王秀芬发疯那晚,是他把她偷换你嫁妆的账本扔进井里;你杀王村长的时候,是他故意放你走让你完成复仇——他这辈子没亲手杀过人,却把所有复仇的路,都给你铺好了!” “那他每年往井里撒桃花瓣……”韩媛思的声音带着哽咽,“不是为了嘲讽我没得到桃林?” “是怕你忘了自己原本的样子。”宋道长从袖中取出个小瓷瓶,倒出些粉色的粉末,“这是他用桃花晒的粉,每年清明都往井里撒,说‘让她闻着香,别总想着恨’。唉,那些害你的人都已经死的死疯的疯,你也该放下了。” 韩媛思仰天长啸,似乎多年的怨气在此刻得到了释放,灰色棉袄渐渐变得透明,她的身影在桃花瓣里慢慢变淡,那些缠绕的黑发突然散开,化作无数桃花瓣,顺着窗户飘向夜空,像一场迟来的春雪。 银锁的温度慢慢降下来。宋道长收起地图,轻声道:“老刘总说,养魂不是为了复仇,是为了让你有机会看看,这世道终究有好的地方。” 玄学小知识: 当你在某个地方,身上的护身符等物品突然开始发烫时,说明周围有一些不怀好意的“东西”在盯着你,这时要赶紧离开。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章 十三载阴脉养怨,半缕魂桃花释仇 第9章 法医现诡案,道观授真传 宋道长看着逐渐平静下来的我,缓缓道出了一个隐藏多年的秘密:“畅儿,你可知为何韩媛思的残魂能在你身上藏十三年而不被察觉?又为何当年五鬼抬棺时,你能帮他们挡住阳气?” 我摇摇头,心中满是疑惑。 宋道长继续说道:“你是阴年(癸水)阳月(丙火)阴日(辛金)阳时(甲木)出生,这样的命局在《三命通会》中被称为‘夜行昼尸格’,是‘活人带阴煞,阳世走鬼道’的特殊命格。也正因如此,你对阴邪之物有着天然的亲和力,不易被其侵害,也容易成为它们依附的对象。” 我愣住了,这才明白自己之前遭遇的种种异常,并非偶然。 宋道长看着他,眼中带着期许:“你这命格,虽是特殊,却也是学习道法的好料子。我与你爷爷是故交,他也曾托付我多照看你。如今你也长大了,心智成熟,我想收你为徒,传授你道法,一来可护你自身周全,二来也能让你明白更多阴阳之道,你可愿意?” 我想起爷爷为自己所做的一切,想起那些被阴邪纠缠的经历,又想到宋道长高深的法力和与爷爷的交情,心中没有丝毫犹豫,郑重地向宋道长行了一礼:“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暑假时,家里的电话突然响了。母亲接起后没说两句,就把听筒递给了我,语气里带着点犹豫:“是宋道长,说有要事跟你讲。” 我接过电话,宋道长的声音隔着电流传来,比上次见面时温和些:“畅儿,我跟你父母提了收徒的事。他们起初担心耽误你学业,我把你命格的事简略说了说,也保证不会影响你上课,他们这才松了口。” 挂了电话,母亲红着眼圈拍了拍我后背:“你爷爷在世时总说宋道长是靠谱人,既然你愿意,家里都支持。只是……学这些会不会太辛苦?”我摇摇头,想起脖颈上曾发烫的银锁,知道这不是辛苦不辛苦的事,是我必须走的路。 一周后,我跟着宋道长回了太和观。道观藏在山坳里,青瓦土墙爬满爬山虎,大门上“太和观”三个字的漆皮掉了大半,露出底下暗褐色的木头。宋道长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院里的石桌上积着层薄灰,只有墙角的水缸里浮着片新鲜的荷叶。 “这观里就我一个人。”他往香炉里插了三炷香,烟气慢悠悠缠上房梁,“前两年收过两个徒弟,一个耐不住清苦走了,一个回了老家继承家业。倒是清静,正好适合你静心学东西。” 授箓仪式定在七月初七。那天宋道长早早起了,在三清殿前摆了香案,案上放着黄纸、朱砂、桃木剑,还有本线装的《道门科范》。他换上深蓝色的道袍,头发用木簪绾起,平日里温和的眼神多了几分肃穆。 “跪下。”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 我跪在蒲团上,看着他用朱砂在黄纸上画符,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竟让我想起爷爷在锁灵阵前念咒的语调。他将画好的符箓烧成灰,混进清水里递给我:“喝了它,从此便是道门弟子,当守清规,辨阴阳,护善除恶。” 我仰头饮尽,水带着点朱砂的涩味。宋道长又取来块刻着“太上弟子”的木牌,系在红绳上挂我脖子上:“这是你的箓牒信物,丢了便不算数了。” 仪式结束时,日头正盛。道观里静悄悄的,只有檐角的铜铃被风拂得轻响。宋道长脱下道袍,变回那个会笑着递我桃干的老人:“从明天起,先教你认符箓,背《道德经》,别急着学那些花哨的本事,根基得打牢。” 我摸着脖子上的木牌,看院墙外探进几枝开得正盛的牵牛花,突然觉得这冷清的道观里,好像也多了几分生气。 太和观的日子是被鸡叫拽醒的。天还没亮透,院外的竹林里刚泛出点青灰色,宋道长的拐杖就敲在石阶上:“起来站桩。” 我趿着鞋跑到院里,露水打湿了裤脚。他教的桩功要沉肩坠肘,膝盖弯成特定角度,说是能“聚炁”。起初站不到一刻钟就腿抖得像筛糠,汗水顺着下巴滴在青石板上,晕开一小片深色。宋道长就坐在门槛上抽旱烟,看我快撑不住了,才慢悠悠说句:“你爷爷年轻时能站两个时辰。” 天亮后是背书。三清殿前的石桌上摊着《道德经》和《道门科范》,宋道长用红笔圈出要背的段落,背错一句就得罚抄十遍。阳光从殿顶的破洞里漏下来,照在“道生一,一生二”的字上,我一边啃着干硬的馒头,一边跟那些拗口的句子较劲。 午后有片刻空闲,得抓紧时间赶学校的作业。笔记本电脑摆在祠堂改建的偏房里,风扇吱呀转着,屏幕上是地理系的论文提纲,旁边摊着的却是画满符箓的草稿纸。有时写着写着就串了线,把“季风环流”写成了“引气入体”,自己都忍不住笑。 傍晚要学画符。朱砂调得浓淡要刚好,笔尖的力道得稳,稍不留神线条就歪了。宋道长说:“符是给鬼神看的文,一笔错了就成废纸。”我练废的黄纸堆在墙角,比课本还厚。 月亮爬上墙头时,才算有口气喘。坐在院里的石凳上,摸出手机看同学发的暑假照片,海滩和奶茶店的热闹隔着屏幕涌过来,再低头看看自己沾着朱砂的手指,忽然觉得像活在两个世界。 “累?”宋道长端来碗绿豆汤,汤里飘着片薄荷叶。 我猛灌了两口,喉间的凉意散开,才点头:“比期末考还累。” 他笑了:“你爷爷当年守着那口井,比这累多了。” 风吹过竹林,叶子沙沙响。我望着三清殿的黑影,突然觉得那些难熬的时辰里,好像也藏着点什么在慢慢扎根——就像院角那株被我踩过好几回的艾草,第二天总还直挺挺地立着。 清晨的薄雾还没散尽,我像往常一样站在院子里站桩。呼吸匀净,四肢如松扎根,指尖似有若无地缠着流转的气,周遭静得能听见露水从叶尖坠下的轻响。 忽然,院门外传来极轻的叩门声,笃、笃、笃,节奏规整得不像寻常访客。我睁眼时,那扇斑驳的木门已被推开一道缝,一个女生站在晨光里,身影被拉得很长。 她穿一身简单的白衬衫和卡其裤,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的皮肤在阳光下透着冷白。五官很清俊,只是眉峰总像凝着层化不开的霜,眼神扫过院子时没带半分波澜,直到看见在练功的我,才微微颔首:“请问,宋道长在吗?” 声音也像淬过冰,没什么温度。我刚要回话,正屋的门“吱呀”开了,宋道长捻着胡须走出来,目光在她身上稍作停留:“贫道便是。姑娘有何见教?” 她没立刻说话,先从随身的帆布包里掏出个证件,照片上的她穿着法医制服,眉眼间多了几分凌厉。 “我叫林默,市法医中心的。”她收回证件,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衬衫领口,“有些事……寻常法子解决不了,听人说您这里或许有答案。” 宋道长引她进了屋,待茶盏添上热气,她才缓缓开口,声音里终于泄出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从小身边就跟着个东西。”她顿了顿,像是在措辞,“一个穿黑色风衣的男人,轮廓总模糊着,像被打了层毛玻璃,看不清脸。以前只当是幻觉,直到三个月前——” 她拿起茶杯抿了口,指尖泛白:“我接手了三起碎尸案。现场惨不忍睹,但最奇怪的是,每一具尸体的胃里都有张揉烂的纸,上面用鲜血写着同一个字——‘珩’。” 说到这,她忽然解开衬衫最上面两颗纽扣,露出左侧锁骨。那里有块淡红色的胎记,形状正是个“珩”字,像朵蜷着的云,在冷白的皮肤上格外显眼。 “这胎记从我记事起就有。”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原本没当回事,可这三个字一出现,有些东西就不对劲了。” 诡异是从第一具尸体解剖时开始的。那天她加班到午夜,解剖台的无影灯突然闪了两下,电流发出滋滋的杂音。 她低头记笔记的功夫,身后传来布料摩擦的窸窣声——回头时,那具本该被固定好的尸体正直挺挺地坐着,胸腔的缝合线崩开了几针,露出里面暗红色的组织。 它没转头,脖颈僵硬地保持着向前的角度,脸却像是正对着她的方向,嘴一张一合,没发出任何声音,可每一次开合,都有暗红的血珠从嘴角滚下来,滴在不锈钢台面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渍。 “我当时抄起解剖刀就骂了句‘装什么鬼’,结果它‘咚’地倒回去,跟没事人一样。”林默的喉结动了动,“我调了监控,画面里只有我一个人对着解剖台自言自语,手里的刀在空气里划来划去,像个疯子。” 更让她崩溃的是洗照片的时候。她有个习惯,现场证物总要亲自拍几张底片存档。 前两次洗出来的照片都正常,直到第三次,她在暗房里看着显影液里的底片慢慢浮现影像——证物袋、带血的衣物、散落的骨骼……还有个模糊的黑色身影,就站在证物旁,风衣的下摆随着显影液的波动轻轻晃。 “后来每次洗照片都这样。”她从包里拿出一叠底片,对着光递过来。果然,每张底片的角落都有个黑色轮廓,站姿笔挺,像个沉默的观察者。“我开始失眠,闭眼就是那个风衣男人的影子,还有尸体坐起来的样子。同事都说我压力太大,可我知道那不是幻觉。” 她抬起头,眼底终于有了清晰的恐惧:“道长,我是不是……撞邪了?” 窗外的晨光不知何时被乌云遮住,屋里的光线暗了下来,茶盏里的热气袅袅升起,却暖不了她眼底那层深不见底的寒意。 正统道观授箓流程要复杂的多,本章小说授箓过程纯为虚构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法医现诡案,道观授真传 第10章 卦显事缘由,凶吉难定;魂缠风衣怨,因果待偿 宋道长听完林默的讲述,指尖捻着胡须的动作停了下来,原本温和的目光沉了沉。他起身走到靠墙的案几旁,案上摆着个陈旧的竹筒,里面插着几十根蓍草,草茎泛着经年累月的黄。 “姑娘稍候。”他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 只见他取来三枚铜钱,钱面是磨损的“康熙通宝”,边缘已磨得圆润。他将铜钱在掌心合拢,双掌合十轻轻摇晃,口中念念有词,声音低沉模糊,像是在与无形之物对话。片刻后,他松开手,三枚铜钱“叮”地落在身前的青石板上。 第一卦,两背一面,是为“少阴”。宋道长俯身拾起铜钱,指尖在钱面上轻轻摩挲,又重新合拢摇晃。第二卦落地,两正一反,成“少阳”。他眉头微蹙,再次起卦,这次三枚皆为背面,是“老阳”,按规矩需变爻为阴。 如此反复六次,卦象渐成。宋道长盯着地上的爻象,指尖在虚空中跟着比划,半晌才抬头看向林默,眼神凝重了几分:“此乃‘shuǐ léi屯’卦,六爻动在九五。” 他拿起案上的毛笔,在黄纸一角写下卦辞,字迹苍劲有力:“屯,元亨,利贞,勿用有攸往,利建侯。九五:屯其膏,小贞吉,大贞凶。” “‘屯’为始生之意,象征万物初生时的艰难。”宋道长指着卦象解释,“九五爻动,本是阳刚居尊位,却遇‘屯其膏’——就像春雨被乌云困住,难以下落,意味着有阴邪之气郁结不散。” 他顿了顿,拿起那三枚铜钱再次摇晃,这次铜钱落地的声音格外清脆,竟是三正无反的“老阴”,变爻为阳。“变卦得‘水火既济’,但九三爻辞有‘高宗伐鬼方,三年克之’,可见这纠缠你的东西,并非一时半日的新怨。” 宋道长将铜钱收回竹筒,目光落在林默锁骨处的胎记上:“那穿风衣的鬼魂,与你这‘珩’字胎记渊源极深。他执念太重,像被无形的锁链捆着,既离不开你,又无法现身,只能借那些凶案传递讯息。” 他端起茶杯,吹了吹浮沫:“他跟着你,未必是害你,更像是……在等一个答案,或是一个了断。只是这执念积了太久,已沾了凶煞之气,再拖下去,不仅会扰你心神,恐还会引来更多阴邪。” 窗外的乌云恰好裂开道缝,阳光漏进来照在卦象上,黄纸边缘的朱砂忽然泛起一点微弱的红光,转瞬即逝。林默看着那红光,指尖的颤抖更明显了些。 宋道长放下茶杯,目光落在林默挽起的袖口上,那里沾着点洗不净的淡褐色痕迹,像是干涸的血渍。 “姑娘做法医多久了?”他忽然问。 “五年。”林默答得很快,指尖下意识蹭了蹭袖口。 宋道长点点头,声音沉了几分:“法医这行当,日日与亡者打交道,尤其是你经手的多是凶死、横死之人。这些魂魄怨气重,离体后不肯散去,总缠着最后接触的活物。你身上的白大褂看着干净,实则早沾了层洗不掉的阴怨气。” 他指了指墙角的水缸,荷叶上正滚下颗水珠:“就像这荷叶,看着清爽,夜里露重时,叶面上总凝着层水汽。你每日在停尸房、解剖室待着,就跟泡在阴沟里似的,那些散不去的怨气,不知不觉就附在你身上了。” “刚开始或许不觉,可日子久了,阴怨气积得多了,就成了招阴的引子。”宋道长看向林默锁骨处的胎记,“你那胎记本就与那风衣鬼魂有牵连,相当于给了他一个‘锚点’。你身上的阴怨气越重,这‘锚点’就越亮,他受的影响也越大——既被吸引得更紧,又被怨气冲撞得越发不稳。” 他拿起桌上的桃木剑,剑身在光线下泛着冷光:“他原本或许只是跟着你,可你身上的阴怨气成了养料,让他的执念疯长。那些碎尸案里的‘珩’字,未必是他害了人,更可能是被你身上的怨气引着,借凶案的血气传递执念。再这么下去,他早晚要被怨气拖得失控,到时候最先遭殃的,就是你。” 林默的脸色白了几分,下意识裹紧了衬衫,仿佛能感觉到那些看不见的阴怨气正顺着毛孔往里钻。窗外的风突然大了,吹得檐角铜铃乱响,三清殿里的香灰猛地抖落下来,在地上积成一小撮灰黑色的粉末。 宋道长见林默脸色白得像纸,指尖都在微微发颤,语气缓和了些:“你也别太怕。法医这行当虽沾阴怨,可你们解剖尸体、查找真相,是帮那些含冤而死的人讨公道,这本身就是积大德的事。” 他指了指案上的香炉,三炷香烧得正旺:“天道讲究平衡,你积的功德就像层无形的护罩,寻常小鬼沾了你的正气,躲都来不及,只有那些怨念极深、被执念困住的大鬼,才敢近你的身。那风衣鬼魂能跟着你,一是靠你胎记这层牵连,二也是他本身执念太重,才抗得住你身上的功德气。” 林默紧抿的嘴唇松了些,喉结动了动:“功德……真的有用?” “自然。”宋道长拿起桃木剑,在掌心敲了敲,“你救的是逝者的公道,也是生者的心安,这等事,天地都看着呢。” 他沉吟片刻,看向林默:“你家在哪?我看不如这样,今日便随你回去一趟。一来给你住处做场净化法事,驱散积下的阴怨;二来也趁机设个坛,把那风衣鬼魂招来。有些事总得当面问清楚,是怨是债,总得有个说法,总拖着不是办法。” 林默眼里闪过丝犹豫,很快被决心取代:“好。我家就在市区,不远。”她站起身时,椅子腿在地上刮出轻响,“需要我准备什么吗?” “不用。”宋道长转身从里屋拎出个布包,沉甸甸的,里面露出黄纸和朱砂的边角,“法器我带了。你带路就行。” 我跟着他们走出太和观时,风正好吹散了最后一片乌云,日头晒在背上暖烘烘的。林默走在前面,步伐比来时稳了些,只是锁骨处的胎记被衬衫遮着,总让人想起那三个用血写的“珩”字。宋道长拄着拐杖走在中间,布包在他胳膊上轻轻晃,我忽然觉得,这场谈判,怕是不会太容易。 玄学小知识: 艾草也是可以驱邪的哦,如果你感觉家里不太干净,就可以尝试用艾草在每间屋子里熏一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章 卦显事缘由,凶吉难定;魂缠风衣怨,因果待偿 第11章 法医宅中阴阳对质,师徒阵前虚实交锋 出山的路比来时好走,林默的车停在山脚的停车场,是辆看着就价值不菲的黑色轿车。宋道长盯着车标看了两眼,咂咂嘴:“现在的姑娘家,都开这么阔气的车了?” 进了市区,车窗外的景象更是让他目不暇接。高楼像春笋似的往天上钻,玻璃幕墙反射着太阳,晃得人睁不开眼;马路上的车排着队跑,比山里的萤火虫还密集。宋道长扒着车窗,手指在玻璃上点点戳戳:“这楼得卖多少钱?怕是抵得上半个山头的树了……”说着又转头看林默,“姑娘家当法医,这么挣钱?” 林默握着方向盘的手顿了顿,笑了笑:“是家里留下的。” 车最终拐进一个大门气派的小区,门口的石狮子比太和观的香炉还高,保安穿着笔挺的制服敬礼。宋道长推开车门,看着里面错落的别墅和花园,眼睛都直了,伸手拽了拽我的袖子,压低声音:“乖乖,这地方住一晚,怕是够我那观里烧半年香了。”那语气里的羡慕,差点从眼睛里溢出来。 跟着林默往她家走,宋道长的惊叹就没停过。看见自动感应的路灯亮了,他蹲下去研究半天;路过喷水池,盯着水里的锦鲤念叨:“这鱼养得油光水滑,怕不是用金坷垃喂的?” 林默家在二楼,装修是极简的冷色调,家具线条利落,就是看着有点冷清。宋道长刚进门就皱了皱眉,指着客厅的落地窗:“这窗太大,又是朝西的,夕阳西下时‘煞气’重,晚上住这儿,容易做噩梦。” 他又走到玄关,看了眼鞋柜:“鞋子不能对着门放,‘气口’被秽物挡了,家里聚不住财。”说着还拍了拍我,“记着,以后自己住,门口得摆盆绿植,最好是仙人掌,能挡挡外面的杂气。” 等走到卧室门口,他盯着墙上的镜子摇头:“镜子照床,主‘虚惊’,难怪你总被那鬼魂扰得不安生,赶紧挪了。” 我在旁边听得认真,宋道长忽然想起正事,从布包里掏出个小碗,又摸出个小酒壶,往碗里倒了点清酒,酒液在碗底晃出细碎的光。接着他取出黄纸,蘸了朱砂,三两下画了道符,符尾还特意勾了个圈。 “这是‘净宅符’。”他一边点火烧符,一边跟我解释,“烧了兑酒,洒在屋里,能把藏着的阴邪气赶跑。” 符纸蜷成灰烬落入碗中,宋道长用手指搅了搅,酒液顿时变得浑浊。他蘸了点酒,从门口开始,沿着墙角往屋里走,每走三步就往空中洒一滴,嘴里念念有词:“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亿劫,证吾神通……秽气出门,邪魔远避,急急如律令!” 酒珠落在地板上,很快洇成小小的痕迹。宋道长的声音不高,却带着股穿透力,屋里原本冷清的空气,好像真的随着他的步子,一点点变得清爽起来。 宋道长将最后一滴符酒洒在窗台,转身对我使了个眼色:“去把窗帘拉上,再点两根蜡烛来,要白蜡。” 我依言照做,厚重的窗帘挡住了窗外的天光,屋里顿时暗下来,只有两根蜡烛的火苗在茶几上轻轻晃,把人影投在墙上,忽大忽小。宋道长从布包里摸出根红绳,红得像浸过血,他走到林默面前:“把手伸出来,左手中指。” 林默犹豫着伸出手,指尖还在发颤。宋道长捏着红绳一端,另一端在她中指上缠了三圈,打了个奇怪的结。“你这胎记是他的‘根’,用红绳引着,他才能附上来,却又伤不了你。”他低声对我嘱咐,“待会儿不管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别慌,也别说话。” 说完他从怀里掏出张黄符,往蜡烛火苗上一凑,符纸“腾”地燃起来,却没见多少烟。他捏着燃尽的符灰往林默眉心一点,沉声道:“天地无极,乾坤借法,阴灵速现,附!” 话音刚落,屋里的蜡烛火苗突然“噗”地矮了半截,空气里凭空多了股铁锈味。林默的身子猛地一僵,原本平直的肩膀向上拱起,脖子也梗着,像被人从后面拽着头发。她的眼神瞬间变了,原本清冷的眸子蒙上层白雾,嘴角慢慢咧开,扯出个极诡异的笑,声音也变了,粗哑得像砂纸磨过木头:“啧,老东西,排场不小。” 我吓得攥紧了拳头,宋道长却面不改色,往茶几上拍了拍:“既然来了,就别装神弄鬼。说说吧,跟着林姑娘这么多年,到底图什么?” “图什么?”林默——或者说那个鬼魂——歪着头,声音里带着股嘲弄,“轮得到你个杂毛老道来问,你算哪根葱?” 宋道长的脸黑了半截,手里的桃木剑在掌心敲了敲:“你缠着个小姑娘,还借凶案搞事,真当没人治得了你?” “治我?”鬼魂突然笑起来,笑声在屋里打旋,震得蜡烛火苗直哆嗦,“你先看看你那徒弟,站在那儿跟个木桩子似的,裤腿都在抖,还好意思说治我?” 我低头一看,果然发现自己的腿在不受控制地打颤,顿时更尴尬了。 宋道长清了清嗓子,试图把话题拉回来:“我知道你跟林姑娘的胎记有关,有冤报冤,有仇报仇,别拖着无辜的人。说吧,要怎样才肯走?” 鬼魂突然不笑了,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宋道长,白雾里透出点红:“走?我等了几十年终于等到她了,凭什么走?”他猛地抬起手,不是林默纤细的手指在动,而是整个胳膊像被无形的力操控着,直指宋道长的鼻子,“老东西,我劝你少管闲事,不然下次附的就不是她,是你那宝贝徒弟的床板——半夜让他听听什么叫‘鬼磨牙’!” “你还敢威胁我?”宋道长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信不信我给你贴道‘镇魂符’,让你十年八年喘不过气?” “呵,就你那破符?”鬼魂嗤笑一声,突然凑近宋道长,林默的脸几乎贴到他鼻尖上,“上次你给观里石狮子贴符驱邪,结果狮子鼻子被野猫挠了道疤,你忘了?就这本事,还敢学人家请魂谈判?” 宋道长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估计是被戳中了黑历史。他刚要发作,鬼魂突然松开手,林默的身子晃了晃,眼神里的白雾渐渐散了,她茫然地眨眨眼,看着桌上的蜡烛和红绳,一脸懵:“刚……刚才怎么了?” 红绳“啪”地断了,屋里的铁锈味也跟着散了。宋道长盯着地上的断绳,又看看我,闷了半天冒出句:“踏马的,这个乌龟王八蛋。” 玄学小知识: 凡房屋鬼祟,怪声怪影或家门怪疾,不祥等事项。可用驱邪镇宅符一道,在正门内焚化,符灰入碗内,加白酒三杯。用右手中指沾之边念驱邪咒,不计多少遍,咒至洒完为止。。可驱邪安宁。 驱邪咒:天灵地灵,无私神明。逐邪去怪。祟化无踪,急急如律令勅。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1章 法医宅中阴阳对质,师徒阵前虚实交锋 第12章 林默遭附法医室惊魂,道长寻宿城郊处遇窘 宋道长盯着地上断成两截的红绳,眉头拧成个疙瘩,伸手在鼻尖扇了扇,又往林默身边凑了凑,沉声道:“那东西走了。” 林默还愣在原地,指尖残留着红绳勒过的微麻感,她下意识地摸了摸眉心,刚才被符灰点过的地方有点发烫。“走……走了?”她声音发飘,眼神里的茫然还没散尽,“我刚才……是不是说了什么奇怪的话?” 我看着她恢复清明的眸子,那层诡异的白雾彻底消失了,才松了口气:“你被那鬼魂附身了,我师傅正跟它问话呢。” 宋道长蹲下身捡起断绳,捏在手里捻了捻,又抬头扫了眼屋里,重重“啧”了一声:“这畜生,脾气倒挺大。”他把断绳揣进布包,又看了看碗里剩下的符酒,“净宅符的效力还在,阴邪暂时不敢再来,但它既然能附上来一次,就有第二次,得赶紧想别的法子。” 说着,他从布包里翻来翻去,最后摸出个折成三角形的黄符,递到林默面前:“这个你先带着,贴身放,能挡一阵子。” 随后跟林默交换了号码,看林默确实还有工作要忙,便拉着我往外走,嘴里念叨着:“城里住的地方还能难找?随便找个歇脚的地儿就行。” 我俩刚走出别墅区,他就指着街角一家看着挺干净的旅馆说:“就这家吧,看着不花哨,应该不贵。”结果刚进门问价,前台报出的数字就让他眼睛一瞪,拉着我往外退,步子快得像被狗撵,“抢钱呢这是!一晚抵我观里半个月的香火钱,这钱留着买香不好?”我在旁边劝他“城里物价就这样”,他梗着脖子犟:“我看是他们专坑咱这种山里来的!走,咱再找找!” 就这么从午后走到日头西斜,腿都快遛断了,才在城郊瞅见个挂着“特价住宿”牌子的小旅馆。墙皮掉了块,门口堆着半摞旧纸箱,老板是个叼着烟袋的大爷,报出的价格让宋道长眼睛亮了亮,总算没再挑刺。 可真到交钱时,他从布包里摸出个用塑料袋层层裹着的小布包,打开来数零钱,一张张捻得比宣纸还仔细。数到最后还差两块,他跟老板磨了半天嘴皮子,又从兜里翻出个皱巴巴的五毛钢镚,才算凑齐。交完钱,他那脸皱得跟被揉过的黄纸似的,心疼得直嘬牙花,那表情,活像刚丢了半座山头的宝贝。我站在旁边,看着老板憋笑的脸,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只能拽着他赶紧往楼上走:“师父,快走,天黑了该歇息了!” 老板把那串带着铁锈味的钥匙递过来时,宋道长接得格外小心,指尖捏着钥匙圈转了两圈,又抬头问了句“没记错吧?三楼最里头那间?”,确认无误才领着我往楼梯走。 爬到三楼,走廊里的灯忽明忽暗,墙角堆着几个落灰的纸箱。宋道长找到对应的房间号,没直接插钥匙,反而抬起手,用指节在门板上笃笃笃敲了三下,节奏不紧不慢。 我正纳闷,他转头瞪我一眼:“看什么?这是规矩。”说着往四周扫了扫,压低声音,“尤其是这种偏僻地方,保不齐屋里住着‘老住户’呢。敲敲门,是打个招呼,告诉它们有人要来借住,互不打扰。” 我听得心里发毛,刚想说“您还知道这地方偏僻啊”,他已经把钥匙插进锁孔,转了两圈,门“咔哒”一声开了。屋里一股潮味扑面而来,他先进去,反手把我拽进来,嘟囔道:“放心,有我在,它们不敢乱来。”只是那眼神,瞟向墙角阴影处时,还是顿了顿。 进了房间,宋道长先四处打量一番,眉头皱了皱,转头跟我说:“记着,以后自己出来住,千万别选这种尾房。酒店尾房阳气弱,又靠里,容易聚‘脏东西’,尤其像这种老旅馆,更是得留意。”他拍了拍胸脯,“不过今儿有我在,放宽心。” 说着,他就从布包里翻出家伙事——还是那只小碗、小酒壶,照样倒上清酒,又画了道“净宅符”。符纸烧尽落入碗中,酒液瞬间变浑,他蘸着酒沿墙角走,嘴里念念有词,跟在林默家时一模一样,只是最后洒完酒,他还特意往门后和床底多看了两眼。 而另一边的法医室里,林默正盯着解剖台上的标本记录数据,眼角余光忽然瞥见墙角站着个黑影——还是那件黑色风衣,轮廓模糊得像团墨。她心头猛地一紧,握着的解剖刀“当啷”掉在地上。 刚弯腰去捡,那黑影“唰”地瞬移到她身边,距离近得能感觉到一股刺骨的寒意。就在这时,林默脖子上挂着的三角形护身符突然亮起一道刺眼的金光,“嗡”地一声将黑影震退两步,黑影身上像是被灼烧般冒出缕缕青烟。 林默吓得猛地站起来,慌乱中胳膊肘撞到旁边的金属架,架子上叠着的几个烧杯“噼里啪啦”往下掉。眼看就要砸在她头上,那黑影竟强忍着金光的灼痛,猛地伸出一只模糊的手拽了她一把。林默踉跄着后退两步,烧杯在她刚才站的地方摔得粉碎,玻璃碴溅得到处都是。 她愣在原地,看着那黑影被护身符的金光逼得节节后退,最终化作一缕黑烟钻进墙角的缝隙里,消失不见。脖子上的护身符渐渐暗下去,可林默的心跳得像要炸开——那鬼影刚才……是在救她? 法医室里的玻璃碴还没收拾,林默攥着发烫的护身符,指尖都在抖。她摸出手机翻到宋道长的号码,指尖在屏幕上顿了顿,还是按了拨通键。 这边听筒里先炸开一阵高亢的铃声,带着浓浓的草原风情:“我和草原有个约定,相约去寻找共同的根~” 过了好一会电话才被接起 “喂?是宋道长吗?”林默的声音还有点发颤。 “喂?哪位?”宋道长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却混着一阵“滋滋”的杂音,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信号,“你说啥?大点声!” “我是林默!刚才那鬼影又出现了!”林默提高了音量,可对方那边只有模糊的“喂喂喂”。 此刻的旅馆走廊里,宋道长举着那部屏幕边缘掉漆的老年机,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他在房间里转了两圈,信号时断时续,急得直跺脚:“这破地方,信号比太和观后山还差!” 我在旁边提醒:“要不出去试试?” 他揣着手机往走廊尽头走,快到窗户边时,听筒里突然清晰了点:“……它被护身符击退了,但最后又救了我……” 宋道长赶紧把手机贴紧耳朵,走到窗边推开条缝,信号总算稳了些。等林默把刚才的经过说完,他沉默了好一会儿,眉头拧成个疙瘩,对着手机低声道:“既能伤你,又肯救你……”他往窗外瞥了眼,城郊的风卷着尘土刮过窗沿,“看来事情不简单啊。” 玄学小知识:一般的符咒都是有期限的,期限的时长与画符者的功力有直接的关系,一般化太岁的符期效为一年,而一般驱邪镇煞的符咒期效不定,如果期效过了(符咒不再发挥作用)那就找一个地方和纸钱一起化掉(烧掉)[粉心]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2章 林默遭附法医室惊魂,道长寻宿城郊处遇窘 第13章 隔空布阵镇邪祟,月下低语唤旧名 宋道长对着手机沉声嘱咐:“法医室阴气本就重,又是处理过亡者的地方,你赶紧下班回住处,别在那儿多待。”等林默应下,他才挂了电话,转身往房间走,脚步急匆匆的。 一进房间,他就从布包里掏出块半旧的黄布,铺开在地板中央。黄布上用朱砂画着太极八卦图,卦象边缘还围着一圈密密麻麻的符咒,朱砂的颜色暗沉,看着有些年头了。宋道长蹲下身,先用指尖在八卦图的阴阳鱼眼上点了点,又从布包里摸出三枚铜钱,呈三角摆在黄布边缘。 “得给她那边也布个阵,不然今晚怕是睡不安稳。”他一边念叨,一边取出那支画符用的朱砂笔,蘸了点朱砂墨水,在黄布周围的地板上又补了几道符,符尾都指向八卦图的中心。 接着,他从怀里摸出个小小的罗盘,放在八卦图正中央,手指在罗盘指针上轻轻一弹,指针便“嗡嗡”转起来。他闭上眼睛,双手结印,嘴里念起晦涩的咒文,声音低沉而急促,像是在跟什么东西沟通。 念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他猛地睁开眼,从布包里翻出一小截红线,一端系在自己的指尖,另一端悬在罗盘上方。红线突然轻轻晃了晃,他眼神一凝,沉喝一声:“以符为引,以气为桥,阵起!” 话音刚落,黄布上的朱砂符咒忽然泛起一层淡淡的红光,像有生命似的流转起来。宋道长指尖的红线绷得笔直,他盯着罗盘,又念了句咒,红线猛地一颤,红光瞬间黯淡下去,黄布上的图案恢复了原本的样子,仿佛刚才的异象只是错觉。 “成了。”他松了口气,把东西一一收进布包,转身就往走廊跑,又直奔那扇有信号的窗户。 拨通林默的电话,他语气严肃:“我刚在你家远程布了个‘灵符驱邪阵’,以你脖子上的护身符为媒介,阵眼就在你客厅那扇大窗户底下。今晚那东西要是再敢来,阵法会自动触发,能暂时困住它。” 顿了顿,他又加重语气:“你记住,待在屋里别出去,门窗都锁好。我跟我徒弟明天一早就过去找你,到时候再从长计议。” 夜深得像泼翻的墨,林默躺在床上,眼皮沉得发重,却总睡不着。客厅里的落地钟敲了十一下,她刚要迷糊过去,耳边忽然钻进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像有人用指尖轻轻刮着墙壁。 她猛地睁开眼,屋里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可没等松口气,一声极轻的轻笑贴着枕头传来,带着点熟悉的凉意,却不刺骨。 林默浑身一僵,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转头看去——那穿黑色风衣的鬼影正站在床边,轮廓比白天清晰了些,能隐约看出肩膀的弧度。他没像之前那样带着戾气,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然后竟缓缓坐了下来,床沿微微陷下去一小块。 最让她意外的是,那目光落在她脸上时,竟带着种说不出的温柔,像冬夜里拢着的炭火,明明该是冷的,却透着点说不清的暖意。林默忘了害怕,甚至忘了去摸脖子上的护身符,就那么僵着身子,看着他抬起手。 那只手依旧模糊,却动作轻柔地伸过来,似乎想理一理她额前垂落的碎发。指尖离皮肤还有寸许距离时,林默脖子上的护身符突然亮了下,细弱的金光像层薄纱,挡住了那只手。 鬼影的动作顿住了,他低头看了眼护身符,又抬眼望向林默,眼神里像是掠过一丝无奈。 随后,他缓缓站起身,没再靠近,他就站在床沿旁,距离近得能感受到那股熟悉的寒意。林默攥紧了被子,刚想摸护身符,就听见一个极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点沙哑的怅然:“晓晓,我们的事……为什么你要让旁人参与进来呢?” 那声音很轻,却像根细针,猝不及防扎进林默心里。她张了张嘴,想问什么,可那黑影已经开始变淡,风衣的轮廓渐渐融在月光里,没等她出声,就彻底消失了,连带着那股寒意也散得干干净净。 屋里恢复了死寂,林默却再无睡意。“晓晓……”她低声重复着这个名字,心头翻涌着无数疑问,“这个鬼影到底是谁?晓晓又是谁?和我有什么关系?” 脖子上的护身符安安静静贴着皮肤,没有丝毫异动。她盯着天花板上的吊灯影子,那些疑问像团乱麻缠得她头疼,可眼皮终究越来越沉,伴着满脑子的困惑,又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天还没亮透,窗外的天是墨蓝的,我正睡得沉,后领突然被人一把揪住,整个人差点从床上弹起来。睁眼就看见宋道长那张皱着眉的脸,他手里还攥着我的外套:“起来起来,干活了!” “师父!天还没亮呢……”我揉着眼睛嘟囔,被他连推带搡拽下床,“急什么啊,林默家又跑不了。” 他理都不理我的抱怨,自己先摸出皱巴巴的毛巾擦了把脸,又对着镜子把头发梳得勉强整齐,拽着我就往外走。 出了旅馆,路边的早点摊刚支起来,冒着白气。宋道长盯着蒸笼看了半天,摸出兜里的钱数了数,又塞了回去,最后指着筐里的馒头:“就这个吧,顶饿。” 我一看就知道他的心思,昨天住旅馆把他心疼坏了,这会儿肯定舍不得再掏钱。只好自己扫码付了钱,拎着塑料袋跟在他身后。他倒不客气,拿过一个馒头就啃,嘴里还含糊不清地说:“还是你懂事,知道节省。” 眼看他顺着马路往市区的方向走,步子迈得飞快,我赶紧拉住他:“师父,这得走到什么时候?我打车吧!”说着掏出手机点开打车软件。 他一开始还犟:“几步路的事,浪费那钱干啥?”被我硬拽到路边等车,嘴里还不停念叨“城里啥都贵”。 车一到,他倒是先钻了进去,报地址时嗓门洪亮。一路上天渐渐亮了,车窗外的街景飞速往后退,宋道长扒着窗户看了会儿,又转头催司机:“师傅,能再快点不?”那风风火火的样子,倒比昨天发现鬼影时还急。 玄学小知识: 探井神术:取白鸡毛三片,各投入井中,如真落至,可下。如鸡毛极难落下,及毒气井,不可下[哈哈大笑]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3章 隔空布阵镇邪祟,月下低语唤旧名 第14章 生者忘川饮尽,亡者执念难消 宋道长一脚踏进林默家,刚把布包往玄关柜上一放,就背着手踱了两步,脸上带着几分藏不住的得意。 他故意清了清嗓子,眼角眉梢都扬着劲儿:“小林啊,昨晚睡得怎么样?我跟你说,我那‘灵符驱邪阵’可不是盖的,当年我用这阵治住过百年的老煞,就你这屋里这点东西,保准连阵门都摸不着,是不是一夜安稳?” 他说着还拍了拍胸脯,仿佛已经看到林默满脸感激的样子,“你就放心,有我这阵在,别说那鬼影,就是再凶点的玩意儿,也得乖乖退避三舍。” 林默坐在沙发上,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脖子上的护身符,抬头看向他时,神色有些复杂:“宋道长,昨晚……阵法好像没起作用。” 宋道长脸上的得意僵了一下,像是没听清:“你说啥?没起作用?不可能!我这阵布得严丝合缝,朱砂用的是开过光的,罗盘指针都定得稳稳的,怎么可能没反应?” “是真的,”林默抿了抿唇,把昨晚的情形一五一十道来,“他不仅来了,还在床边坐了会儿,临走前……还说了句话,叫我‘晓晓’,问我为什么要让旁人参与进来。” “晓晓?”宋道长眉头猛地拧成疙瘩,嘴里的得意劲儿全没了,转而多了几分凝重。他没再争辩,转身就往客厅窗户底下走,蹲下身仔细查看阵眼的位置——那里空空如也,既没有红光残留,也没有阴气冲撞的痕迹,地板上甚至连一丝朱砂的异动都没有,就像他昨晚那场远程布阵,根本没存在过一样。 他伸手在地板上摸了摸,又掏出罗盘放在原处,指针安安静静地指着北方,纹丝不动。宋道长的脸一点点沉了下去,刚才的得意劲儿散得干干净净,只剩下难以置信的错愕,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邪门了……这阵……压根没被触发过!” 他猛地回头看向林默,眼神里满是困惑:“那东西明明来了,怎么会没碰阵法?它是怎么绕过去的?” 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地板上,映出宋道长僵在原地的影子,刚才那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此刻倒像是被人兜头浇了盆冷水,透着几分狼狈。 宋道长盯着罗盘上纹丝不动的指针,眉头拧成了个疙瘩,指尖在地板上敲了敲,忽然站起身来,脸色比刚才凝重了数倍:“这东西不对劲。寻常孤魂野鬼见了我的阵,要么被镇住,要么就该冲撞起来,哪有这样悄无声息绕过去的?” 他背着手在客厅里踱了两圈,忽然停在林默面前,眼神锐利:“他叫你‘晓晓’,还问为什么让旁人插手……这可不是普通的寻仇,倒像是……有旧怨未了。” 我在一旁听得发愣,刚想插话,就见宋道长从布包里翻出个巴掌大的青铜小镜,镜面蒙着层灰,边缘刻着繁复的云纹。“小林,你过来。”他把铜镜放在茶几上,又摸出三炷香点燃,烟气袅袅升起,在镜面上绕了个圈。 “师父,这是要干啥?”我凑过去看。 “太阴追忆术。”宋道长头也不抬,指尖蘸了点朱砂,在林默手背上轻轻画了个符,“能勾起人前世的零碎记忆。我猜,她跟那穿风衣的,前世定有段孽缘,说不定答案就藏在那些记忆里。” 林默手微微一颤:“前世?” “嗯,”宋道长点头,将她的手按在铜镜上,“别怕,就是些片段,像做梦似的。你放松,盯着镜面看。” 我越听越糊涂,忍不住插了句:“师父,不对啊,人投胎前不都得喝孟婆汤吗?喝了就啥都忘了,哪来的前世记忆?” 宋道长白了我一眼,手里的朱砂笔顿了顿:“谁说孟婆汤能忘得一干二净?”他指了指窗外,“你有没有过这种时候?走到一个从没去过的地方,突然觉得眼熟,好像上辈子来过;或者见一个陌生人,莫名觉得亲近,要么就莫名讨厌?” 我愣了愣:“有啊!上次去城南那老巷子,明明是头一回去,却觉得拐角那棵老槐树特眼熟,好像小时候在底下摘过槐花似的。” “这就对了。”宋道长哼了声,“孟婆汤是能洗去大部分记忆,但有些刻在骨子里的东西,比如执念、牵挂,或是极深的爱恨,就像烧过的灰里藏着火星,遇着合适的机缘,就能冒出点火苗来。那些‘眼熟’‘亲近’,就是前世的记忆碎片在作祟。” 他转回头,看向林默:“那鬼影一口叫出‘晓晓’,还对她有那样的举动,十有**是前世的执念没断。今儿个就用这术,看看能不能勾出点片段来。” 说话间,铜镜上的烟气渐渐凝而不散,镜面泛起一层朦胧的白光。林默盯着镜面,眼神慢慢变得恍惚,手背上的朱砂符隐隐发烫。宋道长压低声音念起咒文,声音又轻又缓,像晚风拂过水面。 忽然,林默睫毛颤了颤,嘴里轻轻“啊”了一声。我凑过去看,就见她瞳孔里映着镜面的白光,像是看到了什么遥远的画面—— “……下雨了……”她喃喃自语,声音发飘,“他撑着黑伞……站在桥边……” 宋道长眼神一紧,朝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铜镜的光越来越亮,林默的脸色忽明忽暗,那些零碎的记忆,正顺着镜面,一点点淌进她的脑海里。 铜镜的白光突然剧烈晃动起来,林默的呼吸骤然急促,手背上的朱砂符像烧红的烙铁,烫得她指尖蜷缩。她猛地闭上眼,眉头拧成一团,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嘴里溢出破碎的字句:“雨……好大的雨……” 宋道长按住她的肩膀,沉声道:“稳住,跟着画面走。” “是地窖……”林默的声音发颤,带着哭腔,“门是铁的,好沉……他把我推进来,锁上了……” 我凑得更近了些,只见她睫毛上挂着泪珠,像是亲眼目睹着什么惨烈的场景,身体止不住地发抖:“他手里有刀……许珩……他叫许珩……” 这个名字一出口,她突然浑身一颤,像是被惊雷劈中。“他们来了……好多人……拿着棍子和刀……”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极致的恐惧,“许珩他……他冲出去了!他说要挡住他们……” 铜镜的光忽明忽暗,映得她脸上血色尽褪。“他站在雨里……背对着地窖……”林默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们围住他了……好多刀……一下下落在他身上……” 她突然哽咽着说不出话,喉咙里发出像被堵住的呜咽声。“他回头看了一眼……地窖的方向……”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滴在铜镜上,晕开一小片水渍,“他对着我喊……” 那句话像是耗尽了她所有力气,每个字都带着血沫般的沉重:“记住……别回头找我……好好活……” “血……好多血……”林默猛地睁开眼,瞳孔里一片空洞,“从门缝流进来了……混着雨水……漫到脚边了……我扒着缝看……只看到他倒在雨里……一动不动……” 最后几个字碎在喉咙里,她像是脱力般向后倒去,宋道长眼疾手快扶住她,迅速用朱砂笔在她眉心点了一下。铜镜上的白光瞬间散去,只余下袅袅青烟,镜面恢复了原本的灰暗。 林默大口喘着气,眼神涣散,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看向宋道长时,声音哑得不成样子:“许珩……那个鬼影……是他吗?” 宋道长收起铜镜,脸色凝重得像压了块石头,点了点头:“十有**。前世他为了护你而死,执念太深,魂魄困在这儿,怕是就为了等你记起他。” 我站在一旁,后背早被冷汗浸湿——原来那温柔又带着怅然的鬼影,藏着这样一段浸血的过往。 小忠告: 平时一定要出去多晒晒太阳(夏天太毒的太阳除外)补充一下身体的阳气,不要老是宅在家里【花花】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4章 生者忘川饮尽,亡者执念难消 第15章 前世血雨浸地窖,今生泪眼映铜镜 林默望着茶几上那面恢复灰暗的青铜镜,眼眶里的泪珠子终于忍不住滚了下来,砸在冰凉的玻璃桌面上,碎成一小片水渍。她抬手抹了把脸,声音里裹着浓重的鼻音,满是难以抑制的自责:“他为我挡了那么多刀,在雨里……在雨里就那样没了……我却把他忘得一干二净……连他叫许珩都记不起来……” 说到最后几个字,她的声音彻底哽咽,肩膀微微耸动着,像是要把积攒了百年的愧疚都倾泻出来。手背上那道朱砂符早已褪去了温度,可刚才在幻境里感受到的冰冷雨水、刺目血色,却仿佛还残留在皮肤上,带着蚀骨的寒意。 宋道长看着她这副模样,先前凝重的脸色缓和了些,从布包里摸出块干净的手帕递过去,叹了口气:“这怪不得你。轮回路上的孟婆汤,本就是要断了前世的牵绊,好让魂魄轻装上阵。他执念太深,不肯走;你忘了前尘,好好活,本就是他当年拼了命求来的结果。” 他顿了顿,指节轻轻敲了敲茶几:“再说了,你脖子上这护身符,我刚才就瞧着不对劲。寻常玉佩哪有这么重的温润气?怕是早有人在你身上动了手脚,既护着你平安长大,也顺便压着这些会扰了你的前世记忆。” 林默攥紧手帕,指尖无意识地又摸向脖子上的玉佩,冰凉的玉质贴着皮肤,倒让她混乱的心绪稍稍定了些。她抬起泪眼看向宋道长,眼神里带着迷茫:“那……那他现在还在这儿吗?他会不会……会不会恨我忘了他?” 宋道长刚要开口,客厅里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打破了这沉重的氛围。林默愣了一下,从沙发缝隙里摸出手机,屏幕上跳动着“妈”的名字。 她深吸一口气,用手帕飞快地擦了擦脸,接起电话时,声音还带着未散的沙哑:“喂,妈。” 电话那头传来林母温和却带着几分疲惫的声音:“默默啊,后天是你爸的忌日,记着回家来一趟,咱们去看看他。” 林默的心猛地一沉,父亲去世五年,每年的忌日她都会回去,只是今年遇上这些事,差点就忘了。她应了声“知道了”,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开口:“妈,我跟你说个事……之前跟你提过家里不对劲的事,我找了宋道长来看,也弄清楚那……那影子是怎么回事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长到让林默心里泛起一丝不安。就在她以为信号断了的时候,林母的声音再次传来,比刚才低沉了许多,带着一种尘埃落定般的平静:“……我知道了。默默,有些事,确实不能再瞒着你了。等你回来,妈把该说的都告诉你。” 林默握着手机的手指紧了紧,喉咙里像堵了块东西,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林默挂了电话,指尖还在微微发颤。父亲的忌日……她恍惚了一下,才想起距离父亲走已经过去五年了。那些被刻意压在心底的悲伤,混着刚涌上来的对许珩的愧疚,像潮水似的漫上来,让她眼圈更红了。 “你母亲怕是知道些内情。”宋道长捻着胡须,眉头却没松开,“寻常人家哪会对这些事讳莫如深?说不定你父亲的死,跟这许珩的执念也有关联。” 我在一旁听着,心里咯噔一下。刚才林默母亲那沉默的几秒太不寻常了,像是早有准备,又像是终于松了口气。 林默攥着手机站起身,椅子腿在地板上划出轻响:“我得回去一趟。”她声音还有些哑,却透着股不容置疑的坚决,“不管是许珩,还是爸爸……该弄清楚的,总得弄清楚。” 宋道长点点头,从布包里翻出个黄绸小袋递给她:“这是安神符,你带着。那许珩虽无恶意,但你刚勾起前世记忆,魂魄不稳,路上当心些。”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你母亲若说了什么,别自己憋着,记下来回头告诉我。有些陈年旧事,牵扯的因果往往比看上去重得多。” 林默接过符袋塞进包里,指尖触到袋里硬挺的符纸,心里莫名安定了些。她看向阳台的方向,那里空荡荡的,阳光落在地板上,暖得像化开的蜜糖,却再也没有那股带着雨气的冷风了。 “他……还会来吗?”她轻声问,语气里藏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怅然。 宋道长往罗盘上瞥了眼,指针微微晃了晃,指向北方的角度松了些:“执念没了根,就留不久了。等你把前因后果都理清楚,他或许就能安心走了。” 林默垂着头,指腹反复摩挲着玉佩上的纹路,半晌才抬起通红的眼看向我们,声音还有些发颤:“宋道长,你们……要不先回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宋道长捻着胡须点了点头,起身时顺手把青铜镜和罗盘塞进布包:“也好。你刚忆起这些事,心神不稳,别多想,先歇着。” 我跟着师父往玄关走,路过沙发时,瞥见林默正望着阳台的方向发呆,阳光落在她微垂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浅影,倒显出几分孤零零的模样。 “那我们先走了。”我忍不住多嘴说了句,“你别自己吓自己,许珩他……看样子也不是来害你的。” 林默没回头,只是轻轻“嗯”了一声,声音轻得像怕惊动了什么。 关门前,我下意识往屋里瞥了一眼,见她还维持着刚才的姿势坐着,客厅里静悄悄的,只有那面青铜镜在茶几上泛着暗哑的光。 下楼后,宋道长望着林默家的方向叹了口气:“这姑娘明天回娘家,怕是要有场硬仗要打。她妈那几句话听着平静,里头藏的东西,未必比这百年执念浅啊。” 阳光越升越高,把我俩的影子拉得老长,我望着师父手里沉甸甸的布包,忽然觉得那青铜镜里映出的雨景,或许只是个开始——这场横跨了百年的牵绊,要理清,怕是没那么容易。 宋道长摸出个掉漆的老年机,屏幕上的数字键磨得发亮。他眯着眼按了半天,听筒里刚传出“喂”的一声,他赶紧拔高了嗓门:“喂!别挂!不是诈骗电话!” 我在旁边听得直乐,这开场白跟小区门口卖保健品的似的。 他对着话筒连连摆手,语气急得像被踩了尾巴:“林师兄!是我,宋乾啊!之前抢你《三清道藏传》的那个!记起来没?” 不知电话那头说了些什么,宋道长的声音松快了些,往路边的树下挪了挪,背对着来往的车流压低声音:“欸我跟你说,我这儿遇着个棘手的事儿——有个鬼魂,守着个姑娘守了百十年,执念深到能绕开我的阵眼,你说邪门不邪门?” 他边说边用手比划,另一只手还不忘护着兜里的罗盘:“那姑娘刚勾起前世记忆,是这鬼魂当年舍命护下来的。按说记起来了,执念该松了吧?可我看罗盘那动静,悬得很!” 风把树叶吹得沙沙响,隐约能听见听筒里传来苍老的声音。宋道长频频点头,眉头却越皱越紧:“我知道得解开心结!可这都过了百年了,当年的恩怨早埋土里了,哪那么容易解?再说那鬼魂连阵都不碰,明显是不想伤人,就想守着……” 他忽然顿住,对着话筒“嗯”了好几声,手指在裤腰带上蹭了蹭:“您是说……得让他亲眼看见姑娘过得好?让他信那句‘好好活’不是白说的?” 挂了电话,我打的网约车也到了,宋道长把老年机往布包里一塞,翻身上了车。他眼里闪着光:“林师兄说,这种执念不是怨气,是牵挂。就像老母亲守着出门的游子,不见着平安,死都不闭眼。” 随后转头看着我说:“得让许珩瞧见,林默这百年活得好好的,没辜负他那句‘别回头’。不然就算记起来了,他也未必肯走。” 我不解道:“那咋让他瞧见?总不能天天跟着林默吧?” 宋道长在旁边哼笑一声,车拐过街角,把阳光甩在身后:“笨!那姑娘明天回娘家,她妈不是要讲旧事吗?这就是机缘。百年的牵挂,总得有个正经的了断不是?” 风从窗边吹过,带着夏末的热气。我望着远处林默家的楼栋,忽然觉得那扇紧闭的窗户后面,或许正有一道看不见的影子,守着满室阳光,等着一个迟到了太久的结局。 五雷咒文:玉虚随绵远,无为香起程,雷声天宝化,助国救生民,正一玄坛将,云师渡有前。铁鞭并铁锁,提起鬼神惊 ,玉皇领勅令,关将显真形,奉请玉清**王,化形十方救万民,左乎大把九天器,右手把鞭并雷霆,诸位将落手神远,开鞭一指鬼灭形,哆啰嗦婆呵×3,神兵火急急如令,急急如律令。 (番茄有图片)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5章 前世血雨浸地窖,今生泪眼映铜镜 第16章 鬼屋惊魂道长怯,糖画暖心师徒情 网约车刚过两个路口,我望着窗外鳞次栉比的高楼,玻璃幕墙上映着流动的云,忽然瞥见师傅正盯着手机上那个掉漆的时间界面发呆,指节无意识地摩挲着布包边缘——那包里还装着青铜镜和罗盘,沉甸甸的,像坠着他常年守在山里的日子。 心里那点酸涩忽然漫了上来,我拍了拍司机师傅的椅背:“师傅,麻烦停一下,我们临时改主意,先不回道观了。” 宋道长猛地抬头:“胡闹啥?下午还得回去抄经——” “抄经哪有您老开眼重要?”我没等他说完就拽着他下了车,把布包往他怀里塞了塞,“今天我请客,带您逛逛这城里的新鲜玩意儿,权当……提前给您过个节。” 他嘴上还在嘟囔“有啥好看的,人挤人”,脚步却诚实地跟着我往步行街走。看见糖画摊子时,眼睛亮了亮,却梗着脖子说“小孩子才吃这个”;路过一家卖老物件的店,愣是蹲在门口看了半小时铜葫芦,临走前还偷偷摸了摸口袋里的钱袋。 我在后面看得直乐,趁他对着玻璃柜里的电子香炉犯迷糊时,直接掏钱把那糖画、铜葫芦全买了。他捧着糖画咬了一口,糖浆黏在胡子上,却板着脸教训我:“乱花钱!不过……嗯,你这孩子还算有孝心。” 正逛到热闹处,街角突然冒出个鬼屋招牌,黑红配色的大字闪着诡异的光,扩音器里还飘出阵阵尖叫。我心里忽然冒出个坏主意,拽着宋道长就往里面冲:“师傅,咱进去瞧瞧?” 他往后挣了挣,眉头拧成个疙瘩:“胡闹!这装神弄鬼的地方有啥看头?” “您不是说真鬼不怕吗?”我故意激他,半拖半拽地把他拉到售票口,“进去给我当当护法,我倒要看看这城里的‘鬼’有多厉害。” 他被我缠得没法子,嘟囔着“看我回头怎么罚你抄经”,还是跟着进了门。 刚踏进鬼屋门帘,一股混合着霉味和香精的冷风就灌了过来,头顶的应急灯忽明忽暗,把宋道长的脸照得一半青一半白。他下意识摸出罗盘,指针却跟疯了似的转圈圈,气得他低骂一声:“装神弄鬼的玩意儿,扰我法器!” 话音刚落,旁边假山上突然“嗷”地窜出个披红嫁衣的“女鬼”,长发遮脸,手爪直挺挺地朝我们抓来。我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哐当”一声,宋道长手里的铜葫芦掉在地上,人已经蹦到我身后,道袍下摆扫得我脚踝发痒。 “慌什么!”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声音却发飘,“这是……这是棉絮填的!”可那“女鬼”偏偏不依不饶,直挺挺地往他面前凑,他腿一软,竟拽着我的胳膊往旁边的假树后躲,后脑勺“咚”地撞在树干上,疼得他龇牙咧嘴。 我正想笑,脚下突然传来“咔哒”一声,低头一看,竟是块活动的地板!还没等我喊出声,地板“唰”地掀开,一个青面獠牙的“僵尸”从底下弹了出来,双手直愣愣地往我脖子上抓。我吓得魂飞魄散,一把抱住宋道长的腰就往下蹲,他被我拽得一个趔趄,手里的罗盘甩出去老远,砸在“僵尸”脸上,把那假面具砸得歪到一边——露出里面工作人员憋笑憋红的脸。 “孽障!”宋道长大概是觉得丢了面子,猛地站起来,伸手就去拍那“僵尸”的天灵盖,嘴里还念着:“太上老君教我杀鬼……”结果人家工作人员灵活得很,一个侧身躲开,反手从背后摸出个骷髅头道具,“嗷”地往他眼前一杵。 这下可好,宋道长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妈呀”一声,拽着我就往前冲。他跑起来道袍飘飘,活像个被风吹得打旋的风筝,偏偏走廊狭窄,他肩膀“咚”地撞上左边的墙,反弹回来又磕在右边的棺材板上,把那道具棺材撞得“嘎吱”响,里面还配合地伸出只惨白的手,差点勾住他的道袍带子。 我俩连滚带爬地冲到下一个拐角,正想喘口气,头顶突然“哗啦”落下一张大网,把我俩兜了个正着!网眼不大不小,正好卡着宋道长的发髻,他越挣扎,那网收得越紧,把他的胡须都缠成了一团。我正费劲地解网,旁边突然亮起两盏绿幽幽的灯,紧接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吊死鬼”从房梁上荡下来,舌头伸得老长,直挺挺地垂在宋道长面前。 “我的娘哎!”宋道长彻底破功了,在网里蹬着腿喊,“小崽子!快救我!这舌头是真的还是假的?!”我笑得手都软了,好不容易扯开个口子,他跟泥鳅似的钻出来,也顾不上整理凌乱的道袍,拽着我就往出口狂奔。跑过一段镜子迷宫时,他大概是被无数个自己的影子晃花了眼,愣是朝着镜子一头撞过去,“咚”的一声,额头上立马起了个红印子。 好不容易冲出出口,俩人瘫在路边的长椅上,浑身冷汗把衣服都浸透了。宋道长捂着额头直抽气,我瞅着他那狼狈样,笑得直拍大腿:“师傅!您刚才那声‘妈呀’,估计山里的狐狸都能听见!” 他瞪我一眼,伸手揉着额头上的红印子,嘴硬得很:“你懂个屁!”他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说,“真鬼来了,我一剑就能劈散!可这玩意儿……这玩意儿它不讲道理啊!一会儿从底下冒,一会儿从天上掉,纯属偷袭!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 正说着,他突然摸了摸口袋,脸色一变:“坏了!我的罗盘!”我俩对视一眼,拔腿就想往回冲,结果刚跑到门帘边,就见刚才那个“僵尸”举着罗盘走出来,憋着笑说:“道长,您的法器落里头了。” 宋道长接过罗盘,脸一阵红一阵白,梗着脖子丢下句“多谢”,拽着我就走,走出去老远还听见那工作人员的笑声。我瞅着他被风吹得乱糟糟的发髻,还有道袍上沾着的假蜘蛛网,忍不住又笑:“师傅,要不咱再进去一趟?我看那‘女鬼’挺想跟您唠唠的。” 他反手就给我个爆栗:“再提这事儿,罚你抄一百遍《道德经》!”可我分明看见,他嘴角偷偷翘了一下,阳光落在他那红印子上,竟比道观里的功德箱还亮堂。 小忠告:像鬼屋、密室这种常年不见阳光的娱乐场所尽量少去(偶尔一次无伤大雅),里面阴气比较重,容易聚集阿飘。[粉心]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6章 鬼屋惊魂道长怯,糖画暖心师徒情 第17章 铜葫纳光藏柔意,百年执念待解时 车开至山脚下时,暮色已漫上石阶。宋道长抱着布包走在前头,道袍下摆扫过带露的野草,倒比来时轻快了些——许是兜里那半块糖画的甜味还没散尽,连脚步都沾了点松快。 推开太和观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院角的老树抖落几片叶子,像是在欢迎晚归的人。 宋道长没顾上擦去道袍上的尘土,径直往卧房走,我跟在后面,看见他从布包里取出那只铜葫芦,对着光转了两圈,又用袖口细细擦了擦葫芦嘴的纹路,才踮脚打开卧房里那只旧玻璃柜。 柜子里摆着些旧物:缺了角的瓷八卦、用红绳系着的桃木小剑、还有几枚磨得发亮的铜钱。 宋道长在中间腾出块地方,小心翼翼地把铜葫芦放进去,又退后半步端详了片刻,像是在调整角度,直到葫芦身上的日光纹正好对着窗外的月光,才满意地关上门,玻璃上倒映出他嘴角浅浅的笑意。 “愣着做什么?”他转头看见我,清了清嗓子,又变回那副严肃模样,“还不回房抄经去?” 我憋着笑应了声,刚转身,就见他从书架上抱下厚厚一摞道家典籍,《太平经》《抱朴子》《历代神仙通鉴》堆在桌上,几乎没过他的头顶。 他翻出砚台,研墨时手指还在微微发颤——许是下午在鬼屋跑太猛,又或是此刻心里装着事,连墨条都在砚台上打了好几个滑。 我回了自己那间小偏房,桌上摊着的《道德经》还夹着上次折的页脚。窗外虫鸣渐起,混着隔壁宋道长翻书的沙沙声,倒比城里的车水马龙更让人安心。 我蘸了点清水,在桌面上临摹“上善若水”四个字,笔尖划过桌面的轻响里,忽然懂了他为何总说“静为躁君”——白日里的喧嚣胡闹,终究要落在这些字里行间,才能沉淀出几分真意。 夜渐深时,我起身去厨房倒水,路过宋道长的卧房,见窗纸还亮着。凑近些看,他正趴在桌上写写画画,手边的宣纸上圈着“执念”“魂息”“解厄”等字眼,铜葫芦在玻璃柜里泛着微光,映得他鬓角的白发像落了层霜。 “师傅,该歇了。”我轻声喊了句。 他头也没抬,笔尖在纸上顿了顿:“你先睡,我再看会儿。”书页翻动的声音里,带着股不容置疑的执拗,“许珩那执念缠了百年,寻常法子怕是解不开。林默明日就要回娘家,这节骨眼上,容不得半分差池。” 我没再劝,悄悄退了回去。躺在床上时,听着隔壁的灯光亮到后半夜,才渐渐昏昏欲睡。 梦里竟又回到了那个鬼屋,宋道长被网兜住时蹬腿的模样,和此刻他趴在书桌上的背影重叠在一起,忽然觉得,这太和观的夜再静,也装着比百年执念更沉的东西——是他藏在铜葫芦背后的柔软,也是落在书页间的、不肯懈怠的牵挂。 天快亮时,我被一阵鸡鸣惊醒,隔壁的灯已经熄了。走到院子里,看见宋道长正站在老树下打太极,晨光漫过他的肩膀,把玻璃柜里那只铜葫芦照得透亮,像盛着一整个清晨的光。 晨露还挂在观门的铜环上时,我正对着《道德经》里“致虚极,守静笃”几个字犯迷糊,眼角瞥见宋道长正用布仔细擦拭那面青铜镜,镜面灰扑扑的,却仍能映出他紧锁的眉头。 “师傅,”我忍不住放下书卷,“许珩的执念,不就是担心林默吗?可她现在活得好好的,吃穿不愁,平平安安……他为啥还不肯走?” 宋道长把铜镜往桌上一放,指尖在镜沿敲出笃笃的响:“你以为执念是说放就能放的?”他转过身,晨光落在他眼角的皱纹里,添了几分凝重,“这东西就像藤蔓,缠了百年,早就在他魂里生了根。刚开始或许是牵挂,可日子久了,就变了味。” 他从书架上抽出本泛黄的《冤魂录》,翻到夹着书签的一页:“你看这里写的,执念太深者,神魂会渐渐被妄念吞噬。他眼里的‘好’,早就不是林默真的过得好,而是‘只有在他眼皮底下才叫好’。” 我愣了愣:“那……那他现在缠着林默,难道不是因为放心不下?” “是放心不下,”宋道长合上书,声音沉了些,“但这放心不下已经走了样。就像老母鸡护崽,护到最后,连亲崽子想往外走一步都要啄。他守了百年,早就把‘守护’变成了‘占有’,自己还浑然不觉。” 他走到院子里,望着山坳里盘旋的晨雾:“今天他只是跟着林默,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守着;明天要是觉得谁对林默不好,保不齐就会动歪心思;再过些时日,要是他觉得‘只有带林默走,才能永远护着她’——” 话说到一半,他没再往下说,但那未尽之意像块冰,顺着我的后颈滑下去。我忽然想起幻境里那场雨,许珩挡刀时眼里的决绝,和此刻宋道长描述的偏执,竟有些分不清哪一个才是真的他。 “所以才要尽快解开他的执念,”宋道长转过身,语气斩钉截铁,“再拖下去,他魂体不稳,神智渐失,做出什么过激的事都不奇怪。到时候别说护着林默,怕是连自己最后一点本心都留不住,落得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风卷着树叶沙沙响。我望着桌上那堆道家典籍,忽然明白师傅昨夜为何要看到后半夜——他要找的不只是解执念的法子,或许还有留住许珩最后一点善念的可能。 “那……林默今天回娘家,她妈要说的旧事,会不会就是解开执念的关键?”我小声问。 宋道长捻了捻胡须,眼神里带着点不确定:“不好说。百年前的因果,埋得太深,说不定挖出来的是解药,也可能是更烈的毒。”他顿了顿,往山下的方向望了一眼,“但不管是什么,总得有人去接。” 晨雾渐渐散了,阳光漫过石阶,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我低头看着自己的影子,忽然觉得那影子里,好像也缠上了点什么——是对未知的担忧,还是对这场百年牵绊的不忍,一时竟分不清了。 小忠告:我们一定要秉持着“先科学,再玄学”的态度,不要疑神疑鬼的,如果感到身体不舒服,或者身体有其他异样(如无缘无故听到有人在耳边说话,老是做噩梦等)一定要先去医院找医生,如果医院检查不出任何毛病,那再往玄学方面考虑。切记,先科学再玄学! [垂耳兔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7章 铜葫纳光藏柔意,百年执念待解时 第18章 百年执念终得解,一镜阴阳始分明 晨雾刚散,桌上的《道德经》还摊在“致虚极”那页,宋道长擦拭铜镜的布巾刚放下,兜里的手机就震了起来。屏幕上跳动着“林默”两个字,他指尖顿了顿,像是早有预料,又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铃声惊了下,接起时声音还带着点晨露的清冽:“喂?” 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哭腔,混着汽车行驶的颠簸声,林默的话断断续续撞进听筒:“宋道长……我刚从娘家出来……我妈……我妈把当年的事都告诉我了……” 宋道长往门槛边挪了挪,晨光顺着他的袍角往上爬,照亮他紧锁的眉头。我凑近些,听见林默哽咽着说起那个叫“白晓”的名字,说起民国三十一年的秋,说起地窖里藏着的情报和主动引开追兵的许珩。 “我妈说,”林默的声音忽然拔高,又猛地压低,像是怕惊扰了什么,“小时候我总说窗外有个穿长衫的叔叔,他们起初以为是我瞎编……后来请了懂行的婆婆问米,才知道那是许珩。他那时候还清醒得很,说自己叫许珩,是白晓的同志,就想远远看着我,怕靠太近,阴气伤着我……” “同志”两个字钻进耳朵时,宋道长握着手机的手轻轻抖了下,指腹在冰凉的机身上蹭出细微的声响。他没插话,只是听着,直到林默说起那张泛黄的照片——“白晓与许珩,民国三十一年秋”,他才低低“嗯”了一声,喉结滚了滚:“他还说别的了吗?” “说……说情报送出去了,”林默的声音带着哭腔,“说晓儿别怕,他在……我妈说,那婆婆当时就叹了口气,说这魂是带着执念来的,可那份心,比活人还真……” 电话挂断时,宋道长站在原地没动,晨光落在他鬓角的白发上,像落了层霜。他忽然转身往书房走,脚步比昨夜沉了些,路过玻璃柜时,指尖在铜葫芦上停了停——那葫芦身上的日光纹,此刻正映着天光,亮得有些晃眼。 “你看这个。”他从书架最底层翻出个积灰的木盒,里面是几张脆得一碰就碎的老报纸,其中一张边角写着“民国三十一年,沪上潜伏者遇袭”。他指尖划过那行字,声音低得像从岁月深处捞出来的:“他哪是护着,是把生的路全推给了她。地窖里藏的不只是情报,是他给她的最后一点生机。” 我忽然想起幻境里那场雨,许珩挡刀时眼里的决绝。原来那不是偏执,是刻在魂魄里的本能——百年前他替她引开追兵,百年后仍想替她挡住所有风雨,只是这守护在漫长的等待里生了锈,连他自己都忘了最初的模样。 “他总觉得欠着什么,”宋道长重新摊开宣纸,先前圈的“执念”旁,添了两个字:“亏欠”。墨滴落在纸上,晕成一小团黑影,像极了地窖里那片不见天日的暗。“白晓后来也牺牲了,这成了他心里的刺。守着林默,与其说是怕她受伤害,不如说是想补当年的遗憾。” 他拿起那面青铜镜,用布又擦了擦,镜面虽模糊,却已能映出院子里的老树。“去备些东西,”宋道长把铜镜放进布包,铜葫芦在玻璃柜里轻轻晃了下,“得让他自己听明白,白晓完成了使命,林默好好活着,这就是最好的结局。他该放的,不是牵挂,是对自己的苛责。” 我应着去拿法器箱,路过书房时,见他正对着那张老报纸出神,晨光漫过他的肩膀,把他的影子投在墙上,和玻璃柜里铜葫芦的影子叠在一起,像一段被时光拉长的叹息。 山风穿过观门,吹得老树叶沙沙响,倒比昨夜更添了几分清亮。我忽然懂了,这场缠了百年的牵绊,哪是什么恶鬼缠身,不过是个没能说再见的灵魂,在时光里执拗地等着一句“不怪你”。而我们要做的,就是帮他推开那扇早该打开的门。 林默的车刚停在观门口,宋道长已站在老树下等了。他手里捏着张复印件,纸边被山风吹得卷了角,标题“機密情報立大功,打擊日寇得大捷”几个字虽有些模糊,却像带着穿透岁月的力量,在晨光里泛着沉甸甸的光。 “进来吧。”宋道长转身往偏房走,那间平日里堆着杂物的小屋子,此刻已收拾得干干净净。靠墙摆着张供桌,案上香炉里插着三炷清香,烟气笔直地往上飘;左侧立着面青铜镜,镜面擦得锃亮,映着窗外漏进来的碎光;右侧放着那只铜葫芦,葫芦嘴朝上,旁边整齐码着三枚五帝钱、一小束艾草,还有张用朱砂画的引魂符。 林默站在门口有些发怔,宋道长指了指供桌前的蒲团:“你在这儿坐着,莫怕,观里神明护着,他伤不了你。”说着从布包里取出件褪色的蓝布衫,轻轻搭在椅背上——那是从档案馆借到的、与许珩当年穿的长衫样式最相近的旧物。 我在一旁帮忙研墨,看他从怀里摸出本线装的《度人经》,指尖沾了朱砂,在黄纸符上飞快地画着,嘴里低声念着:“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亿劫,证吾神通……”符纸画好,他用红绳将其系在艾草上,又往铜葫芦里滴了三滴雄黄酒,葫芦口顿时腾起层薄薄的白汽。 “时辰差不多了。”宋道长抬手看了看日头,将那张老报纸复印件铺在供桌上,正对着铜镜。他端起一碗清水,手指蘸了水,往空中弹了三下,水珠落在供的上,洇出小小的湿痕。 “谨请北斗七星君,下方土地神,引魂来相见,莫在暗中行——”他声音陡然洪亮,带着某种穿透阴阳的振聋发聩,“许珩!百年因果,今日了断,还不现身?” 第一声落,香炉里的三炷香忽然齐齐弯了下腰,烟气打了个旋,往铜镜的方向飘去。林默攥紧了衣角,我看见她眼里映出的镜面上,渐渐浮起层白雾,像极了那日鬼屋里的幻境。 宋道长抓起三枚五帝钱,往地上一撒,铜钱叮当落地,竟是“两正一反”的阴爻相。他又念:“民国三十一年,沪上秋寒,你将白晓藏于地窖,自引追兵,可知她后来如何?” 他抓起那张老报纸,对着铜镜展开:“你看!情报送到了,大捷!她完成了你们的使命!你护她走出地窖,她护了千万人平安——这功,有她一半,也有你一半!” 铜镜里的白雾剧烈地翻腾起来,隐约能看见个穿长衫的影子在雾里晃动,像在挣扎,又像在颤抖。宋道长将那碗清水往地上一泼,喝声更厉:“许珩!你守着林默百年,怕她受阴邪所侵,可你知她是谁?是白晓投胎,带着你的念想,好好活了这一世!你以为是守护,却不知执念成缚,再缠下去,魂飞魄散,连她的面都再难见!” 他从怀里摸出张黄色的往生符,用朱砂笔在符上点了点,猛地贴在铜葫芦上:“太乙救苦天尊,与我神方!急急如律令——魂归此处!” “嗡”的一声,铜葫芦突然发烫,葫芦身上的日光纹亮起红光,铜镜里的影子像是被一股力量牵引着,渐渐凝实了些。我看见那影子望着供桌上的老报纸,肩膀微微耸动,竟像是在哭。 宋道长放缓了语气,指了指林默:“你看她,平安长大,父母疼爱,如今生活安稳——这便是白晓想看到的,也是你当年用命换来的结局。执念若解,随我观中神明指引,入轮回,再遇今生缘;若执迷不悟,莫怪贫道以雷霆手段,打散你这百年痴缠!” 铜葫芦的红光渐敛时,铜镜里的影子却迟迟未散。那穿长衫的身影在雾中站定,竟微微摇了摇头,肩头的震颤里藏着一股不肯松动的执拗。 宋道长眉头重新锁起,往生符的青烟在葫芦口打了个旋,竟凝而不散。“你还不肯走?”他声音沉了几分,指尖在供桌上敲出急促的响,“百年执念,功过已明,难道非要落个魂飞魄散才甘心?” 铜镜里的影子动了动,像是抬手指了指林默,雾中隐约传来细碎的呜咽,听得人心里发紧。林默忽然想起什么,脸色一白:“道长……前阵子我单位附近,是出过几起碎尸案……” 话音刚落,那影子猛地往前一冲,铜镜“嗡”地一声震颤,供桌上的三枚五帝钱突然翻了个面,竟是“□□”的凶相。宋道长瞳孔骤缩,抓起那碗残水往镜面上泼去:“你做了什么?!” 白雾剧烈翻涌,这次竟清晰地映出满地暗红,几个模糊的人影倒在血泊里,看衣着正是街头游荡的小混混。林默捂住嘴,喉间发不出声音——她想起那些人吹过的口哨、尾随过的夜路,原来每一次脊背发凉,都不只是错觉。 “他们……他们盯着她……”雾中终于挤出破碎的字句,带着浓重的戾气,“我警告过……可他们不听……” 宋道长猛地一拍供桌,香灰震得簌簌落:“糊涂!你护她百年,竟在最后一步动了杀念?!阳间有律法,阴间有轮回,你私自动手,早已犯了天条!”他抓起桃木小剑,剑尖直指铜镜,“这执念已成杀业,再不退去,贫道今日便替天行道,打散你这恶鬼!” 桃木剑的寒光映在镜上,那影子却没退,反而缓缓跪了下来,这次不是拜谢,竟是叩首哀求。雾中浮出更多画面:林默加班晚归时紧攥的包带、穿过小巷时不停回头的慌张、被堵住去路时强装镇定的眼神……每一幕都像针,扎在那影子心上。 “我走了……谁护她?”那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他们看她的眼神……像看猎物……” 林默忽然站起身,泪水混着决绝淌下来:“许珩!”她对着铜镜喊道,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坚定,“你看清楚!现在不是民国三十一年了!” 她从包里掏出手机,点开新闻里的法治报道,举到铜镜前:“你看,杀人是要偿命的,现在有警察,有法律!那些小混混要是再敢骚扰我,我可以报警,可以求助同事,可以去法院告他们——我不是当年那个只能藏在地窖里的白晓了!” 铜镜里的影子愣住了,雾渐渐淡了些,能看见他望向林默的眼神,像蒙尘的镜子忽然被擦亮,藏着震惊,还有一丝茫然。 “我每天上下班都和同事结伴,”林默哽咽着继续说,“单位有保安,小区有监控,遇到危险只要打110,警察很快就会来……你看,”她晃了晃手机里的报警界面,“我自己就能保护自己,就像当年白晓能完成任务一样,我也能好好活下去。” 她走到铜镜前,指尖轻轻贴在冰凉的镜面上,像是想穿过百年时光,触到那个始终护着她的灵魂:“你用命换我走过了地窖,现在该换我自己走接下来的路了。许珩,别再替我担惊受怕了,好吗?” 雾中的身影剧烈地颤抖起来,这次不是因为戾气,而是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开了心防。他望着林默手里的手机,望着供桌上那张印着“大捷”的老报纸,又望着她眼里的坚定,终于缓缓低下了头。 宋道长叹了口气,收回桃木剑,重新拿起往生符:“她长大了,也变强了。你的守护,早已刻进她的骨头里,不需要再用魂魄吊着了。” 铜镜里的影子对着林默深深磕了三个头,又转向供桌上的老报纸,像是在与那段战火纷飞的岁月告别。这次他没再犹豫,身影渐渐变得透明,随着最后一缕青烟钻进铜葫芦,葫芦口的白汽轻轻一散,彻底敛了去。铜镜上缓缓浮现出一首诗: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香炉里的三炷香终于平稳燃尽,灰烬落在“大捷”两个字上,像一层温柔的盖棺。林默握着手机的手慢慢松开,望着铜镜里的那句诗,忽然笑了,眼泪却掉得更凶——那是一场迟到了百年的,终于能放心说出的“再见”。 我们该如何转运呢? ps:如果你想永远都有好运气,一辈子好运相伴,这基本不可能。人的一生都不可能一路顺风,总要起起伏伏经历挫折。 我们要讲的转运呢就是你长时间生活在一种规律里面,生活作息一直不变,然后大大小小的麻烦接踵而至,不断发生。感觉没有什么能够让你突然开心的事,觉得人快要麻木,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如何去转运呢? 1.多出去走走,出去旅游。(这时候大家一定要切记放下你的工作,放下你的学习,所有事情都等到旅行结束再说)旅行的话最推荐有山有水的地方,空气自然流通,有天然的泉水,茂密的树木等很贴近自然的地方。在这些地方不管你干什么,甚至可以在那里发呆,都可以改善你个人的气场。如果预算不够,你可以订一个离家远一点的酒店,酒店一定要舒适,你一个人在那里住一晚上,在这期间随便你干什么,看电影,打游戏,点外卖都可以,总之要打破之前那种生活规律。 2.把家里彻底打扫一遍,任何卡卡角角都不要放过,然后把所有不要的东西(一年或者两年以上都没有用到过的东西)通通扔掉,最好是在白天的时候打扫完。 3.如果这个地方你住的不舒服是可以考虑搬家的,包括工作不顺心,也可以考虑换一份工作(这句话可能不合适,因为现在就业比较困难)如果这个工作对你的内耗特别特别大,那要考虑清楚用自己的身心健康去换这个工作到底值不值得。 4.在不顺或有些倒霉的时候,不要老是叹气(除非忍不住),不要说丧气话,哪怕是在开玩笑。 5.不要执迷于买一串手串就能转运。这个是得看情况的,首先要根据你的五行来选。其次不能把所有希望都寄托于一串手串上,手串能否帮你在当下转运也是要看时机的,看佩戴的东西对不对的它即使起到了效果也不会是100%,只能算是一种辅助。 6.去KTV。亮嗓子,敞开了唱,不要在意好不好听,最好不要唱抒情的歌,不要唱难过的歌,也不要唱那种失恋矫情的歌。唱红歌,军歌,甚至是凤凰传奇的歌,总之越欢快越开心越好。 7.尽量不要说别人的是非,也尽量不要骂人,除非忍不住。 8.可以试试换个发型,换个发色。女生呢可以在妆容上做一点点变化。不管男生女生,眉毛千万不能杂乱,尽量修剪整齐一点,眉毛不要太长往下耷拉(不要cos老神仙)。女生眉毛一定要画的柔和,眉毛长度一定要过眼睛的长度,颜色不要过黑过浓;可以用哑光,珠光,高光这些(总之不要太亮)在印堂这些地方抹一点;化妆一定要显气色,腮红打一打(晕染的自然一点,不要太生硬),口红可以用亮一点的红色(当你觉得自己需要转运的时候尽量有亮一点的口红),包括穿衣服也是,不要老是黑白灰,衣服也要鲜亮一点。平时喜习惯上的化妆一定不要往脸上点痣,不要问为什么,照做就是了。 9.收到喜宴的请帖时可以去一下,在运势特别特别差的时候丧事就尽量不要去了。 10.运势不好的时候一定不要借钱给别人,不管他说的有多好听,一定不要借!也不要发那种emo朋友圈,不要深夜网抑云!也不要去买二手的东西。 11.用柚子叶煮的水喷满全身。 12.找个靠谱的道观,做一些仪式。 记住祸福相依,我们经历的很多困难挫折都有益于自己。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8章 百年执念终得解,一镜阴阳始分明 第19章 铜葫纳魂了执念,阴路引魄入轮回 将许珩收入铜葫芦后,林默望着那只泛着暗光的铜器,长长叹了口气,指尖在葫芦壁上轻轻摩挲,眼里满是不舍。 宋道长将葫芦小心收好,见她这模样,温声道:“他不是消失了,是解了执念,入了轮回。这对他而言,是最好的归宿。” 林默点点头,转过身从包里掏出钱包:“道长,这次真是多亏了你,不然我……”她话没说完,眼圈又红了,“该给多少报酬,您尽管说。” 宋道长摸了摸下巴,视线在她钱包上转了圈,忽然伸出五根手指。 我在旁边看得眼皮一跳,心说师傅这是要狮子大开口? 林默倒没犹豫,爽快道:“五万是吧?应该的!”说着就从钱包里抽出一沓钞票,数都没数就递了过来。 宋道长指尖顿了顿,看了看那厚厚的钞票,又看了看林默真诚的脸,最终还是接了过来,干咳一声:“嗯,收着吧。” 林默又说了几句感谢的话,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道观。 她刚走,我就凑上去,一脸不可置信地瞪着宋道长:“师傅!您这也太狠了吧?就这点事,您要五万?” 宋道长把钞票往怀里一揣,慢悠悠地喝了口茶,斜睨我一眼:“谁说我要五万了?” “您那五根手指不是……” “我原本是想要五百的。”他咂咂嘴,颇有些无奈,“谁知道她自己理解错了。” 我:“……” 合着这还是个美丽的误会? 宋道长见我一脸呆滞,拍了拍我的肩:“罢了罢了,这钱也不能白拿。回头用这钱重修下观里的三清殿,也算是积德行善了。” 我看着他转身往大殿走的背影,忽然觉得这晨光里,师傅鬓角的白发好像都亮堂了几分——合着这是误打误撞,给观里拉了笔赞助? 夜露浸凉了石阶,我刚准备上床睡觉,宋道长的声音就从门口飘进来:“别急着睡,跟我来。” 他手里提着那只铜葫芦,葫芦身的日光纹在廊灯下泛着淡金。我心里咯噔一下,跟着他往院子走,见他竟从储物间翻出了魂幡——杏黄色的幡面上绣着青黑色的往生咒,边角磨损得厉害,显然有些年头了。 “师傅,这是要……” “给许珩开阴路。”他将魂幡竖在院中央,又取出袋草木灰,抓了把往地上撒。灰末簌簌落下,在青砖上铺出片半人宽的长条,从铜葫芦摆放的石桌一直延伸到观门口。“白日里那番话,是说给林默听的。” 我恍然大悟:“您是怕她惦记,故意说他已经入轮回了?” “不然呢?”宋道长拍了拍手上的灰,从布包里摸出三枚铜钱、一小捆柏枝,“刚收的魂魄带着执念余气,哪能说入轮回就入轮回?得正经开了阴路,送过黄泉关,才算稳妥。” 他将柏枝点燃,青烟袅袅升起时,又取了张黄纸,用朱砂笔蘸了雄黄酒,在纸上画起符来。笔尖划过纸面,发出细碎的沙沙声,符咒走势蜿蜒如蛇,末尾猛地一顿,点出个朱砂红点。“这是通关符,得让他带着过奈何桥用。” 夜风忽然紧了紧,吹得魂幡猎猎作响。宋道长将铜葫芦摆在草木灰起始处,葫芦口对着灰痕铺就的路径,又往地上撒了把米粒,指尖捏着通关符,绕着石桌走了三圈。 “天地自然,秽气分散……”他低声念起净天地咒,声音混着柏枝燃烧的噼啪声,在夜里格外清透,“八方威神,使我自然。灵宝符命,普告九天……” 念到第三遍时,他将通关符往铜葫芦口一贴,符纸竟无火自燃,化作一缕青烟钻进葫芦里。紧接着,葫芦身微微震颤,日光纹亮起红光,与白日收魂时一般无二。 “时辰到了。”宋道长直起身,拿起法坛上的三清铃,摇了三下。“叮——叮——叮——”铃声清越,像是能穿透土层,往幽冥深处去。 他抓起三枚铜钱,往草木灰旁一掷,铜钱落地时,竟齐齐立在灰痕边缘。“此乃引路钱,示阴阳界隔,今开一线,容魂而过。” 说罢,他后退三步,对着铜葫芦深深一揖:“许珩,白日已明你功过,执念既解,当往轮回投生。今日贫道为你开阴路,送你过黄泉,莫回头,莫停留。” 话音落,他猛地提高声音,咒语陡然转厉:“阴极阳生,阳尽阴现!敕令土地,开路引魂——” 最后四字出口,他抓起一把草木灰,往空中一扬:“阴路,开!” 狂风骤起,卷着灰末在青砖上翻滚。诡异的是,那片铺好的草木灰中间,竟凭空现出一条两指宽的空白路径,像是被无形的扫帚扫过,笔直地通向观门。路径两侧的灰末凝而不动,仿佛有堵无形的墙挡着。 与此同时,铜葫芦口的红光骤然熄灭,“啵”的一声轻响,符纸灰烬簌簌落下。一个淡青色的身影从葫芦里飘出来,正是穿着风衣的许珩。他身形比白日在铜镜里清晰了许多,只是周身带着层朦胧的白气,看不清面容。 他在草木灰边站定,似乎回头望了眼石桌,又像是望了望观内深处——或许是在看那间今天做法的偏房。但也只是一瞬,他便转过身,顺着草木灰中间的空白路径,一步一步往观门走。 长衫下摆扫过草木灰,却没扬起半点灰末。夜风卷着魂幡的影子,投在他身后的青砖上,忽明忽暗。 宋道长站在原地,继续念着引魂咒:“魂归冥府,魄入轮回。前路茫茫,自有明灯……” 许珩的身影走到观门口时,忽然顿了顿,像是在与这百年守护之地作别。随后,他化作一缕青烟,顺着阴路的方向飘出去,渐渐融入夜色里,再没了踪迹。 风停了,魂幡也不再作响。草木灰中间的空白路径慢慢被风吹散的灰末填满,仿佛从未出现过。 宋道长收起铜葫芦,望着观门外的黑暗,轻轻叹了口气:“这下,是真的走了。” 我望着那片恢复原状的草木灰,忽然觉得夜露虽凉,却比白日里多了几分释然。 第20章 道长设局试胆魄,徒弟持剑闯坟山 晨雾还没漫过门槛时,院子里就响起了我磕磕绊绊的咒语声。 “天地玄宗……呃,万炁本根……”手里的桃木剑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宋道长背着手站在石阶上,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 “停。”他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点恨铁不成钢,“念个金光咒都能卡壳,真遇上事,你是打算用剑鞘给对方磕一个?” 我讪讪地收了剑,挠挠头:“师傅,这咒文绕得跟绕口令似的……” “当年许珩引追兵时,敌人会等你把咒念顺了再动手?”他弯腰捡起块小石子,屈指一弹,石子擦着我耳边飞过,精准打在院墙上的青苔处,“前几日偏房那场景,若不是我镇着,你早被阴气冲得说不出话了。” 我想起铜镜里翻腾的白雾,还有那满地暗红的幻象,后背确实泛起层凉意。 宋道长转身进了书房,再出来时手里多了本线装册子,封面上写着“基础术法要诀”。“从今日起,卯时起练金光咒,午时学辨方位、识阴阳,酉时练符箓基础。”他把册子扔给我,“先把护体的本事练扎实了,别到时候成了拖累。” 第一日练金光咒,我站在院中对着太阳反复念诵,念到口干舌燥,只觉得浑身发热,连头发丝都在冒汗,却半点“金光护体”的迹象都没有。 “心不诚,气不纯,念破喉咙也没用。”宋道长端着茶碗在廊下看了半晌,终于忍不住走过来,伸手按在我后心,“凝神,意守丹田,把咒文融进气息里,不是光靠嘴皮子。” 他掌心传来一股温热的力道,顺着脊椎往上爬。我依着他的话,深吸一口气,再念“广修亿劫,证吾神通”时,竟觉得胸腔里像是燃了团小火苗,顺着喉咙往上涌。 “对,就是这样……”他声音放轻了些,“想象有光从百会穴进来,顺着四肢百骸走……” 不知念到第几遍,眼角余光忽然瞥见自己胳膊上似乎泛起层淡淡的光晕,像蒙了层薄纱,虽转瞬即逝,却让我猛地来了精神。 “看到了?”宋道长收回手,嘴角难得带了点笑意,“这才刚入门。不过这么快就有起色,看来阴‘阳交替命格’学道法就是快。” 接下来的日子,院子里天天飘着我的咒文声。有时是对着桃木剑练刺、劈、点的基础招式,剑穗扫得青砖沙沙响;有时是蹲在地上辨认宋道长撒下的各色石子——黑色代表阴,白色代表阳,青色则是阴阳交界的“气”;更多时候是趴在石桌上练画符,朱砂笔在黄纸上歪歪扭扭地画着最简单的护身符,常常因为手抖,把“敕令”写成“敕今”。 “画符如写字,心到笔到,力透纸背。”宋道长握着我的手,带我重新勾勒符胆,“这一笔是‘雷’,要带劲;这一点是‘令’,要沉稳……” 某次练到兴起,我对着院角的老槐树念了声金光咒,竟真见着树皮上闪过层微光,惊得树上的麻雀扑棱棱飞了起来。 宋道长站在门口看着,没说话,只是把手里的桃木小剑扔给了我。“明日起,加练半个时辰剑法。” 晚饭时宋道长扒拉着碗里的青菜,忽然抬眼看向我:“这几日术法学得倒还算像样,该验验成果了。” 我心里一紧,捏着筷子的手紧了紧:“师傅要怎么验?” “学道之人,首要便是心胆俱壮,若见着阴邪就腿软,练再多咒法也白搭。”他放下碗筷,用布巾擦了擦嘴,“今夜三更,你独自去趟西峰山的乱葬岗。” “乱葬岗?!”我手里的筷子“啪嗒”掉在桌上,西峰山那片坟场早有传闻,说是民国时战死的兵卒埋在那儿,夜里常能听见哭嚎声,“去那儿做什么?” “我在那边老柏树下藏了柄铜钱剑,你去取回来。”他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只是让我去院角摘片叶子。 我心里打鼓,嘴上却忍不住嘀咕:“说得轻巧,不怕鬼?不知道是谁上次在鬼屋里被那假吊死鬼吓得吱哇乱叫……” 话没说完,后脑勺就挨了一记爆栗。宋道长眼一瞪:“胡说八道什么?那是为师故意示弱,给那些工作人员一些成就感!” 我捂着后脑勺龇牙咧嘴,却不敢再顶嘴——毕竟那晚他确实吓得把罗盘都扔了,只不过此刻显然不会承认。 三更时刻,山风带着股凉意往脖子里钻。我揣着画好的护身符,手里攥着刚练熟的桃木小剑,站在西峰山脚下时,腿肚子都在打转。 月光惨白,照着漫山遍野的坟包,荒草没过膝盖,被风吹得呜呜作响,真像有人在哭。我深吸一口气,默念起金光咒,只觉得胳膊上那层微光比白天淡了些,却好歹给了点底气。 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山上走,时不时踢到石碑,“咚”的一声在夜里格外瘆人。有好几次,眼角瞥见坟头后面似乎有黑影闪过,吓得我猛地举起桃木剑,却什么都没有——后来才想起,宋道长说过,乱葬岗阴气重,容易生幻象,得守住心神。 好不容易摸到老柏树下,树干粗壮得要两人合抱。我蹲下来在树根处摸索,手指忽然触到个冰凉的东西,摸出来一看,正是串着红线的铜钱剑,铜钱边缘都磨得发亮了。 心里一喜,刚要起身,却听见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像是有人拖着脚步在走。我猛地回头,月光下,只见个穿灰布短褂的影子背对着我,站在不远处的坟堆旁,肩膀一耸一耸的,像是在哭。 我头皮发麻,下意识就要念咒,却忽然想起宋道长白天的话:“心胆俱壮,不是鲁莽硬闯,是辨得清虚实,镇得住心神。” 定了定神,我握紧铜钱剑,慢慢后退两步。那影子似乎察觉到什么,猛地转过身来——月光照在他脸上,哪里有什么五官,只有两个黑洞洞的窟窿。 换作前几日,我怕是早瘫在地上了。可此刻握着手里的铜钱剑,想起金光咒的口诀,竟奇异地镇定下来。我没跑,反而举起剑,低喝一声:“天地玄宗,万炁本根!” 虽没真见着金光,可那影子却像是被什么东西烫到似的,往后缩了缩。 我握着铜钱剑转身要跑,眼角余光忽然瞥见右侧草丛里露出一角明黄色——是道袍的颜色。 我心里咯噔一下,蹑手蹑脚走过去拨开半人高的荒草,果然见宋道长正蹲在土坡后,脑袋一点一点地往前探,嘴里还碎碎念:“这混小子跑哪去了?老柏树下就那么大块地方,打个晃眼人就没影了……” 看他那副紧张兮兮的模样,我忽然来了主意,故意放轻脚步绕到他身后,猛地低喝一声:“师傅!” “噌”的一下,他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蹦起来,反手就往后一扬——我只觉一股劲风扫过来,下一秒就被掀翻在地,后脑勺结结实实磕在土块上。 “大胆妖孽,竟敢——”他怒喝的话卡在喉咙里,看清是我后,眉头拧成个疙瘩,“你个臭小子怎么在这儿?!铜钱剑拿到了吗?” 我捂着后脑勺坐起来,把手里的铜钱剑在他眼前晃了晃。月光落在剑串上,铜钱边缘泛着冷光。 他脸色这才缓和些,伸手把我拽起来,拍了拍我身上的草屑,嘴上却不饶人:“毛手毛脚的!不知道贫道在作法护着你?差点把你当邪祟收拾了。” “您哪是作法,分明是蹲这儿偷看。”我揉着发疼的后脑勺,促狭地冲他眨眨眼,“是不是怕我被吓破胆,偷偷跟来的?” 他梗了一下,背过手转身就走,声音闷闷的:“胡说八道!贫道是怕你笨手笨脚弄丢了铜钱剑,那可是祖师爷传下来的物件。” 我看着他袍子后襟沾着的草叶,忽然觉得刚才被打翻的疼都轻了些。跟在他身后往山下走,山风穿过林叶,倒比来时暖了几分。 “下次再敢从背后吓我,看贫道不扒了你的皮。”他头也不回地丢下一句,语气里却没什么火气。 我攥紧手里的铜钱剑,忍不住笑了——原来再厉害的道长,心里也藏着点不放心的牵挂。 往观里走的路上,宋道长踢着路边的小石子,忽然侧头问我:“刚才那没脸的影子,没把你吓着?” 我挺起胸脯,得意地晃了晃手里的铜钱剑:“哪能啊!我当场就念了金光咒,那家伙一看不对劲,嗖地就没影了!” 本以为他会夸我两句,没承想他眉头反倒拧得更紧,低声嘟囔起来:“这家伙,亏我特意答应他,事成之后多烧两箱元宝,结果演个戏都演得这么敷衍……早知道找后山那只爱装神弄鬼的老鬼来,保管吓得你找不着北。” 我愣在原地,脚步都停了:“师、师傅?您说啥?那影子是……是您请来的?” 他瞥我一眼,理直气壮地点头:“不然呢?真让你在乱葬岗撞见像韩媛思那样的厉鬼?那不是考验,是送命。”说着从袖袋里摸出张皱巴巴的黄纸,上面用朱砂画着个潦草的“请”字,“前几日托土地爷递了话,找了个在附近徘徊的老游魂,让他配合着演场戏,看看你是不是真能沉住气。” 我看着那张黄纸,又想起刚才那黑洞洞的眼窝,忽然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合着您不光跟来偷看,还请了‘演员鬼’?那他刚才缩回去,根本不是怕我的金光咒啊?” “那倒不是。”宋道长干咳一声,“你那咒确实起了点作用,虽说光弱得像萤火虫,但好歹有阳气。他本就没什么恶意,自然就退了。” 说着他忽然停下脚步,转身盯着我:“不过你刚才没跑,还敢举剑念咒,这点倒是比我想的强。” 月光落在他脸上,能看见他嘴角偷偷翘了下,又很快压下去,板起脸继续往前走:“回去把金光咒再抄一百遍,明早卯时交给我。” 我跟在他身后,摸着怀里的铜钱剑,忽然觉得这老道的心思比乱葬岗的鬼还难猜——又是设局又是请鬼的,说到底,还是怕我真遇上事时撑不住。 山风掠过树梢,带着远处村落的犬吠,倒比来时的夜色暖了许多。 茅山制蜂不蛰术:遇蜂立即伏地默念(不要出声)制蜂神咒七遍,咒毕即可从容行开。 制蜂神咒:土地神祇。五岳山神。八方神助。霭气祥云。火速降临。扶危救倾。勅制蜂群。急急如律令。 书上这么写的,未亲身试过,所以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用,被蛰进医院里别找我(敲敲)[垂耳兔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0章 道长设局试胆魄,徒弟持剑闯坟山 第21章 檐下雷声假,云中道观真 阴雨天的道观总带着股潮湿的霉味,我蹲在书房地上,正把宋道长堆得乱七八糟的线装书往书架上归拢,指尖忽然触到个硬壳册子,封面烫着暗金色的“凌霄雷法”四个字,边角都磨得起了毛边。 “师傅从没提过这个。”我心里猫爪似的痒,干脆盘腿坐在蒲团上,借着窗棂透进来的昏光翻看起来。书页上画着繁复的手印图谱,配着晦涩的咒文,我连蒙带猜地看到“引雷初式”,见上面写着“凝神结印,气沉丹田,默念七遍即有感应”,顿时按捺不住,学着图上的样子翘起无名指,拇指扣住掌心,笨拙地捏了个雷印。 刚屏息念完第三遍咒,后颈忽然窜过一阵麻意,像有细小的电流顺着脊椎往下爬。“真有感觉!”我眼睛一亮,也顾不上把书放好,攥着册子就冲到屋檐下。 雨丝斜斜地打在脸上,我深吸一口气,再次结印,扯着嗓子念出最后一句:“五雷号令——”喊完猛地将手往天上一推。 “轰隆隆!” 头顶恰在此时滚过一声炸雷,豆大的雨点瞬间密集起来。我盯着乌云翻涌的天空,乐得直蹦:“道爷我成啦!哈哈哈哈!”笑声混着雷声在院子里撞来撞去,嚣张得能掀翻屋顶。 “道爷?” 后脑勺突然挨了记脆生生的爆栗,疼得我“哎哟”一声抱头转身,只见宋道长站在廊下,手里还拎着擦了一半的罗盘,脸黑得像院角那口老井。 “我还在这儿喘气呢,你就敢自称道爷?”他几步跨过来,劈手夺过我怀里的《凌霄雷法》,“凌霄派的雷法是你看几页纸就能学会的?当年你大师伯练这入门式,光结印就练废了三副护腕,你倒好,盘腿坐半个时辰就能引雷了?” “可我刚才真有感觉!”我急忙撸起袖子,“身上麻酥酥的,跟过电似的!” 宋道长往我腿上扫了一眼,鼻子里发出一声嗤笑:“麻?你盘腿坐了那么久,不麻才怪。”他抖了抖手里的册子,封面“啪”地拍在掌心,“至于雷声——”他抬眼瞅了瞅天,“这阴雨天本就该打雷,赶巧了而已。” 我还想争辩,他却已经转身往书房走,走到门口又回头瞪我:“还愣着?抄完一百遍金光咒了?私练这些高级术法,当心走火入魔!小心我明天给你换个差事——去后山掏旱厕!” 雨还在下,我摸着发麻的后脑勺站在屋檐下,望着天上又滚过的一道闪电,心里却半点不服气。刚才那麻意明明是从后颈窜起来的,跟腿麻根本不是一回事。 偷偷瞥了眼书房方向,宋道长正背对着我翻那本《凌霄雷法》,晨光透过雨雾落在他肩膀上,我忽然看见他握着书页的手指,轻轻在“引雷初式”那页顿了一下。 “哼,肯定是怕我超过他。”我小声嘀咕着,转身往石桌跑——再不抄完金光咒,明天真要去掏旱厕了。只是跑过老树时,忍不住又悄悄捏了个雷印,往天上比划了一下。 风卷着雨丝打在脸上,这次没打雷,倒惊得槐树上的雨水“哗啦”一声落下来,浇了我满头满脸。 晚饭时,灶间的柴火噼啪响着,锅里的冬瓜汤炖得咕嘟冒泡。宋道长舀了勺汤,吹了吹,忽然抬头看我:“再过七日是中元,青城山总观要做斋醮,你随我回去一趟。” 我手里的汤勺差点滑进碗里:“回总观?就是您常说的那座藏在青城云雾里的凌霄总观?” “不然呢?”他放下汤勺,用布巾擦了擦嘴角,“去见见我的师兄师弟们。你这半吊子功夫,也该让他们瞧瞧,省得总说我把你教得太糙。” 我心里顿时打鼓。从前听他念叨过,总观里的长辈个个是硬角色——大师伯一手雷法那是出神入化,三师叔画的符可以镇压百年老煞,就连最小的七师叔,据说年轻时能凭着一把七星剑在乱葬岗走三个来回。再想想自己,画符常把“敕令”写成“敕今”,念咒还得盯着指尖记词,去了怕是要被长辈们笑掉牙。 “师傅,我……我去了会不会给您丢人?”我挠了挠头,声音都发虚,“要不我还是留在观里扫院子吧?” “丢人?”他屈指往我额头上一弹,“你上次把桃木剑当柴劈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丢人?去了就乖乖跟着,看斋醮怎么搭坛、怎么诵经,别瞎摸总观的法器——尤其是三清殿那面青铜镜,当年你六师伯好奇摸了下,被镜灵缠了整月,最后还是你师祖出手才解了。” 我缩了缩脖子,赶紧点头。他却忽然从怀里摸出个小布包,打开是枚桃木小牌,上面刻着个模糊的“安”字,边角磨得发亮:“这个带上。你这阴阳交替的命格招东西,总观人多,阳气阴气混在一处,戴着稳妥。” 桃木牌被他揣得温热,我捏在手里转了转,忽然想起前几日练雷法被他骂时,夜里窗台总多一盏艾草灯——明明他嘴上说“瞎折腾啥”,却总在暗处替我兜底。 “斋醮要做多久?”我小声问。 “七日。”他起身收拾碗筷,“每日卯时就得起来搭坛,午时诵经,亥时才能歇。你要是偷懒,我就让你去跟厨下的陈老道学切菜,保证三天练出稳劲,画符再不会手抖。” 我吐了吐舌头,没敢接话。窗外的晚霞漫进灶间,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 “对了,”他走到门口忽然回头,眼里带了点促狭,“你三师叔最疼小辈,去年带了盒青城糕回来,被你师姑们抢去大半,你要是嘴甜些,说不定能讨着两块。” 我眼睛一亮,刚想问三师叔爱听啥话,他却“砰”地关上了灶间门,只留个背影在门板上晃了晃。 摸着怀里的桃木牌,忽然觉得那青城云雾里的总观好像也没那么怕了。至少,能看看师傅常挂在嘴边的长辈们到底长啥样,说不定还能偷学两招——当然,讨块青城糕也很重要。 夜里躺在床上,听着院角的虫鸣,我翻了个身,脑海里浮现出那本《凌霄雷法》,忽然想起宋道长说过,总观的藏经阁里藏着完整的雷法卷宗。 这么一想,倒盼着中元快点来了。 不同五行该如何匹配适合的首饰与颜色?日常生活中如何注意?补足五行是不是万事大吉了? 事先声明:千万不要有“只要我戴了一些跟我五行相关的首饰,我就能飞黄腾达万事大吉了”这种想法! 1.五行缺木:对应颜色为绿色。家里的家具可以多选一些木制品,家里可以多种一些植物(最好是阔叶植物),日常多吃水果蔬菜,多喝茶。女孩子可以把头发留长一点,男孩子可以多留一下胡子,如果方便的话也可以把指甲留长一点。首饰可以选择檀木,紫檀木,沉香木,核桃这种文玩手串。如果是宝石水晶这类首饰就选择绿色的,或偏蓝绿色的都可以,比如绿松石,孔雀石,祖母绿,橄榄石,绿玛瑙等 2.五行缺金:对应颜色为白色,金色,银色,灰色。同样的道理家里多用一些金属的制品,比如吃饭用的碗,筷子(可能不太好夹菜),调羹等随身可以佩戴一个金属的指甲刀,如果你戴眼镜也可以把眼镜换成金属边框的。家里,办公室尽量少放一些植物。平时可以多坐地铁,没事可以多去金店逛逛。可以佩戴一些金属首饰,比如黄金,银,钻石,白水晶,白色的月光石等。珍珠的话属金也属水(很多东西也是有两个属性的)。 3.五行缺水:对应颜色为蓝色和黑色。有条件的可以在家里装个浴缸,没事可以泡泡澡。家中的杂物和垃圾务必要及时清理,不要积攒不要堆积。可以在家里挂一些江河湖海这种与水相关的装饰画或摆件。家里的厨房最好不要是开放式的,或者拉一道门也行。平时可以多喝一些滋补类的汤,保持喝水的好习惯。首饰的话只要是蓝色,黑色的首饰其实都可以选择,比如黑曜石,黑玛瑙,海蓝宝,青金石,蓝玉髓等。 4.五行缺火:对应颜色为红色,紫色,橙色。平时可以多吃一些巧克力,喝一些红酒或者多吃一些红枣之类的。家里一定要非常的亮,特别是厨房一定要尽量让它亮起来。缺火的人不太适合早上洗澡,可以随身带个打火机或者火柴之类的东西。首饰可以是朱砂,红宝石,石榴石,红珊瑚,红玛瑙,粉水晶,紫水晶等 5.五行缺土:对应颜色为棕色,黄色。没事的时候可以出去踏青,到户外走一走,特别是这种大自然的地方走一走。家里可以多用一些陶瓷类,陶土类的装饰,同理吃饭的用具可以都换成陶瓷的。家里可以种一些植物。首饰可以选择黄水晶,蜜蜡手串,黄碧玺这种偏棕色的,黄色的。 ①缺金:平时尽量少用红色 ②缺木:尽量少用黄色,白色,银色 ③缺水:尽量少用黄色 ④缺火:尽量少用黑色 ⑤缺土:尽量少用绿色 在此劝告各位,以上只是给大家一个建议,千万不要让玄学影响你的正常生活,玄学是给我们正常生活一些助力,而不是造成阻碍的,如果事事以玄学为出发点会活得特别累。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1章 檐下雷声假,云中道观真 第22章 票阻归途隘尘蒸屉,云开凌霄现桂香沁 千盼万盼,总算熬到了七月十四。天刚蒙蒙亮,我还在梦里跟七师叔讨青城糕,后领就被人一把揪住,硬生生从床上拽了起来。 “起来收拾东西,卯时三刻出发。”宋道长的声音裹着晨露的凉气,手里还拎着我的布包袱,“换身干净道袍,别穿你那件沾了墨汁的。” 我揉着眼睛扒拉包袱,见他往里面塞了两卷换洗衣物,又把那枚桃木牌仔细别在我腰间,才嘟囔着去打水洗脸。等收拾停当,天刚泛出鱼肚白,他已经背着个旧帆布包站在观门口了,包里鼓鼓囊囊的,看着倒像是装了半袋米。 “师傅,咱这是去赶集市?”我瞅着那帆布包直乐,“总观还缺米不成?” 他抬手敲了我后脑勺一下:“少废话,走了。” 一路颠到镇上汽车站,等坐上那辆浑身打颤的绿皮大巴,我才明白他说的“出发”是啥意思。车里弥漫着汗味和泡面味,窗户关得死紧,闷热得像个密不透风的蒸笼。我靠窗坐着,看路边的树影飞快往后掠,没一会儿就觉得头晕眼花,额头上沁出一层黏汗。 “师傅,”我扯了扯他的袖子,有气无力地抱怨,“咱为啥不坐高铁啊?又快又有空调,三个钟头准到青城山下,哪用在这破大巴里遭罪?我快闷死了。” 宋道长正低头研究车座背面的广告单,闻言咋舌,头也不抬地回我:“坐高铁多贵啊?一张票够买三张大巴票了。这大巴多好,经济又实惠,熬半天就到了。”他说着还拍了拍我胳膊,“忍忍,到地方给你买冰汽水。” 我撇撇嘴,没再说话。他却忽然从帆布包里摸出个油纸包,打开是两块芝麻饼,递过来一块:“垫垫肚子,还有四个钟头呢。” 大巴车“吱呀”一声停在山脚下的站点,我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下去,张开胳膊狠狠吸了口山里的凉气——混着草木清香和湿润水汽,比车厢里的闷味舒坦百倍,简直像把整个人浸进了冰泉里。 宋道长背着帆布包跟下来,拍了拍我后背:“瞧你那点出息。”说罢转身就往山径走,步子迈得又快又急,道袍下摆被风掀得直晃。 我赶紧追上去,看他熟门熟路地往青城山深处拐,石板路两旁的竹林越来越密,蝉鸣声浪一层叠一层。爬了约莫半个时辰,远远望见前方路口立着个售票亭,红漆栏杆拦着路,几个穿制服的工作人员正坐在里面登记。 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宋道长头也不抬地往栏杆旁的缺口走,显然是想直接绕过去。 “哎,那位道长,请留步!”亭子里的工作人员立刻站起来,快步迎上来,脸上堆着公式化的笑,“不好意思,上山得买门票。” 宋道长的脚步猛地顿住,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转过身来,眼睛瞪得溜圆:“什么?!买票?!”他指了指自己身上的明黄色道袍,袍子边角虽然磨得起了毛,但领口的云纹刺绣还清清楚楚,“这位兄台,你难道看不出来贫道这身打扮吗?我上山是回总观,回自己家还得买票?!” 工作人员显然见多了类似的场面,脸上的笑淡了些,拿出个登记本:“您是哪个观的道长?麻烦报下法名,我们核实一下。” “宋乾。”宋道长梗着脖子报上名字,语气硬得像块石头,“凌霄总观的,你查去!” 工作人员低头翻了半天,又对着电脑敲了几下,抬头摇了摇头:“抱歉,登记在册的道长名单里没有‘宋乾’这个名字。您要是没别的证明,还请买票进山。” “没有?怎么可能没有!”宋道长的声音陡然拔高,额角青筋跳了跳,“我在总观待了三十多年,你说没有?我看你们是故意刁难!” “道长您别激动,我们也是按规定办事。”工作人员的脸色也沉了下来,“没有登记信息,就不能证明您的身份,万一是什么骗子混进去……” “你说谁是骗子?!”宋道长当即就炸了,往前凑了半步,道袍袖子一甩,“贫道这身本事,用得着骗你们这张破票?当年总观重修三清殿,还是贫道带人去后山采的青石!”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吵了起来,声音越来越大,引得旁边几个游客都停下来看热闹。我夹在中间,急得直拽宋道长的袖子:“师傅,算了算了,都不容易,买票就买票吧,也花不了多少钱。” “买锤子的票!”宋道长一把甩开我的手,脖子梗得更直了,眼睛瞪着工作人员,“我回自己老家还得掏进门费?开什么玩笑!今天这票我就不买了,倒要看看谁敢拦我!” 说着他就要往栏杆里闯,工作人员赶紧伸手去拦,两人顿时推搡起来。我站在旁边,看着宋道长那件洗得发白的道袍被扯得歪歪斜斜,忽然想起他昨晚往帆布包里塞的那袋米——说是总观后厨的陈米快吃完了,带点新米过去。 原来他嘴里的“回家”,是真把那云雾里的总观当成了家。 我赶紧扑上去抱住宋道长的胳膊,一边往后拽一边给工作人员使眼色,正闹得不可开交,身后突然传来一声雄浑的喝问:“干什么呢!” 我和宋道长同时回头,只见一个身材魁梧的道长站在石阶上,穿着一身藏青色道袍,腰间系着根绦带,手里还拎着个竹编食盒,看模样约莫四五十岁,眉眼间带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他目光扫过争执的两人,等落到宋道长脸上时,忽然“欸”了一声,快步走下来:“这不是宋师兄吗?你可算到了!” 宋道长像是瞬间找到了主心骨,眼睛一亮,指着那工作人员对来人大喊:“三师弟!你可来了!快来救我!这王八犊子说我是骗子,拦着不让我进总观!” 被称作三师弟的道长先是一愣,随即哑然失笑,转头对那还在气头上的工作人员拱了拱手:“这位同志,实在抱歉,这是我凌霄总观的宋乾师兄,之前跟我通过信说要回来参加斋醮,许是登记信息没及时更新,让你误会了。” 他说着从怀里摸出块刻着“凌霄”二字的木牌晃了晃:“我是总观负责外联的,姓周,这是我的身份牌,你查一下便知。” 工作人员看了看木牌,又抬头瞅了瞅周道长,脸色缓和了些,虽然还是不太情愿,但终究松了手,嘟囔着让开了路:“行吧,既然周道长担保,那你们进去吧。” 宋道长这才哼了一声,梗着脖子往里走,经过工作人员身边时,还特意停下来,狠狠瞪了对方一眼,那模样活像只打赢了架的斗鸡。 周道长无奈地摇摇头,冲工作人员道了声谢,转头追上我们,拍了拍宋道长的肩膀:“师兄,你这脾气还是老样子,跟个门岗较什么劲。” “他说我是骗子!”宋道长气呼呼地扒拉了一下被扯皱的道袍,“想当年我在总观的时候,他还不知道在哪儿穿开裆裤呢!” 我跟在后面,看着周道长手里的食盒,忽然闻到一股甜香,隐约猜到里面许是放了糕点,脚步不由得加快了些——说不定这就是师傅提过的青城糕? 周道长刚跟宋道长说了两句,忽然注意到跟在后面的我,脚步一顿,转头问宋道长:“这位就是你常挂在嘴边的新徒弟?” 宋道长下巴一扬,带着点显摆的意思:“正是。这小子是刘老头的孙子。”他说着往我后背拍了一把,“而且你猜怎么着?这娃是‘阴阳交替命格’,天生就适合吃道术这碗饭,是块好苗子!” “哦?”周道长的目光在我脸上停了停,眼神里多了几分探究。 宋道长瞪了我一眼:“还愣着干什么?没规矩的东西,快叫人。” 我赶紧往前凑了两步,规规矩矩地躬身行礼:“三师叔好!我叫刘畅。” 周道长朗声笑起来,伸手虚扶了一把:“免礼免礼。原来是刘兄的孙子,难怪看着就透着股机灵劲儿。”他转头睨了宋道长一眼,故意拉长了调子,“想必啊,肯定比你前两个徒弟靠谱——当年那俩,一个把镇坛木当柴烧,一个念咒能念串了词,可没少让你头疼。” 宋道长脸一红,梗着脖子反驳:“那都是陈年旧事了,提它干啥!” “等等——”周道长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猛地转头看向宋道长,眼睛都亮了,“你刚才说,他是‘阴阳交替命格’?” “是啊,错不了。”宋道长笃定地点头,又拍了拍我的肩膀,“这娃脑子灵光,教啥会啥,一点就通。” 周道长看我的眼神顿时变了,先前的温和里多了几分郑重,甚至还带着点掩饰不住的欣赏。他忽然想起手里的食盒,眼睛一亮,赶紧把食盒往旁边的石桌上一放,掀开盖子。 一股清甜的香气瞬间飘了出来,是糯米混着桂花的味道,勾得我肚子“咕噜”叫了一声。 周道长从里面拿出两块方方正正的糕点,油亮的糖霜在阳光下闪着光,递到我手里:“来,师侄,尝尝这个。刚从总观厨房拿的青城糕,还热乎着呢。” 我双手接过来,指尖触到糕点的温热,心里头一下子涌上来一股热流——盼了这么久,总算吃到青城糕了!赶紧凑到鼻尖闻了闻,甜香直往脑子里钻,忍不住偷偷咬了一小口,软糯的米糕混着桂花的清冽,好吃得差点把舌头吞下去。 “谢谢三师叔!”我含着糕点,含糊不清地道谢,眼睛都笑弯了。 宋道长在旁边“嗤”了一声:“瞧你那馋样,跟八百年没吃过东西似的。”嘴上这么说,眼角的皱纹却松快了不少。 周道长看着我,笑得更欢了:“慢点吃,盒里还有呢。”随后转头对宋道长说:“走,先回观里,大师兄和七师弟都等着你们呢。” 顺着石阶往上走,穿过一片浓密的竹林,眼前忽然开阔起来。雨雾不知何时散了,天光穿透云层落在山坳里,一座道观赫然出现在眼前,正是凌霄总观。 山门是整块青石砌成的,高达两丈有余,门楣上“凌霄观”三个金字笔力遒劲,透着股历经岁月的沉凝,据说还是前朝某位书法家亲笔题写。两侧各立着一尊石狮,鬃毛卷曲,爪下按着绣球,虽经风雨侵蚀,眼神依旧炯炯,仿佛能镇住周遭一切邪祟。 往里走是前院,青石板铺就的地面光可鉴人,想来是日日有人擦拭。院中央的香炉足有半人高,铜色温润,炉口飘着三缕青烟,不疾不徐地往天上窜,混着空气中若有若无的檀香,让人心里莫名一静。 再往前便是三清殿,飞檐翘角,斗拱交错,琉璃瓦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金光。殿门敞开着,隐约能看见里面供奉的三清塑像,衣袂翩跹,面容庄严,仿佛正垂眸俯瞰着芸芸众生。廊柱上刻着一副对联,“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墨迹黝黑如漆,透着股不容置喙的威严。 绕过三清殿,后面是几排错落有致的厢房,青瓦白墙,檐下挂着铜铃,风一吹就发出“叮铃”的轻响,反倒衬得这观宇更显静谧。远处云雾缭绕的山巅上,似乎还能看见一座更高的阁楼,想必就是藏经阁,隐在云气里,平添了几分神秘。 我站在院门口,望着这气派又肃穆的凌霄观,忽然觉得先前在山下闹的那场别扭都成了小事。这观宇像是有股无形的气场,让人不自觉地收敛了心性,连呼吸都放轻了些。 宋道长看我直愣愣的样子,用胳膊肘碰了碰我:“傻站着干啥?进去啊。”他自己却先理了理道袍下摆,脚步放得沉稳了些,先前那股炸毛的劲儿,不知何时已敛得干干净净。 茅山制飞虫夜不入室术:取红辣椒三条切开,挂灯上,即绝飞虫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2章 票阻归途隘尘蒸屉,云开凌霄现桂香沁 第23章 香火鼎盛迎俗客,道缘深厚聚真修 刚迈进凌霄观的门槛,就见前院香火鼎盛,不少游客捧着香烛,在香炉前虔诚地跪拜许愿,三三两两的道士在其间穿梭,维持着秩序,倒也井然有序。 周道长引着我们穿过人群,往三清殿后面走。绕过殿角,一道半人高的木栅栏横在眼前,上面挂着块“游客止步”的木牌。他伸手掀开栅栏上的布帘,笑着侧身让我们进去:“里面就是内院了。” 一脚踏进去,我顿时愣了神。内院的青石板地上,竟用朱砂勾勒着一个巨大的太极八卦图,阴阳两极界限分明,八个卦象的纹路清晰可辨,踩在上面时,仿佛能感觉到一股若有若无的气脉在流动。院子里没有游客,取而代之的是数十个身着道袍的道士和道童,有的在树荫下打坐,有的围在一起低声说着什么,还有几个年轻道童正拿着扫帚清扫落叶,见我们进来,都停下了手里的活计,朝这边望过来。 宋道长刚一迈过门槛,先前在山门口那点不快仿佛瞬间烟消云散,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像个终于回到家的孩子,扬着嗓子就喊:“哎,老李!你这腰杆还是这么直溜啊!” 不远处一个正在擦拭石桌的胖道士闻声回头,看清是宋道长,手里的抹布“啪嗒”掉在桌上,眼睛瞪得溜圆:“宋师兄?!你可算回来了!”他几步跑过来,一把攥住宋道长的胳膊,使劲晃了晃,“我前儿还跟老张念叨你呢,说你再不来,斋醮的素席都要少道拿手菜了!” “去你的,就知道吃!”宋道长笑着捶了他一下,目光扫过院子里的人,又冲另一边招手,“王师弟,你那宝贝葫芦还挂在腰间呢?去年我让你留的那截老藤,没给我糟践了吧?” “哪能啊!”一个瘦高个道士赶紧应道,脸上堆着笑,“早晾得干透了,就等你回来做新的法器呢!” 一时间,院子里热闹起来,三三两两的道士围拢过来,你一言我一语地跟宋道长寒暄,宋道长也乐呵呵地应着,时不时拍这个一下,搡那个一把,眼角的笑意藏都藏不住。闹了好一会儿,他才想起身后的我,拽着我挨个介绍:“这是你李师叔,当年总观的灶王爷,一手素斋做得绝了;那是你张师姑,别看是女流之辈,论起符箓来,咱们观里没几个能比得上的;还有那个,你赵师叔,最会养仙鹤,等会儿带你去看他那只白翎……” 我跟着他的话,一一躬身行礼,嘴里不停地叫着“师叔好”“师姑好”,心里暗暗记下每个人的模样,只觉得这内院像个热闹的大家庭,先前那点拘谨也渐渐散了。 就在这时,三清殿的大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身穿紫色道袍的老道长缓步走了出来。他须发皆白,用一根木簪松松挽着,脸上布满皱纹,却红光满面,一双眼睛炯炯有神,虽面容慈祥,眉宇间却自带一股威严。 院子里的喧闹声瞬间低了下去,刚才还围着宋道长的众人纷纷退开半步,齐齐躬身作揖,齐声喊道:“大师兄!” 宋道长脸上的笑容更盛,几步迎了上去,规规矩矩地行了个道家礼:“大师兄!可算见着你了,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 老道长哈哈笑起来,声音洪亮如钟,伸手拍了拍宋道长的肩膀:“宋师弟,你这滑头,总算舍得回来了!我也盼着你呢!” 宋道长仰头笑了两声,忽然故意板起脸,促狭地眨了眨眼:“盼着我?前儿我给你打电话,你老人家还对着听筒说‘你是谁?莫不是诈骗的吧’,这话我可记着呢!” 这话一出,院子里顿时响起一片低低的笑声。老道长也不恼,捋着胡须笑道:“你那破电话里的声音,比砂纸磨木头还糙,我哪听得出是你?再说了,谁让你隔三差五就玩失踪,我这不是怕有人冒充你嘛!” 宋道长被噎了一下,随即也笑了,伸手挠了挠头,那模样竟有几分不好意思,倒像是个受了委屈又得了糖的孩子。 老道长笑骂几句,目光落回宋道长身上,语气渐渐正经起来:“说起来,前阵子你在电话里问的那桩百年冤魂执念之事,后来解决了?” 宋道长一听这话,顿时挺直了腰板,下巴微微扬起,带着几分得意道:“嗨,就那点小事,还能难住我?”他拍了拍胸脯,语气里满是自信,“那冤魂虽说执念深重,可遇上我,只需略微出手,三两下就给化解了,如今早入轮回了。” 说着,他朝我使了个眼色,眼角的皱纹都带着暗示。我心里一动,赶紧上前一步,规规矩矩地躬身行礼:“大师伯好!” 老道长笑着摆了摆手,目光在我脸上细细打量了片刻,转头对宋道长道:“这就是你常挂在嘴边的新徒弟吧?瞧着倒是精神,眼睛亮,透着股机灵劲儿,是个好模样。” 话音刚落,他脸上的笑容忽然一收,眉头微蹙,像是发现了什么,又重新将我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眼神里渐渐浮出惊讶,最后竟失声轻呼:“这是……‘阴阳交替命格’!” 宋道长脸上的得意更甚,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拍着我的后背对老道长说:“怎么样大师兄,我这徒弟收得不错吧?当初我一眼就瞧出他这命格,可是块学道的好料子!” 老道长连连点头,看向我的目光里多了几分郑重与欣喜,抚着胡须赞叹道:“何止是不错,这简直是块稀世珍宝啊!‘阴阳交替命格’百年难遇,天生就能沟通阴阳,对道术的领悟力远超常人,这孩子将来潜心修行,必定大有成就,说不定能扛起咱们凌霄观的将来呢!” 宋道长听得眉开眼笑,仿佛夸的是他自己一般,又朝我使了个眼色,那意思分明是“听见没,可得好好学”。我心里又惊又喜,赶紧低下头,恭声道:“弟子愚钝,定当勤勉修行,不负大师伯和师傅的期望。” 大师伯看了看日头,又扫了眼院里渐渐聚齐的人,朗声说道:“时辰不早了,该回来的都到了,先去膳堂用午膳吧。” 众人应了声,三三两两地往膳堂走。膳堂是间宽敞的大屋,长条木桌摆得整整齐齐,桌上已经摆好了素斋,豆腐青菜透着清爽,还有一笼笼热气腾腾的馒头,最让我眼亮的是,每个桌角都放着一碟青城糕,油亮的糖霜裹着糯米香,看得我直咽口水。 我跟着宋道长找了个位置坐下,刚拿起一块青城糕,就听周围的道长们聊了起来。 “今年的中元斋醮定在初七还是十五?”李师叔咬着馒头问。 “依我看还是十五好,正赶上月圆,阴气盛,超度效果最好。”张师姑一边给大家分咸菜,一边接话。 大师伯喝了口清茶,沉吟道:“今年山下村落说有些邪祟作乱,斋醮得办得隆重些,不仅要超度亡魂,还得给活人祈福。宋师弟,你这次回来得正好,三清殿的法事还得你掌坛。” 宋道长正嚼着青菜,闻言头也不抬地应:“没问题,包在我身上。”说着,眼角余光瞥见我手里的青城糕快见了底,突然用手肘怼了我一下,压低声音道:“给我留点!刚才在山门口就顾着跟人较劲,还没尝着呢。” 我赶紧把碟子里剩下的两块往他那边推了推,自己拿起个馒头啃起来,心里却还惦记着那甜糯的滋味。 饭后,师兄弟们收拾碗筷,我也跟着帮忙擦桌子。一个跟我年纪相仿的小道童一边扫地一边跟我搭话:“刘畅师弟,你是宋师叔新收的徒弟?” “嗯。”我应着,手里的抹布没停。 “宋师叔可厉害了,”小道童眼睛亮晶晶的,“他是大师伯的亲师弟,在观里排老二,我们都得叫他二师叔呢。别看他平时看着随和,论起道术,观里没几个能比得上的,尤其是画的镇宅符,灵验得很!” 我愣了一下,手里的抹布差点掉地上。原来这老头辈分这么高?平时跟我抢芝麻饼、为了省车票坐绿皮大巴,一点都看不出是观里的二把手,倒像是个抠门的老顽童。 正嘀咕着,宋道长不知从哪儿冒出来,拍了拍我的后背:“傻站着干啥?擦完桌子跟我来,带你去看看藏经阁。” 我赶紧应了声,心里却暗暗咋舌:原来我这师傅,还是个深藏不露的角色。 三山祖师真行术: 口诀,施术作法,画符行术之前,须先存极虔诚之心,备果三碗、酒三杯于六甲坛前,点灯焚香祷拜。 接着将下列六口诀各念一遍,然后方可尽符依各术法施之既成。念口诀时手摇法铃。 诀一:土地神咒「此间土地,神之最灵,通天连地,出入幽冥,为我关召,不得停留,有功之日,名书上清」 诀二:北斗七星咒「斗勺權行畢甫票(以上七字皆为鬼旁)」 诀三:二十八星宿咒「角亢氏房心尾箕,斗牛女虚危室壁,奎婁胃昂畢觜参,井鬼柳星张翼轸」 诀四:十天干咒「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葵」 诀五:五行咒「金木水火土」 诀六:十二宫神咒「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3章 香火鼎盛迎俗客,道缘深厚聚真修 第24章 藏经阁内悟真法,晚课殿中诵玄机 宋道长带我穿过几重回廊,来到一处僻静的院落。院门是厚重的木门,上面挂着块“藏经阁”的匾额,字迹苍劲,透着股沉郁的古意。他推开木门,一股混杂着旧纸与檀香的气息扑面而来。 我跟着他迈进去,瞬间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张大了嘴——整座阁楼足有两层高,四壁立满了高大的书架,从地面一直顶到房梁,架上密密麻麻摆满了书,线装的、胶装的,泛黄的纸页间隐约能看见朱砂批注的痕迹,阳光透过雕花木窗斜斜照进来,在书脊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连空气中都浮动着细小的尘埃。 “哇塞!”我忍不住低呼一声,眼睛都看直了,“这么多书!” 宋道长背着手,带着几分得意道:“这就是凌霄观的藏经阁,里面藏的全是道家经典,从《道德经》《庄子》到历代祖师的手札、符箓秘法,应有尽有。” 我凑近书架,手指轻轻拂过一本封面磨损的线装书,抬头问:“师傅,这里真的全是道家的书?” “那当然。”宋道长正翻着一本《黄庭经》,闻言轻嗤一声,语气里满是笃定。 我刚要再问,目光忽然扫到旁边一层,倏地顿住了——那排古朴的道经中间,竟赫然立着一本红色封皮的书,封面上“毛□□选集”五个金字格外显眼。 “那这里怎么会有本《毛□□选集》?”我指着那本书,满脑子疑惑。 宋道长顺着我指的方向看了一眼,脸不红心不跳地说:“你这娃娃懂什么?修道之人最讲究与时俱进,根正苗红才能走得长远,这书里的道理,比某些故弄玄虚的经文实在多了。” 我眨了眨眼,又往旁边挪了挪,视线落在另一格:“那这本《鲁迅散文集》呢?总不是道家经典吧?” “这你就更不懂了。”宋道长放下手里的书,走到我身边,一本正经地说,“鲁迅先生的文字,针砭时弊,字字珠玑,读了能清心明志,这叫修生养性,跟咱们道家的‘澄心’之道异曲同工,怎么不算经典?” 我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手指继续往下滑,忽然停在一本黑色封皮的书上——《活着》,作者余华。 “那……道家之人还看小说?”我举着那本书,实在忍不住问。 宋道长的脸终于僵了一下,随即抬手敲了敲我的脑袋,梗着脖子道:“你懂个蛋!余华的书能叫普通小说?这里面写的是人生百态,是活着的根本,读了能悟透生死,比你死啃那些炼丹术有用多了!这些都是经受过时间考验的经典,懂不懂?” 我看着他理直气壮的样子,又看了看书架上混杂着的《菜根谭》与《红楼梦》、《周易参同契》与《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忽然觉得这藏经阁比我想象的要有趣得多——原来我这师傅的“道”,竟藏在这么多稀奇古怪的角落里。 正跟宋道长拌嘴的工夫,阁楼门口传来轻缓的脚步声。我回头一瞧,只见大师伯背着双手,慢悠悠地走了进来,紫袍一角扫过门槛,带起些许尘埃。 宋道长赶紧放下手里的《活着》,迎上去:“师兄怎么来了?” 大师伯目光扫过满架书籍,最后落在我身上,笑道:“刚听小道童说你带师侄来藏经阁了,过来瞧瞧。这地方虽静,却最能养心性,年轻人多来看看是好的。” 我赶紧躬身行礼,想起宋道长先前闲聊时提过大师伯的雷法,便顺势说道:“早就听师傅念叨,说大师伯的雷法出神入化,能引天雷诛邪祟,今日得见,真是晚辈的福气。” 这话显然说到了大师伯心坎里,他朗声笑起来,胡须都跟着颤:“你这娃娃,倒比你师傅会说话。”他上前两步,拍了拍我的肩膀,掌心带着股温润的力道,“既然你有这份心,正好我今日得闲,便教你一招入门的。说吧,想学什么?” 我眼睛“唰”地亮了,脑子里瞬间闪过先前在太和观书房翻到的那本《凌霄雷法》,其中“五雷掌”的图谱记得最清,据说能聚气于掌,威力极强。当下也顾不得拘谨,脱口便道:“弟子想学五雷掌!” 宋道长在旁边“啧”了一声:“你这小子,眼高手低!五雷掌哪是说学就……” “无妨。”大师伯抬手打断他,眼神里带着几分赞许,“有冲劲是好的。这五雷掌虽属高阶法诀,但先教你入门的运气法门,打个根基也好。”他转头对我道,“来,随我到院中,我教你如何引气入掌。” 我心里一阵狂喜,赶紧应了声“是”,跟着大师伯往外走,路过宋道长身边时,还得意地朝他挑了挑眉——刚才还说我懂个蛋,现在大师伯都要亲自教我了!宋道长被我这眼神气的,在后面低声骂了句“臭小子”,却还是跟了上来。 大师伯领着我走到藏经阁外的空院里,宋道长也跟了出来,靠在廊柱上抱着胳膊看热闹。 “五雷掌,讲究的是引天地正气入体,聚于掌心,再借雷部讳令发力。”大师伯站定身形,先是缓缓运气,双手掌心相对,我隐约看见他指缝间似有微光流转,“你先凝神静气,试着感受周遭的气脉——就像你踩在内院八卦图上时那种感觉。” 我依言闭上眼睛,摒住呼吸。起初只觉得风拂过耳畔,蝉鸣聒噪,可没过片刻,忽然想起先前在太极八卦图上那股若有若无的流动感,顺着这感觉往下寻,竟真的察觉到一丝微弱的气,像游丝般缠上指尖。 “凝神,将气往掌心引。”大师伯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股沉稳的力量。 我集中精神,试着将那丝气往掌心聚。刚一动念,指尖突然传来一阵麻痒,像有细小的电流窜过,紧接着掌心竟微微发烫,仿佛揣了颗小火星。 “哎?”我惊得睁开眼,摊开手掌,虽没什么异象,那股温热感却真切得很。 大师伯抚着胡须,朗声笑起来:“好!好!‘阴阳交替命格’果然不同凡响,这才多大工夫就摸到门窍了!”他转头看向宋道长,故意扬高了声音,“宋师弟,你瞧瞧,人家这悟性,比你当年强多了吧?想当年你学五雷掌,愣生生耗了一个礼拜,连气都聚不起来,最后急了眼瞎运气,差点被天雷引了去,头发都燎焦了半茬,还记得不?” 宋道长的脸“腾”地红了,从廊柱上直起身,挠着后脑勺尴尬地笑:“大师兄你这记性……我那不是对雷法向来不感兴趣嘛,心思没在这上面,学不会也正常。”他说着还瞪了我一眼,“这小子也就是运气好,刚入门瞎猫碰上死耗子罢了。” 我正摸着发烫的掌心偷乐,听他这么说,赶紧收了笑,装作一脸严肃地拱手:“全靠大师伯指点有方,弟子还差得远。” 大师伯被我这模样逗乐了,摆摆手:“行了,今日就到这。这运气法门你且回去多练,等根基稳了,我再教你后续的手诀。”他看了眼日头,“时候不早了,该去前殿准备晚课了,你俩也来吧。” 宋道长“嗯”了一声,趁大师伯转身的工夫,快步凑到我身边,压低声音咬牙道:“臭小子,别得意太早,五雷掌后面的关隘多着呢,有你哭的时候!” 我心里偷着乐,嘴上却乖乖应着:“知道了师傅,我一定好好练。”心里却忍不住想,原来这看似厉害的宋道长,当年学雷法还有这么一段糗事呢。 晚课的钟声在前殿响起时,夕阳正往山坳里沉,金辉透过三清殿的窗棂,在青砖地上投下长长的光斑。一众道士和道童排班站定,我跟着宋道长挤在人群里,手里也捏了本薄薄的经卷,纸页边缘都被翻得起了毛。 “开始吧。”大师伯站在殿中,声音透过殿宇传得很远。 霎时间,整齐的诵经声起,高低错落的调子混着香炉里飘出的檀香,在大殿里盘旋。我跟着念了两句,很快就卡了壳——那些拗口的咒文像绕口令,前半句刚勉强跟上,后半句早已被众人的声浪卷走。 偷眼瞅了瞅旁边的宋道长,他闭着眼,嘴唇动得飞快,念得虔诚又流畅,仿佛那些文字早就刻在了心里。再看周围的师兄弟们,不是颔首低眉,就是单手掐诀,个个神情肃穆。只有我捧着经卷,像个误入的外乡人,手指在字缝里胡乱划着,嘴里支支吾吾地跟着哼哼,纯属滥竽充数。 念到后半段,经卷上的字越发生僻,我索性放弃了挣扎,趁众人都专注于诵经,悄悄往后挪了挪,溜到了大殿最后面的柱子旁。这里光线暗,又有梁柱挡着,倒像是个天然的藏身地。 可耳朵里灌满了旁人的吟诵声,自己一张嘴就露馅,总不能一直闭着眼装样子。我盯着供桌前摇曳的烛火,脑子里忽然闪过大学地理课本的样子。 犹豫了一下,我凑到柱子后,对着冰凉的青砖,压低了声音念起来:“亚热带季风气候~温带季风气候~热带雨林气候~亚寒带针叶林气候……” 念着念着,倒也找到了点节奏,跟大殿里的诵经声莫名地能搭上几分调子。正念到“温带海洋性气候”,后颈突然被人轻轻拍了一下。 我吓了一跳,猛地回头,只见宋道长不知何时站到了身后,正瞪着我,嘴唇却还在动,显然没耽误前面的诵经。他用口型无声地骂了句“胡闹”,随即又转身回到原位,只是那眼神里的无奈,隔着几排人都能瞧见。 我吐了吐舌头,赶紧收了声,假装认真地盯着经卷,心里却忍不住想:等回去了,高低得把那些咒文背熟了,总不能下次还念气候表吧? 晚课结束的钟声终于敲响,最后一句经文的尾音在大殿里袅袅散去。我像被抽去了骨头似的,猛地直起身,胳膊往天上一伸,腰杆“咔吧”响了两声,嘴里忍不住嘟囔:“可算解放了……” 话音刚落,后颈就传来一阵熟悉的凉意。我心里“咯噔”一下,缓缓转头,果然见宋道长站在身后,眉头拧成个疙瘩,眼神冷飕飕的。 没等我开口认错,他突然问:“海南是什么气候?” 我脑子一抽,条件反射似的脱口而出:“热带季风气候!” “啪!”后脑勺结结实实挨了一下,力道不重,却足够让我龇牙咧嘴。 “气候你记那么熟,经卷上的字你是一个没往脑子里去啊!”宋道长恨铁不成钢地戳了戳我额头,“明儿就是中元斋醮,正经事不上心,净琢磨些没用的!” 我捂着后脑勺,缩着脖子不敢吭声,心里却暗暗叫屈——那些气候名是顺嘴就来,哪像经卷上的咒文,绕得舌头都打结。 宋道长看我这模样,气也消了大半,整了整道袍下摆,语气缓和了些:“我跟你李师叔他们得去前殿布置法坛,准备明天的斋醮事宜,你回房早点歇着,明儿起早些,别误了时辰。” “知道了师傅。”我赶紧应着,看着他转身跟几位师叔往三清殿后走去,背影在廊灯下被拉得老长,手里还攥着卷写满符咒的黄纸。 夜风从殿门灌进来,带着山里的凉气,吹得我打了个哆嗦。摸了摸还在发烫的后脑勺,我往厢房的方向走,心里盘算着:回去先把大师伯教我的五雷掌练一练,至于经卷……明天起早再背也不迟。 其实文中的“凌霄雷法”也就是“s霄雷法”只不过嘛…不能直接用,所以就换个名称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4章 藏经阁内悟真法,晚课殿中诵玄机 第25章 铜镜照心显幻境,紫袍加身梦掌门 第二天一大早,天边才泛起鱼肚白,晨钟便“嗡嗡”地响了起来,在道观的山谷间回荡。我迷迷糊糊地从被窝里爬起来,揉着惺忪的睡眼,趿拉着鞋就跟着师兄弟们去上早课。 大殿里,香烟缭绕,烛火摇曳。众人整齐地站定,诵经声如潮水般涌起。我站在队伍里,眼皮还在打架,昨晚练五雷掌练到太晚,这会儿困意正浓。嘴上跟着哼哼几句,心思却早就飘到了九霄云外,一会儿想着后山的野果子,一会儿又琢磨着能不能偷偷溜回床上再睡个回笼觉,完全是在浑水摸鱼。 好不容易熬到早课结束,我长舒一口气,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宋道长忙着和其他师叔们商讨中元斋醮的细节,我们这些小辈也插不上手,便各自散去。 我一个人在三清殿里百无聊赖地瞎转悠,眼睛这儿瞅瞅那儿看看。三清殿宏伟庄严,雕梁画栋,三清神像高高在上,慈悲又威严,可我看了无数遍,早就没了新鲜感。走着走着,我来到大殿一个偏僻的角落,这儿光线有些暗,落着些许灰尘,似乎少有人来。 就在这时,我瞧见角落里有一扇不起眼的门。门是暗红色的,上面刻着些奇怪的纹路,看着神秘兮兮的。我的好奇心一下子被勾了起来,心里琢磨着:这门后面藏着什么宝贝?是失传的道法典籍,还是威力巨大的法器?犹豫了一下,我还是伸手推了推那扇门。 “吱嘎——”门缓缓打开,发出一阵沉闷的声响,仿佛沉睡多年的巨兽被惊醒。一股陈旧又带着点神秘气息的风扑面而来,我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 屋内不算大,正中间挂着一面巨大的八卦铜镜,直径足有一人多高。铜镜边缘刻满了复杂的符文,在微弱的光线下闪烁着奇异的光泽。左右两边的墙壁上,贴满了五颜六色的符箓,有的泛着淡淡的金光,有的隐隐散发着幽蓝的光,似乎都蕴含着强大的力量。 我一下子想起宋道长之前的叮嘱,这应该就是那面神秘的铜镜。“千万别碰,那东西邪门得很。”宋道长严肃的表情还历历在目。我咽了咽口水,心里有些害怕,转身就想离开。 可就在我刚要抬脚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妩媚至极的声音:“来都来了,走什么啊~”那声音像一阵轻柔的风,钻进我的耳朵,挠得我心里痒痒的,又像有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拉扯着我的心神。 我头皮瞬间发麻,寒毛都竖了起来,惊恐地四处张望,可屋里除了我,空无一人。“是谁?是谁在说话?”我颤抖着声音喊道,回应我的只有空荡荡的回声。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我感觉自己像是中了幻术一样,意识渐渐模糊,身体不受控制地朝着铜镜走去。我的双腿机械地迈动,双手缓缓抬起,将手放在了那面冰凉的铜镜上。 刚一触碰,一股刺骨的寒意从掌心传来,瞬间蔓延至全身。紧接着,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变形,我感觉自己像是被卷入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天旋地转。等我好不容易稳住心神,再睁眼时,发现自己竟置身于一片云雾缭绕的山林之中。 四周古木参天,枝叶遮天蔽日,阳光只能透过层层树叶,洒下星星点点的光斑。远处传来潺潺的流水声,偶尔还夹杂着几声清脆的鸟鸣。我茫然地环顾四周,心里满是疑惑:这是哪儿?我怎么会来到这里? 古林里的雾气带着草木的湿意,缠在脚踝边像没散尽的梦。我往前走了没几步,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几个穿着蓝色道服的小道士气喘吁吁地跑过来,见到我就齐齐停下,脸上带着焦急又恭敬的神色。 “掌门!您怎么在这儿?”为首的小道童额角还挂着汗,语气里满是惶恐,“法会马上就要开始了,全观的弟子都在等着您呢!” “掌门?”我愣了一下,下意识低头去看——这一看可把自己惊着了。身上哪还是昨天那件灰扑扑的道袍,分明是件绣着云纹的紫袍法衣,料子顺滑得像流水,袖口垂着的流苏轻轻晃荡。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把拂尘,雪白的马尾毛在雾里泛着柔光,俨然一副执掌山门的高人模样。 我心里又懵又奇,嘴上却不由自主地应了声:“知道了,这就去。” 跟着几个小道童往林外走,脚下的石板路渐渐宽阔,不多时,一座比凌霄观三清殿还要雄伟的大殿出现在眼前。朱红的梁柱上盘着金龙浮雕,殿顶的琉璃瓦在阳光下闪着金光,殿门上方悬着块黑底金字的匾额,写着“紫极殿”三个大字,气势恢宏得让人不敢直视。 刚跨进殿门,殿内黑压压一片弟子齐刷刷地跪了下来,齐声喊道:“弟子参见掌门!掌门万福金安!”声音震得梁上的灰尘都簌簌往下掉。 我站在殿中,看着满殿躬身行礼的弟子,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紫袍,一股从未有过的得意劲儿直冲脑门。这不就是武侠小说里写的武林盟主排场吗?我忍不住仰头大笑起来,笑声在大殿里回荡,怎么也收不住:“哈哈哈哈!都起来吧!” “掌门,一路辛苦了,弟子已备好了清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带着几分刻意的讨好。 我转头一瞧,差点笑岔了气——说话的竟是宋道长!他穿着件青布道袍,手里端着个茶盘,脸上堆着我从没见过的谄媚笑容,腰弯得像张弓,眼神里满是巴结,活脱脱一个伺候人的小道童。 我心里乐开了花,故意板起脸,学着大师伯的语气慢悠悠道:“嗯,放下吧。对了,昨天让你抄的《道德经》,抄完了吗?” 宋道长赶紧把茶盘递上来,点头哈腰道:“回掌门,早就抄完了!弟子抄了足足十遍,每一个字都不敢马虎,您要是不满意,弟子再抄二十遍!” 看着他这副唯唯诺诺的样子,我再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可这笑声刚出口,殿里的景象突然像水波一样晃了晃,弟子们的脸开始变得模糊,宋道长的笑容也僵在脸上,像幅被揉皱的画。 耳边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像有人拿棍儿在脑壳上敲,“臭小子!醒醒!快醒醒!” 我一个激灵睁开眼,刺目的光线让我眯了眯眼——哪有什么紫极殿和满堂弟子,我还在那间挂着符箓的小屋里,手仍死死按在那面冰凉的八卦铜镜上,指腹下的纹路硌得生疼。 “啪!”手背突然挨了一下,力道不轻。我猛地缩回手,抬头就见宋道长站在跟前,脸憋得青一阵白一阵,旁边还站着几位师叔,个个眉头紧锁,看我的眼神跟看个闯了祸的猴子似的。 “不是给你说了不要碰这面镜子吗?!”宋道长的声音都在抖,指着我的鼻子恨道,“还踏马当上掌门了,你要造反啊?” 我脑子还晕乎乎的,赶紧摆手:“师傅我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本来都想走了,结果就像被什么东西迷住了似的,身子不听使唤……”见他脸色更沉,我赶紧装傻,眨着眼睛一脸茫然,“而且什么掌门?师傅您说啥呢?我刚才就觉得有点晕,好像做了个糊涂梦,啥也记不清了啊。” “你还装!”宋道长被我这副模样气笑了,抬手又要敲我脑袋,被旁边的李师叔拦了下来。他喘了口气,指着那面铜镜道:“这镜子叫‘照心镜’,能把人心里最惦记的东西映出来,刚才你在镜里头那出戏,我们在外头看得一清二楚!” 宋道长往前凑了凑,瞪着我:“挺威风啊?紫袍加身当掌门,还让我给你端茶倒水抄《道德经》?我看你是这几天学雷法学飘了!”说着没忍住,在我胳膊上拧了一把。 我疼得龇牙咧嘴,这才明白过来——敢情刚才那番景象不光我自己看见,全被外头的人瞅了去。脸上顿时烧得厉害,挠着后脑勺嘿嘿直笑:“嗨,做梦嘛,梦里啥都有……再说了,那不是说明我心里敬重您,连做梦都想着让您多歇歇不是?” “少给我灌**汤!”宋道长哼了一声,脸色却缓和了些,他转头对几位师叔道,“师弟们,这小子不懂事,让各位见笑了。”又瞪我一眼,“还不快给各位师叔行礼道歉!” 我赶紧规规矩矩作揖:“弟子鲁莽,惊扰各位师叔了。” 李师叔摆摆手,看着那面铜镜若有所思:“这照心镜许久没动静了,今日倒被你引了出来……不过也好,让你知道自己心里头那点念想,往后修行可得收收心。” 宋道长拽着我的胳膊往外走,走到门口时又回头看了眼那面铜镜,眉头皱得更紧了:“这镜子邪性,以后再敢靠近半步,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我被他拖着踉踉跄跄往外走,心里却忍不住嘀咕:当掌门的滋味……好像还真挺不赖的。 玄学解答(里面可能语气有点冲,还请大家理解): 《哪吒2》上映后,不知大家有没有看到过有人掷圣杯去问哪吒,问敖丙一些问题,更有甚者用塔罗占卜神仙的想法。那他们掷圣杯得出来的结论准不准呢? 可能…不是很准(尽量委婉一点,不想太尖锐)首先请神来解答问题你得是多么牛X的人啊,能把祖师爷给请下来,你真有那个实力你不得了我给你说。 正统道教请的神都绝对绝对不可能是神本人!!!顶多都是神的一个分灵,或者他的兵将。(如果说某人说他把哪吒,敖丙本尊请来了纯属扯蛋!) 福建地区有乩童这一类的掷圣杯,但是鄙人认为他是不会链接到神明本身的,而是神明的部下,况且掷出来的圣杯是你本人自己去理解的,有可能与神明想表达的意思不一样呢?神明不可能趴在你耳边告诉你他的想法吧? 所以掷圣杯问哪吒这件事情实在是太离谱了,到底是谁在信啊(扶额叹气) 这个就算了,更有甚者想象哪吒作为她的对象的?!我真的是无法理解!你既然都相信神的这种存在,那怎么敢做出这种亵渎的行为呢? 还有鹿童,有些人说他看电影说了鹿童坏话,然后晚上睡觉的时候鹿童进入他们的梦里用鹿角撞他们。唉!举头三尺有神明,我真的不想多说啥了。祖师不可入梦!包括他的部下!入梦就得嘎!人和神都得嘎!神是有律例的(《太上混洞赤文女青诏书天律》),里面会明确神不能做哪些事,包括入梦!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5章 铜镜照心显幻境,紫袍加身梦掌门 第26章 镜锁执念缠心魄,符凝金光护道魂 帮忙搭建法坛的活儿琐碎又耗力,搬供桌、挂幡旗、摆法器,太阳刚爬到头顶,我额头上的汗就没断过。 师兄弟们各司其职,有的在扎三清神像前的灯架,有的在擦拭香炉里的陈年香灰,宋道长背着双手来回查看,时不时指点几句“幡角再捋顺些”“烛台摆得不齐整”。 我手里攥着捆扎幡旗的麻绳,昨晚被照心镜折腾得没睡好,此刻只觉得眼皮重得像坠了铅,哈欠一个接一个打,连带着手上的动作都慢了半拍。 “刘畅,发什么愣?”旁边的师兄推了我一把,“把那串铜铃挂到法坛东侧的柱子上。” 我“哎”了一声,举着铜铃往柱子那边挪,脚下却像踩着棉花,脑袋里嗡嗡作响。 实在撑不住了,我跟宋道长打了声招呼:“师傅,我头晕得厉害,想回静室歇会儿,晚点再来帮忙。” 宋道长看我脸色发白,也没多问,挥挥手:“去吧去吧,偷懒也找个像样的由头。” 我如蒙大赦,几乎是逃也似的奔回自己的静室。一沾到床榻,浑身的骨头像散了架,连鞋都没脱就蜷成一团,眼皮一合便坠入了昏沉。 不知睡了多久,后颈突然窜过一阵凉意。不是山间穿堂风的清爽,而是那种贴着皮肉往里钻的冷,像有条冰棱子顺着脊椎往下滑。 我打了个激灵,迷迷糊糊想翻个身,却发现浑身沉得动不了——胳膊腿像被无形的东西捆着,连抬抬手指都费劲。 “邪门了……”我心里犯嘀咕,道观里常年香火缭绕,法器镇宅,难不成还能遇上“鬼压床”?正纳闷间,耳边忽然飘来一阵笑声,幽幽的,像深秋的落叶擦过窗棂,又轻又凉。 那笑声缠着我的耳廓转了半圈,我猛地睁眼,静室里空空荡荡,阳光透过窗纸在地上投下格子状的光斑,香炉里的余烟还在袅袅上升,一切如常。可那股凉意却没散去,反而顺着后颈爬到了耳后。 “谁?”我嗓子发紧,挣扎着想坐起来,身子却纹丝不动,“装神弄鬼的,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敢在道观里撒野!” “咯咯咯……”那笑声又响了,这次更近,仿佛就贴在我耳边,带着点戏谑的调子。紧接着,一团白茫茫的雾气从床脚慢悠悠飘起来,不像是山间的晨雾,倒像是从什么器物里刚散出来的,透着股陈旧的铜锈味。 雾气在半空中打了个旋,渐渐聚成个模糊的人形,没有五官,只有一团朦胧的白,却让人莫名觉得它在“看”着我。 我心里咯噔一下,想起宋道长说的“邪性东西”,攥紧了拳头:“你是个什么东西?真当道观里没镇得住你的法器?” 那白雾晃了晃,笑声里添了几分促狭:“之前还碰过我呢,这么快就不记得了?” “碰过你?”我愣了愣,那团白雾微微发亮,隐约透出点铜镜边缘的符文影子,我猛地反应过来,后背“腾”地冒起一层冷汗。 “你是那面照心镜?!” 白雾轻轻晃了晃,算是应了。它飘到我眼前,冷意更甚,连呼吸都带着冰碴子:“早上在小屋里,你可不是这么问的。那会儿你手按在我身上,胆子不是挺大吗?” 我这才想起早上在小屋里的情形,掌心似乎还残留着铜镜的冰凉。可它怎么会跑出来?还变成这副模样?我强作镇定:“你不在那间屋里待着,跑出来做什么?不怕被道长们收了?” “收我?”白雾笑了,声音里带着点嘲弄,“这道观里的法器,哪个不是沾着人的念想?他们敬他们的三清,我映我的人心,各不相干。倒是你……”它凑近了些,雾气里似乎浮出几缕细碎的金光,像是铜镜上的符文在闪烁,“早上在镜里当掌门当得挺快活,这会儿怎么蔫了?” 我脸上一热,想反驳却被它说得哑口无言。那团白雾围着我转了一圈,冷意扫过我的脸颊,像是在打量:“你心里的念想没断,我自然能跟着出来。再说了……”它顿了顿,声音忽然低了下去,带着点说不清的古怪,“总待在那间黑屋子里,也怪闷的。” 那团白雾悬浮在半空,声音陡然变得黏腻又诡异:“看你和其他人不太一样啊,长得还怪好看的,我在这里待了这么多年,要不你来陪陪我吧,哈哈哈哈哈哈!” 话音未落,白茫茫的雾气就像活过来的藤蔓,“唰”地朝我缠过来。冰冷的雾气钻过衣领、裹住手腕,我拼命挣扎,可那些雾气却像长在身上的冰茧,越挣扎缠的越紧。 生死关头,我脑子里闪过大师伯教五雷掌时的喝令:“凝神、聚气、贯掌!” 顾不上细想,我咬着牙调动丹田那点微薄真气,一掌朝白雾劈出去。 “砰!” 雷光撞上白雾,炸出一片刺目的光。可那白雾挨了我一掌,竟跟没事人似的,雾气翻涌间还传来它的狂笑:“哈哈哈哈哈,就你这三脚猫的功夫还想对付我?跟我走吧!” 绝望瞬间攥紧我的心。这镜灵在道观里不知存在了多少年,哪是我这点微末道行能对付的?雾气已经漫过我的脖颈,眼前的光影开始扭曲,连静室的窗棂都模糊成一片灰白。 就在我以为要被拖进镜中永世不得超生时,静室的门“轰”地炸开—— 一道金光像利刃般劈进来,直直刺向白雾! 那金光太亮,亮得我睁不开眼,只听见白雾发出一声尖锐的惨叫,缠在我身上的雾气“簌簌”往下掉,像被晒化的冰碴。 “他们来救你了,不过我还会再来的!” 白雾怨毒的声音在梦里打转,缠在我身上的雾气“簌簌”往下掉,像被晒化的冰碴。最后缩成个光点,“嗖”地钻进床底的阴影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扑通”一声栽倒在床上,浑身被冷汗浸透,道袍能拧出水来。意识回笼时,发现自己还躺在静室的床上,冷汗把被褥洇出深色的印子,宋道长、大师伯和几位师叔守在床边,殿里的灯烛在他们脸上投下晃动的光影。 宋道长见我睁眼,忙伸手摸我额头,滚烫得能煎鸡蛋,他声音发颤:“师兄,畅儿他怎么样了?” 大师伯站在一旁,盯着床底阴影看了许久,才缓缓摇头:“被那镜灵缠上了。这照心镜的邪性,比咱们想的厉害——它专挑人心的‘执念’当引子,刘畅这孩子……怕是着了‘权欲’的道,连梦里都挣脱不得。” 几位师叔围过来,周师叔给我喂了口清神的符汤,苦得我直咧嘴,却让混沌的脑子清明了几分。宋道长蹲在床边,手背擦了擦眼角,平素里总板着的脸此刻全是慌神的褶皱:“都怪我,没看住这孩子……” 我勉强撑起身子,攥住宋道长的袖子:“师傅,我没事……就是、就是被吓到了。” 话没说完,又是一阵咳嗽,五脏六腑都跟着颤。 "把衣服解开。"大师伯蘸了朱砂的笔尖悬在我胸口上方,"这道''金光护心符''能保你一时。" 笔尖落下时像烧红的烙铁,我咬紧牙关才没叫出声。符文最后一笔完成,胸口突然腾起股暖流,驱散了残留的寒意。 "今晚斋醮你不必参加了。"大师伯收起朱砂笔,与宋道长交换了个眼神,对我说:"镜灵既已盯上你,法坛罡气反而会刺激它。" 窗外,暮色已染红云翳。铜磬声从三清殿方向传来,中元斋醮要开始了。我听着远处逐渐热闹起来的诵经声、法器碰撞声,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今年的斋醮本该是宋道长掌坛,作为他的弟子,我本该到场。可现在,我只能像个破布娃娃般躺在静室里,连观礼的资格都没有。 "咚——咚——"法鼓声穿透夜色,我数着节拍,想象着法坛上香烟缭绕的景象。宋道长此刻应该正踏着禹步,桃木剑挑起符纸的瞬间,火光会映亮他严肃的侧脸... 胸口符文突然灼痛起来,我猛地回神,发现床底阴影中有点金光一闪而过。窗外热闹的斋醮声忽然变得很远,耳边只剩下自己急促的呼吸声。 镜灵没走,它还在等。 给大家聊一下“开光加持” 咱们先解释一下什么是开光加持。 在佛教中,“开光”和“加持”不是一个意思,所谓开光就是将法界智慧圣尊引入佛像、佛塔或佛经之类的当中,但是事实上给佛像开光它只是一个表象,真正开启的东西在佛教当中的解释是智慧之光,是要开启内在的智慧与光明。因此“开光”这个词大多数运用在佛像,菩萨像身上的,一般都会有一个仪式,就是恭请这尊像所代表的佛或者菩萨,有请他的灵力来入住这座雕像当中,让这尊像与本尊产生联系。由于法事的复杂性,主持开光的必须是高僧大德。像我们平时戴的玉佩,手串这一类的就可以叫做加持,可以把它理解成寺院里的法师通过念经这样的方式进行力量的传递。“开光”是由下对上,“加持”是由上对下,所以两者之间还是存在着本质的区别。 在道教中,“开光”是科仪之一,其实也是将无形的力量灌注在某个器物之中。道教之中有一个说法是认为没有经过开光的东西只是一个工艺品。如果只是你平时带的小手串之类的东西没开光问题倒不大,如果神像没有经过开光,很容易吸引一些“飘”。 开光的物品它是有年限的,开过光的神像要常年香火供奉。如果你平时只是想起来了才去供一下,这样的话是不行的。所以大家如果想在家里供奉佛像神像的话,一定要想好家里有没有这个条件。 开光加持除了对神像和物品之外,还有就是法器,比如一些道长用的乾坤圈,八卦镜,桃木剑等,包括佛教之中高僧用到的念珠。为什么这些法器的功效是长久稳定的呢,因为这些法器长期在一些咒啊,念力啊笼罩下,会越来越厉害。但是我们平常人带的那些加持过的物品就不一样了(你可以把它理解成电池,时间久了续航就不行了,需要重新加持),像神像的话有香火的供奉,他的法力也不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减弱,除非一直不供他。 加持过的东西肯定是有神力的,但它决不能包治百病。市面上有一些说法是开光加持过的东西是不可以带进卫生间的,这是因为你对这种力量需要一点敬畏之心。 除了这些东西,大家还可能用到的就是护身符,护身符这个东西也是一样的,维持时间也是一年左右,跟电池是一样的,能量会慢慢耗尽的。 接下来延伸一下,我们的护身符或是加持过的手串之类的,它突然坏了,其实这不是坏事,只要你确定这些东西是正规开光过的。它坏掉了就是给你挡了一灾,你也不要纠结于给你挡了什么灾。除了挡灾还有一种情况是它的损坏是在给你提醒,多注意一下周边的事物,做事情小心一点。手串玉镯之类的坏掉就用红布包起来,在抽屉里放好,不要去把它修好再戴起来,坏了就去请个新的,老的已经完成它的使命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6章 镜锁执念缠心魄,符凝金光护道魂 第27章 镜中魅影勾执念,掌上金光护本心 胸口的灼痛还没褪去,那幽幽的声音就贴着耳廓钻了进来,带着蛊惑的甜腻:“跟我走吧……你不想当掌门吗?” 我浑身一僵,指甲掐进掌心的肉里,借着那点刺痛强迫自己坐稳。静室里只剩下我急促的呼吸声,还有那声音像藤蔓似的往耳朵里钻:“你看,法坛上多热闹,宋道长掌坛,人人敬他。可你呢?只能躺在这里,连看一眼都做不到。” “闭嘴。”我咬着牙,舌尖尝到点血腥味,不知是咬破了嘴唇还是牙龈。 “我能让你站上去啊。”镜灵的声音笑了,那笑声里藏着钩子,“在镜里,你不是已经试过了吗?人人都听你的,桃木剑在你手里比谁都稳。你心里明明想的就是这个,装什么清高?” 我闭上眼睛,强迫自己沉入丹田,循着记忆里的路径运转真气。清心诀的字句在舌尖滚动:“大道无形,生育天地……”可那声音总在间隙里钻出来:“你以为宋道长真看重你?你以为你命格特殊就能有一番作为?若不是你嘴甜会哄人,那些臭道士会理你?” “大道无情,运行日月……” “当掌门多好啊,不用搬供桌,不用挂幡旗,一声令下,自有师弟们替你跑腿。香炉里的香灰有人擦,灯架有人扎,你只消站在三清像前,接受所有人的叩拜……” “嗡”的一声,真气在丹田乱撞,像是被什么东西搅散了。我猛地睁开眼,床底的阴影里似乎有团白影在晃,那股陈旧的铜锈味又飘了过来,混着冷意贴在我后颈上。 “你看,你根本静不下来。”镜灵的声音更近了,几乎是贴着我的后颈,“你心里的念想比谁都强,何必自欺欺人?跟我回镜里去,我让你永远做那个掌门,再也不用受这些苦……” 清心诀的字句在脑子里碎成了片,法坛的鼓声还在响,一声比一声急,像是在催我。我仿佛又看见镜里的景象:自己穿着崭新的道袍,桃木剑挑起符纸时,火光映着底下师弟们敬畏的脸。宋道长站在旁边,笑着朝我点头…… 不对! 我猛地晃了晃脑袋,额头上的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淌。那不是真的!那是镜灵勾出来的幻觉! “大道无名,长养万物……”我重新咬紧牙关,一字一顿地念,声音发颤,却不敢停。真气重新聚起来,虽然微弱,却像根细针似的刺破了那层蛊惑的迷雾。 “冥顽不灵!”镜灵的声音陡然变尖,带着怒意,“你以为躲得掉吗?你的念想在我手里,只要我一勾,你迟早会跟我走!” 冷意突然加重,像是有冰碴子泼在我后背上。我强忍着发抖的冲动,一遍又一遍地念着清心诀,任由那些诱人的幻象在眼前碎了又拼,拼了又碎。 胸口的灼痛混着怒火一起烧上来,那些被压抑的烦躁、恐惧,还有被戳中心事的羞恼,一股脑全冲了上来。我猛地从床上弹起来,也顾不上浑身发软,踉跄着站稳,朝着床底阴影的方向吼道:“我当不当掌门关你屁事!轮得到你在这里嚼舌根?!” 吼出声的瞬间,丹田那点真气竟跟着翻腾起来。我下意识地双手掐诀,拇指扣住无名指根,食指中指并拢上竖,正是平日里练过无数遍的金光诀手势。 “金光速现,覆护真人!” 口诀喝出的刹那,掌心果然腾起一团暖光,起初只是微弱的光晕,眨眼间就暴涨成半人高的光墙,像块烧红的烙铁般朝阴影里撞去! “嗤——” 光墙撞上那团若隐若现的白雾,发出布料烧焦似的声响。床底阴影猛地一颤,那道空灵的声音像是被掐住了喉咙,戛然而止,连带着那股刺骨的寒意也瞬间消退。 光墙渐渐淡去,我还保持着掐诀的姿势,胸口起伏得厉害,后背却沁出一层暖汗。静室里重新安静下来,只有窗外隐约传来的斋醮诵经声,清晰得像在耳边。 我盯着床底看了半晌,阴影里空荡荡的,再没有半点异动。 “走了?”我喘着气,低声自语,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腿一软差点坐回地上。 静室的门被猛地推开,带起一阵风,吹得烛火剧烈摇晃。宋道长穿着那身绣着北斗七星的红色法衣,袍角还沾着些香灰,显然是刚从法坛上下来,连衣袍都没来得及换。 “徒儿!你怎么了!”他声音里带着未散的急促,一眼看见我站在床边,脸色瞬间白了几分,几步跨到我跟前,伸手就来摸我的脉门,“是不是那东西又出来了?我在法坛上就心神不宁,总觉得你这边不对劲……” 他的指尖还带着法坛上朱砂和艾草的味道,微微发颤。我看着他鬓角沾着的汗湿,心里一酸,摇摇头:“师傅,我没事。刚才……刚才它又来了,但我用金光诀把它赶跑了。” 宋道长眉头紧锁,视线扫过床底阴影,又落在我掐过诀的手上,喉结动了动:“你逞什么强!那镜灵道行深着呢,真要是被它缠上……”话说到一半,他忽然顿住,伸手按了按我的肩膀,掌心的温度透过道袍传过来,“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他转身去关门,红色法衣的下摆扫过地面,带起细小的尘埃。我看着他的背影,忽然发现他肩膀好像比往日垮了些,法衣背后绣的太极图,在烛火下显得有些陈旧。 “斋醮……结束了?”我轻声问。 “嗯,刚送完神。”宋道长转过身,脸上挤出点笑,“你大师伯替我盯着收尾呢,我想着你一个人在这儿不放心。”他走到床边坐下,从怀里摸出个用红布包着的小物件,递过来,“这是三清殿香炉里的香灰,你撒在床脚,能挡挡邪祟。” 红布解开,里面是一小捧灰白的香灰,带着淡淡的檀香味。我接过来时,指尖碰到他的手,烫得厉害,想来是在法坛上忙了太久。 “师傅,对不起,”我低着头,“要不是我招惹了那镜子……” “说这些干什么。”宋道长打断我,语气缓和下来,“修行路上本就多坎,能遇上这关,未必不是好事。只是往后要记住,人心比什么邪祟都难防。”他顿了顿,又道,“今晚我守着你,别怕。” 窗外的夜色更深了,远处传来师兄们收拾法器的动静。宋道长就坐在床边的凳上,红色法衣在昏暗中像一团温暖的光。我攥着那包香灰,忽然觉得,就算镜灵再来,好像也没那么怕了。 宋道长刚在凳上坐定,静室的门就被再次推开。大师伯领着周师叔、李师叔和几位师姑走进来,他身上的紫色道袍一丝不苟,只是眉宇间凝着层寒霜。 “刘畅,方才是不是又有异动?”大师伯的目光扫过我,又落在床底阴影处,声音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我定了定神,把镜灵现身、言语蛊惑,还有我用金光诀逼退它的经过一五一十说了,连它那句“你不想当掌门吗”都没敢隐瞒。 听完我的话,大师伯脸色“唰”地沉了下去,手背上的青筋微微跳动。他猛地转过身,对着身后众人沉声道:“诸位随我去三清殿偏房,把那面照心镜烧了!” “不可!”周师叔第一个上前一步,拱手道,“大师兄,照心镜是祖师爷传下来的法器,虽如今生了邪性,可毕竟护了道观百余年,烧了怕是对祖师不敬啊!” 李师叔也跟着点头:“是啊大师兄,或许还有别的法子镇压,何必毁了它?”几位师姑也纷纷附和,都觉得烧镜太过不妥。 大师伯猛地转过身,眼神锐利如刀:“不妥?当初老六被这东西缠上,失了心智差点走火入魔,我就劝师傅把它烧了!可师傅心软,只在镜背刻了封印符,如今怎么样?封印松动,它又出来作祟,这次盯上的是畅儿,下次呢?再下次是不是要祸乱整个道观?” 他胸口微微起伏,显然动了真怒:“这等借人心执念滋生邪性的东西,留着就是祸害!什么祖师遗物?分明是个养不熟的畜牲!今日不除,必成大患!” 他的声音在静室里回荡,带着股斩钉截铁的狠劲。宋道长站起身,看看大师伯,又看看众人,迟疑道:“师兄,要不……再想想?毕竟是件古物……” “没什么可想的!”大师伯一挥手,袍袖带起一阵风,“老六的前车之鉴还不够吗?备火盆,取符纸,现在就去!” 说罢,他率先迈步向外走去,深蓝色的道袍在门口的光影里划出一道冷硬的弧线。众人面面相觑,最终还是周师叔叹了口气:“走吧,先去看看再说。” 宋道长拍了拍我的肩膀:“你好好歇着,我们去去就回。”说着便跟了出去。 静室的门被带上,烛火又恢复了平稳的跳动。我望着门口的方向,心里七上八下——那面照心镜,真的要被烧了吗?而那个藏在镜中的灵体,会甘心就此消失吗? 不知道各位有没有敲电子木鱼的习惯?电子木鱼是不能加功德的哦,就算是真实的木鱼也没有这等功能,它只是一个计数器或者节拍器。功德是咱们平时一点一点行善事积累起来的【比心】[粉心][粉心]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7章 镜中魅影勾执念,掌上金光护本心 第28章 镜碎邪灵终伏诛,夜惊残念又缠身 我心头一紧,哪还坐得住?赶忙追了出去。宋道长走在后面,见我跟来,眉头微蹙却没多劝,只低声道:“当心脚下。” 三清殿前的空地上已经聚了些人,几个师弟正抬着个沉重的木架,架子上平放着那面照心镜。镜面蒙着层灰,边缘的铜锈在月光下泛着青黑,看着比我上次见时更显阴森。 “这是……怎么了?”一个端着法器盘的小道士路过,见这阵仗忍不住探头问,话音刚落就被周师叔狠狠瞪了一眼,吓得赶紧低下头,快步溜走了。 众人簇拥着木架往观后的空场去,那里早已摆好了一个半人高的青铜火盆,盆沿还沾着些未烧尽的符纸灰烬。两个师弟合力将铜镜抬进火盆,“哐当”一声,镜面撞在盆壁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李师叔从怀里掏出一叠黄符,“哗啦”一声全撒进火盆,符纸落在镜面上,像层薄薄的金箔。 就在这时,一道尖利的声音突然从铜镜里炸出来,震得人耳膜发疼:“你们干什么?!疯了吗?!竟敢烧我!我可是你们祖师传下来的法宝!” 镜面泛起涟漪似的波纹,隐约能看见里面有团白影在剧烈晃动,正是那镜灵。 大师伯往前站了一步,紫色道袍在夜风中猎猎作响,冷声道:“孽畜!当年你残害我六师弟,若不是师傅心软,只在镜背刻了封印,你早就该烟消云散!原以为百年封印能让你收敛心性,没想到你竟敢再害我门中弟子,今日定不饶你!” “胡说!当年是他自己心术不正!是他主动要跟我换的!”镜灵的声音又尖又急,带着哭腔,“你们不能烧我!我护了这道观百余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闭嘴!”大师伯怒喝一声,双手快速结印,拇指食指相扣,其余三指伸直,正是雷法印诀。他口中念念有词,咒语晦涩难懂,语速快得像串珠子滚过石板。 顷刻间,原本还算清明的夜空突然暗了下来,狂风卷着沙砾呼啸而至,吹得众人衣袍翻飞。云层越积越厚,像块浸了墨的破布压在头顶,空气中弥漫着股焦灼的气息。 “轰隆隆——” 一声惊雷炸响,紫蓝色的闪电在云层里翻涌。大师伯猛地抬手,掌心对准火盆,怒喝:“疾!” 一道碗口粗的雷电应声而下,像条银色的龙,精准地劈进火盆里! “轰!” 符纸瞬间被点燃,熊熊烈火“腾”地窜起半丈高,火舌舔舐着铜镜边缘,发出“滋滋”的声响。铜镜剧烈震颤起来,镜面裂开蛛网似的细纹,里面传出凄厉的哀嚎:“啊——!我不会放过他的!就算我死了,也一定会带他走!” 声音越来越尖细,最终像根断了的弦,戛然而止。铜镜在烈火中渐渐失去光泽,铜锈剥落,露出里面暗沉的铜胎,最后“咔嚓”一声,裂成了数块。 狂风骤歇,乌云散去,月光重新洒在空场上。火盆里的火焰慢慢变小,只剩下几缕青烟袅袅升起。 大师伯望着火盆,长长舒了口气,转身看向我,眼神复杂:“它……不会再来了。” 我站在原地,手脚冰凉,耳边仿佛还回响着镜灵最后的那句话。宋道长走上前,轻轻按住我的肩膀,掌心的温度透过衣料传来,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 “都过去了。”他说。 周围那些平日里只见过寻常斋醮法事的小道士们,哪见过大师伯这般引天雷的大场面,一个个惊得合不拢嘴,眼睛瞪得溜圆,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 “这……这可是镇观神器啊!大师伯居然真的引天雷来毁它!”一个小道士压低声音,拽了拽身旁同伴的袖子,眼里满是震撼。 “嘘,小点声!”同伴赶紧示意他噤声,眼神却忍不住又往火盆那边飘,“听说是这镜子里的东西作祟,要害刘师弟呢!” 他们一边小声嘀咕,一边时不时朝我投来好奇又复杂的目光。有的眼里带着担忧,像是在担心我会不会还被镜灵惦记;有的则满是疑惑,大概是不明白我怎么就招惹上了这邪性的镜灵 。 人群里,有个年纪稍小的小道士,忍不住扯着嗓子问了句:“这照心镜到底犯啥错了呀?”话一出口,就被旁边的师叔狠狠瞪了一眼,吓得他赶紧捂住嘴巴,缩到人群后面去了。 那些目光像一道道无形的丝线,缠在我身上,让我浑身不自在。我下意识地往宋道长身后躲了躲,试图避开这些打量。宋道长似是察觉到我的窘迫,轻轻拍了拍我的手背,低声安慰:“别在意,过了今晚,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斋醮要连办七日,白日里的法事已耗尽众人精力,加上今夜这场风波,大家也没了多言的力气,各自收拾妥当便回房歇息。宋道长替我掖好被角,又在床脚撒了三清殿的香灰,再三叮嘱我若有异动立刻唤他,这才回了隔壁房间。 静室里重归寂静,可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镜灵最后那句“就算我死了也会带他走”像根毒刺扎在心上,明明知道铜镜已碎,那邪物该烟消云散了,偏生就是放不下心。手心的冷汗濡湿了枕巾,胸口那点灼痛时隐时现,总觉得黑暗里藏着双眼睛,正幽幽地盯着我。 就这么熬到后半夜,眼皮终于重得抬不起来,意识渐渐沉入混沌。 “啪——” 一声清脆的碎裂声猛地刺破寂静! 我像被冰水浇头,瞬间惊醒,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黑暗中,我摸索着伸向枕边——那里空落落的,原本放在此处的桃木牌不见了踪影。 心猛地一沉,我慌忙点亮床头的油灯。昏黄的光晕里,只见床沿下散落着几块细小的木片,正是宋道长先前在太和观给我的那块桃木牌,上面刻着的“安”字裂成了好几瓣,断口还带着点焦黑。 “呵呵……” 一阵阴冷的笑声突然从房梁上传来,不是镜灵先前那蛊惑的甜腻,而是带着淬了毒似的怨毒,“我都说了,我不会放过你……” 油灯的火苗剧烈摇晃起来,光晕所及之处,墙面上竟慢慢渗出些黑褐色的水渍,顺着砖缝蜿蜒而下,像极了凝固的血。 我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强迫自己镇定。金光诀的口诀在舌尖打转,可指尖却有些发颤——连桃木牌都碎了,这镜灵到底是怎么残留下来的? “你以为烧了镜子就没用了?”那笑声又响起来,这次竟像是贴在我耳边,“我早就钻进你的念想里了……你越是想当掌门,我就越是有力气……” 黑暗中,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眨动,那些被镜灵勾起的幻象又涌了上来:法坛上的鼓声、师弟们敬畏的目光、宋道长赞许的笑容……可这一次,所有的景象都蒙着层黑纱,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你看,你明明就想要这些……”镜灵的声音带着得意的扭曲,“跟我走,我让你永远活在这念想里,比在这破道观里强多了……” 我猛地闭上眼,清心诀的字句像碎石子般砸向脑海:“大道无形,生育天地……大道无情,运行日月……” 可这一次,那股蛊惑的力量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强盛,像是有只冰冷的手,正一点点扼住我的喉咙。 小提示:大家平时烧香是会不会遇到香点燃后残留着火焰?这个时候我们一定要用手扇灭或者摇灭,切不可用嘴吹灭![粉心]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8章 镜碎邪灵终伏诛,夜惊残念又缠身 第29章 阴曹陷落邪祟手,阳世唤回至亲人 那股无形的力量猛地攥紧我的手腕,像铁钳似的勒得骨头生疼。我双脚离地,被硬生生拖拽着往黑暗深处去,喉咙里发不出半点声音,只能徒劳地挥舞着另一只手,指尖却什么也抓不住,只有刺骨的寒意顺着毛孔往骨子里钻。 四周的黑暗越来越浓,浓得像化不开的墨,连油灯那点昏黄的光晕都被吞噬得干干净净。我看不清脚下是路还是深渊,只觉得身体在飞速下坠,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夹杂着镜灵尖利的笑:“没用的……你的真气早被我搅散了,现在的你,跟个凡人没两样……” 我想掐诀,可指尖软绵绵的,连弯曲都费劲,丹田处空空荡荡,那点好不容易聚起来的真气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光了,连一丝暖意都剩不下。先前用金光诀逼退它的力气、念清心诀的定力,此刻全成了泡影,只剩下深入骨髓的无力感。 “你不是想当掌门吗?”镜灵的声音在黑暗里回荡,忽远忽近,“往前走就是了,法坛就在前面,只要你点头,那些人永远都听你的……” 黑暗中似乎真的浮现出一点微光,像法坛上的烛火。可我看得清楚,那微光周围缠绕着无数黑色的丝线,正一点点蠕动着,像极了镜灵先前幻化出的那些蛊惑人心的幻象。 我拼命摇头,想挣脱那只钳制着我的手,可全身的力气都像被抽干了,连脚趾都动不了半分。手腕上的力道越来越大,疼得我眼前发黑,意识开始模糊,仿佛下一秒就要被这无边的黑暗彻底吞没。 “放弃吧……”镜灵的声音带着胜利者的得意,“你斗不过你自己的念想的……” 黑暗中,那只拖拽着我的手突然转向,猛地将我往那片微光里拽去。我眼睁睁看着自己离那片诡异的光亮越来越近,却只能任由它摆布,连闭上眼的力气都快没了。 天刚蒙蒙亮,窗纸透出点鱼肚白,宋道长便蹑手蹑脚地推开静室的门。他生怕惊扰了我,脚步放得极轻,目光先落在床榻上——我侧卧着,呼吸似乎平稳,被子也盖得整齐,瞧着像是安然睡着。 他悬了一夜的心稍稍放下,嘴角牵起点浅淡的笑意,放轻脚步走过去,想叫我起来喝碗热粥。指尖刚触到我的胳膊,那股刺骨的凉意就让他浑身一僵,笑意瞬间凝固在脸上。 不对!这不是寻常的凉,是透了骨头缝的冷,像冰窖里捞出来的石头。 “畅儿?”他试探着唤了一声,见我没反应,心猛地往下沉。他伸手探向我的鼻息,那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的气流让他头皮发麻。 “畅儿!醒醒!”宋道长再也顾不上别的,用力摇晃着我的肩膀,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可我依旧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得像纸,连眉头都没动一下。 “醒过来!听到没有!”他又摇了几下,指尖触到的皮肤越来越冷,那点微弱的呼吸仿佛随时都会断绝。 宋道长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所有的镇定都碎成了渣。他猛地站起身,踉跄着后退半步,撞在旁边的桌角上,也顾不上疼,转身就往门外冲,声音因为急切而变调:“来人!快来人!畅儿他……他出事了!” 晨雾还没散尽,他黄色的道袍在灰白的天光里划出急促的弧线,一路朝着大师伯的住处狂奔,惊得早起洒扫的小道士们纷纷侧目。静室里,那盏昨夜被风吹得摇晃的油灯早已灭了,只剩下床榻上那具冰冷的躯体,和空气里若有似无的、陈旧的铜锈味。 那股拖拽的力道忽然缓了些,四周的黑暗像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寂的灰白。脚下踩着的不知是土地还是云雾,软绵绵的,却带着透心的凉。 周围渐渐浮现出人影,一个个都灰蒙蒙的,像被水泡过的宣纸画。他们或坐或站,动作僵硬地挪动着,面孔都模糊成一团,看不真切。 “救我!谁来救救我!”我朝着最近的人影大喊,声音在这片灰白里扩散开,却像撞在棉花上,连一点回音都没有。那些人影毫无反应,依旧木然地移动着,仿佛我只是一阵风。 我又转向另一个方向,拼命挥手:“大师伯!师傅!你们在哪?!” 回应我的只有死寂。那些灰蒙蒙的人影擦肩而过,我甚至能感觉到他们身上散发出的、比镜灵更甚的寒意,却连一丝目光都没分到。 “别喊了,”镜灵的声音带着戏谑的笑意,从身后传来,“这里没人能听见你的声音。” 我猛地回头,却只看到一片晃动的灰白,根本辨不出它的踪迹,只有那只冰冷的手还死死钳着我的手腕。 “你到底想干什么?!”我挣扎着怒吼,“你把我带到什么地方来了?!” “嘿嘿……”一阵阴冷的笑声在四周盘旋,带着说不出的得意,“你不是总说自己一身正气,不怕邪祟吗?那就让你看看,这阴曹地府,是不是你也能闯一闯!” “阴曹地府?”这四个字像冰锥扎进我心里,让我浑身一颤。难怪这里如此死寂,难怪这些人影如此诡异——他们根本不是活人! 手腕上的力道骤然加重,我被猛地往前一拽,那些灰蒙蒙的人影突然加快了速度,像被无形的力量驱赶着,朝着前方一片更浓重的灰雾里涌去。 “看清楚了,”镜灵的声音贴着我的耳朵,带着怨毒的快意,“这就是你的下场。永远困在这里,跟这些孤魂野鬼作伴,再也回不去那光鲜亮丽的道观了……” 我望着那片吞噬人影的灰雾,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不,我不能留在这里!宋道长还在等我,道观的斋醮还没结束…… 可无论我怎么挣扎,那只手都像长在了我手腕上,拖着我一步步朝着那片绝望的灰雾走去。 冰冷的推力猛地砸在后背,我踉跄着跌进一片攒动的黑影里。那些恶鬼嘶吼着围上来,青灰色的爪子抓向我的脸,腥臭味灌满了鼻腔。我下意识地闭上眼,心彻底沉了下去——完了,这次真的完了。 “啊——!” 凄厉的哀嚎突然炸响,不是我的声音,而是那些恶鬼发出的。我猛地睁开眼,只见一道熟悉的身影正站在恶鬼堆里,手里握着把桃木剑,剑光扫过之处,黑影纷纷溃散成烟。 他的背影挺直如松,动作干净利落,每一剑都带着破风的锐响。 “爷……爷爷?”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人正好转身,脸上沟壑纵横,眼角的皱纹里还沾着点尘土,正是我过世多年的爷爷!他眼神锐利如旧,看到我时,目光微微一凝,却没停下手里的动作,桃木剑反手一挑,又一只扑上来的恶鬼被劈成了两半。 不过片刻功夫,围着我的恶鬼就被他尽数除尽,灰白的地面上只余下几缕消散的黑烟。 “老东西!你敢坏我好事!”镜灵尖叫着扑上来,白影化作利爪,直取爷爷面门。 爷爷冷哼一声,桃木剑挽了个剑花,稳稳挡住攻势。两人瞬间缠斗在一起,白影与剑光交织,打得难解难分。 “爷爷!”我大喊着想去帮忙,却被爷爷凌厉的眼神制止。他没空回头,只伸手指了指我身后的方向。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那里竟有一道微弱的亮光,像漏进暗室的阳光,在灰白的背景里格外刺眼。 “快走!”爷爷的声音隔着打斗声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 我咬咬牙,转身朝着那道亮光狂奔。背后传来镜灵气急败坏的嘶吼:“别想跑!”紧接着便是更激烈的打斗声,桃木剑破空的锐响、镜灵尖利的怒骂、还有爷爷沉闷的喝声,交织着追在我身后。 我不敢回头,只顾着往前冲。那道亮光越来越近,暖融融的感觉透过衣襟渗进来,驱散了身上的寒意。身后的打斗声渐渐远了,最后彻底消失在一片温暖的光晕里。 当我终于扑进那片光亮中时,耳边突然响起熟悉的声音,带着哭腔和急切:“畅儿!醒醒!你看看我!” 那声音像根线,猛地将我从混沌中拽了出来。 我睁开眼,刺目的光线让我眯了眯眼,鼻尖萦绕着浓郁的艾草香和淡淡的药味。眼前是熟悉的帐顶,绣着简单的云纹,旁边守着的人眼眶通红,正是宋道长。他见我睁眼,瞬间红了眼眶,声音发颤:“畅儿,你可算醒了!” 我张了张嘴,喉咙干得发疼,只能发出嘶哑的气音。宋道长连忙端过床头的水碗,小心地用勺子喂我喝了几口。温水滑过喉咙,那点暖意让我终于找回了说话的力气:“师……师傅……” “哎,我在。”宋道长紧紧握住我的手,他的掌心滚烫,带着未消的焦灼,“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动了动手指,终于有了真实的触感,身上的冰冷也褪去了,只剩下劫后余生的酸软。脑海里闪过阴曹地府的灰白、恶鬼的嘶吼、爷爷的背影,还有镜灵最后的怨毒……那些画面清晰得不像幻觉。 “我……我见到爷爷了。”我低声说,声音还在发颤。 宋道长一怔,随即叹了口气,伸手替我掖了掖被角:“你爷爷在天有灵,肯定是舍不得你出事。”他顿了顿,眼眶又红了,“你不知道,你昏迷了一天一夜,大师伯请了观里所有懂医的师叔,都束手无策,只能用符水吊着你的气……” 我这才注意到,他眼下有浓重的青黑,红色法衣也皱巴巴的,显然是守了我很久。床沿上还摆着个空碗,碗底残留着黄色的药渣,想必就是他说的符水。 “镜灵……”我迟疑着开口,心里还惦记着爷爷和它的缠斗。 “已经散了。”宋道长的声音沉了沉,“就在你醒过来的前一刻,三清殿方向突然刮了阵怪风,风中还带着那东西的惨叫,等风停了,什么都没剩下。大师伯说,是你爷爷的魂魄拼着魂飞魄散,才彻底灭了它。” 我的心猛地一揪,鼻子发酸,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原来爷爷一直都在,在我最危险的时候,拼着最后一点灵识,护了我周全。 “哭什么。”宋道长用袖子替我擦了擦眼泪,声音放柔了,“你爷爷肯定不想看到你这样。他拼了这么大的力救你,就是想让你好好活着,好好修行。” 我点点头,用力抹掉眼泪。窗外的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中浮动着细小的尘埃,一切都真实得让人心安。 “斋醮……” “还在办着呢,有你大师伯盯着,错不了。”宋道长笑了笑,“你呀,就安心养着,等好了,师傅再教你新的道法。” 他的声音温和,掌心的温度透过相握的手传过来,像春日里的暖阳。我望着他鬓角的白发,忽然明白,爷爷的守护是冥冥中的庇佑,而身边这些人的牵挂,才是实实在在的人间暖意。 镜灵没了,那些蛊惑人心的念想或许还会偶尔冒头,但我知道,只要守住本心,守住身边这些温暖,再深的黑暗,也闯得过去。 我闭上眼睛,听着窗外隐约传来的诵经声,嘴角慢慢勾起一抹浅浅的笑。这一次,睡得格外安稳。 玄学小知识: 公认最缺德的三件事: 1.欺负寡妇,骚扰寡妇(容易没有后代) 2.挖绝户坟,绝户是指没有儿女后代的人。(挖人祖坟会影响自己的运势,还会让整个家族越来越倒霉) 3.欺软怕硬,尤其是欺负残疾人(这种人容易贫贱)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9章 阴曹陷落邪祟手,阳世唤回至亲人 第30章 朱砂藏心笔绘师徒情,墨痕蕴道符传道法长 斋醮仪式到了第七日,也是最隆重的一场。清晨的露水还凝在三清殿前的石阶上,香烛的烟气便已袅袅升起,与山间的薄雾缠在一起,漫过朱红的廊柱。我穿着干净的道袍,站在观中弟子的队列里,胸口的伤还有些微的牵扯感,却已不妨碍挺直脊背。 法坛设在殿前的空地上,九层台阶铺着明黄色的毡布,最上层摆着香炉、烛台与三清圣像,铜器在晨光里泛着温润的光。宋道长就站在圣像前,一身大红的法衣衬得他须发更白,衣摆上绣着的八卦图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他手持朝简,口中诵念着超度亡魂的经文,声音不高,却穿透了缭绕的烟气,每一个字都落得沉稳清晰。 我望着他的背影,忽然想起昏迷前那只冰冷的手、阴曹地府的灰白,再对比此刻法坛上的庄严——红色法衣在风里微微扬起,像一团跳动的火焰,驱散了所有阴森的记忆。 他是我的师傅,是在静室里握着我冰冷的手、声音发颤的人,也是此刻站在法坛上,为万千亡魂引路的道长。 胸腔里涌起一股热流,带着点酸胀,更多的却是难以言说的自豪。原来真正的修行,从不是孤勇的对抗,而是这样带着温度的守护。 “身子好些了?” 一只温暖的手轻轻搭在我肩上,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道。我转过头,撞进大师伯的目光里。 他今天穿了件藏青色的道袍,袖口磨得有些发亮,眼角的皱纹里还沾着点香灰,却丝毫不减那份沉静。他的眼睛很深,像浸在清泉里的黑曜石,历经了不知多少风雨,看过了多少生死,此刻映着法坛的烛火,依旧亮得惊人。 我点点头,喉咙里有些发紧,想说些什么,却觉得一切言语都多余。那些天的焦灼、恐惧,还有爷爷消散前的决绝,仿佛都藏在这目光里,被他一眼看穿,又轻轻抚平。 大师伯没再多问,只是对着我笑了笑。那笑容很淡,嘴角牵起的弧度像山间平缓的溪流,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他掌心的温度透过道袍渗进来,稳稳地落在我的肩上,也落在我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我忽然明白,为什么爷爷愿意拼着魂飞魄散也要护我周全,为什么宋道长守在床前不肯合眼——这道观里的每一缕香火,每一次诵经,每一个人的目光,都藏着这样无声的联结。它比任何法术都更坚固,比任何符咒都更温暖。 法坛上的经文声还在继续,宋道长正带领着众弟子行三跪九叩礼,衣袂翻动的声音整齐划一。我回望着大师伯,也跟着笑了起来。阳光穿过薄雾,落在我们相视而笑的脸上,带着香火的暖意,还有劫后余生的踏实。 这一次,无需多言。 中元斋醮的最后一缕香灰落定在香炉里时,山间的雾气也散得差不多了。各道观的人收拾行装时,三清殿前的石板路上落了层薄薄的香灰,被早起的小道士们用竹扫帚轻轻扫开,扬起的细尘在晨光里打着旋。 大师伯背着双手站在石阶顶端,藏青色道袍的下摆被山风掀起一角。他望着我们几个晚辈一一作别,目光在我和宋道长身上多停留了片刻,末了只说:“路上当心。” 他送我们一直到山下的岔路口,青石铺就的路在这里拐了个弯,能望见远处公路上零星驶过的车。“回去吧,”宋道长停下脚步,朝他拱了拱手,“观里诸事有劳大师兄。”大师伯摆摆手,没再多言,只是看着我们转身走远,直到身影被路边的竹林挡住,那道目光才慢慢收了回去。 沿着公路往收费站走时,宋道长的步子忽然慢了些。远远望见那红白相间的栏杆,他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嘴里低声咕哝:“上次就是这地方……” 我自然记得。来的时候也是在这儿,穿着道袍的宋道长被工作人员拦下来,非得让买门票,他急得直拍胸脯说“我是凌霄总观的”,最后还是同行的周师叔找了熟人才解了围。 这会儿快到栏杆前,宋道长忽然挺直了腰板,下巴微微扬起,目不斜视地往前走。经过收费窗口时,他果然没忍住,朝着里面正在低头写着什么的工作人员“哼”了一声,那声气音不轻不重,带着点小孩子似的别扭。 工作人员闻声抬头,看见是两个穿着道袍的人,显然也想起了上次的事。他手里的笔顿了顿,先是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个无奈又好笑的表情,朝宋道长瞥了一眼,没说话,又低下头去继续写东西,只是嘴角好像悄悄撇了撇。 “师傅,走了。”我憋着笑拽了拽宋道长的袖子。 他这才收回目光,步子迈得更大了,嘴里还嘟囔:“世俗规矩,真麻烦。”阳光透过树叶洒在他花白的头发上,倒像是镀了层金,先前那点别扭气,早被山风吹得没影了。 回到太和观时,山门后的老桃树落了满地碎金似的叶。宋道长推开观门的瞬间,檐角铜铃叮铃作响,惊起几只栖息在阶前的麻雀,扑棱棱掠过晒在石台上的草药,带起一阵苦香。 晚课结束后,宋道长把我叫进了他的静室。窗台上的月光草又抽出了新叶,案几上摊开的黄纸泛着温润的光,朱砂砚台里的墨锭还沾着半干的红痕。 他从樟木箱里翻出一本线装的旧书,封皮上“符箓要诀”四个字已经磨得有些模糊。 “镜灵一事,可见你根基还是浅了。”他蘸了点清水研开朱砂,笔尖在黄纸上悬着,却先不落下,“寻常小鬼尚可应付,遇上这等能扰人心神的邪物,光靠清心诀远远不够。” 我敛声屏气地听着,看他指尖捏着狼毫,先在纸上勾出一道弯弯的弧线,像新月落在水面。“这是镇鬼符的起笔,”他声音放得缓,“符胆要藏在北斗第七星的位置,墨要浓,力要透,心里得想着‘镇’字,不能有半分犹豫。” 朱砂在纸上晕开,渐渐连成一个繁复的图案,笔画间藏着我看不懂的玄机。他画得极慢,每一笔都像在掂量轻重,额角渗出细汗也顾不上擦。 等最后一笔收尾时,黄纸上的符竟隐隐泛起层浅淡的红光,转瞬又隐了去。 “拿过去练练。”他把狼毫递给我,“先描五百张,等手腕稳了再说。” 接下来的日子,我的案头便堆满了黄纸。起初描得歪歪扭扭,朱砂总在转折处洇开,像流眼泪的脸。宋道长从不骂我,只在我揉掉第十张废符时,伸手握住我的手腕:“气要沉在丹田,笔随心动,不是手在画,是心在画。”他掌心的温度透过笔杆传过来,带着常年握剑的薄茧,竟让我慌乱的手腕稳了不少。 画符的间隙,他便教我念咒。镇鬼咒要念得沉稳,每个字都像砸在石板上,得让邪祟听见三分惧意;避邪咒则要轻,像风拂过水面,悄无声息地在周身织起屏障。教到杀鬼咒时,他忽然停了声,盯着窗外的月光看了半晌。 “这咒威力太大,”他转回头时,眼里的光比案上的油灯还亮,“鬼虽为阴物,亦有灵识。不到性命攸关,断不可用。你记着,我们修道是护生,不是杀生,损了阴德,修行之路便难再寸进。” 我把他的话刻在心里,跟着他一句句念。那咒语很短,却字字带着凛冽的寒气,念到最后一个字时,竟觉得窗棂都晃了晃,檐角铜铃发出一声极轻的颤音。 夜深时,静室的灯总亮到很晚。我趴在案上练习画符,宋道长便坐在对面翻那本旧书,偶尔抬头看我一眼,见我描错了笔画,便用戒尺轻轻敲敲我的手背。月光从窗棂漏进来,在黄纸上投下格子状的影,把他鬓角的白发染得像落了层霜。 有天晨起,我终于画出一张像样的护身符,符胆处的红光比他画的那道还要亮些。宋道长拿在手里端详了许久,忽然笑了,眼角的皱纹堆起来,像漾开的水波:“不错,总算有点样子了。”他把符折成小小的三角,塞进我道袍的衣襟里,“贴身带着,往后再遇邪祟,也能多几分底气。” 山风穿过观门,吹得案上的黄纸簌簌作响。我摸着衣襟里温热的符,忽然明白,他教我的哪里只是符箓咒语,分明是把护我周全的心思,一笔一画都藏进了朱砂里。 金光咒: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亿劫,证吾神通。三界内外,惟道独尊。体有金光,覆映吾身。视之不见,听之不闻。包罗天地,养育群生。受持万遍,身有光明。三界侍卫,五帝司迎。万神朝礼,役使雷霆。鬼妖丧胆,精怪亡形。内有霹雳,雷神隐名。洞慧交彻,五炁腾腾。金光速现,覆护真人。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0章 朱砂藏心笔绘师徒情,墨痕蕴道符传道法长 第31章 镜灵前尘说因果,课业窘境显师徒 我攥着刚画好的护身符,指尖还残留着朱砂的微凉,终于忍不住开口:“师傅,那镜灵……到底是怎么回事?” 宋道长正用布擦拭着案上的砚台,闻言动作顿了顿,抬眼看向窗外。月光草的新叶在风里轻轻晃,他沉默片刻,才缓缓道:“那镜灵,是早年一位道家前辈收服的。” “前辈见它虽顽劣,却有探知人心渴望的本事,便命它看守凌霄观。怕它惹出乱子,才将它封印在铜镜里,连魂魄都与铜镜锁在了一处——那镜子,也就成了后来的照心镜。” 他拿起我画废的一张符,指尖捻着纸角轻轻抖了抖:“人心最是复杂,渴望藏得越深,越容易被它钻了空子。这些年,它迷惑过十几个弟子,想借人身脱困,好在都没成气候。” 说到最后,他眉头又蹙了起来,声音里带着点怅然:“如今被大师兄废了……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 “它本是灵物,被困镜中百年,性子早磨得偏执。废了它,倒也算解了束缚,可这百年修行毁于一旦,终究可惜。”他把废符丢进纸篓,“罢了,万物有命,强求不得。” 正听宋道长说着镜灵的往事,裤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嗡嗡的声响在安静的静室里格外突兀。我慌忙掏出来一看,屏幕上跳动着“樊乐”两个字,是我大学室友。 “喂?”我接起电话,还没来得及说上半句,那头就炸开熟悉的大嗓门:“刘畅!小组作业你到底什么时候交啊?我们仨都在教室等你汇总呢!” 我脑子“嗡”的一声,像被人敲了一闷棍:“什么作业?” “就上周三老师在群里布置的那个啊!主题是民间信仰调研,你忘啦?”樊乐的声音透着无奈,“我们@你好几次了,你都没回。” 我这才猛地想起,那几天正是被镜灵缠得最厉害的时候,昏昏沉沉躺了好几天,手机早被扔在一边没碰过。“等、等我一下!我马上看!”我挂了电话,顾不上宋道长投来的疑惑目光,抓起手机就往自己房间冲,嘴里含糊地喊着:“师傅我先忙点事!” 身后传来宋道长带着些茫然的声音:“这孩子……”我已经顾不上回应,手指飞快地戳开班级群,置顶的消息果然是那份作业要求,截止时间就在今天下午五点。看着屏幕上的时间,我手忙脚乱地拉开椅子坐下,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这下要熬夜赶工了。 笔尖在纸上划得飞快,忽然听见身后传来轻缓的脚步声。我回头一看,宋道长端着杯热茶站在门口,目光落在我摊开的笔记本上。 “记得没多久,你就得回学校上学了吧?”他把茶杯放在桌边。 我手不停笔,含糊应道:“好像是。” “那这几天,要不回家看看?”他在我身边坐下,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毕竟一个暑假没回去了,你父母该想你了。” “平时不都通话嘛,想什么呀。”我头也没抬,注意力全在屏幕上的文档里。 宋道长啧了一声,语气里带着点无奈:“你这孩子,听其声不见其人,心里头难免还是空落落的。思念这东西,可不是电话能填满的。” 我没再接话,闷头对着键盘一阵猛敲。他也不催,就坐在旁边看着,忽然伸长脖子瞅了眼我屏幕上的标题,眼睛亮了亮:“赶什么这么急?‘民间信仰调研报告’?” 他忽然笑了,伸手捋了捋花白的胡须:“这个我可擅长啊。” 我像是溺水时抓到了浮木,猛地转过头,一把抓住他的衣袖,眼睛里估计都冒光了:“师傅!求您救救我!这作业下午就得交,我现在脑子里一团乱麻!” 宋道长被我拽得一个趔趄,随即朗声笑起来:“你这拜师,倒像是专等着今天求我办事似的。”话虽如此,他已经凑近屏幕,指着其中一段文字道:“这里说的斋醮科仪,细节不对,我给你讲讲……” 在宋道长的指点下,键盘敲击声噼里啪啦响个不停,不过半个时辰,报告的电子版就成型了。我滑动鼠标从头到尾看了一遍,越看越觉得不对劲——明明是民间信仰调研,怎么通篇都在讲斋醮的仪轨、符箓的画法,甚至连不同经文的适用场景都写得清清楚楚,活脱脱一篇道教科仪说明。 “师傅,”我指着屏幕上“三清像摆放方位与祭祀时辰”那段,有点心虚,“你确定这样能行吗?老师要的是民间信仰的普遍情况,我这写得也太……专业了吧?” 宋道长凑过来看了一眼,拍着胸脯笃定道:“那当然,你还不信我的?”他指着那些文字,语气里满是自信,“这里头没一个错的,从科仪流程到法器用途,都是最地道的讲究。我还不信你们老师懂得比我多。” 我看着屏幕上那些透着古朴气息的内容,心里还是有点打鼓,但想想宋道长浸淫此道几十年的资历,又觉得或许真有道理。咬了咬牙,干脆点了提交:“行,那就听师傅的!” 宋道长看着我点下提交键,满意地捋了捋胡须:“这就对了,学问讲究的是求真务实,哪能随随便便糊弄?”他转身往门口走,又回头补充了一句,“记得啊,明天抽空回家看看。” 报告发过去没多久,导师的消息就弹了出来,只有一句:“咋的你出家了?” 我盯着屏幕,脸颊瞬间发烫,尴尬地回了个心虚的表情包。果然,下一秒导师的消息紧随而至:“重写!” 无奈之下,我只好删掉那些过于“专业”的内容,从头开始琢磨。不知不觉间,窗外的日头已经爬到了正中,键盘敲击声还在房间里回荡。 宋道长端着一盘切好的桃子走进来,看见我还在对着屏幕忙活,不由奇怪:“怎么回事?不是已经写完了吗?” 我叹了口气,指了指聊天记录:“导师说不合格,让重写。” “嘿!他什么意思!”宋道长一听就急了,放下果盘就要来抢我手机,“我这几十年的道行,还能错了不成?手机给我,我找他理论理论!” “师傅师傅,别别别!”我赶紧把手机往怀里一揣,拉住他的胳膊好言相劝,“您别激动,是我没说清楚,我们这作业要的是民间普遍认知,不是专业研究……导师他不懂这些,您跟他说也说不明白呀。” 好说歹说,总算把宋道长按在椅子上坐下。他还在那儿气鼓鼓地嘟囔:“什么不懂?我看是他学问不到家……”我一边点头应和,一边赶紧低头继续敲键盘,心里暗自庆幸,还好没真让师傅跟导师“理论”起来。 第32章 晨光辞观归尘世,寝室惊闻古童邪 天刚蒙蒙亮,我就爬了起来,把道袍仔细叠好收进包里,换上出发前带的T恤牛仔裤,对着镜子照了照,倒像是从道观里走出来的寻常学生了。 宋道长已经在院子里打太极,晨光透过月光草的叶隙落在他身上,倒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意思。我走过去,他刚好收势,接过我递的毛巾擦了擦手。 “回去了?”他看着我收拾好的背包,语气里带着点不舍。 “嗯,再不去学校该赶不上课了。”我笑了笑,“等放了假我再来看您。” 他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个小布包塞给我:“这个拿着,路上用得上。”我打开一看,是几张叠好的平安符,朱砂的痕迹还很新鲜。 “谢谢您师傅。” “走吧,我送你到路口。” 清晨的山路格外清静,只有鸟鸣和我们的脚步声。到了岔路口,他站定,摆摆手:“就到这儿吧,一路小心。” “师傅您回去吧,注意身体。”我背着包朝他鞠了一躬,转身往山下走。走了几步回头,还看见他站在那里,晨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到家时已经是下午,刚掏出钥匙,门就从里面打开了。母亲探出头,看见我眼睛一亮:“哎哟,畅儿回来了!” 她一把拉过我的包,上下打量着我,眉头皱了起来:“你看看,都瘦了!在外面没好好吃饭吧?” “哪有,师傅天天给我做好吃的。”我笑着进屋,一股饭菜香扑面而来。桌上摆着红烧鱼、可乐鸡翅,全是我爱吃的。 “快洗手吃饭。”父亲从厨房端着汤出来,脸上带着笑,“你妈一早就去菜市场抢新鲜的,说你今天回来。” 一顿饭吃得热热闹闹,母亲不停给我夹菜,碗里的菜堆得像小山。吃饱喝足,我靠在沙发上,母亲坐在旁边削苹果,父亲打开了电视。 “这个暑假在道观里怎么样?没给你师傅添麻烦吧?”母亲把苹果递给我。 “没添麻烦,就是遇到了点事。”我咬了口苹果,把法医林默遇鬼、凌霄观镜灵的事捡着能说的跟他们讲了。 “还有这种事?”母亲听得眼睛都直了,“那镜灵真能看透人心?” “师傅说它能探知人的渴望。”我点点头,“不过已经被大师伯废了,也算解脱了。” 父亲皱着眉:“这种东西还是少接触为好,你一个学生,好好上学才是正经事。” “我知道爸,就是觉得挺稀奇的。”我笑了笑,“师傅还帮我改作业呢,结果改得太专业,被导师打回来了,让我重写。” “你这孩子,净胡闹。”母亲点了点我的额头,眼里却满是笑意,“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窗外的夕阳透过玻璃照进来,暖融融的。我看着父母的笑脸,忽然懂了师傅说的“思念不是电话能填满的”是什么意思。 这大概就是家的味道吧,无论走多远,总有个人在等你回家,给你做一顿热饭,听你讲那些稀奇古怪的故事。 在家歇了几天,把攒了一暑假的家常话跟爸妈说透了,我才拖着行李箱往学校赶。新学期选了住校,一来省得在外租房费钱,二来也能跟室友们热闹热闹——毕竟,他们还不知道我这暑假多了个“道士”身份。 推开寝室门时,老三正趴在桌上啃苹果,老二对着电脑打游戏,听见动静同时回头。我把行李箱往墙角一放,故意清了清嗓子,张开双臂喊了句:“嘿!孩子们,你们爹回来啦!” 老三嘴里的苹果差点喷出来,伸手就往我胳膊上拍了一下:“去你的刘畅,一回来就想着占我们的便宜!”老二也转过头,笑着摇摇头:“暑假去哪儿野了?瘦了点啊,是不是没好好吃饭?” 我一边弯腰解开行李箱拉链,一边嘿嘿笑:“可不是嘛,天天被人管着,想吃口肉都得看脸色。”这话半真半假,在太和观确实清淡,只是他们听着,只当我是去哪个严格的亲戚家了。 寝室里的笑声混着键盘敲击声,熟悉的感觉涌上来,仿佛那个被镜灵、符箓缠绕的暑假只是一场光怪陆离的梦。我看着他们插科打诨的样子,悄悄把包里那张宋道长塞给我的平安符往深处压了压——有些事,或许就这样藏着,也挺好。 樊乐啃苹果的动作停了,突然把苹果核往垃圾桶一丢,压低声音凑过来,神神秘秘地说:“哎,跟你们说个事儿,你们知道吗?” 他故意顿了顿,等我们都被勾起好奇心,才接着道:“听说咱们系有个女生,暑假去泰国请了个什么古童回来,据说那玩意儿可神了,能帮主人实现愿望!” “真的假的?”老二立刻停下游戏,转过椅子凑近了些,“实现愿望?跟阿拉丁神灯似的?” 老三也跟着点头:“我也听人提过一嘴,说那女生开学后运气确实好得离谱,选修课抽签抽中了最抢手的那门,连丢的饭卡都自己找回来了。” 几人七嘴八舌讨论起来,我却心里“咯噔”一下。樊乐说的“古童”,应该是师傅提过的“古曼童”才对。 记得之前整理符箓典籍时,宋道长曾指着其中一页淡淡提过:“这等养小鬼的旁门左道,看着能求点小利,实则是与虎谋皮。古曼童需以生人精气供养,久了必遭反噬,邪性得很,碰不得。” 我皱了皱眉,没插话。室友们不知道这里头的门道,只当是新奇趣闻,可我一想到师傅说的“反噬”,心里就莫名发沉。那女生……怕是不知道自己请回来的,究竟是助力还是祸根。 “如果真那么神奇,”老二许夜笙摸着下巴,眼睛亮晶晶的,“要不咱们找机会问问那女生,看能不能也帮着搞一个?” “不可!”我几乎是下意识地拔高了声音,语气里的急切自己都吓了一跳。 三人齐刷刷转过头,脸上全是疑惑。樊乐挑眉:“咋了这是?反应这么大?” 我定了定神,尽量让语气听起来平静些:“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那东西要是真能帮人实现愿望,肯定不是白给的。”想起宋道长说过的“精气供养”,我顿了顿,补充道,“你向它许愿,指不定要付出什么代价呢。这种东西,最好还是别碰。” 寝室里安静了几秒,许夜笙摸着下巴的手放了下来,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你这么一说,好像是有点道理。哪有平白无故掉馅饼的事。” 樊乐也跟着点头:“确实,听着就玄乎,还是算了吧。” 我心里悄悄松了口气,没再多说。有些门道,说不清道不明,能让他们打消念头,就已经很好了。 “害,说来说去都是封建迷信。”老大季延川推了推眼镜,语气带着点不以为然,“咱们可是接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社会主义好青年,这些神神鬼鬼的,全是假的。” “就是就是!”樊乐立刻附和,还拍了下桌子,“宇宙的尽头是科学,那些玩意儿都是骗小孩的!” 许夜笙也跟着点头:“没错,踏踏实实过日子才是真的,别想那些有的没的。” 我坐在旁边听着,没接话,只是低头笑了笑。手里无意识地摩挲着裤袋里那张平安符的边角,指尖传来熟悉的微凉触感。 有些事,没经历过的人,确实很难相信。也好,就让他们活在这份“科学”的笃定里,安稳顺遂,挺好的。 温馨提示:像泰国的古曼童,狐仙牌等这类玩意,千万千万不要去碰,这些东西都是邪性的,如果买到假的还好,如果买到了真的,那就完了,会对我们自身造成很大影响甚至危及生命。俗话说“请神容易送神难”这个东西很难送走到,不是说随便找个道士就能处理的。因此千万不要碰这些东西。 另提一嘴,我想了一下,光给你们介绍符,如果不知道怎么画也是白瞎,所以我打算介绍一下画符的流程,我想尽量写详细一点,只不过这样字数会很多,所以大家如果感兴趣可以说一下,我为大家介绍,如果不感兴趣就算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2章 晨光辞观归尘世,寝室惊闻古童邪 第33章 邪祟课间惑同窗,正言舍内挽友途 第二天上课,教室里刚坐满一半人,后排就传来压低的说话声。 “真的?薇薇,那玩意儿真有这么神奇?”一个女生的声音里满是惊奇。 被叫做薇薇的女生轻笑一声,语气带着点得意:“那当然。我跟你说,之前我许愿希望论文能顺利通过,结果答辩的时候老师都没怎么为难我,直接过了!”她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还有啊,前阵子我想赚点零花钱,就去买了几张刮刮乐,你猜怎么着?真中了五万块!” 后排一阵吸气声,我握着笔的手顿了顿。 旁边的樊乐听得眼睛都直了,胳膊肘悄悄撞了撞我,一脸心痒地凑过来:“畅畅,怎么办,听她们说的……我有点心动了。五万块呢,够我买个新电脑了。” 我转头瞪了他一眼,压低声音斥道:“心动什么?天上可不会掉馅饼!”指尖无意识地捏紧了笔,“别忘了昨天说的,这种东西哪有白给的好处?赶紧收起你的小心思!” 樊乐被我怼得撇撇嘴,却也没再反驳,只是眼神还忍不住往后飘,显然心里还在打鼓。我看着他那模样,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古曼童的诱惑,果然没那么容易抵挡。 薇薇像是得了什么了不得的宝贝,又带着点炫耀的语气对周围女生说:“你们要是也想要,我可以把那师傅的联系方式推给你们,找他求一个就行,很方便的。” “真的吗?太好了!”“薇薇你也太够意思了,有好事还想着我们!”几个女生眼睛瞬间亮了,七嘴八舌地应着,手已经摸向了手机,显然急着要联系方式。 这时上课铃响了,老师拿着课本走上讲台,后排的议论声立刻低了下去。我收回注意力,翻开课本,后面的聊天内容也就没再听清。 一整节课,樊乐都有点坐立不安,时不时瞟向薇薇那边,手指在手机屏幕上点点划划,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下课铃一响,他立刻转过头对我说:“畅畅,你先走,我还有点事。” 我看他眼神躲闪,心里大概猜到了七八分,皱了皱眉却没多问,只是点点头:“行,那我先走了。” 收拾好课本背上包,走出教室时,我回头看了一眼,樊乐正拿着手机,凑到薇薇旁边不知道在说什么,薇薇则一脸得意地给他展示着什么界面。 我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教学楼。有些弯路,或许总得自己撞过才知道疼。 回到寝室,我把书本往桌上一放,心里总跟压了块石头似的。樊乐那眼神躲闪的样子,明摆着没干好事。他是我从大一玩到现在的哥们,真要是被那古曼童缠上,后果不堪设想。我要是眼睁睁看着不管,这辈子都得膈应。 等了快一个小时,门“咔哒”一声开了,樊乐揣着手机,一脸藏不住事的兴奋闯进来。 我抬眼看向他,开门见山:“乐乐,你是不是去找那女生要‘大师’的联系方式了?” 他脚步猛地一顿,眼神往别处飘,支支吾吾道:“没……没有啊,你瞎猜啥。” 我眯了眯眼睛,往椅子上一靠,语气沉了沉:“确定?” 他被我看得浑身不自在,手不自觉地攥紧了手机,过了几秒,终于耷拉下脑袋,声音跟蚊子似的:“……要了。” “我之前怎么跟你说的?”我腾地站起来,嗓门忍不住拔高,“那东西是好惹的吗?旁门左道,沾了就甩不掉!”我指着门口,气不打一处来,“你要是敢把那玩意儿买回来,这寝室我待不了,立马搬出去!” “别别别!”樊乐赶紧扑过来拉住我的胳膊,脸都白了,“我错了还不行吗?就是好奇,问问联系方式而已,真没打算买!你看我这就删了,现在就删!”他说着就点开手机,手指飞快地操作着,举到我面前,“你看,删干净了,真的!” 我盯着他慌乱的脸,心里的火气消了些,却还是没松口:“记住你说的话,这东西碰不得,为了你自己,也为了咱们这寝室。” 他连连点头,拉着我的手不放:“放心吧,我绝对不碰!你可千万别搬出去啊。” 看着他那保证的样子,我心里稍稍松了些,但总觉得这事没那么容易过去。有些诱惑一旦种进心里,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冒出来。 正说着,寝室门被推开,季延川和许夜笙拎着外卖走进来。季延川刚把袋子往桌上一放,就瞅见我和樊乐一个站着一个拉着胳膊的架势,当即挑眉笑出声:“哟,这是咋了?小两口吵架呢?” “说什么呢!”我抬腿就往他小腿上轻踢了一脚,没好气地瞪他,“再胡说八道,今晚你那份麻辣烫归我了。” 许夜笙在旁边帮腔:“就是,没看樊乐脸都快皱成包子了吗?肯定是闯祸被刘畅抓包了。”他把一份麻辣烫塞给樊乐,“喏,安慰奖,说说吧,又犯啥错了?” 樊乐挠挠头,没好意思提古曼童的事,只含糊道:“就……就差点犯傻,被刘畅骂醒了。” 季延川凑过来,一脸八卦:“哦?什么傻事能让咱们刘大圣人动这么大火?” “吃你的饭吧。”我把自己那份麻辣烫拆开,没再接话。有些事,少让他们知道,反而能少些念想。樊乐偷偷看了我一眼,低头扒拉着碗里的鱼丸,没再吭声。 五雷灭鬼镇宅符:黄纸、朱砂画符,按照一般画符请神程序,画完后贴于大厅或门口。家中不安,疑神疑鬼时使用 (图片请到番茄)[垂耳兔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3章 邪祟课间惑同窗,正言舍内挽友途 第34章 福祸孽生双煞至,怨憎暗涌斗室寒 日子一天天过去,薇薇养古曼童的事在小范围内悄悄传开,她的“好运”也确实没断过。今天说抽中了演唱会前排票,明天又晒出刚收到的新款包包,甚至连平时点名超严的选修课老师,都好几次在她迟到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是她身上的气息越来越怪。以前薇薇总爱凑在人群里说笑,身上总带着甜甜的香水味,可现在她总下意识往阴凉处躲,脸色白得像纸,走近了能隐约闻到一股说不出的腥气,冷飕飕的,让人忍不住想后退。 有次在走廊上撞见她,我犹豫了半天,还是叫住了她。“薇薇,”我从口袋里摸出宋道长之前给的另一道平安符,递过去,“我知道你最近顺,但那东西……毕竟不是正道。你听我一句劝,找懂行的人把它送走,再晚就怕来不及了,会伤根基的。这个你拿着,或许能帮点忙。” 薇薇低头瞥了眼我手里的黄符,突然嗤笑一声,眼神里满是嘲讽:“大哥,你是读书读傻了吧?”她往后退了半步,避开我的手,“我过得好,你是不是看不惯?不想发财就自己待着,别来挡别人的路。”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往前走,马尾辫甩得又快又急,像是在逃避什么。我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心里那股不安越来越沉——有些路,一旦踏上去,就再难回头了。 而樊乐的变化是从一周前开始的。 那天他突然哼着小曲回来,手里拎着最新款的游戏耳机,说是参加校园活动抽中的。我当时就觉得不对劲——他向来对那些活动避之不及。可没等我细问,他就抱着电脑打游戏去了,嘴里还时不时冒出几句“运气太好了吧”“这都能赢”。 从那以后,他像是被好运缠上了。买奶茶中再来一瓶,专业课随堂测验蒙的题全对,甚至连丢在洗衣房忘了取的衣服,都被好心人叠得整整齐齐送回来。他每天乐得合不拢嘴,手机屏幕亮的时间越来越长,总是躲在阳台或者被子里打字,问他就说在跟“好运网友”聊天。 寝室的气氛却在悄悄变质。 以前季延川和许夜笙总爱凑一起开黑,现在三句话不到就吵。“你抢我蓝 buff 干嘛?”“明明是你操作菜!”昨天两人甚至因为谁先用卫生间吵了起来,季延川把牙刷摔在地上,许夜笙攥着毛巾瞪着眼,最后不欢而散。 我也变得越来越烦躁。看书时总觉得有人盯着后背,樊乐翻书的声音、季延川敲键盘的动静,都像是在耳边敲锣。有次樊乐不小心碰掉了我的水杯,我居然脱口而出:“你能不能小心点!故意的吧?”说完自己都愣住了——以前这点小事,我们顶多笑骂一句就算了。 最让人毛骨悚然的是半夜的声音。 大概凌晨两三点,总能听到窸窸窣窣的响动,像是有人在翻东西,又像是指甲刮过墙壁。我屏住呼吸听,声音却没了,可刚一闭眼,那声音又在耳边响起。有天我猛地坐起来,借着窗外的月光扫了一圈——樊乐的床铺鼓鼓囊囊的,像是蒙着什么东西,隐约有微弱的红光从被子缝隙里透出来。 “乐乐?”我试探着叫了一声。 被子猛地一动,红光瞬间消失。樊乐迷迷糊糊地应:“啊?咋了?” “你没听见声音吗?” “啥声音啊?”他的声音透着一股刻意的迷糊,“你是不是做梦了?” 我盯着他的床铺,后背发凉。月光下,他露在外面的手背上,好像多了几个淡淡的红痕,像被什么东西抓过一样。 第二天早上,我趁樊乐去洗漱,飞快地瞥了一眼他的桌子。角落里放着个黑色的小袋子,鼓鼓的,拉链没拉严,露出里面暗红色的布料,还隐隐透着一股熟悉的腥气——跟薇薇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我心里“咯噔”一下,抓起袋子就要打开,樊乐却突然冲进来,一把将袋子抢过去抱在怀里,脸色惨白:“你干嘛!别动我的东西!” “这里面是什么?”我盯着他的眼睛,“你是不是把古曼童带回来了?” “不是!你别瞎猜!”他往后退了两步,背紧紧贴着墙,怀里的袋子被抱得更紧了,“就是……就是朋友送的平安符袋……” 话音刚落,窗外突然刮起一阵风,寝室的门“砰”地一声关上,桌上的课本哗啦啦翻到最后一页,发出刺耳的声响。樊乐怀里的袋子动了一下,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拱。 他吓得一抖,袋子掉在地上,拉链崩开,滚出来一个巴掌大的木头娃娃,眼睛涂着红漆,正死死地盯着我。 我气得浑身发抖,手指着地上那个红眼睛的木头娃娃,声音都在发颤:“那你告诉我这是什么?!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不要碰这些东西!” 换作是平时,樊乐肯定是低着头,像只做错事的小狗乖乖挨训。可这次,他像是被什么附了身,猛地抬起头,眼睛里布满红血丝,声音又急又冲,带着我从未听过的陌生:“我要你管!我看你就是嫉妒我!” 他一边喊,一边手忙脚乱地把那个古曼童往怀里抱,紧紧贴着胸口,像是抱着什么稀世珍宝。然后,不等我再说话,他就抱着古曼童,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寝室门,“砰”的一声,把门摔得震天响。 我愣在原地,胸口剧烈起伏着,一股怒火直冲天灵盖。看着空荡荡的门口,我几乎是吼了出来:“走了你有种别回来!” 吼完,我一屁股坐回椅子上,气得胸脯一起一伏,重重地喘着气。拳头紧紧攥着,指甲都快嵌进肉里了,可心里那股又气又急又怕的滋味,还是堵得慌。寝室里静得可怕,只有我粗重的呼吸声,还有窗外不知何时刮起来的、带着寒意的风声,呜咽着,像是在预兆什么不好的事。 我猛地想起什么,快步走到衣柜前,拉开最底层的行李箱。指尖触到箱底那层厚厚的绒布时,心脏都跟着紧了紧。掀开绒布,里面静静躺着从太和观求来的桃木剑、八卦镜,还有黄纸、朱砂、红绳等一堆驱邪的物件。 我把这些东西一股脑儿倒在桌上,深吸一口气,努力回忆宋道长画符时的动作。拿起朱砂笔,蘸饱朱砂,在黄纸上一笔一划,颤巍巍却又无比认真地勾勒出驱邪镇煞符的纹路。线条算不上多流畅,但每一笔都凝聚着我此刻的急切与恐惧。 画好符,我找来一小盅白酒,将符纸点燃,看着它在酒里化作灰烬,红色的火苗舔舐着白酒,腾起几缕带着檀香味的青烟。然后,我端着这盅混着符灰的白酒,沿着寝室的角落、床铺边缘,一点点洒过去。 白酒洒在地上,发出“滋滋”的细微声响,随着最后一滴酒落下,仿佛有什么无形的、沉甸甸的东西被瞬间抽离。原本有些沉闷、甚至带着点阴冷的寝室,豁然亮堂起来,空气里那股若有似无的腥气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酒气和朱砂的香气,让人莫名地安心了不少。 玄学小知识:正神不上身,上身非正神[哈哈大笑]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4章 福祸孽生双煞至,怨憎暗涌斗室寒 第35章 邪物扰心兄弟隙,正道驱晦手足和 寝室门被推开时,我正把桃木剑和八卦镜仔细收好。季延川拎着外卖袋子先进来,刚吸了吸鼻子就咋咋呼呼地喊:“哇塞,刘畅,你喷空气清新剂了?”他在屋里转了半圈,一脸惊奇,“咱们寝室之前那股说不出的怪味没了,连空气都清爽多了,人站着都觉得神清气爽!” 我看着他夸张的样子,嘴角忍不住弯了弯:“对啊,嫌之前味儿太大,找了点东西收拾了下。” 许夜笙跟着走进来,目光在屋里扫了一圈,落在樊乐空荡荡的椅子上,随口问道:“欸,樊乐呢?没回来?” 提到樊乐,我脸上的笑意瞬间淡了下去,拿起桌上的水杯抿了一口,语气沉了沉:“别跟我提他。” 许夜笙愣了一下,凑过来拍了拍我胳膊:“咋了这是?你俩又闹矛盾了?早上出门还好好的啊。” 我放下水杯,把樊乐偷偷养古曼童,还有这阵子寝室氛围变得诡异、大家莫名烦躁的事一五一十说了。 季延川手里的外卖袋子“咚”地放在桌上,平时咋咋呼呼的人难得沉默了,过了好一会儿才摸着下巴说:“虽然我一直不信鬼神之说,但仔细想想……”他挠了挠头,“最近咱们确实有点反常,为点鸡毛蒜皮的事就能吵起来,像是有啥东西在旁边挑事似的。” 许夜笙皱着眉点头:“可不是嘛,昨天为了卫生间吵架的时候,我都觉得自己那股火来得莫名其妙。”他看向我,语气诚恳,“畅畅,好歹哥们一场,樊乐估计也是被那东西迷了心窍。咱们去找找他,好好劝劝,说不定能让他回头呢?” 我望着窗外,天已经渐渐黑了下来,远处的路灯亮起来,晕出一圈圈昏黄的光。心里那点对樊乐的气,早就被担心压了下去。他带着那东西在外头晃悠,天知道会出什么事。 我叹了口气,站起身:“行,去找找。他平时爱去的那几个地方,挨个看看。” 季延川立刻抓起外套:“我知道他常去的那家网吧,先去那看看!” 许夜笙已经拉开了门:“走,晚了说不定他就跑没影了。” 三个人快步下楼,晚风带着点凉意吹过来,我裹了裹衣服,心里暗暗祈祷:樊乐,你可千万别出事啊。 网吧里烟味混着泡面味,空气浑浊得让人发闷。季延川眼尖,一进门就指着角落的位置:“那儿呢!”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樊乐果然背对着我们坐在电脑前,手指在键盘上敲得飞快,屏幕上的游戏画面打得正激烈。而他旁边的空位上,那个黑色小袋子敞着口,露出里面暗红色的绒布,鼓鼓囊囊的,一看就知道里面是什么。 我们走过去,季延川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樊乐,别玩了。” “啧,别碰。”樊乐头也没回,不耐烦地挥开他的手,眼睛还死死盯着屏幕,“正团战呢。” 我心头火又上来了,也顾不上那么多,直接伸手揪住他后领,一把将他的头掰了过来。他脸上还带着玩游戏的亢奋,看清是我时,那股劲瞬间泄了,眼神黯淡下去,嘴角撇着,语气带着点赌气的别扭:“怎么是你……你不是说有种我别回去吗?现在又过来找我干嘛。” 周围几台电脑前的人被这边动静吸引,纷纷投来目光。我强压下想揍他的冲动,松开手,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语气平和些:“之前是我太激动了,说话重了,给你道歉。别在这儿待着了,快跟我们回去。” 季延川赶紧打圆场,拍了拍樊乐的胳膊:“就是,大家都是一个寝室的兄弟,畅畅那也是急得慌。他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跟我们回去吧。” 樊乐看着我们,又瞥了眼旁边的袋子,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没说什么,点了点头,退出游戏关了电脑,拿起那个袋子跟着我们往外走。 路上,季延川和许夜笙你一言我一语地劝他,把之前查的关于古曼童的资料翻出来给他看。“你看这上面说的,好多人养了之后看着运气好,其实是在透支自己的精气。”“还有这个,说是会影响人的心智,让你变得越来越偏执。” 樊乐一开始还低着头不吭声,直到许夜笙点开一张图片,指着上面的文字念:“……古曼童多由夭折婴儿尸体炼制,需涂抹尸油、混合骨灰……” 他猛地停下脚步,眼睛死死盯着屏幕上的文字,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手里的袋子“啪嗒”掉在地上。他像是没察觉,只是喃喃地重复:“婴儿尸体?尸油?” 过了好几秒,他突然捂住嘴,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转身就往路边的树旁跑,蹲在地上干呕起来。刚才在网吧里那点对“好运”的执念,瞬间被这**裸的恶心和恐惧冲得一干二净。 樊乐干呕了好一阵,缓过劲来后,猛地捡起地上的袋子,像是抓着什么烫手的山芋,几步冲到路边的垃圾桶旁,狠狠扔了进去,还嫌不够似的,又抬脚在垃圾桶上踹了两下。 “该死的李玲薇!”他喘着粗气,声音里满是后怕和愤怒,“弄个这么恶心的东西养着,还每天对着它赞不绝口,简直是变态!” 我走过去,拍了拍他还在发颤的肩膀,语气轻松了些:“行了,扔了就好。没事了,知错能改就是好孩子。” 樊乐低着头,声音闷闷的:“畅畅,之前是我糊涂,差点害了大家……” “过去的事就别想了。”季延川搭着他的另一边肩膀,“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天啥都好了。” 许夜笙也附和:“就是,谁还没犯过傻呢,改了就成。” 一路回寝室,樊乐话不多,但脸上那股被“好运”冲昏的迷醉劲儿彻底没了,眼神清明了不少。 推开寝室门,之前那股让人安心的酒气和朱砂味还在。樊乐看着自己空出来的桌子角落,长长舒了口气,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我们几个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里看到了放松。 “以后这种歪门邪道的东西,咱可再也不能碰了。”季延川往椅子上一瘫,语气郑重,“今天这事,想想都后怕。” “嗯,”许夜笙点头,“踏踏实实过日子挺好,别总想着走捷径。” 樊乐也用力点头,脸上带着愧疚:“我保证,以后绝对不犯这种傻了。谢谢你们今天拉我一把。” 我笑了笑,打开桌上的矿泉水递给他:“都是兄弟,说这干啥。赶紧洗把脸,过来一起吃点东西,季延川带的外卖估计快凉了。” 窗外的月光透过玻璃照进来,落在我们身上,寝室里又恢复了往日的暖意。那些因古曼童而起的诡异和阴霾,仿佛随着那个被扔进垃圾桶的木头娃娃,彻底烟消云散了。 我刚洗漱完躺到床上,还没来得及酝酿睡意,就见樊乐抱着个枕头,磨磨蹭蹭地站在我床底下,脑袋耷拉着,活像只受了惊的兔子。 “畅畅,”他声音里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讨好,“我之前那床铺……放过那玩意儿,现在一躺上去就浑身不对劲,有点隔应得慌,今晚……能跟你挤挤不?” 我掀起眼皮瞅了他一眼,故意逗他:“哟,现在知道隔应了?当初把那东西当宝贝似的揣着时,怎么不嫌隔应呢?” 樊乐被噎了一下,脸有点红,挠了挠头小声嘟囔:“那不是以前傻嘛……” 我憋着笑往里面挪了挪,拍了拍腾出的位置:“上来吧上来吧,别杵着了,跟个电线杆似的。” 他眼睛一亮,跟得了特赦似的,麻溜地爬上来,把枕头往旁边一塞,躺得笔直。安静没几秒,他又侧过身,小心翼翼地开口:“畅畅,我……我有点害怕。” “怕啥?那东西都扔了。”我闭着眼说。 “就是一想到那玩意儿是用……用那啥做的,就后背发凉,”他声音越来越小,“我能……能抱着你睡不?” 我猛地睁开眼瞥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你差不多得了啊,别得寸进尺!” “哎呀~畅畅你最好了~就一晚,就一晚行不行嘛~”他开始跟我撒娇,胳膊还轻轻晃了晃我的胳膊,那语气软得跟棉花似的。 我被他吵得实在没办法,叹了口气,认命似的往他那边挪了挪:“行行行,抱就抱,别乱动啊。” 刚说完,他就跟抓住救命稻草似的,一把抱住我的胳膊,还得寸进尺地往我这边靠了靠,抱得那叫一个紧。 “诶!别抱那么紧啊!勒得我喘不过气了!”我忍不住推了他一下,这家伙,真是给点阳光就灿烂。 OK,接下来咱们讲一下泰国的玄学体系以及多元悖论。 提到泰国我们可能首先会想到寺庙,佛牌,或者是古曼童,更或者说是一些(也是后面会写到的)降头术。很多东西杂糅在一起才有了泰国这个比较独特的玄学和宗教体系。 泰国的玄学体系主要来自于多元的宗教信仰以及很多的民俗信仰。虽然泰国以佛教为根基,但是其中还是包含了很多婆罗门的仪式,甚至有许多原始的巫术。泰国人也很相信自然界的那些鬼魂,包括各种神(土地的神,树的神等),他是每一样东西都可以影响人的运势,其实也是一种自然崇拜,由此便会发展出很多祭祀占卜的仪式。 泰国玄学比较注重于解决眼前的问题,而不是去追求一种精神方面的解脱,去寻求一种道,他们没有这个概念。虽然这一方面的索求与佛教当中的涅槃有一定的反差,但是这个更贴近于普罗大众的需求。在这个玄学体系中的祭祀和仪式中大家比较熟知的可能就是古曼童,一般供养古曼童需要一些红色的饮料或是牛奶。当然也包括大家可能听过的“情降”,各种各样的降头。还有大家比较熟知的佛牌,正牌就是这种香灰,某种金属,或者植物做成的,它就是一种庇佑的作用,和大家去寺庙里求的开光加持过的东西其实差不多;但如果是阴牌,那里面东西可多了,像什么尸油,骨灰等,能带阴牌的都是狠人,我打心底的佩服。 以上这些能是在中国有关泰国玄学广为流传的一些东西。泰国玄学刚才也说了是杂糅的,他可以拜佛,同时也可以拜鬼,它所包含的东西非常多,所以分支也非常多。这就有个问题了,比如泰国的一张符上面又有东方的符号,又有西方的符号,还有他本地的符号,那这个东西到底有没有用呢?我认为可能真的还是有用的,因为我们更倾向于某种文字或某种符号本身就存在着一些力量,但是他有用的能量是10%还是100%就要看是谁弄的,他有没有融会贯通,第二个要看他结合地到不到位。 提到泰国玄学体系呢避不开的一个话题就是泰国的邪术,邪术分很多种,比如说上文提到的降头术,他有飞头降,鬼降,药降甚至会利用尸油,骨灰来做一些法事,这些东西一般用于去报复他人,比如说我弄一个小鬼来搞你,但我自己也会遭到一些反噬,比如折寿,生病,出意外等。阴牌就简单说一下,他会在坟场附近搞一搞,弄点坟场的土,棺材的钉子,骨灰等进去,反正阴的东西越多在阴牌这个领域里面就被认为法力越强。这里我忍不住提醒一下,这种阴的东西越多反噬起来就会越厉害。 在泰国的文化里认为夭折的婴儿,或者非正常死亡的人,或者是胎死腹中的人阴气重,怨念深,所以法力很强。不要好奇他们为什么会这么认为,因为在他们的体系里面就是这样想的,比如我们中国玄学体系里说“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来早与来迟。”就是这么想的,没有原因。死得越惨,法力就越高。 泰国的佛教与中国的佛教是不一样的,虽然它们同宗同源,但是文化土壤不同结出来的果也是不同的。泰国社会对多元信仰是非常非常包容的,在泰国的佛教信徒可以去拜鬼,也可以去参与巫术,所以在这种文化逻辑下,就显的佛教与邪术在泰国同时并行,不会那么奇怪,当地人会认为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为什么会造成这一现象呢?首先是经济问题,底层人民在通过劳动难以获取正当利益的情况下,女性就会从事一些风俗的行业,但是这些行业也是朝不保夕的,那就会想要借助一些其他的力量来让自己尽量赚得多一点。比如20世纪50年代,美军驻扎泰国的时候兴起了很多色情产业,人妖文化之类的,为了从美军身上赚更多的钱或者说让自己生意更好,就进一步地衍生出了更多的情降,或者是诅咒之类的邪术。在比如说大家可能听到过“租妻”这个事情,在以前更贫困的时候,会有些男人会把自己的老婆租给别人,这也会进一步催化希望用巫术来控制住他人,或是用一些巫术来增强自己的吸引力。所以我们在看待一个地方的玄学体系的时候要从文化,经济,当地的一些特色综合起来看。 可以说佛经为泰国人提供了精神的框架,这些“术”就填补现实需求的空白。大家可能知道一个词叫“阿赞”,“阿赞”在泰语中可能就是老师,师傅的意思,“帕阿赞”是与佛教有联系的,“白衣阿赞”的法术可能融入了很多婆罗门教和巫术的东西,但是他会被正统佛教视为偏离了教义,“黑衣阿赞”和一些纯商业化的假阿赞就是完全脱离了教义。大家要警惕起来有很多假阿赞来中国骗钱的,泰国当地媒体也曝光过一些假阿赞诈骗敛财的事件。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5章 邪物扰心兄弟隙,正道驱晦手足和 第36章 夜魇缠身弃童怨,晨光乍现红绳封 夜深得像泼开的浓墨,寝室里只剩下均匀的呼吸声。我迷迷糊糊间,听见身边传来细碎的哼哼唧唧,像是被什么东西魇住了似的。 我睁开眼,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看见樊乐的眉头拧成了个疙瘩,额头沁出一层细密的汗,顺着鬓角往下滑。他的睫毛颤得厉害,嘴里还嘟囔着不清不楚的话,手却无意识地收紧,把我的胳膊抱得更紧了。 “樊乐?”我试探着轻轻晃了晃他,声音放得很柔。 他猛地瑟缩了一下,睫毛扑闪了几下,才缓缓睁开眼。那眼神里还蒙着层噩梦的雾气,带着点没散开的惊恐,直勾勾地望着我。 “乐乐,你怎么了?做噩梦了?”我轻声问,抬手想帮他擦把汗,又觉得不太自在,手在半空中顿了顿,还是收了回来。 他盯着我看了几秒,像是才确认自己在哪儿,喉结动了动,然后把我的胳膊抱得更紧了,几乎要嵌进他怀里似的。“嗯,”他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还有点发颤,“我梦见……梦见那东西了。” “它一直追我,”他咽了口唾沫,眼神往空荡荡的墙角瞟了一眼,像是怕那东西突然冒出来似的,“它就跟在我身后,一直问我……问我为什么要把它扔掉,说我不想要它了……” 他说话时,声音里的恐惧像水一样漫出来,抱着我的胳膊又用了点力。我能感觉到他指尖的冰凉,还有微微的颤抖。 我心里软了软,叹了口气,反手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尽量让语气听起来笃定些:“没事的,都是梦。那东西早就被扔去垃圾桶了,现在指不定在哪堆垃圾里呢,哪能追得到你。” 他没说话,只是把脸往我胳膊上埋了埋,呼吸还是有点急促。我能感觉到他额头上的汗蹭在了我的袖子上,黏糊糊的,但这次我没推开他。 “别怕,”我又说,声音放得更轻,“有我在呢,它不敢来的。” 虽然知道这话有点唯心,但看着他吓成这样,总不能再说些戳他心窝子的话。他闷哼了一声,像是默认了,抱着我的胳膊慢慢放松了些,但那股紧绷的劲儿一时半会儿还没散。 寝室里又安静下来,只有窗外偶尔掠过的风声。我能感觉到他的呼吸渐渐平稳了些,只是那双手,还是没松开。 第二天清晨,我刚拧开水龙头,冰凉的水扑在脸上,混沌的睡意还没彻底散去,就听见身后“嗷”的一声怪叫,紧接着后背一沉,被什么人死死扒住了。 “不是吧,大早上发什么疯?”我手忙脚乱地稳住身子,回头就看见樊乐脸白得像纸,整个人几乎挂在我背上,头埋得低低的,只敢露出半只眼睛往屋里瞟。 “那……那里……”他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哆哆嗦嗦地伸出手,指尖僵硬地指向他的书桌。 我心里“咯噔”一下,一股寒意顺着后颈爬上来。季延川和许夜笙站在书桌旁,两人都僵着身子,眼睛瞪得溜圆,嘴巴微张,像是被施了定身咒。 我深吸一口气,拨开樊乐的手往前走了两步。这一看,心脏差点从嗓子眼里跳出来——那个本该躺在垃圾桶里的古曼童,正安安稳稳地摆在樊乐的书桌中央。暗红色的绒布衬着它那张木刻的小脸,嘴角那抹诡异的笑容在晨光里看得清清楚楚,像是在无声地嘲讽。 “这……这鬼玩意怎么回来了?!”许夜笙最先回过神,声音都劈了叉,指着那东西的手一个劲发抖。 季延川也猛地咽了口唾沫,脸上血色褪得干干净净:“我怎么知道?昨天不是亲手把它扔去垃圾桶了吗?谁……谁又给捡回来了?” 他这话一出,寝室里瞬间陷入死寂。没人说话,只有窗外的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衬得屋里的气氛越发瘆人。樊乐扒着我后背的力气更大了,我能感觉到他牙齿都在打颤。 我死死盯着书桌上的古曼童,只觉得那木头眼睛像是活了过来,正幽幽地盯着我们每一个人。昨天扔掉时明明听得真切,那“咚”的一声砸在垃圾桶底,怎么会……怎么会自己回来? 樊乐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手忙脚乱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屏幕都差点被他抖掉。他指尖飞快地在屏幕上戳着,噼里啪啦敲了一大段字,发送后紧紧攥着手机,指节都泛了白。 电话接通的提示音没响几秒就被接起,紧接着,李玲薇那带着不耐烦的声音就从听筒里炸开:“又怎么了?大清早的发什么神经?” 樊乐咬着牙,声音又急又怒:“那东西!那个古曼童!它自己回寝室了!就在我桌子上!是不是你搞的鬼?”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随即传来一声嗤笑,李玲薇的语气里满是嫌恶:“我怎么知道它是怎么自己回来的?有病吧你!” “不是你是谁?除了你还有谁会管这破玩意!”樊乐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抑不住的恐惧和愤怒。 “呵,”李玲薇冷笑一声,“自己惹出来的麻烦,自己处理去。别再来烦我。” “嘟——嘟——” 电话被狠狠挂断,只剩下忙音在寝室里回荡。樊乐举着手机,脸色比刚才更白了,嘴唇哆嗦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季延川和许夜笙对视一眼,眼里都透着慌。这东西扔了能自己回来,问李玲薇又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难不成……这邪门玩意儿真成精了? 我攥着手机快步走到走廊,指尖因为用力而有些发白。拨通宋道长的电话时,我的心跳得飞快,走廊里的风带着凉意,吹得人心里发慌。 “喂,师傅。”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稳些。 电话那头传来宋道长熟悉的声音,带着点刚睡醒的沙哑:“怎么这时候打电话?出什么事了?” 我没敢耽搁,把古曼童自己回来的事一五一十说了,末了补充道:“我们昨天明明把它扔垃圾桶了,谁知道今天一早就……” “你个混小子!”宋道长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怒气,“这种事怎么现在才跟我说!”他顿了顿,语气沉了下来,“古曼童一旦认了主,哪有那么容易摆脱掉?你们随便扔了,这是在招祸!” 我被他训得不敢吭声,只能乖乖听着。 “现在听好了,”宋道长的声音恢复了严肃,“你立刻去拿我上次给你那根施过法的红线,把那东西牢牢绑起来,记住,要缠三圈,打死结!” “然后呢?”我赶紧追问。 “然后画一道镇邪符贴在它身上,”他语速极快,“画符的时候心要静,朱砂不能掺假。贴好符就念镇鬼咒,一遍不够念三遍,暂时能把它封住,别让它再作祟。” “记住,千万别让它再沾到血气或者阴气重的东西,”宋道长又叮嘱道,“找个时间赶紧给我送过来,我来处理。你们几个毛头小子,别再瞎折腾了!” “好,我知道了,谢谢师傅。”我连忙应下,挂了电话转身就往寝室跑。走廊里的风声似乎更响了,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暗处窥伺,催着人快点行动。 农历鬼月(7月)防鬼指南 1.家里不要挂那种风一吹就叮叮当当响的装饰品,如风铃。 2.晚上尽量早点回家,没事夜晚不要外出。 3.晚上在外面不要乱拍照。 4.晚上不要将衣服晾在外面。 5.七月半那天不要去踩烧纸后遗留的灰烬,也不要去拿供奉的东西。 6.晚上有事必须外出尽量佩戴护身符或者玉。如果没有就带一截桃枝。 7.晚上不要吹口哨,不要唱柔情,抒情的歌。 8.晚上结伴出行时,不要去拍人家的肩膀,叫别人也不要直接叫名字,可以叫小名,比如狗蛋,富贵等很广泛很大众的小名。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6章 夜魇缠身弃童怨,晨光乍现红绳封 第37章 红绳缚怨终现形,异语惊魂始交锋 我几乎是冲进寝室的,带起的风把门口的废纸篓都吹得晃了晃。季延川和许夜笙还愣在书桌旁,见我这副急吼吼的样子,脸上满是惊讶。樊乐更是吓得往墙角缩了缩,眼神里全是茫然。 “别看了,赶紧让开!”我一边喊一边扒开他们,径直冲到樊乐的书桌前。那古曼童还静静地摆在那儿,嘴角的笑在晨光里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我手忙脚乱地拖过自己的行李箱,“哗啦”一声拉开拉链,在一堆衣物里翻找,很快就摸到了那个装红绳的小布包。这红线是宋道长特意给我的,用桃木汁泡过,还经他亲手施过法,摸在手里都带着点温温的感觉。 我抓着红线,三两下就把古曼童缠了个结实,绕了三圈后狠狠打了个死结,确保它动弹不得。季延川在旁边看得咋舌:“畅畅,你这是……早有准备啊?” 我没空理他,又从包里翻出黄纸和朱砂笔。指尖蘸上朱砂时,手还有点抖,但一想到宋道长的话,立马定了定神。凝神静气,按照师傅教的法子,一笔一划在黄纸上画出镇邪符,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在安静的寝室里格外清晰。 画完最后一笔,我猛地将符纸按在古曼童身上,只听“滋”的一声轻响,像是有什么东西被烫到了似的。樊乐吓得“啊”了一声,紧紧抓住了许夜笙的胳膊。 “五星镇彩,光照玄冥。”我深吸一口气,开始念镇鬼咒,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千神万圣,护我真灵。巨天猛兽,制伏五兵。五天魔鬼,亡身灭形。所在之处,万神奉迎。急急如律令!” 连念三遍,每念一遍,那古曼童身上的符纸就微微发亮。念完最后一个字,符纸彻底贴牢,不再动弹。我盯着它看了好一会儿,确认没什么异样,才松了口气,直起身时后背都被冷汗浸湿了。 季延川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问:“这……这就没事了?” 我摇摇头,把红绳又紧了紧:“暂时封住而已,得尽快送师傅那儿去。” 我刚把红绳的结又勒紧几分,就听见许夜笙在旁边咂着嘴,语气里带着点调侃:“啧啧啧,刘畅,一个暑假没见,你这是偷偷出家了?还会画符念咒的,整得挺专业啊。” 我回头白了他一眼,顺手把朱砂笔塞进包里:“啥玩意出家,我又不是和尚。这叫本事,懂不懂?”要不是情况特殊,我才懒得露这手。 旁边的樊乐还没从刚才的震惊里缓过神,眼睛瞪得溜圆,看着我的眼神里满是崇拜:“畅畅,你也太厉害了吧!刚才画符念咒的时候,跟电影里那些厉害的道士一模一样!简直帅呆了!” 他这话说得我有点不好意思,抬手挠了挠头:“别拍马屁了,这东西有啥好羡慕的。要不是被逼到这份上,谁愿意跟这些玩意儿打交道。”我指了指被符纸贴着的古曼童,“赶紧找个盒子把它装起来,下午就送我师傅那儿去,免得夜长梦多。” 季延川立刻应和:“对对对,赶紧处理掉。这东西搁这儿多一秒,我这心就多悬一秒。”他说着就转身去找纸箱,许夜笙也赶紧搭把手,寝室里的气氛总算比刚才缓和了些,只是谁都没再提那古曼童自己回来的事——那背后的诡异,光是想想就让人头皮发麻。 下午的太阳把山路晒得发烫,我们四个拎着装古曼童的纸箱,刚从出租车上下来,季延川就眯着眼打量四周。远处的太和观藏在郁郁葱葱的树林里,只露出一角飞檐,看着确实有几分仙风道骨。 “果然,高人都是住在山里的。”他咂咂嘴,语气里带着点朝圣似的感慨,“这地方看着就透着股不一样的劲儿。” 我没接话,拎着箱子熟门熟路地往山上走。在这里住了这么久,这条路闭着眼睛都能摸到。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许夜笙气喘吁吁地喊:“刘畅你慢点!等等我们!这山路陡得很,跟不上了!” 樊乐也在后面附和,声音带着点累:“就是啊,你这步子也太赶了。” 我回头看了眼被落在后面的三人,放慢了些脚步,心里却有点急。那古曼童被镇住后倒是没再闹出动静,但谁知道会不会突然发难,还是早点交到师傅手里。 总算到了道观门口,朱红色的木门看着有些年头,门环上的铜绿透着古朴。我一把推开虚掩的门,抬脚走进院里,扬声喊:“师傅!师傅!我们来了!” 院子里的香炉还冒着袅袅青烟,几只鸽子被我的喊声惊得扑棱棱飞起。没过几秒,大殿的门“吱呀”一声开了,宋道长穿着那件万年不换的黄色道袍走出来,手里还拿着个拂尘,看见我们时眉头皱了皱:“吵吵啥,来了,喊魂呢?” 他目光扫过我们几个,最后落在纸箱上,眼神沉了沉:“东西带来了?” “带来了,师傅。”我赶紧点头,把箱子往前递了递。跟在后面的三人也总算赶了上来,季延川扶着膝盖喘气,眼睛却好奇地在院里打转,许夜笙和樊乐则是规规矩矩地站着,看着宋道长的眼神里带着点敬畏。 宋道长接过箱子放在石阶上,伸手掀开上面的布。他指尖刚碰到那红绳,眉头就挑了一下,随即慢悠悠地解开死结,把贴着符纸的古曼童拿了出来。 他捏着古曼童的底座,对着光转了两圈,又眯眼瞅了瞅那木刻的小脸,突然嗤笑一声:“啧,这小玩意长得,跟粑粑似的,还真有人把它当宝贝。” 樊乐在旁边听得嘴角抽了抽,大概是想到自己之前对这东西的执念,脸有点红。 宋道长随手把古曼童放在旁边的石桌上,指尖在符纸上轻轻敲了敲,符纸边缘泛起一丝淡淡的金光。他转头看向我,眼神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夸赞:“行啊你,这封印的手法倒是没忘,符画得也还算规整,没白教你。” 我被他夸得有点不好意思,挠了挠头:“还是师傅您的红线和法子管用,我就是照做而已。” “少来这套,”宋道长白了我一眼,拿起拂尘在我胳膊上扫了一下,“这玩意我得好好处理处理,免得它再跑出去作祟。” 宋道长的目光从季延川和许夜笙脸上扫过,最后落在缩在后面的樊乐身上,慢悠悠地开口:“这玩意儿,是谁养的?” 樊乐的头埋得更低了,手指抠着衣角,声音细若蚊蝇:“是、是我……” 宋道长“嗯”了一声,没再多问,转身往大殿旁边的偏房走:“你们跟我来。” 我们三个赶紧跟上,季延川和许夜笙脸上满是好奇,脚步都放轻了些。偏房里陈设简单,一张小方桌,几条长凳,墙角堆着些黄纸和符咒,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 宋道长指了指小桌子旁的凳子,对樊乐说:“来,你坐下。” 樊乐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坐下,双手放在膝盖上,背挺得笔直,像个被老师点名的小学生。宋道长在他对面坐下,从抽屉里摸出两根白色蜡烛点上,又在桌角的香炉里插上三炷香,袅袅青烟立刻盘旋着往上飘。 接着,他拿起石桌上的古曼童,三两下解开红绳,又把那张镇邪符扯了下来。 我看得心里一紧,忍不住开口:“师傅……”这刚解开封印,万一出事怎么办? 宋道长抬手打断我,眼神示意我别说话:“放心,这里是道观,前后殿都有神像镇着,它翻不起什么浪。” 说话间,他重新拿起那根红线,在古曼童的脖子上紧紧缠了三圈,打了个复杂的结,然后拿起红线的另一头,抓起樊乐的手,将线牢牢绑在了他的中指上。 红线绷得笔直,一头连着那诡异的木头娃娃,一头系在樊乐手上,看着说不出的怪异。樊乐的手指僵着,脸上满是紧张,却不敢动一下。 季延川和许夜笙在旁边看得大气不敢出,偏房里只剩下烛火跳动的噼啪声,还有香灰偶尔落在桌上的轻响。 宋道长绑好红线,转头看向站在门口的季延川和许夜笙,慢悠悠地问:“你俩……不怕鬼吧?” 季延川梗着脖子,强装镇定地摇头:“不怕不怕,我们胆儿大着呢!”许夜笙也跟着点头,只是攥着衣角的手暴露了他的紧张。 宋道长没戳破,点了点头,从桌角拿起一个铜铃。那铃身刻着繁复的纹路,看着颇有年头。他握着铃柄轻轻摇动,“叮铃铃”的脆响在偏房里回荡,带着种奇异的穿透力。 紧接着,他闭上眼睛,嘴里念起了晦涩的咒语,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像是在与什么无形的东西沟通。烛火随着他的声音忽明忽暗,香灰簌簌落下。 念了约莫半分钟,宋道长猛地睁开眼,抓起一张黄符,指尖燃起的火苗瞬间将符纸卷成灰烬。他扬手往空中一扔,厉喝一声:“来!” 话音刚落,樊乐的头“咚”地一下低了下去,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我们三个都屏住了呼吸,紧紧盯着他。 几秒后,樊乐缓缓抬起头。他的眼神彻底变了,原本带着怯懦的眸子此刻布满血丝,嘴角咧开一个狰狞的弧度,完全没了平日里的影子。 “??????! ???????????!"(混蛋!你要做什么?!)他突然开口,说的竟是我们完全听不懂的语言,声音尖利得像指甲刮过玻璃,带着浓烈的怨毒。 季延川和许夜笙吓得往后退了半步,我也攥紧了拳头——这分明不是樊乐的声音。那古曼童里的东西,真的被引出来了! 樊乐那尖利的泰语一出口,宋道长眉头瞬间拧成了疙瘩,他咂咂嘴,看向我嘀咕道:“这说的啥啊?听着跟鸟语似的。” 我心里一动,想起樊乐之前提过这古曼童是李玲薇弄来的,八成跟泰国那边有关。我赶紧凑到宋道长耳边小声说:“师傅,这古曼童是泰国的,他说的应该是泰语。” 说着我摸出手机,飞快打开翻译软件,把刚才听到的那句话输进去——幸好刚才听得真切,大致能拼出读音。指尖点下翻译键,屏幕上立刻跳出一行字:“混蛋!你要做什么?!” 我把手机递到宋道长面前:“您看,是这意思。” 宋道长眯眼瞅了瞅屏幕,又抬头看向“樊乐”,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呵,还敢骂人。看来是在凡俗间待久了,规矩都忘干净了。”他拿起桌上的拂尘,轻轻往红线处一扫,“既敢附在人身上作祟,今天就让你知道厉害。” 被附身的樊乐像是被烫到似的,猛地抽搐了一下,嘴里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眼神里的怨毒更甚了。 玄学小知识:阿飘的思维和我们人的思维是不一样的,他只有一些执念,我们不要拿正常人思想去代入阿飘的思想,那是完全不一样的,你不可能琢磨出他在想什么[奶茶]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7章 红绳缚怨终现形,异语惊魂始交锋 第38章 怨童缠身血泪现,道法封印阴差归 我迅速点开手机的语音翻译功能,将手机平放在桌上,屏幕正对着被附身的樊乐。 宋道长眼神一凛,看着“樊乐”沉声道:“你且听好,如今贫道给你一条生路,你要怎样才肯放过他?” 话音刚落,“樊乐”突然发出一阵尖锐的笑,眼神里满是疯狂的怨怼,对着宋道长嘶吼起来。手机翻译软件的识别框飞速跳动,很快弹出一行字:“放过他?他当初哭着求着把我请回来,如今说扔就扔,是什么意思?!” “我生来就被母亲丢弃,在阴暗的角落里待了好几年,好不容易有人肯供奉我,现在又要把我甩开,凭什么?!”翻译后的文字带着浓烈的戾气,“我走了又能去哪里?回到那个不见天日的地方吗?我偏不!” 宋道长面色不变,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贫道可以为你寻一处清静庙宇,让你受香火供奉,安稳修行,总好过在此纠缠,最终落得魂飞魄散的下场。” “樊乐”猛地一拍桌子,烛火被震得剧烈摇晃,他指着自己的鼻子,声音尖利如刀:“休想!他既然招惹了我,就别想脱身!我缠定他了,你有本事就毁了我啊!看看是你道法高深,还是我怨气深重!” 手机屏幕上的文字还在闪烁,偏房里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只剩下“樊乐”粗重的喘息和烛火噼啪的轻响。 宋道长眉头微蹙,看着眼前被附身的樊乐,语气里最后一点缓和也收了起来:“当真一点情面也不讲?非要闹到无法收场的地步?” “樊乐”脸上的狰狞笑意更甚,那笑声像是被撕裂的绸缎,尖锐得刺人耳膜:“情面?我早在被丢弃的那一刻就不懂什么叫情面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随着这阵凄厉的狂笑,他的头猛地再次“咚”地低了下去,肩膀的剧烈颤抖也骤然停止,整个人像断了线的木偶般僵了几秒。 下一秒,他缓缓抬起头,眼神里的血丝褪去,那股怨毒和疯狂消失得无影无踪,又变回了平日里那副带着点怯懦、人畜无害的模样。 他眨了眨眼,看着我们几个都直勾勾地盯着他,脸上露出几分茫然和无措,下意识地挠了挠头,声音带着点不确定:“你……你们怎么都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啊?发生什么事了吗?” 说着,他还动了动被红线绑着的手指,一脸困惑地看向桌上的古曼童:“这线……怎么还绑着啊?” 许夜笙手快,见樊乐恢复常态,赶紧伸手解开了他中指上的红绳。绳结刚一松开,桌上的古曼童突然“咔哒”响了一声,紧接着,那木刻的眼睛里竟缓缓渗出两行暗红的液体,顺着脸颊往下淌,像极了血泪,在晨光里看着格外瘆人。 “嘶——”季延川倒吸一口凉气,往后缩了缩。 几乎是同时,院外突然刮起一阵阴风,“呜呜”地从门缝里钻进来,吹得烛火疯狂摇晃,桌上的香灰被卷得漫天飞。风里夹杂着细碎的哀嚎,像是有无数冤魂在哭嚎,听得人头皮发麻。 宋道长脸色一沉,低骂一句:“妈的,真当我没脾气是吧!”他抓起桌上的镇邪符,“啪”地一声拍在古曼童身上。 谁料符纸刚贴上,就听见“噗嗤”一声轻响,符纸竟凭空燃起幽蓝的火苗,不过眨眼功夫就烧成了一堆黑灰,飘落在石桌上。 “这……这还治不了它了?”季延川看得目瞪口呆。 宋道长眼神一凛,抓起那淌着血泪的古曼童转身就往三清殿走。我们几个赶紧跟上,脚刚踏进殿门,就觉得一股庄重肃穆的气息扑面而来,殿内香炉里的青烟笔直向上,丝毫不受外面阴风的影响。 三清塑像端坐于供台之上,琉璃灯在像前静静燃烧,光影落在塑像的衣纹褶皱里,仿佛真有神灵垂眸注视。宋道长将古曼童重重放在供桌前的蒲团上,那娃娃刚一沾到蒲团,就发出“滋滋”的轻响,像是被什么东西灼烫着。 “孽障,到了祖师爷面前还敢放肆?”宋道长沉喝一声,反手从供桌旁的法器架上抄起一柄桃木剑,剑身上刻满了细密的符文,在殿内微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他双脚分开与肩同宽,左手掐出雷诀,右手持剑指向古曼童,喉间滚出低沉的咒音:“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亿劫,证吾神通……” 金光咒的吟诵声在大殿里回荡,随着咒语渐急,宋道长周身仿佛泛起一层淡淡的金光。他猛地踏前一步,桃木剑“唰”地划破空气,剑尖在古曼童头顶三寸处盘旋三圈,每一圈都带起一阵无形的气浪,将那娃娃身上渗出的血泪逼得缩回眼眶。 紧接着,他放下桃木剑,从供桌抽屉里取出一把铜钱剑——用红线将百余枚铜钱串成剑形,沉甸甸的透着压邪的力道。宋道长捏着铜钱剑的剑柄,对着三清塑像深深一揖,随即转身,剑身在古曼童身上狠狠拍了三下! “啪!啪!啪!”三声脆响,古曼童突然剧烈震动起来,像是有东西在里面疯狂冲撞,发出“咚咚”的闷响。宋道长不为所动,又从怀里摸出一张用朱砂混合金粉画的符纸,这次的符比之前的镇邪符复杂数倍,上面的纹路如游龙穿梭。 他咬破指尖,将鲜血点在符纸中央的朱砂印上,随即左手捏诀按住古曼童的头顶,右手将符纸按在娃娃心口,同时加大了念咒的音量:“金光速现,覆护真人!急急如律令!” 符纸刚贴上,就见古曼童身上冒出阵阵黑烟,伴随着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尖叫,那黑烟在空中扭曲成一个模糊的孩童轮廓,却被大殿内的金光逼得无法散开。宋道长趁机抓起铜钱剑,对着那团黑烟狠狠刺去,只听“嗷”的一声惨叫,黑烟瞬间溃散。 他反手将桃木剑插回架上,又取来三炷高香点燃,插在古曼童旁边的香炉里,最后从供桌下拖出一个刻满符咒的木盒,一把将古曼童扣了进去,“咔哒”一声锁上黄铜锁。 做完这一切,宋道长才松了口气,抹了把额角的汗。几乎是同时,外面的阴风骤然停歇,那夹杂着哀嚎的风声彻底消失,连空气都仿佛清新了许多。殿外的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在青砖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再无半分诡异之气。 我看着宋道长将木盒锁好,紧绷的神经终于松了些,小心翼翼地凑过去问:“这……就完成了?” 宋道长直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摇了摇头:“哪有那么容易。这只是暂时把它压制住了,没让它再出来作祟。”他指了指那个刻满符咒的木盒,“这古曼童本就不是咱们中国的东西,带着异域的阴邪之气,在咱们这儿的地界上本就不合章法,留着始终是个隐患,得把它送回该去的地方。” “送回去?”季延川在一旁听得眼睛一亮,摸着下巴接话,“懂了!那是不是得先去给它办个护照,然后咱们买张机票飞到泰国去?说起来我还没去过泰国呢,正好借这机会……” “你小子净想些不着边际的。”宋道长被他逗笑了,伸手敲了敲他的脑袋,“哪用那么麻烦。贫道自有办法,直接让‘下面’的人把它送回去就行。” “下面?”刚缓过神来的樊乐听到这两个字,顿时瞪大了眼睛,脸上还带着刚恢复意识的茫然,“道长,您说的‘下面’……是哪儿啊?” 宋道长冲他扬了扬下巴,指了指脚下的青砖地,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还能是哪儿?自然是地府。这等阴物,本就该由阴差接手,让他们循着根源送回它该待的地方,也省得在阳间继续作乱。” 话音刚落,就见那木盒突然轻轻震动了一下,紧接着又恢复了平静,仿佛里面的东西也听懂了这番话,再不敢有半分异动。殿外的阳光越发明媚,透过窗棂落在三清塑像上,琉璃灯的光晕与日光交织,整个大殿都透着一股尘埃落定的安宁。 灵官诀:左手无名指下压搭在中指上,食指和小拇指弯曲,大拇指放在中指根部,中指立起。[奶茶]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8章 怨童缠身血泪现,道法封印阴差归 第39章 晨光拂净道观魂散,午阳难温怨聚身寒 宋道长拍了拍我的肩膀,挥挥手对我们说:“行了,送这阴物走的事就交给我处理,你们几个都回去歇着吧。” 我们四人连忙点头,刚抬脚要往殿外走,就被宋道长一声“欸”给喊住了。他皱着眉,眼神在我们几个身上溜了一圈,慢悠悠地说:“你们就这么走了?贫道帮这小伙子解决了这么大的麻烦,差点跟那怨魂硬碰硬,难道不应该给点……” 我一听这话,心里咯噔一下,瞬间明白他的意思,暗地里翻了个白眼:这老财迷,果然没跑! 我赶紧几步上前,一把将宋道长拉到一边,压低声音说:“师傅!这几个都是我室友,天天在一块儿待着的。您就当积德行善,免费帮个忙呗?您要是真收了钱,我这面子往哪儿搁啊?他们该怎么看我?到时候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我多尴尬啊!” 宋道长被我拽得一个趔趄,听完这话,斜睨了我一眼,嘴角撇了撇,却没再坚持,只是嘟囔了句:“就你小子理由多……行吧行吧,看在你的面子上,这次就当贫道学雷锋了!” 我这才松了口气,连忙冲他赔笑脸,心里却暗自腹诽:等回头再找机会“孝敬”他点好茶叶,省得这老头下次见了我室友又提这茬。下山的路比来时好走了些,晨光透过树叶缝隙洒在石阶上,映得满地光斑晃动。我瞅着走在旁边还时不时回头望道观的季延川,忍不住打趣他:“哎,季大哲学家,之前谁说自己是新时代好青年,只信科学不信这些牛鬼蛇神的?”我故意拖长了语调,“这次亲眼瞧见了,信了没?” 季延川被我问得脖子一缩,脸上还带着点没褪去的惊魂未定,却又梗着脖子强撑:“信!怎么不信!我早就说过,这世界上未知的领域多了去了,科学解释不了的事多了,之前那是没见识过……” “呵,”旁边的许夜笙冷笑一声,白了他一眼,“那你之前跟我们争得面红耳赤,说什么‘子不语怪力乱神’,笃定没有鬼神的傲骨呢?这会儿怎么全没影了?真是笑死我了。” 季延川被怼得没话说,挠了挠后脑勺,嘿嘿笑了两声:“此一时彼一时嘛,实践出真知,实践出真知……” 樊乐在一旁听着我们斗嘴,也跟着笑起来。阳光照在他脸上,之前被附身时的阴鸷之气彻底散去,又恢复了那副温和腼腆的样子。我看着他,心里暗暗松了口气——总算没出什么大事。走了段路,见樊乐气色渐渐好了起来,我笑着打趣他:“这下好了,那东西被处理了,晚上睡觉总不用再提心吊胆了吧?” 他闻言,突然一把勾住我的肩膀将我往怀里带,力道不算重,语气里却满是踏实:“有你在,我怕什么?”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我脸上微微发热,伸手轻轻推了他一把:“别这么腻歪,旁边还有人呢。” 话音刚落,就听见旁边传来“啧啧”的轻响。季延川和许夜笙凑在一块儿,俩人头挨着头窃窃私语,嘴角都咧到了耳根,那眼神里的促狭藏都藏不住,还时不时发出两声憋不住的贱笑。我瞪了他们一眼,没好气道:“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不准笑!” “好好好,不笑不笑。”季延川一边摆手,一边扭头跟许夜笙对视一眼,俩人憋不住又“哈哈”笑了起来,“我们这是替你俩高兴呢!” 樊乐也跟着笑,手臂却收得更紧了些。阳光穿过枝叶落在我们身上,带着山间草木的清香,之前的惊惧和紧绷像是被这笑声和暖意一点点化开,只剩下轻松和踏实。等我们回到学校,日头已经爬到头顶,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几人径直往食堂的方向走。 刚拐过教学楼的转角,我眼角余光瞥见不远处的花坛边站着个熟悉的身影——是李玲薇。她背对着我们,身形看着格外单薄,阳光照在她身上,竟像是被什么东西吸走了似的,一点暖意都透不出来。 我下意识停下脚步,拉了拉旁边的人:“你们看那边。” 季延川和许夜笙顺着我指的方向看去,樊乐也眯起眼望过去。只见李玲薇缓缓转过身,那张脸白得像纸,嘴唇毫无血色,眼窝微微凹陷,整个人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阴冷,完全没有活人的生气。 我们几人不动声色地从她身旁走过,刚靠近,一股比清晨道观里那阴风还要刺骨的寒气就扑面而来,像是瞬间钻进了骨头缝里。 我压低声音,用只有我们四人能听到的音量说:“看到了吗?李玲薇这状态……怕是被古曼童反噬了。” 樊乐咬了咬牙,语气里满是不加掩饰的愤懑:“她活该!自己偷偷养这鬼东西就算了,当初还撺掇别人也养,说什么能保平安、助学业,现在遭了报应,都是自找的!” 许夜笙皱着眉,轻轻拽了拽他的胳膊:“少说两句,毕竟……” 话没说完,李玲薇突然抬起头,那双空洞的眼睛直直看向我们这边,嘴角似乎还牵起一抹诡异的笑。我们几人心里同时一紧,加快脚步走进食堂,直到被食堂里喧闹的人声和饭菜香气包裹,那股阴冷感才渐渐散去。食堂里人声鼎沸,餐盘碰撞的叮当声混着饭菜的香气弥漫开来。我扒拉着碗里的米饭,眼神却不由自主地飘向窗外,脑子里总想着李玲薇那张毫无血色的脸。 “畅畅,你咋了?”樊乐用胳膊肘碰了碰我,眉头皱着,“从刚才起就心不在焉的,有心事啊?” 我放下筷子,也没打算掩饰,叹了口气说:“我在想李玲薇……她刚才那模样,也太可怜了。要不……咱们找机会帮帮她?” “帮她?”樊乐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眼睛一下子瞪得溜圆,“大哥,你没发烧吧?你忘了上次你好心劝她别养那东西,她是怎么说的?‘你不想发财也别挡着别人’,那语气冲得像是要吃人!就这种不知好歹的人,你还帮她?” 季延川也在一旁点头附和:“就是啊,畅畅。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自己选的路,现在遭了反噬,也是咎由自取。咱们刚把樊乐这事儿解决,可别再沾惹这些麻烦了。” 许夜笙没说话,但夹菜的动作顿了顿,显然也不太赞同。 我看着他们,张了张嘴想再说点什么,可想起李玲薇当初那不屑一顾的态度,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或许……他们说得对?我默默地拿起筷子,心里却总觉得堵得慌。 之前给大家说过,请护身符要的正统寺庙去求,为什么一定要强调是“正统”呢?怕大家被骗是其次,最怕的是大家找的是“阴庙”。 庙分为“阴庙”和“阳庙”,它们的区别就是阳庙供奉的是正神(佛祖,三清,妈祖,城隍,保生大帝等等诸如此类),英烈,英雄;阴庙供奉的就要恶劣一点,有可能是邪神,更多的是一些孤魂野鬼,山精野怪。 如果分不清哪些是正神就拿手机搜一下,或者牌匾上如果写着“玉敕XXX”这一般也是正神。阴庙则是你看不清楚它到底供奉的是什么,供奉的规模也和普通的阳庙有所区别,一般来说上面都会写着“有求必应”这个呢是其中的一个判断方法,另一种判断方法就是阳庙一般都是高大明亮庄严,天气好的时候阳光是可以直接照进大殿里面的,一般来说阳庙的建筑结构里会有天井,所有台阶的数量一般是奇数;阴庙则相反,很少会有天井,屋檐会造地特别低,门也可能相对来说比较矮,不让阳光照射进殿里,台阶一般来说也是偶数。结合以上信息你多半就可以判断出这个庙是阴庙还是阳庙了,出错的概率很低。 再给大家讲几个比较典型的阴庙,第一个是在台湾,我个人认为非常不可思议的一个阴庙,在台湾嘉义县,这个庙里供奉的是一个穿警察制服的日本人。庙的壁画上描述着这个日本人是怎么大爱无疆,就落水的百姓等等各种善事,当地人称这个警察为“义爱公”,有的人去参拜的时候怕他听不懂还会特意去学几句日语。据说这个日本警察和其他日本人都不一样,他不仅教当地小孩读书写字(是不是教的日语咱就不知道了),特别积极地去改变当地居民的生活,叫他们怎么卫生的饮食,反正就是当地的居民特别喜欢他(这些事迹是不是编造的,当地居民有没有被洗脑这个就不得而知了)据说他要给当地渔民去申请减轻赋税,但是他因此被上级批评了,他就觉得内心很煎熬,然后就开枪自杀了,于是当地居民为了感谢这个日本人就为他建了一座庙。 如果上面这个阴庙没有让你感到无语的话,那这个阴庙一定会让你感到特别无语。这个庙叫做保安堂,里面供的不是神像是一艘日本军舰,据可考察的资料,保安堂的前身是一座墓地的阴庙,它本身就是供奉孤魂野鬼的。为什么会变成保安堂呢?据说是一个渔民打捞到了一个头颅,按照当时的管理就将这个头颅带到了这个阴庙,随后庙里的乩童就开始起乩了,说这个头颅是日本38号海军的军长,于是就将这个头颅供奉起来将之奉为“海府千岁”接着这个乩童就一步一步将这里改造成了一个纪念日本军人的庙宇。这个庙里不放寻常庙宇那种诵经的声音,放《日本海军进行曲》(真实xswl,中国的土地上放日本海军进行曲,好无语),桌子上供奉这一排排日本清酒,这个军舰模型上还有很多日本人的小雕塑,凶神恶煞的,每个人都拿着军刀(我就搞不懂这是在供奉什么,军国主义吗?)这个庙宇的信众还会穿上日本人的那种丁字裤,抬着日本人的神轿,用日语高喊某些口号(真的是匪夷所思,我觉得这里面肯定有某种政治目的,只要是个中国人就不可能拜这种庙吧?)前几年这个阴庙就迫不及待把安倍晋三的铜像也放进去供奉了,这个庙的屋檐上还有很多日本风格的艺伎图案。放置安倍晋三这个铜像的钱还是当地募捐的。(咱就是说台湾收会来后这种庙肯定不能留)。 除了台湾,泰国也有很多阴庙。最有名的阴庙当属“鬼妻娜娜庙”,娜娜庙坐落在泰国的小巷子里,旁边还有一个祠堂,供奉的是她死去的孩子。这个庙一走进去就会立马给你一种与阳庙不同的感觉,非常阴森恐怖。尽管这个庙我们觉得很恐怖但是它还是非常火爆(想要知道更多可以去看一下电影《鬼夫》),很多人回去求子,求偶,求彩票中奖,还有求免除兵役。去拜娜娜庙在当地有个禁忌:花心或不忠的男人是不可以进去的,一旦进去就会遭遇一些不好的事情。祭拜的东西也与阳庙不一样,阳庙一般是上香,供奉水果之类的,供奉给娜娜的是一些化妆品,衣服,首饰等。除了鬼妻娜娜庙在泰国比较有名的还有双头婴庙。 最后我要说的是,去求阴庙要看求的是什么,像一开始说的台湾的阴庙,那个背后的目的大家应该都心知肚明。鬼妻娜娜庙呢当地人也是心知肚明自己求的是一个鬼魂。如果你的请求正经的神仙都不答应,一个鬼魂帮你满足了,这代表什么呢?你要为此付出的代价又是什么呢?很多时候我们抱怨我去这个庙那个寺许的愿望没有实现,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你这个愿望不太合理或者你现在不配呢。还有一点我觉得大家都没有搞清楚,佛道之间,你都没有了解他的道义就去许愿了,那人家可能是真的帮不上你。最后追根究底人性痛苦的根源无非就是贪嗔痴,一时的不如意也绝不是走偏的借口。 最后送大家一句话:世间万物都有自己的运行发展规律,还是你的总会是你的,不该是你的强抢过来最后也会失去。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9章 晨光拂净道观魂散,午阳难温怨聚身寒 第40章 夜锁门窗驱邪童,门破符燃退凶灵 宿舍里刚熄了灯,黑暗中只有手机屏幕偶尔亮起的光。我窝在被子里刷着消息,耳机里放着轻音乐,白天的事还没完全消化,总觉得心里有点不踏实。 突然,手机铃声尖锐地响起,在寂静的宿舍里格外刺耳,吓得我手一抖差点把手机扔出去。屏幕上跳动着“师傅”两个字,我心里咯噔一下,连忙接起。 “臭小子!大事不好了!”电话那头传来宋道长急促又带着惊慌的声音,背景里似乎还有什么东西碎裂的脆响,“那鬼玩意冲破我的封印,从盒子里跑了!” “什么?!”我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声音都变了调,浑身的汗毛瞬间竖了起来。旁边的樊乐被我的动静惊醒,迷迷糊糊地问:“怎么了,畅畅?” “别废话!”宋道长的声音透着前所未有的紧张,“那玩意记仇得很,多半会回去找你那位室友!你现在立马做好防备,门窗都锁死,找点阳气重的东西放旁边!我这就往你们学校赶,千万别开门,别出声!” 电话“啪”地一声挂断了,听筒里只剩下忙音。我握着手机,指尖冰凉,后背已经沁出一层冷汗。黑暗中,樊乐担忧的眼神在我脸上聚焦,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口的颤抖,一字一句地说:“樊乐,它回来了。” 樊乐还没完全清醒,皱着眉追问:“谁?谁回来了?” 我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道:“古曼童。” 这四个字像枚炸雷在宿舍里炸开,季延川“腾”地从床上弹起来,睡裤都没穿好就扑到我面前:“不是让你师傅收了吗?他老人家不是挺有本事的?怎么会跑回来?” “我哪知道!”我急得抓了抓头发,声音都带着颤,“那玩意不知道用了什么阴招,硬是冲破了封印!它肯定记恨樊乐,现在回来绝对没好事,他处境危险得很!” “赶紧把门窗锁好!”我话音刚落,就听见“咔哒”几声脆响,许夜笙已经利落地跳下床,反手将宿舍门和阳台窗全部反锁。他背对着我们站在窗边,侧脸在手机屏幕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冷静:“都别慌,先把能挡的都挡上。” 宿舍里瞬间陷入死寂,只有四个人急促的呼吸声在黑暗里交织。窗外的月光被乌云遮住,连走廊的路灯都像是被什么东西吞了似的,一点光亮都透不进来。 “咚咚咚——” 突兀的敲门声在寂静的宿舍里响起,节奏又急又重,像是有人用拳头在砸门。我们四个瞬间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出,黑暗中四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门口,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不止。 “把门关着做什么,快点打开!”门外传来宿管阿姨熟悉的大嗓门,带着几分不耐烦的催促。 紧绷的神经骤然一松,季延川手抚着胸口喘了口气:“吓死我了,原来是宿管阿姨……” 樊乐也松了劲,掀开被子就准备下床:“估计是查寝,我去开。” “等等!”许夜笙突然伸手拽住他,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冷意,“你难道忘了?今天下午在楼下公告栏看到的,宿管阿姨请假回老家了,这礼拜都不在。” 这话像一盆冰水从头顶浇下,我们刚松懈下去的神经瞬间又绷紧了。是啊,下午还念叨过这事,怎么偏偏这时候忘了! 门外的敲门声还在继续,“咚咚咚”,一下比一下重,那“宿管阿姨”的声音也渐渐变了味,原本的粗嗓门里掺进了一丝尖利的诡异,像是用指甲在刮着门板:“开门啊……快开门……” 季延川吓得往我身后缩了缩,樊乐的脸色在手机微光下白得像纸,我死死攥着拳头,指节泛白——那东西,已经到门口了。 季延川急得在原地打转,突然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猛地冲到我面前:“刘畅!你不是跟你师傅学了些本事吗?什么画符念咒之类的,快想想办法啊!” 我看着他焦灼的脸,心里泛起一阵无力感,苦笑着摇了摇头:“我那点能耐,也就算个皮毛。跟着师傅学的都是些最基础的道术,对付些小打小闹的邪祟还行。” 我咽了口唾沫,声音发沉:“可这古曼童不一样,它连我师傅设的封印都能冲破,道行深着呢。就我这点本事,在它面前跟挠痒痒似的,能有什么用?” 话音刚落,门板突然发出一声沉闷的撞击声,像是被什么重物狠狠砸了一下,木屑簌簌往下掉。季延川吓得腿一软,差点瘫坐在地上,许夜笙紧紧盯着门口,眉头拧成了疙瘩,樊乐攥着拳头的手背上青筋都爆起来了。宿舍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那越来越响的撞击声,一下下敲在我们的心上。 撞击声越来越凶,门板已经裂开一道细缝,阴冷的寒气顺着缝隙往里钻,冻得人骨头缝都发疼。再这么耗下去,门迟早要被撞开。 我咬了咬牙,突然想起大师伯之前教我的五雷掌。 “你们让开!”我低喝一声,往前跨了两步,对着门板站稳。深吸一口气,双手快速结印,指尖因运力而微微发麻。 “雷霆雷霆,杀鬼降精,斩妖辟邪,永保神清!”我盯着门板上的裂缝,一字一句念出咒语,声音因用力而微微发颤,“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勅!” 最后一个“勅”字落下,我猛地一掌拍在门板上!掌心触及木头的瞬间,仿佛有股灼热的气浪顺着手臂涌出去,撞在门上发出“嘭”的一声闷响。 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哀嚎,像是瓷器碎裂般尖锐刺耳,紧接着,那持续不断的敲门声戛然而止。 宿舍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我们四人粗重的喘息声。我甩了甩发麻的手掌,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刚才那一下几乎耗尽了我所有力气。 “有、有用?”季延川的声音带着哭腔,小心翼翼地往门口瞟了一眼。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见门外传来一阵奇怪的“滋滋”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被灼烧,伴随着一股浓烈的焦臭味,顺着门缝飘了进来。 那短暂的安静不过几秒钟,门外突然爆发出一阵尖锐的孩童尖叫声,像是有无数根细针往耳朵里钻,震得人太阳穴突突直跳。宿舍里的桌子开始剧烈晃动,桌上的书本、台灯噼里啪啦往下掉,连床板都跟着嗡嗡发颤。 “不好!它被逼急了!”我心头一紧,手忙脚乱地爬下床,从行李箱最底层的夹层里摸出一张红底黄纹的符咒——这是上次师傅塞给我的火神符,说能克制阴邪之物。 我捏着符咒,指尖因用力而泛白,急中生智咬破舌尖,一口鲜血喷在符上,同时快速念道:“南方丙丁,火德星君,烈焰燃空,焚尽邪精!金光速现,辟秽驱灵,火神有令,敕!” “火神赐法,去!”我猛地将符咒往门缝里一送,那符纸像是有了生命般,“嗖”地一下钻了出去。 几乎就在同时,门外“轰”地一声腾起一阵耀眼的红光,像是燃起一团熊熊烈火,连门缝里都透出灼热的气浪。那凄厉的尖叫声戛然而止,随即化作一阵慌乱的呜咽,飞快地向远处飘去,渐渐消失在夜色里。 宿舍里的震动骤然停止,只剩下我们四人粗重的喘息声,我扶着桌子直喘气,后背的冷汗已经湿透了衣背。 季延川瘫坐在床上,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拍着床板:“走、走了?这就走了?” 许夜笙走到门边,小心翼翼地凑到门缝前看了看,回头对我们摇了摇头:“外面没动静了,但……还是别松劲。” 我点了点头,攥着空了的手心,心里却清楚——这只是暂时的,那东西既然能冲破师傅的封印,绝不会这么轻易罢休。 惊魂甫定的喘息还没平复,手机又急促地响了起来,屏幕上“宋道长”三个字像根救命稻草。我手忙脚乱划开接听键,不等他开口就对着听筒喊:“师傅!你到了吗?刚才那东西又来闹了,我快抵不住了!”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嘈杂的争执声,夹杂着宋道长气急败坏的吼声:“抵不住也得再撑撑!这沙币保安不让我进去!非说我没学生证没请假条,任我磨破嘴皮就是拦着不让进校门!” “什么?”我急得直跺脚,“他没见过你?你跟他提我啊!提刘畅!” “提了!没用!”宋道长的声音都劈了叉,“这愣头青油盐不进,说什么规定就是规定,还让我去值班室登记!我哪有那功夫跟他耗着!你再坚持会儿,我想想办法翻墙进来!” “翻墙?”我愣了一下,随即更急了,“师傅你小心点!这墙老高了,别摔着!” “少废话!看好你那室友!我马上到!”电话“啪”地挂了,听筒里还残留着宋道长和保安争执的余音。 我握着手机站在原地,心又提到了嗓子眼。季延川凑过来:“道长他……真要翻墙?” “不然怎么办?”我抹了把脸,看着紧闭的门窗,“咱们只能祈祷他老人家手脚利索点,也祈祷那古曼童别再回来了。” 樊乐紧紧攥着拳头,指节泛白:“要是它再敢来,我跟它拼了!” “别冲动。”许夜笙按住他的肩膀,眼神凝重,“现在只能等道长来,我们保存体力,别轻举妄动。” 宿舍里再次陷入沉默,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风声,像是那东西在暗处窥伺的动静,让人浑身发毛。 玄学小知识: 山鬼花钱符咒:雷霆雷霆,杀鬼降精,斩妖辟邪,永保神清,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勅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0章 夜锁门窗驱邪童,门破符燃退凶灵 第41章 邪祟破窗追魂至,雷法惊夜护生归 那股寒意来得又快又猛,像是有一条冰冷的蛇顺着脊椎蜿蜒而上,瞬间冻住了四肢百骸。我们几乎是同时打了个寒颤,不约而同地猛地回头—— 窗外的乌云不知何时散去了些,惨白的月光漏下来,刚好照亮了阳台的窗户。玻璃上还凝着层薄薄的水汽,却清晰地映出一个蜷缩的黑影。 那东西就贴在玻璃外面,整个身体像块被揉皱的黑布,四肢以一种违背常理的角度扭曲着,指尖几乎要抠进窗框的缝隙里。它太黑了,在夜色里几乎和阴影融为一体,根本看不清五官轮廓,唯独那双眼睛,像两盏淬了毒的小灯笼,在黑暗里幽幽地亮着红光,正死死地钉在樊乐脸上。 “嗬……”樊乐倒吸一口凉气,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整个人像被钉在了原地,连后退一步都做不到。 就在这时,那黑影突然动了。它的脖子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往右侧弯折,原本模糊的脸部轮廓似乎向前凸了凸,然后,一道极细极白的线从中间裂开——那是它的嘴。 没有声音,却能清晰地看到那道裂缝越张越大,几乎咧到了耳根。紧接着,一阵“咯咯咯”的笑声从窗外飘进来,那声音又尖又细,像生锈的铁片在摩擦,还带着孩童特有的稚嫩,却听得人头皮发麻,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它在笑。 它就那样贴着玻璃,歪着头,咧着嘴,用那双红光闪烁的眼睛盯着樊乐笑。阳台的风突然变大了,吹得窗户“哐哐”作响,那笑声也跟着忽远忽近,仿佛有无数个细小的声音在耳边盘旋:“找到你了……找到你了……” 季延川吓得尖叫一声,猛地钻进了被子里,连头都不敢露。许夜笙一把将樊乐拽到身后,自己挡在前面,顺手抄起桌上的金属台灯,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我攥着手里剩下的符纸,指尖抖得厉害,喉咙发紧,连咒语都念不出来——刚才那两下已经耗尽了力气,现在浑身发软,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黑影的指甲在玻璃上划出刺耳的“咯吱”声,留下一道道白痕。 窗外的笑声越来越响,那黑影的身体开始缓缓下滑,四肢像蜘蛛一样在玻璃上移动,那双红眼睛始终没离开樊乐。 突然,它停在了窗户锁扣的位置,一只漆黑的手慢慢抬起来,指尖对准了锁扣的缝隙,轻轻一抠—— “咔哒。” 细微的声响在寂静的宿舍里如同惊雷。锁扣,竟然被它从外面撬开了! 许夜笙反应极快,猛地扑过去按住窗户,可外面的力气大得惊人,窗户还是被一点点往外推开,一股混合着腐臭和寒气的风灌了进来,吹得我们头发倒竖。 那黑影的脸凑近了些,裂开的嘴里似乎能看到细小的牙齿,笑声里多了几分得意:“开窗……让我进去啊……” 寒意顺着后颈往骨头缝里钻,窗外那道黑影的笑声像淬了毒的针,扎得人耳膜生疼。锁扣被撬开的瞬间,我脑子里“嗡”的一声,一个念头无比清晰——再待下去,我们就是被困在笼子里的猎物,迟早要被这邪祟拖入深渊。 “不能待了!”我猛地拽住樊乐的胳膊,声音因为急切而劈了调,“跑!去找我师傅!只有找到他,咱们还有活头!” 季延川抖着嗓子应了一声,手脚并用地爬下床,连鞋都没穿好就往门口扑。许夜笙一把拉上樊乐,眼神示意我断后。我攥紧拳头,最后看了一眼窗外那只即将探进来的黑手,转身跟着他们冲向门口。 “咔哒。” 门锁被拧开的声音在寂静的走廊里格外清晰。我们四个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了出去,冰凉的瓷砖贴着脚心,激起一阵战栗。身后的宿舍门“哐当”一声被风带上,紧接着,那“咯咯”的笑声如同附骨之疽,骤然拔高,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追了出来。 “它跟上来了!”樊乐的声音发颤,脚步却不敢停。走廊里的应急灯忽明忽暗,将我们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那笑声就在头顶盘旋,像是有无数个细小的身影在天花板上追逐跳跃。 下楼梯时,季延川跑在最前面,拖鞋“啪嗒啪嗒”地响,好几次差点打滑滚下去;樊乐紧随其后,扶着栏杆的手因为用力而泛白;我和许夜笙垫在最后,每一步都听得见身后那越来越近的、指甲刮擦墙壁的“咯吱”声。 刚冲出宿舍楼大门,夜风吹得人一个激灵。月光惨白,把操场照得像片坟地,远处的树影张牙舞爪。季延川已经跑出了好几米,樊乐也咬着牙往前冲,可那笑声却像长了腿,“咯咯咯”地越来越近,仿佛就在后颈吹气。 “妈的!”我心里那股绝望突然烧了起来,变成了滔天的怒火。跑?我们跑得过这邪祟吗?与其被它一点点追着玩死,不如拼了!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我猛地停下脚步,转过身。许夜笙冲出去两步才发现我没跟上来,猛地回头,眼里满是错愕:“你疯了?!” “疯你个大头鬼!”我死死盯着身后那团越来越近的黑影,胸口剧烈起伏,刚才被压抑的恐惧全变成了狠劲,“这狗娘养的小玩意,真当老子好欺负?欺人太甚!今天老子就跟它拼了!” 黑影在离我不到五米的地方停下了,那团漆黑的轮廓里,两束红光死死锁着我,裂开的嘴里发出更刺耳的笑声,像是在嘲笑我的不自量力。可我这时候已经什么都顾不上了,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哪怕今天交代在这儿,也得撕下它一块皮来! 脑子里的道法口诀像走马灯似的转,从基础的静心咒到师傅教的驱邪诀,却没一个能压得住眼前这凶戾的邪祟。就在那黑影带着刺骨寒气逼近的瞬间,《凌霄雷法》里那段晦涩的文字突然撞进脑海——五雷神火术,专克阴邪,引天雷之火焚尽妖祟,只是我从未真正练过,只在师傅的古籍里见过图谱和残咒。 “管不了那么多了!”我咬碎牙,双手飞快掐起雷诀,无名指与小指相扣,中指与食指并拢上竖,拇指按于无名指根,指尖因用力而泛白,浑身的气血都跟着这手势翻腾起来。 “天清地明,阴浊阳清!”我仰头对着夜空,声音因运功而沙哑却异常坚定,“雷祖降世,敕令火轮!东方震雷,南方离火,西方兑泽,北方坎水,中央戊己,五雷聚阵!” 每念一句,指尖的麻意就重一分,仿佛有细微的电流在经脉里窜动。夜空中的风突然变得狂暴,吹得头发根根倒竖。 “天雷隐隐,地雷轰轰,神雷速降,五雷随行!”我双目圆睁,盯着那团黑影,将全身力气聚于双臂,“五雷神火,焚尽邪精!急急如律令!” “五雷号令!” 最后四字脱口而出的刹那,我双手猛地向空中一推!指尖的雷诀仿佛撞上了无形的屏障,紧接着,“轰隆隆——” 一声震耳欲聋的雷鸣炸响!原本还悬着残月的夜空,瞬间被滚滚乌云吞没,墨色的云层里电蛇狂舞,紫蓝色的雷光撕裂黑暗,将天地照得如同白昼! 那团一直狂笑的黑影猛地顿住,两束红光剧烈闪烁,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雷霆震慑住了。它往后缩了缩,漆黑的轮廓在雷光下微微颤抖,竟然真的不敢再往前半步,只有那“咯咯”的笑声变得尖利而惶恐,像是被踩住尾巴的野猫。 我维持着推掌的姿势,浑身肌肉紧绷,后背的冷汗混着热汗往下淌——这五雷神火术竟真的引动了天象,只是我能感觉到体内的气力在飞速流逝,头顶的乌云和雷电全凭一股意念支撑,根本撑不了太久。 许夜笙趁机拽住樊乐往我这边退,季延川也停下脚步,远远看着这骇人的天象,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我盯着那不敢妄动的古曼童,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撑住,一定要撑到师傅来! 体内的真气像被戳破的水袋,顺着经脉疯狂往外泄,指尖的雷诀都在微微发颤。可那古曼童躲在雷光边缘,红光里满是嘲弄,我心头火起,哪里肯罢休——今天就算耗尽最后一丝力气,也得让它尝尝厉害! “敕!”我嘶吼一声,颤抖的雷诀猛地指向那团黑影。头顶乌云里的雷电仿佛感应到我的意念,“轰”的一声炸响,一道碗口粗的紫雷撕裂夜空,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直劈而下! 古曼童身形一晃,竟像片纸似的往旁边飘出数尺,那道雷擦着它的边缘劈在地上,激起一片焦黑的尘土,碎石飞溅。 “还躲?!”我咬着牙,强提一口真气,雷诀再指。又是三道雷光接连落下,一道比一道迅猛,可那邪祟滑得像条泥鳅,总能在箭不容发之际避开,漆黑的身影在电光里闪转腾挪,咯咯的笑声里透着越发浓重的戏谑。 “没用的……”樊乐带着哭腔的声音飘过来,可我已经听不真切了。眼前开始发黑,耳边只剩下自己粗重的喘息和雷鸣的回响,双手再也掐不住诀,“啪”地垂落下来。 “噗通。” 我一屁股摔在地上,膝盖磕在水泥地上,疼得钻心,却连皱眉的力气都没有了。头顶的乌云像是失去了支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散开,残月重新露出脸来,清辉冷冷地洒在身上,带着刺骨的寒意。 古曼童见我没了动静,那嘲弄的笑声陡然变得阴冷,漆黑的身影拖着一道残影,“呼”地朝我飞来。两束红光在我眼前放大,带着腥臭的寒气扑面而来,我甚至能看到它咧开的嘴里,细密的尖牙闪着寒光。 完了。 这是我脑海里最后一个念头,绝望像冰水一样浇透了四肢百骸。 就在这时,一道苍老却中气十足的怒喝陡然炸响在耳边,震得我耳膜嗡嗡作响: “孽畜!离我徒儿远点!” 那声音如同平地惊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古曼童的身影猛地一顿,像是被无形的墙挡住,竟真的在我面前数尺处停了下来。 不知道大家求到灵符后有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同样的符,在甲身上就相当灵验,但是在乙身上丝毫不灵,这是什么原因呢?接下来咱们讲讲影响灵符功效的原因。 1、用符不当,即求符者未向符师详细说明求符的目的与用途。如公务人员求用五路财神符(是想贪污吗?否则如何能进五路之财呢?);劳工朋友求用生意兴隆符;基督徒求用观音送财符;医生求用五鬼运财符;对不认识之异性求用通情符;杀人犯求用官讼必胜符等等,牛头不对马嘴,完全不合实际与常理,灵符如何显灵呢? 2、用符者自身因素。符乃令也,即奉佛、菩萨及五种仙之法令,以驱邪、伏魔、护佑、赐福于持符之人。但持符者本身若不忠不孝、不仁不义、心术不正、投机取巧、好吃懒做、不求上进,且常做出伤天害理、违背道德良心的行为,不招灾降祸,已是佛神慈悲,祖上积德,还盼神符显灵、赐福吗? 3、风水地理之影响。阴宅为人之根,阳宅为人之器。祖坟葬的位置不好,或被破坏,荒芜失整修,犯上大不孝,如此根基不固,如何能茁壮、开花、结果?阳宅与人的衣、食、住、行、育、乐等等息息相关,密不可分,若生活不规律,居家离乱无章,连亲友都不愿上门,更何况神佛呢? 4、八字的影响。此处不是指八字的命和运(人就是因为命差、运差,方求助于神符,藉此以改变命运,多添点福气),而是指八字命中较特殊者,如命中有魁罡或将星人与鬼神较无缘,神符当然难显灵光。魁罡,就是天上交魁、武魁星宿,阶级很高,命带魁罡,神鬼不怕。所谓魁罡进场,众神退位。每十五人中必有一人命带魁罡。当然命带魁罡之人并非就是好命,只是与神鬼无缘罢了。另命带将星或正官过旺之人,亦和神鬼无缘,以兵营为例,若闹鬼魅,营房不安,隔些日子必有将官前来巡视,则获安宁平静,其理甚明。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一分耕耘一分收获。一理通万事通,符咒再如何神通广大,本身若不配合以积极、努力、进取、自助、自爱,如何能得护佑、赐福呢?否则世上公理、正义何在?天理何在?“天助自助者”,藉著符咒之术,让我们人生更添加些福气,让我们辛苦、努力、奋斗的血和汗不白流,让我们对人生的挑战更充满信心和希望。相信此乃符咒之术最积极的意义。[三花猫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1章 邪祟破窗追魂至,雷法惊夜护生归 第42章 七星剑镇怨婴魄,八卦葫容孤魂泪 话音未落,一道黄影裹挟着劲风“嗖”地冲到近前,稳稳地挡在我身前。月光下,宋道长的道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右手紧握的七星剑寒光凛冽,剑身上仿佛有流转的星光;左手端着的八卦镜镜面锃亮,阴阳鱼图案在月色下泛着幽幽的光,将古曼童那两道红光挡得严严实实。 他背对着我,肩膀挺得笔直,明明不算高大的身影,此刻却像座山一样让人安心。 喉咙里像是堵着沙子,我费了好大劲才挤出两个字:“师傅…“ 宋道长头也没回,声音沉稳如磐石,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别说话,省着点力气。” 话音刚落,他左手的八卦镜猛地往前一推,镜面陡然亮起一道刺目的白光,古曼童像是被烫到一般,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漆黑的身影瞬间往后飘出数尺,红光里满是惊惧。 宋道长眉头拧成川字,七星剑直指古曼童,厉声喝道:“孽畜,虽不知你是怎么跑出来的,但你敢残害人命,贫道便饶不了你!” 那古曼童像是被这声喝斥激怒了,喉咙里发出一阵尖锐的咆哮,漆黑的身影猛地膨胀了几分,带着腥风朝宋道长直扑过来。 “来得好!”宋道长不退反进,脚下步伐变幻,身形如同鬼魅般往旁边一闪,恰好避开古曼童的冲撞。就在那邪祟扑空的瞬间,他手腕一翻,左手精准抓住古曼童纤细却冰冷的脚踝,猛地发力一拽! 古曼童猝不及防,身形顿时失衡,宋道长顺势扬起七星剑,剑脊“啪”地一声狠狠拍在它背上,将它整个人拍得砸在地上,激起一片尘土。 “孽障!”宋道长踏前一步,七星剑寒光一闪,直刺古曼童心口! 可那邪祟反应极快,身形猛地向旁边一滚,竟险之又险地躲开了这一剑,只留下一道残影在原地。紧接着,它双臂猛地一挥,四周顿时刮起阵阵阴风,风里夹杂着刺骨的寒意,从小树林的方向,缓缓弥漫出一片诡异的红色血雾,瞬间将周围笼罩。 古曼童的身影在血雾中轻轻一晃,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宋道长立刻收剑,双手呈防御姿态,双眼锐利地扫视着四周的血雾,呼吸沉稳,丝毫不敢松懈。 就在这时,那团漆黑的身影突然从宋道长身后的血雾中窜出,带着尖锐的风声直扑他后心! “师傅小心!”我看得睚眦欲裂,拼尽全力嘶吼出声。 宋道长几乎是闻声即动,猛地转身,右腿顺势抬起,快如闪电般一脚踹在古曼童胸口!只听“砰”的一声闷响,那邪祟像个破布娃娃似的被踢飞出去,重重撞在远处的树干上,滑落在地。 躲在不远处石头后面的季延川看得眼睛都直了,他使劲拽了拽旁边的樊乐和许夜笙,压低声音惊叹道:“我的天,这身手也太猛了吧?完全不像个老年人啊,我感觉他这力道,一拳就能打死我!” 樊乐和许夜笙也是一脸震惊,下意识地点了点头,眼睛紧紧盯着场中的局势,连大气都不敢喘。 被踹飞的古曼童在地上翻滚几圈,那双红光闪烁的眼睛里满是怨毒与不甘,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咆哮,随即又隐入血雾之中,没了踪迹。 宋道长眼神一凛,这次不再被动等待。他猛地咬破右手食指,鲜红的血珠瞬间涌出,随即抬手将血抹在七星剑的剑身上。那原本泛着寒光的剑身沾了精血,竟隐隐透出一层暗红的光泽。 紧接着,他手持七星剑,在身前的地面上快速画了一个圆圈。圆圈刚成,他双手迅速掐起法诀,沉喝一声:“勅!” 话音落下的瞬间,地面上的圆圈突然迸发出耀眼的金色光芒,如同一个倒扣的金钟,将周围的血雾都震得退开几分。宋道长随即把左手的八卦镜稳稳放在圆圈中央,镜面朝上,开始沉声念诵咒语: “天灵灵,地灵灵,四方显神灵。阴阳相照,邪祟难藏。八卦为引,方位昭彰。镜显其形,剑指其踪!敕!” 咒语念罢,八卦镜的镜面突然亮起,原本模糊的阴阳鱼图案渐渐清晰,镜中央缓缓浮现出一个金色的箭头,箭头微微颤动着,最终稳稳指向宋道长左侧的小树林。 “找到了!”宋道长眼中精光一闪,猛地扬起右手,对着箭头所指的方向大喝一声:“去!” 手中的七星剑仿佛有了生命一般,“嗡”的一声轻鸣,挣脱他的手掌,化作一道流光,带着破空之声,直直冲向小树林! 只听“噗嗤”一声闷响,像是有什么东西被刺穿,紧接着,七星剑的剑头冒出一阵黑色的烟雾。片刻后,一声凄厉至极的嚎叫从小树林里传出——古曼童被剑精准地扎中了肚子! 它痛苦地在地上翻滚,双手死死抓住剑刃,不顾手心被剑身烫得滋滋冒烟、散发出焦糊的臭味,猛地发力,将七星剑从肚子里拔了出来,狠狠扔向宋道长这边。 七星剑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稳稳落回宋道长手中。他顺势握住剑柄,剑身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映得他眼神愈发锐利。 古曼童捂着流血的肚子,歪歪扭扭地站在原地,那双红光眼睛死死盯着宋道长,里面翻涌着极致的恨意。显然,它意识到眼前这老道绝非易与之辈,再藏着掖着已是徒劳。 突然,它猛地张开嘴,一股浓密的白烟从口中喷涌而出,带着刺鼻的腥气弥漫开来。白烟散尽的瞬间,它的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力量撕扯,化作一团翻滚的黑雾。周围尚未散去的血雾像是受到了强烈的吸引,疯狂地被这团黑雾吞噬进去。 不过片刻功夫,黑雾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浓稠、庞大,边缘翻卷着,渐渐凝聚成一个巨大的轮廓——赫然是一颗狰狞的骷髅头,黑洞洞的眼窝和嘴洞里不断往外冒着丝丝黑气,透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仿佛要将整个夜空都吞噬殆尽。 宋道长见状冷笑一声,握剑的手紧了紧:“好家伙,竟还有第二形态,不过在我华夏大地,贫道可不怕你这外国妖怪!” 说罢,他将七星剑横于胸前,双脚分开与肩同宽,上身微微前倾,眼神凌厉如鹰——这个姿势我看着十分眼熟,脑中灵光一闪,猛地想起太和观正殿墙上挂着的那幅真武大帝画像,图中披甲持剑的真武大帝,正是这般威严肃穆的姿态! 紧接着,宋道长深吸一口气,声音陡然变得洪亮,开始念诵请神咒:“北方玄天,真武荡魔。威灵显化,赫奕煌煌。弟子有请,披发仗剑。降妖除秽,护我身旁。急急如律令!” 咒语落下的瞬间,宋道长周身仿佛有金光乍现,他身后的空气开始微微扭曲,一道巨大的金色身影缓缓浮现——那身影头戴紫金冠,身披玄甲,手持宝剑,面容虽模糊不清,却透着一股睥睨天下的威严,正是真武大帝的法相! 刹那间,宋道长周身金光大盛,仿佛真有真武大帝神力附体,脚下猛地一跺地面,整个人如离弦之箭般冲向那团黑雾骷髅! 黑雾骷髅见状,黑洞洞的嘴猛地张开,一股夹杂着怨毒之气的黑风呼啸着喷出,所过之处草木瞬间枯萎。宋道长却不闪不避,挥起七星剑迎向黑风,剑身上金光暴涨,竟将那黑风硬生生劈成两半!紧接着他纵身跃起,剑尖直指骷髅头的眼窝,动作快如闪电,带着雷霆万钧之势。 黑雾骷髅嘶吼一声,巨大的骨爪猛地拍来,爪尖泛着幽光,似要将人撕成碎片。宋道长在空中旋身,如同灵猿般灵巧避开,同时手腕翻转,七星剑划出一道金色弧线,狠狠斩在骷髅的下颌骨上。只听“滋啦”一声,黑雾翻滚,骷髅头竟被斩得向后仰去,眼窝中红光剧烈闪烁,显然受了不轻的伤。 还没等它稳住身形,宋道长已落在它头顶,脚尖在黑雾凝聚的颅骨上一点,借力再次腾跃,手中宝剑横扫,金光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将骷髅头的脖颈处劈出一道巨大的缺口。黑雾疯狂涌动,想要修复伤势,宋道长却步步紧逼,剑招愈发凌厉,时而如猛虎下山,势大力沉;时而如灵蛇出洞,刁钻狠辣,每一剑都带着神圣金光,将黑雾灼烧得滋滋作响,惨叫声不绝于耳。 躲在石头后面的我们早已看呆了,我张大嘴巴,几乎忘了呼吸,只觉得眼前的打斗比任何电影特效都要震撼。旁边的三人更是僵在原地,季延川最先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手指都在发抖,屏幕死死对着战场,嘴里还喃喃着:“这……这必须录下来!太离谱了……” 黑雾在宋道长的剑下节节败退,原本庞大的骷髅轮廓被金光斩得支离破碎,黑雾翻滚着向后缩,发出凄厉的尖啸。宋道长看准时机,猛地将手中七星剑向前掷出——那剑裹挟着万道金光,如一道流星划破夜空,“噗嗤”一声,精准地刺穿了黑雾中心! “呼——” 黑雾像是被扎破的皮囊,瞬间溃散成无数细小的黑丝,在空中盘旋片刻便消散无踪。而古曼童的身影从黑雾中直直坠落,重重摔在地上,身上的黑气几乎散尽,露出原本瘦小的模样,肚子上的伤口还在渗着黑血。 它挣扎着,用细瘦的胳膊撑着地面,一点点爬起来,抬头望着宋道长,那双曾经闪烁红光的眼睛此刻布满血丝,泪水混着暗红色的血从眼角滑落,沾湿了脸颊。 “我只是……不想再被抛弃第二次……”它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哭腔,“我只是想有个人供奉,想有个家……我有什么错啊!” 宋道长站在原地,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静静地看着它,半晌没有说话。直到古曼童的哭声渐渐低下去,他才缓缓取下腰间那个古朴的葫芦,拔开塞子,口中念起收妖的咒语。葫芦口立刻生出一股强大的吸力,古曼童小小的身体不受控制地被吸起,它还在徒劳地挥舞着手臂,最终还是“嗖”地一声被吸入葫芦中。宋道长迅速塞好塞子,将葫芦重新挂回腰间,动作干脆利落,仿佛只是完成了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第43章 金影退神疲,魂灯引归途 宋道长身后的金色虚影如同潮水般褪去,最后化作点点金光消散在空气中。他身形猛地晃了晃,像是被抽走了力气,踉跄着后退半步。我见状连忙几步冲上去扶住他,生怕他摔倒。 “没事。”宋道长摆了摆手,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却还是强撑着站稳,“请神嘛,借了神力,事后总要消耗些元气的,歇歇就好。” 他喘了口气,转头看向我,忽然咧嘴笑了笑,眼神里带着几分赞许:“不错嘛,刚才那下五雷神火术,倒是有模有样,能在那种时候逼出来,也算有点机智。” 季延川、许夜笙和樊乐三人从石头后面慢慢走出来,脚步还有些发飘,显然还没从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打斗里完全回过神。季延川手里还紧紧攥着手机,屏幕亮着,估计还停留在录像界面,他望着宋道长的眼神里满是毫不掩饰的敬佩,甚至带着点近乎狂热的光芒,忍不住上前一步嚷嚷道:“宋道长!您太厉害了!从今天起,您就是我的偶像!” 许夜笙在旁边用胳膊肘轻轻碰了他一下,眉头微蹙,显然是示意他别这么咋咋呼呼的。 宋道长见状却哈哈一笑,摆了摆手:“无妨无妨。贫道活了这么大把年纪,还能多这么个‘粉丝’,高兴还来不及呢,哈哈哈哈。”他笑声爽朗,刚才请神后的疲惫仿佛都消散了几分。 几人又寒暄了几句,季延川还在兴奋地念叨着刚才打斗的细节,许夜笙和樊乐也时不时插两句话,气氛渐渐从紧张恢复了轻松。 宋道长看了眼天边的残月,抬手揉了揉眉心,开口道:“好了,都别聊了。”他抬腕看了眼老式腕表,“这都凌晨两点了,你们几个年轻人快回去睡吧,养足精神要紧。” 说着,他晃了晃手里那个装着古曼童的葫芦,葫芦表面还残留着淡淡的符咒印记,“贫道也得回去了,这小娃娃还得好好处理一番,不能再让它出来作祟。” “师傅!”我看着宋道长转身要走,连忙喊了一声,“您咋出去啊?这地方刚才打斗时弄出不少动静,别再出啥岔子。” 宋道长头也没回,摆了摆手:“咋进来的就咋出去,啰嗦。” 我看着他的背影,还是忍不住叮嘱:“那您也小心点啊。” “知道了!”他的声音带着点不耐烦,却透着一股笃定,话音刚落,身形便几个起落,很快就消失在浓重的夜幕里,只留下几声渐行渐远的风声。 我们三个面面相觑,缓了好一会儿才挪动脚步往寝室走。经过这么一晚的折腾,每个人都累得像散了架,回到寝室连洗漱的力气都没了,几乎是刚沾到枕头就沉沉睡了过去,连梦都没来得及做一个。 另一边,宋道长走到学校围墙边上,借着月光瞅了瞅墙头那圈歪歪扭扭的铁丝,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屁股,龇牙咧嘴地嘀咕:“刚才进来的时候这破铁丝就扎得老子生疼,这次可得当心点。” 他刚猫着腰准备往上蹿,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喊:“等一下!” 宋道长浑身一僵,猛地回头,看清来人是之前拦他的那个保安,顿时满脸惊恐,手忙脚乱地扒住墙头,三两下就翻了上去,摆出随时要跳的架势。 那保安见状赶紧往前跑了两步,手忙脚乱地摆手:“道长啊!您快下来!我不拦您了!”他脸上还带着激动的红晕,嗓门都比平时大了几分,“刚才您跟那玩意儿斗法,我在值班室里看得一清二楚!太踏马精彩了!比电影里演的还带劲!” 宋道长见保安一脸热切,全然没有要为难的意思,这才松了口气,从围墙上轻巧地跳下来,拍了拍手上的灰。 那保安几步上前,激动地握住他的手,用力晃了晃:“高人啊!真是高人!刚才那身手、那手段,在下佩服得五体投地,请受我一拜!”说着就要弯腰行礼。 宋道长连忙伸手拉住他,哭笑不得:“使不得使不得,举手之劳罢了,不用这么客气。” 保安直起身,眼睛还亮得很,又凑近了些问:“道长,刚才我在值班室偷偷录了段像,那场面实在太精彩了,我能发出去让大伙儿开开眼不?” 宋道长一听这话,头摇得像拨浪鼓,连忙摆手:“不行不行!万万不可!这等事要是发到网上,准得掀起轩然大波,咱得低调,低调行事才对!” 保安脸上的兴奋劲儿顿时褪了大半,有些失望地“哦”了一声:“好吧……那道长您贵姓啊?要不咱加个联系方式,以后说不定还有能请教您的地方呢?” 宋道长想了想,点头应下,报了自己的姓氏和联系方式,保安连忙掏出手机记下来,嘴里还一个劲念叨着“以后多联系”。 宋道长回到道观,反手掩上木门,转身看向掌心那只巴掌大的葫芦。葫芦口封着黄符,此刻正微微颤动,像是里面有东西在挣扎。他掂了掂葫芦,沉声道:“免得你再寻机会溜出来作祟,这次贫道便直接送你回该去的地方。” 说罢,他走到院子中央,搬来一张供桌,摆上香炉、烛台,又取了三张黄符、一叠纸钱放在桌上。不多时,烛火燃起,青烟袅袅,他手持桃木剑,围着供桌踏起禹步,口中念念有词,正是开坛请神的仪轨。 待坛场布好,宋道长取过一盏小小的油灯,点燃灯芯,那火苗明明灭灭,却透着一股奇异的幽光。“此为引魂灯,照你去路,莫要再迷了方向。”他说着,将油灯置于坛前,随即拿起一张黄符,左手掐诀,右手剑指虚空一点,符纸便无火自燃。 他望着跳动的符火,朗声道:“幽冥之下,九地之中,阴差借道,速至阳宫。此有顽魂,久滞尘笼,引灯为号,拘其入瓮。无常有令,不得纵容,速来接引,送归酆都!” 咒语落定,他将燃着的符纸猛地抛向空中,大喝一声:“阴门开!” 只见那符纸在空中化作一道火星,倏地钻入地面不见。刹那间,院子里的温度仿佛骤降几分,烛火与引魂灯的光芒都暗了暗,四周静得只剩下风过树叶的沙沙声,隐隐似有锁链拖地的轻响从地底传来。 话音刚落,院子中央的地面上便泛起一层淡淡的灰雾,两个模糊的人影从雾中缓缓升起,身形瘦高,看不清面容,周身萦绕着一股森然寒气。宋道长见状,知道是地府的差役到了,遂低头看向手中的葫芦。 葫芦仍在微微震动,里面的古曼童似有不安。宋道长放缓了语气,沉声道:“莫怕,他们是来带你走的。跟着他们,才能回到你该去的地方,早日解脱。” 说罢,他从供桌上拿起早就写好的表文,又取过一叠纸扎的金锭,一并放在火盆里点燃。火光舔舐着纸页与金锭,化作灰烬飘向空中,像是在为远行的魂灵备下盘缠。 宋道长对着那两个模糊人影拱手道:“劳烦两位差官。这娃娃本是异国魂灵,滞留阳间,实属可怜。还请二位送他回泰国故土,让他得以入土为安,善终轮回。” 人影没有回应,只是静静立在那里。宋道长不再多言,伸手揭下葫芦口的黄符,轻轻一抖。一道小小的、带着稚气的黑影从葫芦里飘了出来,正是那古曼童,它怯生生地望着鬼差,眼中既有畏惧,又有一丝解脱。 两个鬼差上前一步,手中不知何时多了细细的锁链,轻轻一套便缠在了古曼童身上。古曼童没有挣扎,只是回头望了宋道长一眼,随后便被鬼差引着,一步步走向那片灰雾。 不多时,三人的身影便一同融入雾中,地面上的灰雾渐渐散去,仿佛从未出现过。院子里只剩下宋道长一人,以及那盏仍在跳动的引魂灯,风过处,烛火摇曳,总算尘埃落定。 给大家说一下灵符的使用方法: 符的用法分为烧、佩、贴、食、煮、擦、喷、抹等8种,其中除了贴、佩法,其余均是化火使用: 烧——这是一般最常用的一种,也就是直接用火烧成灰即可,火化时一定要从符尾开始点燃,如果能折成令箭形则效果更加好。 佩——将符纸带在身上,大多折成三角形用红线绑在脖子上,也可装在福袋内以防汗沾湿。佩带用符要折时,有符咒的那一面一定要向外折。 贴——将符贴于门槛、床、神堂、汽车、畜舍等,亦可直接正面贴在伤口或病痛处,或化火后混合药物使用。 食——将符火化成灰,然后冲泡开水后,过滤之后再饮用。 煮——用符与水共煎,在煎之前若能够祝祷神明的话,效果就会更灵验喔。 擦——将符火化后冲开水,同时用食指与中指并拢来沾符水擦身体,首先先擦头部,沾符水拍一拍胸前及背部。 喷——将符火化后冲开水,施术者口含符水,并用剑诀放在自己嘴前用力一喷,符水经由剑指而达被施术者的身上。 抹——可直接放浴盆或面盆化火后擦头面或全身。洗后将符水泼出户外无人空地或沟渠,别倒入马桶,否则对神大不敬。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3章 金影退神疲,魂灯引归途 第44章 晨课犹带草屑,校帖已传雷光 我是被窗外叽叽喳喳的鸟叫声吵醒的,眼皮重得像粘了胶水,费了好大劲才掀开一条缝。窗外的天已经亮透了,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在地上投下一道晃眼的光带。 我摸索着摸过床头的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刺得我眼睛一眯——七点五十七分。 脑子里像是有根弦“嘣”地断了,昨晚那些惊心动魄的斗法、宋道长的身影、古曼童的黑影……瞬间被一股更强烈的恐慌冲散。 “我靠!”我猛地坐起来,被子被掀到一边,“早八!今天有早八啊!” 睡在对面床铺的樊乐被我吼得一个激灵,脑袋从被子里探出来,头发乱糟糟的像个鸡窝:“啊?啥?早八?” 季延川和许夜笙也被吵醒了,两人都是一脸睡懵的表情,眼神涣散地看着我。 “还愣着干嘛!快起啊!八点的课!”我一边吼一边掀开被子往床下跳,脚刚沾地就差点被昨晚乱扔的鞋子绊倒,“还有三分钟!” “操!”樊乐爆了句粗口,以和他体型不符的敏捷速度弹起来,被子被揉成一团扔在床尾。 季延川手忙脚乱地摸衣服,嘴里还嘟囔着:“完了完了,老班的课,迟到要记名的……” 许夜笙倒是相对镇定,但动作也快了不少,已经开始解睡衣扣子。 我冲进卫生间,抓起牙刷挤上牙膏就往嘴里塞,胡乱刷了两下,漱了口,又用冷水抹了把脸,算是完成了洗漱。冲出卫生间时,那三人还在跟衣服搏斗。 “我先走了!你们快点!”我抓起桌上的课本和笔袋,根本顾不上看他们,拉开寝室门就冲了出去。 走廊里空荡荡的,只有我的脚步声“噔噔噔”地响。下楼梯时我几乎是连跑带跳,书在手里颠得厉害,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千万别迟到! 我扶着门框,弯着腰大口喘气,胸口像是揣了个风箱,“呼哧呼哧”响个不停。教室里已经坐了不少人,老师还没到,喧闹声中,我这副狼狈样引来了几道目光。 我定了定神,随便找了个靠后的空位坐下,刚把书本往桌上一放,旁边两个男生的窃窃私语就飘进了耳朵。 “哎,你看,就是他。”左边戴眼镜的男生用胳膊肘碰了碰同桌,声音压得很低,却刚好能让我听见,“早上我跟你说的,昨晚在小树林那边……” 他同桌是个寸头男生,闻言猛地转过头,眼睛瞪得溜圆,视线在我身上上上下下扫了好几圈,像是在打量什么稀有物种,随即又转向眼镜男,语气里满是难以置信:“真的假的?就他?昨晚你说那个徒手引雷的,就是这哥们儿?” 寸头男生的声音没控制好,稍微大了点,周围几个同学也好奇地看了过来。我心里咯噔一下,昨晚情急之下用的五雷神火术,难不成被人看见了? 正想着,寸头男生又凑近了些,压低声音冲我咧嘴一笑:“哥们儿,昨晚那一手也太帅了吧?是不是练过啊?” 我心里一紧,暗道不妙,但脸上还是强装出茫然的样子,挠了挠头:“啊?你在说什么呢?什么练过不练过的,我完全听不懂啊。” 寸头男生见我还在装傻,干脆“嗤”了一声,直接掏出手机在我面前晃了晃:“别装蒜了,这事儿早就在校园墙上传疯了!你自己看!” 他说着点开了相册,几张照片赫然出现在屏幕上。最显眼的那张,正是我使出五雷神火术时的样子——虽然拍得有些模糊,但能清晰看到我站在那里,身前似乎有火光闪动,而头顶的天空乌云密布,一道刺眼的闪电正劈下来,照亮了周围的树影,整个画面透着一股惊心动魄的诡异感。 另外几张角度不同,有的拍的是翻滚的乌云,有的隐约能看到打斗的影子,底下还有人配了文字,说什么“学校惊现异能者”“深夜小树林上演奇幻大战”。 我看着那些照片,喉咙动了动,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昨晚那动静确实不小,被人拍下来传到网上,好像也在意料之中……可这要怎么解释才好? 我盯着照片,心里飞快地盘算着说辞,面上努力维持着镇定,指了指屏幕:“这照片一看就是P的吧?你看这画质糊的,光影都不对,估计是谁闲得无聊搞的恶作剧。再说了,这么模糊,你怎么就确定是我?” 寸头男生被我这么一说,反倒笑了,他凑近屏幕,又对比着看了看我,笃定地说:“你自己看这脸型,这鼻梁,还有这皮肤,不是你是谁?再说了,除了你,咱们系能有几个颜值这么能打的?” 这话听得我一愣,一时没分辨出他到底是在夸我,还是在变着法儿戳穿我,只能干笑两声。 他见我不说话,又指了指我的衣服:“而且啊,你今天穿的这件黑色连帽衫,跟照片里那人穿的一模一样,这总不能也是巧合吧?” 我低头一看,才猛地发现——昨晚急着冲回寝室睡觉,压根没换衣服,身上这件确实还是昨晚那件!领口处似乎还沾着点昨晚打斗时蹭到的草屑。 这下,连我自己都觉得这辩解有些苍白无力了。 知道再辩解也是白费功夫,我索性放弃了挣扎,只是眨巴着眼睛,摆出一副无辜又茫然的表情望着他,低声说:“别说了……” 寸头男生被我这表情看得一愣,猛地转过脸去,耳根好像有点发红,闷声说:“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可是直男……” 他的话还没说完,教室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响亮的“报告!”,打断了我们的对话。 我循声望去,只见樊乐带着另外两个室友,抱着书站在门口,脸上还带着点气喘吁吁的样子,显然也是刚赶过来。 老师抬眼扫了门口三人一眼,眉头皱得更紧了,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怒气:“你们寝室怎么回事?一个踩着点来,剩下三个直接迟到?!” 站在最前面的季延川连忙低下头,声音诚恳地道歉:“对不起老师,是我们起晚了,下次不会了……” “还敢有下次?!”老师的声音陡然提高了几分,带着不容置喙的严厉。 季延川吓得赶紧摆了摆手,头摇得像拨浪鼓:“不敢了,不敢了,绝对没有下次!” 老师看着他那副紧张又保证的样子,无奈地叹了口气,摆了摆手:“行了行了,赶紧进来吧,下次再这样就按校规处理。” 三人如蒙大赦,低着头轻手轻脚地溜进教室,飞快地找到空位坐下,全程不敢再发出一点声音。 下课铃刚响,樊乐就像一阵风似的冲到我座位旁,手里举着手机,眼睛瞪得溜圆:“畅畅,你火了啊!” 他把屏幕怼到我眼前,标题赫然写着——《小树林惊现异能者!凌晨与怪物对决?!》,下面还配了几张模糊的照片,虽然看不清脸,但那场景我再熟悉不过,正是凌晨在小树林发生的事。 我盯着屏幕长长叹了口气,早有预感的烦躁涌了上来:“上课的时候我就听见后排有人嘀咕了,这下完犊子了……” 旁边的许夜笙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语气尽量轻松:“没事的,这种离谱的标题,肯定没多少人相信,过两天热度就下去了。” 可我看着评论区里已经吵翻了天的讨论,总觉得这事没那么容易过去。 许夜笙的话音刚落,季延川突然从后排探过头来,手里还举着手机,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要我说啊,光一个异能者多没意思,得加点猛料。” 说着,他飞快点开相册,选中一段视频发了出去,手指在屏幕上敲敲打打,配文写道:“七旬老道请神与泰国古曼童厮杀,现场堪比恐怖片实拍!” 我和樊乐凑过去一看,视频里正是昨天宋道长与古曼童对峙的画面,虽然镜头晃得厉害,却把那股阴森诡异的氛围拍得淋漓尽致。 “你这是火上浇油啊!”樊乐咋舌,“这下怕是真压不住了。” 季延川却满不在乎地耸耸肩:“怕什么,热闹才好看嘛。” 第45章 雷声滚谣传惊四野,闹铃喧异能震三清 往寝室走的路上,风里总夹杂着细碎的议论声,断断续续飘进耳朵里。 “昨晚上你听见没?好好的居然打雷了。”一个女生的声音带着点后怕。 旁边人接话:“听见了听见了,不光打雷,好像还有什么东西在叫,听着好瘆人啊。” “就是就是,”又插进一个声音,“听男生宿舍的说,昨晚上咱们学校男寝下面的小树林里有异能者,能操控雷电呢!” “准是瞎说的,”最先说话的女生显然不信,“哪有什么异能者,估计是谁看错了,你别信这些有的没的。” 我低着头加快脚步,心里暗暗叹气——这传言传得也太快了,还越传越离谱,连操控雷电都编出来了。 季延川听着这些离谱的传言,笑得肩膀都在抖,还时不时朝我挤眉弄眼,那眼神里满是戏谑。我被他看得心里发毛,伸手轻轻推了他一把:“你别这么欠行不行?” “哈哈哈哈,不行。”季延川笑得更欢了,完全没把我的话当回事。 一路吵吵嚷嚷回到寝室,季延川随手把手机掏出来,手指划了没两下,突然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卧槽!” 樊乐正凑在旁边喝水,被这声吼吓得差点呛着,连忙走上去问:“咋了?诈尸了?” 季延川没说话,只是把手机屏幕转向樊乐。樊乐探头一看,下一秒,同样一声响亮的“卧槽”在寝室里炸开。 我心里咯噔一下,预感不妙,赶紧凑过去看——只见季延川发的那条视频,点赞量已经飙到了几十万,评论区更是炸开了锅,而更离谱的是,有人把凌晨小树林的雷电和宋道长的视频拼到了一起,标题直接写成了“异能者与道家高人联手对抗邪祟,现代与传统的巅峰对决!” 我凑过去滑动屏幕,底下的评论更是没眼看——有人截了宋道长挥剑的特写,说“这特效五毛不能再多了”,转头就有人反驳“明明是灵气复苏,道长在引动天地之力”,甚至还有人开始讨论“修仙时代该选哪个门派当入门”。 我看得一整个无语,抬手拍了拍季延川的胳膊,故意板起脸:“你是真不怕事大啊?这要是让我师傅看见了,就你这添油加醋的架势,他准能把你皮扒下来当垫子。” 季延川脸上的笑僵了一下,随即又嬉皮笑脸地凑过来:“别啊,你师傅不是得道高人吗?肯定大人有大量……再说了,这不是帮你们道家宣传宣传嘛,说不定还能招俩徒弟呢。” “招徒弟?我看是招打吧。”我白了他一眼,心里却忍不住犯嘀咕——这事闹得这么大,师傅那边怕是真瞒不住了。 正说着,屏幕突然又弹出一条新评论,红色的“新”字格外扎眼。 “这是真的!我就是校门口的保安,昨晚我在监控里亲眼看到的,我还要了那个道长的联系方式呢!” 这条评论一出来,评论区瞬间像被投了颗炸弹,彻底炸了锅。 “保安大叔!求联系方式!我要拜师!” “道长看看我!我想逆天改命!” “有没有组团去找道长的?算我一个!” “楼上的带我一个,我想问问我啥时候能暴富……” 各种奇葩要求刷得飞快,连樊乐都看得目瞪口呆:“不是,这保安大叔是来添乱的吧?这一下,宋道长怕是要被堵门了。” 季延川也收敛了笑,挠了挠头:“好像……玩脱了?” 我看着那些疯狂的评论,太阳穴突突直跳——完了,宋道长怕是第一个要来找我们算账。 季延川悻悻地按灭手机屏幕,指尖在边缘蹭了两下,抬眼时眼神里带着点讨好的尴尬。我盯着他,后槽牙都快咬碎了,那眼神恨不得当场把他拆成零件。 他大概是被我这架势吓着了,小心翼翼地拉了拉我的衣角,声音压得低低的:“刘畅,咋办啊?” “怎么办?”我猛地甩开他的手,没好气地瞪回去,“凉拌!等着被宋道长扒皮吧你!” 季延川缩了缩脖子,没敢再吭声,只是蔫头耷脑地坐回椅子上,活像只闯了祸的大型犬。 到了晚上,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的名字让我心一沉——正是宋道长。怕什么来什么,我盯着屏幕看了三秒,深吸一口气接起来,努力挤出最乖顺的语气:“喂,师傅?” 电话那头的声音几乎是炸出来的,震得我耳膜嗡嗡响:“刘畅!你死了!!我说的!!!” 我握着手机的手一哆嗦,差点没拿稳。得,这事儿是彻底兜不住了。 我连忙对着听筒喊:“师傅,不是我啊!是季延川那家伙……” 话还没说完,“嘟——嘟——”的忙音就刺了过来。 我举着手机,愣了三秒,然后“啪”地把手机扔在桌上,一屁股瘫坐在凳子上,双手抓着头发哀嚎:“完了完了,这下彻底完了!师傅这辈子都不会原谅我了!” 樊乐在旁边看得直叹气,伸手拍了拍我的后背,语气特仗义:“没事没事,多大点事儿。等回头道长真提刀来,我就抱着他腿死死不放,你趁机往东边跑,那边巷子多,他准追不上。” 我抬头看他一脸认真的样子,又气又笑,捶了他一下:“你以为这是武侠片啊?还提刀追人!” 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暖烘烘的——至少闯祸的时候,身边还有人愿意陪你一起想些不着边际的逃跑方案。 太和观内,三清殿的香炉还飘着袅袅青烟,宋道长却对着手里的老年机吹胡子瞪眼。 “我既不会逆天改命,也不会御剑飞行,更不会算彩票中奖号码!我要是真有这本事,老子这道观早就扩建成五星级风景区,香火钱直接刷POS机,锦鲤都得镀金边,还驱什么邪除什么魔,天天坐堂口开光彩票就完事了!”他对着听筒吼完最后一句,“啪”地合上手机,那机身边缘都磨出了包浆,此刻却烫得像块烙铁。 从早上到现在,这老年机就没消停过,铃声响得他太阳穴直跳。宋道长把手机往旁边石桌上一放,自己往竹椅上一坐,望着院内的老树叹气:“老子这辈子接的电话加起来,都没今天这半天多!” 他越想越气,猛地一拍桌子,竹椅被震得吱呀响:“这混小子!平日里看着老实,坑起师傅来一套一套的!等他回来,看我不扒了他的皮,炖成汤喂观里的锦鲤!” 话是这么说,可他眼神扫过桌上那部被打爆的老年机时,嘴角却偷偷抽了抽——刚才有个电话里,那小姑娘一口一个“道长救救我”,哭得他心都软了,要不是实在没那本事,差点就应下来了。 “我和草原有个约定~” 熟悉的铃声又不合时宜地响起,像根针精准扎在宋道长的神经上。他额角青筋“突突”跳着,抓起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猛地往石桌上一磕,吼了句:“没完了是吧!” 吼完还是狠狠按了挂断。 可刚消停两秒,那魔性的铃声又锲而不舍地钻出来:“我和草原有个约定~” 宋道长闭着眼深吸一口气,指节捏得发白,接通又挂断,挂断又响起,来来回回折腾了三四次,最后他像是泄了气的皮球,没好气地划开接听键,语气冲得能喷出火:“有屁快放!再啰嗦老子把你号码挫骨扬灰!” 电话那头不知说了些什么,声音不高,却像冬天的冰雪一样冷。宋道长脸上的怒容一点点褪去,原本紧绷的肩膀慢慢放松,握着手机的手也不再用力。 等对方说完,他沉默了片刻,方才快气冒烟的胸腔像是被什么东西熨帖了,只剩下些微的怔忡。他对着听筒“嗯”了一声,声音里那股火劲竟消得差不多了:“知道了。” 挂了电话,他重新坐回竹椅,望着殿前飘落的银杏叶,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外壳。 “还有一个吗?有意思。” 第46章 孽物噬主趋观避,道炁侵邪负袋惶 我挂了宋道长的电话,整个人还瘫在凳子上没缓过劲,脑子里全是他炸雷似的那句“你死了”,眼前都开始走马灯似的晃——一会儿是宋道长举着桃木剑追得我绕着太和观跑,一会儿是他把我按在炼丹炉边“威胁”要炖了我喂锦鲤,越想越慌,眼泪都快憋出来了。 樊乐见我这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刚想再说两句安慰的话,我突然“嗷”一嗓子扑进他怀里,胳膊死死圈着他的腰,脸埋在他卫衣上蹭来蹭去,带着哭腔嚎:“乐乐!我这次是真的死定了,我那师傅向来喜欢清静,这次不知道他接了多少个骚扰电话,他肯定要把我扒层皮当符纸用!呜呜呜我还没活够呢……” 樊乐本来还憋着笑,肩膀都在轻轻抖,可听见我带着哭腔的“临终遗言”,还是拍着我的背憋住笑安慰:“别慌别慌,你这么好的一个苗子,宋道长绝对会手下留情的,如果他真要收拾你,我帮你拦住他。” 他这话音刚落,我兜里的手机又疯狂震动起来,屏幕上明晃晃的“师傅”二字,像两道刺眼的光,直直戳进我眼里。 我瞬间僵住,手指都在发抖,磨磨蹭蹭好半天才掏出手机,盯着来电显示看了好几秒,才咬咬牙,一副 “大义赴死” 的悲壮模样,按下接听键,声音带着颤:“喂……师傅……” 电话那头,宋道长居然没像之前那样暴跳如雷,声音异常平静,平静得让我心里直发毛。他开口问:“臭小子,你们系是不是有个叫李玲薇的?” 我懵了一下,哭腔都卡壳了,结结巴巴反问:“有、有啊师傅,她跟我一个专业,咋、咋了?” 樊乐也凑近过来,耳朵贴着手机,眼神里满是好奇与担忧。 宋道长在电话里缓缓说道,今天他的老年机就没消停过,各种咨询、拜师、甚至胡搅蛮缠的电话不断。后来有个女生打来,一接通就带着哭腔,说自己是李玲薇,通过校园墙上流传的联系方式找到他。李玲薇哭着坦白,她之前鬼迷心窍,在网上看到养古曼童能 “转运”“助力学业事业” 的邪说,脑子一热就养了。刚开始,她还真觉得有些 “小变化”,比如丢了的东西莫名其妙找回来,考试也比以往顺利,可没过多久,诡异的事儿就接连发生—— “夜里总感觉床边有人喘气,一睁眼却啥都没有;上课的时候,明明没人碰她,肩膀却被狠狠拍了几下;身上还时不时冒出青紫色的瘀痕,像被什么东西掐出来的……” 宋道长学着李玲薇哭哭啼啼的语气,听得我和樊乐浑身发毛。李玲薇说,她看樊乐那段时间状态不好,总为学业和人际关系烦心,就存了坏心思,把养古曼童的 “好处” 添油加醋说给樊乐听,还把自己找的不靠谱渠道推给她,撺掇樊乐也养,想着多个人 “分担”,自己能好受些。 “结果她自己遭了反噬,想送走古曼童,那些网上的‘师傅’ 要么骗钱,要么根本没本事,折腾了好几个法子,古曼童就是甩不掉,现在每天被折磨得快疯了,才慌慌张张找我救命……” 宋道长说到这儿,重重叹了口气,“这姑娘哭得可怜,可养古曼童这种邪门玩意儿,本就违背阴阳秩序,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东西,哪是那么好收场的……” 樊乐更是脸色煞白,想起自己养古曼童时那些毛骨悚然的经历,后怕得身子都微微发抖,却又忍不住庆幸,还好及时找宋道长解决了,不然自己恐怕也会落到李玲薇这般境地。 “师傅,那现在咋办?李玲薇她……” 我着急追问,宋道长沉默了几秒,缓缓道:“能咋办?都是些糊涂孩子。我先想想办法把那缠人的东西送走,让这姑娘脱离苦海。” 我刚挂了电话,还没从宋道长的话里缓过神,胳膊就被人猛地拽了一下。转头一看,季延川和许夜笙正凑得近近的,俩人脸都快贴到我手机屏幕上了,眼里满是好奇。 “刘畅刘畅,你师傅跟你说啥了?没再骂你吧?”季延川晃着我的胳膊,语气里藏不住的八卦,“是不是跟网上那些传言有关啊?”许夜笙也跟着点头,虽然没说话,但眼神里的期待都快溢出来了。 我叹了口气,把手机往桌上一放,干脆把宋道长说的话原原本本讲了一遍——从李玲薇找师傅求助,到她自己养古曼童,再到撺掇樊乐也养,最后遭了反噬走投无路的事儿,一字不落全说了。 刚说完,季延川就撇了撇嘴,往椅子上一靠,语气里满是不屑:“李玲薇那家伙,早就该想到有这一天!之前你就拉着她说这事儿不靠谱,让她赶紧送走,她倒好,左耳进右耳出,还说你是嫉妒她,现在遭反噬了才知道怕,才想起找道长救命,纯属自找的,该!” 许夜笙也皱了皱眉,附和道:“当初她跟我们说养古曼童多灵验的时候,那得意劲儿,现在想想真是糊涂。这种邪门东西哪能碰,还好樊乐及时止损了。” 旁边的樊乐听着,脸色也缓和了些,轻轻点头:“确实是我当初太傻,听了她的话才走了弯路。不过现在她遭了罪,也算是教训了,希望道长能真的帮到她吧。” 第二天一早,我刚走出宿舍楼准备去食堂,就被一个熟悉的身影拦住了——是李玲薇。她脸色比之前更差,眼下挂着浓重的黑眼圈,嘴唇没一点血色,整个人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憔悴,怀里还紧紧抱着一个深色布袋,布袋鼓鼓囊囊的,被她攥得指节发白。 “刘畅,”她声音沙哑,带着明显的怯意,“宋道长……宋道长让我找你,说让你带我去太和观,处理古曼童的事。” 我目光落在她怀里的布袋上,不知怎么的,刚靠近就觉得浑身发僵,一股比当初樊乐养古曼童时更浓烈的阴冷感扑面而来,像是有双无形的眼睛正透过布袋盯着我,看得我后颈发凉。我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皱着眉问:“这里面……就是你养的那个?” 李玲薇点点头,抱着布袋的手又紧了紧,声音带着哭腔:“是……它最近闹得更凶了,我晚上根本不敢睡,总觉得它在袋子里盯着我……宋道长说,只有去观里,才能彻底把它送走。”她说着,眼眶就红了,之前那点撺掇樊乐的得意劲儿,早就被恐惧磨得一干二净。 我看着她这副模样,心里没什么同情,却也没法拒绝——毕竟是师傅的安排。只是那布袋里散发出的恐怖气息,让我忍不住提醒:“路上你把袋子抱紧点,别随便打开,也别跟它说话,到了观里一切听师傅的。” 李玲薇连忙点头,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跟着我,脚步轻飘飘的,整个人都透着一股“离了这根稻草就会垮掉”的脆弱。 我走在前面,能清晰地感觉到身后那股阴冷感一直跟着,每走一步都觉得后背发凉,心里暗暗祈祷:到了太和观,师傅能赶紧把这麻烦事儿解决了,不然再待一会儿,我都要被这股气息缠上了。 我们在校门口打了辆出租车,一路颠簸到山脚时,李玲薇的手就没松开过怀里的布袋,指节泛白得几乎要嵌进布料里。刚踏上通往太和观的石阶,她的脚步就明显慢了下来,原本就苍白的脸,随着离道观越来越近,渐渐染上一层灰败,嘴唇也抿得紧紧的,连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 山间的风裹着草木的气息吹过来,我余光瞥见她下意识往我身后躲了躲,怀里的布袋被她抱得更紧,像是里面的东西在抗拒这股道观的气息。 我实在看不下去,放缓脚步跟她并肩,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你……你没事吧?脸怎么这么白?” 她侧头看了我一眼,眼神里满是藏不住的慌乱,喉结动了动,却只是轻轻摇了摇头,声音细若蚊蚋:“没事。”可话音刚落,她就踉跄了一下,若不是及时扶住旁边的树干,差点摔在石阶上。 我低头看向她怀里的布袋,那布袋竟隐隐鼓了一下,像是有东西在里面躁动,一股比之前更浓的阴冷感顺着风飘过来,我忍不住皱了皱眉——看来这古曼童,是怕了道观里的香火与正气。 第47章 太和闭门邪祟逞凶,三清显圣妖孽尽诛 跨进太和观大门,院子里飘着淡淡的檀香,宋道长正握着竹扫帚清扫落叶,金黄的银杏叶在他脚边堆了一小堆。 他听见脚步声抬头,目光先落在我身上,随即扫到身后的李玲薇,眉头瞬间拧了起来,尤其是瞥见她怀里紧紧攥着的布袋时,眼神里闪过一丝明显的惊讶,手里的扫帚都顿了顿。 没等我们开口,宋道长放下扫帚,冲我抬了抬下巴,声音低沉:“把大门关上,别让外头的杂气进来。”我赶紧应了声,转身快步走到门口,将两扇木门轻轻合严,门轴“吱呀”一声,像是把山间的阴冷都挡在了外面。 转头时,宋道长已经朝李玲薇抬了抬手,语气没什么温度:“跟我来三清殿。”李玲薇身子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抱着布袋的手又紧了紧,低着头跟在宋道长身后,脚步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路过院子里的香炉时,甚至下意识屏住了呼吸——那布袋里的阴冷气息,似乎在靠近香火时弱了几分,却让李玲薇的脸色更难看了。 我跟在最后,看着他们的背影走进三清殿,心里不由得捏了把汗,不知道接下来要面对的,会是怎样的场面。 三清殿内香烟袅袅,三清神像庄严肃穆地立在供台上,刚进门的凉意还没散,宋道长反手“啪”地一声关上殿门,殿内瞬间安静得能听见香灰掉落的轻响。没等李玲薇反应过来,他已经快步抄起供桌旁立着的桃木剑,剑刃直指李玲薇,声音陡然沉了下来,带着几分威严:“大胆妖孽!道家祖师面前,还不速速现形!” 李玲薇吓得往后一缩,怀里的布袋差点脱手,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声音都带着颤:“道长,您、您干什么啊?妖孽在这个布袋里呢,不是我啊!”她一边说,一边把布袋往身前递了递,像是想证明自己的清白。 我也看得懵了,赶紧上前一步:“对啊师傅,您会不会搞错了?玲薇是来请您处理古曼童的,她不是……”话还没说完,宋道长突然转头瞪了我一眼,眼神锐利得像能戳穿人,我心里一慌,剩下的话全咽了回去,只好默默退到殿门旁,盯着桃木剑的剑尖,心里满是疑惑——师傅怎么会说李玲薇是妖孽?难道布袋里的东西,已经上了她的身? 这时,李玲薇怀里的布袋突然轻轻动了一下,一股比之前更刺骨的阴冷感从布袋里渗出来,殿内的烛火“噼啪”响了两声,火苗竟往李玲薇的方向歪了歪。 宋道长见李玲薇只往后躲,没半分“现形”的迹象,眼神一厉,握着桃木剑的手一紧,竟真的直直刺了过去!剑风带着殿内的檀香扫过,李玲薇吓得魂飞魄散,双手乱挥间,猛地将怀里的布袋往前一扔——那装着古曼童的布袋直直朝桃木剑撞去。 宋道长早有防备,脚尖一点地往旁侧闪身,布袋“咚”地砸在供桌腿上,袋口松了些,露出里面木像的一角。没等李玲薇喘口气,他反手抓起供桌上积攒的香灰,手腕一扬,一把灰白色的香灰就朝李玲薇脸上撒去! “啊!”李玲薇下意识闭眼捂脸,宋道长趁机上前,桃木剑的剑背对着她的头顶狠狠一拍。只听“啪”的一声闷响,李玲薇瞬间发出一声尖锐的尖叫,那叫声刺破殿内的寂静,可仔细听,尖锐声里竟裹着一道诡异又低沉的嘶吼,像是有两个声音在同一时间炸开。 我在一旁看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只见李玲薇捂着头蹲在地上,身子不住地颤抖,而她刚才扔在地上的布袋,此刻正微微鼓胀着,像是有东西要从里面挣出来,殿内的烛火更是疯狂摇曳,连神像前的青烟都歪成了一道诡异的弧度。 宋道长盯着蹲在地上的李玲薇,握着桃木剑的手又紧了几分,声音像淬了冰:“还不现形!” 话音刚落,李玲薇突然停止了颤抖,猛地抬起头,嘴巴以一种常人难以做到的幅度张大。下一秒,一股浓黑如墨的雾气从她喉咙里翻涌而出,那雾气在空中盘旋了一瞬,竟像有生命般直直朝着地上的古曼童雕像飞去,“嗖”地一下钻进雕像缝隙里,消失不见。 没了黑雾支撑,李玲薇的身体瞬间软了下去,像断了线的木偶般“咚”地倒在青砖地上,双眼紧闭,彻底昏了过去。她额角还沾着些香灰,脸色苍白得毫无血色,胸口微微起伏,倒像是只是寻常晕厥。 我赶紧冲过去想扶她,却被宋道长伸手拦住。他盯着地上的古曼童雕像,眉头拧得更紧:“别碰她,这妖孽刚才附在她身上,现在虽退回去了,却还留着些阴气在她体内。”说话间,那雕像表面竟隐隐泛起一层灰黑色的光,袋口的绳子不知何时已经松开,露出木像那双透着诡异红光的眼睛。 我死死盯着那尊悬浮在空中的古曼童雕像,双腿像是被钉住,根本挪不动分毫。它周身被黑雾紧紧包裹,只能隐隐瞧见那泛着诡异红光的双眼,透着让人胆寒的恶意,仿佛下一秒就要扑过来。 就在我满心惊恐,不知所措的时候,宋道长不知何时走到我身旁,他神色镇定,嘴角竟还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轻笑,低声道:“别紧张,它蹦跶不了多久,死定了。” 我惊魂未定,刚想开口问他有什么对策,眼前突然闪过一道刺目的金光。我下意识眯起眼,等再看清时,竟是三清祖师的塑像发出强烈金光!那金光如汹涌浪潮,裹挟着浩然正气,直直朝着古曼童的黑雾冲去。 刹那间,黑雾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撕扯,瞬间崩散。古曼童雕像失去支撑,“啪”的一声重重摔落在地,溅起一小阵灰尘。 殿内一下子安静下来,只有李玲薇微弱的呼吸声。我刚想上前查看李玲薇的情况,三清像下却突然传出一阵“嗡嗡”声,紧接着,供桌上的八卦盘竟自己转动起来,指针飞速旋转,指向了古曼童雕像的方向 ,发出一阵低沉的鸣响。 宋道长眼疾手快,一把将我拉到一旁,低声说道:“这下知道我为啥提前关门了吧,就怕这小玩意狗急跳墙跑出去祸害人。”我心有余悸地点点头,眼睛依旧直勾勾地盯着地上那尊古曼童雕像。 还没等我缓过神来,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殿内墙壁上挂着的拂尘、桃木剑、铜钱剑,还有那柄泛着寒光的七星剑,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牵引,竟纷纷自行飞起,“嗖”地一下就飞到古曼童雕像四周,稳稳悬浮着,将它团团围住。这些法器散发着淡淡的光晕,和古曼童雕像上残余的那点儿阴气碰撞,发出“滋滋”的声响,像是在激烈交锋。 宋道长看着这一幕,脸上露出了一抹坏笑,那笑容里满是胜券在握的自信,他说道:“它完了,今日便是它的死期。”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那些法器光芒大盛,法器上的符文也愈发清晰,似是在积蓄着力量,准备给古曼童雕像致命一击。而那尊雕像像是察觉到了危险,表面竟隐隐泛起一层诡异的紫光,还发出细微的“咯咯”声,听着就让人毛骨悚然 。 就在宋道长自信满满,准备给古曼童雕像最后一击的时候,变故突生。那尊跌落在地的古曼童雕像周围,突然涌起一圈浓稠的黑气,眨眼间便化作一片翻腾的黑幕,以惊人之势向外扩散,活像导弹爆炸后的冲击波。 只听一连串“噼里啪啦”的声响,围在四周的拂尘、桃木剑、铜钱剑、七星剑等法器,像是被一股巨力狠狠撞击,纷纷倒飞出去,撞在殿内墙壁上又弹落在地,剑身颤动,发出嗡嗡的哀鸣 。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脸色煞白,脚步踉跄着往后退了好几步。宋道长也是一脸懵逼,瞪大了眼睛,嘴巴微张,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脱口而出:“啊?这小玩意这么猛?” 还没等我们缓过神,那团黑气再次翻滚涌动,竟凝聚成了一双巨大的黑色手掌,带着呼呼的风声,朝着宋道长抓去。宋道长反应极快,侧身一闪,躲开了这致命一击。可那黑色手掌却不依不饶,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后,再度折返,这次目标变成了昏迷不醒的李玲薇。 千钧一发之际,宋道长猛地俯身,一把抓起地上那柄还在微微颤动的桃木剑。他身姿矫健,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朝着那黑色手掌疾刺而去。 可那黑色手掌也极为狡猾,察觉到桃木剑的威胁后,瞬间扭曲变形,竟想侧身躲开这凌厉一击。就在这时,三清塑像再次发出光芒,这光芒不再是之前那种纯粹的冲击,而是化作一道道金色的丝线,如渔网一般,将黑色手掌牢牢缠住、摁住。 宋道长见状,眼中闪过一丝决然,脚下发力,手中桃木剑直直刺入黑色手掌之中。“噗”的一声,仿佛刺破了一层坚韧的皮革,黑色手掌中冒出一股刺鼻的黑烟,发出一阵凄厉的惨叫,随后如破碎的泡沫般,直接溃散消失了。 殿内再度恢复了平静,只有弥漫不散的淡淡焦糊味,证明着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战斗。宋道长收起桃木剑,长舒一口气,缓步走到古曼童雕像前。他弯下腰,一把抓起那尊雕像,转身走到祖师像面前,双手将雕像高高举起,随后双膝跪地,虔诚地行了一拜大礼。 宋道长抬起头,望着三清祖师像,神色庄重,开口说道:“道祖爷在上,这个小家伙祸乱人间,肆意偷改命数,犯下累累恶行。您瞧它刚才那模样,怨气冲天,也不知此前害死过多少无辜之人。恳请祖师爷出手,收了这孽障,还世间一个安宁。” 说罢,宋道长又重重磕了个头,额头贴地,久久未起 。 我死死盯着三清塑像,满心期待着能看到祖师爷显灵出手的迹象,可塑像依旧静静矗立,没有一丝动静。再瞧向那尊古曼童雕像,它同样安安静静地待在原地,毫无变化。 就在我满心疑惑,准备开口询问宋道长时,“轰”的一声巨响骤然炸开,宛如平地惊雷,震得我耳鼓生疼。我惊恐地看向声音来源处,只见那古曼童雕像竟然直接炸得四分五裂,无数碎片飞溅开来,有些甚至擦着我的脸颊飞过。 “这……”我瞪大了眼睛,眼中满是震惊,嘴巴大张,一时之间竟说不出话来。 宋道长原本还跪在地上,听到爆炸声后,猛地抬起头。看到那四分五裂的古曼童雕像,他脸上先是闪过一丝惊愕,随即转为欣喜,对着三清塑像高声呼喊:“多谢祖师爷!”喊完后,他又恭恭敬敬地行了一拜大礼。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快步走到昏迷不醒的李玲薇身旁,小心翼翼地将她扶到一旁的椅子上躺好。确认她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后,我拿起扫帚,准备打扫这一片狼藉。 宋道长也站起身,加入了打扫的队伍。我们两人默默清扫着地上的杂物,一时无言。过了好一会儿,我终于忍不住心中的疑惑,开口问道:“师傅,之前樊乐养的那些古曼童,你都是收服之后让鬼差将它们遣返回国,为什么这个古曼童你不这么做呢?” 宋道长停下手中的动作,看了我一眼,神色凝重地说道:“你没瞧见这个家伙有多张狂吗?在三清殿内,有祖师爷坐镇,它都还敢出手伤人,这说明它怨气极深,根本难以超度。若是留着它,日后必定会继续危害人间,所以只能把它彻底灭了。” 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回想起刚才古曼童那嚣张的模样,心中不禁一阵后怕。清扫完后,我和宋道长又守在李玲薇身边,等待她醒来。 第48章 虚步难行承善背,道长锁观入新殃 三清殿内的香火气淡了些,宋道长搬了张木椅坐在角落,双目轻阖,指尖偶尔随着呼吸轻轻捻动,似在调息养神。 我按他先前嘱咐,到观后的小厨房寻了茯苓、百合,又加了几粒安神的莲子,用陶锅慢火熬着汤。 陶锅咕嘟咕嘟冒着细泡,清甜的药香渐渐漫出来,冲淡了殿内残留的焦糊味。 等汤熬得浓稠,我用粗瓷碗盛了,小心端着走进殿内。刚跨进门,就见李玲薇趴在椅背上,睫毛轻轻颤动,眼神还有些迷蒙,显然是刚醒。她闻声转头,声音沙哑得像蒙了层纱:“我……这是怎么了?头还有点沉。” 我把汤碗放在她手边的矮凳上,挨着椅子蹲下,尽量把话讲得轻缓:“你之前被古曼童附了身,亏得师傅用桃木剑逼出了邪气,后来那孽障被祖师爷显灵灭了,你就昏过去了,我们守了你好一会儿。” 李玲薇怔怔听着,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指尖触到残留的香灰,才慢慢想起殿内发生的事,脸色又白了几分,随即撑着椅子扶手想站起来,声音带着感激:“多谢道长救命之恩,我……”话没说完,腿一软,又跌坐回椅子上,显然是身子还虚。 角落里的宋道长这时睁开眼,摆了摆手,语气没了之前的严肃,倒多了几分烟火气:“不用多礼,你能找到太和观,也算咱俩有缘分。” 他顿了顿,指尖敲了敲椅面,补充道,“不过规矩还是要讲,处理这邪祟本要收五百,看你刚遭了罪,就给你打个折,拿四百就行。” 李玲薇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连忙点头:“应该的应该的,多谢道长体恤!”我在一旁看着,忍不住勾了勾嘴角——没想到刚还仙风道骨的师傅,转眼就算起了“辛苦费”,倒显得更真实了些。 李玲薇捧着粗瓷碗,小口小口喝完安神汤,脸色果然比刚才红润了些,只是起身时脚步依旧发飘,扶着门框才能站稳。 宋道长送我们到观门口,目光落在她身上,又叮嘱了句:“姑娘,这几天务必好好休息,别熬夜耗神,多吃点温补的东西把气血补回来,不然残留的阴气容易再找上门。” 李玲薇连连点头应下,感激地说了好几声“谢谢道长”。 下山的路是青石板铺的,晨露还没干透,有些滑。走了没几步,我就见李玲薇身子晃了晃,手紧紧攥着衣角,额角渗出细汗,显然是撑不住了。 我停下脚步,叹了口气,没等她开口,直接在她面前蹲下,拍了拍自己的后背:“上来吧,我背你下去。” 她明显愣了,声音带着点不好意思的颤:“这……不好吧?多麻烦你啊。” 我回头冲她笑了笑,故意板起脸装出几分“道貌岸然”的样子:“这有什么不好的?咱们修道之人,本就该心怀善念、关怀苍生,你现在身子虚,我搭把手也是应当的。快上来,再磨蹭太阳该晒热石板了。” 她听我这么说,也不再推脱,双手轻轻搭在我肩上,小心翼翼地趴在我背上。我起身时特意放轻了动作,能感觉到她手臂微微收紧,脸颊贴在我后颈,带着点刚喝完汤的暖意。 青石板路蜿蜒向下,风里飘着山间的草木香,她偶尔轻声说句“慢点儿”,我应一声,脚步声在山路上敲出细碎的回响,倒比来时多了几分安稳。 山间的风裹着草木气息吹在耳边,李玲薇趴在我背上,声音轻轻的,带着几分愧疚:“对不起,之前你劝我别养古曼童的时候,我不仅没听,还说了你那些不好听的话……现在想想真后悔,我向你道歉。” 我脚步没停,笑着摇摇头:“没事,都过去了,我早没放在心上。你那时候也是被邪祟迷了眼,现在没事就好。” 一路聊着,很快到了山脚下,送她到学校门口时,刚巧撞见樊乐从教学楼里跑出来。他看见我,三步并作两步冲过来,语气带着点急:“你死哪去了?一早上都没见人影,课都快迟到了!” 李玲薇听见声音,从我背上下来后,小声说了句“我先回去了”,便攥着衣角,慢慢往宿舍楼的方向走了。 樊乐看着她的背影,又转头瞪我,一脸不可置信:“不是,大哥,你疯了?怎么还跟她走一块儿了!你忘了之前她怎么跟你呛的?” 我无奈地把太和观里发生的事简略说了一遍,从她带古曼童求助,到被附身、祖师爷显灵灭邪祟的经过都提了提。 樊乐听完,翻了个白眼,伸手拍了下我胳膊:“行吧行吧,算她命大。不过说真的,以后你还是跟她少来往,免得再沾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我可不想再陪你跑道观了。” 道观后院的银杏树下,宋道长盘膝坐在蒲团上,双目微阖,指尖掐着法诀,正专心打坐。晨阳透过枝叶洒下斑驳光影,空气里满是香灰与草木的沉静气息。 突然,一阵欢快又嘹亮的手机铃声打破了宁静——“我和草原有个约定~相约去寻找共同的根~” 宋道长周身的平和气场瞬间散了,眉头狠狠一拧,咬牙切齿地睁开眼,语气里满是无奈:“这破铃声!又来!”他没好气地从道袍口袋里摸出手机,看都没看屏幕就接起,声音带着刚被打断打坐的火气:“喂!有屁就放!别耽误我清修!” 电话那头传来上次那个保安略显憨厚的声音,断断续续说了些什么。宋道长原本不耐烦的神情渐渐收了,眉头越皱越紧,时不时“嗯”一声,最后沉声道:“有这事?好,我知道了,这就过去看看。” 挂了电话,他随手把手机揣回兜里,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骨骼发出轻微的“咔哒”声。看着院子里被风吹得晃动的银杏叶,宋道长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哭笑不得的疲惫:“唉!这一天天的,刚歇会儿就来事,忙到飞起,贫道这清修日子算是彻底没指望喽!” 宋道长揉了揉眉心,转身往三清殿走。殿内香烟袅袅,三清神像前的香炉里,三炷清香燃得正旺,烟丝顺着殿内的气流缓缓向上飘,衬得神像面容愈发庄严。 他驻足站定,对着神像拱手行了一礼,又仔细添了些香灰,确认香火无碍后,才转身往偏殿去。 没一会儿,他肩上挎着个半旧的布包走了出来——布包里鼓鼓囊囊的,露出桃木剑的剑柄和几叠黄符的边角,正是他平日里“吃饭的家伙”。 随手将道观大门锁好,宋道长掂了掂肩上的包,迈开步子就往山下走,脚步比来时急了些,显然是记挂着保安电话里说的事。 我们常常说“六道轮回”, 那什么是六道?乃三善道加上三恶道,合称这为六道。六道,指的是:天、人、阿修罗、饿鬼、畜牲、地狱等等。前三者,即为三善道;后三者、即为三恶道。 当人死了以后,人的灵魂将因人在世时,所种下之种种善、恶业,而转化转换人上述之六道中。 但,为何说六道轮回呢?因为,灵魂不死。累世于六道中转来转去、轮回不已。一下子为人,一下子当鬼,一下子做神,一下子变畜牲,一下子上天堂,一下子地狱等等。当然,此乃依据善恶业报,因果循环之理,永不停息的轮回,转换,故有所属的六道轮回之苦。唯有超凡人圣者,方能脱出六道轮回之苦海,则称之为超生了死,不必于六道中生死、死生的循环不息。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8章 虚步难行承善背,道长锁观入新殃 第49章 楼台暗锁阴阳雾,骨肉迷藏鬼胎源 宋道长挎着布包在街上快步行走,远远就看见学校大门旁的保安亭。陈大叔攥着对讲机在门口来回踱步,瞥见那道熟悉的黄色道袍,立刻迎了上去,脸上满是急切又感激的神色。 “道长老哥,可算把您盼来了!还好上次留了您电话,这次真得麻烦您——我闺女这几天不知道被啥玩意缠上了,心神不宁的,班也不上,整天躲家里,全靠我女婿守着她。” 宋道长把肩上的布包往上提了提,语气沉了沉:“不麻烦,降妖除魔本就是贫道的职责。老弟你贵姓?” “我姓陈,□□。”陈保安连忙答,又要往保安亭里让,“您先进来喝口水?” “不必了,先说说你闺女的情况……”宋道长话还没说完,就见不远处教学楼走出来一群学生,其中一个熟悉的身影刚露头,看见他的瞬间,脸色“唰”地变白。 我刚下课就惦记着回寝室躺着,眼尾余光瞥见校门口站着的道袍身影,心里“咯噔”一下——那不是我师傅吗?上次他在电话里说“要弄死我”的狠劲还在耳边飘,这会怎么找上门了?肯定是来算账的! 没等大脑细想,身体已经先一步做出反应,我猛地转跑向寝室,脚步快得差点撞上门框。 旁边的季延川见我这副慌不择路的样子,举着手机愣了愣:“欸!你跑啥啊!” 我哪有功夫回头解释,只含糊喊了句“别管我”,就一头扎进教学楼的楼梯间,心脏“砰砰”跳得快撞破胸口——完了完了,这道长怎么还追学校来了! 宋道长望着我飞奔的背影,嘴角勾出抹哭笑不得的弧度,摇着头嘟囔:“这小子,跟见了真鬼似的,我还能吃了他不成? 陈保安没听清他嘀咕啥,只顺着话头笑了笑,连忙拉着他往保安亭走,蹲在台阶上细细说了他女儿的情况。 宋道长指尖轻轻捻着道袍下摆,听完后点点头,语气笃定:“看这情形,你女儿就是普通的鬼魂缠身,那东西没什么戾气,不算难办。” 陈保安悬着的心瞬间落了大半,连忙起身又要作揖,被宋道长伸手拦住。他转身跟保安亭里另一个同事喊了声“我先去趟家里,有事电话联系”,便攥着家门钥匙,引着宋道长往路边走,招手拦了辆出租车,拉开车门忙不迭地请他上车:“道长老哥,辛苦您跟我跑一趟,到了家我让女婿好好谢谢您!” 出租车刚拐进小区入口,光线就骤然暗了几分。老旧的围墙爬满枯黑的藤蔓,墙皮斑驳脱落,露出里面青灰色的砖面,像结了层厚痂。 几棵半枯的梧桐树歪歪扭扭地立在路边,枝桠光秃秃的,只有几片蜷曲的枯叶挂在枝头,风一吹就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像有人在暗处翻找东西。 小区里的路灯大多蒙着厚厚的灰,亮着的几盏也只透出昏黄的光,勉强在地面映出个模糊的光圈,圈外的阴影里,堆着废弃的旧家具和破纸箱,隐约能看见蛛网在缝隙里飘。 空气里飘着股潮湿的霉味,混着墙角青苔的腥气,吸进肺里都觉得凉丝丝的。 宋道长推开车门,脚刚沾地就皱了眉,目光扫过四周低矮的居民楼——楼体墙面发黄发黑,不少窗户的玻璃裂着纹,用胶带胡乱粘了几道,还有些窗户拉着深色窗帘,连一丝光都透不出来。 他抬手捻了个诀,指尖掠过微凉的空气,轻声道:“这小区的阴气,可比山上的背阴处重多了。” 陈保安在一旁叹着气,踢开脚边的石子:“谁说不是呢!当初我就劝她别租这儿,偏说价格比别处便宜两百块,现在……”话没说完,又重重叹了口气,引着宋道长往中间一栋单元楼走。 单元楼的铁门锈迹斑斑,推开时发出“吱呀——”的刺耳声响,像老骨头在呻吟。楼里没装灯,只有每层楼梯转角的小窗透进点天光,昏得看不清台阶。 明明是正午,走进去却像进了阴凉地,风从楼道深处钻出来,带着股刺骨的冷意——陈保安只觉得凉快,宋道长却皱紧了眉,指尖的触感告诉他,这不是普通的阴凉,是阴气盘踞久了,浸进墙缝里的阴冷。 钥匙插进锁孔转了两圈,“咔嗒”一声轻响,门推开时带起一阵凉风,混着屋里淡淡的消毒水味飘出来。屋内倒还算整洁,浅色沙发上铺着洗得发白的布套,茶几上摆着几个空药盒,墙角的绿萝蔫哒哒的,叶子边缘卷着焦边,显然有些日子没好好打理。 宋道长迈进门,目光扫过客厅——电视柜上的电子钟停在了凌晨三点,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只留条窄缝漏进点天光,让屋里的光线始终蒙着层灰。他指尖悄悄掐诀,指腹传来一阵微凉的滞涩感,心里顿时有了数:这阴气比楼道里更重,还带着点缠人的黏腻感,比之前处理的古曼童棘手多了。 陈保安没注意到他的神色,快步走向最里面的卧室,轻轻推开虚掩的门。屋里光线更暗,床上躺着个二十来岁的女生,脸色苍白得像纸,眼窝陷着,头发乱糟糟地贴在额角。 陈保安在床边坐下,声音放得极轻,带着哄劝的意味:“芊芊,爸来看你了。你不是总说屋里有脏东西吗?爸给你找了宋道长,他能帮你把那玩意赶走,你看看?” 被叫做芊芊的女生睫毛颤了颤,慢慢睁开眼,眼神涣散地扫了一圈,落在门口的宋道长身上时,突然瑟缩了一下,猛地往被子里缩了缩,声音细得像蚊子叫:“别……别让他过来……它在看……” 陈大叔听见芊芊的话,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回头看向门口的宋道长,眼神里满是求助。 宋道长没进屋,只是站在门框边,目光掠过床头那盏蒙着灰的台灯——灯杆上不知何时缠了几根泛黑的发丝,再落到芊芊攥紧被角的手,指节泛白,像在抵着什么看不见的东西。 他没说话,只是朝陈大叔轻轻招了招手。陈大叔会意,放轻脚步走出卧室,还小心地带了上门。 刚到客厅,宋道长就皱着眉开口,声音压得很低:“你女儿……有没有打过胎?” 陈大叔愣了一下,随即摆着手连连否认,语气里带着点急:“没有啊!绝对没有!她跟我女婿结婚两年,连孕都没怀过,之前我还老催他俩,让他们加把劲,早点让我抱上孙子呢!”他说着,又忍不住往卧室方向瞥了眼,声音弱了些,“就是这半年搬来这儿后,她才开始不对劲,先是说总听见哭声,后来就天天没精神……” 宋道长听完,眉头拧得更紧,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低声自语:“这就怪了……要是没打胎,屋里怎么会缠着婴灵?” “婴灵?”陈大叔脸色“唰”地白了半截,往前凑了两步,声音都发颤,“道长,您说的婴灵……到底是啥东西?” 宋道长侧过身,避开卧室的方向,语气沉了沉:“婴灵就是被打掉的胎儿的灵魂。没足月就离开母体,魂魄散而不全,又带着怨气,最容易缠上活人,尤其爱找阴气重的地方待着——你女儿身上的阴气,就是被这东西缠出来的。” 这话一出口,陈大叔腿肚子都软了,扶着沙发扶手才站稳,眼睛直勾勾盯着卧室门,声音发哑:“可……可芊芊真没打过胎啊!这婴灵……难不成是找错人了?” 宋道长缓缓摇了摇头,指尖掐着的诀始终没松开,语气笃定:“这种可能性很小。俗话说母子连心,婴灵和母体有天生的牵绊,不可能连自己的母亲都认错——除非……” 话没说完,陈大叔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往前追了半步,急声追问:“除非什么?道长您别绕弯子,快跟我说!” 宋道长没立刻回答,目光重新落回卧室门板上,那扇门明明关着,却像能穿透木料似的,精准锁在床榻上的女生身上,声音压得更低,却字字清晰:“除非,你女儿骗了你。” 陈大叔猛地一怔,像是没听清似的,张了张嘴:“骗我?芊芊她……她为啥要骗我?这事有啥好瞒的?”他嘴上不信,可想起女儿这半年躲躲闪闪的眼神、夜里捂被哭的模样,后背还是窜上一股凉气,脚步不由自主地往后缩了缩。 六道轮回中的“天道 天道亦名神道,乃三善道之一。简而言之,指的是人死后去归天当神明,享受人间烟火,受人敬仰、祭扫与膜拜。通常我们称人死亡,谓其归天或做神,是对亡者的尊敬之言。事实上。人死后归天为神,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必须有相当的福报,或者,必须具备某些特定的条件。亦即人活于世上的时候,必须有着诸多有幸能为人,也可以说是一种神报,自当好好惜福、好好为人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9章 楼台暗锁阴阳雾,骨肉迷藏鬼胎源 第50章 红绳缠童驱邪祟,槐影匿踪留阴债 陈大叔攥着衣角,指节都泛了白,推开卧室门时脚步都有些发飘。他在床边蹲下来,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芊芊,你跟爸说实话……你到底有没有打过胎?” 芊芊睫毛颤了颤,眼神躲躲闪闪地扫过父亲泛红的眼眶,又飞快垂下去,盯着被子上的褶皱,轻轻摇了摇头,声音细得像蚊子叫:“没……没有。” “姑娘,”宋道长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回避的重量,“这话可不能随便说。你要想清楚再回答,真的没打过?” 他的目光像带着穿透力,直直落在芊芊脸上。芊芊被盯得浑身发紧,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被角,指尖冰凉。她抬眼看向陈大叔,父亲眼里满是焦急和期盼,喉结动了动,哑着嗓子补了句:“闺女,你说实话,不管啥事儿,爸爸都不怪你,咱先把病治好。” 这句话像戳破了最后一层防线,芊芊的眼泪“唰”地掉了下来,砸在被子上晕开小湿痕。她咬着下唇,沉默了几秒,终于缓缓点了点头,声音带着哭腔:“……打过。是、是去年冬天,没敢跟你说。” 宋道长听完,缓缓点了点头,目光扫过芊芊苍白的脸,语气平静却带着穿透力:“你现在知道,这几天为啥心神不宁、总觉得有人跟着了吧?” 他顿了顿,抬手指向卧室靠窗的角落,声音压得更低:“你去年冬天打掉的孩子,一直没走,就跟着你。现在,它就在那个角落里,盯着你呢。” 这话像一道惊雷劈在芊芊心上。她浑身一僵,顺着宋道长指的方向慢慢转头——原本空荡荡的角落,不知何时竟蒙着层散不去的灰雾,雾里隐约浮着个小小的影子,看不清五官,却能清晰感觉到那道怨毒的目光,直直扎在自己身上。 “啊——!有鬼!”芊芊猛地尖叫起来,手脚并用地往床里面缩,后背死死抵着墙,眼睛瞪得溜圆,眼泪混着恐惧往下掉,“别过来!别跟着我!不是我故意的……” 陈大叔吓得赶紧扑到床边,伸手按住瑟瑟发抖的芊芊,声音都带着颤却刻意放柔:“芊芊,不怕不怕,有宋道长在呢!道长能把它赶走,咱没事的,啊?”他一边说,一边轻轻拍着女儿的后背,眼神里满是心疼和慌乱。 宋道长站在门口,看着芊芊吓破胆的模样,嘴角悄悄勾了勾,露出一丝心满意足的神色。他上前两步,语气带着点告诫的意味:“陈姑娘,这次就算了,下次可千万不能再打胎了。”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芊芊惨白的脸上,一字一句道:“那些未出世的孩子,也是一条条活生生的命。你当初把它打掉,严格说起来,这已经算是杀人了——若不是它怨气不算极重,你现在的处境,可比这难捱多了。” 宋道长从布包里掏出那个深褐色的葫芦,转身看向方才指过的墙角,脸上的笃定瞬间僵住,不由皱起眉:“欸?怎么没影了?” 他攥着葫芦在卧室里转了圈,目光扫过床底、衣柜缝隙,连窗帘后都掀开看了看,却没寻到那缕婴灵的踪迹。直到走到客厅,他才眼睛一亮,朝着客厅中央空荡荡的地方笑出声:“原来你躲在这儿,跟爷爷走,别再缠着你妈妈了。” 说着,他拔掉葫芦塞子,指尖掐诀,嘴里念念有词:“荡荡游魂何处留存…” 咒语刚念到一半,茶几上的抱枕突然像被无形的手抓起,“呼”地朝他面门飞来。宋道长没防备,结结实实被砸中脸颊,疼得他闷哼一声:“哎哟!”手里的葫芦差点脱手掉在地上。 宋道长被砸得踉跄后退两步,捂着发疼的脸颊,对着空气瞪圆了眼:“你个没规矩的坏小孩!尊老爱幼懂不懂?你妈……哦,倒也是,她确实没教过你这个。” 他话锋一转,撸了撸袖子,语气带了点火气:“可我是来带你走、帮你的!你还敢扔东西砸我,真是该打!” 说着,他攥紧手里的葫芦,猛地朝着客厅中央冲过去——一会儿弯腰去抓“空气”的衣角,一会儿抬手像是要挡什么攻击,嘴里还不停念叨“别跑”“抓住你了”,在外人眼里,活脱脱是在跟看不见的东西胡乱打斗,模样又急又狼狈。 陈大叔刚从房间里出来,一眼看见宋道长在客厅里手舞足蹈,赶紧跑过去:“道长!您这是干啥呢?跟谁较劲儿呐?” 宋道长正猫着腰追那小黑影,头也不回地喊:“我在抓你孙子呢!” 陈大叔愣了愣,随即脸一沉:“嘿!道长您这话不对啊!怎么还骂我是您孙子呢?” 宋道长翻了个白眼,从布包里摸出两片绿油油的柚子叶,上前一步拽过陈大叔的手腕,抬手就往他眼皮上快速一抹:“别瞎嚷嚷,自己看!” 陈大叔眨了眨眼,再朝客厅中央望去,顿时倒吸口凉气——只见个浑身泛着淡黑的小娃娃在沙发上蹦来蹦去,正是宋道长说的模样。 “喏,真就是你闺女之前打掉的孩子,这小家伙贼灵活。”宋道长一边说着,一边掏出一捆红绳攥在手里,“你赶紧帮我拦住他,别让他再跑了!” 话音刚落,宋道长就举着红绳扑了上去。陈大叔也反应过来,赶紧绕到另一边堵着。 一人一灵在客厅里周旋了好几圈,终于是在两人的左右夹击下,宋道长找准机会把红绳往小黑影身上一缠,牢牢将小家伙困住了。 红绳刚缠上小孩身子,他就跟被烫到似的猛地一缩,随即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声——那声音尖细又凄厉,像钢针似的扎进耳朵里,震得陈大叔都忍不住捂了捂耳朵。 宋道长怕哭声引动周遭阴气,急忙探手去捂小孩的嘴。可刚碰到那冰凉的小脸蛋,就被小孩狠狠一口咬在虎口上,疼得他“嘶”地倒抽口冷气,手却没敢松开:“你这小家伙,还挺凶!” 宋道长腾出另一只手,“啪”地拔开随身葫芦的木塞,指尖掐诀念起咒语,葫芦口顿时飘出一缕淡金色的光,将哭闹的小孩稳稳吸了进去。随着木塞重新塞紧,那凄厉的哭声也戛然而止。 他这才甩着被咬伤的手,龇牙咧嘴地倒抽冷气:“哎哟!这小兔崽子牙口也太好,差点没把我虎口咬穿!” 陈大叔赶紧凑过来查看,满脸担忧:“道长您没事吧?要不要找点药擦擦?” 宋道长摆摆手,揉着虎口直起身:“没事没事,小伤。行了,把他收了,你闺女身上的邪祟就散了,往后准能好利索。” 话锋刚转,他突然伸出手,一本正经地算账:“原本收你一百就够,可你孙子先用枕头砸我,刚又咬了我一口——这算工伤,得加五十。总价一百五,陈老弟,给钱吧。” 陈大叔一听,立马笑着点头:“应该的应该的!辛苦道长跑这一趟,这点钱算啥!”说着就从兜里摸出一百五十块递过去,又一路陪着宋道长出了门,嘴里的感谢话就没停过,一会儿说“多亏您救我闺女”,一会儿又说“往后有事儿还得麻烦您”。 一直送到楼下,陈大叔才停下脚步,脸上的笑意淡了些,带着点恳求道:“道长,我还想多陪陪我女儿——她女婿还不知道啥时候回来,这丫头一个人在家,我实在不放心。” 宋道长闻言点点头,摆了摆手:“行,那你赶紧回去吧,别让孩子孤零零的。”说罢便转身朝小区大门走去。 可他没留意,路过楼下那棵枝繁叶茂的老槐树下时,一阵透着凉意的阴风突然卷过。 他腰间挂着的葫芦,木塞竟悄无声息地慢慢松动,一缕极淡的黑烟顺着缝隙飘了出来,刚沾到槐树的影子就没了踪迹。紧接着,木塞又“咔嗒”一声落回原位,严丝合缝的,仿佛刚才那阵异动从未发生过。 为什么说咱们不要打胎呢?我们从玄学的方面来说一下: 咱们换位思考一下,比如说你在地府受了几百年的罪,好不容易才投胎,结果被打掉了(或流产了),那你说你自己会不会怨恨?就算是咱们普通人都会有怨恨,更别说鬼了。 然后它就会去缠着父亲或者母亲(不会只缠着母亲,有可能也会缠着父亲),阻碍婚姻,财路等,或者说父母像再要一个宝宝时,它肯定会从中作梗(它肯定想:你都没生我凭什么生他?),为什么会跟着呢?因为它是一个婴灵,它死了之后是天上不收,地下不管,那它能去哪?只能在父母身边晃悠,唯一能做的就是给它超度,送到太乙救苦天尊那。 但是如果这个小孩在母亲肚子里的时候有病,畸形,生下来也是父母小孩都遭罪,也或者是这个女孩遭受了侵害才怀孕,那这种情况怎么办呢? 俗话说母子连心,母亲心里很多东西婴灵它是知道的,这种情况它肯定是能理解的,可能不会去跟着父母。但是心中难免还是有怨的,所以还是要做一个超度。 咱们说,不管大家有没有能力去养,你既然已经怀了,你就要对它负责,不要为了所谓的快乐而去残害一条命!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0章 红绳缠童驱邪祟,槐影匿踪留阴债 第51章 婴灵脱葫惊夜院,道长急赴解危局 宋道长一路哼着小曲回到道观,迈进大殿时,天色已近黄昏,暖黄的余晖从雕花窗棂透进来,给殿内的三清像都镀上一层金边。他径直走到供桌前,轻轻将葫芦放置在正中央,动作小心翼翼,仿佛那不是个寻常葫芦,而是稀世珍宝。 随后,他从供桌一侧的铜罐里抽出一炷香,在烛火上点燃,香烟袅袅升腾,带着丝丝缕缕的檀香味弥漫开来。宋道长双手捧着香,对着三清像恭恭敬敬行了三个大礼,口中念念有词:“三清在上,今日收了这婴灵,还望庇佑它能早日放下执念,得解脱。” 做完这一切,他才直起身,看向葫芦,轻声说道:“小家伙,你就在这里好好待着,等个好时候,我送你去救苦天尊那修行,往后莫要再执着怨恨,安心去吧。” 安置妥当后,宋道长又在大殿里踱步检查了一番,确认烛火、香案都没问题,这才转身离开大殿,往自己的住处走去。路过院子里那口老井时,他脚步顿了顿,一阵莫名的心悸涌上心头。他下意识地看向腰间,这才想起葫芦已经放在大殿供桌上。他自嘲地笑了笑,心里想着:“肯定是今天收那小家伙费了些精力,累糊涂了。” 回到房间,宋道长简单洗漱后,便坐在床边打坐冥想。可不知为何,今晚的他总是难以集中精神,脑海里时不时浮现出那婴灵哭闹的模样,还有那阴森的小院和老槐树。就在他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时,窗外突然传来“嘎吱”一声,像是有人踩在枯枝上的动静。宋道长猛地睁开眼,警惕地看向窗外,月光洒在地上,树影斑驳,却空无一人。 “难道是错觉?”宋道长低声喃喃,正准备再次闭眼,又一阵阴风吹过,窗棂被吹得“哐当”作响,风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凄厉。他皱起眉,站起身披上外衣,决定去院子里查看一番。 刚踏出房门,一股寒意扑面而来,他不禁打了个寒颤。月光下,院子里的一切都被镀上一层银白,可不知为何,总透着股说不出的诡异。他慢慢走向发出声响的地方,每一步都走得极为小心,眼睛紧紧盯着四周,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从他眼前一闪而过,速度极快,宋道长只来得及捕捉到一个模糊的轮廓。“谁?”他厉声喝道,声音在寂静的院子里回荡,却无人应答。他加快脚步追了过去,可那黑影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怎么也找不到。 宋道长站在原地,眉头紧锁,他意识到,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今晚这道观里,怕是要有一场麻烦了 。 另一边—— 陈芊芊窝在沈砚辞怀里,指尖还带着未散的凉意,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今天爸带宋道长来的时候,我吓得腿都软了,你是没见那婴灵的影子,就飘在角落里盯着我……” 沈砚辞收紧手臂,把她往怀里又带了带,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后背安抚:“都过去了,道长不是把它收走了吗?以后有我在,别怕。”他声音低沉温柔,本想让陈芊芊安心,可话音刚落,头顶的吸顶灯突然“滋啦”一声,明灭闪烁起来,暖黄的光忽明忽暗,把房间里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透着股说不出的诡异。 陈芊芊的心瞬间提了起来,攥着沈砚辞睡衣的手不自觉收紧,眼神慌乱地扫过房间:“这灯怎么回事?下午还好好的……”她的目光掠过衣柜、床底,最后停在靠窗的角落,喉咙发紧,声音带着颤:“砚辞,我……我感觉这房间里还有东西,就像有人盯着我们似的。” 沈砚辞刚想开口说“别自己吓自己”,灯光突然“啪”地一声彻底熄灭,房间瞬间陷入漆黑。陈芊芊惊呼一声,整个人往沈砚辞怀里缩得更紧,连呼吸都放轻了。 沈砚辞也心头一沉,但还是强压下不安,摸过床头柜上的手机,按亮屏幕——微弱的白光刺破黑暗,勉强照亮了身前一小片区域。 “别怕,我去看看是不是跳闸了。”他轻声安抚着,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起身,手机举在身前,借着光一点点挪动脚步。 刚走到卧室中央,他眼角的余光突然瞥见墙角有个模糊的黑影,心猛地一跳,下意识停下脚步,屏住呼吸定睛看去。 那黑影蹲在墙角的阴影里,小小的一团,像是个两三岁的孩子。可下一秒,沈砚辞的瞳孔骤然收缩,手机差点从手里滑落——借着手机屏幕的光,他清楚地看到,那“孩子”的脖颈处,竟然并排长着三个脑袋!每个脑袋都小小的,五官模糊不清,却偏偏都朝着他的方向,嘴角咧开一个诡异的弧度,发出“咯咯咯”的笑声。 那笑声尖锐又阴冷,像生锈的铁片在摩擦,顺着耳朵往骨头缝里钻,听得人浑身发毛。 “芊、芊芊……”沈砚辞的声音彻底变了调,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连带着手机屏幕都在微微颤抖,“你、你快看……角落里……” 道观里,宋道长刚在房间里打坐没多久,鼻尖突然一阵发痒,他下意识偏过头,一个响亮的喷嚏脱口而出:“阿嚏!” 揉了揉鼻子,他嘀咕道:“这好好的,怎么还着凉了?”话音刚落,床头柜上的老年机突然“我和草原有个约定~”地响了起来,欢快的铃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惊得殿外的虫鸣都顿了两秒。 宋道长皱着眉拿起手机,看清来电显示是“陈老弟”,心里莫名一沉,按下接听键:“喂,陈老弟,这么晚了有啥事儿?” 电话那头瞬间传来陈大叔带着哭腔的焦急声音,语速快得像要冲破听筒:“道长!不好了!您快想想办法啊!芊芊房间里又有那东西了!比之前还吓人,三个头啊!您不是把它收走了吗?怎么还会有啊!” “什么?!还有婴灵?”宋道长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声音陡然拔高,“怎么会呢?我明明把它收进葫芦里了!”他挂了电话,顾不上穿好鞋,趿着布鞋就往大殿跑。 推开大殿门,供桌上的香还剩半截,青烟袅袅。宋道长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供台前,盯着那只深褐色的葫芦,伸手“咚咚”敲了两下——葫芦里安安静静,没有半点动静,完全不像之前收着婴灵时那般隐隐透着阴气。 他心里咯噔一下,赶紧把葫芦拿起来,放在手里仔细掂量。指尖触到葫芦壁,只觉得一片冰凉,而且比下午收婴灵时轻了不少,像是空的一样。宋道长脸色瞬间变了,抓起手机回拨给陈大叔,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慌:“遭了!陈老弟,那小家伙跑了!” 宋道长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指节都泛了白,语气急促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镇定:“陈老弟,你听我说,现在别慌!” 他顿了顿,语速飞快地交代:“第一,你马上过去把芊芊和沈砚辞接去你家,今晚绝对不能在他们自己家待着,那地方阴气已经聚住了,不安全!” “第二,路上或者到你家小区后,记得折些新鲜的柳条和桃枝——要带着叶子的,越嫩越好!回去后赶紧挂在你家大门两边,窗户外面也各挂两支,这两样东西能暂时挡住邪祟,不让它跟过去。” 说到这儿,宋道长又加重了语气:“记住,动作快点!挂的时候别说话,也别回头看,挂完就赶紧进屋,把门窗都关好,我现在就往你那边赶!” 六道中的阿修罗道: 阿修罗道属三善道之一,亦有称之为魔道。许多人会质疑:既然名为魔道,为何又说是三善道之一呢?因人死后之所以会成神明或阿修罗,皆由于其在世之时,诸恶不做、诸善奉行,操守清廉、安分守己、遵纪守法……等,所以,阿修罗与神明一般,均属于善之道也。 那么人死后为何不入天道而入阿修罗道呢?这是因其在世的时候,虽然也是一心向善、诸恶不做、诸善奉行、操守俱佳等等,但却是嫉恶如仇、骄漫高傲、争强好斗、猜疑善妒等。或是仅独善其身,却唯我独尊,较无谦逊、包容的胸襟和德行。故当属无有福德、无有福报之善,于是死后无入无道,只好入阿修罗道。 阿修罗乃善而好斗、修持而骄漫、嫉恶而无容恶之德,系其美中不足之处。但若有突破性之醒悟或觉悟,亦能修成正果,此即魔亦能成佛之理。毕竟阿修罗亦懂得修行、修持、诸恶不做、诸善奉行者,终归是属善而不于善与恶,不免沉沦于六道轮回中。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1章 婴灵脱葫惊夜院,道长急赴解危局 第52章 山阶除祟符火清,人间避险叩门惊 宋道长挂了电话,转身就往里屋跑。他快手快脚地将桃木剑、八卦镜往布包里塞,又把装着符箓的木盒揣进怀里,连道袍的带子都没系稳,就抓起墙角的手电筒,拉开道观大门冲了出去。 夜色像墨汁似的浓,山风卷着树影晃来晃去,道观外的石梯被月光照得泛着冷白。宋道长深吸一口气,攥紧布包往山下赶,石梯上的青苔滑得很,他走得急,好几次都差点踉跄。 刚下了十几级台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有人用指甲刮着树皮,又像是枯叶被踩碎的轻响,在静得能听见虫鸣的山里,格外清晰。 宋道长脚步猛地顿住,后背瞬间绷紧。他缓缓转过身,举起手电筒四下照射,光柱扫过路边的松树、矮灌,又照向石阶尽头的黑暗,可除了晃动的树影和满地的枯草,连半个人影都没有,更别说什么异常的东西。 “是谁在装神弄鬼?”他压低声音喝了一句,声音在山里打了个转,没得到半点回应。宋道长皱着眉,又仔细照了照身后,确认没异样后,才嘀咕着“许是风刮的”,转身继续往下走。 可刚迈出两步,那“窸窸窣窣”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这次离得更近了,仿佛就贴在他身后,连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凉意,顺着后颈往衣领里钻。宋道长的心沉了沉,握着桃木剑的手不自觉紧了紧,手电筒的光柱都跟着颤了颤。 那股凉意越来越近,宋道长的脚步停在原地,指尖悄悄摸进布袋——里面装着驱邪用的糯米粉,是他常年备着的应急物件。 刚攥住粉包,身后“窸窸窣窣”的动静突然变响,还带着一丝极轻的、类似呼吸的凉意,直往他后颈钻。 “哼,藏够了就出来!”宋道长猛地转身,手腕一扬,布袋里的白色糯米粉“唰”地撒了出去。粉末在空中刚散开,就听见“噼里啪啦”的脆响,无数细小的火花从粉雾里冒出来,像是烧着了什么看不见的东西。 借着火花的光,宋道长瞥见一道淡黑色的影子在石阶旁一闪。他眼疾手快,立刻从怀里摸出一张黄色符纸,指尖捏着符角,口中飞速念起咒语:“天灵灵,地灵灵,四面八方显神灵……” 咒语刚落,那张符纸突然“嗡”地一声,自行燃起火光,像长了翅膀似的往前飞。只听“噗”的一声闷响,符纸精准地撞在那道黑影上,瞬间炸开一团橙红色的火光,火光里还夹杂着一声尖细的、像指甲刮玻璃似的惨叫,很快就消散在夜风里。 火光散后,宋道长盯着黑影消失的方向看了片刻,确认那邪祟没再跟来,才松了攥着桃木剑的手。他拍了拍布包上的灰,又把剩余的符纸往怀里紧了紧,嘴里嘀咕着“耽误不得”,便加快脚步往山下赶。手电筒的光柱在石阶上晃得更急,山风卷着他的道袍下摆,只留下一串急促的脚步声在夜里回荡。 另一边,陈大叔的车刚停在自家楼下,就急着催陈芊芊和沈砚辞:“快,赶紧上楼,别在楼下多待!”他一手拎着刚折的柳条桃枝,一手护着两人往单元楼走,脚步快得几乎要跑起来。 进了家门,陈大叔没顾上歇气,先把桃枝牢牢绑在大门两侧,又将柳条分挂在每个窗户的窗沿上——每挂一根,他都要仔细抻平枝条,像是这样能多添几分安心。等最后一根桃枝挂好,他又转身把客厅、卧室、厨房的灯全拧开,暖黄的灯光瞬间填满屋子,驱散了不少夜里的阴冷。 陈大叔靠在门边,看着满屋子的光亮和窗沿上垂落的枝叶,这才长长舒了口气,手心里的汗也终于慢慢干了。他转头看向脸色还有些发白的女儿女婿,声音放软了些:“别怕,有这些东西挡着,再等宋道长来,就安全了。” 窗外的风毫无征兆地猛刮起来,“呼呼”地卷着沙尘撞在玻璃上,发出“咚咚”的巨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外面拼命撞门。陈芊芊吓得往沈砚辞怀里缩了缩,两人紧紧抱在一起,连呼吸都放轻了。陈大叔赶紧走过去,一手护在他们身前,一手按在窗边的墙壁上,声音尽量放得平稳:“别怕,就是阵风,吹不坏窗户的。” 话音刚落,那狂躁的风突然就停了,连带着刚才的响动也消失得干干净净,屋里瞬间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心跳。三人刚松了口气,还没来得及说句话,门外突然传来“咚咚咚”的急促敲门声,节奏又快又重,像是在催命。 陈芊芊和沈砚辞的脸色瞬间白了,陈大叔的心也“唰”地提到了嗓子眼。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宋道长熟悉的声音:“开门!是我!” “道长!你可算来了!”陈大叔悬着的心猛地落下,一边说着一边快步往门口走,手刚碰到门把手,就迫不及待地拉开了门。可门外空荡荡的,楼道里的声控灯亮着,除了墙角堆着的杂物,连个人影都没有。 陈大叔愣在原地,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没等他反应过来,一股刺骨的凉意突然从后颈爬上来,像有只冰冷的手在轻轻摩挲。他浑身一僵,牙齿开始打颤,哆哆嗦嗦地赶紧关上门,后背死死抵着门板,冷汗顺着额头往下流。 可门刚关上,“咚咚咚”的敲门声又响了起来,这次门外的声音更像宋道长了,还带着点急切:“陈老弟,快开门,我到了!” 陈大叔盯着门板,手攥得发白,脑子里一片混乱——刚才门外没人,现在这声音又是怎么回事?他犹豫着要不要再开门,裤兜里的手机突然“嗡嗡”地震动起来,屏幕上赫然显示着“宋道长”三个字。 他慌忙掏出手机,手指抖得几乎按不住接听键。刚接通,宋道长的声音就传了过来:“陈老弟,实在不好意思,刚才走得急,忘了问你家具体在哪个楼栋、哪一层了?我现在在小区门口呢。” “哐当”一声,陈大叔的手机直接掉在了地上,屏幕摔得裂开一道缝。他盯着地上的手机,浑身的血液像是瞬间冻住了——宋道长还在小区门口,那现在门外敲门的,到底是谁? 六道中的人道: 人道亦属于三善道之一,即是现在我们人的世界。但必须知道,此生为人并不代表来生来世亦能为人。人们常言:做人难、难做人。因为,人此生的所作所为,所种下的种种善业、恶业,将决定人死亡以后何去何从?可能下地狱、上天堂、做神明、当饿鬼、变畜生或再投胎为人。当然亦可能超生了死,脱离六道轮回之苦,而成佛、菩萨、罗汉等,此即是进入了四圣道中。 六道中,人道亦属于善道,可见为人毕竟是一件好事。但此生为人而来世亦想为人,仍须俱足为人的条件。基本上,人在世的时候,虽无大善行、大德行、大功德,但至少亦须是诸恶不做——即是不杀生、不偷盗、不邪淫、不妄语等等,最起码的为人四大戒律。 虽然说,人道似乎是三善道之末,但至少总比下地狱、当畜生、变饿鬼等等,强过好多了。尤其是,人尚可以借着持戒、布施、忍辱、精进、禅定、智慧等等修行,亦有可能当神、成佛。因此,今生有幸能投生为人,可以说是一种神报,自当好好珍惜。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2章 山阶除祟符火清,人间避险叩门惊 第53章 婴灵缠体难驱邪,堕胎四次酿祸劫 门外的敲门声骤然停了,紧接着,一阵细碎又诡异的“咯咯咯”笑声顺着门缝钻了进来,那声音又尖又细,像极了小孩的恶作剧,却透着说不出的阴冷。 陈大叔浑身汗毛倒竖,顾不上捡地上裂了缝的手机,踉跄着弯腰抓起,手指还在不停打颤,对着电话那头的宋道长嘶哑地喊:“道、道长!我在3号楼2单元501!你快过来!快!” 宋道长焦急的回应还没从听筒里完全传来,“刷”的一声,屋里的灯突然全灭了,连楼道的声控灯也像是被掐断了电源,彻底陷入一片漆黑。只有窗外微弱的月光透过玻璃,在地上洒下一道惨白的光。 黑暗中,那小孩的笑声更清晰了,在房间里绕着圈回荡,最后停在三人耳边,甜腻又冰冷地喊:“爸爸妈妈,找到你们了~” 陈芊芊和沈砚辞紧紧贴在一起,寒毛根根倒竖。陈芊芊再也忍不住,喉咙里挤出一声尖锐的尖叫:“啊!别过来!滚开!” 陈大叔强压着恐惧,眯眼借着那点月光扫视四周,目光刚落到沈砚辞身上,心脏猛地一缩——沈砚辞脸色白得像纸,双眼翻白,脸上没有半点血色,只有嘴角勾起一抹狰狞的笑。 更让他头皮发麻的是,沈砚辞的双手正死死掐着陈芊芊的脖子,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陈芊芊的脸已经憋得通红,呼吸越来越微弱。 “沈砚辞你干什么!快放开我女儿!”陈大叔目眦欲裂,顾不上多想,猛地冲上前,双手死死抱住沈砚辞的腰往后拽。 可沈砚辞的手像铁钳似的,掐着陈芊芊脖子的力道半点没松,陈芊芊的脸已经从通红憋成了青紫,眼看就要喘不上气。 陈大叔急得额头青筋直跳,眼角瞥见窗沿上挂着的那捆柳条,他心一横,猛地探身扯下柳条,回身就朝着沈砚辞背上狠狠抽去! “啪!”柳条抽在身上的脆响在黑暗里格外刺耳。沈砚辞浑身一僵,突然发出一声尖利的、不像成年人的嘶吼,倒像是刚出生的婴孩在啼哭,听得人骨头缝都发寒。 陈大叔不敢停手,攥着柳条一下接一下往沈砚辞身上抽,柳条上的绿芽被抽得散落一地,沈砚辞终于松了陈芊芊,疼得在地上蜷缩着打滚,嘴里还不断发出细碎的怪叫。 陈芊芊瘫坐在地上,捂着脖子剧烈咳嗽,眼泪混着冷汗往下流。可没等她缓过劲,沈砚辞突然从地上弹了起来,双眼赤红,猛地扑向陈大叔,一只手死死掐住了他的脖子!陈大叔被掐得双脚离地,脸涨得通红,双手徒劳地抓着沈砚辞的手臂。 “沈砚辞!放手!”陈芊芊见状,也顾不上害怕,挣扎着爬起来冲过去,用尽全力去掰沈砚辞的手。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伴随着宋道长熟悉的喊声:“开门!我是宋道长!快开门!” “道长!快救我爸!”陈芊芊听见声音,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连滚带爬地扑到门边,手指哆嗦着拧开门锁。 门刚拉开,宋道长就冲了进来,一眼就看到沈砚辞掐着陈大叔脖子的骇人场景。 他眉头一拧,脚下步子没停,一个箭步冲上前,对着沈砚辞的腰侧狠狠踹出一脚!“砰”的一声,沈砚辞被踹得踉跄着后退几步,掐着陈大叔脖子的手终于松了。 陈大叔捂着脖子瘫坐在地,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咳咳咳……”宋道长连忙蹲下身扶住他,声音急促:“陈老弟,你怎么样?能喘过气吗?” 陈大叔摆了摆手,缓了好一会儿才沙哑地开口:“道、道长……我没事,就是……我女婿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宋道长没急着回答,目光落在一旁眼神涣散、嘴角还挂着怪笑的沈砚辞身上,仔细打量片刻,脸色凝重起来:“他这是被脏东西上了身!” 话音刚落,宋道长迅速从随身的布包里掏出一把桃木剑,起身快步走到沈砚辞面前,不等对方反应,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将人提起来,另一只手握着桃木剑,对着沈砚辞的肚子“啪”地拍了下去! 只听一声凄厉的尖叫,一道模糊的黑影从沈砚辞身体里被拍了出来,像一缕青烟似的在空气中扭曲了几下,很快就消散了。 没了黑影的纠缠,沈砚辞双眼一闭,“扑通”一声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彻底没了动静。 “孽障!竟敢在此作祟伤人,今日贫道定要让你魂飞魄散!”宋道长手持桃木剑,目光如炬地盯着那道扭曲的黑影,厉声喝斥。话音未落,他手腕一翻,桃木剑带着凌厉的风声,直刺黑影心口! 那黑影反应极快,猛地向旁边飞窜,堪堪躲过一剑。宋道长脚下不停,借着转身的力道,桃木剑再次朝着黑影的方向刺去,剑风更盛。 可就在剑尖即将碰到黑影的瞬间,那黑影竟“嗤啦”一声从中间裂开,眨眼间分裂成了两个一模一样的黑影,一左一右地飘在半空。 桃木剑再次刺空,宋道长心中一震,眉头紧锁:“这孽障竟能分身!怎么回事?” 没等他细想,两个黑影便动了。它们一左一右地朝着宋道长夹击而来,黑影周身裹着刺骨的寒气,所过之处连空气都仿佛结了霜。宋道长也不含糊,脚步轻快地在原地腾挪,左躲右闪,避开了黑影一次又一次的扑击,桃木剑时不时还能反击,逼得黑影不敢靠得太近。 眼看久战不下,宋道长眼神一凛,腾出一只手从布包里掏出一把黄色的灵符,捏在手中。他嘴唇快速开合,念动起镇邪咒语:“天地玄宗,万炁本根!符引正阳,驱邪除瘟!敕!” 咒声落下的瞬间,宋道长手臂一扬,手中的灵符尽数撒出。那些符纸在空中划过一道道金色的弧线,像是被注入了力量,瞬间化作一把把锋利的小剑,带着“咻咻”的破空声,朝着两个黑影疾飞而去! 黑影见状,慌忙想要躲闪,可灵符剑速度极快,接连击中它们的身体。每被击中一次,黑影就会发出一声尖叫,身体也淡了几分,只能连连后退,彻底没了刚才夹击的嚣张气焰。 宋道长见状,当即抓住机会乘胜追击,手腕翻转间,桃木剑带着破风之势朝着两个黑影挥砍过去,剑刃上还裹着刚撒完灵符残留的淡淡金光。 可那黑影像是早有预判,眼看剑刃要落在身上,竟“嗤嗤”两声再次分裂,两个变作四个,贴着地面飞快窜开,堪堪躲过了这一击。 “还能分?”宋道长眼神一沉,左手迅速从布包中抓出一把糯米粉,手腕一扬便朝四个黑影撒去——糯米驱邪乃是常用之法,他本想借此困住黑影。 谁料四个黑影反应极快,竟在空中猛地一聚,瞬间合为一道粗重的黑影,贴着地面滑出半米远,堪堪避开了糯米粉。 而那些没击中目标的糯米粉,借着惯性径直朝后飞去,不偏不倚全落在了刚缓过劲、正扶着墙起身的陈大叔脸上。 “噗——”陈大叔被撒了满脸白花花的糯米粉,连眼睛都快睁不开,只能一边抹脸一边咳嗽:“道、道长……这、这是误伤到我啦!” 宋道长听见陈大叔的话,头也没回地匆匆道了声:“抱歉!”,目光始终紧锁着那道重新聚合的黑影,不敢有半分松懈。 他飞快从布包中又抽出三张黄符,指尖一捻便精准贴在桃木剑剑身,紧接着手腕在空中用力一挥——只听“呼”的一声,三张符纸竟自行燃起火焰,火焰顺着剑刃蔓延,瞬间将桃木剑裹成了一把熊熊燃烧的火剑,灼热的气浪逼得周围空气都微微扭曲。 “孽障,看你还能躲到哪去!”宋道长低喝一声,握着火剑主动上前。那黑影似是怕极了火焰,连连后退,却被宋道长步步紧逼。火剑每一次挥砍都带着噼啪的火星,剑风裹挟着热浪,将黑影的躲闪空间越压越小。 黑影发出一声尖锐刺耳的尖叫,声音好似能划破空气,直直钻进众人耳中,让人头皮发麻。 刹那间,屋子里的温度骤降,寒意从四面八方涌来,宋道长手中火剑上的火焰竟也受这股寒意影响,慢慢熄灭,只留下缕缕青烟。 “我的天,怨气这么重!”宋道长大惊失色,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他处理过不少邪祟之事,却鲜少遇到如此浓烈怨气的邪物。 还没等他缓过神,那黑影再度发难,“嗖”地一下分裂为了四个,在昏暗的房间里飘忽不定。 宋道长不敢大意,凝神细看,这一看,惊得他差点握不住手中桃木剑——四个黑影虽都是小婴儿的模样,却形态各异,有大些的像是七八个月大的胎儿轮廓,小的却只有巴掌大小,可那五官竟也隐隐成型,每一个都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姑娘,你到底打过几次胎!”宋道长顾不上许多,转头对着陈芊芊大喊,声音里带着几分焦急与质问。 陈芊芊被这一幕吓得双腿发软,哆哆嗦嗦地站在原地,牙齿都开始打颤,好半天才从干涩的喉咙里挤出两个字:“四次。” “什么!四次!!”陈大叔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声音拔高,带着浓浓的震惊与愤怒,“你才结婚两年啊,怎么会打四次!” 陈芊芊低着头,不敢看父亲的眼睛,声音小得如同蚊蝇:“和砚辞结婚前还打过两次,没敢告诉你…” “你!”陈大叔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身子晃了晃,要不是身旁的桌子撑着,差点直接被气晕过去 。 宋道长满脸凝重,沉声道:“难怪这玩意可以分裂,合着他们本来就是四个不同的婴灵,彼此之间还有感应,之前我收的那个,就是被它其余的兄弟姐妹给放跑的。” 陈大叔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满心的怒火,对着陈芊芊说:“回头再找你算账!” 随后转向宋道长,语气急切,“道长,接下来该怎么办?” 宋道长缓缓摇头,眉头拧成个“川”字:“怨气太重,普通手段难以镇压,想要快速破除,最好用雷法将它的怨念击散,不过…” “不过什么?”陈大叔的心瞬间又悬了起来。 “不过我不会雷法。”宋道长坦言,神色间带着几分无奈。 “啊?那怎么办…”陈大叔彻底慌了神,声音都带上了一丝颤抖,眼睛无助地看向宋道长,仿佛在黑暗中寻找最后一丝希望。 “别急。”宋道长抬手示意陈大叔镇定,顿了顿后说道,“有一个人会。” 六道中的畜牲道: 畜生道乃属三恶道之一。简单而言,人在世的时候,不能好好做人,死亡了以后就有可能坠入畜生道,去当畜生、禽兽而专门给人宰杀,或者遭人凌辱。 为什么人死后回坠入畜生道呢?人之所以异于禽兽,不外乎人有智慧、有伦理、有道德、有廉耻、有自尊、有利义、有是非、有善恶……等观念和行为,并且知道有所为、有所不为。 假如不能够好好做人,其所作所为、所思所欲,一点也没有羞耻心、道德观、罪恶感、智慧和理性等等,像畜生禽兽一般,只有兽性而无人性。因而自然得坠入畜生道了。再一种情况是:人生在世的时候,活得不能像个人的样子,却要活得与禽兽、畜生无异。来生当然不能再做人,只好入畜生道当畜生了。 当畜生好不好?大家看看那些猪、牛、马、羊、狗、鸡、鸭······等家禽家畜,为人宰、杀、煮、煎、炸、烤、烹······等,答案甚为明了,故畜生道属三恶道是也。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3章 婴灵缠体难驱邪,堕胎四次酿祸劫 第54章 婴怨泣夜啼寒枕,母泪归尘慰旧魂 半夜,寝室里漆黑一片,只有窗外偶尔透进几缕微光,我躺在床上呼呼大睡,发出均匀的鼾声。 突然,一阵尖锐的手机铃声打破了这份宁静,我浑身一激灵,猛地从睡梦中惊醒,心脏还在突突地狂跳。我迷迷糊糊地坐起来,伸手在枕头边摸索着手机,嘴里嘟囔着:“大半夜的,谁啊这是。” 借着屏幕微弱的光,我看清了来电显示,是师傅,也就是宋道长。看到这三个字,我的瞌睡虫一下子全跑没了,瞬间清醒过来,忍不住低声爆了句粗口:“我靠,不是吧,半夜了也不放过我,这么小心眼?”我满心无奈,可又不敢不接,只能深吸一口气,按下了接听键。 “喂,师傅,这么晚找我啥事啊?”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礼貌又平和。宋道长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语气急促又严肃,语速很快,像是在和时间赛跑。 我听着听着,原本还带着困意的脸渐渐变得凝重起来,心里暗自叫苦:“好吧,又要去当工具人了。” 我不敢耽搁,迅速跳下床,简单收拾了一下,套上一件外套,拿起桌上的钥匙就准备出门。就在我轻手轻脚打开寝室门,打算不吵醒室友偷偷溜走时,一个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你去哪?”我回头一看,是樊乐,他揉着惺忪的睡眼,一脸疑惑地看着我。 我压低声音说:“我师傅遇到点事情,我去帮他,你接着睡吧,没啥大事。”说完,我也不等他回应,便匆匆出了门,身影很快消失在黑暗的走廊里。 另一边,老旧的客厅里阴风阵阵,烛火被吹得左右摇晃,宋道长手持桃木剑,眉头紧锁地与四个漂浮在空中的婴灵对峙。 那四个婴灵周身裹着浓黑的怨气,发出细碎的呜咽声,双方僵持着,谁都不敢率先打破平衡。 突然,其中一个婴灵猛地抬头望了望窗外——天已经蒙蒙亮,泛出一丝惨白的光。 它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眼中怨毒更甚,不再犹豫,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率先朝宋道长扑了过去。其余三个婴灵见状,也立刻跟上,四张扭曲的小脸带着滔天恨意,瞬间将宋道长围在中间。 宋道长反应极快,脚下踏着步罡,手中桃木剑寒光一闪,堪堪闪身躲开第一个婴灵的扑击。可刚避开两个,另外两个婴灵却突然调转方向,一个直扑陈芊芊,另一个则朝着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沈砚辞飞去。 “不好!”宋道长心下一紧,却被身前的婴灵缠住,根本分身乏术。陈大叔见状,也顾不上害怕,猛地抓起沙发上的抱枕,朝着扑向陈芊芊的婴灵狠狠拍过去,嘶哑着嗓子喊:“别碰我女儿!”他死死挡在陈芊芊身前,像一堵笨拙却坚定的墙。 就在这时,陈芊芊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大叫:“沈砚辞!”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扑向沈砚辞的婴灵正用小小的手,死死掐住了他的脖子,沈砚辞的脸瞬间涨得通红,气息越来越弱。 “小瘪犊子!”陈大叔目眦欲裂,怒喝一声,“你忍心伤害你爹吗?!” 话音刚落,那掐着沈砚辞脖子的婴灵动作猛地一顿,小手不受控制地抖了抖,眼中的怨意在瞬间褪去几分,随即缓缓松开了手,只是仍用充满怨恨的眼神死死盯着沈砚辞,最后猛地转身,重新朝宋道长扑去。 陈大叔见这招有效,心中一喜,立刻转头对着正朝陈芊芊逼近的婴灵大喊:“没良心的玩意,你忍心伤害你娘吗?!” 那婴灵的动作果然也顿住了,周身的怨气似乎都滞涩了一瞬。可下一秒,它却突然发出一声带着哭腔的嘶吼:“那她怎么忍心伤害自己的亲生骨肉!”话音未落,它眼中的怨恨再次爆发,不顾一切地朝着陈芊芊扑了过去! 宋道长被三个婴灵缠得节节后退,桃木剑在掌心转了个圈,重重劈向最前面婴灵的怨气核心,趁对方踉跄的瞬间,猛地踏开步罡,总算挣脱了纠缠。 眼角余光瞥见朝陈芊芊扑去的婴灵近在咫尺,陈大叔举着抱枕却根本拦不住,宋道长心一横,脚尖点地,身影如箭般火速冲过去。 不等那婴灵碰到陈芊芊的衣角,他手中桃木剑已带着凌厉的气劲,“啪”地一声狠狠拍在婴灵身上。 那婴灵发出一声尖锐的痛鸣,周身黑气瞬间散了大半,像断了线的风筝似的,直直被拍飞出去,撞在墙上才缓缓滑落,瘫在地上一时动弹不得。 陈芊芊吓得脸色惨白,见婴灵被拍飞,立刻踉跄着冲过去,一把将倒在地上的沈砚辞拉到自己身后护住,双手用力拍着他的脸颊,声音带着哭腔:“砚辞,醒醒!快醒醒!你别吓我啊!”沈砚辞眼皮动了动,却始终没睁开眼,只是喉咙里发出微弱的喘息声。 另一边,剩下的三个婴灵重新聚拢,周身的黑气更浓,步步紧逼过来,宋道长握着桃木剑的手紧了紧,额角渗出细汗,心里忍不住暗骂:“这小兔崽子怎么还不来?再晚一步,今天真要栽在这儿了!” 话音刚落,那其中体型最大、怨气最重的婴灵突然尖啸一声,不再犹豫,径直朝着宋道长和陈芊芊几人飞扑过来,速度快得几乎只剩一道黑影。 宋道长瞳孔一缩,刚要踏起步罡迎战,就听见楼道里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大喝:“妖孽!休得伤害我师傅!” 伴随着声音,我踩着楼梯冲了进来,不等众人反应,抬手凝聚起掌心的雷意,对着那扑来的婴灵狠狠拍出一记五雷掌。 “砰”的一声闷响,掌心的雷光撞上婴灵的黑气,瞬间炸开,那婴灵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被狠狠击飞出去,撞在天花板上又重重摔落,身上缠绕的怨气被雷光打散了大半,躺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宋道长大喜,脸上的紧张瞬间被一抹笑意取代,扯着嗓子喊道:“臭小子,你可算来了!再晚点,你师傅我都要顶不住咯!”我嘿嘿一笑,满脸得意,拍了拍胸脯说:“师傅,关键时刻还得靠我吧,没有我就是不行!”宋道长白了我一眼,催促道:“少贫嘴,赶紧用你师伯教的五雷掌,把它们的怨气打散!” 话音刚落,剩下的三个婴灵像是被彻底激怒,也顾不上害怕,周身裹着浓烈的黑气,尖锐嘶叫着一起朝我们飞扑过来。 我深吸一口气,运转体内灵力,掌心瞬间汇聚起刺目的雷光,毫不犹豫地迎着婴灵冲了上去。 五雷掌的威力果然不容小觑,每一次拍出,都伴随着一声巨响和耀眼的雷光。第一个婴灵被我正面击中,直接倒飞出去,撞在墙上,墙上瞬间出现一道焦黑的掌印;第二个婴灵反应稍快,试图躲开,却还是被雷光擦到,半边身子的怨气瞬间消散,在空中摇摇欲坠;第三个婴灵见状,竟想绕到我身后偷袭,可我早有防备,一个转身,掌心雷光再次爆发,将它也狠狠击飞出去。 没几下,三个婴灵就被我打得瘫倒在地,身上的怨气也变得稀薄起来,再没有之前的嚣张气焰。 宋道长在一旁看着,长舒一口气,转头对陈大叔感慨道:“唉!你说我当初怎么就不好好学这雷法呢,果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要是我也能像这小子一样熟练运用五雷掌,刚才也不至于这么狼狈了。” 地上的婴灵们还在哭嚎,黑气随着嘶吼不断翻腾,尖利的声音刺得人耳膜发疼:“不公!不公!明明是他们两个的错,凭什么拦着我们复仇!我不服!我就是不服!” “够了!”陈芊芊突然出声,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却异常坚定。她上前一步,蹲在婴灵们面前,泪水顺着脸颊滚落,声音哽咽却字字清晰:“都是我和砚辞的错,不关别人的事。” 她看向体型最大的婴灵,眼神里满是愧疚:“老大,你知道吗?当初怀你的时候,医生说你有先天心脏病,说你就算生下来,也会一直受病痛折磨,劝我把你打掉,免得你到这世间遭罪……是我没护住你。” 接着,她的目光转向旁边缩着的婴灵,声音更轻了:“老二,怀你的时候是我不好,下雨天路滑,我摔了一跤,就这么把你弄丢了……是我对不起你。” 最后,她看着剩下两个依偎在一起的婴灵,眼泪掉得更凶了:“老三、老四,我真的很对不起你们。当初我和你们爸爸根本舍不得打掉你们,可那时候我们连房租都快交不起了,连给你们买件小衣服的钱都没有……我们实在没办法,才做了这个决定……” 陈芊芊抹了把眼泪,缓缓闭上眼睛,声音带着决绝:“所有错都是我们的,你们要是想复仇,就冲我来,我毫无怨言。” 凄厉的嘶吼划破空气,那几个婴灵周身环绕着浓烈的黑气,双眼满是怨恨,尖锐的利爪直直朝着陈芊芊的肚子抓去。 陈芊芊根本来不及躲避,瞬间,一股钻心的剧痛从腹部传来,她疼得脸色煞白,冷汗如雨般落下,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但她咬着牙,双手却将怀里的四个婴灵抱得更紧,指甲都嵌入了掌心,渗出丝丝鲜血,她也浑然不觉。 就在陈芊芊以为自己要命丧于此的时候,一声软糯的“妈妈”轻轻响起,声音里带着孩童特有的纯真与依赖。 陈芊芊一怔,下意识低下头,眼前的景象让她愣住了。原本张牙舞爪、散发着浓烈怨气的四个婴灵,竟都变成了正常小孩的模样,粉雕玉琢的脸蛋,清澈明亮的眼睛里再也没有了仇恨,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眷恋。 与此同时,她惊讶地发现,肚子上的剧痛消失了,连一点伤口的痕迹都没有留下。 最大的那个孩子,此时正仰头看着她,稚嫩的脸上带着一丝释然,轻声说道:“妈妈,我不怪你和爸爸,你让师傅把我们超度了吧,我们想解脱。”声音虽小,却如同重锤一般,狠狠砸在陈芊芊的心坎上。 陈芊芊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悲痛与愧疚,泪水决堤般涌出,她用力地点点头,手臂微微收紧,仿佛要把孩子们融入自己的身体里,泣不成声:“妈妈对不起你们,是妈妈错了,妈妈真的对不起你们……”那哭声里,满是一个母亲对孩子无尽的亏欠与悔恨。 宋道长站在一旁,目睹这一切,不禁长叹一口气,感慨道:“世界上又有几个孩子愿意伤害自己的父母呢?哪怕受尽了委屈,他们心底里还是念着父母的。” 宋道长上前,神色温和,轻轻拍了拍陈芊芊的肩膀,声音带着安抚:“好了,陈姑娘,人鬼殊途,该放手了。他们去了该去的地方,才能得解脱。” 陈芊芊的手指微微颤抖,像是还想抓住什么,可最终,在宋道长的注视下,她哭着松开了手,脚步虚浮地退到一边。陈大叔眼眶泛红,心疼地将女儿拥入怀中,轻轻拍着她的背,试图给予些许安慰。 宋道长转过身,神色变得庄重肃穆,从身后缓缓拿出葫芦。他口中念念有词,随着咒语的吐出,葫芦口绽放出柔和的白光。 四个已然化作孩童模样的婴灵,静静地悬浮在空中,眼神中没有了怨恨,只剩纯粹与安宁。他们互相看了看,嘴角露出一抹稚嫩的笑,随后,缓缓朝着葫芦飘去。 当第一个婴灵触碰到那道白光时,瞬间化作一缕青烟,没入葫芦之中,紧接着,其余三个婴灵也依次被吸入,动作轻盈得如同落叶归尘。 待四个婴灵全部收入葫芦,宋道长长舒一口气,将葫芦小心翼翼地挂回腰间。此时,屋内的阴气已消散殆尽,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照亮了每一个角落,仿佛刚刚那惊心动魄又悲痛万分的一幕从未发生 ,只留下众人心中的怅然与感慨。 六道中的恶鬼道 饿鬼道属三恶道之一,简单言之,人活在世上的时候,不能去好好做人,却要像饿鬼一般地生活着,故其死亡以后自然便坠入饿鬼道去当饿鬼饱受饥饿之苦。 至于人死后,为何会进入饿鬼道呢? 当人活在世上的时候,一味地贪婪无度、荒诞不经,只知吃喝玩乐、奢侈浪费、醉生梦死,就像饿鬼一般地贪财富、贪名利、贪吃喝、贪玩乐、争享受、争舒适等,却不事劳作、不务正业、不走正途、不择手段地以达口腹之欲,以及身体之便利等。 既然活得像个饿鬼,死了以后自然得进入饿鬼道了。 饿鬼道当然不好,想一想饱受饥饿之苦,想想即将到口的食物、煮熟的鸭子、烤鹅却飞走了,将是多么痛苦的事情。恶有恶报,因果不爽。不难理解,饿鬼道属三恶道是也。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4章 婴怨泣夜啼寒枕,母泪归尘慰旧魂 第55章 木鱼钹声超度四子怨,戏言谑语了却两家缘 陈芊芊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要紧事,眼眶还挂着泪,便脚步匆匆地奔到沈砚辞旁边,拽着他的胳膊,转头对宋道长焦急说道:“道长,我老公他……” 话还未说完,宋道长便神色镇定地走上前,他伸出手,手指在沈砚辞头上的几个穴位处快速且精准地点了几下,动作行云流水,紧接着,他大喝一声,猛地用手一拍沈砚辞的后背。 沈砚辞只觉一股热流顺着脊柱涌上脑海,脑袋一阵清明,猛地睁开了眼睛。他看着几人都一脸关切地注视着自己,眼神中还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不由得有些懵,下意识地挠挠头:“我……错过什么了吗?”他声音带着刚苏醒的沙哑,眼神中满是茫然,全然不知刚刚发生的惊心动魄的一切。 天亮后,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屋内,给这场惊险的经历画上了一个暂时的句号。陈大叔看了眼时间,无奈地叹了口气,他还得赶去上班。他抱了抱女儿,又拍了拍沈砚辞的肩膀,嘱咐了几句,便匆匆离开了。 宋道长也要回道观里超度那四个婴灵,这是关乎着四个小灵魂能否安息往生的大事。他走过来,一把拉住我,脸上带着一丝狡黠的笑:“嘿嘿,臭小子,回去看看我怎么超度的,以后你也可以接单。”我看着他一脸坏笑,心里就知道他没憋啥好屁,可又拗不过,只能无奈地应下。 陈芊芊听了他们的对话,犹豫了一下,还是鼓起勇气上前,眼中满是恳切:“道长,我能和你一起回去吗?我是孩子的妈妈,想再最后看孩子一眼。”说着,她的眼眶又红了起来。 沈砚辞见状,毫不犹豫地站到她身边,坚定道:“我也去!”宋道长看着这对夫妻,微微点头,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也好,那就一起吧。” 于是,众人收拾一番,便朝着道观的方向走去。 回到太和观,古旧的道观在晨光中显得格外静谧,偶尔有几只飞鸟掠过。宋道长径直走向一间偏房,不一会儿,便双手捧着一个木鱼和一个钹走了出来。 那木鱼通体暗红,像是被岁月打磨出了一层包浆,鱼眼处镶嵌着两颗圆润的珠子,在阳光下闪烁着微光;钹则泛着清冷的金属光泽,边缘处雕刻着一些古朴的花纹,一看便知年代久远。 我瞧着宋道长手里的东西,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些奇怪的念头,忍不住脱口而出:“师傅,你要唱歌吗?” 宋道长听了我的话,先是一愣,随即好气又好笑,抬起脚轻轻踢了我一下:“想啥呢!我这么大把年纪了,还唱得上去吗?”他白了我一眼,又指了指手中的木鱼,神色变得认真起来,叮嘱道:“待会我开始念的时候你就开始敲,一下都不要停,这节奏可关系着法事的顺利与否,千万别掉链子。” 我接过木鱼,沉甸甸的触感从手心传来,我深吸一口气,用力点了点头,心里既紧张又有些兴奋。 陈芊芊和沈砚辞站在一旁,他们时不时地看向宋道长手中的葫芦,心里满是期待与不安。 宋道长有条不紊地布置着法坛,只见他将一块古朴的黄布平整地铺在坛上,接着又放上几尊小巧却雕刻精美的神像,那神像的面容庄严肃穆,在道观清幽的环境中,透着一股神秘的气息。 随后,他在神像前依次摆好新鲜的水果、散发着醇厚香气的美酒,以及几盘精致的糕点,这些供品摆放得整整齐齐,像是在迎接一场重要的仪式。 准备妥当后,宋道长拿起香案上的三炷香,用烛火点燃,香烟袅袅升腾而起,在空中盘旋缭绕。 他双手捧着香,向着天空深深地作了三个揖,神情凝重而虔诚,口中念念有词,似是在向天地神明诉说着这场超度法事的缘由和祈愿。 做完这一切,宋道长走到陈芊芊和沈砚辞面前,微微颔首示意,而后缓缓打开了那个装着婴灵的葫芦。 他转头看向我,低声而有力地说道:“现在开始敲!”同时,他拿起钹,用力地敲打了几下,发出清脆又带有回响的声音,打破了道观内原本的寂静。 紧接着,宋道长开口了,他的声音瞬间变得与平常不同,用延绵悠长的方言唱道:“堂前两盏长明灯,照亮堕婴的冤魂,先生现在请出门,一柱清香通天地,一路西行天清清~”那独特的唱腔在道观的庭院中回荡,带着一种古老而神秘的韵味,让人不自觉地沉浸其中。 我愣了一下,立马反应过来,这不是以前农村老人去世之后阴阳先生迁灵时唱的吗?合着他这是在做道场啊。 还没等我多想,宋道长又唱了起来:“孤魂现在请出门,先生为你点盏灯,一路驱阴直通酆都门,四方神明护法身,一年四季保太平,东请青龙孟章神君?,南请朱雀陵光神君?,西请白虎监兵神君?,北请?玄武执明神君,四神护送西回去呀,又敲锣鼓又散花~” 宋道长唱的时候,身体也跟着有节奏地摆动,还朝着东南西北四个方位依次庄重地鞠了躬,每一次鞠躬都饱含着对天地神明的敬畏以及对超度婴灵的诚意。 我见状,也赶紧有样学样,跟着他的动作向四个方位鞠躬,手中的木鱼一刻也不敢停下,一下又一下,紧密地配合着宋道长的节奏。 陈芊芊和沈砚辞站在一旁,他们紧紧相拥,陈芊芊早已泣不成声,泪水不停地从脸颊滑落,打湿了衣衫,沈砚辞则红着眼眶,轻抚着她的后背,试图给予她些许安慰 。 随着宋道长的唱词和钹声不断,整个太和观仿佛被一层神秘的力量笼罩,香烟愈发浓郁,缭绕在众人身边。 我全神贯注地敲着木鱼,眼睛一刻也不敢离开宋道长和法坛,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环节。就在这时,我眼角的余光瞥见葫芦口处有奇异的光芒闪烁。 我定睛一看,竟亲眼看见葫芦里缓缓飘出四个小小的身影,他们周身散发着柔和的微光,脚下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朵朵洁白的祥云,稳稳地托着他们。这四个婴灵居然乘着祥云飞上天,一路西去了! 途中,他们还冲着陈芊芊和沈砚辞挥了挥小小的手,似乎在做最后的告别。可陈芊芊和沈砚辞只是**凡胎,什么也没看见,依旧一脸虔诚又紧张地望着法坛。 宋道长敲着钹,不经意间看了陈芊芊他俩一眼,眼球突然滴溜一转,就像狡猾的老狐狸一般,似乎想到了什么鬼点子,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坏笑。我跟他这么久,一看就知道宋道长又要干坏事了。 果然,他清了清嗓子,又唱了起来:“方才请那四大神,先生还要渡两人,一位打胎时很心狠,连害四命枉人伦,谁知胎儿来索命,夜半三更吓断魂,今日先生来封赠,上书毒心之老太君~还有一人要送尽,先生唱来诸位听,他为父负责应根本,结果到头却来害人,还好骨肉念旧恩,听说下面有十八层,先生为他撰祭文,上书狠心之老大人~~” 这唱词一出,任谁都能听出来是在暗指陈芊芊和沈砚辞之前打胎的事,这般当面数落,实在是让人有些下不来台。 我听后差点没笑出来,心里直佩服宋道长的胆量,居然这么直白地当面蛐蛐人。 可奇怪的是,陈芊芊和沈砚辞就像是没听出来一样,依然目不转睛地望着宋道长,眼神中满是对超度仪式的专注与敬畏,仿佛宋道长唱的那些话与他们毫无关系。 也许他们心里明白,宋道长此举虽有些直白,但也是出于对逝去生命的悲悯和对他们的警醒 ,所以选择默默承受这一番数落 。 宋道长唱完之后,又对着空中念念有词,那语速极快,像在和看不见的存在急切沟通,神情严肃庄重,话语中带着安抚与嘱托,我虽听不清具体内容,但那独特的韵律在空气中回荡,让人愈发觉得这场超度仪式充满了神秘色彩。 过了好一会儿,宋道长终于停下,长舒一口气,这场耗时不短的超度法事算是彻底结束。他整理了下道袍,迈着稳健的步伐,径直朝着陈芊芊和沈砚辞走去。 “好了,你们孩子已经被送去救苦天尊那修行去了,往后不必再为此事忧心。”宋道长神色平和,语气带着几分宽慰,看着陈芊芊和沈砚辞说道。 陈芊芊眼眶泛红,泪水又止不住地流了下来,忙不迭地向宋道长鞠躬致谢,声音带着哭腔:“多谢道长,多谢您的大恩大德,若不是您,我们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沈砚辞也在一旁拱手作揖,一脸感激。 沈砚辞微微皱眉,似是有些犹豫,但还是开口询问:“道长,您帮了咱们这么大忙,这费用……得多少啊?” 宋道长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不假思索地说道:“半夜三更捉鬼200块,超度费200块,辛苦费100块,统共500块。” 沈砚辞一听,顿时语塞,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嗫嚅着:“道长,实在不好意思,我们现在身上只有400块,您看……” 宋道长故作失望地撇撇嘴,脸上露出一副肉疼的模样,停顿片刻后说道:“好吧好吧,四百就四百,那一百辛苦费就当我给你们免了,谁让我心善呢!下次再有这种事,可得把钱带够咯!” 说罢,还笑着摆摆手,像是在为自己“损失”的一百块钱感到惋惜 ,可那眼底的笑意却怎么也藏不住 。 六道中的地狱道: 地狱道亦属于三恶道之一,是六道中最恶之道。人死后之所以会坠入地狱道,其活在世上的时候,必然犯下了滔天大罪或罪大恶极。不仅生时会受到法律的制裁,连死后都得下地狱,再接受审判以及更严厉的刑罚。甚至有所谓的打入阿鼻地狱、永远不得超生之苦。 相信人人都能理解,那些恶贯满盈的人,死后必须再下地狱,受刑受罚。但人生在世之时,犯下了什么罪恶方会坠入地狱道呢?凡触犯了一切人间刑罚者,死后必然得下地狱再次受审受罚,故方有人间地狱之说法。但重点在于人是否于犯罪受罚后,真能改过向善并真心忏悔,或用心赎罪以求补救,这样死后算总帐时,或许能够不受地狱道之苦。 另须知,人生在世的时候,或许犯下了大罪恶,却未被人发现而未受制裁。但,逃得了“生”却逃不了“死”。死后仍然人地狱道再结帐,因果报应绝对丝毫不爽。故,人绝不可能存侥幸而妄为,地狱道刑罚之苦,乃人间亿万倍呢!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5章 木鱼钹声超度四子怨,戏言谑语了却两家缘 第56章 树后听声藏醋意,床前掌掴断情迷 送走陈芊芊和沈砚辞后,我瞬间来了精神,脸上挂着期待的笑,贱兮兮地凑到宋道长跟前,胳膊还亲昵地搭上他的肩膀:“师傅,你瞧,我三更半夜爬起来帮你收鬼,刚刚又全程帮你完成超度,忙前忙后没喊过一句累,是不是应该给我一点辛苦费啊?您就当是犒劳犒劳我呗。”说着,还冲宋道长眨了眨眼睛,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模样。 宋道长一听,立刻横了我一眼,没好气地说:“你想屁吃!徒弟帮师傅做事不是天经地义的吗?还想要辛苦费,想得倒美!”那语气,就好像我提了什么过分的要求。 我听了,心里有点失落,轻哼了一声,嘴一撇,转身就准备离开,嘴里还嘟囔着:“哼,就知道师傅你小气,以后再也不这么卖力帮忙了。” 没想到,我还没走出几步,宋道长就把我叫住了:“算了算了,看在你这么辛苦的份上,给你一百,不能再多了,再多我可就肉疼了。”说着,就从刚才的四张一百元元里抽出一张给我。 我一听,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转过来笑嘻嘻地接过他手中的钱,点头哈腰地说道:“嘿嘿,谢谢师傅,师傅您真是天底下最好的师傅!就知道您不会亏待我。”那变脸速度,比翻书还快。 拿了钱,我心情大好,手脚麻利地帮宋道长把法坛收拾得干干净净,之后才哼着小曲回学校。 走到校门口,天色已经微微泛白,陈大叔站在保安室里,看到我回来,冲我笑了一下,脸上的皱纹都透着和善。我也礼貌地冲他点了个头,脚步不停,径直往校园里走去。 刚走进学校没多远,突然感觉有个人从后面拍了下我的肩膀。我吓了一跳,猛地转过头,发现是樊乐。 樊乐皱着眉头,看着我说:“你总算回来了,你跑哪去了?” 我拍了拍胸口,缓了缓神,说道:“帮我师傅处理了点事,是个挺棘手的灵异事件,忙了一整晚才搞定。”说完,还打了个哈欠,一脸疲惫。 樊乐听完,眼睛一转,脸上立刻堆起坏笑,身子往我这边凑了凑,语气带着故意的调侃:“哎哟,看你累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来,到我温暖的怀里睡会儿,保证比你宿舍床还舒服。”说着,伸手就想把我往他怀里搂。 我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一愣,反应过来后赶紧伸手推了他一把,没好气地说:“别发癫啊,大白天的像什么样子。” 樊乐被我推开也不生气,反而笑得更欢了,摆了摆手:“好了好了,不逗你了。跟你说个正经事,你知道吗?我们系下星期要去云南研学考察,听说要去好几个古镇和自然保护区呢。” 我一听这话,瞬间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啊?这么大的事?我怎么一点消息都没听说,多久定下来的啊?” 樊乐看着我一脸茫然的样子,无奈地翻了个白眼:“我就知道你不看班级群!辅导员早上刚在群里发了通知,还让我们尽快确认去不去,统计人数呢,你赶紧回去看看消息,别错过了报名时间。” 我赶紧掏出手机,手指飞快地在屏幕上操作,没一会儿就完成了研学报名,心里还暗暗庆幸没错过。刚把手机揣回兜里,屏幕又亮了一下,点开一看是李玲薇发来的消息:“有空吗?你能不能独自到宿舍后的小树林来一趟?” 我盯着消息皱了皱眉,嘴里小声嘀咕:“她这时候找我干嘛?还特意要去小树林,神神秘秘的,要搞什么名堂?” 旁边的樊乐见我突然停下动作,还一脸疑惑,忍不住凑过来问:“啊?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我把手机揣好,摇了摇头,冲他摆了摆手:“没事没事,应该就是点小事。我还有事要先去处理下,先走了啊。”说完,也没多解释,转身就往宿舍后的小树林方向走去,心里还在琢磨李玲薇找自己的目的。 樊乐望着我转身离开的背影,刚刚还带着笑意的脸瞬间垮了下来,眼底浮起几分失落。他挠了挠头,心里忍不住犯嘀咕:“怎么可能没事,他刚才那表情明明就不对劲。” 越想越不放心,他咬了咬牙,还是决定跟上去看看,脚步放轻,悄悄跟在我身后,尽量不被发现。 我没察觉到身后的动静,顺着小路一路走到宿舍后的小树林。刚进林子,就看见李玲薇站在不远处的树荫下。 跟上次见面比起来,她的气色好了太多,脸上没了之前的憔悴,甚至还精心画了妆,眼尾的亮片在阳光下闪着微光,看起来格外精神。 我加快脚步走上前,疑惑地开口:“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李玲薇一看见我,脸上立刻洋溢起明媚的笑容,连忙点头:“对,你终于来了。嗯……其实我是想跟你说,之前的事,真的谢谢你。” 我听了这话,忍不住笑着摇摇头,摆了摆手:“谢我干什么呀,你要谢就谢我师傅,上次古曼童的事,都是他出手解决的,我可没帮上什么忙。” 李玲薇听到这话,指尖轻轻攥了攥衣角,抿了抿唇,眼神里多了几分犹豫,却还是鼓起勇气开口:“刘畅,其实……你应该也记得吧?那天天气特别好,后来你还背着我下山……就是从那天起,我就有点……” 她的话说到一半就停住,声音也越来越小。我站在原地,眉头微微皱起,心里满是疑惑:“她在说什么啊?那天明明是因为情况紧急才背她,怎么突然提这个?这话题也太突然了,完全没跟上她的思路。” 李玲薇见我皱着眉一脸懵,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双手攥紧裙摆,深吸一口气后大声说:“我喜欢你!” 我瞬间瞪圆了眼睛,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声音都有些发飘:“你…你说什么?” 她脸颊涨得通红,却没躲闪我的目光,又清晰地重复了一遍:“我说我喜欢你,刘畅,我们能试着交往一下吗?” 这话像道惊雷砸在我脑子里,我彻底懵了,站在原地手足无措。心里乱糟糟的:该怎么拒绝啊?其实李玲薇长得好看,性格也不错,可师父早就说过,修道人要清心寡欲,不能被情爱牵绊,要是动了凡心,岂不是违背了修行的规矩?这可怎么跟她解释才好…… 躲在树后的樊乐把李玲薇的话听得一清二楚,指节瞬间攥得发白,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牙关咬得死死的,胸腔里像有团火在烧,却只能死死憋着,不让自己冲出去。 我脑瓜子飞速转着,突然灵光一闪,连忙看向李玲薇,语气带着歉意:“那个……对不起啊,其实我不喜欢女生,而且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李玲薇眼里的光瞬间暗了下去,却还是不死心,追着问:“那……那你喜欢谁?” 这话把我问住了,我张了张嘴,一时想不出搪塞的名字。就在这尴尬的停顿里,身后突然传来樊乐带着怒气的声音:“刘畅!!!” 我猛地转头,就见樊乐沉着脸站在那儿,眉头拧成一团,周身的低气压几乎要溢出来。我心里咯噔一下,随即一个念头飞快冒出来——有了! 没等樊乐走近,我几步冲过去,一把扑进他怀里,手臂还紧紧环住他的腰,抬头对着愣住的李玲薇大声说:“我喜欢的人是他,是樊乐!” 樊乐被我突然扑进怀里,整个人都僵住了,手臂悬在半空,眼神发怔地看了我好一会儿,连脸上的阴沉都散了大半,只剩满脸的错愕。 李玲薇看着我们这副模样,脸上最后一点期待也褪去了,声音轻轻的,带着难掩的失落:“好吧,那祝你们天长地久……”话音刚落,她就转过身,快步跑着离开了,背影很快消失在拐角。 我见她走了,连忙松开环着樊乐腰的手,往后退了半步,挠了挠头,有些尴尬地说:“对不起啊,刚才我也是迫不得已,实在想不出别的办法拒绝她了。” 往寝室走的路上,樊乐一直没说话,双手插在口袋里,脚步比平时快了些。我跟在他旁边,絮絮叨叨地解释:“你别误会啊,我刚才就是情急之下才那么说的,主要是怕李玲薇再纠缠,也不是故意占你便宜……”我一边说一边偷偷看他的脸色,生怕他真的生气。 我瞅着樊乐还绷着脸,腮帮子都微微鼓着,实在忍不住,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又用指尖把他耷拉的嘴角往上推了推,语气带着点撒娇的意味:“哎呀,笑一笑嘛,咱们乐乐长得这么帅,老拉着脸生气,多浪费这张脸啊。” 樊乐被我这么一闹,脚步顿了顿,侧过头看我,眼神里的冷意散了些,终于开口,声音还有点闷:“真的吗?” 我立马使劲点头,把“真诚”写在脸上,笃定地说:“真的!比珍珠还真,比钻石还真!你要是笑一笑,旁边路过的女生都得回头看你。” 樊乐听了这话,嘴角的弧度终于明显了些,露出个浅浅的笑,眼尾还带着点没散的软意,之前的低气压彻底没了。 回到寝室推开门,里面空荡荡的没个人影,我随口问:“欸?许夜笙和季延川呢?他俩又跑哪儿去了?” 樊乐跟在我身后关上门,声音很轻:“他俩出去打篮球了,说晚饭前回来。” 我哦了一声没多问,转身就一屁股坐在自己的凳子上,刚想掏出手机,就感觉有道目光落在身上。抬眼一看,樊乐正站在旁边盯着我,没说话也没动。 被他看得有点发毛,我干脆起身走过去,像刚才那样伸手捏了捏他的脸,笑着说:“多笑笑嘛,别老是这么盯着我,搞得我心里发慌……” 话还没说完,手腕突然被樊乐攥住,他的力气比我想的大,攥得我一怔:“你干嘛?” 没等我反应过来,他手臂一用力,直接把我打横抱了起来。我下意识地攥住他的衣角,刚要开口问,就被他轻轻往床上一扔,后背贴上柔软的床单时,心脏还猛地跳了一下。 我后背刚贴上床单,就猛地坐起来朝他喊:“樊乐,你疯了!这可是寝室,万一有人回来怎么办!” 樊乐站在床边,胸口还微微起伏着,眼神里翻涌着我从没见过的情绪,声音又哑又沉:“对,我是疯了,看着你跟别人解释、跟别人敷衍,我压抑得快疯了!” 话音刚落,他就俯身朝我扑来。我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缩想挣扎,可手腕刚抬起来,就被他牢牢攥在手里按在床上,指节用力到泛白,我怎么挣都挣不开。 不等我再开口,樊乐俯身就吻了下来,带着一股压抑许久的急切。我脑子轰的一声,只觉得呼吸都乱了,拼尽全力挣开被攥着的手,抬手就一巴掌扇在他脸上——“啪”的一声脆响,我带着气喊:“你给我冷静点!” 他被这一巴掌打懵了,动作瞬间僵住,直愣愣地看着我。我撑着身子坐起来,胸口还在剧烈起伏,粗喘着气恶狠狠地瞪着他,眼眶都憋得发红。 几秒钟的沉默里,他眼里那种吓人的**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慌乱和无措。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低低地开口,声音哑得像蒙了层沙:“抱歉……” 说完,他没再看我,慢慢从我身上爬起来,脚步有些沉地挪到床边,背对着我站着,肩膀还微微绷着。 寝室门“咔嗒”一声被推开,季延川拎着外卖袋先进来,许夜笙跟在后面,还在低头刷着手机。两人刚换完鞋,就察觉到屋里的气氛不对——我坐在书桌前翻书,指尖却没怎么动,樊乐则靠在阳台边,望着外面出神,两人之间隔着好几步远,连呼吸声都透着点安静。 季延川先打破沉默,把外卖往桌上一放,探头看了看我:“怎么了这是?刚才在楼下还听见你们屋有动静,这会儿怎么跟没人似的?” 我捏着书页的手指紧了紧,抬头扯出个笑:“没事啊,刚才找东西翻得响了点,现在歇着呢。” 话音刚落,樊乐也从阳台转过身,双手插在裤兜里,轻轻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刚才有点闷,透透气。” 我和他对视了一眼,又飞快地移开目光——刚才那阵混乱的争执、失控的亲吻,还有那记清脆的巴掌,像被按下了静音键,谁都没打算把这段插曲说出来。 季延川和许夜笙看我们俩都这么说,也没再多问,只催着赶紧吃外卖,屋里的气氛才慢慢缓和下来,只是我和樊乐之间,终究多了层没说破的隔阂。 第57章 离心隔道车行远,旧怨经年雪未融 那件事像根无形的刺扎在我和樊乐之间,连空气里都多了层说不透的疏离。 要是寝室里只剩我们俩,他总能找出各种理由避开——要么说“去楼下买瓶水”,要么拿起外套就走“约了人打球”,脚步快得像在躲什么。 我也没好到哪儿去,后来干脆把作息调成了早出晚归:早上踩着第一节课的铃声出门,中午在食堂随便扒两口饭就往图书馆跑,直到闭馆才慢悠悠地回寝室,多数时候樊乐都已经睡了。 偶尔深夜里不小心对上视线,也只是飞快地移开,连句“还没睡”都问不出口。原本热热闹闹的寝室,渐渐变成了我们俩各退一步的“安全区”,谁都没提当初的事,却也谁都没真正放下。 最先看出不对劲的是许夜笙。那天刚下课,人潮还没散尽,他就快步追上来,胳膊轻轻碰了碰我的肩膀,语气里带着明显的疑惑:“你和樊乐到底怎么了?” 我捏着课本的手指紧了紧,没敢看他的眼睛,只含糊地摇头:“没什么事,你想多了。” “想多了?”他皱着眉,声音又沉了些,“以前你们俩在寝室恨不得凑一块打游戏,现在连句话都不说,他见你就躲,你回寝跟做贼似的,这叫没什么?” 这话像戳中了心里的软处,我忽然没了再聊的力气,只匆匆道了句“真没事,我还有事先走了”,就攥着课本往楼梯口走,脚步快得几乎是逃。 身后许夜笙的声音还飘了过来,带着点无奈:“有问题别憋着啊!”可我没回头,只把那句关心和心里的闷堵,都裹进了拥挤的人流里。 许夜笙没再追上来,只是对着空气轻叹了口气,转身快步走向靠在走廊栏杆上的季延川。他单手撑着栏杆,语气里满是惋惜,还带着点嗑CP翻车的失落:“完了,咱们磕的那对,可能要散了。” 季延川指尖还夹着没点燃的烟,闻言挑了下眉,侧头看他:“这么快?前几天不还见他俩凑一块分零食?” “谁知道呢。”许夜笙垮了垮肩,想起刚才我躲闪的样子,还有之前撞见樊乐刻意绕开我的场景,更确定了想法,“刚问他怎么回事,人直接跑了,樊乐那边也躲得明显,这氛围,不散才怪。” 季延川沉默了两秒,把烟揣回兜里,语气里难得带了点调侃:“行吧,那看来这段时间,没热闹看了。” 其实我心里比谁都恼火。那天那巴掌甩出去的瞬间,我就后悔了——完全是情绪上头没绷住,根本不是真心想伤他 后来我总在找机会,想拉着他把话说开,可每次刚凑过去,刚吐出“樊乐,我想跟你说……”几个字,他就像被烫到似的移开眼神。 要么低头盯着手机屏幕,声音闷闷的:“我待会儿要去社团,下次再说吧”;要么干脆起身拿外套,脚步都带着慌:“突然想起食堂还有点事,先走了”。每次话都没说完,他就已经走远了,只留我站在原地,手里攥着没说出口的“对不起”,连空气都变得沉甸甸的。 研学出发那天,系里的大巴车排了一长串。我们寝室四人跟着人流上了同一辆车,季延川和许夜笙熟门熟路地凑到后排双人座,刚坐下就凑在一起小声聊着什么,像以前无数次一样。 我捏着书包带站在过道里,目光下意识扫向樊乐——他已经靠窗坐下了,耳机线绕在耳后,视线直直盯着窗外掠过的树影,连头都没偏一下。换作以前,他早该朝我挥手,喊我“快过来坐这儿”,可现在,我们之间隔了三排座位,像隔了道看不见的墙。 我最终在靠前的单人座坐下,余光偶尔飘向后方,总能看见他保持着同一个姿势,耳机没摘,眼神也没往我这边落过一次。大巴车发动的轰鸣声里,我忽然觉得,这段没说开的别扭,好像比窗外的路还要长。 大巴车平稳地往前开,窗外的风景从熟悉的校园变成陌生的郊外,可我连多看一眼的心思都没有。胸腔里像是被掏走了一块东西,空落落的,连呼吸都带着点发闷的不适感。 以前跟樊乐坐一起时,哪怕不说话,他也会偷偷把零食塞给我,或者用胳膊肘碰我,指给我看天上形状奇怪的云。可现在,隔着几排座位的距离,我只能看见他半边沉默的侧脸,连一点互动的可能都没有。 那种空洞越来越明显,像心里缺了块拼图,怎么都填不上,连耳机里平时喜欢的歌,都变得没滋没味起来。 大巴刚停稳在服务区,我几乎是第一个起身的,想赶紧透透气。刚走到车门口,季延川就跟了上来,声音里带着点试探:“你们真的……一路上你俩都没理过彼此,到底怎么了?” 我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那一巴掌的后悔和樊乐的回避,最后只能朝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苦笑。 旁边的许夜笙大概是看出了我的窘迫,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语气很轻却很稳:“先吃饭吧,有事儿慢慢说,总会解开的。” 走进服务区餐厅,喧闹的人声裹着饭菜香气扑面而来,可我心里却像压着块湿冷的石头,半点胃口也没有。随便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追着樊乐的身影——他径直走到了另一个女同学身边,拉开椅子坐下时,还顺手帮对方递了双筷子。 两人不知道聊起了什么,女同学笑着推了他胳膊一下,樊乐也弯了弯眼睛,嘴角扬起的弧度清晰地落在我眼里。那笑声明明很轻,却像根细针,一下下扎在我心上。 我攥着筷子的手紧了紧,低头盯着碗里泛着油花的汤,明明是热乎的,却怎么也暖不了胸腔里的闷堵,只觉得那点笑意刺得人眼睛发涩。 餐盘里的饭菜还剩大半,我却再也咽不下一口,只觉得每一口都堵在喉咙里。好不容易等大家都放下筷子,我几乎是立刻起身,跟着人群往大巴车的方向走,不敢再多看樊乐那边一眼——生怕再看到他和别人说笑的样子,心里那点酸涩又要翻涌上来。 重新坐回大巴上,引擎启动的震动传来,窗外的服务区渐渐后退成模糊的影子。我靠在椅背上,闭着眼想平复心情,却总忍不住想起刚才樊乐的笑容,还有他和我之间那层越来越厚的隔阂。 不知过了多久,大巴终于驶入云南境内。车窗外的景色渐渐变了模样,青山连绵起伏,云雾绕在半山腰,连空气里都似乎飘着草木的清香。可这份新奇感没持续多久,就被分组的消息打断了。 老师拿着名单站在车头,念名字的声音透过扩音器传开,几十个人很快被分成了五六个小组。我攥着衣角听着,直到听见“去苗寨组:刘畅、樊乐……”时,心脏猛地一跳,猛地抬头看向樊乐的方向。 他就坐在斜前方,听到名字后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连眼神都没往我这边飘一下。 我心里说不清是庆幸还是失落——能和他在同一个地方,或许还有解开误会的机会,可一想到他现在的冷淡,又觉得前路渺茫。 旁边的季延川拍了拍我的肩膀,语气里满是无奈:“没想到这么巧,我和夜笙被分到去古镇的组了,没法跟你一起。”许夜笙也朝我点头,眼神里带着安抚:“到了苗寨注意安全,有事儿随时给我们发消息,误会总会解开的。” 我勉强笑了笑,看着他们拿着行李走向另一辆大巴,心里的不安又多了几分。接下来的路,要和樊乐在同一个小组,却没有季延川和许夜笙在中间缓和,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份尴尬,更不知道,这段拧巴的关系,什么时候才能有个转机。 第58章 青瓦银铃山风解忧,梯田叠翠苗乡拾韵 车子刚驶进苗寨范围,窗外的景色就像被按下了切换键。青灰色的石板路顺着山势蜿蜒,路边的吊脚楼依山而建,木质的楼身泛着温润的浅褐色,屋顶覆盖着层层叠叠的黑瓦,檐角微微上翘,像展翅欲飞的雀鸟。 楼与楼之间挂着五彩的布幡,红、黄、蓝、白、绿的布条上绣着苗族特有的蝶纹与花饰,风一吹,布条轻轻晃动,带着细碎的声响,混着山间的鸟鸣,格外清亮。 走下车,最先撞进鼻腔的是草木的清香,还夹着一丝糯米酒的甜醇——不远处的竹楼前,苗族阿婆正坐在竹凳上蒸糯米,蒸汽裹着香气飘得很远。 沿着石板路往上走,路边的梯田层层叠叠铺向山顶,田里的水稻刚抽穗,绿油油的一片,沾着清晨的露水,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偶尔能看到田埂上立着稻草人,戴着斗笠、披着蓑衣,模样憨态可掬。 老师走在队伍前面,指着远处的山峦给我们讲解:“这里的山体主要是石灰岩地貌,经过长期雨水侵蚀,才形成了现在这种层峦叠嶂的样子,你们看山脚下那些溶洞,就是典型的喀斯特地貌特征……”我们跟着老师的声音抬头,果然看到青山脚下藏着黑黢黢的洞口,仿佛藏着山间的秘密。 走着走着,迎面走来几个穿戴银饰的苗族姑娘。她们穿着靛蓝色的百褶裙,裙摆上绣着精致的花鸟纹样,头上戴着沉甸甸的银冠,银冠上的银花、银蝶随着脚步轻轻晃动,发出“叮铃叮铃”的脆响,像风铃在唱歌。 姑娘们笑着和我们打招呼,声音清甜,眉眼弯弯的样子,比山间的阳光还要明媚。 路边也有不少游客,有的举着相机拍吊脚楼,有的围着苗族手艺人看银饰制作,偶尔能听到孩子们追跑的笑声。 我跟着人群慢慢走,看着眼前的青瓦、梯田、银饰叮当的姑娘,还有远处飘在山间的云雾,心里那些关于樊乐的拧巴和纠结,好像被这山间的风轻轻吹散了。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鲜活又温柔,连呼吸都变得轻快起来。 石板路走到尽头,一座宽敞的木屋出现在眼前。木屋的门楣上挂着串红辣椒和金黄的玉米,门框两侧贴着靛蓝色的蜡染布,布上绣着盘旋的苗族图腾,透着股质朴的烟火气。老师停下脚步,轻轻敲了敲木门,“格桑玖大哥,我们来啦。”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穿着青色对襟布衣的苗族中年人走了出来。他个子高大,皮肤是常年晒出来的深褐色,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手腕上戴着串黑褐色的木珠,走路时步伐稳健。 老师侧身让开位置,抬手向我们介绍:“同学们,这位就是我们这次苗寨研学的导游——格桑玖大哥,接下来几天,他会带我们了解苗寨的文化和生活。” 格桑玖大哥笑着朝我们点头,声音洪亮又亲切:“欢迎大家来我们苗寨做客,你们叫我格桑就好。”他的目光扫过我们,最后落在我身上时,还特意多停留了两秒,大概是注意到我正盯着门楣上的蜡染布看,便顺势说道:“这布是我们寨里阿婆手工染的,上面绣的是‘蝶花图’,是我们苗族的吉祥纹样,等会儿带你们去看看染布的过程。” 我听着这话,心里的期待又多了几分,之前那点因为和樊乐同组的不自在,彻底被对苗寨文化的好奇取代了。 旁边的同学已经开始小声议论,有人问起木屋后面的竹林,格桑玖大哥也耐心地一一解答,看样子,接下来的研学日子,应该会比想象中有趣得多。 格桑玖大哥刚要带我们往木屋里走,人群里突然冒出个清亮的声音,是后排的男生李阳举着手发问:“格桑玖大叔!我之前在网上看,你们苗族真的会那种能害人的蛊术吗?” 这话一出口,原本还叽叽喳喳的队伍瞬间静了下来,所有人都愣住了——有人是好奇,有人是觉得唐突,连我都下意识攥紧了衣角,心想这问题也太直接了。 格桑玖大哥也明显顿了一下,脚步停在木屋门口,眉头微挑,显然没料到会被问起这个。 不过也就两秒的功夫,他脸上的惊讶就褪去了,取而代之的是温和的笑,他抬手摸了摸下巴,声音依旧洪亮:“小伙子,你这是看了不少电视剧吧?”这话逗得旁边几个同学偷偷笑了,气氛也松了些。 他接着说:“那些说我们苗族会蛊术的,都是老早以前的传言,大多是编出来的,哪有什么真能害人的法子。再说就算按老辈人讲的,真有过类似的说法,这么多年过去,也早没人提、没人懂了,咱们寨子里现在只讲种地、织布、酿酒,哪有那闲工夫琢磨这些虚的。” 李阳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地坐下了,格桑玖大哥也没再多说,反而笑着转移了话题:“不过你们要是好奇我们苗族的老手艺,等下我带你们去看阿婆织苗锦,那可比‘蛊术’有意思多了,一针一线都是学问。” 说着就率先往木屋旁的小路走,队伍里的议论声又慢慢起来,只不过这次,大家聊的都是对苗锦的好奇,刚才那点小尴尬,早被抛到了脑后。 跟着格桑玖大哥往里走,木屋旁的空地上正好摆着好几处手艺摊子。最左边的阿婆正坐在竹凳上绣苗锦,细如发丝的彩线在她指间翻飞,没一会儿,百褶裙的纹样上就多了只振翅的蝴蝶;旁边的染坊里飘着蓝盈盈的水汽,阿叔正把白布放进靛蓝染缸里浸泡,说要反复染七八次才能出这种透亮的蓝;最热闹的是银饰摊子,师傅握着小锤敲敲打打,银片很快就变成了银花、银蝶的模样,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 我们围着摊子看得入神,格桑玖大哥站在银饰摊旁,拿起一只刚打好的银镯给我们看:“你们别觉得银饰只是好看,这里面藏着我们苗族的故事。”他顿了顿,声音里多了几分郑重,“我们苗族历史上,经历过五次大规模的迁徙,走的时候要带财物,又怕路上不安全。 后来先辈们就想了个法子,把家里的白银熔了,打成手镯、银冠、项圈,直接穿戴在身上——既不用担心财富被抢,走到哪儿都能带着,时间久了,这些银饰就成了我们族群的身份标识,看到这银饰的纹样,就知道是自己人。” “原来还有这层意思!”旁边的同学忍不住感叹,我也凑近了看银镯上的纹路,突然觉得那冰凉的银饰好像多了温度。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追问迁徙的细节,格桑玖大哥也耐心地讲着,阳光透过树叶洒在银饰上,亮闪闪的,和我们眼里的好奇撞在一起,格外鲜活。 第59章 苗寨相随蜡染现,溶洞微光蛊影藏 老师拍了拍手,把我们叫到一起:“接下来大家两两一组,在寨子里自由活动半小时,多看看、多问问,好好感受下苗寨的风土人情,半小时后还在这里集合。”话音刚落,同学们就热闹地找起了搭档,有的喊着好友的名字,有的已经拉着同伴往巷子深处走。 我站在原地,眼神飞快地在人群里扫了一圈。目光落在樊乐身上时,我深吸一口气,把心一横——之前因为那件事闹了别扭,好几天没说话,可现在组队,我第一个想找的还是他。没再犹豫,我快步走过去,伸手就拉住了他的手腕,转身往外走。 樊乐被我拉得一个趔趄,明显愣了,语气里满是惊讶:“你干什么?突然拉我走。” 我没回头,脚步也没停,只攥着他的手腕往前带:“组队啊,不然你想落单?” 他似乎还想说什么,语气里带着点迟疑,刚要开口,我就直接打断了他,声音比刚才更坚定了些:“别说那些有的没的了。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咱们忘了它行不行?现在最主要的任务,就是好好逛逛这苗寨,别浪费了机会。”说完,我悄悄松了点力道,却没完全放开他的手,眼角的余光瞥见他愣了愣,最后轻轻“嗯”了一声,脚步也跟了上来。 我和樊乐沿着青石板路慢慢逛,寨子里的木屋挂着红灯笼,墙角爬满了翠绿的藤蔓,连风里都带着点靛蓝染料的清苦味儿。转过一个拐角,就看见一位裹着靛蓝头巾的苗族阿婆,正坐在院坝里的竹凳上,手里握着蜡刀在白布上细细勾勒。 我们俩都来了兴致,轻手轻脚走过去。阿婆抬起头,眼角的皱纹笑成了月牙,先开了口:“小同学,你们就是来苗寨研学的吧?这两天总见着像你们这样的娃娃。” 我赶紧点头,笑着应道:“对呀阿婆,我们来看看您做蜡染。”一旁的樊乐没说话,眼睛直勾勾盯着院坝里晾晒的染布——蓝白相间的布幅在风里轻轻晃,上面的蝴蝶、花鸟纹路鲜活极了,像要从布上飞下来似的。 阿婆见他看得入神,放下手里的蜡刀,指着那些染布给我们介绍:“你们看这蝴蝶纹,是我们苗家的吉祥纹,象征着福气;还有这些花鸟虫鱼,都是照着山里的景致画的,每一块布的花样都不一样,都是我们自己慢慢画、慢慢染的。” 我听着阿婆的话,再看看她手里那把小小的蜡刀,还有布上精致得像活过来的纹样,心里忍不住佩服:一块普通的白布,要经过画蜡、染色、脱蜡这么多步骤,全靠一双手细细打磨,这些苗族长辈也太心灵手巧了。 我的目光在晾晒的染布间流连,蓝白交织的纹样里,蝴蝶振翅、花鸟相依,每一块都美得让人心软。 可当视线扫到最角落那块染布时,我突然顿住了——上面绣的不是常见的吉祥图案,竟是蛇、蜈蚣、壁虎、蜘蛛和蟾蜍,五种动物一圈圈围着中间一个陶罐似的容器,罐口还露着一条小虫子的尾巴,模样既特别又带着点神秘。 我心里一惊,下意识拉了拉樊乐的手,指尖轻轻点向那块布:“樊乐,你快看那个!” 樊乐顺着我指的方向看过去,原本还带着笑意的表情瞬间收了起来,眼睛微微睁大,语气里满是震惊:“这……这上面怎么是这些动物?和其他的都不一样啊。”他往前凑了凑,盯着布上的纹样仔细看,连眉头都轻轻皱了起来,显然也没料到会在蜡染里看到这样少见的图案。 阿婆许是察觉到我们的目光一直停在那块布上,放下手里的活计走了过来。她伸手将那块印着毒虫的染布轻轻收起,叠好抱在怀里,脸上还带着笑:“这个是之前一个客人定制的,说要在上面染上蛊的图案。我活了这么大也没见过蛊长啥样,就照着老辈人传的说法瞎染的,你们别多心。” 听到“蛊”字,我突然想起之前李阳好奇问过“苗寨是不是真的有蛊术”,当时没人能说清。我忍不住皱了皱眉头,顺着阿婆的话问:“阿婆,那你们苗族,真的有蛊术这个东西吗?” 阿婆脸上的笑容淡了些,沉默了几秒才开口,语气很轻:“没,哪有这些玄乎东西啊,都是外人编的故事,听个乐子就好。” “可就算是故事,也该有原型吧?”我没忍住追问,“总不能平白无故就捏造出‘蛊术’这么个说法来。” 阿婆轻轻叹了口气,抬眼往院门外扫了一圈,见没人经过,才拉着我和樊乐往屋角的阴影处挪了挪,声音压得更低:“你这娃娃,倒还挺机灵。不瞒你们说,咱们这地方,以前确实有‘蛊’这个东西。不过现在管得严,早就没人敢随便提、随便用了,要是让村支书知道,可要生气的!” 听到阿婆的话,我猛地倒吸一口凉气,心脏都跟着跳快了半拍,忍不住追着问:“那……那村子里现在还有人会这个东西吗?” 阿婆手里摩挲着叠好的染布,摇了摇头:“这我可就不知道了。其实早年间,蛊这东西不是用来害人的,是咱们苗家人用来治病的法子。后来啊,有些心术不正的人把它用歪了,再经过外面人一传,就变成现在这吓人的样子了。” 她说完,重重叹了口气,把染布放到竹筐里,转身走回竹凳旁坐下,重新拿起蜡刀蘸了蜡,低着头继续在白布上勾勒纹路,没再提关于蛊的事,只有院坝里的风,还带着点靛蓝的味道轻轻吹着。 我和樊乐对视一眼,见阿婆已经专心忙活起蜡染,也不好再追问,便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刚走出院门,我就忍不住跟樊乐感慨:“你听见没?居然真有蛊这东西!果然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以前总以为是瞎编的。” 樊乐挑了挑眉,转头看我,语气带着点打趣:“这有什么好惊讶的?你不也会道术吗?对别人来说,你会的这些,说不定也跟‘蛊’一样,是听着就觉得神奇的事儿呢。” 我和樊乐沿着村边的小路瞎逛,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村子外围。就在这时,我眼角忽然瞥见不远处的山脚下,藏着一个黑漆漆的溶洞入口,更奇怪的是,洞里居然隐隐透着一点微弱的光亮。 我顿时来了兴致,拉了拉樊乐的胳膊:“哎,你看那溶洞!里面还有光呢,要不咱下去看看?” 樊乐顺着我指的方向望过去,眉头皱了皱,有些犹豫:“算了吧,这荒山野岭的,万一里面有什么危险怎么办?” “能有什么危险啊,说不定就是有人在里面歇脚呢。”我拽着他的袖子轻轻晃了晃,软磨硬泡,“去嘛去嘛,就看一眼,要是不对劲咱马上走。” 樊乐架不住我的缠磨,无奈地叹了口气,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行吧,那你跟紧我,别到处乱摸。” 我们顺着不算陡峭的山路往溶洞方向走,刚到洞口就愣了愣——里面居然完全不是预想中阴暗潮湿的模样,几支蜡烛插在石壁的凹槽里,暖黄的光把洞口照得亮堂堂的。 更意外的是,洞口还铺着粗糙的石板路,石板缝隙里没什么杂草,一看就是有人特意修整过,一直稳稳地往洞深处延伸。 我心里的好奇又多了几分,回头朝樊乐递了个“你看,没危险吧”的眼神,然后轻轻拉着他的袖口,脚步放得极轻,一步步往溶洞里挪去,耳朵还忍不住留意着周围的动静。 第60章 石洞阴森陶罐诡异,苗寨暖夜篝火安宁 我们踩着石板路往里走,鞋底蹭过石面的轻响,在溶洞里被衬得格外清晰。耳边总绕着“嘀嗒、嘀嗒”的滴水声,像是谁藏在暗处轻轻敲着节拍,越往里走,空气里的凉意就越重,裹得人皮肤发紧。 走了约莫一刻钟,前头的光线忽然暗了些,石板路也到了头——正中央立着个半人高的石台,石面粗糙,边缘还沾着些深色的痕迹,看着像极了祭祀用的祭台。 而祭台正中央,稳稳放着个青黑色的陶罐,罐身看不出花纹,只被一圈圈粗麻绳死死缠着,绳结打得又紧又密,像是要把什么东西牢牢锁在里面。 我刚看清那陶罐的模样,后颈突然一阵发麻,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瞬间爬满胳膊,连呼吸都顿了半拍。这感觉太奇怪了,明明没看到什么可怕的东西,心里却像被一只手攥住,慌得厉害。 我没敢再多看一眼,猛地攥住樊乐的手腕,声音都有些发颤:“走!咱们赶紧出去!”说着就拉着他转身,脚步比来时快了好几倍,连身后的滴水声都觉得刺耳起来。 刚踏出洞口,山间的风一吹,我才发觉手心攥得全是汗,连拉着樊乐的手指都还在微微发紧。我回头望了眼黑沉沉的洞口,心有余悸地喘了口气,忍不住开口:“你有没有觉得……那个罐子特别不对劲?” 樊乐顺着我目光看过去,眉头也皱着,点了点头:“何止不对劲,我刚才就想说——那里面该不会装的是蛊吧?” “蛊?”我心里“咯噔”一下,之前没往这处想,经他一提醒,后背又泛起一阵凉意。我下意识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越琢磨越觉得后怕:“还真有可能!你想啊,要是普通东西,哪用得着那么粗的麻绳一圈圈缠死?还特意放在那种不见天日的祭台上,摆明了是不想让里面的东西出来……” 话没说完,我又往洞口反方向退了两步,总觉得那黑漆漆的洞口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正盯着我们。 我和樊乐几乎是一路小跑着冲回寨子里,直到听见巷口传来银饰碰撞的清脆声响、闻到竹筒饭飘来的香气,那颗悬在嗓子眼的心才慢慢落回肚子里。 看着穿蓝布衣裙的阿婆背着竹篓走过,孩子们举着彩色纸鸢在晒谷场上追闹,刚才在溶洞里的寒意终于被这热闹的烟火气驱散了些。 我俩快步赶到老师指定的集合点,远远就听见同学们的笑闹声——有人举着绣着蝴蝶纹的荷包展示,有人在说刚看阿公吹芦笙有多厉害,还有人捧着买的小银锁兴奋地讨论。 “嘿!你们俩跑哪儿去了?发现什么好玩的没?”李阳举着个竹编小筐凑过来,筐里还放着两个红彤彤的野果子。 我和樊乐下意识对视一眼,溶洞里那个缠满麻绳的罐子、还有心里那阵发毛的感觉瞬间又冒了出来。我赶紧把话头岔开,笑着指了指不远处的蜡染摊子:“没去别的地方,就看一位阿婆做蜡染呢,她用银刀蘸着蜡在布上画花,特别厉害!” 樊乐也跟着点头,没再多说一个字——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事,还是别让更多人知道才好。 正说着话,人群忽然安静了些,只见格桑玖大叔举着个竹水壶站到了中间,黝黑的脸上带着爽朗的笑:“大伙儿逛得咋样?寨子里的新鲜玩意儿,都看着了吧?” 同学们立刻围了上去,七嘴八舌地抢着说——有人举着刚买的蜡染方巾,有人说看到了阿婆织彩布,还有人念叨着竹筒饭的香味。格桑玖大叔听得乐呵呵,时不时点头应和两句,眼神慢慢扫过人群。 等他的目光落到我和樊乐身上时,我心里莫名一紧——刚才还舒展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眼神也顿了顿,像是在回忆什么,又像是在确认什么。我下意识攥了攥衣角,和樊乐对视了一眼,都没敢出声。 不过也就一两秒的功夫,格桑玖大叔的眉头又舒展开了,脸上重新露出笑容,目光从我们身上移开,继续跟旁边的同学聊起了寨子里的习俗,仿佛刚才那一瞬间的异样,只是我的错觉。但我心里那点刚放下的不安,又悄悄冒了上来。 我趁着同学们围着格桑玖大叔提问的空档,赶紧凑到樊乐耳边,声音压得极低:“你说……格桑玖大叔是不是发现什么了?刚才他看咱们的眼神,也太不对劲了。” 樊乐指尖无意识地抠着衣角,眉头还没松开,侧头回我时语气里带着点不确定:“我也说不好,但他刚才那一下皱眉,还有盯着咱们的眼神,确实怪得很,好像……好像知道咱们去了不该去的地方似的。”他话刚说完,远处传来老师召集集合的声音,我心里那点不安又沉了沉,总觉得这事没那么容易过去。 夜色一沉,寨子里的空地上燃起了熊熊篝火,橘红色的火光把每个人的脸都映得暖暖的。苗家姑娘穿着缀满银饰的衣裙,踩着芦笙的节奏转圈,银饰碰撞出清脆的声响;小伙子们则拍着腿唱着山歌,调子热烈又明亮。 我和樊乐坐在火堆旁,看着眼前热闹的景象,白天在溶洞里的紧张和不安,像是被火光烤化了似的,慢慢散了去。我们跟着大家一起拍手,偶尔接过阿婆递来的甜米酒,笑着听同学们聊白天的趣事。 看着身边同学跟着节奏笨拙地学舞步,我忍不住凑到樊乐耳边打趣:“你看咱们,果然应了那句话——55个民族载歌载舞,咱们汉族就是坐在地上鼓掌看的那个!”樊乐一下子笑出了声,还不忘点头附和:“没毛病,这波属实是精准定位了!”说着,我俩又跟着人群的欢呼声,用力拍起了手。 篝火渐渐弱下去时,夜空已经缀满了星星。格桑玖大叔拍了拍手,笑着招呼我们:“时候不早啦,我带你们去歇着,客房早提前收拾好,就在寨后,走两步就到。” 我们跟着他踩着月光往屋后走,夜里的苗寨静悄悄的,只有虫鸣声和远处偶尔传来的狗吠。到了几间挂着玉米串的木屋前,格桑玖大叔推开门让我们看,又特意叮嘱:“寨子里养了不少猫,夜里会四处逛,你们放心睡,保准不会有老鼠来捣乱。” 我探头往屋里瞅了眼,土坯墙上挂着晒干的草药,木床上铺着干净的粗布褥子,透着股淡淡的阳光味。同学们陆续选了房间,我和樊乐分到隔壁,进门前我还回头看了眼,格桑玖大叔正站在月光下抽烟,烟头的火星在夜里一闪一闪的,倒没再露出白天那种奇怪的神情。 第61章 月夜蚀心蛊悄入梦,金光灭妖虫破迷障 木屋里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皎洁的月光从木窗缝隙里钻进来,轻轻落在樊乐脸上。 我侧躺着,目光不知怎的就定在了他身上,看着月光勾勒出他柔和的眉眼,眼神又不受控制地往下移,最后落在他的嘴唇上——粉粉的,像清晨沾了露水的花瓣。 一个念头突然冒出来:想亲上去。 我猛地回神,心脏“咚咚”狂跳起来,像是要撞开胸腔。这想法太荒唐了!我赶紧甩了甩头,像是要把这龌龊的念头从脑子里赶出去,然后飞快地闭上眼睛,紧紧攥着衣角,连呼吸都放轻了,生怕樊乐察觉到我这怪异的心思。 我在心里反复苛责自己:怎么能动这种荒唐心思?明明该守着清心寡欲的道心,如今却这般心神不宁,难道是道心不稳了? 这些杂乱的念头像缠人的藤蔓,缠着我翻来覆去,不知过了多久,困意才渐渐漫上来,将我拖入梦乡。 朦胧间,腹部突然传来一阵怪异的蠕动感,像有东西在皮肉下钻来钻去。我猛地睁开眼,借着月光往下一看,顿时头皮发麻——一只拇指粗的黑色大蠕虫,正用尖细的头部顶着我的衣角,拼命往我肚子里钻,虫身满是黏腻的黑液,看着恶心又恐怖! “啊!”我吓得大叫出声,还没等我抬手去拍,那蠕虫突然猛地一弹,直直朝我的嘴巴扑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瞬间,我体内突然涌出一阵温暖的金光,像层透明的屏障将我裹住。金光撞上蠕虫的瞬间,只听“滋啦”一声,蠕虫被狠狠击飞出去,落在地上没了动静。 我惊魂未定地猛地坐起身,大口喘着气,冷汗已经浸湿了后背。再往四周看,木屋里静悄悄的,月光依旧落在樊乐熟睡的脸上,哪有什么蠕虫的影子?原来,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噩梦。 我侧头看向窗外,月光下的苗寨依旧静悄悄的,只有蟋蟀“唧唧”的鸣叫声断断续续飘进来,身旁的樊乐还保持着睡前的姿势,呼吸均匀,睡得安稳。 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我刚要躺下,身旁的樊乐却突然“噌”地坐了起来,胸口剧烈起伏着,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额头上还沾着一层薄汗。他警惕地扫了一圈木屋,眼神里满是惊魂未定,直到目光落在我身上,才稍稍缓和了些。 “你怎么了?”我连忙问道。 樊乐摇摇头,声音还有些发颤:“没事,就是做了个噩梦。” 我心里一动,试探着问:“你也梦到了?” “梦到什么?”樊乐皱起眉。 “虫子,一只特别恶心的黑色大虫子。”我描述着梦里的场景。 樊乐猛地睁大眼,重重点头:“对!就是它!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耸耸肩,如实说道:“不知道,不过我梦里最后体内冒了阵金光,把它击飞了。” 樊乐顺着我的话往下说,还抬手朝墙角指了指:“我梦见的是墙上挂的那把镰刀——就是那个,”他顿了顿,语气里还带着后怕,“梦里它自己飞下来,把虫子砍成了两段。” 我往樊乐身边凑了凑,声音压得很低,带着几分不确定:“你说……会不会是我们白天去了那溶洞的缘故?那虫子该不会就是寨里阿婆提过的蛊吧?” “蛊?”樊乐一听这字,脸色瞬间白了几分,手不自觉地伸过来,紧紧抓住了我的手腕,指节都有些泛白,“那、那怎么办?这种玄乎的东西我一点都不懂啊!” 我能感觉到他手心的冷汗,还有微微发抖的指尖,连忙用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尽量让自己的语气稳下来:“别慌,没事的,有我呢。真要是出了什么事,我肯定不会让你有事。” 我抬手拍了拍樊乐的胳膊,声音放得又轻又柔:“睡吧,真没事了。” 他紧绷的肩膀松了松,点了点头,慢慢躺回床上,没过多久,呼吸就重新变得平稳。我盯着帐顶看了会儿,困意再次涌上来,也闭上眼睡了过去。后半夜倒没再做怪梦,直到我翻身时想往旁边靠,却扑了个空——身旁空荡荡的,连点温度都没有。 我心里一紧,伸手摸了摸樊乐的位置,只摸到冰凉的床单。猛地睁开眼,借着窗外的月光扫遍整个房间,果然连个人影都没有。 “樊乐?”我压低声音喊了一声,没人回应。我连忙爬起来打开房门,站在游廊上左右张望,夜色里只有树影晃动,连点脚步声都没有。着急瞬间攥紧了心,我掏出手机拨樊乐的电话,听筒里却传来熟悉的铃声——不是从远处,而是从屋里的床上! 他居然没带手机!我暗道一声不好,抓起手电筒就往屋外跑。刚踏上屋前的小路,就借着月光看见远处山道上有个模糊的身影,正慢悠悠地往山下走。 “樊乐?”我眯着眼仔细一看,那身形明明就是他!我连忙追上去,可没跑几步,就看见他的方向根本不是往寨子里去,居然是径直朝着白天去过的溶洞走! “樊乐!你去哪!”我大惊,朝着他的背影喊出声。可他像没听见一样,脚步都没顿一下,依旧直直地往前走。我不敢再耽搁,拔腿就冲上去,只想赶紧拦住他。 我跟着樊乐的身影冲进溶洞,刚迈过洞口那道石坎,一股带着腐土味的湿冷空气就扑面而来,瞬间裹住了全身,连呼吸都变得滞涩起来。 白天点着的蜡烛早灭了,洞里黑得像泼了墨,只有我手里的手电筒射出一道细细的光柱,勉强在前方照出一小块亮区,剩下的地方全隐在浓得化不开的阴影里,连空气都仿佛凝固着。 脚下的石头滑得很,每走一步都得先稳住重心,鞋底碾过潮湿的石面,会发出“吱呀”一声轻响,在这死寂的溶洞里显得格外刺耳。 岩壁上渗着水珠,“嘀嗒、嘀嗒”地往下落,砸在积水的石洼里,回声一圈圈荡开,总让我错觉身后也有脚步声跟着。 我抬手抹了把脸,指尖触到的全是凉津津的水汽,连额前的头发都黏在了皮肤上。 “樊乐!你停一下!”我又喊了一声,声音刚出口就被洞壁吸走了大半,只剩下微弱的余响。 光柱扫过前方,能看见樊乐的背影还在往前走,步伐僵硬得不像自己在走,像被什么东西牵着似的,一步步往溶洞深处挪——那里的黑暗更浓,仿佛一张大嘴巴,正等着把人吞进去。 我心里发毛,腿肚子都有点发颤。白天来的时候有蜡烛光,只觉得溶洞奇特,可现在只剩手电筒这点光,那些奇形怪状的钟乳石在光柱下投出扭曲的影子,有的像蜷着的手,有的像低头的人,怎么看怎么吓人。 尤其是想到之前梦到的黑色虫子,还有阿婆说的蛊,我总觉得黑暗里藏着什么东西,正盯着我看,连呼吸都不敢太用力,只能攥紧手电筒,硬着头皮往前追,心里又怕又急:樊乐到底怎么了?他要是出点事,我该怎么办? 手电筒的光柱里,樊乐的脚步没停,沿着湿滑的石板路一步步走向溶洞深处的祭台——那台子上还摆着白天见过的陶罐,黑沉沉的,在暗处像只盯着人的眼睛。 “樊乐!别碰那个!”我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几乎是吼出声。根本来不及多想,我一把扔下手电筒,光柱“哐当”一声砸在石地上,歪歪扭扭地扫过岩壁,我跌跌撞撞地冲过去,从身后死死抱住樊乐的腰,用尽全身力气把他往祭台下拖。 “砰”的一声,我们俩都摔在地上,石板的凉意透过衣服渗进来。我顾不上疼,赶紧把他翻过来,只见他双眼发直,瞳孔里空荡荡的,像蒙着一层雾,脸上没有半点表情,跟傻了一样。 “樊乐!你醒醒!看看我!”我抓着他的肩膀使劲晃,他的头跟着我的动作歪来歪去,一点反应都没有。一股寒意顺着后背往上爬——他肯定是被那蛊或者什么东西缠上了! 我咬咬牙,猛地想起师傅说金光咒可以驱邪,连忙抬手结印,指尖绷得发紧,大声念道:“金光速现,护覆真人!”话音落,我卯足劲一掌拍在樊乐的胸口。 “呃!”他闷哼一声,往后退了好几步,才踉跄着站稳。接着,他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又摇了摇脑袋,那双空洞的眼睛慢慢有了焦点,茫然地看向四周:“我、我这是在哪?” 见他终于清醒,我悬着的心才算落地,连忙爬起来捡起手电筒,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就往洞口跑:“别问了!你被脏东西迷住了,刚才跟丢了魂似的往这跑,再晚一步都不知道要出什么事!赶紧走!” 第62章 鬼域暗影悄然聚,邪痕刀光两不安 我攥着樊乐的手腕,几乎是拖着他冲出溶洞。刚踏到洞口外的平地,两人就双双停住脚步,扶着旁边的树干大口喘着气,胸口剧烈起伏,连带着声音都发颤。 樊乐缓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稳住呼吸,一边揉着被我抓得发红的手腕,一边满脸困惑地问:“到底……到底发生什么了?你说我被脏东西迷住了,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我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抬手抹掉额头上的冷汗,语气里带着点后怕的急躁:“我还想问你呢!后半夜醒了就不见你人,追到溶洞里,就看见你跟丢了魂似的往祭台走,喊也喊不应。要不是我用金光咒拍醒你,指不定你现在还在祭台边傻站着!” 樊乐皱着眉,使劲回想了片刻,眼神逐渐变得茫然:“我……我只记得睡着后,隐约听见有人在叫我的名字,声音软软的,说有东西要给我看。 我以为是你在喊我,就迷迷糊糊地应了,然后起身跟着声音走……再后来的事,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听完,重重叹了口气,抬头望向溶洞黑漆漆的洞口,语气沉了下来:“难怪会被缠上。看来那祭台上罐子里的东西,比我们想的还要棘手,居然能隔着这么远勾人的魂。” 我攥着樊乐的手腕,借着皎洁的月光沿着崎岖的山路往寨子走。夜里的山风带着凉意,吹得路边的树叶沙沙作响,刚才在溶洞里的后怕还没完全散去,两人都没怎么说话,只听见脚步声在寂静的山道上格外清晰。 刚拐过最后一个弯,看到寨口熟悉的木楼轮廓,身后突然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站住!”。我心里一咯噔,猛地转头,只见格桑玖大叔领着几个裹着靛蓝头帕的苗族男子,正站在村口的石阶上,月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格桑玖大叔快步走下来,眉头拧成一团,眼神严肃地扫过我和樊乐:“大半夜不睡觉,跑到寨子外面瞎晃什么?这山里夜里潮气重,还有毒蛇出没,你们不要命了?” 樊乐被问得一愣,下意识挠了挠头,反问:“那格桑玖大叔,您和几位叔伯怎么也没睡啊?” 格桑玖大叔重重哼了口气,语气里带着点无奈:“还能怎么?后半夜巡寨的时候,看见你们住的木屋门敞着,里面空无一人,怕你们出事,才叫了几个兄弟出来找。还好在这儿截住了你们,不然再往山里走,真出了岔子谁能负责?” 格桑玖大叔说完,便转过身对着身后几位叔伯摆了摆手,声音放缓了些:“麻烦大家了,孩子找着就好,夜里凉,你们快回去歇着吧。”几位叔伯应了声,转身往各自的木屋走去。 随后他便引着我和樊乐往住处走,月光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路上,我想起溶洞里的祭台、两人做的怪梦,越想越觉得这事透着邪性,根本不是我和樊乐能扛住的。 我咬了咬牙,快步上前追上格桑玖大叔,出声喊:“格桑玖大叔!” 格桑玖大叔脚步一顿,转过头看我,眼神里带着几分疑惑:“怎么了,还有事?” “大叔,我也不打算瞒您了。”我深吸一口气,声音压得低了些,“其实我们刚才,去了寨子山脚下的那个溶洞。” “你们进去了?”听到“溶洞”两个字,格桑玖大叔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脚步也跟着停住,语气里满是震惊。 我迎着他的目光,轻轻点了点头。 格桑玖大叔的眉头一下子拧成了疙瘩,他往四周扫了眼,才压低声音,带着几分不解喃喃道:“不应该啊……”紧接着又抬头看向我们,追问:“那洞口外,没人拦着你们吗?按说这个时节,会有人在那边守着的。” 樊乐在一旁插了话,语气里带着点茫然:“哪有人啊?我们去的时候,洞口周围空荡荡的,连个鬼影都没见着。” 格桑玖大叔的眉头皱得更紧,盯着我们追问:“你们之前,是不是也去过一次溶洞?” 我和樊乐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讶,随即双双点了点头。 他见状,重重吸了口气,语气里满是懊恼:“之前我就瞧着你们俩眉宇间裹着一股黑气,那气息和洞里的东西一模一样。我原以为洞口有人守着,你们再好奇也进不去,没成想……”话没说完,又重重叹了口气,满是无奈。 很快到了木屋,格桑玖大叔往桌边的竹椅上一坐,我便把今晚从做怪梦、发现樊乐失踪,到追去溶洞、用金光咒救醒他的事,一五一十全说了出来,连两人梦里的黑色蠕虫都没落下。 格桑玖大叔听完,从怀里摸出旱烟袋,慢悠悠点燃,深吸一口后吐出烟圈,眉头始终没松开:“造孽啊,这东西看来是彻底不安生了。”他顿了顿,语气里多了几分不满,“也不知道阿勇这小子跑哪去了,明明该他在洞口看守,偏偏这时候不见人影!” 格桑玖大叔从竹椅上站起身,拍了拍衣角的灰尘,语气沉了沉:“行了,时候不早,你们快睡吧,养足精神要紧。” 说着,他抬手指向墙上挂着的那把老式镰刀,铜制的刀柄在灯光下泛着微光,“不要怕,这把镰刀在这,能辟邪,挂在这儿保你们平安。”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要是晚上再听见屋外有什么动静,别好奇,也别理会,闷头睡你们的就好。” 交代完这些,格桑玖大叔便转身拉开木门,夜风吹得墙上的镰刀晃了晃,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门外,木门也轻轻合上了。 我和樊乐对视一眼,心里还悬着溶洞的事,却也没再多说——毕竟眼下除了照做,也没别的办法。两人默默脱了外衣,各自爬上木板床,拉过薄被盖好,屋子里很快只剩下彼此轻浅的呼吸声。 木屋被夜色裹得愈发安静,我没一会儿就抵不住困意,呼吸变得沉缓,意识也沉入了梦乡。 身旁的樊乐却没立刻睡着,他抬手无意识地挠了挠胳膊——那里有块指甲盖大小的红印,是傍晚被我从祭台上拽下来时,蹭到石角擦破的。 后来在溶洞里跑着躲避黑影,头顶钟乳石滴落的黏腻液体又正好砸在伤口上,当时只觉一阵凉,没太在意,此刻却总泛着细密的痒意,像有小虫子在皮肤下爬。 他借着微弱的月光凑近看了看,伤口没肿也没渗液,只是红印比之前深了点,摸上去还有点发烫。“应该就是普通擦伤吧,沾了点脏水才痒。”他在心里嘀咕着,随手把袖子往下扯了扯盖住伤口,翻了个身面向墙壁,没再多想,困意涌上来,很快也跟着睡了过去。 第63章 晨光映苍白颜,溶洞引迷踪步 晨光透过木屋的窗缝钻进来,在地板上投出细窄的亮纹。我醒时脑袋还有点沉,转头看向身旁的樊乐,他还蜷着身子睡着,眉头微微蹙着。 我伸手轻轻摇了摇他的胳膊:“乐乐,醒醒,该起了。” 樊乐缓缓睁开眼,眼神还有点涣散,我刚想再说句话,却突然顿住——他的脸白得有点不正常,连嘴唇都没什么血色,跟平时透着点红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乐乐,你的脸……怎么这么白啊?”我往前凑了凑,语气里带着点惊讶,“是不是昨晚着凉生病了?” 樊乐揉了揉眼睛,还没完全清醒,听见我的话才愣了愣,下意识摸出手机,对着黑屏里的倒影看了看。屏幕里的自己脸色确实透着股苍白,他挠了挠头,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可能是昨晚睡得太晚,又有点认床吧,累的,没事。” 我还是有点不放心,皱了皱眉,但看他没别的不舒服,也没再多问,只是拍了拍他的被子:“行了,别赖了,今天老师还要带咱们去苗寨其他地方转呢,再不起该赶不上集合了。” 樊乐这才撑着身子坐起来,只是起身时动作慢了点,手还无意识地扶了下胳膊——就是昨晚擦伤的那处。 我正收拾着东西,眼角余光瞥见樊乐往袖子里缩的手——他胳膊上那块擦伤的红印露了点边,比昨晚看着更显眼了些,边缘好像还泛着淡淡的青。 “你胳膊怎么了?”我指了指他的袖口,“昨晚就看见你挠,是不是伤口不舒服?” 樊乐赶紧把袖子往下拽了拽,摇摇头:“没事,就昨天从祭台下来时蹭的小擦伤,不碍事。”他说着还活动了下胳膊,像是在证明自己没说谎。 我没再追问,两人简单洗漱完出了木屋,就看见老师和其他同学围在外面的石桌旁吃早餐,竹篮里摆着热气腾腾的包子和小米粥。 我拉着樊乐走过去,拿起一个肉包就啃,刚咬了两口,却发现他站在原地没动,眼神直直地盯着石桌,像在发呆,连递到他面前的粥碗都没接。 “发什么呆呢?”我用胳膊肘戳了他一下,把另一个还冒着热气的包子塞到他手里,“快吃啊,等会儿要走不少路呢。” 樊乐这才回过神,下意识地攥紧手里的包子,却没张嘴。这时,格桑玖大叔端着一摞空碗走过来,目光扫过樊乐时顿了顿,眉头轻轻皱起,转头向我问道:“这小伙子怎么了?脸色比早上的雾还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我看了眼樊乐,他正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没说话。我只好摇摇头,把之前的话又说了一遍:“我也不清楚,他说昨晚没睡好,可能是累着了吧。” 格桑玖大叔听了我的话,目光在樊乐脸上又停留了两秒,没再多问,转身走向不远处正收拾碗筷的另一个伯伯。 两人凑在一起闲聊,格桑玖大叔先开了口:“话说回来,有些阵子没看到阿勇那小子了,他最近没去溶洞洞口看守吗?” 那个伯伯直起腰,擦了擦手上的水,叹了口气:“谁说不是呢,这几天都没见着人影。按理说他一直守着洞口,从没擅自离开过,也不知道会跑去哪了。” 两人正说着,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穿着靛蓝短褂的小伙子边跑边喊:“格桑玖大叔!不好了!出大事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只见小伙子跑得满头大汗,冲到格桑玖大叔面前,急得话都说不连贯,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快速说了几句。 格桑玖大叔原本还算平和的脸色瞬间变了,眉头拧成一团,声音也拔高了些:“有这事儿?!”他没再多问,立刻对小伙子说:“快,带我去看看!”话音刚落,就跟着小伙子快步往村外跑,两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晨雾里。 晨雾还没完全散,远处就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我和樊乐顺着动静望去,只见几个小伙抬着一副简易的竹担架快步走进村子——担架上躺着个男子,衣衫破得挂在身上,浑身上下沾满了泥污,连头发都结成了脏团,看不清模样,只有露在外面的手无力地垂着。 他们径直把人抬进了村尾那间木屋,木门“吱呀”一声关上,挡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这时格桑玖大叔快步走了回来,脸上还带着没散去的急色,走到我们面前时,先对着老师拱了拱手,语气满是歉意:“同学们,实在不好意思,村里突然出了点急事,我暂时抽不开身,今天没法陪你们参观了,就由格川伯伯替我代劳吧。” 他顿了顿,转头看向刚才和他闲聊的那位伯伯,招手让对方过来,凑在耳边快速说了几句,无非是交代路线和要注意讲解的苗寨习俗。 格川伯伯听完点点头,对我们笑了笑:“大家别担心,今天就由我带你们去转,保证让你们好好看看咱们苗寨的风光。” 格桑玖大叔又对着我们说了句“抱歉”,便急匆匆地转身往那间木屋的方向走去,脚步比来时还要快些。 格桑玖大叔刚走,身后就传来同学压低的窃窃私语。 “看这阵仗,肯定是出大事了吧?” “自信点,把‘好像’去掉,没看见刚才那小伙子慌成什么样了吗?” 两人的声音不大,却刚好飘进我耳朵里。没等我细想,格川伯伯就笑着走过来,冲我们挥了挥手:“走喽,咱们从这边下山,路上带你们看看咱们苗寨的好风光!” 说着,他便领着我们往另一侧的山道走。一路上,格川伯伯不停给我们讲解苗寨的习俗——哪家的吊脚楼有上百年历史,哪片林子的药材最珍贵,又指着远处连绵的山川河流,忍不住感叹:“你们看这山、这水,都是老天爷赏的宝贝啊!” 清晨的雾气还没散尽,裹着满山的翠绿,阳光透过云层洒下来,在山间织出淡淡的金光。全体师生没有一个不被眼前的景色震撼,此起彼伏的惊叹声在山道上响起,都在称赞这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我也看得挪不开眼,指着不远处一座圆顶的山,推了推身边的樊乐:“你快看那座山,山顶圆圆的,裹着层薄雾,像不像你上次说想吃的香草冰激凌?” 可樊乐半天没反应。我扭头一看,心里顿时咯噔一下——他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神情呆滞,像是魂儿都飘走了,完全没听见我的话。 我心里暗暗嘀咕:这到底是怎么了?以前不管看什么,他都会跟我凑在一起聊几句,从来不会这样走神啊。 我见樊乐没反应,又伸手轻轻摇了摇他的胳膊,提高声音喊:“欸!樊乐!别发呆了,快看看那山啊!” 可不管我怎么晃、怎么喊,他都像没听见似的,眼神依旧空茫。我心里的不安越来越重,正想再说点什么,他却突然回过神,眼神直直地看向我,语气平淡得有些反常:“我去上个厕所,马上回来。” 没等我回应,他就转身往山道旁的树林走。看着他脚步匆匆、甚至没等我应声就离开的背影,我心里那股隐隐的不安瞬间放大——他平时上厕所都会跟我打声招呼再慢慢走,今天怎么这么急? 我咬了咬嘴唇,实在放心不下,便悄悄跟了上去,想看看他到底在搞什么鬼。 我隔着几步远跟在他身后,看着他根本没往树林里去,反而沿着山道一直往下走,从我们所在的山,径直走向寨子下方那座更偏僻的山。越走周围的人越少,最后只剩下林间的风声。 直到走到那座山的半山腰,我看着樊乐停下脚步,然后毫不犹豫地朝着那个之前格桑玖大叔他们提到过的、阿勇负责看守的溶洞方向走去——他竟然又要去那溶洞! 第64章 戾气侵肌道法坠,青痕蚀骨人魂危 我刚往前冲了两步,脚踝突然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猛地一扯,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前扑去,手掌在粗糙的山道上蹭出火辣辣的疼。 顾不上揉伤口,我撑着地面爬起来,刚迈出第三步,脚下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缠住,又一次重重摔在地上。 我急得回头去看,山道上只有散落的碎石和枯黄的落叶,连半根杂草都没有。一股寒意瞬间爬上后背——我立刻明白,是之前跟着我们的“那东西”在拦着我。 樊乐的身影已经快走到溶洞入口,再晚一步就来不及了。我咬着牙爬起来,不管脚下再怎么传来拉扯的力道,只盯着樊乐的方向,跌跌撞撞地往前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绝对不能让他进去! 我心里像揣了团火,手心攥得发白,可浑身上下连块能当武器的石头都摸不到,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在溶洞里跌跌撞撞往前冲。石笋尖刮破了裤腿,冰冷的水汽呛得我直咳嗽,可我连喘口气的功夫都不敢耽误——满脑子都是樊乐千万别出事。 等终于冲进溶洞深处,眼前的景象却让我猛地顿住:樊乐的身影还在,可他正对着一块半人高的青黑色大石头疯狂挥拳,指节已经磨得通红渗血,嘴里还闷声念叨着什么,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我顺着他的目光往旁一看,心瞬间沉了下去——不远处的祭台上空空荡荡,本该摆在上面的罐子,连一点痕迹都没剩下。 我哪还顾得上琢磨祭台上的东西去哪了,几步冲上去攥住樊乐的手腕就往洞口拽:“别疯了!这破石头有什么好打的,赶紧跟我走!” 可他像被钉在了原地,胳膊猛地一甩就挣开我的手,眼里翻涌着我从没见过的暴戾,像头失了理智的野兽。没等我再开口,他竟直挺挺地朝我扑了过来,我下意识往旁边一躲,他扑了个空,重重撞在石壁上。 “樊乐!你清醒点!你看清楚我是谁!”我急得大喊,可他根本不听,转身又要扑过来。我咬了咬牙,心里默念一声“得罪了”,迎着他的动作侧身避开,顺势抓住他的胳膊往下一压,再伸脚绊住他的腿,三两下就把他按在了地上。 “你给我清醒点!”我按着他的肩膀想把他拉起来,可他像发了狠,猛地挣开我又冲了过来。我没办法,只好抬手掐出金光诀,指尖凝着微光就往他胸上拍。 可这次,金光拍在他身上只泛起一点微弱的光晕,他竟只往后退了两步,眼里的暴戾丝毫没减。我心里咯噔一下:怎么会这样?金光诀竟然不管用了? 眼看他又要扑过来,我也顾不上多想,趁他冲过来的瞬间,抬手精准地劈在他后颈上。樊乐的身体一软,瞬间倒了下去。我看着他倒在地上的样子,松了口气,又忍不住吐槽:“跟你说了打不过我,我好歹跟着师傅练过拳,你这纯属瞎折腾。” 说完,我弯腰把他架起来,费力地背在背上,一步步朝着溶洞外走去。 我刚背着樊乐踏出溶洞入口,就见山道那头传来杂乱的脚步声——格川伯伯领着一行人正往这边走,其中还跟着一脸焦急的老师。 他们很快发现了我们,老师率先加快脚步跑过来,语气里满是急切:“你们俩跑哪去了?到处找你们都没影!樊乐这是怎么了?怎么没反应?” 我挠了挠头,看着背上昏迷的樊乐,一时竟不知道从哪说起:“这……他……唉,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情况特别复杂。” 一旁的格川伯伯皱着眉打量了樊乐几眼,又看了看溶洞的方向,脸色微微一沉,显然已经明白了大半。 他拉过老师走到一旁,压低声音说了几句什么。老师越听眼睛睁得越大,时不时回头看我和樊乐,最后重重地点了点头,脸上的焦急多了几分凝重。 她快步走回来,对着我说道:“别在这耽误时间了,你赶紧背着樊乐回寨子里,直接去找格桑玖大叔,他知道该怎么处理。” 我赶紧点了点头,背着樊乐转身就往寨子方向赶,脚步不敢有半点停顿。绕到寨子后门进去后,我径直朝着寨子最后面的木屋跑。 刚推开木屋的门,就看见格桑玖大叔正和几个穿着苗族传统服饰的老人围在火塘边,火塘旁还躺着那个之前被抬回来的陌生男子,几人正低声商量着什么。 他们见我突然闯进来,先是愣了一下,等看清我背上昏迷的樊乐时,脸色瞬间变了,格桑玖大叔最先站起来:“这是咋了?樊乐咋昏过去了?” 我把樊乐轻轻放在旁边的竹椅上,才喘着气把溶洞里的事一五一十说了——从樊乐对着石头发疯,到金光诀失效,最后我只能把他打晕背回来。旁边的老人们越听脸色越沉,时不时互相递个眼神,满是诧异。 格桑玖大叔听完,重重拍了下大腿,随即又松了口气:“还好!还好我早留了个心眼,提前把那装着‘东西’的罐子藏在大石头后面的暗洞里了,没摆在祭台上。要是真让那东西跑出来,不光樊乐要出事,整个寨子都得跟着遭殃!” 格桑玖大叔转身看向坐在火塘边最中间的老妇人,她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身上裹着绣着繁复花纹的苗布,手里还攥着串老旧的银珠串,一看就是寨子里德高望重的长辈。 他语气恭敬地问道:“阿嬷,您看眼下这情况,该怎么解决才好?樊乐这孩子要是一直这样,怕是要出大事。” 老妇人缓缓抬起头,目光先落在昏迷的樊乐身上,又移到旁边躺着的阿勇身上,眼神沉沉的。 她轻轻转动着手里的银珠串,声音带着岁月沉淀的厚重:“那东西心思歹毒得很,一开始是想附在阿勇身上,让他把罐子打开放自己出来。许是阿勇骨子里硬气,拼死反抗没让它得逞,它才恼羞成怒,把阿勇折腾成了这副模样。” 她顿了顿,指了指樊乐,继续说道:“现在它又缠上了这个年轻人,要是不尽快把它从这孩子身上逼出来,用不了多久,他就会跟阿勇一样,身子被掏空,最后连自己是谁都记不得。” 旁边的几个老人听完,都忍不住叹了口气,看向樊乐的眼神里满是担忧。格桑玖大叔皱紧眉头,又问:“那依阿嬷的意思,咱们现在该用什么法子,才能把那东西从樊乐身上弄出来?” 老妇人听了格桑玖大叔的话,缓缓摇了摇头,眉头拧成了一团:“难啊,难办得很。刚才这小伙子也说了,连道家的金光诀都镇不住它,这就说明那东西不是简单附在樊乐身上了——怕是已经顺着他的气血,渗到了身子的每个角落,这是要把他整个人都给夺舍了!真没想到,才过去这么点时间,它的戾气就变得这么重。” 说着,她的目光落在樊乐的胳膊上,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抬头问我:“你仔细想想,这小伙子身上有没有伤口?哪怕是一点擦伤、磕碰伤都算。” 我心里猛地一咯噔,立刻想起之前在溶洞里,樊乐为了护我,胳膊蹭到石头的事。我赶紧点头:“有!他胳膊上有块擦伤!”一边说,一边小心地把樊乐的袖子往上卷,将那块伤口露了出来。 众人的目光都聚了过去——那伤口看着倒没什么特别的变化,没有红肿流脓,只是周围的皮肤仍是透着点不正常的青,像蒙了一层淡淡的青雾,在火光下看着格外扎眼。 第65章 昔年邪蛊遗祸种,今朝镜阵破魇阴 老妇人盯着樊乐胳膊上的青痕,缓缓点头:“果然是这样,那魇月忘生蛊,就是顺着这道伤口钻进他身子里的。” “阿婆,”我忍不住追问,“那东西到底是什么?怎么会这么厉害?” 老妇人的目光飘向木屋外,声音也沉了几分,带着些岁月的唏嘘:“这得从好多年前说起了。那时候咱们寨子里,有个叫苗月的蛊师,手艺是真的好。早期她心善,常常用蛊术帮寨里人看病,我年轻时候得了场怪病,还是她治好的。” 说到这儿,她嘴角牵起一抹苦笑:“可人心哪,有时候禁不起本事大。后来她养蛊的手艺越来越高,就瞧不上咱们这些普通人了,只接城里有钱人的活,咱们去找她看病,她连门都不愿开。” “她就是个白眼狼!”格桑玖大叔猛地攥紧拳头,咬牙道,“当年她帮咱们治病,哪次没给她钱?乡里乡亲的,谁家有好东西不先想着她?结果她倒好,不治病就算了,还指着咱们鼻子骂是没见识的乡下人——她自己不就是从这寨子里走出去的吗?” 老妇人轻轻拍了拍格桑玖大叔的肩膀,语气缓和下来:“好了,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别气了。”她顿了顿,接着往下说:“再后来,苗月就用蛊术帮那些有钱人害人,手上沾了不少人命。我们几个老人去劝她,说这样会遭天谴,她根本听不进去。最后闹得太大,她居然把来寨里考察的一位干部给害死了。” “那时候全村人都怒了,把她抓了起来。按寨子里的老规矩,害人性命该烧死,但念着她以前帮过大家,就只是把她关在了后山的柴房里。”老妇人的声音低了些,“她被关的时候,还喊着要让咱们全村人好看,我们当时只当她是气急了胡说,没放在心上。可第二天再去看,她已经死在柴房里了。” “没过几天,寨子里就开始出事——有人莫名昏迷,有人夜里总听见怪声。我师傅阿兰,也是位厉害的蛊师,她一查就发现不对劲:苗月死前,居然用自己的身体养了只邪蛊,就是这魇月忘生蛊。” “我师傅拼了半条命,才把这邪蛊镇压住,藏进了那山洞里,还让寨里人每天轮流守着,就怕它跑出来害人。哪想到……还是出了岔子。” 我一听“魇月忘生蛊”是阿婆师傅当年镇压的,眼睛瞬间亮了,往前凑了凑急声道:“阿婆!那您快让师傅来帮帮我们啊!阿勇叔躺了这么久,樊乐现在也快被控制住了,再晚就来不及了!” 老妇人闻言,嘴角轻轻弯了弯,只是那笑意里带着点岁月的怅然:“傻孩子,我师傅她老人家,早在好多年前就走了。” 这话像一盆冷水,瞬间浇灭了我刚燃起的希望。我盯着樊乐苍白的脸,声音都发颤:“那、那这么说,就没人能治得了这魇月忘生蛊了?樊乐他……” “小伙子别急着灰心。”老妇人伸手拍了拍我的手背,语气里多了几分笃定,“我师傅走之前,把镇压和对付这邪蛊的法子,都教给我了。虽说是学了些皮毛,但对付这跑出来的魇月忘生蛊,应该还够。” 格桑玖大叔一听阿婆说能对付邪蛊,眼睛瞪得溜圆,满是惊讶:“阿嬷!您还会这个?这么多年,您从来没跟我们提过啊!” 老妇人笑着拍了拍他的胳膊:“傻小子,以前寨里安安稳稳的,没出事我提这个干嘛?平白让大家心慌。”说完,她神色一正,对着格桑玖大叔吩咐道:“桑玖,你现在就去后山,砍些新鲜的荔枝枝丫来,越粗越好,记得多弄几根。” “哎!好!”格桑玖大叔不敢耽搁,应了一声就抓起门边的柴刀,大步流星地跑了出去。 老妇人又转向旁边站着的几位老人,语气诚恳:“各位老哥老姐,麻烦你们回趟家,把家里所有的黄豆都拿过来,越多越好,这事得靠黄豆镇一镇。” 那几位老人也知道事态紧急,纷纷点头:“没问题,我们这就去!”说着便互相搀扶着,快步往各自家里赶。 屋里很快就剩下我和老妇人,还有昏迷的樊乐。老妇人转头看向我,目光落在我之前捏诀的手上:“小伙子,你是修道家功夫的吧?过来,帮我搭把手。” 我连忙点头,心里又燃起了希望,快步跟着她走进了里屋。 我跟着老妇人走进里屋,她从樟木箱底翻出一面巴掌大的青铜镜——镜面上刻着弯弯曲曲的符咒,红色的朱砂痕迹已经发黑,边缘还泛着些铜绿,一看就有些年头。 “小伙子,你拿好。”她把铜镜递过来,“用你们道家的起镜诀,把这镜子的灵力解封,等会儿要用它照蛊。” 我接过铜镜,手都顿了一下,脑子里瞬间一片空白:师傅平日里只教过我些基础的画符、驱邪手法,哪提过什么起镜诀啊?我赶紧摇头:“阿婆,我、我不会这个……” 老妇人愣了愣,眉头微微蹙起:“这可咋整?” “但我能给我师傅打电话!”我突然想起手机,连忙掏出设备,“我师傅宋道长肯定会!您等我一下!”说着就快步走到屋外,拨通了师傅的电话。 电话响了好半天,才传来宋道长的声音,背景里满是嘈杂的人声、香火燃烧的噼啪声。 “喂?臭小子,这会儿打电话干啥?”宋道长的声音带着点得意,“跟你说,咱道观现在火了!自从上次帮陈老弟家里解决了婴灵一事,天天有人来参拜,功德箱都快塞不下了……” “师傅!别聊这个了!”我急得声音都拔高了,“我这边遇到急事,有人中了邪蛊,现在要用到起镜诀,您快教我怎么弄!” 电话那头的宋道长瞬间收了笑意,语气也严肃起来:“起镜诀?你听好了,步骤别错半分——” 1. 先找个干净的石头当垫,把铜镜平放上去,镜面朝上,你站在镜子正前方,双脚分开与肩同宽,双手拇指掐住食指第二节,这是“镜印”。 2. 闭眼睛深呼吸三次,心里想着要唤醒铜镜里的灵力,别走神。 3. 睁开眼后,右手持镜,让镜面对着你自己的眉心,左手保持镜印贴在胸口,念咒:“乾为天,坤为地,阴阳相济,镜显灵威。吾奉三清令,解封!” 4. 念完最后一个“封”字,把铜镜往空中轻轻一抬,再稳稳放回石头上,要是镜面闪过一道白光,就是解封成了。 “记住,念咒的时候要大声、要稳,别结巴!”宋道长又补了一句,“有啥情况随时给我打电话!” 我按宋道长的步骤,捏着镜印站在石前,闭眼调息时满脑子都是樊乐的样子,念咒时声音虽有些发紧却没结巴。最后抬手放镜的瞬间,镜面“嗡”地闪过一道柔和白光,连那些发黑的符咒都隐隐亮了些,像被唤醒了似的。 我攥着镜子快步跑回屋:“阿婆!成了!” 阿婆接过镜子笑了,指尖碰了碰镜面:“好小子,没出差错。来,咱现在布置‘驱蛊阵’,你帮我搭把手。”说着她从木箱里翻出一堆东西,一边摆一边教我: 先拿红、黄、蓝、白、黑五条棉带,分别系在屋子四角和正中央的房梁上,带子末端各坠一枚穿了孔的铜钱,“这是按苗族的‘五行镇位’来的,红对火、黄对土、蓝对水、白对金、黑对木,能把邪蛊的气息困在屋里跑不了。” 接着把晒干的艾草和菖蒲扎成小捆,每扇窗台上摆两捆,门后也各放一捆,“这两样是老辈传下来的驱邪草,晒干了有冲劲,能压着蛊虫不敢靠近窗边门边。” 随后取三个青铜牛角杯,每个杯底铺一层生糯米,糯米上插一根没开封的银簪,分别摆在铜镜的左、右、前三个方向,“牛角是咱苗家的‘镇器’,糯米能吸邪祟,银簪子遇蛊会变色,等会儿能帮咱盯着蛊虫的动静。” 最后阿婆让我帮忙把她提前画好的黄纸符贴在墙上,符上画着苗族特有的虫形纹路,还蘸了鸡血,“这符是按我师傅传的法子画的,贴在四周,等会儿用铜镜照蛊时,能帮着聚灵力。” 我跟着阿婆忙前忙后,不过半炷香的工夫,原本普通的屋子就变了样——五彩布带垂着铜钱轻轻晃,艾草的清香混着朱砂的味道飘在空气里,牛角杯里的银簪泛着冷光,看着就让人心里踏实了些。 第66章 驱蛊阵前银簪变黑,荔枝枝下黑雾归罐 刚把最后一张驱蛊符贴好,院门外就传来“噔噔噔”的脚步声,格桑玖大叔扛着一大捆荔枝枝丫走进来,枝丫上还挂着几片没掉的绿叶,他“哗啦”一声把枝丫扔在院子里,喘着粗气擦汗。 阿婆走到门口一看,忍不住打趣:“哟,桑玖你这是把后山半棵荔枝树都砍来了?砍这么多,等明年枝头结了荔枝,寨子里的娃娃们可不够分喽!” 格桑玖大叔挠了挠头,嘿嘿笑起来:“我也没个准数,想着多砍点总比不够用强,万一差了量耽误事可就糟了。” 话音刚落,院外又进来几个年轻小伙,每人手里都提着布袋子,袋子口露出圆滚滚的黄豆。 为首的小伙走上前,把袋子递到阿婆面前:“阿嬷,我家阿公说您要黄豆,让我们把家里囤的都送过来了,您看看够不够。” 阿婆伸手摸了摸袋子里的黄豆,颗粒饱满,笑着点点头:“够了够了,辛苦你们跑一趟,快进屋歇会儿喝口水。” 阿婆把黄豆倒进陶缸封好,转身拍了拍我的胳膊:“小伙子,辛苦你跑一趟,去溶洞把那只封印着蛊的罐子带回来。”我攥了攥衣角,重重点头:“好,我这就去!” 跑出院子没多远,就看见溶洞外的老榕树下,格川伯伯正和我的老师、同学坐在石头上休息——老师在给同学整理被树枝勾破的衣袖,格川伯伯则拿着水壶小口喝水。 我快步跑过去,蹲在格川伯伯身边,把阿婆布置驱蛊阵、让我来取蛊罐的事飞快说了一遍。 格川伯伯听完,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了敲,随即点点头:“我知道了,这罐子关系紧要,你路上当心些,快去快回。”我应了声“放心吧”,转身就往溶洞里跑。 溶洞里还是凉飕飕的,手电筒的光扫过岩壁,照得那些钟乳石泛着冷光。我熟门熟路找到之前樊乐发癫的那块大青石,蹲下身伸手往石头后面摸——指尖触到冰凉的陶土罐时,我心里松了口气,赶紧把罐子抱在怀里。 罐口的红布封印还好好的,没半点松动。我不敢多耽搁,抱着罐子就往寨子里跑,冷风灌进衣领,也顾不上擦额角的汗。 我抱着罐子冲进屋时,额角的汗都滴到了衣领上,屋里的格桑玖大叔和几个小伙已经站在角落候着,见我回来,都朝我点了点头。 没等我喘匀气,院外就传来脚步声,两个年轻小伙小心翼翼地抬着樊乐,阿勇叔则由另一个人扶着,慢慢走进屋来——樊乐双眼紧闭,脸色白得像纸,被轻轻放在屋子正中央的草席上。 我赶紧上前,把怀里的蛊罐递给阿婆。阿婆接过罐子,稳稳放在铜镜旁,随后从陶缸里抓了一把黄豆,指尖捻着豆子,嘴唇动了起来,念起了晦涩的苗语咒语。 她的声音不高,却透着一股沉稳的力量,念到一半时,她抬手往地上撒黄豆,“哗啦”一声,黄豆滚得满地都是,在地面铺出细碎的声响。 我站在一旁屏住呼吸,没过多久,就明显感觉屋里的气温降了下来,原本带着艾草香的空气里,似乎多了一丝冷意。 突然,我眼角瞥见铜镜右侧牛角杯里的银簪——那根原本泛着冷光的银簪,竟从根部开始慢慢变黑,黑色像潮水似的往上爬,不过几息就染了小半截。 “咚、咚、咚!”旁边的蛊罐突然发出响动,罐盖子不停上下抖动,像是里面有什么东西在疯狂冲撞,想要挣开罐子跑出来。我心里一紧,下意识攥紧了衣角,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 阿婆瞥见银簪变色、蛊罐抖动,眼神一凝,快步走到墙边,从挂着的黄纸包里撕下一张朱砂符纸。 她摸出火折子“呼”地吹亮,点燃符纸一角,待火苗窜起时,迅速将燃烧的符纸扔进身前的粗瓷碗——碗里盛着半盏白酒,符纸一落,白酒瞬间腾起幽蓝色的火焰,映得阿婆的脸忽明忽暗。 接着,阿婆从院角的荔枝枝丫里抽了根粗些的,一手捏着枝丫顶端,将另一端凑到蓝火上烤。 火舌舔舐着枝干,很快就有晶莹的水珠从枝丫另一端渗出来,顺着木纹往下滴。 阿婆早拿了个小瓷碗在下方接着,等碗里积了小半碗水,便熄了白酒的火,端着碗走到樊乐身边。 她从布包里摸出一支旧毛笔,蘸了蘸碗里的荔枝枝水,轻轻擦拭在樊乐手臂那道深褐色的伤口上。 我凑过去看,那伤口原本泛着些青黑,被枝水擦过的地方,竟慢慢褪去了几分暗沉。 刚擦完荔枝汁水,樊乐突然皱紧眉头,喉咙里溢出痛苦的呻吟,身体也开始微微发抖。 我心里一揪,连忙蹲到他身边,轻轻用手摸着他的额头,凑到他耳边低声安慰:“樊乐,忍忍,马上就好了,我们都在呢。” 阿婆这时从桌上拿起另一根银簪,走到樊乐身旁蹲下,握着银簪在他手臂的伤口周围缓缓画圈,嘴里的咒语念得更快,声音也比之前沉了几分。 随着银簪划过,樊乐的呻吟声越来越大,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到后来竟开始剧烈挣扎,双手乱挥着想要推开什么。 “快按住他!别让他动!”格桑玖大叔见状,立刻朝旁边的几个小伙喊了一声。我赶紧用劲按住樊乐的肩膀,另外两个小伙也上前,分别按住他的胳膊和腿,牢牢稳住他的身体。 樊乐还在拼命扭动,脸憋得通红,可我们不敢松劲——都知道这时候一旦让他挣脱,之前的功夫就全白费了。 随着阿婆的咒语不断吐出,屋内的空气仿佛都被抽干了,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我惊恐地看着樊乐,只见他全身的皮肤开始泛起一层诡异的黑色,像是被一层墨汁慢慢浸染,那黑色越来越浓,顺着他的手臂、脖颈,迅速蔓延至全身。 几个小伙子叔脸色煞白,嘴唇颤抖着,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被恐惧哽住了喉咙。格桑玖大叔眉头紧锁,额头上的皱纹拧成了一个“川”字,双手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 “不好,这是蛊毒在反噬!”阿婆的脸色骤变,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又镇定下来,她深知此刻绝不能乱了阵脚。 那黑色的蛊毒像是有了生命一般,在樊乐的皮肤上肆意游走,最终竟全部聚集到了他手臂的伤口处,形成了一个不断翻滚的黑色旋涡。阿婆见状,毫不犹豫地端起刚才盛着符纸白酒的碗,猛地将剩余的白酒泼向樊乐的伤口。 “啊——”樊乐发出一声杀猪般的嚎叫,那声音撕心裂肺,仿佛要将整座屋子都震塌。可在这惨叫声中,竟还隐隐夹杂着某种尖锐、刺耳的声音,像是某种被困住的邪恶之物在不甘地嘶吼。 众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脸色惨白,几个年轻小伙更是忍不住往后退了几步。我也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心脏砰砰狂跳,感觉下一秒就要从嗓子眼蹦出来。 只见那伤口处,黑色的蛊毒在白酒的刺激下,竟凝结成一滴滴浓稠的黑水滴,不断地往外渗落,滴在地上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每一滴都像是砸在众人的心上。 最后一滴黑水刚落在地上,还没等众人松口气,地上的水渍突然“腾”地一下往上翻涌,化作一团灰蒙蒙的黑雾,在半空中盘旋着,隐约能听见里面传来细碎的尖啸,像是在记恨刚才的折腾。 阿婆眼神一厉,猛地朝我们喊:“都愣着干什么!拿起墙角的荔枝枝丫,往死里抽它!别让它散了!” 我这才反应过来,慌忙抄起旁边墙角堆着的荔枝枝——枝丫上还带着新鲜的绿芽,握在手里带着点扎手的糙意。格桑玖大叔和几个小伙也立刻行动,每人攥着一根枝丫,朝着黑雾围了过去。 “啪!”格桑玖大叔率先抽了上去,枝丫打在黑雾上,竟发出像抽在棉花上的闷响,黑雾瞬间被打得往旁边飘了飘,尖啸声也变尖了几分。 我紧跟着挥枝,枝丫划过空气带起风,一下拍在黑雾边缘,那团雾像是被烫到似的,猛地缩了缩。 黑雾慌了神,朝着门口的方向猛冲,想顺着门缝逃出去。可刚飘到门口,就被门框上挂着的艾草和菖蒲挡住——那些青绿的枝叶像是生了层看不见的屏障,黑雾一碰到,就发出“滋啦”的声响,还冒起一缕缕白烟,吓得它立刻往回退。 我们趁机围了上去,枝丫一下接一下地抽着,黑雾在屋里四处逃窜,撞在墙上、桌上,每被打一次,就稀薄一分,尖啸声也越来越弱。 到最后,它像是耗光了力气,趁着格桑玖大叔收手的间隙,“嗖”地一下,直直钻进了那封印蛊的陶罐里,罐口顿时闪过一丝微弱的红光,又很快暗了下去。 第67章 黑罐封邪蛊暂稳,赤心渡阳魄待还 黑雾钻进黑陶罐的瞬间,罐口“咔嗒”一声像是被什么东西封住,屋内那股压抑的邪气顿时散了大半。 就在这时,墙角传来一声轻哼——一直昏迷的阿勇叔缓缓睁开了眼睛,眼神还有些涣散,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 “阿勇醒了!”格桑玖大叔最先反应过来,快步冲了过去,几个小伙也跟着围上去,有的扶他坐起身,有的递过温水。阿勇叔喝了口水,缓了好一会儿,才哑着嗓子说:“刚才……像是被什么东西裹着,憋得难受……” 我没凑过去,目光一直落在樊乐身上。他还躺着,脸色比之前好了些,不再泛着诡异的黑,但眼睛始终没睁开,胸口的起伏也有些轻,我忍不住伸手碰了碰他的手背,还是有些凉,心里的担忧像块石头压着,怎么也放不下来。 “别担心小伙子。”阿婆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块干净的布,轻轻擦了擦樊乐手臂上的伤口,“蛊毒已经被引出来封进罐里了,你朋友已经没事了。”她顿了顿,又补充道,“他就是耗得太狠,得好好睡一觉,明天天亮就能醒了。” 听阿婆这么说,我心里的石头才算落了地,紧绷的肩膀也松了下来,长长舒了口气。 转头看向阿勇叔那边,他已经能和格桑玖大叔他们简单说话了,屋内的气氛终于从之前的紧张变得缓和起来。 阿婆将黑陶罐紧紧抱在怀里,指节因为用力而有些发白,转头对格桑玖大叔沉声道:“桑玖,这魇月忘生蛊邪性得很,留着就是个隐患,今晚月亮一出来,必须找个干净地方把它烧了,一点残渣都不能剩!” 格桑玖大叔重重点头,语气没半分犹豫:“阿婆你放心,都依你的办,晚上我亲自守着烧,绝不让它再出乱子。” 我见这边安排妥当,便弯腰背起樊乐往他屋里走。他身子轻飘飘的,呼吸比之前稳了些,可还是没半点力气。 把他轻轻放在床上时,我正想直起身去倒杯水,却瞥见他眼皮动了动——樊乐居然缓缓睁开了眼睛。 可他的眼神空荡荡的,没有半点神采,就像蒙着一层雾,直直盯着天花板,不管我怎么叫他名字,他都没半点反应。这模样,和以前听老人说的“丢魂”太像了,我心里一紧,却又不敢笃定,毕竟之前的蛊毒已经够离奇,再出“丢魂”的事,实在让人慌神。 我赶紧掏出手机,拨通了宋道长的电话,把樊乐的情况一五一十说了一遍。电话那头沉默片刻,宋道长的声音传了过来:“你先别急,把他的生辰八字报给我,我帮你看看。” 我连忙报出樊乐的出生日期,刚说完最后一个字,就听见宋道长在电话里倒吸一口凉气,语气满是惊愣:“我滴个乖乖!这小子居然是纯阳命格!” 他顿了顿,又带着点哭笑不得的语气说:“臭小子,你们寝室可真是卧虎藏龙啊!你一个阴阳交替命格,能通点阴阳;他一个纯阳命格,百邪不侵,按理说这魇月忘生蛊根本近不了他身,怎么还能中招?真是邪门!” 宋道长的声音在电话里沉了下来:“他被魇月忘生蛊缠了不少日子,那蛊专门啃噬人的阳气和三魂,现在他阳气虚得快见底,三魂也晃悠悠的,要是不赶紧补上,用不了三天,脑子就会被阴气蚀坏,到时候真就成傻子了。” 我握着手机的手瞬间攥紧,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语气里满是慌乱:“那怎么办啊师傅!您一定有办法的,求求您救救他!” 电话那头静了几秒,宋道长才慢悠悠开口:“想救他也不是没辙,就是这个法子……反正就是挺讲究的,还得看机缘。” “您别卖关子了!到底要干嘛?”我急得在屋里转圈,眼睛还盯着床上没反应的樊乐,生怕他再出点意外。 宋道长顿了顿,突然话锋一转:“你先跟我说,那小子有没有女朋友?最好是处得久、心意相通的那种。” “没有啊!”我愣了一下,赶紧回答,“他母胎单身到现在,连女生的手都没牵过几次,哪来的女朋友?” “那就难办了。”宋道长叹了口气,语气带着点无奈,“这纯阳命格受损,最补的就是‘阴阳调和’,得找个同样是阴阳交替命格的人,跟他……跟他贴身待上一晚,借着阴阳相济的气,把他散掉的阳气和魂魄给拉回来。” 我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等“贴身待上一晚”这几个字在脑子里转了圈,脸颊“腾”地一下就烧了起来,手里的手机都差点没拿稳。这、这法子也太让人不好意思了! 挂了电话,我捏着手机站在床边,脸颊还烫得厉害,目光落在樊乐呆滞的脸上,脑子里全是宋道长说的“贴身待上一晚”。 “没有女朋友……”我小声嘀咕着,心里突然冒出个荒唐的念头,“那、那男朋友行不行?”话刚出口,我自己都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捂住嘴,心跳快得像要蹦出来。 这想法也太离谱了!我甩了甩头,想把这荒唐的念头赶出去,可越克制,脑子里的画面就越乱,耳根子烫得能煎鸡蛋。我实在受不了这又羞又慌的劲儿,转身抓起外套就往门外冲,连鞋都没穿好,只想赶紧出去透透气,不然真要在屋里原地炸开了。 第68章 焚蛊毒星眸初澈,结情丝鸳誓始盟 夜幕很快垂了下来,院子里因为解决了魇月忘生蛊的事,气氛轻松了不少,大家围着篝火载歌载舞,笑声和歌声飘得很远。 这时,同班的李阳端着碗米酒走过来,扫了圈人群没看到樊乐,便拍了拍我的肩膀问:“刘畅,樊乐怎么没来啊?这么热闹他居然没凑过来。” 我手里的酒杯顿了一下,眼神下意识飘向屋子的方向,一时语塞,只能含糊着解释:“他……他今天有点累,说困得慌,先回屋休息了,就没叫他。”李阳没多想,笑着说了句“让他好好睡”,便转身加入了跳舞的队伍。 等月亮慢慢爬上天际,格桑玖大叔拿着那个装蛊的黑陶罐走到篝火旁,手臂一扬,罐子“咚”的一声掉进火堆,火星瞬间窜起半米高。 他又从旁边抱来一捆荔枝枝丫,均匀铺在火堆上,枝丫遇火发出“噼啪”的声响,还带着点淡淡的果香。 看着火堆里的罐子渐渐被烧得变形,我心里却没多少轻松。等格桑玖大叔确认处理妥当,我便悄悄退了出来,快步走回屋内。 推开门,就看见樊乐还维持着下午的姿势躺在床上,眼神依旧呆滞地盯着天花板,连我进来都没半点反应。我走到床边坐下,看着他苍白的脸,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着似的,满是自责:都怪我,如果当初不是我好奇,非要拉着他去那溶洞里看什么“千年钟乳”,也不会撞上那邪蛊,更不会让他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我盯着樊乐毫无神采的眼睛,心里那点犹豫被自责和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压了下去。“全赖我把他拖进这麻烦里,现在哪还顾得上别的。”我咬了咬下唇,心一横,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我伸手轻轻解开樊乐外套的扣子,指尖碰到他微凉的皮肤时,还是忍不住颤了一下。脑海里突然闪过之前那次差点亲到他的画面,脸颊又热了起来——原来从那时候起,我对他就不只是普通朋友的心思了吧? “早晚……早晚总会走到这一步的。”我小声给自己打气,把那些羞赧和顾虑都压进心底,现在最重要的,是让他好起来。 指尖捏着衣角的力道渐渐松了,我缓缓脱下外套,心跳得像要撞碎胸腔。俯身靠近时,鼻尖先触到樊乐身上淡淡的皂角香,混着一点点艾草的味道,让我瞬间屏住了呼吸。 唇瓣贴上他的那一刻,像是碰到了微凉的软玉,又软又轻。起初只是小心翼翼的触碰,后来不知怎的,胆子慢慢大了些,轻轻蹭了蹭他的下唇。 就在这时,手背突然传来一阵温热——樊乐的手,竟然慢慢抬起来,轻轻放在了我的腰上。 我心里猛地一慌,还没来得及惊讶地退开,他忽然动了。身体一翻,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将我压在身下,手臂撑在我耳侧,阴影完全笼罩下来。 他的眼神依旧是之前那种呆滞的空茫,可仔细看,眼底却藏着一丝不受控制的、灼热的**,像暗火般烧得人发烫。 院外的月亮早爬过了树梢,清辉像一层薄纱,把篝火余烬、散落的荔枝枝丫都裹得软乎乎的。 风掠过院角的格桑花,花瓣簌簌落在石板路上,连虫鸣都轻得像怕扰了什么,只有屋顶的瓦片偶尔传来几声细碎的响动,混着屋内若有若无的、压抑的呼吸声,悄悄融进月色里。 月亮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悄悄躲进云絮里,只漏出几缕微光,勉强照亮窗棂。直到云层飘远,月光重新洒进屋子,才隐约映出窗纸上两道交叠的影子,伴着偶尔响起的、轻得几乎听不见的布料摩擦声,在静夜里格外清晰。 晨光从窗缝里钻进来,落在胳膊上暖融融的。我撑着发麻的手臂坐起身,腰腹传来一阵轻微的酸痛,刚想揉一揉,就听见身侧传来动静——樊乐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神不再是昨夜那种混沌的空茫,清亮得像浸了晨露的溪水,见我看过去,还下意识地眨了眨眼。我心里那根绷了一整晚的弦终于松下来,嘴角忍不住微微翘了翘。 可下一秒,樊乐的目光扫过我凌乱的衣领,又落在两人交叠的被子上,瞳孔轻轻一缩,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 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透,连带着脸颊都染了层薄红,他张了张嘴,声音还有点发哑:“畅畅,对不起……我、我不是东西!”话音刚落,他猛地拉过被子蒙住了头,连耳朵尖都不肯露出来。 我看着那团鼓鼓的被子,忍不住笑了笑,伸手轻轻拉开一角:“别躲啦,没事的。”指尖碰到他发烫的耳垂,我顿了顿,认真地补充道,“我是自愿的。” 樊乐的眼睛瞬间亮了,像突然被点亮的星星,他盯着我,喉结轻轻滚了滚,声音还带着点没散的紧张:“那咱俩……”后半句话没说出口,却攥着被子的手紧了紧,满眼都是期待。 我看着他这副认真又慌乱的模样,忍不住弯了弯嘴角,故意拖长了点语气:“你可得给我个名分啊。” 话音刚落,樊乐几乎是立刻坐起身,带着点急切地伸手把我拉进怀里。他的怀抱很暖,还带着清晨的微热,手臂收得紧紧的,像是怕我跑了似的,声音里满是郑重:“我会的!一定给!” 第69章 蛊踪隐灭众生暗,镜符初启樊乐明 我和樊乐并肩走出房间,清晨的阳光洒在院子里,正看见格桑玖大叔带着几个人在石桌旁忙活早饭,蒸汽裹着面香飘过来。 格桑玖大叔抬眼瞧见我们,先是朝着樊乐笑了笑,语气带着关切:“小伙子这是好利索了?” 樊乐点点头,刚要开口,就被大叔接着说道:“那你可得好好谢谢你朋友,昨儿晚上要不是人家守着你、照顾你,你可就惨喽!” 听着大叔特意点出“照顾”二字,我耳尖有点发烫,低头偷偷勾了勾嘴角,脚步往前挪了挪,准备下楼梯。可脚刚一沾到台阶,腿根就传来一阵酸麻的疼,我没忍住倒吸一口凉气,轻轻“嘶”了一声。 樊乐的注意力本来还在和大叔说话上,听见我这声立刻变了脸色,快步凑到我身边,伸手就想扶我,语气满是紧张:“你怎么了?哪不舒服?” 我被他这副郑重的样子逗笑,抬头看他,故意压低声音,带着点打趣的语气说:“你说怎么了?昨晚是谁没个轻重,不知道温柔一点,现在才问我怎么了?” 这话一出,樊乐的耳朵瞬间红透,眼神晃了晃,没再追问,反而直接弯腰,手臂一伸就把我打横抱了起来。我毫无防备,惊呼一声:“你干嘛!快放我下来!” “抱你下去啊。”樊乐的声音很认真,低头看着我,“你刚才走路都费劲,万一摔着怎么办?” 他这一动,院子里瞬间安静下来。我余光一扫,发现格桑玖大叔和那几个帮忙准备早饭的人都停下了手里的活,眼睛直直地盯着我们,脸上还带着没反应过来的呆愣。 我脸颊一下子烧得厉害,连忙伸手推他的胸口,声音都有点发慌:“我没事,真的不用!我自己能走,快放我下来!” 我正推着樊乐想挣下地,耳边突然传来一声急促的“遭了!”。 转头一看,是阿婆拄着拐杖快步从屋里出来,眼睛死死盯着昨晚烧篝火的地方——那里只剩下一堆冷却的灰烬,原本装东西的陶罐歪在中间,烧得焦黑变形,边缘都融成了不规则的硬块,几乎要和底下的灰混在一起。 格桑玖大叔见状也放下手里的活,快步走过去,皱着眉问:“阿嬷,怎么了这是?好好的咋突然喊‘遭了’?” 阿婆没回头,颤巍巍地抬起手,指着那堆灰烬里的陶罐,声音带着点发紧的慌:“昨晚……昨晚那蛊,真的被烧在里面了?” “烧了啊。”格桑玖大叔说得肯定,“昨儿你看着我把罐子扔进去的,火还烧了大半夜,怎么会没烧到?” “那这就怪了……”阿婆的眉头拧得更紧,弯腰凑得更近,眼神在灰烬里反复扫着,语气里的不安越来越重,“你不知道,那魇月忘生蛊邪性得很!要是真在罐子里被火烧了,不管烧得多透,罐底肯定会留下红色的灰烬,那是蛊虫烧完的痕迹。可你看现在——” 她伸手拨了拨罐子里的灰,指尖沾起一点,举到格桑玖大叔面前:“这里面只有黑黢黢的草木灰,跟空罐子烧了似的,一点红色都没有!这说明……这说明罐子里压根就没装着蛊啊!” 我攥着衣角,脚步慢慢挪过去,声音还带着点没散的慌:“阿婆,到底咋了?是不是……出啥问题了?” 阿婆转头看我,眉头拧成个疙瘩,语气沉得很:“小伙子,那蛊没了。昨晚那火,压根就没烧到它。” “这……这怎么可能?”我脑子“嗡”一下,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昨儿格桑玖大叔明明把罐子扔进去了,火还烧了那么久……” “问题就出在罐子上。”阿婆没等我说完,转头盯着格桑玖大叔,语气里带了点追问,“昨晚烧之前,这罐子是不是一直揣在你身上?没离过手?” 格桑玖大叔挠了挠后脑勺,眼神有点飘:“之前一直带着的,后来……后来我闹肚子,想着罐子别沾了脏东西,就没带进茅房。刚好阿紫过来,说她帮我拿会儿,我就给她了。” “糊涂啊!”阿婆猛地提高声音,拐杖在地上顿了一下,“你忘了苗阿紫和苗月是亲姐妹了?她肯定把蛊掉包了!就是想帮她姐姐报仇!” “不能吧?”格桑玖大叔急忙摆手,语气满是不相信,“阿紫她连蛊术都不会,平时胆子小得很,见了虫子都躲,怎么敢去碰那种邪性的东西?” “人心隔肚皮,你怎么知道她心里想啥!”阿婆的火气没压下去,声音里带着恨铁不成钢,“你也是,交给谁不行,偏要交给苗阿紫!平时看着机灵,关键时候怎么就犯了浑!” 樊乐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他刚凑过来就皱紧了眉,显然是把刚才的话听了个全:“那现在该怎么办?那蛊邪性得很,万一再缠上其他人,可不是闹着玩的!” 阿婆缓缓摇了摇头,语气倒比刚才沉定些:“它被荔枝枝条打了,元气伤得重,暂时还没力气兴风作浪。现在最担心的是,它说不定已经附在某个人身上,偷偷养精蓄锐……” “这可糟了!”我心里一紧,急忙插话,“寨子里这么多人,还有我老师和同学,咱们怎么才能知道它附在谁身上啊?总不能一个个去查吧?” “不用慌,那面镜子刚好能派上用场。”阿婆的目光扫过我,语气里多了点笃定,“昨天你用起镜诀解封的那面镜子,本就有照射邪蛊的用处。之前驱蛊时没派上活,没想到现在找蛊,倒正好用得上它。” 阿婆看向我,目光带着几分期许,问道:“小伙子,原本你们今天研学就该结束了,对吧?”我心里一紧,却还是老老实实地点点头。 “那好,你留下。”阿婆语气笃定,“你懂道术,正好能帮我对付这魇月忘生蛊。等事情解决了,再让桑玖送你去高铁站,你就能回去了。” 事关老师和同学们的安危,我没怎么犹豫,便点头应下:“好,没问题!” “我也留下!”樊乐突然出声,语气里满是坚定。我吃了一惊,赶忙把他拉到一旁,着急地劝道:“你凑什么热闹啊!你又不懂这些,到时候真遇到危险,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怎么办?” “可是……”樊乐还想争辩。 “好了,别可是了。”我打断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松些,“放心吧,我有分寸,不会有事的。” 阿婆瞧着一脸急切的樊乐,脸上浮起一抹温和的笑意,说道:“其实你也可以帮我个忙。” 樊乐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忙不迭地点头。阿婆接着说:“伸出手来。”樊乐听后,像个听话的小孩,乖乖地伸出手。 阿婆从怀里掏出一个古朴的小瓶子,里面装着透明的液体,在樊乐好奇的目光下,她小心翼翼地倒出一滴,落在樊乐手心上。 紧接着,阿婆在地上捡起一根烧成炭的荔枝枝丫,那枝丫黑乎乎的,还带着些许焦糊味 。阿婆手指捏着枝丫,在樊乐手心认真地画着什么,神情专注,仿佛在完成一件极其重要的事。 我站在一旁,满心疑惑,眼睛紧紧盯着阿婆的一举一动。只见她的手在樊乐手心灵活地移动,那炭枝在樊乐手心上留下一道道黑色的痕迹,像是在绘制神秘的符文。 画完后,阿婆抬起头,神色变得严肃起来,对樊乐说道:“你用这只手去和你的老师同学们握手,一定要确保他们没被蛊附身。如果他们和你握手时,你手心里冒出白烟,那这个人就被附身了。记住,千万别大意。” 樊乐攥紧那只被画了符文的手,重重点头,胸脯挺得高高的,像是即将奔赴战场的士兵,信誓旦旦地说:“阿婆,您放心,我肯定一个都不会漏下!”我还是有些担心,嘱咐樊乐:“真遇到不对劲的情况,别逞强,赶紧喊人。”樊乐不耐烦地冲我摆摆手:“知道啦知道啦,你就别啰嗦了。” 第70章 铜镜乍起照幽魄,人心叵动藏暗涌 阿婆刚嘱咐完樊乐,便转过身,目光在人群里扫了一圈,开口唤道:“桑玖啊,你——欸?人呢?” 我心里咯噔一下,顺着阿婆的目光看去,果然没了格桑玖大叔的身影。这时,旁边正端着铁锅做早饭的妇人抬起头,擦了擦额角的汗,接话道:“阿婆,格桑玖大哥刚才脸色铁青,气冲冲地往寨子东边去了,好像还念叨着什么‘不能饶了她’。” “东边……”阿婆的眉头猛地拧起,声音一下子沉了下去,语气里满是焦急,“遭了!这小子性子急,该不会是去找阿紫了吧?” 她话音刚落,突然转头看向我,语速飞快地吩咐:“小伙子,你现在立刻去我屋里,把那面铜镜拿来——就是之前你帮着开过封的那一个!你拿上镜赶紧往东边追,我先去前头拦着桑玖,别让他跟阿紫真闹起来!” 另一边,格桑玖的脚步没半分停歇,一路疾跑到寨子东边一间竹楼前,对着那扇木门“哐哐”猛敲起来,指节撞在门板上发出沉闷的响。 门很快被拉开,一位约莫二三十岁的女子探出头来,她穿着靛蓝染布的衣裙,发尾还沾着点草屑,看见来人时明显愣了一下,语气带着几分意外:“桑玖大叔,这么早您怎么来了?” “你说我来干嘛!”格桑玖胸膛还在起伏,脸上满是怒意,声音沉得能滴出水,“蛊呢?我之前还给你的那只蛊,在哪?” 阿紫闻言又是一愣,眼神里多了丝困惑,下意识往门后缩了缩:“不是……不是早就还您了吗?难道是出什么事了?” “出什么事?”格桑玖冷笑一声,往前逼近半步,眼神锐利地盯着她,“你还好意思问!是不是你当初把蛊给掉包了?” “叔,您这说的是什么话!”阿紫连忙上前一步,一把将格桑玖拉进院子,反手关上了门,声音也压低了些,“我怎么可能做这种事?那蛊是害人的东西,我巴不得早点毁了它,哪会偷偷掉包?” “没掉包?”格桑玖甩开她的手,语气依旧强硬,“那蛊怎么会不见?昨天除了你,我就没把它给过第二个人!” 阿紫见他情绪激动,忙放缓了语气:“叔,您先别气,来,坐下慢慢说。”她转身进屋,很快端着一杯热茶出来,递到格桑玖面前,“您先喝口茶顺顺气,再仔细想想——会不会是您拿蛊的罐子没盖严实,那东西自己溜出去了?” 格桑玖接过茶杯,猛喝了一大口,却没压下心头的火气,重重将杯子顿在石桌上:“怎么可能!那盖子我盖得严丝合缝,连点缝都没有!你别在这给我拐弯抹角的,老实说,到底是不是你搞的鬼!” 阿紫用力摇了摇头,眼神里满是恳切,语气也带着几分急切:“叔,真的不是我!您是知道的,苗月虽然是我姐姐,但她之前做的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我从来都不认同,更看不得她祸害别人——我绝不会步她后尘,用蛊害人的!” 格桑玖盯着她看了片刻,见她神色坦荡,没有半分躲闪,心头的火气这才消了大半,紧绷的肩膀也微微放松下来,叹了口气:“不是你就好,要是连你都牵涉进来,这事就更难办了。” 他端起桌上的茶又喝了一口,语气沉了下来:“现在阿嬷说了,那只跑掉的蛊还不知道附在谁身上,留着就是个隐患。你帮我个忙,去把寨子里的人都叫到晒谷场那边,阿嬷要亲自挨个验,必须把蛊找出来。” 另一边的樊乐将大家都叫到外面,和老师同学都挨着握了遍手,并没发现什么异常,这才松了口气。 而我则是一路跑到阿婆家里,一眼就看见了挂在墙上的铜镜,伸手便取了下来。只见铜镜上用朱砂画着的符文,那鲜红的颜色在日光下透着神秘。 在道教文化里,朱砂被视为辟邪圣品 ,用它绘制的符文能够增强灵力,抵御邪恶。 看着这些符文,我心里松了口气,转身便跑去找阿婆了。 樊乐那边,格川伯伯面向同学们,语气温和又带着不舍:“各位同学,这几天在咱们苗寨玩得开心吧?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今天你们就要踏上归途了,我代表所有苗家人,向大家送上最衷心的祝福。” 说完,他悄悄将老师拉到一旁,低声说了几句。老师听完后点点头,转身对同学们宣布:“大家吃过早饭,就可以收拾东西坐大巴回学校了。” 另一边,我一路气喘吁吁地追上阿婆,刚碰面就急忙把怀里的铜镜递了过去。 就在这时,眼角余光瞥见格桑玖大叔和一个女子从旁边的院子里走了出来。阿婆见状立刻上前一步,声音带着几分急促:“苗阿紫,你等一下!” 苗阿紫停下脚步,疑惑地回头看向阿婆:“阿嬷,怎么了?”阿婆没有多言,直接举起手中的铜镜对着她照了照,见镜中没有任何异常,紧绷的神色才稍稍缓和,松了口气。 但紧接着,她又追问:“阿紫,你老实跟老婆子说,你把蛊藏在哪儿了?” 苗阿紫一听,顿时急了,声音也提高了几分:“阿嬷,真的不是我!为什么你们所有人都怀疑我呢?!” 一旁的格桑玖大叔连忙上前打圆场:“阿嬷,看这样子,好像真不是她。现在当务之急,是先把那只蛊找出来,免得再出意外。”阿婆沉默片刻,缓缓点头:“好,那就先不纠结这个,把他们都找过来!” 没一会儿,寨子里的人便陆陆续续聚集到了打谷场。众人围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讨论着,气氛紧张又压抑。 “我瞅着,没准儿就是苗阿紫干的。”一个中年汉子压低声音,神色有些紧张地说道,“她和苗月可是亲姐妹,说不定早就想给她姐姐报仇了。” “对对对,我也觉得,她嫌疑可大了!”旁边有人连忙附和,眼神中满是猜忌,不时朝四周打量。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之时,阿婆大步走到场中央,用力拍了拍手,高声喊道:“各位,都安静!如今那蛊跑出来了,咱们必须齐心协力把它除掉!”她的声音沙哑却有力,在打谷场上回荡。众人瞬间安静下来,目光齐刷刷地投向阿婆。 阿婆从怀里掏出一面古朴的镜子,镜框上刻着奇异的符号,镜面散发着淡淡的幽光。“现在,这蛊可能就附在咱们某个人身上。大家都来照照这面镜子,要是被附身了,镜子里能看出来!”阿婆神色凝重,缓缓说道。 众人虽面露惧色,但还是一个接一个地走到阿婆面前,忐忑地看向镜子。阿婆举着镜子,仔细端详着每个人的面容,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我站在一旁,紧紧盯着阿婆和那面镜子,心里七上八下。突然,我注意到格桑玖大叔的脸色有些难看,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身子也微微颤抖着。 我连忙上前,关切地问道:“格桑玖大叔,您怎么了?” 格桑玖大叔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摇了摇头说:“没事,就是头有点晕,可能是这两天太累了。我先回去休息一下。”说着,他转身就要走。 我望着格桑玖大叔离去的背影,心里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可还没等我多想,阿婆的声音再次响起:“下一个!”我只好暂时放下疑虑,继续看着阿婆验蛊 ,眼睛死死地盯着那面神秘的镜子,仿佛能从中看穿一切秘密。 第71章 病蛊入脏寻生路,魇影缠魂觅死门 阿婆举着镜子,从打谷场这头走到那头,把在场的人挨个照了一遍,镜面始终没出现异样。她收回镜子,眉头拧成一团,嘴里嘀咕着:“欸?怎么会呢?按理说不该没动静啊……” 嘀咕完,她抬眼看向众人,声音放缓了些:“大伙先散了吧!回去记得把镰刀挂在大门上,夜里不管听见啥动静,都别开门出来!” 我赶紧挤到阿婆身边,心里满是急虑:“阿婆,这蛊找不着踪迹,接下来可怎么办?” 阿婆把镜子揣回怀里,反倒松了口气似的:“这也好,没在人身上找到,说明那蛊还没来得及下手,咱们还有时间对付它。”话音刚落,她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目光扫过人群,皱眉问道:“对了,桑玖又跑哪去了?刚才验蛊怎么没见着他?” “格桑玖大叔说他头有点晕,不舒服,就先回去休息了。”我连忙解释。 阿婆听了,摆了摆手:“算了,先不管他。咱们现在分头在寨子里找找,看看那玩意藏在哪个角落。”说着,她从随身的布包里掏出个还带着余温的锅盔,塞到我手里:“看你忙活半天,早饭肯定没吃,快垫垫肚子。” 我这才反应过来,从早上乱起来到现在,确实没顾上吃饭,肚子早就饿得发空。我接过锅盔,连忙道了声:“谢谢阿婆!” 阿婆杵着那根磨得发亮的拐杖,脚步竟比我还轻快,我几乎要小跑才能跟上她的节奏。 突然,阿婆猛地停下脚步,我收势不及,急忙刹住脚,胸口差点撞到她后背。 “这么瞎转悠,无异于大海捞针,得想个别的办法。”阿婆回头说道,眼神里透着笃定。 我连忙问:“阿婆,您有什么办法?” “先跟我回屋,到了就知道了。”阿婆说完,转身往自家方向走。 跟着阿婆进了屋,她弯腰从床底下摸出一个蒙着红布的坛子,掀开布,从里面掏出个巴掌大的木盒子。 “阿婆,这里面装的啥呀?”我好奇地凑过去看。 阿婆瞥了我一眼,嘴角带着笑:“蛊。” “蛊?!”我吓得往后跳了一大步,声音都变了调,“阿婆,您、您这是要干嘛?” 阿婆被我这反应逗得哈哈大笑:“瞧把你吓得!我这是‘以蛊找蛊’。这里面是寻病蛊,原本是用来给人找隐疾的,现在正好用它来寻那魇月忘生蛊的踪迹。” 说着,她打开木盒,里面赫然趴着一只黑红色的苍蝇,翅膀泛着细微的光泽。阿婆对着苍蝇轻声说:“村里出了啥事儿,你在暗处肯定也知道。现在帮老婆子找找,那魇月忘生蛊躲在哪儿了。” 话音刚落,那苍蝇像是真听懂了,振了振翅膀,径直朝窗外飞去。阿婆见状,立刻提着裙摆跟了上去,我也不敢耽搁,赶紧紧随其后追了出去。 黑红色的苍蝇在前头飞得又稳又快,我和阿婆紧随其后,目光紧紧锁着它,不敢有半分松懈。可越追,我心里越犯嘀咕——这方向,怎么朝着格桑玖大叔家去了? 直到看见苍蝇径直飞进了大叔家的院子,我心头猛地一沉,惊出了一身冷汗。之前撞见格桑玖大叔时,他脸色惨白得像纸,眼下寻病蛊往这儿飞,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攥紧了我的心。 身旁的阿婆也愣住了,眉头拧成一团,喃喃道:“怎么会是这儿……”震惊归震惊,她还是很快稳住心神,上前轻轻敲了敲房门。 门开了,可开门的人却让我们都愣了——不是格桑玖大叔,而是苗阿紫。阿婆先回过神,带着几分惊讶问:“阿紫,你怎么在这儿?” “我路过时看见桑玖叔脸色不好,走路都晃,就先把他扶回来歇着了。”苗阿紫低着头,声音轻轻的。 阿婆点了点头,没多问,推门走了进去。我刚要跟,目光突然扫到窗边——那只寻病蛊正一动不动地趴在窗棂上。阿婆快步走过去,小心地把它收回木盒里,随后径直往内屋走。 我和苗阿紫在原地对视了一眼。昏黄的光线下,我分明看见她眼底闪过一丝慌乱,像是被什么戳中了似的。她察觉到我的目光,赶紧移开视线,转身也往内屋走。我心里的疑云更重了,皱着眉,悄悄跟了上去。 一踏进内屋,我就看见格桑玖大叔躺在床上,双眼紧闭,脸色白得没有一丝血色,连嘴唇都泛着青。 阿婆快步上前,先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又轻轻掀开他的眼皮,借着窗外的光仔细看了几秒,随后从布包里掏出一面黄铜镜,镜面朝着大叔的脸举了起来。 我凑过去瞥了一眼,瞬间倒吸口凉气——铜镜里的格桑玖大叔脸上,竟裹着一团淡淡的黑气,像雾似的缠在眉眼间。阿婆的脸色也沉了下来,声音带着几分凝重:“这魇月忘生蛊,居然已经附到桑玖身上了!” 她立刻拿出装着寻病蛊的木盒,又摸出个油纸包,里面是细细的白色粉末。阿婆捏了一点粉末洒在寻病蛊上,指尖轻轻一点蛊虫:“进去,把那魇月忘生蛊逼出来!”话音刚落,寻病蛊就振了振翅膀,顺着格桑玖大叔的鼻孔飞了进去。 我看得心头一紧,忍不住开口:“阿婆,上次救樊乐的时候,不是用擦拭荔枝水的法子逼蛊吗?这次怎么用寻病蛊往里送啊?” 阿婆把油纸包收好,眉头拧得更紧:“这次情况不一样。桑玖的五脏六腑已经被蛊虫侵蚀透了,普通法子根本没用,只能让寻病蛊进去‘引’。而且说来也怪,” 她顿了顿,眼神里满是疑惑,“魇月忘生蛊只有被人主动吃下去,才会这么快钻进五脏六腑,桑玖他怎么会遇上这种事?” 我眼角的余光扫过身侧,只见阿紫双手攥着衣角,一双眼睛紧紧盯着阿婆,连呼吸都放得极轻。她犹豫了片刻,终于小声开口:“阿嬷,这样……真的能救桑玖叔吗?” 阿婆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格桑玖身上,眉头微蹙:“我也不确定有没有用,眼下只能死马当活马医,试试再说。” 话音刚落,格桑玖突然身子一僵,紧接着剧烈地咳嗽起来,胸腔起伏得厉害,仿佛要将肺都咳出来。阿婆见状,反而松了口气似的,低声道:“看来是打起来了。” 我听得一头雾水,连忙追问:“什么打起来了?” “寻病蛊和魇月忘生蛊,在他体内斗起来了。”阿婆解释道。 我心里一紧:“那格桑玖大叔不会有事吧?” 阿婆缓缓摇了摇头,语气笃定:“不会。我之前给那寻病蛊洒了药粉,就算它们打斗时伤了他的内腑,药粉也能及时治住。” 我嘴角忍不住一抽——合着这操作,跟用皮带抽人时蘸着碘伏似的,边“打”边“消毒”,真是又怪又让人安心。 第72章 毒茶隐蛊终现形,旧恨催咒始破真 格桑玖猛地弓起身子,一口鲜血直直喷在地上,那只寻病蛊竟随着血沫一同被呕了出来,落在地上一动不动,彻底没了生机。阿婆盯着地上的蛊虫,倒吸一口凉气,声音都有些发颤:“这……寻病蛊都给我干死了?!” 没等众人反应,格桑玖突然伸手,死死攥住了阿婆的手腕,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喉咙里艰难地挤出两个字:“茶……茶。” 我见状连忙转身,从旁边的矮桌上端起一碗凉茶递过去。可格桑玖接过茶碗,却猛地抬手将其摔在地上,瓷碗碎裂的声响中,他双眼赤红地盯着阿紫,嘴唇翕动着像是想说什么,却只能发出模糊的气音,模样狰狞得吓人。 阿紫脸色一白,却立刻反应过来,上前一步,抬手精准地劈在格桑玖后颈。格桑玖身体一软,瞬间昏了过去,瘫倒在地上。 “阿嬷!”阿紫扶住格桑玖,声音带着哭腔,“桑玖叔肯定是被剩下的魇月忘生蛊控制了,这可怎么办啊!” 阿婆蹲下身,探了探格桑玖的脉搏,又看了眼脸色慌乱的阿紫,眉头拧成一团:“别急,我再想想办法……”说着,她朝我招了招手。 我连忙上前,阿婆凑到我耳边,压低声音快速说了几句话。我听完连连点头,又看了眼仍在紧张照料格桑玖的阿紫,没再多说,转身快步跑了出去。 见我出去后,阿婆的目光从门口收回,转而看向阿紫,神色凝重,缓缓开口:“阿紫啊,你说桑玖刚才为什么用那种眼神盯着你呢?” 阿紫下意识地缩了缩肩膀,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很快又镇定下来,摇着头说:“可能是被那蛊控制了吧……脑子不清醒,才会有那种奇怪的眼神。” 阿婆没有立刻回应,她蹲下身子,仔细端详着昏迷的格桑玖,眉头皱得更深了,“那你觉得桑玖那句‘茶’是什么意思?” 阿紫咬了咬下唇,眼神有些闪躲,含糊道:“兴许是口渴了,可蛊虫捣乱,让他连水都喝不了,所以才摔了茶杯。” 阿婆缓缓站起身,目光直直地盯着阿紫,意味深长地说:“真的吗?还是说,桑玖喝了杯带着魇月忘生蛊的茶?” 阿紫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她的双手不自觉地攥紧衣角,声音也拔高了几分:“阿嬷,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阿婆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有再追问下去,只是轻轻叹了口气:“阿紫,有些事,藏着掖着,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桑玖变成这样,说不定和这背后的隐情脱不了干系。” 阿紫低着头,咬着牙不说话,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屋内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压抑起来 ,只有格桑玖微弱的呼吸声打破着寂静。 过了许久,阿紫才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哽咽:“阿嬷,我……”可话还没说完,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屋外传来,紧接着,我猛地推开门冲了进来,手里还紧紧端着一个茶杯。 阿紫的目光死死黏在我递出的茶杯上,指尖不自觉地抠进掌心,原本就有些发白的脸此刻更是没了血色,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阿婆接过茶杯时,她的身子明显晃了一下,眼神躲闪着不敢再看那杯子。 阿婆缓缓掀开杯盖,几片泡得发胀的深绿色茶叶沉在杯底。她用指尖捻起一片放在桌上,抬眼看向阿紫,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你仔细看看,这茶叶和普通的茶叶,有什么区别?”阿紫的头摇得像拨浪鼓,双手绞着衣角,声音细若蚊蚋:“没、没什么区别,就是普通的茶叶……” 阿婆没接话,从随身的布包里取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之前滴在樊乐手心的透明液体。 她捏着瓷瓶,将一滴液体滴在桌上的茶叶上——不过眨眼的工夫,深绿色的茶叶像是被墨染了一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漆黑,连带着周围的桌面都沾了几分暗沉。 紧接着,阿婆起身捡起地上被格桑玖打翻的空茶杯,倒了点残留的茶水在另一片普通茶叶上,同样滴了一滴透明液体。可那茶叶依旧是原本的颜色,没有丝毫变化。 阿婆将那片漆黑的茶叶推到阿紫面前,目光锐利如刀:“那现在呢?阿紫,你还要说这茶叶没区别,说你不知道魇月忘生蛊的事吗?” 阿紫看着桌上漆黑的茶叶,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眼泪突然涌了上来,双手捂住脸,肩膀不住地颤抖。 阿婆看着她这副模样,轻轻叹了口气,将瓷瓶收好:“这魇月忘生蛊的引子藏在茶叶里,只有用特制的液体才能验出来。桑玖喝的,就是泡了这种茶叶的茶,对不对?” 阿紫的脸色骤然一沉,眸中闪过一丝狠厉,不等众人反应,她腕间一扬,一把白色粉末便朝着阿婆面门撒去。 我心头一紧,几乎是本能地欺身而上,猛地将阿紫往侧后方一推——粉末簌簌落在空处,溅起细小的尘埃。 不等阿紫稳住身形,我顺势欺上,一手扣住她的手腕,另一手按在她的后心,稍一用力便将她按倒在地,双臂反剪在身后,牢牢控制住。 阿婆始终站在原地,脸上不见半分慌乱,只是缓缓抬起手,面无表情地拍了拍衣角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她缓缓站直身体,目光如冰刃般落在阿紫身上,冷冷开口:“你还想害老婆子我?!” 被按在地上的阿紫挣扎了几下,见无法挣脱,索性放弃了抵抗,喉咙里发出一声冷笑,语气里满是怨毒:“既然都知道了,那我也不藏着掖着了!就是我干的!那魇月忘生蛊,就是我掉包的!”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的人,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几分歇斯底里的质问:“还有你们不疑惑吗?那魇月忘生蛊被封印了那么久都没事,为什么最近突然就这么厉害了,还会控制人心?”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里染上了一丝疯狂的快意:“都是我!是我暗中偷偷喂养它,一点一点让它养精蓄锐,就是要让它变得足够强,好弄死你们这帮杀害我姐姐的凶手!” 第73章 银簪染墨咒声低,怨气化蛊人心寒 阿婆侧过身,朝着门外扬声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你们都听到了吧?” 我站在一旁,忍不住勾了勾唇角。早在方才去取茶时,我便按照阿婆的吩咐,悄悄将寨子里大半的人都引到了门外候着,就是为了让他们亲耳听听阿紫的坦白。 话音刚落,门外便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群寨民涌了进来。当看到被按在地上的阿紫,又想起方才听到的话,众人顿时炸开了锅,纷纷指着阿紫怒斥:“你个白眼狼!亏我们在你姐姐死后,还想着你孤苦无依,处处照顾你,你就是这么报答我们的?!” 阿紫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不甘与怨愤,对着众人啐了一口:“报答?你们也配提报答?就因为我是苗月的妹妹,自从我姐姐出事后,你们哪个不是背着我戳我脊梁骨,用冷眼对我?”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却更添了几分决绝:“我爹娘走得早,只有姐姐一个人疼我、护我。你们把她逼死了,对我来说,就等同于把我也逼上了绝路!” 一个中年男人拨开人群,站到前面,怒目圆睁地瞪着阿紫,大声吼道:“你姐姐做了什么事你又不是不知道!用蛊害人,执迷不悟!她本就该死!”他的声音在屋子里回荡,带着难以抑制的愤怒,额头上青筋暴起。 阿紫像是被点燃的火药桶,情绪瞬间爆发,她用力挣扎着,想要挣脱束缚冲上去,双眼通红,嘶喊道:“那你们有种也把我弄死啊!你们既然觉得我姐该死,怎么不敢动我?”她的身体剧烈颤抖,头发散乱地披在脸上,更添几分疯狂。 男人气得脸涨得通红,向前跨了一步,手指几乎戳到阿紫脸上,恶狠狠地说:“要不是杀人犯法,你以为你现在还能好端端地站在这里?”他的胸膛剧烈起伏,大口喘着粗气,周围的空气仿佛都被这剑拔弩张的气氛点燃。 “好了!”就在这时,阿婆提高音量,出声制止,她拄着拐杖,神色严肃,眼神中透露出不容违抗的威严,“先把她关起来,当务之急是解决蛊的事!”众人听到阿婆的话,虽仍有愤愤不平的嘟囔声,但还是听从安排,几个人上前,半拖半拽地将阿紫带 了下去。阿婆看着阿紫离去的背影,微微叹了口气,转过身面对众人,神色凝重地说道:“这蛊毒一旦发作,后果不堪设想,咱们得赶紧想个万全之策。” 众人纷纷围拢过来,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起来,屋内一时间充满了嘈杂的议论声,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焦虑与担忧 。 众人还未从阿婆的话中缓过神,里屋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响动,伴随着一声撕心裂肺的大喊,紧接着是重物倒地的声音。众人脸色骤变,阿婆率先反应过来,快步朝里屋走去,众人也忙跟在后面。 只见格桑玖大叔从床上弹起,双眼圆睁,布满血丝,双手在空中胡乱挥舞,像是在抓着什么看不见的东西。 他的头发凌乱,汗水浸湿了衣衫,嘴里喊着含糊不清的话语,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那模样仿佛被恶鬼附身一般。“救救我……别过来……”他的声音充满恐惧,在屋内回荡。 我看着眼前失控的格桑玖大叔,心里清楚,这蛊毒恐怕已经开始发作了,时间紧迫,再拖下去,他性命堪忧。 来不及多想,我上前一步,对着阿婆坚定地说:“让我来。”阿婆看着我,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但还是微微点了点头。 我深吸一口气,双手迅速掐诀,口中念念有词:“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亿劫,证吾神通……”随着我念起金光咒,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变得凝重起来,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我体内涌动。 我能感觉到这股力量正源源不断地汇聚到我的掌心,掌心处渐渐泛起一层淡淡的金色光芒,光芒越来越亮,映照着我的脸庞。 待金光凝聚到最强时,我大喝一声,猛地将手掌拍在格桑玖大叔的头上。刹那间,金光顺着我的手掌涌入他的体内,他的身体猛地一震,原本疯狂挣扎的动作瞬间停止,双眼一翻,又直直地倒在床上,屋内顿时安静下来,只听见众人急促的呼吸声。 我刚收回按在格桑玖大叔头上的手,阿婆就急步上前探了探他的鼻息,又摸了摸他脖颈的脉搏,脸色凝重得像蒙了层寒霜。她猛地直起身,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不能再拖了!这蛊邪性得很,天一黑阳气弱,它就该彻底作妖了,必须趁现在把它逼出来!” 话音刚落,阿婆转头对着围在门口的几个村民高声吩咐:“你们几个,现在就去我家!把堂屋床底下那几个黑坛子全抱过来,一个都别落下!今晚咱们就跟这害人的蛊拼了,绝不能让它再缠上玖娃!” 村民们听得心头一紧,纷纷点头应下,转身就往门外跑,脚步声在巷子里撞得咚咚响。 阿婆又快步走到我面前,眼神里带着几分托付的郑重:“小伙子,你身手好,又懂金光咒,麻烦你去把院门前挂着的艾草和菖蒲都取来。这东西能驱邪避秽,等会儿逼蛊用得上。” 我看着阿婆眼底的红血丝,知道此刻分秒必争,当即点头:“您放心,我马上就去!”说完便转身朝院门口快步走去,指尖还残留着刚才催动金光咒时的温热感。 我抱着艾草和菖蒲刚跨进门槛,就见阿婆已经在格桑玖大叔身旁盘腿坐下,神情肃穆得像在进行一场庄严的仪式。她抬手取下头上那支磨得发亮的银簪。 阿婆的手稳得惊人,指尖捏着银簪,缓缓点在格桑玖大叔紧锁的眉心处。下一秒,她嘴唇轻动,念起了晦涩的咒语,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穿透人心的力量,在逼仄的屋内盘旋。我和旁边的村民都屏住了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喘,只盯着那支银簪。 起初簪子还是亮闪闪的银白色,可不过片刻,尖端就像被墨染了似的,慢慢透出一点黑。那黑色蔓延得极快,顺着簪身往上爬,不过十几秒的工夫,整支银簪就变得乌沉沉的,连原本的纹路都看不清了。 阿婆缓缓收回手,看着手里发黑的银簪,肩膀轻轻垮了一下,随即重重叹了口气,声音里满是疼惜与担忧:“桑玖啊,我看着你从小长大,你帮过我那么多次,这次……这次你可一定要挺过去啊。” 说着,她抬手擦了擦眼角,又把银簪小心翼翼地收进袖口,重新看向格桑玖大叔的脸,眼神里多了几分决绝。 第74章 双蛊合围显神通,邪蛊汲秽逞凶狂 阿婆转头没再多说,径直走向屋门,枯瘦的手一把拽上门闩,又踉跄着挪到窗边,将木窗一一推拢扣紧。 阳光被彻底挡在屋外,屋子里顿时陷入一片沉沉的黑暗,只有格桑玖大叔微弱的呼吸声在空气里浮动。 “阿力,把墙角那只青釉坛子递过来。”阿婆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名叫阿力的小伙忙应声,摸索着将脚边那只裹着灰的坛子抱过去,双手递到阿婆面前。 阿婆接过坛子,指尖在粗糙的坛口摸了摸,随后猛地拔掉坛塞。坛口漆黑一片,像是能吞进周围所有微光,隐约还飘出一丝带着泥土腥气的凉味。 紧接着,她从怀里摸出个布袋,抖手掏出一串银色铃铛——铃铛链磨得发亮,每只小铃铛上都刻着细密的纹路。 “叮铃、叮铃……”阿婆捏着铃铛轻轻摇晃,清脆的铃声在黑暗里散开,竟奇异地压下了众人的心跳声。 与此同时,她嘴唇快速开合,嘴里念起了苗语咒语,语调忽高忽低,带着一种古老而神秘的韵律。 我一句也听不懂,却只觉得那声音像藤蔓似的缠上来,让整个屋子都浸在了一种肃穆又紧张的氛围里。 铃铛声还在屋中绕着,坛身的晃动却突然变明显了,“嗡嗡”的震动声顺着桌面传过来。我正盯着那黑漆漆的坛口看,忽然见一团红黑色影子爬了出来——竟是条指节长的小蜈蚣,壳上泛着油亮的光,爬得又快又稳。 它顺着坛壁滑到床沿,尾巴一翘就钻进了格桑玖大叔的衣襟,径直爬到他鼓胀的肚子上。没等我们反应过来,那蜈蚣猛地弓起身子,一口咬了下去! “啊——!”格桑玖大叔突然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尖叫,身子像被烫到似的剧烈扭动。阿婆却丝毫没慌,左手迅速从怀里摸出那面铜镜,抬手就朝着格桑玖大叔的脸照了下去。 “滋啦——”一声刺耳的声响炸开,格桑玖大叔的七窍里突然冒出阵阵黑烟,那烟味儿又腥又臭,像烧着了烂木头。 我和旁边的村民都被这骇人的阵仗吓住,脚底下发颤,连连往后退,撞到了墙角还忍不住发抖。 可那黑烟飘了好一会儿都没散,阿婆脸色一沉,厉声骂道:“孽畜!还不出来,非要老婆子上狠招是吗!”她说着,俯下身小心翼翼地捏住蜈蚣的尾尖,轻轻把它从格桑玖大叔肚子上取下来,放在旁边的木桌上。 随后阿婆抓过我放在墙角的艾草和菖蒲,三两下揉碎了塞进石臼里,又从袖口倒出一点暗红色液体——不知是药还是别的什么,混着草药捣成了黏糊糊的绿浆。 她蘸着浆汁,一把按在格桑玖大叔的肚子上,双手微微用力往下摁,又缓缓往上移。 “呃……呕——!”格桑玖大叔突然开始剧烈干呕,身子弓成了虾米,紧接着“哇”的一声,猛地吐出一摊黑水,落在地上还冒着细小的泡泡。 阿婆盯着地上那摊还在冒泡的黑水,眉头拧成了疙瘩,轻轻摇了摇头,声音里满是担忧:“这么顽强?再用蛊虫相斗,我怕桑玖的身子根本扛不住啊……” 我见她面露难色,连忙上前一步:“阿婆,我倒有个办法,或许能把这魇月忘生蛊逼出来。” 阿婆猛地转头看向我,眼里满是急切:“什么办法?快说!” “我需要黄纸和朱砂,得画两道符。”我话音刚落,阿婆立刻转头冲旁边的小伙喊:“快!去我屋里把黄纸、朱砂和狼毫笔取来,越快越好!” 那小伙不敢耽搁,拔腿就往外跑,没一会儿就攥着东西跑了回来。我接过纸笔,蘸了蘸朱砂,手腕悬在黄纸上快速移动——两道保命护身符的纹路在指尖流转,朱砂红得发亮。 画完符,我先将一张贴在格桑玖大叔鼓胀的肚子上,再把另一张用火折子点燃。等符纸烧成灰烬,我小心地将灰烬扫进碗里,冲了半碗温水,扶着格桑玖大叔的头,慢慢喂他喝了下去。 紧接着,我手指掐成剑诀,指尖轻轻抵在他的眉心,沉声道:“真武玄甲,护我真形!金光透腑,照破浊阴!丁甲力士,锁脉封经,魑魅魍魉,此刻现行,急急如律令!” 咒语落下的瞬间,贴在格桑玖大叔肚子上的符咒突然亮起一层柔和的金光,那光芒顺着他的衣襟往里钻。 格桑玖大叔猛地撑着床沿起身,弯着腰剧烈干呕,没一会儿,竟“哇”地吐出一只手指长的黑色肉虫——那虫子还在地上扭动,身上泛着诡异的油光,正是魇月忘生蛊! 阿婆凑上前一看,顿时拍着大腿笑了,满眼都是欢喜:“好小子,真有你的!没想到道家的法术,比我这老法子还靠谱啊!” 那只黑色肉虫刚落地,就拖着黏糊糊的身子往床底下钻,想借着阴影逃走。阿婆眼疾手快,手腕一扬,之前那串银铃又“叮铃”响了起来,声音急促又清脆。 桌上的小蜈蚣像是接了军令,“嗖”地一下爬下来,细长的身子在地面上疾行,直冲冲地朝着魇月忘生蛊扑过去。两只虫子瞬间缠在一起,黑红色的蜈蚣钳住肉虫的身子,肉虫则扭着身体挣扎,细小的肢体在地上翻滚,看得人头皮发麻。 旁边一个年轻村民看得直咋舌,忍不住嘀咕:“以前只见过斗蛐蛐,这斗蛊还是头一回见,也太惊险了。” 阿婆斜睨了他一眼,嘴角带着点得意的笑:“你可别小瞧它,这是断肠蛊,对付这种邪性的蛊虫,最是厉害。” 站在一旁的格川伯伯突然变了脸色,惊讶地看着阿婆:“阿嬷,断肠蛊性子烈,养起来也凶险,您怎么会养这种蛊啊?” 阿婆被问得愣了一下,眼神飘了飘,随后挠了挠鬓角,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这不是……这不是怕以后遇到急事嘛,提前备着。你看,今天这不就派上用场了?” 地上的缠斗还在继续,那魇月忘生蛊突然挣开蜈蚣的钳制,猛地张开嘴——里面密密麻麻全是细小的尖牙,朝着断肠蛊的身子狠狠咬了下去!蜈蚣瞬间剧烈扭动起来,细长的腿不停蹬着地面,看着竟有些狼狈。 阿婆眉头一拧,低喃了句:“连断肠蛊都奈何不了它?”但她很快稳住心神,伸手从墙角又拖过一个陶罐,指尖一拧就打开了盖子,“没事,老婆子还有后手。” 她重新摇起银铃,咒语念得比之前更急促,罐子里很快爬出来一条虫子——通体雪白,长得像刚褪皮的蚕,身子却比蚕更粗壮些,爬得飞快,“噌”地一下就冲到魇月忘生蛊面前,用圆滚滚的身子死死缠住了它,张口就朝着肉虫的脊背咬了下去。 魇月忘生蛊吃痛,立刻松了断肠蛊,扭过身子去反击噬心蛊。刚脱困的断肠蛊也不含糊,迅速爬到魇月忘生蛊身后,亮出毒牙,狠狠咬住了它的尾端。 一白一红两只蛊虫左右夹击,将魇月忘生蛊困在中间,局势瞬间就变了。 魇月忘生蛊被前后夹击,没挣扎几下就渐渐没了力气,虫身扭得越来越慢,眼看就要被两只蛊虫制服。阿婆叉着腰笑出声,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哈哈哈哈!还是老婆子我技高一筹,养的蛊就是比这邪祟玩意儿厉害!” 周围的人也跟着松了口气,纷纷点头夸赞:“阿婆厉害!这下桑玖大叔有救了!” 可没等笑声落尽,那魇月忘生蛊突然猛地张开嘴,圆鼓鼓的虫身微微收缩,像是在拼命往嘴里吸着什么。我正觉得奇怪,就见地上那摊黑水泡着泡着,竟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拽了起来,一缕缕黑水飘在空中,直直钻进了魇月忘生蛊的嘴里! 那场景又诡异又恶心,我胃里一阵翻腾,忍不住别过脸去。再看时,魇月忘生蛊的虫身已经隐隐泛出红光,原本蔫下去的劲头全回来了,身子也似乎粗壮了一圈。 “不好!”阿婆的笑声戛然而止。话音刚落,魇月忘生蛊突然尾巴一甩,力道大得惊人,“啪”地一下就把断肠蛊和噬心蛊都甩了出去,两只蛊虫撞在墙上,摔在地上好一会儿才爬起来。 第75章 虬枝镇妖狂,魇蛊护主煞 阿婆看着被甩到墙角的两只蛊虫,倒吸一口凉气,声音都带着点发颤:“连断肠蛊和噬心蛊都败了……剩下的蛊出去,也是白白送死啊。” 这话一出口,屋里瞬间安静下来,刚才的喜色全没了,众人脸上又爬满慌色。一个村民急得声音发紧:“阿嬷,那可怎么办啊?桑玖大叔还等着救呢!” 阿婆缓缓摇了摇头,枯瘦的手攥着银铃,指节都泛了白:“我……暂时没招了。” 这句话像块巨石砸进水里,在场的人都懵了——阿婆是寨子里最厉害的蛊师,连她都没辙,难道真的没希望了?每个人脸上都写满绝望,空气里只剩下格桑玖大叔微弱的喘息声。 可谁也没注意,那魇月忘生蛊脱困后根本没停留,趁着众人发愣的间隙,飞快地顺着墙角爬向门口,几下就钻出门缝溜了出去。 等我们反应过来追出去时,原本还亮着的天空已经被乌云盖得严严实实,黑沉沉的云层压得极低,连一丝光都透不进来,整个寨子都裹在一股说不出的压抑里。 魇月忘生蛊在黑沉沉的巷子里窜得飞快,一路爬向寨子东头的一间木屋。格川伯伯盯着那道黑影,突然脸色大变,失声大喊:“不好!它要去找苗阿紫!” 话音还没落地,那间木屋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苗阿紫从里面走了出来。她穿着一身深色苗裙,手上稳稳托着那只泛着红光的魇月忘生蛊,虫子在她掌心乖顺得像只宠物,半点没有刚才的凶性。 阿婆快步上前,语气又急又沉:“阿紫!你糊涂啊!现在回头还不算太晚,快把魇月忘生蛊交出来,咱们有话好好说!” 苗阿紫却突然笑了,笑声里满是嘲讽,她轻轻抚摸着掌心的蛊虫:“回头?我等了这么多年,熬了多少日夜,好不容易才等到今天这一刻,你让我回头?” 格川伯伯看着她,眼里满是痛惜,声音放柔了些:“阿紫,你忘了你姐姐当年所做的事了吗?你难道还要步她的后尘?把蛊交出来,以前的事咱们不追究,我们依然是好乡亲啊。” 苗阿紫缓缓摇了摇头,语气里满是冰冷的嘲讽:“好乡亲?这些年我受够了你们的冷眼和排挤,早就不是什么乡亲了!是你们害死了我姐姐,这笔账,我怎么可能不算!” 她说着,突然从身后拎出一个陶罐,拧开盖子就往掌心的魇月忘生蛊上倒——罐子里是猩红色的液体,像凝固的血,淋在虫身上时还冒着细小的泡。 “有什么想说的,就跟它去阴间说吧!”苗阿紫狠狠将蛊虫摔在地上。 那魇月忘生蛊落地后,身体竟开始疯狂膨胀,原本指节长的虫子,转眼就长到手腕粗,没一会儿就变成了两米多长的大蠕虫! 暗黑色的虫身布满黏液,还泛着诡异的红光,看得我头皮发麻,整个人都僵在原地——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吓人的虫子! “大家快跑!”阿婆突然嘶声大喊。村民们这才回过神,尖叫着四散奔逃,可那魇月忘生蛊已经扭动着巨大的身子追了上去,所过之处的木柴、陶罐全被碾得粉碎。 格川伯伯见状,抄起墙角一根碗口粗的树枝就要冲上去,阿婆却急忙出声制止:“别用普通树枝!没用的!要用荔枝枝!快找荔枝枝条打它,只有这个能克制它!” 格川伯伯一听,立刻扔下手里的树枝,转身就往巷子里跑,嘴里还喊着:“谁家院子里有荔枝树?快找些新鲜枝丫来!” 可没等他走远,那魇月忘生蛊化身的蠕虫突然调转方向,朝着不远处一位拄着拐杖的老大爷冲去!老大爷吓得腿一软,“扑通”一声摔在地上,眼看就要被虫身碾到。 阿婆眼疾手快,立刻从布袋里摸出一个小玻璃瓶,拔开塞子就朝着蠕虫撒去——透明液体一接触到虫身,瞬间冒起白烟,还发出“滋滋”的腐蚀声。蠕虫吃痛,庞大的身子在地上剧烈翻滚,黏液溅得满地都是。 我趁机冲过去,一把扶起吓得浑身发抖的老大爷,把他往旁边的柴火堆后面推:“大爷您快躲好,别出来!” 可那蠕虫很快缓过劲,扭动着身子就朝着阿婆猛冲过去,巨大的头颅几乎要顶到阿婆的胸口!“阿婆,小心!”我吓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正要冲过去,就见格川伯伯从巷口跑了出来,手里抱着一大捆带着绿叶的荔枝枝丫。 他几步冲到蠕虫身后,猛地举起荔枝枝,狠狠朝着虫身抽了下去!“啪”的一声脆响,枝丫上的叶子都被震落,蠕虫结结实实挨了这一下,瞬间发出一阵尖锐又痛苦的吼叫,庞大的身子竟往后缩了缩。 紧接着,巷口传来一阵脚步声,十几个年轻力壮的村民都抱着新鲜荔枝枝丫跑了出来。众人一拥而上,围着蠕虫举起枝丫就打,枝丫抽在虫身上,每一下都能让它发出一阵痛吼,庞大的身子被摁在地上,一时间竟动弹不得。 苗阿紫站在一旁,见局势不对,脸色骤变。她迅速从怀里掏出个褐色长条状东西——那东西像是晒干的虫蜕,表面还裹着细密的纹路——随即低头念起了急促的咒语。 没一会儿,地上的蠕虫突然爆发出一股蛮力,扭动着身子狠狠一甩,围在它身边的村民瞬间被甩得东倒西歪,有的撞在墙上,有的摔在地上。我盯着苗阿紫手里的东西,心里顿时有了数:那肯定是控制魇月忘生蛊的法器,只要抢过来,蠕虫就没了主心骨! 我咬咬牙,朝着苗阿紫冲了过去。她见状,慌忙往旁边一闪,躲开了我的手。我还想再追,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恶风——那条蠕虫竟调转方向冲了过来,庞大的身子直接把我撞飞出去! “嘭”的一声,我重重摔在地上,浑身骨头像散了架似的,疼得半天喘不过气。阿婆急忙跑过来把我扶起来,满脸担忧:“小伙子,别冲动!有魇月忘生蛊护着,你根本近不了她的身,只会白白受伤!” 第76章 蛊核真假难辨,蠕虫生死一线 我扶着墙,疼得龇牙咧嘴,心里却急得冒火:“那可怎么办?再这样下去,大家都要被这蠕虫追上了!” 阿婆拍了拍我的肩膀,眼神却异常坚定:“别慌,看我的。”她说着,从随身的布袋里小心翼翼地捧出断肠蛊——刚才被甩飞的蜈蚣此刻已经缓过劲,正安静地趴在她掌心。 阿婆轻轻摸了摸蜈蚣的背:“老伙计,辛苦你一趟,去苗阿紫身边,想办法把她手里的蛊核弄过来。” 随后她又掏出噬心蛊,那只雪白的虫子蜷在她指尖,阿婆低声嘱咐:“你跟在断肠蛊后面,打配合,别让苗阿紫发现,明白吗?” 两只蛊虫像是听懂了似的,轻轻动了动触角。阿婆见状,缓缓将手放在地上,断肠蛊立刻顺着她的裤腿爬下去,贴着墙根飞快地朝苗阿紫的方向钻去,噬心蛊则跟在后面,借着草丛的掩护,一点一点往前挪。 只见断肠蛊在墙角后面,转过头对着噬心蛊动了动触须,似乎在传达着阿婆的指令。随后,它沿着墙角悄无声息地爬到了苗阿紫脚边,又顺着她的裙摆布料迅速爬了上去。 而噬心蛊则藏在一旁的草丛里,只露出一对黑溜溜的眼睛,伺机而动。 我完全看呆了,忍不住惊叹:“阿婆,这两蛊虫这么聪明吗?居然还懂得配合。”阿婆轻轻点了点头,脸上带着一丝自豪:“它们两个可是我所有蛊里智商最高的,跟了我好些年,通人性得很,能听懂我的话,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 此时,魇月忘生蛊化成的巨大蠕虫还在和格川伯伯他们对峙着。它那庞大的身躯时不时扭动,扬起的灰尘让周围的空气都变得浑浊不堪,每一次挥动触角,都引得村民们一阵惊呼,大家紧紧握着荔枝枝,不敢有丝毫松懈 ,汗珠从额头滚落,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断肠蛊顺着苗阿紫的裙摆往上爬,一路爬到她的胳膊上,细小的虫身贴着布料,几乎与深色衣袖融为一体。苗阿紫正全神贯注盯着蠕虫与村民的对峙,眉头紧锁,完全没察觉手臂上多了个“不速之客”。 眼看时机刚好,断肠蛊猛地张口,对着苗阿紫的小臂狠狠咬了下去!“啊!”苗阿紫吃痛,下意识猛地甩手,手里攥着的蛊核没抓稳,“啪”的一声被甩飞出去,落在几米外的地上。 藏在草丛里的噬心蛊早有准备,立刻窜了出去,用身子卷住蛊核,转身就往阿婆这边跑。断肠蛊也没恋战,趁着苗阿紫捂着手臂吃痛的间隙,顺着她的裤腿滑下来,飞快地跟在噬心蛊身后。 等苗阿紫反应过来,看清是两只蛊虫在搞鬼,气得脸色发青,想要追过来时,噬心蛊已经叼着蛊核跑到了阿婆脚边,轻轻将蛊核推到了阿婆手里。 阿婆弯腰捡起地上的蛊核,指尖轻轻摩挲着,随后笑着将爬回来的断肠蛊和噬心蛊收回布袋里。 她举起手里的蛊核,朝着苗阿紫的方向晃了晃,眼神里满是从容:“阿紫,你的依仗,现在在我手里了。” 苗阿紫看着那枚蛊核,脸色青一阵紫一阵,双手紧紧攥成拳头,指节都泛了白。她往前挪了两步,似乎想冲过来抢,可刚动脚,就对上我死死盯着她的眼神——我早就握紧了旁边的荔枝枝,只要她敢过来,就立刻拦上去。苗阿紫咬着牙,终究还是没敢再上前。 阿婆不再看她,从兜里掏出打火机,“咔嗒”一声点燃火焰,直接凑到蛊核上。蛊核一碰到火,就“滋滋”地烧了起来,还冒出一股黑烟,没一会儿就化成了一堆灰烬。 几乎就在蛊核烧尽的瞬间,那边对峙的大蠕虫突然浑身一颤,庞大的身子晃了晃,随后“轰隆”一声轰然倒地,再也没了动静。虫身上的红光迅速褪去,很快就变回了原本的黑褐色,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像是彻底失去了生机。 村民们见蠕虫没了动静,悬着的心彻底落了地,纷纷转头看向苗阿紫,眼神里满是怒火,恨得牙痒痒。 一个年轻村民攥着拳头喊:“把这害人的臭丫头抓起来,别让她再作祟!” 话音刚落,众人就一拥而上,朝着苗阿紫围过去。可她却站在原地,脸上不见丝毫慌乱,反而勾起嘴角,似笑非笑地看着冲过来的人。 我心里突然咯噔一下,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刚想出声提醒,变故就发生了—— “小心!”我话音未落,地上那具原本一动不动的蠕虫突然猛地暴起,庞大的身子一甩,直接撞飞了好几个冲在最前面的村民! 更吓人的是,它身上的红光又亮了起来,比之前还要刺眼,黏液顺着虫身往下滴,散发出刺鼻的腥气。 阿婆看着这一幕,眼睛瞪得老大,满脸震惊:“这……这不可能!蛊核明明已经烧了,它怎么还能活过来?” 苗阿紫笑得更得意了,慢悠悠地从布包里掏出一个黑色的蛊核,像刚才阿婆那样在手里晃了晃,声音里满是嘲讽:“你们该不会真以为,刚才毁掉的是真蛊核吧?那不过是我用来骗你们的幌子罢了。真正能控制它的,在我这儿呢!” 阿婆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她怎么也想不到,苗阿紫竟然如此心机深沉。她咬着牙,低声咒骂:“心机,太心机了!这丫头心眼怎么这么多!早知道她藏了这么一手,刚刚就该更小心些。” 天空依旧黯淡无光,厚重的乌云像一块巨大的幕布,将整个寨子笼罩在黑暗之中,看不见一丝光亮,正如众人现在的处境,陷入绝境,看不到一点希望。 村民们被蠕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吓得不轻,原本冲在前面的几人被撞得飞出去老远,摔在地上痛苦呻吟。 其他人也都停下脚步,惊恐地看着再次活过来的蠕虫,手中的荔枝枝微微颤抖,刚才那股愤怒和勇气,此刻已经被恐惧取代。 苗阿紫晃着手里的蛊核,得意地大笑:“你们以为能这么轻易就赢我?太天真了!今天,你们谁也别想好过!”说罢,她念起诡异的咒语,只见蠕虫的身躯再度膨胀,它摆动着粗壮的身体,一步步朝人群逼近,地面都随着它的动作微微颤抖。 第77章 雷破魇蛊邪祟散,宴暖人心烟火长 听苗阿紫这么说,我们刚燃起的一点希望又彻底熄灭,心直直跌入谷底。阿婆看着步步逼近的蠕虫,绝望地闭上了眼睛,突然对着黑沉沉的天空大喊:“雷公啊!你要是有眼,就劈死这害人的邪祟吧!”喊完,她对着天空重重磕了个头,额头抵在满是灰尘的地上,肩膀微微发抖。 “雷?劈死它?”我猛地抓住阿婆的胳膊,急切地问,“阿婆,难道雷电真的能击败这魇月忘生蛊?” 阿婆抬起头,眼里还带着血丝,却用力点了点头:“没错!雷电是天地间最刚猛的力量,专克这种阴邪的东西,只要能引来雷,说不定就能除掉它!” 我盯着天上厚重的乌云,又看了看远处扭动的蠕虫,嘴角突然勾起一抹笑,拍了拍阿婆的手:“阿婆,别慌,我有办法了!” 我深吸一口气,强撑着站起身,双手迅速掐诀,口中念念有词,正是五雷神火咒:“天雷隐隐,地雷轰轰,神雷速降,五雷随行!” 我双目圆睁,死死盯着那不断逼近的蠕虫,将全身的力气汇聚于双臂,拼尽全力大喝:“五雷神火,焚尽邪精!急急如律令!” 随着咒语念动,天空中传来闷闷的雷声,低沉而压抑,仿佛是一场暴风雨的前奏。 苗阿紫听到雷声,惊恐地抬起头,望向那黑压压的天空,脸上的得意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恐惧。 我手掐雷印,体内法力如汹涌的潮水般涌动,再次大喝一声:“五雷号令!”刹那间,“轰隆隆”一声巨响,一道惊雷在天空炸响,震得人耳鼓生疼。 我迅速用雷印指向蠕虫的方向,只见一道碗口粗的雷电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直直地劈了下来。 雷电准确无误地击中了蠕虫,它那庞大的身躯瞬间被雷光笼罩,发出“滋滋”的声响,虫身被劈得焦黑,浓烈的焦糊味弥漫开来。 与此同时,苗阿紫手中的蛊核也猛地起火燃烧,她惊恐地看着手中燃烧的蛊核,想要将其熄灭,却无济于事。 被雷劈中后,蠕虫的身体在空中停顿了一下,随后“轰”的一声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溅起一片尘土。 我看着倒地的蠕虫,心中紧绷的弦终于松了下来。由于再次使用了五雷神火术,我感觉体内的法力迅速耗尽,四肢百骸像是被抽干了力气,眼前一黑,意识逐渐模糊,倒在了地上 。 等我再次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间木屋的床上,身上盖着粗布被子。我缓缓撑着身子坐起来,只觉得四肢发软,浑身还有点虚浮——看来刚才强行催动五雷神火咒,耗损确实太大了。 我忍不住懊恼地拍了拍额头:“早知道平时就多练练法力、增强体质了,偏偏在那么多村民面前晕过去,也太糗了!” “什么糗大了?”门外突然传来阿婆的声音,她端着一个粗瓷碗走进来,脸上满是笑意,“你现在可是咱整个寨子的英雄!要不是你引来天雷,大家还不知道要遭多少罪呢!” 阿婆走到床边坐下,把手里的碗递到我面前——碗里是浅褐色的液体,还冒着淡淡的热气,闻着有股草药的清香。“快喝了它,这是我用灵芝、当归熬的补汤,能帮你快点恢复体力。” 我接过药碗,仰头一饮而尽——本以为会是苦涩的草药味,没想到喝起来竟带着点淡淡的甜,顺着喉咙滑下去,浑身都暖了些。 阿婆看着我喝完,伸手接过空碗:“喝完就好好躺会儿,多休息才能恢复得快。”说完,她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还帮我带上了房门。 刚躺下没一会儿,就听见门外传来格桑玖大叔的声音,比之前虚弱的语调清亮了不少:“阿嬷,刘畅醒了没?我来看看他。” 阿婆的声音跟着传来:“醒了,就是身子还有点虚,我让他再歇会儿呢。” 我赶紧撑起身子,朝着门外喊:“格桑玖大叔!我醒着呢,您进来吧!” 房门很快被推开,格桑玖大叔笑着走了进来。我一眼就看出他气色好了太多,脸上恢复了以往的红润,眼神也亮了,再也没有之前病恹恹的样子。 他手里还拎着个布袋子,里面装得满满当当的,一进门就把袋子放在旁边的桌子上,掏出里面的水果——有山里摘的野草莓,还有几个红通通的苹果。 “刘畅啊,这次可真是多亏了你!”格桑玖大叔拍了拍我的肩膀,语气里满是感激,“要不是你,我这条老命还有咱寨子,说不定都要栽在那邪蛊手里了。这些水果都是大家伙儿凑的,知道你救了寨子,都想谢谢你,让我给你送过来。” 我笑着接过水果,连忙道了谢,目光扫过窗外,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心里的疑问:“格桑玖大叔,那苗阿紫……你们打算怎么处理她啊?” 格桑玖大叔叹了口气,语气沉了沉:“还能怎么处理?她犯的事不小,伤了好几个乡亲,只能先把她看住,等明天交给村支书,按寨子里的规矩来办。” 我点了点头,又看向门外,轻声说:“大叔,现在蛊虫的事解决了,您的身子也好多了,我想我也该收拾收拾回去了。” 格桑玖大叔一听,立刻急了,连忙摆手:“别啊!怎么这么急着走?不多在寨子里玩几天吗?你救了咱们整个寨子,大家伙儿都还没好好谢你呢!” 我笑着摇了摇头:“真不用这么客气,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能帮上忙就好。” 格桑玖大叔见我态度坚决,也不再多劝,只是拍了拍我的手:“好吧,我知道你有自己的事。但就算要走,也得明天再走!今晚上咱们全寨子的人,特意为你办了宴席,鸡鸭鱼都杀好了,你可一定要留下来尝尝!”我也不好意思再拒绝,便只好笑着点了点头。 到了傍晚,寨子里的晒谷场被收拾得干干净净,几盏马灯挂在竹竿上,昏黄的光把场子照得暖融融的。 村民们早早地就忙开了,有的抬着大铁锅,有的端着自家腌的腊肉,孩子们围着场子跑着闹,满是热闹的烟火气。 不一会儿,桌子就被摆得满满当当。最中间是一大盆炖土鸡,金黄的汤面上飘着油花,香气能飘出老远;旁边是蒸得软烂的腊肉,切片码在盘子里,油亮亮的;还有炸得酥脆的河鱼、清炒的野菜,甚至有人端来了自酿的米酒,酒坛一打开,醇厚的酒香就漫了开来。 我被大家拉到主位坐下,阿婆和格桑玖大叔坐在我旁边,不断往我碗里夹菜:“刘畅,多吃点,这土鸡是自家养的,补身子!”“尝尝这腊肉,腌了大半年,香得很!” 村民们也围着桌子坐满,有人端着米酒走过来,笑着说:“英雄,我敬你一杯!要不是你,咱们寨子这次就危险了!”其他人也跟着附和,一时间,敬酒的、道谢的声音此起彼伏,热闹极了。 孩子们吃得满脸是油,还围着我问白天引雷的事,我笑着跟他们比划,惹得他们阵阵惊呼。 夜色渐深,马灯的光映着每个人的笑脸,酒肉的香气、说笑的声音混在一起,成了最温暖的烟火气——这大概是我见过最热闹、也最真诚的宴席了。 宴席正热闹着,人群里突然挤出个熟悉的身影——正是之前被我扶到柴火堆后躲避的老大爷。 他手里端着个空碗,笑着朝我走过来,脸上的皱纹都挤成了花:“小伙子,之前真是多亏你了!要不是你反应快,我这把老骨头说不定就交代在那儿了。” 我连忙放下筷子,笑着摆手:“大爷,您太客气了,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换了谁都会帮忙的。” 老大爷却没挪步,伸手摸了摸下巴上的白胡子,眼神里多了点别的意思:“我看你这小伙子,又勇敢又心善,老头子我打心底里喜欢。我家里有个孙女,年纪跟你差不多大,模样也周正,要不……” 他的话还没说完,旁边的阿婆突然笑着打断,伸手拍了下老大爷的胳膊:“刘老头,你这算盘珠子都快崩到我脸上了!人家小伙子才刚帮了咱们,你就想着拉郎配啦?” 我也瞬间听出了老大爷的意思,脸一下有点发烫,连忙摇头:“大爷,您的好意我心领了,可这真不行。况且……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话说出口,脑子里不自觉就浮现出樊乐的样子,想着想着,嘴角也忍不住轻轻扬了起来。 第78章 苗寨归客逢故友,太和观旧貌换新容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我就跟着送别的苗家人走到寨口,再三道谢后才背着包、拖着行李箱往镇上的车站赶。 一路辗转颠簸,直到夕阳把校园的影子拉得老长,我才总算挪到寝室楼下,连喘口气的力气都快没了。 刚走到寝室门口,里面就传来季延川咋咋呼呼的声音,穿透力十足:“真的?!你俩真在一起了?!哈哈哈哈,笙笙,咱们磕的CP又和好啦!这趟苗寨没白去啊!” 我手里的行李箱顿了顿,心里莫名一暖,伸手推开了门。樊乐正坐在书桌前,听见动静转头看来,眼里瞬间闪过一丝亮闪闪的惊喜,几乎是立刻就站起身:“畅畅,你终于回来了!我还以为你要被苗寨的大爷大妈们扣下当孙女婿,走不了了呢。” 说着就快步走过来,自然地接过我手里的行李箱,指尖不经意碰到我的手背,还带着点温温的热度。 我刚想开口说路上的事,转头就对上季延川和许夜笙挤眉弄眼的表情,俩人手肘抵着桌子,一脸坏笑地盯着我和樊乐,那眼神跟盯猎物似的。 我被看得有点不自在,讪讪地挠了挠头:“咋了?你俩这是啥眼神?跟见着外星人似的。” 季延川率先憋不住,嘿嘿笑出声,凑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嘿嘿,还能啥眼神?恭喜恭喜啊!你们在苗寨的事,樊乐都给我们说了,这就喜结连理啦?速度可以啊!” 许夜笙也跟着笑,手里转着笔附和:“发展确实挺快。之前你俩还闹别扭,谁都不肯先低头,结果去了趟苗寨,不仅和好了,还直接确定关系了,这蛊虫倒是成了你们的助攻。” 他话锋突然一转,眼神里多了点好奇,往前探了探身:“诶对了,听樊乐说你们在苗寨碰到了什么‘魇月忘生蛊’,听着就邪乎,后面你是咋解决的?没受伤吧?” 一说到这事,我瞬间挺直了腰板,之前的疲惫全跑没了,语气里满是自豪,故意扬了扬下巴:“嘿嘿,那还用说?本大爷出手,那还不是轻轻松松?那破蛊虫还想作祟,结果被我直接召来天雷,‘咔嚓’一下就给劈死了,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樊乐眼睛瞬间亮了,凑到我身边笑着晃了晃我的胳膊:“哇塞塞,不愧是咱畅畅,就是厉害!那魇月忘生蛊那么吓人,你居然能直接用天雷解决,也太酷了吧!” 我被他夸得心里美滋滋的,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笑地更灿烂了。只是关于召唤完天雷后,我浑身脱力、眼前一黑倒下去,我才不会说呢——这种丢人的细节,可不能破坏我“大英雄”的形象。 季延川听完直接从椅子上弹了起来,眼睛瞪得溜圆:“用天雷劈死的!我的天,刘畅你这么厉害?还会引雷呢?这不是小说里才有的情节吗!” 许夜笙也放下了手里的笔,往前凑了凑,眼里满是好奇:“是不是和电影里演的那样,站在那儿念个什么咒语,再比划两下手势,天上就有雷劈下来了?” 我挠了挠头,没好意思说太复杂,就含糊着应了句:“差不多吧,反正就是顺着法子引过来的。” 季延川立马笑嘻嘻地凑过来,胳膊搭在我肩膀上,语气里满是讨好:“刘畅,咱们是不是好哥们?铁到能穿一条裤子的那种?你把那引天雷的法术教教我呗,学会了我以后出门都不用带伞,直接劈散乌云!” 我白了他一眼,毫不留情地把他的胳膊扒开:“想屁吃呢你!既没有受过箓,也没正经师承的普通人,根本学不了这个,强行学只会伤着自己。再者,学这个也得看天赋,不是谁都能行——比如说我,就是天生吃这碗饭的。”说着我还故意贱兮兮地抬起头,下巴微扬,装出一副特别得意的模样,逗得樊乐在旁边直笑。 季延川没好气地轻轻推了我一下,吐槽道:“瞧把你得意的!不就是会引个雷吗,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我正跟季延川斗着嘴,脑子里忽然闪过在苗寨时跟师傅通话的内容,瞬间收住了笑,转头看向正帮我整理行李的樊乐:“对了乐乐,有件事我差点忘了说。” 樊乐手里的动作一顿,抬起头看我:“怎么了?是苗寨那边还有事要交代吗?” “不是,”我摇摇头,走到她身边,“之前在苗寨担心你的情况,我特意咨询了我师傅,把你的生辰报给他后,他说你是‘纯阳命格’。” “纯阳命格?”樊乐眼里满是诧异,手里的衣服都停在了半空,重复了一遍这个词,显然也是第一次听说,“这是什么命格?我之前从没听过。” 我挠了挠后脑勺,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也不清楚这命格具体有啥说法,不过光听‘纯阳’这俩字,感觉应该是挺厉害的命格,说不定还能帮你挡些不好的东西。”说着我又想起师傅的话,补充道,“要不咱们抽空问问我师傅?他懂这些,肯定能跟咱们说清楚。” 我一拍大腿,想起师傅之前提过最近观里事务清闲,连忙接着说:“正好我明天要回观里看看师傅,顺便给他带点苗寨的特产,你跟我一起吧?师傅见了你,肯定也愿意细说纯阳命格的事。” 樊乐眼睛亮了亮,立马点头应下:“好啊,正好也能当面谢谢宋道长,之前在苗寨他还远程帮过咱们呢。” 第二天一早,天刚亮我就和樊乐拎着东西往车站赶,转了两趟车才到太和观山脚下。可刚下车,眼前的景象就让我瞬间傻眼——以往只有零星香客、清净得能听见鸟叫的山间小路,此刻居然挤满了来来往往的人,有提着香烛的老人,也有举着手机拍照的年轻人,连路边都多了好几个卖祈福饰品的小摊。 抬头往山上望,太和观的飞檐隐约藏在绿树间,还能看见袅袅腾起的烟雾,比平时浓了好几倍。 我下意识张大了嘴,忍不住惊呼:“我靠,这才多久没回来,我师傅这道观咋突然之间这么多人?以前来这儿,除了初一十五,平时连个人影都少见啊!” 樊乐也凑到我身边,踮着脚往山上看,眼神里满是震惊:“该不会是宋道长时来运转,最近算得特别准,或者帮人解决了啥大事,道观生意突然就好了?” 我也想不出别的原因,只能先摇摇头,拉着樊乐的胳膊说:“先上去看看再说,挤也得挤上去。”说着就和他一起,顺着人流慢慢往前挪,踩着被磨得光滑的石板路,一步步朝山上的道观走去,耳边全是游客的交谈声和小贩的吆喝声,跟记忆里的太和观完全不一样。 好不容易跟着人流挤到观门口,我又一次傻在了原地——原本褪色掉漆、边角还缺了块木头的道观大门,如今被刷得朱红鲜亮,门楣上的“太和观”三个字重新描了金,在阳光下亮得晃眼。 往院子里一瞧,更是变了样:以前落满枯叶的青砖路被扫得干干净净,墙角那几盆快枯死的绿植换成了生机勃勃的兰草和月季,连院子里那棵老树的枝桠上,都系满了红红火火的祈福带,风一吹就飘得晃眼。院子里站满了香客,有的在香炉前上香,有的围着观赏老树,闹哄哄的全是人声。 而人群角落的石桌旁,我师傅宋道长正坐着——他居然换了件崭新的道袍,手里捏着支毛笔,面前摊着纸,正笑嘻嘻地跟对面的香客说着什么,时不时还在纸上写几笔,看那样子,分明是在帮人算命。 我和樊乐跟着香客往里走,刚跨过门槛,就有个穿着灰布道袍、身形微胖的年轻人迎了上来,手里还拿着个登记本,语气客气却带着点程式化:“你好,是来上香还是算命?” 我愣了一下,下意识“啊?”了一声——这道观啥时候多了个接待的道童?以前除了师傅,就只有我偶尔来帮忙,冷清得很。 他见我没反应,又耐心重复了一遍:“上香还是算命?上香请往大殿方向走,算命的话请在这里取号排队,轮到您了我会叫号。” 我和樊乐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满满的不可置信——这流程化的操作,哪还有半点以前清净道观的样子? 我赶紧收回目光,对他解释:“你好,我们不是来上香也不是来算命的,我找宋道长。” 他哦了一声,随手就翻开手里的登记本,头也没抬:“哦,找道长就是要算命是吧,来,在这儿登记一下取个号,前面还有三位,很快就到。” “不是不是!”我连忙摆手,生怕他再误会,“我就是单纯找宋道长,我是他徒弟,刘畅。” 他翻登记本的手猛地一顿,抬起头上下打量了我好几眼,眼里满是惊讶:“徒弟?你是……刘师弟?” 我也愣了:“你知道我?我俩以前认识吗?我怎么没印象。” 他笑着摇摇头,把登记本合上:“我是师傅早年收的徒弟,按辈分你得叫我二师兄。之前一直在外,这不是最近听说观里忙起来了,就回来搭把手。” 这话一出口,我瞬间就想起来了——以前刚进观时,师傅跟我提过,他早年收过两个徒弟,一个耐不住道观清苦,没两年就下山了;另一个家里是做实业的,后来回去继承家业,也断了联系。 继承家业的那位师兄十有**不会回来,那眼前这位,肯定就是当年耐不住清苦走的二师兄了。 我心里顿时犯了嘀咕:这二师兄怕不是听说道观现在火了,有了人气和香火钱,才特意跑回来的吧?哪是什么突然想起要帮师傅的忙。 这么一想,我对这位二师兄就没了什么好感,说话的语气也带了点不客气,特意抬高了声音:“哦,原来你就是当初那个耐不住观里清苦,半路下山的二师兄啊。” 这话一出口,二师兄的脸瞬间有点红,赶紧伸手拉了拉我的袖子,压低声音:“嘘!什么耐不住清苦,你这孩子咋乱说话呢?我那是当时大学学业没完成,不得不回去读完,现在毕业了,自然就回来帮师傅了。” 我拖长了调子“哦~”了一声,心里却半点没信——我现在不也照样是大学生?还不是有空就往观里跑,从没说过要因为上学就“走了之”。不过我也没打算当场拆穿他,毕竟是师傅的徒弟,闹僵了不好看。 于是我没再跟他多掰扯,朝他点了点头,就转身拉着樊乐的手,径直穿过院子里的香客,往宋道长坐着的石桌那边走去。 第79章 香火喧檐声未悄,阴阳合契骨先惊 我脚步没停,径直走到石桌旁,伸手在宋道长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他头也没抬,只从喉咙里“啧”了一声,语气里满是不耐烦:“小胖,一边玩去,没看到为师忙着的吗?” 我早习惯了他这副模样,忍着笑,直接把脑袋从他身后探到面前,拖长了调子喊:“师傅~” 宋道长手一抖,手里的签筒差点砸在桌上,猛地转身看清是我,眼睛瞬间亮了,惊得声音都高了八度:“哎呀,你这混小子终于知道回来了!”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语气里满是委屈和急切,“你不知道你不在的这几天我快忙死了,香客多到脚不沾地,来来来,赶紧帮我招呼一下那边问姻缘的!” 我听得一阵无语,挣了挣手腕——合着我这刚踏进门,连口茶水还没喝上,就直接被抓来当苦力了是吧?一旁的樊乐看着我无奈的表情,忍不住低下头,肩膀轻轻晃着,憋笑憋得厉害。 我望着院子里熙攘的香客,烟火气混着淡淡的檀香飘在空气里,转头看向身侧的樊乐。 他先是皱了下眉,随即唇角弯起个无奈的笑:“算了,反正今天没课,先帮宋道长搭把手吧。”我连忙点头,看着他转身走向二师兄,自己则拎起一旁的布巾,快步去给师傅打下手。 没一会儿,就听见樊乐那边传来一声急促的吸气。我抬头望去,只见他正快步冲上前,从一个约莫三四岁的小孩手里夺下一根点燃后刚吹灭的红蜡烛,语气又急又软:“小朋友,这个是蜡烛,不是糖,绝对不能往嘴里塞的!”那小孩被他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愣愣地看了樊乐两秒,嘴巴一瘪,“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豆大的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掉。 樊乐瞬间僵在原地,手还捏着那根蜡烛,想哄又不知道从哪儿下手,手脚都透着慌乱。 这时,一直站在旁边整理功德箱的二师兄走了过来,从宽大的道袍袖子里摸出一颗裹着彩色糖纸的棒棒糖,蹲下身递到小孩面前,声音放得极轻:“小朋友,乖,不哭啦。这颗糖给你,你妈妈在哪儿呀?哥哥带你去找她好不好?” 小孩抽噎着看了看棒棒糖,又看了看二师兄温和的脸,慢慢伸手接了过去,哭声也小了些。樊乐凑过来,满眼佩服地啧啧两声:“看不出来啊二师兄,你对付小孩还挺有一套。”二师兄直起身,拍了拍道袍上的灰,笑着解释:“以前在家常帮我姐带小侄子,都是那时候练出来的。” 日头渐渐爬过头顶,直到临近中午,院子里的香客才终于三三两两地散去,只留下满地散落的香灰和几张废纸。我一屁股瘫坐在道观门口的青石板上,揉着酸胀的腰,有气无力地喊:“累死我了师傅,下次再这么忙,我是真的不来帮忙了!” 宋道长正弯腰收拾着供桌上的法器,闻言抬眼瞥了我一眼,语气带着点打趣:“之前大早上起来扎马步、站桩练功,你硬是咬牙坚持了半个月,怎么这点活儿就受不了了?” 我连忙摆着手反驳,一肚子委屈都涌了上来:“那能一样吗!站桩顶多是身子累,歇会儿就缓过来了。今天这活儿,不光身子累,心更累——有些香客就跟听不懂人话似的,‘求签要在哪排队’‘香火钱给多少合适’,同一个问题翻来覆去问无数遍,我都快跟他们急了!” 宋道长收拾完东西,直起身拍了拍身边那个沉甸甸的功德箱,箱身碰撞发出“哗啦”的声响。他脸上的皱纹都笑开了,眼里满是光亮:“嗨,香客们大多是诚心来的,就是心思细,多问几遍也正常,习惯就好。你再瞧瞧这个——”他又拍了拍功德箱,声音里满是欢喜,“这满箱的钱,咱们道观总算是要熬出头了!等过阵子,就把屋顶、院墙都彻底翻修一遍!” 我猛地从石板上坐直身子,拍了下大腿:“哎对了师傅,我正想问呢——咱道观之前冷清得连个扫地的声响都能听见,怎么突然就这么火了,香客多到忙不过来?” 宋道长一听见这话,眼睛瞬间亮了,手里的布巾往桌上一放,凑过来的模样满是得意:“说到这个,我可就老自豪了!你还记得之前来的那个陈老弟不?就是他女儿被婴灵缠上,哭着求我帮忙超度的那个。” 他顿了顿,又忍不住搓了搓手,语气里的兴奋藏都藏不住:“那事儿办完之后啊,他逢人就夸咱道观灵验,给我拉了不少熟客。再加上之前收拾那个害人的古曼童时,有人偷偷录了段视频发到网上,这下可好——我现在在本地的信众圈子里,那可是小有名气了!”说着,他还忍不住嘿嘿笑出声,眼角的褶子都透着欢喜。 这时二师兄端着空了的香灰桶走过来,身后跟着正揉着胳膊的樊乐,他冲宋道长扬了扬下巴:“师傅,你们聊着,我去后厨看看中午的菜,先把饭蒸上。”宋道长点点头应了声“去吧”,目光转回到樊乐身上,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像是想起什么要紧事,拽着我的胳膊往旁边的廊柱后挪了挪。 他压低声音,语气里满是诧异:“这小伙子的事,真好了?你还真给他找着阴阳交替命格的姑娘,办了那事?” 我赶紧伸手打断他,脸一下子热了起来:“欸!师傅你说啥呢!哪有找姑娘这档子事!” “那他怎么好得这么快?”宋道长眉头皱得更紧,语气笃定,“他那邪祟缠身的情况我清楚,要不是有人跟他办了那事,根本好不了这么利索!” 我偷偷瞟了眼不远处正看着院中小草发呆的樊乐,又转回头对上宋道长追问的目光,耳朵都开始发烫,声音越说越小:“那个…师傅,我接下来说的话,你听了可千万别揍我啊。当时你说,最好要个像我这样阴阳交替命格的人和他做那种事,我实在没别的办法,所以就自己…上了。” 话说完,我攥着衣角,半天没敢抬头。廊下静了好一会儿,没听见宋道长的声音,我才悄悄抬眼——只见宋道长眼睛瞪得溜圆,像是听到了天方夜谭,嘴巴张得老大,能塞进一个鸡蛋,手里的布巾都忘了攥紧,轻飘飘滑落在地。 第80章 天命纯阳解幽秘,尘音古调动尘情 宋道长先是僵在原地,喉结上下滚动了两下,猛地倒吸一口凉气,那声响在安静的廊下格外清晰。 他飞快扫了眼不远处还在发呆的樊乐,又转回头死死盯着我,眉头拧成个疙瘩,手指在我肩上轻轻敲了敲,半晌才叹出一口气:“唉,算了算了,事都已经这样了,往后你就对人家好点吧——毕竟吃亏的是他。” 我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当即皱着眉嘀咕:“啥叫我对他好啊?明明该是他对我负责才对,我才是被压的那个!” 这话刚出口,宋道长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方才松开的眉头又拧得更紧,眼神也沉了下来。 他往前凑了凑,伸手轻轻捏住我的下巴,逼着我抬头看向他,声音里带着点不可置信的严肃:“你盯着我的眼睛,再把刚才那句话说一次?” 我被宋道长这眼神一逼,心头发慌,“扑通”一声就跪在了青石板上,双手攥着衣摆抬头:“师傅!您之前总说修道之人要清心寡欲,是徒儿破了规矩、犯了错,您要罚就罚我,我绝无二话!” 这一跪动静不小,不远处的樊乐猛地回神,快步跑过来想扶我:“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我却用力甩开他的手,膝盖在地上磕得发疼,还是朝着宋道长重重磕了个头——其实我心里打着小算盘,师傅向来疼我,这苦肉计一用,他多半就不会再追究了。 果然,宋道长看着我这模样,脸上的严肃渐渐散了,弯腰叹了口气,伸手把我拉起来:“罢了罢了,都已经发生了,罚你又能改变什么?起来吧。”他拍了拍我膝盖上的灰。 又道:“咱说要清心寡欲,可也不是要跟活人似的憋着,有时顺着本心、跟着自然走,才是真的自在。就像我,你师公当年天天教我要淡泊名利、别贪钱财,可我不还是爱钱?只要咱取之有道,不偷不抢,赚得踏实,爱点钱又有什么关系?” 见师傅不再揪着之前的事不放,我心里那块石头总算落了地,想起正事赶紧追问:“师傅,您之前在电话里说樊乐是纯阳命格,这到底是啥命格啊?” 宋道长转头看向樊乐,眼神里满是欣赏,手指还轻轻点了点他:“所谓纯阳命格,就是出生在阳年阳月阳日阳时,八字里一点阴属性都没有。这种命格的人,体内阳气旺得很,寻常阴气近不了身,说是百邪不侵都不为过,就连血都能克制阴邪之物,厉害着呢!” 樊乐一听,眼睛瞬间亮得像灯泡,忍不住拔高声音:“我去!这么说我天生就这么厉害?” 我没理会他的兴奋,接着问师傅:“可既然百邪不侵,他怎么还会被魇月忘生蛊附了身?” 宋道长摸了摸下巴,眉头微蹙:“这原因就多了。可能是他之前生病体虚,阳气跟着弱了;也可能是……”他说着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了樊乐一眼,才继续道:“还有种可能,就是心存淫邪——说白了就是心里不干净,老琢磨着跟某人干些没正经的事。”话尾,他的目光还往我身上瞟了瞟。 我被这话气笑了,伸手一把揽过樊乐的胳膊,故意凑近他耳边调侃:“行啊小乐乐,原来你心里对我图谋不轨,都到能让蛊虫钻空子的地步了?”说着趁他没反应过来,在他腰上狠狠掐了一把。 樊乐疼得龇牙咧嘴,连连求饶:“哎呦呦!疼疼疼!我错了我错了!我就是想想,没真敢干啥啊!” 正闹着,二师兄端着两盘菜从后厨出来,刚走近就飘来一阵香味——一盘红烧排骨油亮诱人,另一盘清炒时蔬翠绿爽口,看得我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连忙凑过去夸:“师兄,没想到你厨艺这么好!这菜看着也太香了吧!” 二师兄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笑着摸了摸后脑勺:“我上的就是厨技大学,加上从小跟着家里人学做菜,练得多了就熟练了。” 一旁的宋道长听了,也跟着搭话:“以前小胖还在观里的时候,我就爱让他做饭。虽说他在修道、辨邪这些事上不如你,但论下厨,我敢说他能吊打你。” 这话一下勾起了我的回忆——以前在道观里,我兴致勃勃想露一手,结果炒出来的菜又咸又糊,连最节俭、从不浪费的宋道长,吃完都皱着眉让我拿去倒了,从那以后,我就彻底丧失了道观厨房的使用权,现在想起来还觉得有点丢人。 我心里正琢磨着,见他既能耐心哄小孩,又能勤勤恳恳做出满桌好菜,先前那些不好的印象,不知不觉就淡了许多,反倒觉得他这人踏实又靠谱。 饭桌上正吃得热闹,突然“我和草原有个约定~”的铃声猛地炸响,那熟悉的老年机旋律穿透力极强,瞬间盖过了碗筷碰撞的声音。 宋道长皱着眉往口袋里摸手机,嘴里还嘟囔:“这是谁啊,非得挑着饭点打电话,也不怕耽误人吃饭。”说着从随身的布袋里掏出那部旧老年机,瞥了眼屏幕后,便放下筷子起身,往廊下走去接电话了。 宋道长挂了电话走回桌边,我赶紧放下筷子追问:“师傅,刚是谁打来的啊?” “没什么,来生意了。”宋道长坐回原位,又转头看向二师兄,“对了小胖,你之前是不是在城西山下那所厨技大学上学?” 二师兄愣了一下,随即点头:“是啊师傅,您问这个干啥?” “你们学校刚打过来的,说新建的会议大厅里不太干净,想让我去看看。”宋道长夹了口菜,慢悠悠说道。 这话刚落,二师兄突然一拍大腿:“哦对对对!我之前在学校就听说过这事!”他放下筷子回忆道,“那会议大厅的地儿,以前是个老戏台,荒废好多年了才改建的。听说后来半夜总有人听见里面有唱戏的声音,唱的啥也听不太懂,好像有句‘落花满天’‘蔽月光’之类的,具体记不清了。”说着还捏着嗓子,依稀有样学样地哼了两句,调子又老又怪。 一旁的樊乐突然停下筷子,眼睛一亮:“欸?这调子我好像听过!”他挠了挠头,“小时候在爷爷的老式收音机里听到过,但歌名早忘了,只记得爷爷当时说,这是粤剧里的一段。” 第81章 青袍隐真意,夜台探戏魂 宋道长听完樊乐的话,指尖捻着筷子尖轻轻点了点桌面,不紧不慢地点头:“粤剧调子配老戏台,倒也说得通。”他抬眼看向二师兄,语气干脆,“待会我去看看,小胖,那原来是你学校,路熟,你跟我一起去。” 我手里的筷子还夹着半块青菜,一听这话立刻放下,身子往前凑了凑,伸手轻轻拽住宋道长道袍的衣角,声音里带着点雀跃:“师傅,我也想去!之前我也和你处理过一些事,说不定能帮上忙。” 宋道长低头扫了眼被我拽住的衣角,嘴角勾了勾,没多说什么,只颔首应道:“你去也好,你眼尖,关键时刻还能帮我搭把手。” 这话刚落,樊乐“哐当”一声放下筷子,眼睛瞪得溜圆,急忙凑过来:“宋道长!我也想去!我跟你们一起!” 我立马转头瞪他,没等宋道长开口就抢先说道:“你去干啥?你除了会跑会叫,啥也不会,到时候真遇上点事,我还得分神保护你,净添乱!” 樊乐被我堵得脸一红,梗着脖子反驳:“我怎么啥也不会了?我不是有纯阳命格吗?宋道长不是说我这血能克制邪祟,万一到时候用得上呢?多个人多份力啊!” 宋道长看着我俩吵得脸红脖子粗,笑着摇了摇头,手指在桌上敲了敲:“行了,别争了。人多确实力量大,正好也能让你们多见识见识。”他夹起最后一口菜放进嘴里,咽下后擦了擦嘴,“吃完饭,咱们就出发。” 饭后宋道长拎起墙角那只旧布包,率先迈步往道观门口走,我和二师兄、樊乐赶紧跟上。下了山到路边,他居然抬手拦了辆出租车,车停在跟前时我都愣了愣。 我凑到宋道长身边,故意夸张地咋舌:“哇塞,师傅,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难得见您主动打车,您这铁公鸡总算舍得拔毛了?” 宋道长闻言,抬手就在我后脑勺轻轻敲了一下,语气带着点无奈又好笑:“臭小子,就知道贫嘴。以前道观不景气,一分钱恨不得掰成两半花,当然得省着点。”他拉开车门先坐了进去,转头朝我们招手,“现在日子好起来了,自然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委屈自己,也省得你们跟着我走断腿。” 车子沿着蜿蜒的山路一路向西,最终停在城西山下那所颇有年头的厨技大学门口。宋道长从布包里掏出个磨得发亮的老年机,按了几个数字拨过去,简单说了两句便挂了。 没等多久,校门口的传达室里走出个穿着灰色中山装的中年男人,梳着一丝不苟的分头,手里还拿着个记事本。二师兄原本靠在车门上嚼着口香糖,瞥见那人的脸,嘴里的糖“啪嗒”一下掉在地上,眼睛瞪得溜圆:“我靠!那不是曹主任吗?”他声音都拔高了些,“以前在学校里老使唤我,打印文件、搬器材,把我这学生当免费劳工使!” 话音刚落,曹主任也看见了他们,脸上立刻堆起热情的笑,快步迎了上来。宋道长率先上前,两人双手交握,寒暄了两句。二师兄深吸一口气,梗着脖子走过去,语气带着点不服气:“曹主任,还认识我吗?” 曹主任眯着眼睛打量他片刻,突然往后退了半步,手里的记事本差点滑落,满脸都是不可置信:“孙铁牛!你怎么会在这儿?” “他是我的二徒弟。”宋道长拍了拍孙铁牛的肩膀,指了指旁边的我们,“他们三个,都是来帮我处理事情的。” 曹主任这才恍然大悟,打量着孙铁牛,眼神里满是惊奇:“铁牛,真没看出来,你原来还有这重身份啊!” 宋道长目光一沉,直截了当地问:“曹主任,贵校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要劳烦你特意叫我过来?” 曹主任脸上的笑容瞬间淡了下去,重重叹了口气,往校园里望了一眼:“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道长先跟我进学校,我慢慢给你说……”话没说完,他的目光落在宋道长身上,语气有些迟疑,“道长,咱们这儿再怎么说也是学校,学生老师多,你穿这个道袍……会不会有点太惹眼了?” 宋道长顺着他的目光扫了眼自己的道袍,当即点头:“理解,理解,不能给学校添不必要的麻烦。”话音刚落,他伸手抓住道袍衣襟,利落往上一掀,竟将衣服整个翻了过来——原本黄色的道袍内里,是沉稳的深青色面料,针脚细密,连袖口的纹路都跟着换了风格。 他重新把衣服穿好,抻了抻衣角,乍一眼看去,那版型配上深青色,倒真有几分改良汉服的雅致,半点看不出之前道袍的模样。 我们跟着曹主任往校园深处走,脚下的石板路被晨露浸得发潮。他一边引着路,一边压低声音把学校的怪事细细道来,说的内容和二师兄之前讲的差不太多——新修的会议大厅一到半夜,就会传出断断续续的唱戏声,有时是女声,有时是男声,听得人心里发毛。 宋道长和我们几个都听得认真,唯独二师兄孙铁牛完全没把注意力放在这事上。他像个刚返校的学生,眼睛在校园里东瞅西瞅,一会儿指着不远处一棵枝繁叶茂的老樟树,兴奋地拍我们胳膊:“看见没?以前我老躲在那树底下看书,夏天凉得很!”没走两步,他又突然停住,朝着教学楼的方向努嘴,声音里带着点吐槽的劲儿:“瞧见那个穿黑外套的老师没?以前上课老爱抽人回答问题,我可被他点名过好几次!” 跟着曹主任穿过几栋教学楼,最里面的会议大厅终于露了出来。这楼确实新得晃眼,米白色的外墙贴着亮面瓷砖,在阳光下泛着干净的光,正门上方是巨大的弧形玻璃顶,两侧立着两根浅灰色罗马柱,看着既气派又规整,跟校园里其他老旧建筑比,透着股说不出的现代感。 可走近了就觉出不对劲——明明是大白天,大厅门口却像罩着层冷雾,连风都比别处凉几分。 曹主任掏出钥匙串,金属碰撞声在安静里格外清晰,“咔嗒”一声打开厚重的玻璃门,一股阴凉气瞬间扑面而来,跟外面的暖日完全是两个温度,让人下意识打了个哆嗦。 宋道长率先迈进去,目光扫过空旷的大厅。里面铺着深棕色地板,天花板上的吊灯蒙着层薄灰,一排排座椅整整齐齐却透着股冷清,最前面的大讲台铺着暗红色幕布,边角微微耷拉着,看着有些陈旧。 他在厅里慢悠悠转了两圈,最后停在讲台前,手指轻轻碰了下幕布边缘,转头看向曹主任:“听说你们这会议大厅,之前是个荒废的老戏台?” 曹主任脸上的神色暗了暗,点点头:“是啊,听附近老街坊说,这戏台在这儿立了几十年,后来政府检查说有坍塌风险,就给拆了。我们校长觉得这块地位置好,就买下来盖了这座会议大厅。” 宋道长绕着讲台走了半圈,手指在冰凉的木质边缘轻轻敲了敲,语气带着点无奈:“你们胆子也是大,这么有年头的老戏台旧址,盖楼前连个懂行的人都不找,不招怪事才怪。” 曹主任一听这话,脸上的担忧更重了,搓着手往前凑了两步:“道长,不瞒您说,之前也找过几个号称能处理的,结果都是半吊子,折腾半天啥用没有。我也是托了好几层关系才找到您,您可一定要帮学校摆平这件事啊!” 宋道长侧过身看他,眼神里带着点似笑非笑的意味:“怎么,你这是在怀疑贫道的实力?” 曹主任吓得赶紧摆手,头摇得像拨浪鼓:“没没没!道长您误会了,我绝无此意!就是这事闹得学校人心惶惶,我实在是急糊涂了。” 宋道长走到大厅中央,抬头望了眼天花板上蒙尘的吊灯,指尖捻了捻道袍下摆,语气平静却透着笃定:“既然这唱戏的动静只在半夜出现,那也不必急着找。” 他转头看向曹主任,目光扫过空荡荡的座椅:“咱们就按兵不动,等半夜她自己出来了,再当面收拾。” 曹主任愣了愣,随即连连点头,原本紧绷的肩膀松了些——有宋道长这话,他悬着的心总算落下去大半。 第82章 明楼画符待鬼影,暗厅闻戏惊幽魂 曹主任攥着口袋里的钥匙,又朝大厅空荡荡的座椅扫了眼,语气带着几分歉意:“道长,我还有其他事得去处理,我先带几位去招待室歇着,晚上十点我再过来守着。”宋道长捻着道袍下摆点头,二师兄立刻拎起墙角的布包,跟在后面探头探脑地打量走廊。 招待室的红木门一推开,宋道长便挑了挑眉,目光扫过墙上挂的水墨山水画和铺着暗纹的沙发:“霍,这地方倒真气派,比观里的堂屋亮堂多了。”他说着从随身布袋里掏出个青竹竹筒,又摸出柄巴掌大的小刀——刀刃泛着冷光,刀把缠着褪色的红绳。 宋道长将东西递向樊乐,指尖敲了敲竹筒壁:“小樊,接着。”樊乐伸手接住,手指碰到冰凉的竹筒时顿了顿,眼神里满是懵:“道长,这……这是要做什么?” “借你的血用用。”宋道长嘴角勾出抹坏笑,眼尾的皱纹都透着几分狡黠。樊乐的脸瞬间白了,握着小刀的手紧了紧,指节泛白。 我凑过去撞了撞他的胳膊,故意调侃:“乐乐,你该不会怂了吧?之前是谁非要来的,拦都拦不住的?” 樊乐喉结滚了滚,瞪了我一眼,却还是没把东西递回去,只是声音弱了些:“谁怂了……不就是放点儿血吗,我又不怕。”二师兄在旁边凑趣,从布包里摸出颗水果糖递给他:“别怕啊小樊,等会儿我给你吹吹,跟小时候打针似的。” 我瞧着樊乐捏着小刀半天没动静,指腹都快把刀柄攥出汗了,干脆伸手从他手里抽走刀:“算了算了,磨磨蹭蹭的,还是我来帮你吧!” 樊乐瞬间瞪大眼,手忙脚乱地想抢回去:“别别别!我自己来!真不用你!” “等你自己来?”我晃了晃手里的小刀,刀刃在灯光下闪了闪,“恐怕得等到后半夜,这戏班子都该开唱了。赶紧的,把手伸出来。” 樊乐却固执地摇着头,往后缩了缩手:“你下不了手的,真的。” “我怎么就下不了手了?”我挑眉,语气里带着点不服气。 他忽然往前凑了凑,温热的气息扫过我耳边,声音压得极低:“因为你爱我啊。” 这话像团小火苗,一下就燎红了我的耳尖。我手忙脚乱地推开他,脸上发烫:“少胡说八道!”趁他被推得晃了下身形、没反应过来的空档,我一把攥住他的手腕,拇指按在他的指尖上,手里的小刀轻轻一划——一道细痕立刻显出来,鲜红的血珠慢慢冒了出来。 樊乐“嘶”了一声,看着指尖的血,又气又笑地瞪我:“卧槽!你还真下得去手啊!” 我捏着樊乐的手指,将血珠稳稳滴进竹筒,刚滴了三滴,宋道长便伸手拦了下来:“行了行了,够了。”他指了指竹筒,语气轻松,“只是用你的血当个引子,可不是要放血治病,用不了太多。” 说着,他从布袋里摸出个纸包,倒了些青灰色粉末进去,又捏了一撮朱砂,最后拧开一个小小的瓷瓶,将里面澄黄的液体缓缓倒入。 宋道长拿起竹筒轻轻摇晃,里面的东西很快搅成了暗红色的糊状,他把混合物倒在一旁的迷你砚台上,拿起一支狼毫小笔,笔尖在糊里轻轻一沾,随即落在黄纸上。 二师兄凑在旁边看得眼睛都直了,忍不住咋舌:“还得是师傅!您这画符叫一个行云流水,换我来,磨墨就得磨半天,画出来的符还歪歪扭扭,跟爬了条虫似的。” 宋道长把笔搁在砚台边,斜了他一眼:“谁让你平日里总偷懒,画符最忌心浮气躁,这一点你可得向你师弟好好学学。” 我一听这话,立刻凑过去,伸手搭在二师兄的肩膀上,拍了拍他的胳膊,笑着说:“没事的师兄,往后要是有空,我教你画符的诀窍,保证你不出半个月,也能画出像模像样的符来。” 宋道长把刚晾干的三张符纸分别递过来,指尖碰了碰我的手背:“拿着,贴身放好,今晚要是真遇上事,这符关键时刻能救命。”我和樊乐赶紧把符纸塞进衣兜,二师兄更是直接揣进了贴肉的内袋,拍了拍才放心。 宋道长又低头翻了翻随身布袋,确认东西都在,才直起身:“行了,老在招待室待着也闷,出去走走,熟悉熟悉这儿的路。” 我们跟着他在校园里转了小半圈,等再回到办公楼附近时,天已经完全黑透,学生们大多回了宿舍,连路灯都显得比白天暗了几分。 宋道长停下脚步,抬头看了眼会议大厅的方向:“时候差不多了,该过去等着了。” 借着路灯的光,我们一路往会议大厅走,二师兄却始终缩在队伍最后面,脚步磨磨蹭蹭的。 他小声嘀咕:“我之前在这读书的时候,晚上就不敢往这楼附近靠,总觉得阴嗖嗖的,今晚还是头一次敢走这么近。” 宋道长回头瞥了他一眼,语气带着点恨铁不成钢:“没出息,有师傅在这儿,怕什么。” 等走到会议大厅门口,我才明白二师兄的顾虑——白天看着气势恢宏的大厅,到了晚上完全换了副模样。 窗户里黑漆漆的,连月光都像被挡住了似的,风一吹过,门框还发出“吱呀”的轻响,一股说不出的阴森感扑面而来,光是站在门口看着,就让人后颈发毛。 我们几人踩着吱呀作响的地板走进大厅,里面黑得像泼了墨,只有窗外路灯的光勉强透进来,在地上拖出几道模糊的影子。 宋道长脚步没停,径直往大厅中央的讲台后面走,我们赶紧跟上,缩在阴影里不敢出声。 宋道长看了眼手腕上的表,眉头皱了皱:“这曹主任怎么回事?不是说好晚上十点过来一起蹲守的吗?” “他该不会是白天看着镇定,晚上真怂了吧?”樊乐凑在我耳边小声说,语气里带着点调侃。 二师兄也跟着点头:“我看很有可能,毕竟是普通人,真要等鬼出来,哪能不慌。” 他的话音刚落,外面讲台方向突然传来“哗啦”一声轻响,像是有东西被碰倒了。我们瞬间屏住呼吸,精神一下子绷紧。我压低声音,心脏怦怦直跳:“该不会……是那唱戏的鬼来了吧?” 樊乐攥着口袋里的符纸,声音也有点发紧:“不知道,没看见人啊。” 宋道长立刻将手指竖在嘴唇前,眼神示意我们别出声。他慢慢从布袋里抽出桃木剑,剑身在微光下泛着冷光。等外面又传来一声动静时,他找准机会,脚步一错就冲了出去,动作快得像阵风。 我也顾不上害怕,紧跟着冲了出去,刚绕过讲台,就看见一道模糊的人影在晃。我心一横,铆足劲扑上去,死死把那人压在地上,扯着嗓子喊:“师傅!我抓住鬼啦!快来帮忙!” 被我压在地上的“鬼”突然拔高了声音喊:“哎呦喂!抓错了抓错了!我是曹主任!” 我心里一惊,连忙松开手起身,伸手把他扶起来,脸上发烫:“对不起对不起,曹主任,我没看清……” 曹主任揉着后腰,龇牙咧嘴地直吸气:“你这小子下手也太狠了,差点没把我腰压断!” 我们跟着他退回讲台后面,宋道长瞥了曹主任一眼,语气带着点不满:“你怎么现在才来?都快十一点了。” “路上碰到点急事,耽搁了一会儿。”曹主任拍了拍身上的灰,解释道。 二师兄在旁边凑趣,故意压低声音调侃:“主任,您该不会又忙着安排学生干活,把这事儿忘了吧?” 曹主任立刻瞪了他一眼:“瞎说啥呢!我那是让他们多参与实践,锻炼能力!” 他的话音还没落下,宋道长突然竖起手,朝我们“嘘”了一声。我们瞬间闭了嘴,连呼吸都放轻了。 下一秒,一道幽怨又纤细的唱戏声,缓缓从讲台方向飘了过来——“雾烟暗遮世外天,有仙山化作云台殿,散花女领导众仙,侍驾金童在花前~” 那声音轻飘飘的,却像带着钩子,在空荡的大厅里绕着圈,听得人后脊发凉。 第83章 粤韵悲歌凝鬼怨,人捂惊声引红影 我按捺住怦怦的心跳,指尖攥着衣角,小心翼翼地从讲台侧面探出一点点脑袋。 空荡荡的大厅里只有灯光惨白地洒在讲台上,台面光溜溜的,连个影子都没有,刚才那勾人的唱戏声也像被掐断了似的,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正纳闷,后颈忽然被轻轻碰了一下,转头就撞进宋道长沉静的眼神里。他没说话,只竖起手指朝我眨了眨眼,又指了指我的眼睛,示意我闭上。 我连忙照做,下一秒就感觉眼皮上覆上一层冰凉,像是沾了露水的叶片轻轻擦过,带着股清清爽爽的草木气。 等那凉意褪去,我睁开眼,就见宋道长手里捏着两片宽大的柚子叶,叶尖还挂着晶莹的水珠。 而当我的目光重新落向讲台时,脑子“嗡”的一声直接懵了——方才空无一人的讲台上,此刻竟稳稳站着一男一女。 女的身着正红戏服,领口袖口绣满金线缠枝纹,头顶凤冠缀着的珠串轻轻晃动;男的则是一身驸马袍,玉带束腰,正抬手拢了拢衣袖,张口用粤语唱了段曲调婉转的戏词,字句软糯却透着股说不出的哀怨,即便听不懂内容,也让人心里发沉。 我还没从讲台上的景象里缓过神,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轻呼——是樊乐也忍不住探了头。 他眼睛瞪得溜圆,手已经下意识摸出手机,指尖飞快地划开屏幕,显然是想把眼前的画面录下来。 可手机屏幕刚亮起的瞬间,一道刺眼的白光突然从屏幕里炸开,像有人在耳边点燃了闪光灯,我下意识抬手捂住眼睛,耳边全是自己的吸气声。 慌乱中,我胳膊肘撞到了旁边的樊乐,两人重心一歪,“哎哟”一声双双向后倒去,后背重重磕在讲台侧面的台阶上。 “你们俩!”宋道长的声音带着急意,和二师兄的脚步声一起传来。两人一左一右架住我们的胳膊,把人扶起来时,宋道长还不忘压低声音训了句:“黑灯瞎火的搞什么鬼!想把它们惊动吗?” 我揉着发疼的后背,眨了眨眼,赶紧把手指向还攥着手机的樊乐,示意不是我的主意。 樊乐也有些窘迫,挠了挠头,凑到宋道长耳边小声辩解:“我、我就是想录下来……万一有人能听懂他俩唱的词,说不定能找到解决这事的线索啊。” 二师兄和曹主任早被我们方才的动静勾得心痒,凑在旁边直探头。宋道长无奈地摇了摇头,从兜里又摸出两片新鲜柚子叶,沾了点水,快速给两人擦了擦眼皮。 俩人刚睁着眼,就急不可耐地猫着腰溜到讲台后的角落,只敢露出半张脸往外看。 可这一眼刚落下,二师兄的下巴就差点掉下来,曹主任更是“咚”的一声,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双手撑着地面不停往后缩,指节都在发抖。 我眼尖,见曹主任张大了嘴,喉结还在不停滚动,眼看就要发出惊叫——这一叫准得把台上的东西惊动!我心一横,顾不上多想,一个箭步冲过去,伸手就捂住了他的嘴。 就在我手指刚碰到曹主任嘴唇的瞬间,讲台上那婉转幽怨的唱戏声突然像被掐断了琴弦,戛然而止。 我心里“咯噔”一下,正纳闷怎么回事,眼角的余光突然瞥见一道红色影子晃过。 我僵硬地转过头,脑子“嗡”的一声,眼前瞬间发黑,差点直挺挺晕过去——方才还在讲台上的那个红衣女鬼,不知何时竟悄无声息地飘到了我身后,那张涂着浓艳戏妆的脸离我只有半尺远,两只没有眼白的黑眼珠正死死盯着我,连呼吸都带着一股刺骨的寒意。 就在我浑身僵住、连冷汗都不敢擦的时候,衣兜里突然传来一阵温热的触感,紧接着一道刺眼的金光从布料缝隙里窜了出来,瞬间把周围照得亮如白昼。 我下意识眯起眼,再睁眼时,原本贴在我身后的红衣女鬼已经没了踪影,连讲台上那个驸马打扮的男鬼也一同消失,空荡荡的大厅里只剩下我们几个人的呼吸声。 我慌忙伸手摸向衣兜,把宋道长之前给我的那张符咒掏了出来——此刻它已经变成了一捧细碎的灰烬,风一吹就簌簌往下掉。 没等我说话,宋道长已经快步从讲台后跑了出来,手里又捏着一张新的黄符,指尖飞快地在符纸上方划过,嘴里念起了急促的咒语:“天师敕令,符引魂踪,朱砂破障,血光现形,酆都无阻,魄锁符中急急如律令!” 话音刚落,他手腕一扬,那张符纸就像长了眼睛的飞镖似的,“嗖”地一下飞了出去。 符纸在会议大厅的上空盘旋了好几圈,眼看就要往某个角落扎去,却突然“呼”地一下自燃起来,最后化作几点火星落在地上。 “哎呀!还是让他们跑了!”宋道长跺了跺脚,快步走到我面前,伸出手指在我脑袋上狠狠敲了一下。 我疼得龇牙咧嘴,刚想揉一揉,就听见他没好气地说:“混小子!刚才要不是你突然冲出去捂嘴,能惊动它们吗?这下好了,全白忙活了!” 我捂着被敲疼的脑袋,心里满是委屈,忍不住嘟囔:“我要是不捂他嘴,他刚才那架势,保准一嗓子就喊出来了,到时候不还是得惊动他们?” 曹主任立刻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灰,一脸不服气:“谁说我要叫了?我就是蹲久了腿麻,想打个哈欠缓一缓,谁知道你跟中了邪似的冲上来就捂我嘴!” 两人正争着,二师兄赶紧凑到宋道长身边,小声问:“师傅,现在俩鬼都跑了,咱们今晚还守在这儿吗?” 宋道长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眉头皱了皱:“看这情况,它们今晚受了符咒的惊吓,肯定不会再出来了,只能等明天再做打算。” 曹主任也跟着点头,语气里带着点后怕:“眼下也确实没别的办法,今晚先撤,等明天咱们再合计对策。” 就在这时,一直没说话的樊乐突然举起手机,眼睛亮了亮:“对了!刚才手机亮那一下,虽然没录到完整画面,但把他们唱戏的片段录下来了。我爷爷以前爱听戏,回头我让他听听,说不定能认出这是啥戏!” 宋道长一听,眼睛顿时眯了起来,连忙点头:“好主意!它们特意在这儿唱这出戏,肯定不是无缘无故的。知道这戏讲的是什么故事,或许能找到它们滞留在这里的原因,对解决这事大有帮助。” 第84章 夜半戏腔寒,案前真相明 晨光透过寝室窗帘的缝隙,在地板上投下几道细长的光斑。 季延川啃着面包凑到刘畅桌前,一脸好奇地追问:“刘畅,你俩昨天找你师傅看个命格花了一天啊?” 我手里正收拾着书包,闻言抬头瞥了他一眼:“肯定不止看了个命格啊,还帮我师傅去城西厨技大学的会议大厅捉鬼了,只不过没捉到。” “捉鬼?!”季延川嘴里的面包差点喷出来,眼睛瞬间瞪圆,“我靠,这么刺激!快给我讲讲!” 旁边正在翻书的许夜笙也停下了动作,身体微微侧过来,目光落在我身上,显然也来了兴趣。 我放下手里的东西,往椅子上一靠,回忆着昨晚的场景,便大致给他们说了一下。 季延川倒吸一口凉气:“嘶,那鬼一下就从大讲台瞬移到你身后,这么恐怖?” 我用力点点头,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那可不,当时差点给我吓死。不过好在师傅提前给了我张护身符,那鬼一靠近,符就亮了,直接把它弹开了,不然我昨天可能就交代在那儿了。” 许夜笙眉头微蹙,追问了一句:“后来呢?没捉到的话,后续打算怎么办?” 我刚要开口,就听见季延川抢着说:“对啊对啊,总不能放着那俩鬼在那儿吧?你师傅有办法没?” 我看着两人急切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师傅说那俩鬼昨晚受了符咒的惊吓,暂时不敢出来了,让我们今天再过去看看。对了,樊乐还录了段鬼唱戏的音频,打算让他爷爷听听,说不定能找到线索。” 说到这里,我猛地想起樊乐的音频,转身拍了拍他的肩膀:“乐乐,你给你爷爷说没有啊?那段戏腔有线索没?” 樊乐盯着手机屏幕,手指还在反复滑动聊天记录,头也没抬一下:“刚把音频发过去,再等等吧。你也知道,我爷爷眼神不好,智能手机玩不溜,看消息、听语音都得慢半拍。” 一旁的许夜笙放下手里的笔,身体往前倾了倾,语气带着几分探究:“那鬼唱的是啥戏种?能听出点门道不?” 樊乐终于抬起头,无奈地摇了摇:“听着像是粤剧,调调拐来拐去的,一句都没听懂。”说着,他点开手机里的音频文件,指尖刚松开,一阵幽幽的戏声就从听筒里飘了出来:“见仙侣,得相聚,暗贺暗贺拜相思,见爱分年,愿折枝台伴柳相生,伴月共拜上蓬莱殿~” 那声音又轻又飘,像裹着一层寒气的雾,在寝室里绕了一圈。季延川当即打了个哆嗦,胳膊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搓着胳膊吐槽:“艾玛,光是听着就后背发凉!这调调也太渗人了,比恐怖片bgm还吓人。” 话音刚落没两分钟,樊乐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上跳着“爷爷”的名字,还是语音通话。他立刻接起,把手机贴到耳边:“喂,爷爷,那段录音你听出来唱的啥戏了吗?” 电话那头传来老爷子苍老却格外有力的声音,带着点老戏迷的得意:“肯定啊!这出戏我年轻时候听了几十遍,光是开头那几个字的调门,我闭着眼都能认出来!” 樊乐一听有戏,身子往前凑了凑,语气都急了些:“行了爷爷,您别卖关子了,快告诉我那是啥戏?讲的啥故事啊?” “这唱的是粤剧里的经典老戏——《帝女花》!”老爷子的声音顿了顿,慢悠悠地解释。 “讲的是明末时候,崇祯皇帝的女儿长平公主,和驸马周世显的事儿。后来李自成攻进北京,崇祯自缢前想杀了女儿,长平公主被砍断手臂没死成,后来和周世显重逢,最后两人为了殉国,一起服毒自尽了,是出悲情戏。” 他接着补充:“你发的录音里那段,是《帝女花之谪仙》选段,讲的是他俩的前世——散花仙女和金童因为相爱触犯天条,被贬下凡历情劫,仙女成了长平,金童成了周世显。不过要说最精彩的,还是《香夭》那段,两人殉情时唱的,那才叫肝肠寸断……” 樊乐听爷爷又要往下聊戏,赶紧打断:“好了爷爷,我知道啦!您歇着吧,改天我回去看您再陪您聊戏,拜拜!”说着不等老爷子回应,飞快地挂了电话,转头对着我们摊了摊手:“我爷爷一说起戏就停不下来,再聊下去就得讲一下午了。” 我对着樊乐点点头,掏出手机翻出宋道长的号码拨了过去,把戏的名称及其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地给宋道长汇报了一遍。 电话那头的宋道长听完,声音明显松快了些:“看来那两个鬼不肯离去的根由,多半是卡在‘情’字上了,知道了症结,这事就好办多了。”顿了顿,他又忍不住叮嘱,“今晚你们可别再像昨晚那样冒冒失失捣乱了,等我琢磨好对策,明天咱们再去会会它们。”我连忙应下,挂了电话才松了口气。 放下手机,心里头反倒更痒了——这《帝女花》到底是有多虐,能让鬼魂都记挂着?我干脆打开笔记本电脑,指尖在键盘上敲下“粤剧帝女花”,页面瞬间弹出来一堆信息,视频、唱词、剧情解析密密麻麻。 其中一个“白雪仙 任剑辉帝女花”的视频,光看标题就透着股权威劲儿,模糊却经典的老画质一下抓住了我的眼。 “乐乐,过来一起看!”我朝樊乐招招手,他立马凑了过来。许夜笙也拽了拽还在搓胳膊的季延川:“过来看看,说不定能找到线索。” 四个人挤在小小的电脑屏幕前,伴着悠长又凄美的粤剧唱腔,一点点把这出戏看完。 戏里长平公主和周世显从重逢到殉情,一句句“落花满天蔽月光”唱得人心头发紧,尤其是《香夭》里两人饮下毒酒的桥段,连季延川都忘了吐槽,直愣愣地盯着屏幕。 关掉视频,寝室里静了好一会儿,我缓过神来,只觉得鼻子发酸,喃喃道:“我靠……也太虐了吧,看完整个人都傻了。” 第85章 符锁阴阳阵阵困双魂,袍燃旧恨熊熊焚孤心 我转头看向樊乐,声音里还带着刚看完戏的怅然:“难怪那两个鬼总唱这出戏,心里的执念怕是比戏里还深。” 樊乐沉默着点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边缘。 窗外的天色却已经渐渐沉了下来,宿舍楼的灯光一盏盏亮了起来。 “畅畅,”樊乐忽然开口,目光落在我身上,“宋道长那边,想好对策了吗?”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尽量让语气显得笃定:“放心吧,师傅既然看出来那俩鬼是卡在‘情’字上,肯定有针对性的办法,不会像昨晚那样手忙脚乱了。” 说完,我起身看向还在整理笔记的许夜笙和对着电脑发呆的季延川,压低声音:“我俩去趟厨技大学,跟师傅汇合,你们在寝室等着,宿管来了帮忙打一下掩护。” 季延川立刻抬头,眼睛瞪得溜圆:“不带我?万一又有啥刺激的……” “别添乱,你去只能帮倒忙。”许夜笙没等他说完就打断,推了推眼镜。 我冲两人比了个“谢了”的手势,和樊乐拎着背包轻手轻脚溜出寝室,生怕被宿管阿姨撞见。 出了宿舍楼,我们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报上“城西厨技大学”的地址,车子便汇入了晚高峰的车流里。 等车子停在厨技大学校门口,远远就看见宋道长和二师兄站在路灯下,宋道长手里还攥着一叠黄符,眉头微微皱着。 我俩刚下车,他就快步走过来,语气带着点急切:“怎么现在才来?快点,我跟你们说下今晚的计划,别再出岔子。” 我们立刻凑上前,宋道长将手里的黄符按顺序在掌心叠好,声音压得低而清晰:“今晚那俩鬼一出来,我先用‘锁灵符阵’把它们困住,暂时断了它们瞬移的路。” 他说着,从布包里掏出两面巴掌大的青铜八卦镜,镜面刻着细密的纹路,递到我和樊乐手里:“之后你俩盯着,一旦符阵有松动,就用八卦镜照它们——这镜子沾过朱砂和糯米水,能镇住阴气,别手抖照偏了。” 我和樊乐连忙点头,紧紧攥住八卦镜,冰凉的镜面让指尖一阵发麻。宋道长又转向身旁的二师兄,从包里摸出四面颜色各异的令旗,红、黄、蓝、黑四色旗面上各绣着一个“镇”字:“小胖,等我困住它们,你立刻把这四面令旗插在大厅东南西北四个角落,守住阵眼,别让阴气从缝隙里漏出去。” 二师兄接过令旗,麻利地别在腰上,瓮声瓮气应道:“知道了,师傅,保证插得又快又稳。” 宋道长抬头瞅了眼学校大门的方向,眉头又皱了起来:“这曹主任怎么回事?昨天迟到,今天还迟到,说了要配合我们……”他顿了顿,抬手看了眼表,“算了不管他了,时间差不多了,再等下去反而误事,咱们走。” 说着,他率先迈步往学校里走。大概是曹主任提前跟保安打过招呼,门口的保安只是扫了我们一眼,并没拦着。 我们跟着宋道长穿过空荡的校园,晚风卷着树叶沙沙响,很快就再次站在了那座会议大厅的门口——门虚掩着,里面黑漆漆的,连一点灯光都没有,只隐约透着股刺骨的寒气。 我们轻轻推开会议大厅的门,一股比昨晚更浓的寒气扑面而来,连呼吸都带着冷意,大厅里漆黑一片,只有窗外透进来的月光,在地板上洒下几块斑驳的影子,阴森得让人头皮发麻。 宋道长从布包里摸出提前备好的手电筒,光柱在空旷的大厅里扫了一圈,确认没异样后,率先朝着大讲台走去。 他从怀里掏出一叠黄符,指尖捏着符角,沿着讲台边缘快速贴了一圈,每张符之间的距离都分得极匀,符纸在夜风中轻轻颤动,隐隐透着点微光。 贴完符,宋道长转身朝我们比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后弯腰钻进了讲台后面。 我和樊乐、二师兄连忙跟上,四个人挤在狭窄的空间里,大气都不敢喘,只听见彼此的心跳声,和外面偶尔传来的风声,静静守株待兔,等着那两个鬼魂出现。 我们在讲台后缩了快半个钟头,眼皮越来越沉,连二师兄都靠在墙壁上打了个小盹,我正迷迷糊糊要睡着,突然一阵幽幽的粤剧唱腔飘了过来,瞬间让所有人都清醒了。 先是女声,又轻又冷,像浸在冰水里的丝线,绕着大厅飘:“入关满清种下根,叹一朝夺了大明运,记干戈血尚新,灭国仇心间印,悲声唱家邦恨,丝丝血泪印满襟,痛先王,未殓祖茔,宝烛烟冷奉祭也无人问。” 紧接着,男声跟着响起,同样带着化不开的悲戚,和女声一唱一和:“帝女劫后图强欲振,嗟失意遭不幸,前途路渺茫灰心哀痛复国难成任。” 宋道长立刻按住我们的肩膀,示意别出声,手电筒的光悄悄从讲台边缘探出去——只见大厅中央的空地上,两道模糊的人影正缓缓浮现,一男一女,身形飘在半空中,正是昨晚那两个鬼魂。 宋道长见状立刻凝神,双手飞快掐出一个诀印,指尖对着空气虚点几下,嘴里念念有词:“天地玄宗,万炁本根,符阵起!” 话音刚落,讲台周围那圈黄符突然亮起刺眼的红光,红光瞬间连成一片,像道透明的光墙,把讲台和中央的两个鬼魂一起围了起来。 男鬼刚要飘向一侧,后背撞上光墙,“滋啦”一声冒出缕黑烟,被狠狠弹了回去。 女鬼的身形晃了晃,突然尖着戏腔喊起来:“边个喺度堵住我哋?”那粤语混着阴气,听得人耳朵发紧。 宋道长皱了皱眉,没听懂却也没多问,对着二师兄喊:“叽里呱啦说啥呢!小胖,快上!” 二师兄应了声“好嘞”,攥着令旗就从讲台后冲出去,脚步又快又稳。他先跑到大厅东侧的柱子旁,把红色令旗往地上一插,接着绕到南侧、西侧、北侧,眨眼间就将四色令旗分别立在四个方位。 令旗刚落地,旗面就无风自动,和中间的符阵红光隐隐呼应起来。 宋道长见令旗立稳,符阵红光更盛,便从讲台后走了出去,站在光阵外,声音沉稳:“你俩别白费力气了,我这‘锁灵符阵’,专门困阴魂,你们冲不出去的。” 女鬼飘在阵中,身影因阴气翻涌变得有些扭曲,尖着嗓子又用粤语喊:“你条牛鼻子想搞乜花样?” 宋道长无奈地摆摆手,脸上带着几分耐心:“听不懂你说的方言,但道理都一样——俗话说尘归尘,土归土,你们已经不是阳世间的人了,为何偏偏执着于这会议大厅,反复唱这苦情戏?早日放下执念,去阴曹地府报到投胎,才算正途啊。” 男鬼一听这话,怨气瞬间翻涌起来,周身的阴气都浓了几分,声音又沉又哑:“而家国难当头,我两公婆做大戏唤醒百姓,团结赶走豺狼——咁都叫有罪?!” 宋道长皱着眉,头摇得像拨浪鼓:“行了行了,别讲了,我一句也听不懂。”他顿了顿,看着阵中相互依偎的两道鬼影,语气软了些,“我知道你们二人……哦不,二鬼情深义厚,眼下不也好好待在一起吗?还有啥放不下的执念?听我的,早日投胎,下辈子说不定还能做夫妻。” 我赶紧跟着点头,凑到光阵边帮腔:“对啊对啊,早日投胎去吧!”其实我也没听懂他俩说的粤语,但看宋道长这么劝,跟着附和准没错,说不定还能帮着消解点鬼魂的怨气。 “啪”的一声脆响,会议大厅的门突然被推开,冷风裹着人影闯了进来——来人正是曹主任,可他身上穿的根本不是平日的西装,而是一身深绿色军装,头上还扣着顶深绿色的九八式战斗帽,那模样活脱脱像极了老电影里的“二鬼子”,看得我心里直犯嘀咕:他咋穿成这样? 没等我想明白,阵中的女鬼突然发出一声尖锐的怒吼,声音刺破耳膜,周身的阴气瞬间暴涨,竟不管不顾地朝着曹主任冲过去!曹主任吓得腿一软,“噗通”一声瘫坐在地上,脸色惨白,双手胡乱地往前挡。 好在符阵的红光及时亮起,像道坚不可摧的屏障,女鬼一头撞上去,瞬间被弹回阵中,连带着男鬼的身影都晃了晃。 曹主任盯着阵中龇牙咧嘴的女鬼,大口大口喘着气,冷汗顺着额头往下淌,好半天才缓过劲来,瘫在地上的身体微微发颤,显然是被吓得不轻。 第86章 八卦镜转月光冽,五帝钱飞鬼刀寒 宋道长被女鬼骤然的暴戾惊得心头一紧,忙踏前一步扬声喝止:“欸!贫道劝你速速归降,莫要害人!”可那女鬼像是完全没听见,只与男鬼交换了个猩红的眼神,两鬼身形猛地腾空而起,在阵中化作一团翻滚的黑雾。 黑雾裹挟着刺骨的阴气,开始朝着符阵红光疯狂撞击!“砰砰砰”的闷响在大厅里回荡,原本鲜亮的红光竟在一次次冲击下渐渐黯淡,宋道长盯着那些开始发灰的符纸,脸色骤变,失声惊呼:“不好!” 话音还没落地,贴在讲台边缘的黄符突然“腾”地燃起火苗,不过几秒就烧成了灰烬。 更糟的是,东南西北四角的令旗像是被无形的巨手攥住,“咔嚓”几声脆响后,齐刷刷断成两截,插在地上的旗杆歪歪斜斜倒了一片——锁灵符阵,破了! 没了束缚的黑雾瞬间暴涨数倍,像张张开的巨网,带着滔天怨气,直直朝着还瘫在地上的曹主任扑去!曹主任吓得连尖叫都发不出来,只能手脚并用地往后爬,后背重重撞在柱子上,退无可退。 千钧一发之际,樊乐眼疾手快,猛地将手中的八卦镜掷了出去!镜面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恰好横在曹主任身前。 黑雾毫无防备地撞了上去,“嗡”的一声闷响后,镜面骤然迸发刺眼金光,黑雾像被烫到般向后弹飞,在空中翻涌着散了几分。 我见状立刻冲到窗边,双手握紧八卦镜对准窗外的月亮。清冷的月光落在镜面上,瞬间被折射成一道锐利的金光,我稳稳调转镜身,将金光直直射向半空中的黑雾。 “滋滋——”金光触碰到黑雾的瞬间,白烟顺着黑雾边缘冒了出来,原本浓郁的黑雾竟肉眼可见地淡了些,还没等我们松口气,黑雾突然一分为二,重新凝出男女鬼魂的身形。 男鬼红着眼,转身就朝还瘫在地上的曹主任扑去!宋道长见状,立刻从布包里抽出桃木剑,脚步飞快地想上前阻拦,却被女鬼死死挡在身前。 女鬼指着他,声音尖利得像要划破空气:“食唐山水屙日本屎!点解要帮呢条二五仔啊?!” 宋道长眉头拧成一团,心里暗道:听这语气,怕是在骂贫道。 但他没多纠结,握紧桃木剑沉声道:“不管你说的啥,只要你敢伤人,贫道就不能坐视不理!”话音落,他脚下一错,桃木剑带着破风的力道,朝着女鬼心口刺去。 另一边,曹主任看着男鬼泛着绿光的眼睛直扑过来,吓得魂飞魄散,双手乱挥着尖叫:“救命啊!” 二师兄听见喊声,立刻攥紧拳头朝男鬼冲过去。他瞅准男鬼的身影,猛地双脚蹬地跃起,庞大的身躯像块沉重的石板,想借着冲劲把男鬼死死压在身下。 可那男鬼反应极快,身影一晃就飘到了一旁,二师兄扑了个空,“咚”的一声重重摔在地板上,疼得他龇牙咧嘴,捂着腰直哼哼:“哎呀我的娘诶,俺不中了!” 我见状立刻张开左手手掌,指尖在掌心飞快画符,嘴里念咒的声音又快又稳:“天灵灵,地灵灵,四面八方显神灵,掌心灵符,降妖除魔,急急如律令!”话音刚落,掌心便亮起金色符文,带着温热的灵力。 我攥紧手掌冲上前,趁着男鬼还没对二师兄发难,一掌狠狠拍在他身上!金色符文撞上阴气的瞬间爆发出强光,男鬼像被重锤击中,“嗷”地一声被击飞出去,撞在远处的柱子上才停下。 樊乐抓住这间隙,一把拽住还在发抖的曹主任,连拉带扯躲到了大厅角落的桌子后面。 男鬼从地上爬起来,周身的阴气翻涌得更凶,恶狠狠地盯着我骂:“死包仔,等我一棍打爆你嘅狗头!”话音未落,一团浓郁的黑气在他掌心凝结,眨眼间化作一把闪着寒光的长柄大刀。“睇刀!”他大喝一声,手臂一扬,长刀便带着破风的寒气,直直朝我劈来。 我心脏一紧,立刻侧身翻滚躲开,长刀“哐当”一声劈在地板上,竟砸出一道浅痕。 可男鬼不依不饶,提着刀步步紧逼,刀锋一次次擦着我的衣角划过,逼得我连连后退。 “师傅,救命啊!”我实在扛不住,朝着宋道长的方向大喊。 宋道长正和女鬼缠斗,桃木剑与女鬼的阴气爪印碰撞得火花四溅,听见我的呼救,他余光瞥见我的窘境,立刻腾出一只手,从布袋子里摸出一把串着红绳的五帝钱剑,朝我扔来:“接着!” 我眼疾手快,看准时机伸手接住,刚握住剑柄,男鬼的大刀就又劈了过来。我赶紧横剑去挡,“铛”的一声脆响,五帝钱剑稳稳架住了长刀,震得我手臂发麻。 趁男鬼发力的间隙,我抬腿狠狠踹在他小腹上,将他踹得后退两步。紧接着,我咬了咬下唇,把指尖的血快速抹在五帝钱剑身上——瞬间,剑身迸发耀眼金光,铜钱上的纹路都清晰亮了起来。 男鬼见状,怒吼着再次挥刀冲来,我握紧发烫的五帝钱剑,迎了上去,刀剑碰撞的火花在漆黑的大厅里不断闪烁。 可我修为太浅,握着五帝钱剑的手越来越沉,没过几招,男鬼猛地发力,长刀狠狠撞在剑身上,我只觉一股巨力传来,手里的五帝钱剑“哐当”一声被击飞,重重落在远处的地上。 男鬼见状,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握着长刀的手臂高高扬起,寒光闪闪的刀刃再次朝我砍来。我僵在原地,脑子里只剩一个念头:完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樊乐突然从旁边冲出来,一把绕到男鬼身后,双手死死捂住了男鬼的眼睛!“啊——!”男鬼瞬间发出一声尖锐的怒吼,眼睛周围竟冒出阵阵白烟,阴气都跟着乱了阵脚。 我这才惊觉,樊乐的双手上满是鲜红的血,顺着指缝往下滴——他竟是用自己的血,暂时封住了男鬼的眼睛! 我瞅准这绝佳时机,立刻凝神聚气,掌心泛起淡紫色雷光,对着男鬼毫无防备的腹部狠狠拍出五雷掌! “轰隆”一声闷响,雷光瞬间炸开,男鬼惨叫一声,身形当场溃散,化作一团黑雾朝着会议大厅的窗户飘去,眨眼间就消失在夜色里。 女鬼瞥见男鬼逃走,打斗的动作猛地一顿,她怨毒地瞪了在场的我们一眼,眼神里满是不甘与恨意,随后也不再恋战,身形一晃化作另一团黑雾,紧随男鬼之后,冲破窗户逃走了。 第87章 血痕新染,鬼语难通 见两团黑雾消失在窗外,宋道长握着桃木剑的手垂了下来,重重叹了口气:“还是让他俩给跑了。” 我压根没心思管逃走的鬼魂,转身就冲过去拉过樊乐的手——他掌心有道深可见骨的口子,鲜血还在汩汩往外冒,看得我心揪得发紧。“二师兄,学校的校医室在哪?”我朝着还在揉腰的二师兄大喊。 二师兄踉跄着从地上爬起来,捂着腰直咧嘴:“在宿舍旁边,我带你们去吧。”我一刻也不敢耽搁,攥着樊乐流血的手,紧跟着二师兄就往大厅外跑。 宋道长则走到瘫在地上的曹主任身边,伸手把他拉了起来,没好气地数落:“行了,没事了。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子,真不知道你是咋当上主任的。”曹主任还没缓过劲,抓着宋道长的袖子直发抖,脸色白得像纸。 曹主任哆哆嗦嗦地瞅了眼空荡荡的大厅,声音还发着颤:“走…走了?” 宋道长收回目光,淡淡应了声:“嗯,走了。” 曹主任这才松了口气,扶着讲台边缘慢慢站起来,拍着胸口直后怕:“我的老天爷啊,吓死我了!那鬼怎么一来就追着我打啊?” “我怎么知道。”宋道长瞥了他一眼,突然想起什么,指了指他的军装,“对了,忘了问你,你怎么打扮得跟‘二鬼子’一样?” 曹主任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苦着脸解释:“最近不是那啥世界反法西斯纪念日嘛,咱们学校安排了个抗日话剧。因为人手不够,我就去演鬼子充数咯,一直排练到这么晚才赶过来,谁知道一来就碰上那俩鬼,真是倒了血霉!” 校医室的白炽灯亮得晃眼,校医拿着碘伏棉签,一边给樊乐清理伤口,一边啧啧感叹:“啧啧啧,这么深的口子,再晚来会儿就得缝针了,得亏你们来得及时。” 酒精刚碰到伤口,樊乐就疼得“嘶——”了一声,忍不住把脸埋进我肚子里,像只受了委屈的小猫。 我顺势抬手抱住他的后背,轻轻拍了拍:“现在知道疼了?刚才逞英雄的时候怎么不怕?” 樊乐闷在我怀里,声音含糊不清:“我不是为了救你嘛……” “救我也不能拿自己的手开玩笑啊。”我叹了口气,语气软了下来。 樊乐没再反驳——校医刚好拿着酒精棉重重按在伤口上,他疼得浑身一僵,剩下的话全被憋了回去,连声音都发不出来,显然是疼麻了。 从校医室出来,樊乐的手被白色纱布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几根手指。我扶着他的胳膊慢慢走,他却得寸进尺,另一只手悄悄搂过我的腰,指尖还在我腰间不规矩地乱摸。 换作平时,我早就一把推开他了,可今天看着他缠满纱布的手,想到他是为了救我才受的伤,我心里软了软,终究还是默许了他的小动作。 跟在旁边的二师兄看得眼睛都直了,手指着我俩,半天没说出完整的话:“你们…你们这是…” 我被他看得有些尴尬,只好转过头,对着他干笑两声:“呃呃,就是你想的那样。” 等回到会议大厅,宋道长正和曹主任一起收拾残局——曹主任蹲在地上捡着断成两截的令旗,宋道长则弯腰把烧剩的符纸灰扫到一起。我扶着樊乐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转身就上前帮忙。 “回来了?小樊没事吧?”宋道长抬头看了我一眼,目光扫过樊乐缠满纱布的手。 “没事,就是伤口有点大,医生说这几天都不能用那只手了。”我一边扶起倒下的凳子,一边回道。 宋道长点点头,语气里带着几分赞许:“这孩子,还是可以的,有事他是真上,你可得好好珍惜啊。” 他顿了顿,又皱起眉,语气变得疑惑,“哎呀,我也怪纳闷的,难道是哪里出问题了?” “什么出问题了?”我停下动作,不解地问。 “之前我推断那俩鬼魂是因为‘情’字才不肯离开,可经过今晚这么一看,似乎又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宋道长叹了口气,手里的扫帚停在半空,“它们盯着曹主任不放,怨气也全冲他来,这就有点难办了啊。” 我摸着下巴琢磨起来:“难道是曹主任以前得罪过那两只鬼?不然它们怎么偏偏追着他打?” 宋道长摇了摇头,手里还捏着半张烧剩的符纸:“我刚才问过他了,他说压根不认识这俩鬼,这辈子都没见过,应该跟他没私怨。” “那问题就更怪了。”我皱起眉,突然想到关键,“现在最主要的问题是你们语言不通啊!它们说粤语你听不懂,你们俩交流简直是鸡同鸭讲,就算想劝也没法好好说。” 宋道长一拍大腿,满脸认同:“可不是嘛!那两鬼刚才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我竖着耳朵听,硬是一句没听明白,只能靠猜,这怎么能解决事儿?” 宋道长望着空荡荡的大厅,重重叹了口气:“唉!要是现在有人会粤语就好了,起码能跟那俩鬼沟通两句,弄明白它们到底想要啥。” 我也跟着犯愁,摊了摊手:“咱们这地方离广东有1000多公里呢,平时连听粤语的机会都少,上哪临时找会粤语的人啊?” 宋道长皱着眉沉默了几秒,最后还是摇了摇头,弯腰继续收拾地上的符灰:“算了,先把残局打扫干净再说,沟通的事儿后面再慢慢想办法,总不能一直耗在这。” 第88章 粤韵偏听破幽障,爷孙初晤暖心肠 第二天一早,寝室的阳光刚透过窗帘缝照进来,季延川就凑到我床边,一脸好奇地追问:“刘大道长,昨晚怎么样啊?捉到鬼没有?” 我揉了揉太阳穴,苦笑道:“你看我这黑眼圈,再看樊乐包着纱布的手,像是捉到了的样子吗?” 旁边正在整理笔记的许夜笙抬了抬头,嘴角带着点促狭的笑:“那你老公手上的伤口是怎么回事?平时护得跟宝贝似的,这次居然舍得让他受伤?” 樊乐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闻言笑着摆摆手:“和畅畅没关系,是我自己要冲上去的。” 我瞪了许夜笙一眼,语气里带着点骄傲:“你别瞎调侃,你可不知道,乐乐这次可是实打实救了我的命,要不是他,我昨晚可能就被那男鬼的刀劈中了。” 一听这话,季延川和许夜笙瞬间来了劲,异口同声地喊:“哇塞塞!这不是妥妥的英雄救美吗?” 我被他俩吵得耳朵发烫,没好气地白了一眼:“瞎起哄啥呢!正经点,咱们还得想办法解决那俩鬼的事呢。” 正闹着,樊乐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拿起手机看了眼屏幕,接起电话:“喂,爷爷……”说着,便转身走到阳台,拉上了玻璃门。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挂了电话回来,挠了挠头对我们说:“各位,上午上完课后我要回老家一趟,我爷爷说想看看我。”话音刚落,他又转头看向我,眼神带着点期待:“畅畅,爷爷还让我把你也带回去,让他认识认识。” 我指着自己,满脸惊讶:“啊?我?” 樊乐重重地点了点头。 旁边的季延川立刻凑到许夜笙耳边,压低声音却故意让我们听见:“瞧瞧,这是要带媳妇回去见家长了啊。” 我实在忍无可忍,走过去抬手就在季延川脑袋上敲了一下:“再瞎说,我把你嘴撕了!” 樊乐却突然轻笑一声,慢悠悠开口:“emmm……其实老大说的也没错,确实是要带你回去见见家长。” 我更震惊了,声音都拔高了些:“什么?!你爷爷知道我和你……” 樊乐脸上露出几分心虚,轻轻点了点头:“上次跟爷爷打电话,不小心说漏嘴了。”说着,他朝我尴尬地笑了笑,眼神里却藏着点藏不住的欢喜。 车子在公路上平稳行驶,我攥着衣角的手一直没松开,心里像揣了只乱撞的兔子,满是忐忑。 樊乐看我坐立不安的样子,轻轻握住我没发力的手,声音放得温柔:“没事的,我爷爷人特别好,不挑剔,你放宽心就行。” 直到车子停在小区楼下,我看着单元楼的门,还是忍不住拉了拉樊乐:“要不……咱们买点东西再上去?空着手太没礼貌了。” 樊乐刚想说不用,我已经拉着他往旁边的水果店走,挑了些新鲜的苹果和橙子,装了满满一袋。 付完钱,我拎着水果袋,跟着樊乐一步步上楼,每走一级台阶,心跳就快一分。 走着,一阵咿咿呀呀的唱戏声突然飘进耳朵里,调子婉转,竟和之前那两个鬼魂唱的粤剧有几分像。我脚步顿了顿,心里莫名一紧。 樊乐察觉到我的停顿,握紧我的手轻轻晃了晃,带着我一直走到一扇铁门前——那唱戏声正是从门后传来的。“别怕,那是我爷爷在听曲儿呢。”他柔声安抚,随后抬起手敲了敲门,“爷爷,开门,是我,樊乐!” 门内的唱戏声瞬间停了下来,过了几秒,门“吱呀”一声被打开。门口站着位老者,头发梳得整整齐齐,鬓角和下巴上的胡须都已花白,却打理得干干净净;脸上满是岁月留下的皱纹,眼神却清亮温和,嘴角还带着浅浅的笑意,一看就是个和善的老人。 老者一看到樊乐,脸上的笑意瞬间浓了几分,眼角的皱纹都挤在了一起:“哎呀,乐乐回来啦,快进来快进来!” 樊乐笑着喊了声“爷爷”,我也连忙跟着点头,有些拘谨地说了句:“爷爷好。” 老者的目光落在我身上,眼神温和得像暖光:“你就是小刘吧?早听乐乐提起你了,欢迎欢迎!” 我把手里的水果袋放在门口的木桌上,趁机扫了眼屋内——地板擦得锃亮,靠窗的位置摆着一张老藤椅,旁边的小桌上放着个半导体收音机,正是刚才唱戏声的来源;墙上挂着几幅装裱好的字画,角落里的盆栽绿油油的,整个屋子干净又整齐,透着股让人安心的温馨劲儿。 “别站着了,随便坐。”老者说着,转身走向厨房,“你们先歇会儿,我去给你们沏壶茶。” 我连忙上前一步,笑着说:“爷爷,我帮您搭把手吧。” 老者摆了摆手,笑容依旧温和:“不用不用,你跟乐乐就坐在那儿歇着,这点活我来就行。” 没一会儿,老者端着一个搪瓷茶盘走出来,里面放着三个茶杯,热气袅袅地飘着茶香。我连忙双手接过茶杯,轻声说:“谢谢爷爷。” 老者看着我,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都是一家人,这么客气干什么。”说着,他的目光突然落在樊乐的手上,原本舒展的眉心一下子皱了起来,语气也沉了些:“乐乐,你这手怎么回事?怎么还缠上绷带了?” 樊乐明显愣了一下,眼神有些慌乱:“啊?手……我这手就是……”他支支吾吾说不出后半句,偷偷朝我投来求助的目光。 我摊了摊手,冲他轻轻摇了摇头——这事总不能跟爷爷说撞鬼吧,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圆,只能让他自己想办法。 樊乐急得耳根都红了,抓了抓头发才勉强想出个借口:“就是……就是昨天帮寝室搬书,不小心被书架上的铁皮划到了,没多大事,校医都处理过了。”他说着,还故意动了动没受伤的手,想显得轻松些。 老者却没完全信,凑近了些,眼神里满是心疼:“搬书能划这么深的口子?是不是没好好小心?你这孩子,做事总这么毛躁。”他伸手想碰又怕碰疼樊乐,最后只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胳膊,“这段时间可别用这只手干活了,饭都让小刘帮你多打两份,听见没?” 樊乐连忙点头如捣蒜:“知道了爷爷,我肯定听话。”说着,还偷偷朝我递了个“逃过一劫”的眼神,我忍着笑,帮他打圆场:“爷爷您放心,我会盯着他的,保证不让他用受伤的手瞎折腾。” 樊乐连忙跟着点头,还故意往我身边靠了靠:“对,畅畅可细心了,这几天都是她帮我换药,比校医还专业呢。” 樊爷爷转头看向我,眼神里满是欣慰:“小刘啊,那乐乐这几天就辛苦你多照顾着点了。” 我赶紧摆摆手,脸颊有点发烫:“不辛苦不辛苦,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正说着,樊爷爷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眼睛一亮:“乐乐,昨天你突然发了段粤剧给我,让我帮忙辨认调子,怎么?你也开始对戏曲感兴趣了?”他说着,语气里藏不住的激动——显然是盼着孙子能和自己有一样的爱好。 樊乐看着爷爷期待的眼神,哪里好意思扑灭他的兴致,顺着话头应道:“是啊爷爷,最近觉得粤剧挺有意思的,毕竟是国家瑰宝,多了解了解也挺好。” 这话一出口,樊爷爷彻底打开了话匣子,从粤剧的经典剧目聊到著名的旦角,说得滔滔不绝。 正聊到兴头上,他突然话锋一转,带着点小得意说:“其实这听剧还有不少好处呢!就像我听粤剧,不光欣赏了国粹,听得多了,还顺带把粤语给学会了,现在跟广东的老票友打电话,都能唠上几句!” 一听樊爷爷会粤语,我和樊乐对视一眼,几乎是同时脱口而出:“什么,爷爷,您会粤语?!” 樊爷爷被我俩激动的反应弄得愣了愣,放下手里的茶杯,疑惑地问:“会一些,怎么了?这么大反应。” 我赶紧拉过樊乐,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说:“这不巧了吗!爷爷会粤语,这下咱们就能跟那俩鬼魂交流,问清楚它们到底想干嘛了!” 樊乐点点头,眼里却很快浮出顾虑,也凑过来小声回我:“话是这么说,但爷爷毕竟年纪大了。让他去给咱们当翻译,还得跟鬼打交道,会不会太危险了?你昨晚也看见了,那两只鬼发起疯来可不是闹着玩的,万一伤着爷爷怎么办?” 我皱着眉想了想,不得不承认樊乐说得对,于是点了点头:“确实,爷爷年纪大了,不能让他冒这个险。” 刚转过头,就对上樊爷爷一脸严肃的表情,他放下手里的茶盏,看着我们问:“你们两个刚才说的话我都听见了,什么跟鬼当翻译?到底啥意思?” 樊乐明显愣了一下,下意识反问:“不是,爷爷,我俩刚才说得那么小声,您都听见了?” 樊爷爷忍不住笑了,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我人虽老了,耳朵可灵着呢!你们俩凑一块嘀咕,声音再小也能飘进我耳朵里,快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第89章 新厅百年鬼唱谜,旧台一曲国仇恨 见实在瞒不过,我和樊乐对视一眼,只能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给樊爷爷说了一遍,当然樊乐手上的伤口的真相自然是没说的。 樊爷爷捧着茶杯,原本温和的眼神渐渐沉了下来,手指无意识摩挲着杯沿,听完后没有立刻说话,只是低头思索了片刻,才缓缓开口:“城西的厨技大学会议大厅?鬼魂半夜在讲台上唱粤剧,倒真是新鲜事。” 他顿了顿,忽然像是想起什么,眉头微蹙着追问,“嘶,那会议大厅的位置,以前是不是个老戏台?” 我连忙点头:“对!听说,最早确实是个老戏台,后来政府排查时说有倒塌风险,就把它拆了。之后厨技大学的校长见那块地价格便宜,就买下来盖了现在的会议大厅。” 樊爷爷“哦”了一声,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眼神里多了几分琢磨,像是在回忆什么旧事,又像是在分析这鬼魂与老戏台的关联。 樊爷爷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眉头微蹙着思索片刻,忽然眼睛一亮,像是拨开了记忆的迷雾:“我小时候就住这片,这事倒让我想起奶奶曾跟我说过的旧事——算下来,距今都快一百年了。” 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声音放缓,带着对往事的追忆:“那时候正是日军侵华,国难当头的年月。奶奶说,当年有个从广东来的戏班子在这一带搭台唱戏,她还跟着街坊去听过好几次。可后来日军打过来,戏班子一下子就散了,班里人死的死、跑的跑,最后就剩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活了下来。” “那俩孩子本就两情相悦,早就定了要成亲,谁知道好日子被日本人搅得稀碎。”樊爷爷的语气沉了沉,眼底掠过一丝愤然,“看着相处十多年的伙伴、待他们如亲爹的班主都死在侵略者的屠刀下,他俩哪咽得下这口气?当下就决定要跟日本人拼了。” “不过临死前,他俩说啥也要先拜堂,想着死后能做对鬼夫妻。”说到这儿,樊爷爷叹了口气,“可婚礼刚进行到一半,日本人就闯了进来,逼着他俩给军官和士兵唱戏取乐。他俩心里恨得慌,却又没法硬拼,就偷偷想了个主意——选了《帝女花》这出戏,登台前悄悄在给日本人准备的茶水里加了砒霜。” “他们也知道自己逃不掉,索性连唱戏用的道具茶里也加了毒,打定主意要鱼死网破。”樊爷爷放下茶杯,手指轻轻摩挲着杯沿,“听说后来他俩还写了绝笔诗,具体内容我记不清了,只知道喝了茶的日本人没一个救活的。那俩孩子虽说也死于砒霜,却拉着几十个日本人陪葬,在当年,也算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了。” 听完樊爷爷的话,我和樊乐都沉默了。空气里还飘着淡淡的茶香,可心里却像压了块沉甸甸的石头,之前对那对鬼魂的疑惑瞬间有了答案——难怪他们见到穿日本军服的曹主任,会跟疯了一样冲上去,原来背后藏着这样一段满是血泪的国仇家恨。 我攥着茶杯的手指紧了紧,没多犹豫,当即掏出手机给师傅打了过去,把樊爷爷讲的往事和我们的新发现一五一十说清楚,最后忍不住感慨:“师傅,我们一开始的方向就错了,他们的执念根本不在儿女情长,而是那份没来得及报的国仇家恨啊!” 电话那头的宋道长听完,先是沉默了片刻,随后传来一声长长的叹息,语气里满是唏嘘:“唉,原来是这样……行了,知道原因就好,接下来再想办法,也总算有了头绪。” 樊爷爷放下茶杯,指节分明的手在桌沿轻轻一敲,语气里满是坚定:“这事我既然知道了,就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能为这对英雄出点力,是我的荣幸。” 他抬眼看向我和樊乐,眼神亮得像燃着微光,嘴角还带着几分不服老的笑意:“不就是当翻译嘛,你们放心,老头子我这粤语虽说比不上本地人,但听和说都没问题,绝对能帮你们问清楚情况。” 樊乐还想劝两句,说担心他的身体,樊爷爷却摆了摆手打断他:“别跟我提年纪,当年我在工厂里扛机器的时候,比你们现在还有劲。这点事算什么,总不能让俩英雄的魂一直困在那儿,连个说理的人都没有吧?” 见樊爷爷态度如此坚决,眼里满是不容拒绝的执拗,我和樊乐对视一眼,知道再劝也没用,只好点头应下。考虑到还没确定具体行动时间,我们反复叮嘱樊爷爷在家安心等消息,等一切安排妥当,就第一时间来接他。 另一边,宋道长挂了我这边的电话后,立刻给曹主任打了过去。电话接通,他直奔主题:“曹主任,你之前跟我说,你们厨技大学为了反法西斯纪念日排了一出抗日话剧?请问这出话剧什么时候表演?” 听到电话那头曹主任的回复,宋道长顿了顿,又追问道:“哦哦,都已经演完了是吧?那你们有话剧的录像吗?”得到肯定答复后,他松了口气,语气郑重起来:“好的,麻烦你把录像拷一份留存好,后续会用得上,辛苦你了。” 第90章 戏台阴魂执念深,人间正道证平安 夜色漫进寝室,我盯着手机屏幕上宋道长的号码,指尖悬了半天才按下通话键。电话接通的瞬间,我迫不及待开口:“师傅,咱们多久去超度那俩鬼魂啊?总这么拖着也不是事儿。” 宋道长那边传来慢悠悠的喝茶声,语气淡然得很:“慌什么?之前他俩被咱们打跑了,受了符咒和八卦镜的伤,肯定不会那么轻易再出来。再等等,等他们的怨气稍缓,咱们出手也更稳妥。” 我摩挲着下巴琢磨了片刻,觉得师傅说得在理,便松了口气:“也对,是我太心急了,那就再等等吧。” 日子一天天溜走,城西厨技大学的会议大厅那边始终静悄悄的,别说半夜的唱戏声,连半点异常动静都没有。连一向沉着冷静的宋道长都按捺不住了,这天傍晚突然给我打来了电话,语气里带着几分果断:“臭小子,咱们不等了!与其守株待兔耗着,不如主动出击。今晚准备准备,咱们就去会议大厅,把那俩鬼给引出来!” 一听这话,我瞬间来了劲,浑身的热血都跟着沸腾起来,转头就把宋道长的决定告诉了樊乐。樊乐一听要主动出击,眼睛亮得像燃了火,当即拍板:“行!我这就去接爷爷,咱们今晚就把事儿办利索!” 傍晚的风带着几分凉意,我刚到校门口,就瞥见宋道长和曹主任正站在路灯下说话,两人脸色都带着点唏嘘。我快步凑上前,恰好听见曹主任咂着嘴感慨:“这么说那俩鬼还是抗日英雄啊!难怪之前我穿那身鬼子戏服过去,他俩跟看见老鼠的猫似的,追着我往死里扑,原来是恨透了侵略者!” 宋道长闻言点点头,话锋一转:“对了,之前让你拷贝的抗日话剧录像,你弄好没有?” 曹主任立刻拍着胸脯应道:“早就弄好了!存U盘里了,一直随身带着呢。”说着就往口袋里摸,又忍不住追问,“不过道长,你要这录像干啥呀?难不成还能拿它对付鬼魂?” 宋道长斜了他一眼,语气带着点调侃:“你这脑子真不知道是咋当上主任的。这录像自然是用来告诉他俩,如今家国平安,世间太平,再无战乱侵扰,他们可以放下执念,安心转世投胎了。” 曹主任猛地一拍脑袋,恍然大悟:“哦!原来是这样啊!道长你这主意也太妙了!” 我左右扫了眼周围,没看到熟悉的身影,便问道:“师傅,二师兄没来吗?” “小胖那家伙来了也没啥用,毛手毛脚的还容易添乱,不如让他守着道观。”宋道长摆摆手,又看向我,“小樊还没来?” “他去接樊爷爷了,就是咱们之前说的,来帮咱们充当粤语翻译的那位。”我连忙解释。 宋道长颔首应道:“好,那咱们先进会议大厅里等他们,省得在这儿吹风。”说着便率先迈步往校园里走,曹主任攥着U盘紧跟其后,我则是快步跟上。 太阳贴着地平线缓缓下沉,最后一抹橘红霞光刚褪去,远处就传来樊乐的声音。只见他小心翼翼扶着樊爷爷,一步步往会议大厅走来,老爷子精神头十足,手里还攥着个小布包,脚步稳得很。 大家凑到一起简单寒暄了两句,樊爷爷冲宋道长拱手笑了笑:“道长,今晚就拜托你了。”宋道长连忙回礼:“老爷子客气了,该多谢你肯来帮忙。” 寒暄间,最后一丝太阳光彻底消失在地平线,会议大厅里的温度骤然降了下来,熟悉的阴冷感裹着晚风钻进来,连灯光都显得有些发暗。 宋道长清了清嗓子,转头冲我喊道:“臭小子,快用手机放一下那俩鬼唱的戏,就是那叫啥‘花’来着的!” 我立马反应过来,赶紧掏出手机,点开之前和季延川他们一起看的《帝女花》视频,把音量调到最大。悠扬又凄婉的粤剧唱腔瞬间在空旷的大厅里回荡开来,“雾烟暗遮世外天,有仙山化作云台殿……” 黑暗中,除了这穿透力极强的唱戏声,再无半点其他动静,连呼吸都显得格外清晰。 时间一分一秒地溜走,手机里的粤剧唱腔在空旷的大厅里绕了一圈又一圈,却始终没等来半点动静。 宋道长掏出磨得发亮的老年机按亮屏幕,瞅了眼时间又揣回口袋,眉头微微蹙起:“这都快十分钟了,咋还不出来呢?” 曹主任靠在墙角打了个哈欠,眼角泛着困意,点点头附和:“要不再等等吧?说不定是还没缓过劲来。” 他的话音刚落,樊爷爷突然抬手按住我们,压低声音沉声道:“嘘,别说话,你们看台上!” 我们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原本空无一人的讲台上,正缓缓浮现出两道红色身影,一男一女,正是那对执着的鬼魂。他们飘在半空,循着唱戏声的方向四处张望,眼神里满是疑惑,像是在寻找声音的来源。 宋道长见状,立刻朝我比了个“关了”的手势。我连忙按灭手机屏幕,凄婉的唱腔戛然而止,大厅瞬间陷入死寂。 宋道长与樊爷爷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心领神会,宋道长率先从台后走了出去,我和樊乐一左一右扶着樊爷爷,紧紧跟在他身后,脚步放得极轻。 宋道长轻轻咳嗽了一声,刚要开口表明来意,那红衣女鬼就率先尖声骂道:“死癫佬,又系你!上次唔放过我哋,今次仲想搞边样?” 男鬼也目露凶光,周身阴气翻涌:“我哋两公婆呢几日养精蓄锐,就系等住收拾你!睇招!”话音未落,他掌心黑气凝聚,那把闪着寒光的长柄大刀再次幻化而成,二话不说就朝着宋道长狠狠劈来。 宋道长吓了一跳,“妈呀”一声连忙侧身躲开,口袋里的老年机没稳住,“嗖”地一下飞了出去。男鬼的大刀劈空,重重落在地上,刚好砸中那部老年机——“咔嚓”一声脆响,手机瞬间碎成两段。 向来节俭的宋道长看到这一幕,眼睛都红了,心疼得直咧嘴:“哎呦,我的手机啊!”他也顾不上害怕,冲上去一脚踹开男鬼再次袭来的刀,扑到地上小心翼翼捡起碎成两段的老年机,捧着残骸心疼不已:“这可花了我70多块钱啊!用了三年都没舍得换!” 眼见男鬼怒喝着再次挥刀劈来,我连忙冲上去一把拉开宋道长,大刀擦着我的衣角劈在地板上,砸出一道浅痕。 宋道长赶紧把老年机残骸揣进怀里,转头对着樊爷爷急声道:“樊大哥,快!让他们停下来!我们是来帮他们的,不是来打架的!” 樊爷爷立刻上前一步,对着那对鬼魂高声喊道:“住手!我哋系嚟帮你?!冇恶意,你哋先冷静下!”男鬼握着大刀的手顿了顿,眼神依旧警惕,对着樊爷爷沉声质问道:“帮我哋?帮咩鬼啊?条友正一系日本仔嘅走狗,汉奸嚟?!” 樊爷爷立刻转头,把他的话一字不差翻译给宋道长:“他说‘帮我们?帮什么帮?这个人就是日本人的走狗,汉奸!’” 宋道长一听,急得连连摆手:“冤枉啊!天大的冤枉!”他连忙凑到樊爷爷身边,语速飞快地解释,“上次阻止他伤害曹主任,不是帮着曹主任,是不能让他们乱伤人犯了阴规啊!曹主任穿那身戏服只是演戏,根本不是真的日本人!” 樊爷爷顺着他的话,用粤语慢慢转述给那对鬼魂,可两人脸上依旧带着疑惑,显然没完全相信。 宋道长见状,提高了音量,语气满是笃定:“你跟他们说,日本人早就被打跑了!是我们中国人赢了啊!现在所有老百姓都平平安安,再也没有战乱了!” 樊爷爷立刻用粤语高声复述:“日本仔早就窜咗啦!系我哋中国人赢咗啊!而家所有老百姓都搞掂晒,平安大吉喇!冇人再受战火之苦啦!” 女鬼眉头紧蹙,眼神里的怀疑丝毫未减,尖声反驳:“日本仔咁犀利,装备又劲,点会咁易畀人打走咗?你实系度呃我哋!想等我哋放松警惕再动手!(日本人那么厉害,武器又先进,怎么会那么容易被打跑,你就是在骗我们,等我们放松警惕再动手)” 我往前站了半步,语气笃定地接话,樊爷爷顺着我的意思同步翻译:“呃你做咩啫,讲真吖!我哋中国而家喺世界上都算系数一数二嘅强国啦,科技又发达,军队又强盛,以后都再冇人够胆嚟欺负我哋喇!(骗你做什么,讲真的,我们中国现在是世界上数一数二的强国了,科技又发达,武器又强盛,以后都没有人敢欺负我们了)” 樊乐也跟着补充,声音诚恳:“你哋都过咗身咁耐,阳间嘅事过咗几十年,唔知道都好正常。呢个世界早就变咗样,再唔系以前战乱嘅日子咯。(你们死了这么久了,阳间都过了几十年了,这个世界早就变样了,再也不是以前战乱的日子了)” 可那对鬼魂依旧面露迟疑,男鬼握紧大刀的手始终没松,显然还没完全放下戒备。 宋道长见状,直接抬手指了指大讲台后方:“你哋要系都系唔信,就睇下个大屏幕啦!有证据畀你哋睇!(你们要还是不信,就请看大屏幕!)”说着朝曹主任使了个眼色。 曹主任心领神会,连忙从口袋里掏出U盘,快步跑到旁边的控制电脑前,麻利地将U盘插入接口。 随着鼠标轻点,大屏幕瞬间亮起,厨技大学之前组织演出的抗日话剧画面缓缓浮现,演员们演绎的军民同心抗敌的场景,清晰地呈现在两鬼眼前。 第91章 花烛血映山河红,粤韵长存慰英魂 随着大屏幕上的画面流转,两鬼的表情渐渐由原来的警惕,慢慢变为五味杂陈——先是死死盯着画面里军民抗敌的场景,眼神里翻涌着悲愤与共鸣,接着眼眶便渐渐泛红,原本紧绷的身形也软了下来。 大厅里阴冷的氛围像是被暖流驱散,一点点消融在空气里。当话剧最后一幕里,鲜艳的红旗缓缓升起,屏幕上跳出几行字幕:“抗日战争持续了14年,从1931年9月18日九一八事变开始,到1945年9月2日日本正式签署投降书结束。?这是中国人民艰苦卓绝斗争的胜利,标志着近代以来中国反抗外敌入侵的第一次完全胜利。” 女鬼再也忍不住,泣不成声地捂住脸,肩膀微微颤抖;男鬼握着大刀的手缓缓松开,刀刃化作黑气消散,他泪流满面,声音带着浓重的哽咽,一遍遍重复:“我哋终于胜利喇…终于胜利喇…” 女鬼望着男鬼,四目相对间,满是跨越生死的执念与释然。 片刻沉默后,她缓缓开口,凄婉的粤剧唱腔在空旷的大厅里响起,婉转缠绵,带着尘埃落定的温柔:“落花满天蔽月光,借一杯附荐凤台上。帝女花带泪上香,愿丧身回谢爹娘。我偷偷看 偷偷望,佢带泪带泪暗悲伤。我半带惊惶,怕驸马惜鸾凤配,不甘殉爱伴我临泉壤。” 男鬼应声接唱,声音低沉却饱含深情,与女鬼的唱腔丝丝相扣:“寸心盼望能同合葬,鸳鸯侣相偎傍。泉台上再设新房,地府阴司里再觅那平阳门巷。” “唉,惜花者甘殉葬,花烛夜难为驸马饮砒霜。”女鬼的声音带着泣音,字字泣血。 “江山悲灾劫,感先帝恩千丈,与妻双双叩问帝安。”男鬼附和着,眼底的泪光愈发清晰。 “唉盼得花烛共偕白发,谁个愿看花烛翻血浪。我误君累你同埋孽网,好应尽礼揖花烛深深拜。再合卺交杯墓穴作新房,待千秋歌赞注驸马在灵牌上。” “将柳荫当做芙蓉帐,明朝驸马看新娘,夜半挑灯有心作窥妆。” “地老天荒情凤永配痴凰,愿与夫婿共拜相交杯举案。” “递过金杯慢咽轻尝,将砒霜带泪放落葡萄上。” “合欢与君醉梦乡。” “碰杯共到夜台上。” “百花冠替代殓装。” “驸马伽坟墓收藏。” “相拥抱。” “相偎傍。” 两人同声合唱,声线交织成最动人的绝响:“双枝有树透露帝女香。” 男鬼轻唤:“帝女花。” 女鬼应答:“长伴有心郎。” 合声久久回荡:“夫妻死去与树也同模样。” 在这穿越时空的唱腔里,我仿佛亲眼看见当年那对青年男女饮下砒霜、殉国殉情的悲壮情景,泪水不自觉滑落脸颊。 樊爷爷站在一旁,双眼早已被泪水填满,浑浊的眼眸里翻涌着动容与惋惜——对于他这般浸淫粤剧半生的老票友,更能读懂唱词里藏着的家国之痛、夫妻之爱,那份沉甸甸的情感,早已超越了阴阳界限。 唱罢,余音在大厅里久久萦绕,带着无尽的怅然与释然。女鬼眸光流转,轻声念道:“戏女亦知国危难,战火疮痍墙垣残。” 男鬼应声接诵,声音铿锵有力,带着终得所愿的坦荡:“红旗高举就义去,捷报飞来革命续。” 念罢,两鬼缓缓转过身,对着我们深深望了一眼,嘴角勾起一抹释然的浅笑——那笑容里,没有了往日的怨毒与戾气,只剩尘埃落定的平和。紧接着,他们的身形渐渐变得透明,化作点点微光,在空旷的大厅里轻轻飘散,最终彻底消失不见。 随着两鬼离去,大厅里最后一丝阴冷也烟消云散,晚风从窗外吹来,带着草木的清新,竟让人觉得格外舒心。 两鬼彻底消失后,大厅里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每个人都沉浸在方才的动容里,久久没能回神。悲伤与释然交织的情绪还萦绕在心头,连曹主任都红着眼圈,悄悄抹了把脸。 突然,宋道长一拍大腿,咋咋呼呼地打破了这份宁静:“哎呀,遭了!光顾着超度了,忘记让那男鬼赔我手机钱了!这70多块钱白花了,亏大了啊!” 原本沉甸甸的悲伤氛围,瞬间被他这一句话驱散得无影无踪。樊爷爷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忍不住笑出声:“未必然你还能追去阴曹地府,找两个已放下执念的鬼魂赔钱?” 宋道长捧着怀里碎成两段的老年机,一脸心疼地叹了口气:“唉,这事搞的!好心帮他们了却心愿,还把自己的宝贝手机搭进去,真是赔本买卖。”说着还不忘掂了掂手机残骸,那模样看得我们又想笑又觉得可爱。 曹主任连忙上前一步,拍着胸脯说道:“道长,您这手机可是帮学校处理鬼魂的事才弄坏的,照理说校方该全权赔偿!您等着,明天我就去给您挑个新的,保证比您这旧手机好用!” 宋道长一听这话,原本耷拉着的脸瞬间亮了起来,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刚才的心疼劲儿一扫而空:“好!这可是你说的啊,曹主任,可不能反悔!”说着还特意伸手拍了拍曹主任的胳膊,生怕他变卦。 这时,樊乐忽然开口,眼神里带着几分思索:“刚才他们最后念的那两句诗,会不会就是爷爷之前提到过的,当年那对戏班情侣留下的绝笔诗?” 我顺着他的话回想了片刻,重重点头:“没准还真是!意境和樊爷爷说的鱼死网破、以身殉国的情节刚好对上,应该就是那首绝笔诗了。” 宋道长笑着点点头,冲樊乐竖起大拇指:“小樊你还怪聪明的嘛,脑子转得挺快!” 说着转头看向樊爷爷,语气里满是赞许,“樊大哥,你这孙子可真不赖啊!之前我这徒儿遇上危险,他二话没说就割破手掌,用自己的纯阳血把畅儿救下来了,真是有担当的大丈夫、男子汉!” 樊爷爷一听这话,脸色瞬间变了,转头盯着樊乐,语气带着点质问:“臭小子!你这手上的伤口,不是跟我说搬书不小心划的吗?!竟敢跟我撒谎!” 樊乐吓得一哆嗦,眼神慌乱地躲闪着,支支吾吾说不出话:“啊?我…我那个…就是…” 樊爷爷一脸严肃地迈步走过去,将手轻轻放在樊乐的肩膀上,语气沉了沉:“说谎可不是好孩子,有啥不能跟爷爷说实话的?” 我见状赶紧上前打圆场:“樊爷爷,其实不怪樊乐!都是我…” 没等我说完,樊爷爷突然笑了起来,拍了拍樊乐的胳膊,语气里满是欣慰:“你做得好,乐乐!男子汉就该这样,遇事敢担当,还能护着身边人,爷爷为你骄傲!” 樊乐被樊爷爷这突如其来的夸奖弄得脸颊瞬间发烫,原本还支支吾吾的模样瞬间消失,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抬手抓了抓后脑勺,嘴角咧开一抹腼腆的笑,耳根子都透着淡淡的红:“爷爷,我就是…就是刚好能帮上忙嘛。” 那副窘迫又欢喜的样子,看得我们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几天后,曹主任果然拎着个崭新的手机包装盒,兴冲冲地跑到道观找宋道长。打开盒子一看,里面居然是部崭新的智能机,屏幕亮闪闪的,比宋道长之前那部老年机洋气多了。 宋道长伸手接过手机,指尖在光滑的机身上摸来摸去,笑得嘴都合不拢,眼角的皱纹都挤成了褶:“哎哟,曹主任办事就是靠谱!这智能机可比我那旧手机强多了!” 曹主任笑着摆手:“道长您客气了,这都是校方该做的。”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学校领导听完这对鬼魂的故事后,都特别受触动,决定在原来会议大厅的后面,立一座一男一女唱戏的雕像,就照着他俩当年穿戏服的模样雕。雕像的石座上,还会把那首‘戏女亦知国危难,战火疮痍墙垣残。红旗高举就义去,捷报飞来革命续’的绝笔诗刻上去,也算是纪念这两位抗日英雄了。” 宋道长闻言,脸上的笑容更盛,连连点头:“好!这样才好!让后人都记得他俩的壮举,也不辜负咱们这番折腾。”说着,他又低头摆弄起新手机,那宝贝劲儿,活像个得了新玩具的孩子。